《总裁老公求放过》 作者:小年糕 内容简介: 慕修辞的小妻子只有十九岁!朋友们纷纷来道贺,祝百年好“合”,夜夜良宵! 顾时年泪奔,自从结婚她的人生之只充满了两件事——扑倒,和被扑倒! 她的老公从身高年龄情商以及智商上,全方位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碾压了她! 第001章 娶顾家的女儿   “你一定要娶顾家的女儿,不论掌不掌管慕氏,这都是必须。”   盛夏。   天气燥热。   一个威严的嗓音在大厅中响起,话音不重,听见的人却知道那话的分量。   而这话说给的对象,此刻正坐在沙发中,来了并不超过五分钟。   老爷子向来雷厉风行,又强势谨慎,此刻话说的如此利落,明显已无转圜的余地。   慕修辞又坐了不到半刻,等确定了这个事实后,起身要走,蓦地顿住脚步后又问了一句:“顾家有几个女儿?”   老爷子紧蹙的眉心一松,知道他是同意了,神情顿时松懈着软下来。   “两个。”   慕修辞那一双幽邃的黑瞳中闪耀过一丝光,嘴角勾起淡淡的笑来:“那听起来还不错。”   “谢谢。还给我机会选择。”   嘴里说着感恩的话,字里行间却充满着讽刺,他修长的双腿迈开,外套换了只手拿,淡漠地大步走入大厅外的世界。   ——   城南顾家。   顾时年淋着雨从门外回来,跨过高高的旧式门槛,接着完全没朝着大厅方向,而是朝着偏房的方向跑去。   “吱呀”一声推开门,这才躲过了淅沥的小雨,呼出一口气放下包,拿过毛巾来擦头发。   “叩叩叩”,门外有声响。   “年年,年年?”   是佣人小梅的声音。   顾时年生怕她也淋坏了,赶紧过去给她开门。   “梅姐姐,你干嘛现在过来?”顾时年觉得意外,小梅打着伞呢,面上表情看起来疏离又尴尬。   “是这样,老爷叫你过去,”小梅笑着说,手里撑着的那把大黑伞刚好能装下两个人,“不在书房在大厅,嘱咐您穿好一点,就从正门过去,不用从偏面的阁楼进了。”   这话说的倒是意外。   顾时年进顾家这十几年的时间,第一早就被这老式的家庭阶级制度给彻底制服了,跟适应了封建家长制的小奴隶一样;   第二也认清楚了一个事实,顾家家大业大,爱怎么折腾立什么规矩她都管不着,反正她都是最底层的人,乖乖听话宠辱都受着就对了。   “我知道了,那你等我一会。”   顾时年关上了门,皱着小脸狐疑起来:“穿最好的衣服……从正门进……这是要干什么呀?”   印象中,顾时年只记得自己八岁刚进顾家那一次,是从正门进的。   那年8岁,她跨过高高的门槛,在一众大人面前脸红扑扑地做自我介绍:“我叫顾时年,照顾的顾,时间的时,年轮的年。”   一家人除了顾老爷子,其他三姑六婆都嗑着瓜子冷冷看热闹,没一个人起来迎她。   顾时年哪懂那些,当时挺胸抬头的就搬到自己的房间去住了。   当然,隔了三天就被人赶出来,轰到了阴冷的偏房去睡!   原因是,偷东西!手脚不干净!   我不干净你个大头鬼!   彼时顾时年,年龄小,脾气大压不住,歇斯底里地辩驳着反抗着,最后结果自然是,暴打一顿!面壁思过之后再滚进偏房去睡! 第002章 年年?   这一住就是十几年,好歹顾时年受了几次教训后就老实了,也看清楚一个事实:   孤立无援,忍!   寄人篱下,忍!   有求于人,忍!   顾时年时时刻刻都惦念着自己还在医院、同时患了精神病和肺结核在治疗的妈妈,她是为了她才寄居顾家的,而且,十几年,她的学费也一直是顾家出,所以能忍则忍;不能忍,打碎了牙和血吞也要忍!   顾时年选了半天,选了一件成年时顾沉山送给她的连衣裙穿。   打理了一下头发,洗干净了脸,就过去了。   淅淅沥沥的小雨中,她几次要帮小梅撑伞,小梅都惶恐地推开她的手,说不必。   大厅里,此刻气氛正严肃得连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顾时年跨进门槛,这才发现身边一空,只剩下她一个人,小梅撤下雨伞灰溜溜地沿着门边就走下去了。   好奇怪……   顾时年莫名有些紧张,深吸了一口气,跨进门去——   “……这是小女顾矜,长女顾媛,一个斯坦福大学毕业入了公司;一个在时尚圈创了自己的服装品牌,刚崭露头角……呵呵,慕贤侄你看看,我对自己的女儿还是很有自信的,她们随随便便哪个挑出去,都不会叫我顾沉山失望!”   顾沉山的声音真是太过自信,搞得顾时年,都不敢再往前迈步了!   但是,她极力放轻的脚步声还是被人听见!   顾沉山一愣,看向门口。   “年年?”   他立马有些怒了:“年年,这种场合谁叫你过来的?你赶紧给我从哪来回哪儿去!”   卧槽。   干嘛呢?   顾时年一时彻底懵了,不是小梅说是顾沉山叫她过来的吗?!怎么现在又一个官方说法出来了?!   在顾家受惯了欺骗冤枉陷害的顾时年,几乎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这明显就是个坑!   所有的顾家人都知道此刻大厅里情况非凡,容不得任何人破坏,也不知道这次是哪个姨婆,唤了她一向信任的小梅过来,故意叫她跌进这个设计好的陷阱!   不要脸!   顾时年心里已经气疯了,但面上极力镇定,站好了,一眼扫过去,沙发上几张幸灾乐祸的脸,还有一个,像从二次元漫画世界里走出的霸道总裁模样的年轻男子,在冷漠地盯着她看!   她吸一口气,不卑不亢地开口:“对不起老爷,我走错厅了!我原本是去偏厅给二太太送抗抑郁药的,下大雨,我没看清门!我现在就出去!”   现在就祈祷她装佣人这一招能管用吧,顾沉山也别那么一脸懵逼的表情了,配合点儿,她顾时年还能少受点罪!   熟料,这一切,还是没能逃过那个男人的眼睛——   “年年?”   他性感的绛红色薄唇,看起来很薄情,念出这两个字,也就琢磨出了这其中的不对。   如果是一般的佣人,顾沉山会用这么亲昵的口吻叫她吗?   慕修辞淡淡浅笑一下,掩下冷芒,礼貌地偏过头轻声问:“顾伯父,这位是?” 第003章 卧槽什么情况   大厅外,小雨淅淅沥沥……   门内,人们心中的小九九炸开了锅,心跳像小鼓槌似的咚咚咚敲着,没一个人敢答话!   这场景,多尴尬!   是个人都知道,这慕家三少,精明睿智得厉害,商场上一点点的小猫腻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当年跟美国人谈全市最大的融资项目的时候,硬生生把对方利润点压榨到20%以内,堪称商业奇迹!   用这点幼稚的小伎俩去骗慕修辞?   骗鬼还容易点啊!   所有人都不禁为顾时年捏了一把汗,而一旁,脸色一会白一会青的顾沉山,更是尴尬!“这……”   “这个……”顾沉山捏紧了拳头,随即一笑,化解开这尴尬情境,道,“真是叫慕贤侄看笑话了啊,什么都瞒不过你!”   “呵呵……来,年年你过来!”事到临头逃避不是办法,顾沉山觉得承认了也没什么,慕修辞还能挑上他这个学都没上完,人还不怎么成器的私生女不成!   顾时年背对着他们,也觉得如芒在背。   那个男人情商有200吧?把事儿掐的这么准,她想逃都没得逃,这次破坏了他们的会面,回头顾沉山又不知该会怎么罚她了吧?   认命吧!   顾时年小脸青青白白的,只好转头,不卑不亢地走过去了。   满屋子的浓妆淡抹脸,玻尿酸、瘦脸针、加双眼皮整容疤痕,就她顾时年一张素颜的小脸白白嫩嫩,洗干净做个发型后,唇红齿白得相当惹人怜爱!   “年年是我在外的另一个女儿,这几年因为她妈妈身体不好,也寄养在我顾家,慕贤侄你挑人,我这难等大雅之堂的女儿,哪敢叫出来给你看啊!”   顾沉山拉过顾时年的手,谦虚惭愧地跟他说道。   接着对着顾时年,佯装拉下脸,“叫什么老爷?年年,叫爸爸!”   顾时年吸了一口气。   抿嘴,不说话,抿出一个大大的璀璨夺目的笑容给他!   慕修辞看着那刺眼的笑容,莫名的就有些不耐烦。   “也就是说她也是顾伯父的女儿?”他缓缓开口问。   “对……也算是……”顾沉山笑呵呵的。   女儿,还有“算是”这一说?   顾时年想,好在她妈妈已经疯了,不用受这种活洋罪,疯子的世界也挺好的,没清醒就没伤害!   “那就她吧。”   他缓缓吐出这四个字,收尾极利落,有点慕老爷子的风范,说一不二。   什么?!   这几个字,险些将客厅里这些人的大牙都惊掉了!   “慕、慕贤侄……”不光其他人,连顾沉山本人都有些沉不住气,尴尬笑着问,“这……我跟你介绍过顾矜顾媛了,我这两个女儿……”   沙发上的几个人都有点沸腾。   顾矜憋红了脸,掐着膝盖上的肉,慌乱着眼神给自己的亲妈做暗示!   顾媛脸色白了,低头抚弄着裙摆,然后抬头,冷冷剐了顾时年一眼!   顾时年那个冤啊!   嘛呢?!   她都没问是什么事,总得有个人提醒她吧?这个人,又不是来顾家挑牲口来了?! 第004章 我要她   慕修辞轻轻抬起下巴,气场强大,淡然问:“她是顾伯父的女儿?”   “是,但是……”   “满十八岁了?”   “满、满是满了,可……”   “年年。”   慕修辞突然开了口,不再对向顾沉山他们,而是对着顾时年,深邃的眼眸像是漩涡一样,对她说:“过来。”   顾时年只觉得背上窜过一阵酥麻!   简直要酥到她骨头里去了!   她平时虽然也爱看韩剧日剧少女漫画,但她没花痴到那种程度啊,她定力够够的啊!   顾时年恍惚一下,咬唇看他,表情不善。   “过来。”他再次诱哄,丝毫不把她的抗拒放在眼里。   顾时年觉得他应该上辈子是吸铁石,磁性太大了,顾时年想都没想,把手从顾沉山手里抽出来,退后一步,就走到了慕修辞面前。   一高一矮。   一黑一白。   顾时年明明站着比他坐着高,气势上却差了他不止一截。   慕修辞轻轻拉住她的手,小丫头的手软软的,细嫩丝滑,还好像是爱出汗体质,带着一点黏连的涩意,放在他掌心,大小正合适。   这感觉要命得好。   “整过容吗?”他问。   顾时年一笑,“我没钱。”   “喜欢有钱人的生活吗?”他又问。   “总比没钱好啊。”   “你的婚姻观是什么?”他最后问了一句。   顾时年挺直了脊背:“忠贞不二!”   嗯。   问题个个都答得叫他满意。   他没什么要问的了。   慕修辞松开她的小手,浅笑着靠回沙发里,淡淡说:“我要她。”   整个顾家,从这一刻开始,才真正炸了!   小梅畏畏缩缩地躲在大厅外面,哭的眼睛都花了,生怕从里面听见棍棒的声音,或者斥责的吼声,可等了半天都没听见,她站起身来扒着门沿一看,里面乱了套了!   大太太,二太太,都跑过来对着顾沉山不依不饶地说着什么;   大小姐二小姐沉不住气,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那个来的年轻男子淡然地喝着咖啡,一脸淡漠无畏;   而顾沉山被折腾的隐忍不住,快要爆发了;   要说唯一淡定的……   就只剩下顾时年了!   无知者无畏。   顾时年心里的台词是卧槽老娘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那个……”   顾时年抓抓头,犹豫了一下问道:“你要我做什么?我是大学生,但我学习不大好,我唯一擅长的就是调酒和扔骰子,我能帮你做什么?我姐姐一个学霸,一个商霸,都比我强!”   顾时年虽然喜欢被人肯定的感觉,但是,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眼前这个男人很好看,她不能坑他啊!   慕修辞抬起头,只淡淡问她一句:“做老婆,你会吗?”   这下。   轮到顾时年。   炸了!   她可算知道这屋子里发生了什么了,但伴随着慕修辞紧接着起身告辞的动作,她才恍惚明白过来,自己已经没有选择和拒绝的权利了!   这叫什么事?   诱着骗着就被人卖了,就像她八岁那年,一个黑衣服叔叔说带她去吃好吃的,一转脸就把她带到顾家!   后来,妈妈偶尔清醒的时候就劝她,就留在顾家吧!顾沉山肯接纳你,已经算好的了!   狗屁!   人格呢!自由呢!说好的从此人生能由自己掌握呢! 第005章 我们不会幸福   顾时年小疯子一样地跑出大门,去追慕修辞那辆车!   车行驶到巷口的时候比较窄,刚好放缓了车速,前面有人回头说:“慕少,后面有位小姐在追车。”   慕修辞顿了顿,冷眸抬起,在后视镜里看到了她。   “停一下。”   顾时年冒着雨过来的,到车前,“啪啪”地拍着车窗让他降下来!   慕修辞降下车窗,雨丝伴随着风飘进来一点点,但飘进来更多的是顾时年的怒气:   “我不愿意。”   “我那两个姐姐都愿意你看不出来吗?你怎么不就捡着愿意的成全她们算了,偏要来为难我?”   “这样不好玩的。慕先生,我不愿意的话我们不会幸福!”   她试图劝说动他,改变决定!   慕修辞手臂担在车窗上,幽幽问她:“我什么时候跟你说我结婚是为了幸福?”   “年年,我本来就不幸福。”   说完,他连理都没有再理他,车窗轻微的一声“嗡”就升了上去,隔绝开了他和她两个世界!   顾时年愣了一下。   接着又开始大力地拍打车窗,可毫无办法,那辆车开出去溅了她一身的泥水,顾时年扑了一下差点跌倒,也没能拦住慕修辞。   那么个家大业大掌控全局的男人,能改变想法才有鬼吧?   可婚姻大事,有没有必要这么草率啊?!   顾时年淋在雨中,直想哭!   小梅好久后才追出来,脸色忐忑愧疚地说:“年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骗你的,不过你看,你也因祸得福,也算是好事对吧?大小姐二小姐都嫉妒你嫉妒要死呢!”   这么说会让她心里舒服一点儿吗?   顾时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嫉妒有什么用?嫉妒的话,叫她们想想办法,改变结果结嫁给慕修辞啊。”   啊?   这都行?   小梅差点儿就以为顾时年被淋傻了,哪有她这么说话的?高兴傻了吧?可顾时年那张青青白白的小脸,看上去特别认真,一句假话都没说,倒是看得小梅心惊!   “年年,咱们先进去吧!”   客厅中。   一群人还在炸锅。   顾时年淋着雨进来,看一眼他们就别开眼神,拉个小梅递给她的凳子坐下,坐在那儿一句话都不说。   “小时年你使得什么法子啊?啊?这么歹毒?”二姨婆冲上来,脸都气白了,揪起她的裙子,“你看看你像个什么?骨瘦如柴,脸色蜡黄,你这都穿的什么破烂,这样的货色,你怎么去嫁给慕修辞?”   她不如说是慕修辞眼光有问题吧?   怎么看上了顾时年这样除了活着能喘气之外没任何一点能配得上他的女人。   顾时年捂住脸,她不想被人羞辱,虽然知道自己是真的差,但谁爱听谁去听吧。   “就是,让她嫁过去不丢我顾家的脸?爸,你想想办法!”顾矜第一个破功了,她才不愿意相信这是既定的事实,要是事实就完了!   顾沉山冷沉着脸,坐在那儿,手都在抖。   半晌后,他接了个慕老爷子的电话。   语气恭维谄媚地去接了。   大意就是,既然慕修辞选定了,那不管是谁,希望顾沉山都能拿出顾家嫡亲女儿的待遇,把婚礼办得风风光光的吧! 第006章 少女变少妇   顾沉山还能说什么?   挂了电话,一家人开哭,全家人表情简直像上坟一样!   “老爷,你不能这样,你知道这顾时年什么心思吗?这么多年来她受欺负,背地里指不定怎么恨我们呢?她嫁给慕修辞怎么可能一心为我们顾家谋福利啊!”大太太哭的泪眼模糊。   卧槽。   顾时年心里都不由惊叹一声。   真特么有脸说啊。   这么多年来她受欺负……原来这帮人没瞎,她还以为全家人的眼疾要患到地老天荒了呢!   顾沉山也是心有顾忌。   他缓下脸色,慈爱笑着走到顾时年面前,抓起她的手说:“年年,爸爸以前那么对你,爸爸错了,以后只要你跟慕修辞好好过,爸爸什么都给你最好的!好不好?”   顾时年愣了半天。   好半天小声说:“……给我妈妈换个护工吧,那个护工偷奸耍滑,老欺负我妈。”   这话一出,顾沉山一愣,然后猛地点头:“好!好!这么点小事……我还以为你要什么,年年你怎么不早说啊!”   “换!我立刻就打电话让医院换!”   这个慕修辞……原来这么好用啊……   顾时年坐在凳子上晃着两条腿酸酸地想,果然有得必有失,她一点也不想嫁给慕修辞,却贪恋着能嫁给他的好处,命运啊,怎么就这么不能反抗?   捂了一会脸,顾时年从凳子上跳下来,蔫蔫地说:“我累了,我想先去休息,大家晚安吧!”   ——   一夜   顾时年弱弱地求顾沉山,她还没毕业,办婚礼不好,能不能晚一两年等她毕业?   顾沉山理都没理。   最后,还是人家慕老爷子,多嘴问了一句小丫头多大了,顾沉山说19,慕老爷子想了想说,小了点,先扯证,毕业后再办婚礼吧!   吾皇圣明!   顾时年捏着自己的身份证,牢牢捏了半天,还是被人抽走,拿去办结婚证了!   她欲哭无泪!   顾时年呆愣愣地在学校上来一天课,头重脚轻,昏昏沉沉的,到了晚上收到一条彩信,两张红艳艳的身份证,拿到了!   照片那一栏空着,说有空再补上,他们慕少太忙了。   忙啊?求你忙到天荒地老去吧……   上帝耶稣女娲娘娘圣母玛利亚……   大概是这些诸神都太忙,没听到顾时年的祈祷,夜里下了晚自习,顾时年走出教学楼,一辆能闪瞎人眼的迈巴赫豪车就缓缓停在了她面前。   一个面目慈祥的中年男子打开车门,道:“太太,走吧。”   顾时年一时懵逼,嘴都合不拢:“去哪儿?”   “您跟少爷已经结婚了,当然是回到您和少爷的家去住。”   不是吧?   才刚拿到结婚证几个小时,就要履行夫妻义务了吗?   顾时年脑子里乱成一团毛线,抓抓头发,憋到实在不知怎么办,眼睛一亮,指指他背后:“你看那儿!”   在中年男子转头的瞬间,顾时年扯了书包,撒腿跑! 第007章 没有佣人   中年男子一愣,接着,却呵呵笑了起来。   顾时年怎么跑,也跑不过汽车。   一直跑到宿舍楼底下她才懵了,她到底是想干嘛?偷偷结婚了还不算,还想让全宿舍同学都知道这事儿吗?   顾时年气喘吁吁地停下,脸羞愧到红得像苹果似的,也不跑了,走回来,低着头,到了后座跟前。   中年男子放下车窗,笑呵呵地说:“太太原来是想锻炼锻炼身体,挺好的,不过回去吧,先生家里院子大,够给太太跑的。”   有这么给人台阶下的吗?   顾时年钻进车里面,她身子本就纤瘦娇小,后座大得能装下好多个她,她把书包一放,如星辰般闪耀的眸子黯淡了一下,喘匀了气,道:“走吧。”   中年男子笑着点点头,做了个手势叫司机走。   那个手势,真的很有慕修辞的风范。   不愧是跟在他身边的人。   哪怕沉默着下命令,都那么利落果断,说一不二。   车开的平稳到顾时年都睡着了。   醒来时,中年男子就在头顶浅笑着叫她。   顾时年一个激灵,起来下了车,环视周围一眼问了一句:“还没到啊?停马路上做什么?”   中年男子挥了挥手,只让司机先走。   接着对顾时年说:“我姓董,董瑞成,是慕先生贴身助理,太太您随意称呼我就行。”   “走吧,我带您去房间。”   啊?   就从这儿吗?   一直到绕过林荫道,穿过两片花丛,看见那栋风格独特的青色洋楼,顾时年才感叹自己见识真的太少。   没见过别人家那么大的花园就别乱说话!蠢货!   “太太您要等等了,先生今晚会回来。”   也没说到底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唉,算了!   即便不说,顾时年最后还是得回到这里。   她四处走动着打量了一下,小脸脸色更加黯沉,说:“我还得找个时间,把我东西从顾家拿回来呢,不能就这么草率吧?”   董瑞成躬身浅笑:“您缺什么呢?”   顾时年憋红了脸,紧绷着嘴,也想义正言辞地说一套理论出来,狠狠将这个人一军!可是憋了半天,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什么正经理由!正经东西!   她知道这些人下一句话是什么:缺什么,花钱添置就好了,不用拿!   圈了个叉的,她现在居然有点怀念顾家了。   那时候她虽然是个小米虫,偶尔被人狠狠蹂躏两下,但丢角落里,没人管她啊!   自由啊!   顾时年心里气得要死,摆了摆手说:“你走吧。我自己一个人适应!”   董瑞成说:“行。”   临走的时候,他还告诉她说,因为慕修辞不喜欢被人打扰,所以这一栋房子没有佣人,一切都要她自己来。   顾时年报抱着肩,无所谓地点头。   等董瑞成一走,她眼睛就猛地一亮!天可怜见!没有佣人啊!   那她还呆在这里做什么?!   等董瑞成一走,顾时年就欢喜地拿了书包,一路东撞西撞,碰了好几次壁终于找到了出去的路,把大门一推开,锁上,再把钥匙随意塞吧塞吧扔进草丛里,一路欢喜地跑走了! 第008章 去捉她回来   “吱呀”一声推开顾家的大门。   顾时年偷偷看了看没人,一路小跑到自己的小厢房里面,躲着去了。   自己的地方,爽!   她这一天心情起伏太大,累得要死,书包一丢就爬到床上裹着毯子睡觉去了。   一直到夜里九十点钟,顾时年晕晕乎乎地醒来,听着肚子可怜地咕咕叫,她蹙眉坐起,捂着肚子叹息了半天。   到哪儿都是寄人篱下,到底哪儿好了?   顾时年偷偷溜去了主楼的大厅,偷偷跑到厨房去,打开冰箱想够一盒酸奶喝。   “慕、慕贤侄?!”一个惊呼声从前殿传来。   “你,你怎么现在有空到我这里来?快请进……”   慕修辞勾起一抹清浅的笑,幽冷说:“不是贤侄了,下午领的证,爸。”   他声音轻如羽毛,礼貌而谦卑,砸在顾沉山的身上,却叫他膝盖一软险些没承受住!   顾时年头上顿时一麻,整个人恨不得贴近冰箱里面去!   完了。   一定是她跑了被慕修辞发现了!   顾时年整个人八爪鱼似的趴在双门冰箱上,期待冰箱门关上赶紧把她锁起来!   “我来找年年,她应该在这儿,我时间不多,找了就回去了。”他说。   “什么?年年在这儿?”   “这……”顾沉山脸色都变了,吓得不轻,“这丫头敢跑,我见了非打断她的腿!”   “不算跑,”他笑,“我知道她在这儿。”   这男人还真的是给足她面子!不让霉运光顾她呀!   可顾时年不知该怎么感激!   更不知。   该怎么面对他!   果然,一个踏进厨房的佣人一声惊呼:“……小小姐?!”   彻底完蛋了。   佣人拎着她的脖子,把她推到客厅去的时候,顾时年不知有多狼狈!   她一手拿着半个西瓜,一手拿着一个老酸奶,站在慕修辞面前,头都不敢抬!   顾沉山脸色阴沉地盯着她,一见,就恨不得拎着旁边的桌子腿过去抡她一下了!   “爸。”   他轻声打断了顾沉山的YY,清俊的脸透出贵气来,起身,走到顾时年面前,说:“人找到了,我得走了。”   “慕、慕贤侄……不,修辞,你……”   慕修辞清眸慵懒垂下,将顾时年爪子里的东西拿掉,丢一旁垃圾桶里,还给她擦了擦手。   顾时年吓得,爪子都伸不直!   呼吸都屏在喉咙里。   慕修辞低头看她的时候,正好能看见那被冰箱冷气冻得泛红的小鼻子,晶莹剔透的,看着还算可口。   刮了刮那鼻子,他冷声说:“跟我上车。”   顾时年怂了。   她向来都胆子顶撞顾沉山,可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顶撞慕修辞!   出门。   见慕修辞上了后座,顾时年扁扁嘴,自动去副驾驶。   慕修辞冷冷睁开眸,沉声道:“来后座。”   资本家!拿捏穷苦人的命脉!   顾时年腹诽了一句,跑来后座上,刚刚关上后门,慕修辞就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胳膊,拉近自己怀里,接着口吻不容商量地命令前面:“隔板放下来,开音乐到最大,你懂。”   前面司机一愣,点点头,“嗡”得一声放下了隔板。   这下,后面茶色单面玻璃围绕下的后座,成了个绝对的私密空间!   顾时年一下子头皮全麻了!   她清冽如水的眼睛近距离慕修辞,气都不知道怎么喘了,说:“干什么呀?”   慕修辞异常镇定:“干你。我原本是定在老房子里,有意义,我母亲住过,可你不愿,为了不破坏良辰吉时,就在这里了。”   他拍拍她的后脑,很怜爱的样子说:“这姿势会有点痛,忍着一点。” 第009章 不喜欢强迫   忍着?   什么?   就算顾时年是个再清纯的小白菜,大学里言情小说她是看过不少的,这一股霸道总裁的既视感,她俨然知道慕修辞是想做什么!   隔板“嗡”得一声落下!   外面的音乐开得震耳欲聋的,里面却一点儿也听不见,隔音效果真特么好!   顾时年此刻,脸色却煞白成纸。   慕修辞动作很优雅,先在她额角亲了亲,接着,将她彻底抱到自己身上来。   前戏,就做到这里。   其他的……就省了吧!   他仰头凝视着她,眼神一瞬间变得晦暗无比!   顾时年吓得嘴唇也一并变白了!   “等……等、等等!”她话都说不利索,抬起手,抵住慕修辞的肩膀,说,“那,那个,我知道你是嫌弃我跑了,我跟你道歉,慕修辞,慕大爷,我千不该万不该不听你的话跑出来,我道歉,这样好了吧?”   慕修辞浅笑。   “叫谁大爷?我是你什么人你清楚。叫老公。”   谁家的老公这么吓人的?!   顾时年死死咬唇,抵住他不断靠近的胸膛,道:“慕修辞,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强迫的吧?”   他一顿。   清眸里闪过一丝黑曜石般的光芒,动作顿了顿,点头:“我也不喜欢。”   那就别现在强迫我啊!   “那,你接受我的道歉,我们俩慢慢来。”她软语说着,试图跟他讲道理。   慕修辞松开她,轻轻往后靠去。   那动作,优雅得就像个清贵公子,配上那张颠倒众生的俊脸,他一丝一毫的动作都勾魂摄魄的!放出去不知道能吸引多少迷死韩国欧巴的妹子。   慕修辞可比欧巴们帅得多了!   他眯眼看了她一会,笑起来。   “年年,拖延没有用。”   “既然是必然发生的事,早或晚,你告诉我区别?”   “婚姻里你不顾及我的感受,我何必,顾及你的?”   这话说的,一句比一句都更有道理!   却一句句把她往深渊里头推!   顾时年气息都要没了,火都发不出来,被他吓得一点儿也不剩了!   “我求你行不行?”   她红着眼,脱口而出。   慕修辞手伸进她衣服里去,闻言一顿,看向她,手上动作却不停。   一直都没停。   顾时年的眼睛越来越红,活像只被大灰狼咬住的小兔子在求饶,咬着牙齿一字一顿:“我、求、你,发发善心吧!我真不想!”   她眼泪都要被逼出来了。   奇怪了。   当初在顾家怎么被人欺负,她顶多养两天伤,诅咒那人几句,但,一滴眼泪都没掉过!   掉眼泪有什么用呀?   能砸对方脑袋上吗?能砸死他吗?不能,那哭什么哭!   可现在,她却强忍不住了。   有些东西她不能丢。   她完全没做好准备,她觉得这个事情是圣洁的,特别圣洁的,不能就这样,在这种地方,被慕修辞……剥夺了!   慕修辞褪下她的衣裤,重新抱住她,眼神温柔,声音却依旧冷冽。   “你是觉得我们结婚太快,像开玩笑似的,所以也觉得这是个玩笑是吧?” 第010章 衣冠禽兽   “不是这样的。”   “我们真结婚了,你还想着有一天我能跟你离婚,让你带着完璧之身去寻找你的自由吗?乖。清醒些。”   “那种事,这辈子都不可能发生了。”他缓缓的,地狱罗刹似的说完了这一句。   一句话,才彻底将顾时年打入了地狱。   ……   ……   狂风骤雨之后,整理好她的衣服,把她像洋娃娃一样放在旁边。   接着,慕修辞才开始整理自己。   顾时年抬起惨白的小脸来,看了他一眼。   衣冠禽兽!   他正穿裤子,皮带发出叮咣的响声,但动作依旧优雅,撞上她恨意十足的眼神,他一笑,继续。   看了看表,他说,“我那儿离顾家太远,以后除非我陪着,否则少回来了。”   太远?   变态。   死变态!   下了车,慕修辞知道顾时年没力气,拂开了司机的手,亲自倾身,将她从里面抱出来了。   顾时年恨得牙痒痒!   好在司机心理素质强大,像是见多了这番场景一般,面无表情。   顾时年突然心里就特别失落难过,圈住他的脖子,埋头在他颈间,哪儿也不看了!   慕修辞唇边的笑一僵。   接着,动作更轻柔了些,一路走上去,放她在楼上。   “慕少。”   司机脸色依旧冷冽僵硬,看了一眼楼上,示意他不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慕修辞开了一瓶红酒,笑着看他,道:“没什么再要你做的,你想看的已经看到,可以回去复命了。”   司机脸色这才一变。   他不敢透露自己是老爷子派来监控他们俩的人,只沉下头点了点,尽职尽责地躬身出去了。   慕修辞目光悠远幽邃,晃了晃红酒品了一口。   接着,拎起外套来,看了一眼楼上,出门去了。 第011章 没人比她更嫩   酒吧里。   慕修辞来包厢来的最晚,一进门,见其他几个已经玩了起来。   有嫰到能掐出水的女孩坐在他们旁边,几个俊朗的男人不必使什么法子,女孩儿们就都眼泛桃花地拼命往他们身上凑。   “哟,咱们的新郎官来了!”   顾牧擎高声喊了一句,吸引了剩下几个人的目光。   几个人含笑打趣着他,纷纷站起身,将中间的位置让给他。   慕修辞只笑了笑,没说话。   只是,到了桌旁坐下,修长的两条腿抬起来放到了前面的桌上,伸出手,就有人拿了一根烟递给他,顾牧擎开了打火机帮他点上。   “行啊你,今天不是你新婚之夜,怎么也有空出来跟我们混?不找你的小老婆一起过呀?”他邪性的口吻说着。   慕修辞抽了一口点燃烟,才淡淡说:“不了。”   旁边的几个闻言眼睛一亮,祁司岩碰了碰顾牧擎问:“小老婆?很小吗?有多小?”   “这我可不知道,”顾牧擎吊儿郎当地笑着,看向慕修辞,道:“这得问咱们慕总!”   慕修辞依旧淡淡浅笑,只回答了一句:“是还很小。”   谁也不知道他说的是哪方面!   但就这么淡淡的一句,却惹来了四方关注!几个优秀的男人更加闹腾起来,问的问题也更加邪气了。一旁的小公主不乐意了,晃晃慕修辞的胳膊,嘟嘴说:“能有多小啊?难道有我小?”   那女孩子,十六岁,但脸已经因长期化妆给化坏了,灯光下隐约可见皮肤坑坑洼洼的,嘟起的嘴上也涂着廉价的口红。   慕修辞眯眼,捏捏她的下巴,却像是透过她而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比你嫩。”   他说。   未必比她更小一些,但顾时年给他的感觉,一个字,嫩。   她嫩到连那件事都不知道怎么做。   慕修辞眸色黯了黯,也不知自己是想起了什么,竟舔了舔唇。   顾牧擎在旁边发出一串爆笑。   “哈哈哈……你的脸上露出了相当淫荡的表情,慕修辞,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来之前就把事办好了,这才放心跟我们出来聚,你别否认,我一看就知道……”   顾牧擎这话说的……   也是在理。   祁司岩也抿唇笑着,握着一杯酒喝,邪气地望着他。   慕修辞浅笑,再次点燃了一根烟,道:“我不做的话有人会替我着急,还不如提前做了……反正,人也早晚是我的。”   此话一出,顾牧擎的笑声减弱了些。   想也知道,这是慕家老爷子的手段,慕修辞这一天过得未必开心,别看是他的新婚之夜。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娶了她也不一定是坏事。”祁司岩忙出声安慰。   顾牧擎也说:“也是!你看你那么喜欢那小姑娘,至少性生活可以幸福美满啊!还想咋地?”   祁司岩:“……”   慕修辞:“……” 第012章 他不会被任何人摆布   话糙理不糙。   他一笑,吐出一口烟圈,交叠着的修长双腿换了一下,他说:“我说有什么不好了吗?结婚而已,于我来说算什么损失吗?”   靠!   顾牧擎说完那句安慰的话就后悔了。   他就忘了慕修辞这家伙之前狂成了什么样!   腹黑!   又杀伐决断!冷血残暴!   不过就是家族争斗而已,他怕屁啊!   顾牧擎气得不行,狠狠推了他一把,恼火道:“你滚粗!这个有家室的人少在我们面前显摆!既然那么好,有空给哥们儿见见?”   慕修辞心口莫名一紧。   他眸色黯沉下来,掸了掸烟灰,道:“有空再说吧。”   他手机震动了一下。   顾牧擎:“有空再说?她不会还在上学吧?”   “嗯。”   “靠!你……你你你……”顾牧擎脸色铁青地指着他,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祁司岩点点头,与他对视一眼补上他想说的话:“衣冠禽兽。”   对!就是衣冠禽兽!   祸害学生啊靠!   手机震了一下就没再震了,慕修辞还是拿出来,看了一眼。   竟然是一条短信。   顾时年的号码他之前交换过,为省事,只存了一个单独的“年”字,此刻那号码在短信栏里闪烁着,一句冷冰冰的话躺在里面。   “热水器坏了。没热水。回来。”   是顾时年的口吻。   闹小脾气的时候,她就这么冷冰冰的样子,就像那时候,被他吓得都魂飞魄散了,还不忘抱着他狠狠咬一口他的舌。   慕修辞觉得有一股火焰从下腹窜上来,慢慢地在侵蚀他。   热水器不是坏了。   是他从来从来都只喜欢洗冷水澡。   此刻尽管想回去,但,不想他慕修辞的人生需要被什么人摆布,她又有什么例外?   他冷冷垂下手,将手机扔在一边,再没管过。   ……   这边。   宅子里的顾时年,头上盖着个大毛巾,蹲在那儿,被冷水冻得瑟瑟发抖。   入秋了,水特别冷!   她发了信息给慕修辞,那个男人却根本没回!   气死她了。气死她了!   顾时年小脸惨白,气得跺脚站起来,晃了半天水管,检查了半天热水器的管道到底哪里不对,就是坏了!热水灯都不亮!   “阿嚏!阿嚏!”   顾时年打了好几个喷嚏,冻得浑身发抖,继续摆弄热水器,结果,一不小心,给弄坏了。   “刺——”得一下子水从龙头里溅出来,溅了她满头都是,顾时年伸出手捂住那个管子,却一点儿用都没有,她往后退去,猛地脚下一滑,刺啦一下“砰!”得摔到了浴室地板上!   痛!   痛得像骨头瞬间裂开了一样,顾时年小脸惨白地翻身过来,漫天的冰水“哗啦哗啦”淋着她,快要把她淋死了……   顾时年本来一点儿也不觉得委屈的。   这一刻,因为太无助了。   手也摔了,撑了两下地板没撑起来,眼眶一红,抹着从头顶不断淌下来的水,哭了出来。   “妈……”   顾时年边哭边无助地叫了一声,眼泪就轰得一声决堤了。 第013章 回麓园   在水声的掩护下,她将这几日来所有的委屈,都统统哭了出来。   她一点儿也不想结婚的。   ——结婚了!   顾家接受她时,说要好好对她的。   ——把她卖了!   还有慕修辞说的话。   他说的都对,既然是既定的结果,或早或晚,有什么不同?   她注定要失身的!   不管多痛,也没人心疼她!   顾时年趴在地板上,被水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从下巴上淌下来的不知道是泪还是水。   一直哭到脑袋都要被冷水冲傻,她才停。   抹了两下脸,她艰难地自己扶墙爬起来,瘸着被崴到的一只脚,浑身湿透地出去,跳了足足半小时,才找到了那位于户外的总水闸。   关掉水闸时,冻得已经不行了。   上下牙都在打架!   顾时年眼睛都是红肿的,却死死咬牙,咬死了再不掉一滴眼泪,一跳一跳又上去了二楼。   做完这一切,都累瘫了。   什么都不管了,睡!   顾时年擦干了自己,换了一套衣服,懒得收拾家务就跳到床上,抱紧了大被子睡觉。   然后一个喷嚏接着一个喷嚏的,她这么一折腾,绝对要生病。   明天还有课呢,还得早点睡觉。   顾时年脑袋一掉一掉的,睡过去一会,又猛地清醒过来,防备的眼神盯着房门口!   就算蹦极也要让人先做好心理建设啊喂。   总不能把人推上去,一脚就把人踹下去吧!   那要是把人吓疯了,他负责吗?   真是……   禽兽、变态、大变态、王八蛋!   顾时年把能骂的会骂的词统统说了一遍,红着眼抽抽鼻子,抱紧了被子,忍着快要炸裂的头痛,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   慕修辞回来的时候已是半夜。   本不想这么快回去的,但,仔细想想还是不够放心。   将她一个人放在那个大宅子里,又没热水,那小丫头指不定在背后怎么诅咒他,痛骂他呢。   呵。   他慕修辞原本就是个没心的人,现在倒是懂得替别人考虑了。   也或许,是因为顾时年那小丫头,身上总有股不甘心不服输的劲儿,让人根本无法忽略她的诉求!   “……”这想法让慕修辞很不爽,他冷冷解开了衬衫领口的扣子,透了口气。   最终说:“回麓园。”   还是,回去看上哪怕一眼吧。   回去了慕修辞才发现,要洗澡,没水!那热水器的管子还被顾时年给掰坏了!   一股恼意窜上来,他拨弄两下管子,把藏在暗处的水管关了。   开了水闸,这才有水!   慕修辞一脸黑沉地走进卧室,却见,卧室大床上躺着一个娇俏的身影。   她穿着宽松的大背心,手脚纤长白嫩的,搂着被子,脸埋在里面睡得毫无形象。   “是猪吗……”   他冷冷念了一句,走过去,将她完全没盖住的手脚拉出被子盖上。也努力忽略,她因磨蹭而往上翻起的、露出了大片白嫩肌肤的背心。 第014章 是个女的,别碰   抽回手时,却察觉了一丝不对。   她额头,怎么那么烫?   慕修辞蹙眉,双臂撑开在她两侧,手再次覆上她的额头,更发现,烫得惊人!   她真的,发烧了!   掀开被子烧不到这种程度,这就是冷水淋的!   慕修辞冷下脸来,轻轻碰碰她的肩,叫她:“顾时年?年年?”   顾时年昏昏沉沉地睁眼,但烧得太厉害,脖子没力气一样,她的脑袋一下子就又栽进被子里面!   看起来相当严重。   慕修辞这下没再想别的,拉过她的手圈住自己的脖子,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他也不想刚结婚就出这种事,必须带她去医院!   ——   祁司岩刚刚回公寓睡下,就被慕修辞的电话给吵醒了。   “现在让我回医院?你疯了吧!”   “小问题,你如果睡了我找其他人也可以,不麻烦你。”他说。   祁司岩赶紧回道:“别别别……你都开口了我能不去?什么重要的人,值得你现在过来?”   他直接翻身下床,穿衣服打领带要去了。   慕修辞看了一眼怀里的人儿,眸色晦暗,道:“你来了自己看吧。”   挂了电话。   车上,顾时年小脑袋一颠一颠的,没力气,枕不住。   慕修辞看了几眼,只能大掌拢住她的小脑袋,紧紧拢到自己颈窝里面。   认识的女人那么多。   还没有谁,有这个待遇呢。   而且这姿势,还是他们第一次的时候就用的亲密姿势!   颠簸之下顾时年还是醒了,小脑袋一沉,两只眼睛艰难睁开,就看到了面前慕修辞的脸。   依旧是,眉目俊朗,黑瞳如星,唇色性感!   妖孽啊……   顾时年此刻的心情却差到了极点,见他把自己脑袋搁到了颈窝里,小手索性伸出去,昏沉又可怜地搂住了他的脖子。   慕修辞一僵!   紧接着,怀里的人儿嘟嘟囔囔的,好像开始说胡话了!   慕修辞不在意她说什么,可她却偏偏叫他听见了。   “……不要脸……禽兽、变态……大混蛋……我要杀了你……”   慕修辞感觉到了一点点不对,清眸里闪过一丝光。   “想要杀谁呢?年年,梦话也不要多说,否则,被你的靠山听见了,也是很危险的。”   危险个大头鬼!   顾时年烧糊涂了,再没力气跟他折腾,手也渐渐软下来,嘴唇惨白,这下真的昏厥过去了。   ……   祁司岩赶到的时候,只看到几个护士推着推车过去。   “怎么了?什么情况?”   祁司岩以为很严重,做紧急外科手术的准备都做好了,戴上听诊器就要掀病人衣服!   慕修辞眸光一颤!   猛地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腕,他清眸如水地看他:“是个女的。别乱碰。”   “女的也不能不看病啊?什么问题?”   “发烧。”   发……   “……”   祁司岩都懵逼了,眨巴了好几下眼睛,颓丧地将手抽回来,蹙眉道:“慕修辞你有病吧……” 第015章 是我禽兽在先   大半夜的,近一两点,把他叫出来给一个发烧的病人看病!   慕修辞笑笑。   也懒得跟他说那么多了,直接轻声说:“闭嘴。赶紧看吧。”   还能看出个什么道道来!   祁司岩气得不轻,结果一看,敏感地看到慕修辞托着那小女孩的上半身,姿势暧昧地就靠在怀里,他一副占有欲十足的模样!   祁司岩敏感地多看了几眼,拿过病历本来,问:“病人叫什么?姓顾?”   慕修辞眼里一丝亮光闪过。   “是。顾时年。”   祁司岩这下笑起来:“小嫂子的名字?”   慕修辞但笑不语。   祁司岩也不敢开玩笑了,收起病历本和笔,说:“来放她平躺下来,我们先测体温再看怎么办,物理降温还是药物,吃药还是打针,你了不了解她的过敏源之类?”   慕修辞摇摇头,依旧清俊公子哥一个,但眉心微拧。   “那算了,等下皮试吧!”   好一顿折腾之后,顾时年终于吊上了点滴。   皮试的时候,针头一翘,昏厥中的顾时年拧起眉头,疼的有点抖,祁司岩还说:“你过来抓着点儿,她睡着,万一手抽走怎么办?”   谁痛了不抽走?   什么逻辑!   慕修辞心不甘情不愿地走过来,抓起她的手,软软嫩嫩的,跟他第一次抓她的时候一样。   她疼,果然一缩!   慕修辞紧紧抓住她,直到针头全部刺进去,她的眉头还一点儿都不松!   仔细想想,他还真是一直都做禽兽不如的事呢。   对她,说不上怎么好!   “呼……”   祁司岩调整着点滴速度,看了慕修辞一眼,疑惑满满,问:“你俩真第一天结婚?”   慕修辞眉心一跳!   他问:“什么意思?”   祁司岩笑笑说:“你对她很不一般啊!”   慕修辞一顿,接着笑笑:“也是我禽兽在先吧。”   他,倒没什么别的辩解。   ……   顾时年第二天醒来时,就发现自己在医院。   大脑昏昏沉沉,像被人打了一闷棍,然后醒来的那种感觉!   一动,就疼!   她逐渐想起了一切的事,昨天被迫跟他那个那个,晚上冲冷水澡,然后就高烧了!   针眼扎得她好疼啊……扎针的护士是不是跟她有仇?   “顾小姐,你醒啦?”一个推门进来的小护士说。   顾时年看向她。   开口,她说:“是谁送我过来的?”   这才发现自己嗓子哑了。   顾时年咳嗽了两声,还是哑!看来感冒发烧还是没好!   “您先生啊,好帅的……”小护士说着话的时候声音都颤抖,眼冒星星,“顾、顾小姐,特别恭喜你呢……新婚快乐,有那么帅的老公这辈子都快乐了!”   尼玛有新婚第一夜进医院的吗?   顾时年心头一阵失落,想想自己惨烈的第一次、孤独生病的新婚夜,冲着小护士,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好啦,你给我办出院吧。”   小护士一惊。   “您、您就出院啦?这个……您先稍等啊,我在请示您老公之前,还得请示我们祁主任呢!稍等啊!” 第016章 等她亲自来找他   等?   等个屁。   顾时年乖乖在那儿坐着,点点头。   结果小护士一走,她脸色就冷下来,把自己还在吊葡萄糖的针头一拔,流速一关,穿上鞋跑到门口,四处看了两眼就走了!   打个巴掌给个甜枣,把人折腾坏了才过来医治,都是什么人!   这个情,她顾时年不领!   ……   顾时年一路跑到了距离这里不远的精神病院去。   一路走,一路咳嗽,极其眩晕。   她果然还是病没好啊,呜呜,早知道多吃点药了,生病超级难受的!   进了疗养院,顾时年直奔前台,说:“小菊姐,我来探视我妈妈,你快给我安排一下吧!”   林小菊正做着住院记录,一抬头看见她,很是惊喜:“年年,你来啦?”   “嗯!”顾时年笑得阳光灿烂。   “真的好久不见你,我还以为你最近课业很忙呢,你等一下啊!我现在帮你打电话!”林小菊看见她也是高兴,她也就比顾时年大上几岁,学了护理之后毕业没关系可走,只得被分配到了精神病院来,也是个挺悲催的人,她还挺愿意帮助顾时年的。   顾时年点点头,松了一口气。   她昨天结婚了,一塌糊涂。   学业吧,今天有课都没能去上,这都怪慕修辞那个混蛋!   闺蜜吧,都没有时间见面,米桑正忙着艺术学院的毕业设计,也没空理她!   现在,就只剩下妈妈了!   她结婚了,不管算好事还是坏事吧,妈妈还不知道呢。   顾时年第一时间跑过来,就是为了告诉她这个消息。妈妈现在这个情况,她自己过来也就行了,而慕修辞……   顾时年一愣,猛地甩甩头!   那个表面优雅邪魅,私底下却冷酷无情的男人,谁知道他心里怎么想呢!   ……   慕修辞坐在车上,两条长腿交叠着,桌上电话响起。   “喂?”   “嗯?”他像听到了什么不一样的消息,按着文件的手一下下扣着桌面,眼里的眸光也一转,变化了许多。   “我知道了,等她找我吧。”   说完,他放下了电话。   医院那边的人说,顾时年跑了,录像显示她一个人跑的,大概是去找他了。   呵……   她怎么会来找自己呢?   慕修辞不由地想起那丫头被他抱着还在诅咒他的样子,一时嘴角不由扯出笑容来,这丫头一点儿不喜欢束缚的不羁性子,也真是叫他意外!   医院怕承担责任,跟他说话时,都在发抖!   没关系。   就算追究他们的责任,也是找不回顾时年的。   慕修辞抬起手,拿起桌上的一杯咖啡,目光幽幽地啜了一口。   这一次……他等她亲自来找他。   ……   这一等就等到夜里七八点。   慕修辞从健身房里出来,汗水顺着肌理渗出来,无比性感。   他擦了一下额上的汗,动作优雅,抓起手机看了一眼,上面,一个陌生的号码正在闪烁。   嘴角一勾。   他接起,嗓音温柔如水道:“年年?”   ——   此刻的顾时年,正站在大街上!   公共电话亭旁边! 第017章 找乞丐借钱   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正直勾盯着正在打电话的顾时年,生怕她跑了的样子!   顾时年欲哭无泪!   她从医院跑出来的时候身上一分钱都没有,手机也根本没有带,她连公交车都坐不了!   刚刚第一个电话,她本来是找顾沉山的,结果顾沉山接了电话,劈头盖脸就把她骂了一顿!   “你闹什么脾气?啊?顾时年,嫁给慕修辞你居然还敢三天两头闹脾气!我看你是翅膀硬了!敢给我搞砸这段联姻,你想我打断你的腿是不是!”   这是亲生父亲该跟女儿说的话吗?   顾时年深吸一口气,咬字清晰地缓缓说:“他要是对人不好,是个虐待狂,这样也行吗?你就管我嫁过去,不管我过得怎么样吗?”   “那你还想怎样呢?”顾沉山都震惊了。   “咱们顾家是家大业大,但跟慕家能比吗?顾时年你脑子秀逗了!给你钱花就已经够看得起你了,虐待你?虐待你也给我受着!敢惹慕修辞不高兴你试试!”   接着“咣”得一声就切断了电话!   顾时年眼眶热热的。   睁着眼睛,一次都不眨,把快要流出来的眼泪生生憋回去。   不许哭。   不都已经知道什么结果了?是自己不该抱着希望而已,有什么脸哭?   乞丐还在旁边操着不正宗的普通话催她。   “你赶紧打电话嗷,你说过滴,拿我一个硬币,还我一百个,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泪奔!   顾时年用手捂住脸,简直万念俱灰!   “好啦好啦知道啦,催什么催啊,不是还有机会!”   第二个电话,只能认命地打给了慕修辞。   没想到,他直接就辨别清楚了她的声音。   “年年?”他叫。   顾时年懵了,许是无助得有点儿过头,他猛地发出这种温柔的声音,她怎么竟然有种找到组织的温暖感觉!   不!怎么能觉得他温暖?   她顾时年变成这样,都是他害的!   “……嗯。”她小手抓着听筒,忍下酸涩答道。   “在哪儿呢?”   慕修辞继续擦着额上的汗,将毛巾扔到洗衣筐里,脱下衣服问道。   “中兴加油站石兰店旁边的蓝天精神病院。”   她回答的倒是很利索。   也挺详细的。   呵!   是等久了吧?   “是想叫我去接你吗?”他缓和了一下笑容,幽幽问她。   靠,他就不能直接过来吗?废话那么多做什么!   顾时年这下,耿直的脖子,一点一点,被迫弯折下去,对他低头,弱弱地咬字说:“……嗯。是的。我回不去了,借了乞丐的钱,承诺要翻很多倍给人家。”   顾时年恨不得现在就挖个坑把自己给埋起来!   她真的是脸不要了,自尊也都不要了!   “呵……”慕修辞这下没忍住笑了出来,换了一只手拿电话,说,“行我现在过去。”   顾时年一喜!   正想嘱咐他要多带点钱,谁知慕修辞又紧跟着抛来了下一句!   “……你该叫我什么呢?从接电话到现在,你连声’喂’都没叫过我。”他淡淡控诉。 第018章 现在,回家来吧   靠!   记仇的男人啊!   顾时年紧紧咬唇,想着,他想要她叫什么呢?太过分的称呼,她可是绝对叫不出来的!   想来,顾时年真的好乖,他说她连“喂”都没叫过,那她就——   “喂。”   一个字。   多一个都不再多了!   嗯!满意了吧?   慕修辞:“……”   他也懒得再跟她废什么话,淡淡命令:“叫我名字。”   乞丐在这边,眼睁睁看着打电话的顾时年,脸越来越红,声音越来越小,手心里的汗出了一层又一层,一直往身上抹着。   ……她这是跟人裸聊呢?现在的年轻人,借钱裸聊,这么会玩了……   顾时年咬唇。   “……慕修辞。”叫这么个称呼都耗费她一半功力,不知道为什么!   他一边浅笑,一边拿出衣服来换:“把姓去掉。”   顾时年再次捂脸。   “……修辞。”她说这两个字差点儿咬住自己舌头。   嗯……这才叫满意了。   慕修辞打开健身房的门,道:“这次我就不逼你,下一次再教你别的称呼,现在,回家来吧。”   ……   回家?   顾时年挂了电话,有点儿懵。   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有“家”这个概念。   每次周末跟米桑分别,她也都是说,“我这周回顾家”,一点儿自己家的概念都没有!   米桑嘲笑过她:“飘着的孩子胆儿都大,顾时年,你这犟犟的小脾气就该有人治治你,否则你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呢!”   顾时年一直活得横冲直撞晕晕乎乎的,除了米桑之外还真没有人能容忍她!   现在,慕修辞又突然对她这么好了,是为什么?   慕修辞的车远远地开了过来。   远远地,就看见她蹲在马路边上,旁边一个乞丐,时不时拉着她的袖子跟她掰扯些什么。   还真的找了个乞丐。   他觉得顾时年就是个天才。   从第一眼看见她,她穿着跟自己风格不太搭调的裙子,跑进大厅里跟一群居心叵测的人虚与委蛇,就觉得,她特别有意思!   这一相处才发现,还不是一般的有意思!   嘴角,又浮起一抹笑。   车稳稳停在了路边。   车门开了。   慕修辞坐在后座上看文件,看见她,两条交叠的长腿放下来,丢开文件,朝她伸手过去:“年年,来。”   顾时年茫然地看着那只朝自己伸过来的,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男人的手,一时之间,看懵了!   慕修辞一笑,笑得整夜星辉都破碎开来,熠熠闪耀着光。   乞丐猛地拉住她,道:“钱!钱!”   司机这时候下车,打开钱包给了乞丐几百块钱。   后座上的慕修辞一个用力,将顾时年拉进了后座中来,哪儿也没让她去,就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仔细地,端详着她。   顾时年觉得特别尴尬,恨不得把脸埋起来,拉下他的手,要扭头过去。   慕修辞偏不准。   扳过她的下巴来,无论什么情绪,都正对着他!   “你去做什么了?”他嗓音微冷,放缓了音调问。   这下躲都没办法躲。   顾时年下巴被他握着,眼底的尴尬、躲避、畏惧,都被他看了个一清二楚。 第019章 她在精神病院   说就说没什么了不起。   “我去看我妈妈。”她扁嘴说道,眼神飘忽着不看向他。   看妈妈?   慕修辞心里念着她这个借口,没仔细深想,只觉得她下巴也嫩得可以,摩挲两下,眯眼继续问:“在哪儿看呢?”   顾时年心里“嘁”了一声。   将他的手扒拉下来,往后看了一眼说:“不都告诉过你,加油站旁边的精神病院,你看得到啊,我能去哪里?”   精神病院?   慕修辞这才反应过来,看向她脑袋后面的精神病院几个大字,司机要开动车子,他蓦地出声道:“等一下。”   司机猛地一个刹车!   顾时年在他腿上坐不稳要摔出去,下意识地猛地去抱他,慕修辞也长臂倏然一个收紧,将她揽过来撞进了自己怀里!   狼狈的两个人,抱在了一起,顾时年的唇擦过了他的额头!   七手八脚地爬起来,顾时年整个人都处在崩溃边缘。   靠了!   要不要这么倒霉,搞得自己好像是投怀送抱一样,她可绝不是故意的!   慕修辞却像是很享受这滋味,感受着她手撑在他肩上、起身来、红着脸扭头一眼不看她的样子,问:“妈妈在精神病院?”   他娶她之前就没调查清楚吗?   “是啊,”顾时年理所当然地说道,眼眸清亮地看着他,“不然在哪儿?我妈如果活蹦乱跳没疯没傻,我才没有那个机会进顾家!”   如果林苡薇活得还好,没丧失劳动能力,见鬼了她才会被回顾家!   以顾沉山的尿性,有两个女儿,另一个私生女还能好好养着?   不死就不错!   她们母女如果沦落街头乞讨,他恐怕才会特别大方地扔两张大饼吧!   慕修辞这下把玩起她的手来,小丫头像是很紧张,怎么玩她她都无动于衷,除了手心满是汗以外,任凭他捏圆揉扁。   慕修辞突然笑了,说:“那既然妈妈在这里,我跟你下去,一起看看她吧。”   言罢,拍拍她的后背,伸手要拉开车门了。   看样子真是要下去。   what?!   顾时年这下才懵了,她原本做好的准备可不是这样,她还以为,慕修辞听到这个会选择立马跟她离婚的!   失策啊啊啊,剧本不是这么演的!   “不……那个,不要,不要了!”   顾时年几乎是立马扑过去抓住了他的手,阻止他开门的动作!   “精神病院有什么好去的?特别可怕,里面都是疯子傻子,人身上都有病菌和晦气的!”   有说自己妈妈有病菌和晦气的吗?   慕修辞浅笑着,说:“是吗?”   他看起来并不相信。   顾时年一下子头皮都发麻了,看样子劝服不了他,抓紧他,说:“我妈妈今天犯病了,改天吧,慕修辞!”   犯病?   慕修辞目光变得幽冷,口吻却是温柔:“很严重?”   “严重!”   “你也不建议我去看?”   “……”顾时年无语望苍天,正经地说,“我是结婚才跑去告诉她,你想,谁结婚不是风风光光,清清醒醒,她不行,就别这点体面都不给她吧?”   这话说的是有道理。 第020章 慕修辞为什么娶她   可她是怎么把这么悲伤的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呢?   慕修辞凝视着她,笑起来,松开了车门把手:“行。”   “下次。”   顾时年松了一口气,忙点头:“嗯!下次!”   鬼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反正这次不要,就可以了!   慕修辞倒是没想过她的家庭会是这样,接着,瞥一眼自己的腿,他道:“不过是谁叫你下去的呢?”   顾时年:“……”   “年年,自己爬过来坐下。”   顾时年:“……”   她是疯了才会自己跑去坐他的腿!她要下车!   顾时年的法宝就是一言不合撒腿就跑,谁知道小手刚一碰到车门,就被人扣住了肩膀,力道不大却很霸道地,掳了回去!   车后面,乱七八糟的一番折腾过后,传来几声闷哼,几声碰撞。   这辆车没有隔板,司机却心理素质好到连后视镜都不敢看一眼,甚至连余光都收起来。   尽管如此,顾时年还是学乖了,叫都不敢叫!   问题是,她到底是怎么会觉得慕修辞变好,变温暖的啊!   她七手八脚地被慕修辞卡着脖子抱在怀里面,头,没办法扭;身子,紧紧贴着着他的胸口;她呼吸都没办法呼吸,唯一好的办法,就是仰起头来!   但这样,就跟他四目相对!无比近距离了!   她不要!   于是两人就这么折腾着,在慕修辞吩咐司机开车后,还在折腾。   慕修辞失了耐心,这下,拧过她的手到后面去,顾时年胸脯一下子挺起来,脸差点儿撞到他鼻子上!随后,一个湿热的吻,就迎了上来。   他忍了一个晚上,也得好好地,惩罚她一下了!   让她想跑,让她……不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等他吻够,顾时年才猛地一挣,整个人跳开来!缩进车角离他八丈远!   无耻!   资本家!   慕修辞却舔了舔唇,一笑,优雅自若地坐好了。   车,朝家的方向驶去。   ——   到家时,顾时年累到贴在车门边上睡着了。   司机过来开门,她就差点儿掉下去,手没入草丛。   司机要去扶,一边看文件的慕修辞便低沉出声:“……不用动。”   他放下了文件,过去另一边,拉起睡得像死猪一样的顾时年,不自觉地抱进怀里来,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说:“你可以走了。”   终于在自己家里,跟她见面了。   ……   顾时年醒来时,是被饿醒的。   她迷迷糊糊走下来,大房子安静得有点吓人,她往下走,就看到了桌上敞开的外卖。   哇。   红烧牛肉,糖醋排骨,干锅牛蛙……顾时年几乎是一下子扑过去,跪在矮桌前,拆了筷子大快朵颐起来,这种待遇,其实真的是比她在顾家的时候,好太多了啊!   但其实应该,也没有哪个地方愿意养她这么个还在上学的没用的米虫吧?   那慕修辞为什么娶她?有什么目的?   还在想,那边的灯一暗,门推开,洗过澡的慕修辞擦着头发出来了。 第021章 年年,我们来立立规矩   他头一次见顾时年这么狼狈的样子。   本来大口大口吃着的,但一见他,那一双藏着无数鬼主意的眼睛就一亮,咽下去,然后把双手一放,就像在表示那都不是她吃的,是狗吃的一样。   不知怎的,慕修辞一时很想笑。   而实际上,慕修辞想错了。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顾时年在感慨:这个男人真的好帅啊……她确定自己没在看韩国偶像剧,现在的韩剧都太不要脸了,专门拍帅哥洗澡,隔着屏幕,能看不能摸……   吸粉也不是这么吸的!   可慕修辞……他就这么一步步走过来,休闲装下,隐约可见利落的脖子弧线,下腹的肌肉,喷张的男性气息朝自己扑来……   还在想,他就已经坐在了对面。   “喜欢吗?”他低垂着眼睛,拿过纸巾来擦了一下筷子,问她。   喜欢……什么?   顾时年将喉咙里那口菜咽下去,差点没噎到,勉强说:“还……还行的!”   “我就吃了一点。”她辩解。   总体算起来他们还不太熟,除了那一次亲密接触外没有别的,顾时年不敢在他面前放肆。   再说了,她在顾家也没放肆过啊?   这么多年,净扮猪吃老鼠了。   对,老鼠。   她把真实性格隐藏起来,不得罪人,受欺负了也忍着,这才换的一方小天地!没说多好吧,前途也不怎么光明,但好歹能生存。   谁知道跟着慕修辞会怎么样啊?   她得小心。   再小心。   这个男人,绝非善类!   慕修辞看那个菜就蹙了蹙眉,尝了一筷子之后,放下,拿餐巾擦了擦嘴说:“有些油腻,我不是很喜欢,你来吧。”   靠!   这么挑?   那这么挑口味的人,到底是怎么看上她顾时年的?   顾时年恨恨地又拿起筷子,咬了一口排骨,没有油腻啊!很好吃啊!   “你也有很多女人吧?就跟菜一样,那你吃我,难道是因为吃多了大鱼大肉,想换清粥小菜?还劳烦问一下,好吃吗?”   她有一点报复性地问。   既然不喜欢,干嘛彼此强迫?   慕修辞正往楼上走,闻言,停住,一笑,又慢慢地走了回来。   “你睡了这一个小时,我都差点儿忘了要带你回来做什么了。”他幽幽地说。   顾时年筷子一攥,头皮发紧!   盯着他,突然有了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他他他……到底要做什么?   “年年。”他说。   “我们来立立规矩。”   立、立规矩?!   慕修辞笑容清浅动人,收了收,点了点她,说,“起来。”   ……   所以说,平安,都是暂时的!   温暖,都是假象!   暧昧,都是为了更多的压榨!   明白这一点的顾时年,简直要眼泪掉下来!   慕修辞先是让她拿了个自拍杆过来,再让她把头发理到耳朵后面去,靠在他身前。   “拍。”   他说。   拍……什么?   顾时年手哆嗦的,拿自拍杆都拿不稳,咬牙,对着两个人,拍了一张。   “你的脸呢?再拍。”   你才没脸,你全家没脸,我的脸最好看! 第022章 他疯了吧?!   顾时年擦擦脸,尴尬地再次拿起自拍杆来,要拍,整个人往前面走了一步,不想离他那么近,他刚洗过澡浑身一股猎豹的味道啊喂!   慕修辞拧眉,一把将她紧紧抱进怀里,道:“笑。”   还笑?!   顾时年对着镜头,一咧嘴。   “微笑,蠢货。”他说。   你才蠢啊啊啊啊啊……   顾时年这下吸了好几口气,努力僵硬地保持着微笑,跟他拍了一张!   正气凛然地,拿给他看!   慕修辞蹙眉看着照片上顾时年那像上坟一样的假表情,动了动唇,最终却还是没说什么。   “发给这个人。”他指了指董瑞成的名字,说。   给董瑞成?   那个中年大叔?   顾时年忍,心里狐疑地发了出去,点了发送,才猛然清醒,哆嗦问道:“这是什么?”   “证件照。”   证……   也就是,结婚证上的照片!   这下,也就是铁板钉钉的两个人结婚了,再没什么变动了。   傻顾时年还不知道,其实那个钢印盖上去的时候,就已经铁板钉钉了。   她眼眶有些热,咬唇,看着那个发出去的信息,只觉得肉疼。   “再来。”他淡淡说了一句。   顾时年眨眨眼睛,不怕死地跑过去,看他还想做什么。   慕修辞捞她在怀里,月光下,在栏杆前抱着她,给她看前面的空地:   “这里的泳池、露台、花园,全部都是跟宅子一体,好看吗?需要人定时打扫的。”   “年年,你是这里的女主人。”   亲她一下。   “以后交给你了。”   交给……谁?   顾时年头皮发麻,整个人像是被雷劈了一样呆在原地!   慕修辞转瞬就离开了。   还在跟她介绍。   这里是厨房。   这里是浴室。   顶楼的阁楼不可以进去。   还有慕家老爷子那里,定期,她要跟自己一起去回访。   好吧。   其实一切都还在顾时年的预期之内,女主人什么的,结婚了,有规矩,她也知道!   可顾时年唯一不能接受的,就是……   “慕修辞……”她小蜜蜂一样地绕过去,在他不断说话的时候试图叫住他。   慕修辞不理。   “慕修辞……”她又绕到另一边,企图引起他注意。   他还在说话,根本不停的。   顾时年闭了嘴,攥紧拳头,好,就等他说完。   最后,慕修辞冷冷转头问她:“……明白了吗?”   顾时年猛地点头!眼神特别真诚!   “那个,慕修辞,我是你老婆吧?”她急着问。   慕修辞点头。   “那……那作为你老婆,就没有什么福利吗?”她咬唇。   慕修辞说:“你有随时随地觊觎我肉体的福利。”   “……”   感觉头上一群乌鸦飞过去了。   “我,我是说,你看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哦……是院子,你这个家,不算别墅,可比小别墅还大了,对吧!再再再,加上泳池!花园!小露台!大阳台!你……你你你……确定……”   顾时年把手指戳向自己的鼻子,问:   “我!”   “要我!”   “一个人!”   “打扫!”   他疯了吧。 第023章 她会喜欢吗?   智障了吧。   脑袋被几十年不遇的彗星碾压了吧。   这么大的一个家,两个人住,让她一个人打扫?   慕修辞好整以暇,修长挺拔的身影靠在楼梯上,问:“老婆就是用来照顾我,否则,年年,你会赚钱?”   顾时年瞪圆眼睛,脸涨红成了猪肝色。   呆愣了:“不会……”   “暖床技术特别好?”   顾时年咬唇,攥头发:“……”   “除了体力你好像也不剩下什么别的,是不是?”   卧槽为什么他说得好像全对……   “可、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他轻声打断了她的话。   眸子复又变得冷冽无比,他说:“从昨天晚上我就等你,一直到现在,等很久了,快开始吧。”   “还有我不希望耽误准时上床的时间,你,最好,快一点。”   说罢,他就走了!   走了……了……   顾时年手扶着脑子,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被人毙掉的,不然这辈子遇到慕修辞之后,她老觉得脑子不够用,老嗡嗡地响。   顾时年扁了扁嘴,觉得任何事,都是先认清楚没有改变的可能,再去做的好!   她里里外外,兜兜转转了个遍,还蹲泳池旁边大声嚎哭了两嗓子!   这才好了!   ……   顾时年去楼梯间,拿了打扫的工具出来。   一个罩衫。   两个塑胶手套。   大水桶。墩布。扫把。抹布。   费劲地涮了水,真的开始打扫了。   ……   楼上,书房内。   慕修辞开着内部会议,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开完会之后,画面上跳出了董瑞成和另外一个男人的头像。   董瑞成笑呵呵地起身打了个招呼,拿起眼镜,提起文件走开了,转瞬画面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男人朝他点点头:“慕先生,恭喜结婚。”   “嗯。”慕修辞不置可否地回应。   “我最新得到的消息,二少和三少两个人在瑞士,谈判出现了问题,连夜叫了老爷子过去,本来顺理成章的事,结果要耽搁了。”   男人继续说:“老爷子的意思是,这半个月都放您假,说……说是,婚假……”   “等过段时间董事会选举前,还有蜜月假,慕先生,您……”   慕修辞知道他要问什么,抬了抬下巴,说:“我跟她挺蜜的,不牢别人费心。”   男人:“……”   他还是劝了两下慕修辞:“可我觉得,这个婚假和蜜月假还是好好地度吧,您也知道,这是老爷子明显支开您的法子,要是您明着冲突了,当真不好……”   冲突?   当然得冲突。   老爷子那边,带着两个儿子出国打天下,想着要在董事会换届选举之前,给他来个突然袭击。   呵。   逼他娶了顾家的女儿削减势力还不够,居然还来更狠的一招。   老爷子年轻时候就心狠,老了也半分不减。   慕修辞浅笑了一下,说:“具体位置告诉我一下,瑞士那边的合作商跟我有交情,我也算过去慰问了。”   男人蹙眉:“慕先生……”   慕修辞已经关了视频通话。   脑子里想的问题已经变成了——   年年她,会喜欢蜜月在瑞士吗?   …… 第024章 翻滚的大黄鸭   楼下。   顾时年闷头干活。   客厅的地板实在太大了,她从阳台拖起,把外面都打扫完了,然后再来扫里面。   木地板,她弯腰撅起屁股,一层一层地擦。   换了几桶水。   耗了不知道多久。   很累很累。   但其实,这种活她在顾家也做过。   二姨娘吧,那个人小心眼,一言不合就惩罚她,卧槽她都以为这个女人活在古代,就差给她用刑了呢!   不过那那时候的心情,跟现在不一样。   她擦的是顾家的地,顾家可不会分给她一毛钱!   可现在,她擦的是自己家地啊!   意义不一样啊!   “……”顾时年撅着屁股,一边这么安慰自己一边擦,觉得自己真是新时代的好少年。   终于累得擦不动了。   顾时年这下,猛地坐下来,两腿撇开,不顾形象地就停了下来,戴着塑胶手套的两只手都发颤。她撩了一下刘海,转头看了一下自己的劳动成果。   外面的泳池波光粼粼的,照应着屋子里光亮的地板……   卧槽!   她怎么才擦了不到三分之一啊!   这是什么客厅啊,这是跑马场啊!   虽然之前也知道客厅大,但没觉得大到这种地步,现在,她擦底层都这么久,还没擦房间呢,居然还有第二层,第三层……   今晚还能睡觉吗?能吗?   顾时年愣愣转头回来,脸耷拉下来,嘴角一咧,就没忍住,哭了出来。   慕修辞工作完之后出来,听见动静,蹙眉扒住楼梯往下看时,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一个黄色的身影。   嗯……   塑料罩衫是黄色的。   顾时年躺在地上,整个人翻滚着,还知道捡着干净的地方翻滚,撞到了沙发,她再滚回来。   “我不擦啦……我坚决不擦啦……这不是欺负人吗……”   “这里太大啦……太大啦……我再也不要擦啦……呜哇……”   她捂着脸,哭的惊天动地的。   像孩子撒泼。   顾时年记得自己在网上看过一个小视频,里面的萝莉因为不会算数学题,就是这么跟她爹妈嚎的。   特别管用。   这么想着,她滚得越来越有自信,手脚并用在地板上扑腾着,拼命打滚!   慕修辞:“……”   他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见过能折腾成这样的丫头,顾时年是个多神奇的存在啊?   她在顾家也是这样的吗?   他本来脸色冷得厉害,冷冷盯着她哭嚎,可盯着盯着,猛然不知第几秒就破了功,实在没有忍住,居然笑了出来……   不知道多久,他没露出过这种情不自禁的笑容了……   一瞬间……简直满心释然……   顾时年,你狠。   慕修辞优雅地一路走下去,看了一下室内外,她打扫过的地方倒是真挺干净的,关键是……   他不过就这么随口一说,她真的,从他工作开始就打扫到现在吗?   一刻也没有停?   想想也不可能停的,这样一大片地方,她一个人,没有任何工作经验,做成这样真不容易了。   慕修辞心口没来由地一阵闷。   也不知道为了什么。   挽了挽袖子,他挺拔的身影走过去,叫了她一声:“年年。” 第025章 顾时年是个奇葩   顾时年一愣!   翻滚中的黄玉米终于不滚了,她趴在地上,眼看着慕修辞下来了,往上看去。   他的表情,好像很冷淡!   完了。   拿乔失败!   顾时年几乎没有犹豫,一咕噜就从地上爬起来了,坐在地上,戴着塑胶手套拂了拂刘海,抹了一下脸上的眼泪。   这一抹,几个黑道道就划开来。   慕修辞拼命忍着,看着她。嘴角还是忍不住抽搐了两下。   “那个……地板真的很大……”顾时年毫无察觉,还扯了扯自己绑好了、现在有点松的头发,“慕修辞,你自己住就没打扫过吗?真的很辛苦啊……我一天,什么事都不干,也不可能打扫完,这个,就跟跑一万米马拉松一样……”   撒娇不成。   那,装可怜吧!   嗯。   其实下一步,如果装可怜不管用,顾时年就打算装病、打架,实在不行,跑!   这就叫顾时年的套路!   慕修辞眯眼看着她半天,也差不多总结出她的套路是什么样了。   所以,在她恼羞成怒之前,开口打断了她:   “行了。”   顾时年正指着他大喊:“慕修辞你这个资本家!你压榨工农血汗!不怕我跟你拼了!”   然而,却听见了他上一句……   呃……   顾时年呆愣了两秒,接着瞬间变脸,跟个小媳妇似的跪坐在地上,往前趴着对他说:“啊?你说什么?”   所以,前一秒的愤怒呢?   顾时年,被你吃了吗?   慕修辞嘴角抽搐了半天,才完全忍住,轻声道:“我说你不用再扫了,现在脱掉你身上那身衣服,跟我去洗漱。”   洗漱?   嗷嗷。   终于不用扫了!   顾时年早就热得要吃翔,赶紧起来把衣服全脱了,她整个人就像刚从泳池里捞出来的一样!   慕修辞看了,也居然有那么一点点心疼。   他眯眼,拖住她的腕道:“我带你去楼上的浴室。”   顾时年一愣。   一边被他拽着走,一边说:“那个,其实我可以自己上去的,你不用拖我……”   他身上满是热气,男性气息浓厚,顾时年实在是害怕自己一是把持不住,会……脱掉他的衣服狂拍,拍完了拿去卖钱!   “我怕你软在楼梯上。”他冷声说。   这倒是有可能。   顾时年脸色有点白,她舒了一口气,索性将重量交给他一些,毕竟,她是真累啊,不上楼梯还好,一上去觉得腿特别软,真有可能一头栽倒!   到了楼上浴室。   慕修辞给她开门,烧好水,接着,打开一瓶新的沐浴露给她用。   再将她推进去!   “毛巾,浴袍,外面的柜子里都有,自己拿。我这里都是男士用品,你用那一瓶玫瑰的沐浴露就好。”   有玫瑰的?   顾时年蹦跳着进去,拿起沐浴露闻了闻,很香!   “既然你都用男士的,那怎么会有一瓶玫瑰的在这里?你买的吗?你为什么买啊……”   顾时年的好奇宝宝特质又被勾起,猛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噗”得一声捂着嘴笑出声来,回头看着慕修辞,“哈哈哈哈”地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笑了个天崩地裂。 第026章 她自己选的   “慕修辞你居然心里住了个女人,哈哈哈……你不好意思说吧,哈哈,你是不是有装扮成女人的倾向,可别给我发现了哈哈哈哈哈……”   顾时年笑得肚子都痛了,一抬头,却见慕修辞冷冽阴森的眼神直勾盯着她。   他好整以暇,冷漠地靠在那里看着她,好像地狱罗刹一样!   “……”顾时年这才猛地刹住了笑容,说时迟那时快,脸变得就像六月的天一样,刚刚还一副笑死了的表情,这下就像死了爹。“嗯,洗澡……”   顾时年赶紧转身,为保住小命这下连笑也不敢笑了。   慕修辞心里一阵冰一阵火的。   觉得自己简直要被顾时年这个小妖精给虐死。   这下她终于老实了,乖乖拿东西洗澡去了,可不是很好笑吗?她怎么不笑了?   缓和过来那阵情绪,他才眯眼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那瓶沐浴露,眸色黯淡了一下,变得幽邃无比,什么也没说,替她关上了门!   乖。   等一会。   你就知道那个东西是做什么的了……   ——   半个小时后。   床上。   顾时年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谁知道,才几分钟就被狠狠弄醒。   顾时年下意识地知道发生了什么,想抗拒,但,意外的手脚没有什么力气,她,比那一天下坠得更快,迅速地沉沦,因为毕竟,想抗拒也抗拒不了,在慕修辞怀里,还有逃脱的可能吗?   “沐浴露好用吗?”他柔声问,嗓音黯哑得很性感。   顾时年咬牙,维持着最后的一点理智,迷离地哑声说:“……我,有一点点奇怪……”   当然会奇怪。   那个东西,是顾牧擎有一次拿过来的,说是里面加了什么催情的成分,过不了生产标准,国内是买不到的。   慕修辞从不玩这些东西,冷着脸叫他拿东西“滚”。   可,顾牧擎到底是顾牧擎。   不知道把东西藏在了他柜子里的什么地方,刚刚打开时,居然看到了。   他给过她选择。   是她自己选择的要用的。   夜色……漫长无比…… 第027章 智商被碾压   米桑在这边咖啡管喝着咖啡,盯着油画的模板,蹙眉死紧。   她手机响起来了。   “喂?”她接起。   “桑桑你在哪儿?”另一端顾时年的声音传来,“我有事跟你说,见面吧!”   米桑依旧蹙眉:“见什么见?我忙其中一个学位的毕设,想砍了那个出题的老师。”   顾时年轻叹一声。   “赶紧见吧,不然过几天,我要走一段时间,你就找不到我了。”她语气里隐有失落。   米桑一愣。   “走,你要走去哪儿呢?”   “哪儿都一样,反正都是我不想去的地方,”顾时年到楼下了,说,“栖息茶座北面,等你!”   米桑犹豫了一下,冷冷盖住油画板,起身走了。   ——   茶座里。   米桑懒幽幽地靠在那儿,听顾时年说完整件事后,嘴都有些无法合上!   嫁人?   领证?   同床?   卧了个大槽,她才忙毕设几天,就有人欺负到了顾时年头上?就这么短短几天,糟蹋了这么一朵枯萎小黄花吗?   她死死压抑着怒火,拎起咖啡喝了一口,好久,才冷冷说:“顾家弄的?”   顾时年摆弄着自己的那杯果汁,脸色也很差,说:“嗯。”   “那就算是把你卖了吧啊?卖多少钱?慕家许你们什么好处了?”她幽幽问。   卖了?好处?   我靠她不知道啊!   顾时年愣了,说:“还有好处吗?没、没办婚礼啊,你说礼金什么的,那不是结婚典礼的时候,司仪站在上面念,谁谁谁,陪送多少钱,还要鞠躬请礼……”   “顾时年你嫁丫鬟呢!”米桑简直要炸,劈头就骂了她一句,点着她的鼻子说,“你跟慕家结婚那叫联姻懂不懂?没有一点好处谁去联姻?你爸不图你身上那点好处,会让你嫁给慕修辞?慕修辞是谁啊,多重分量的人啊,看不看新闻啊你,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股值、什么叫继承权、什么叫家族企业啊?”   我去……   不知。   顾时年捂着脸,每一次跟米桑说话她都感觉自己的智商在被强奸,被无数次无数次碾压,好嘛,这次结婚了没什么好处,只不过又多了一个人碾压她的智商罢了!   “我不知道啊,你想,就算我知道了也没有话语权,我能抗婚不成?我抗了,没有用啊!”顾时年自己也急,急得脸都红了,眼眶也红了一圈,叫米桑看了直心疼。   米桑气呼呼的样子缓和了一下,又靠回去,想,得了。   跟顾时年说这些她也不懂,只能慢慢教,再说了,现在当务之急也不是搞清楚这联姻的目的和和阴谋是什么,最重要的是,顾时年这丫头,失身了啊!   还是失给慕修辞那种极品的男人!   顾时年才不是一般的小姑娘。   花痴到那种地步。   即便花痴,她也有脑子有智商。   不会像一般的小女孩,被吃了被坑了还不知道哪里在响!   这也是米桑放心的原因之一。   “好了,你乖,是我不该朝你吼,”米桑探过身子,摸了摸她的头,然后冷脸问道,“你现在心情怎么样?跟我说说,来找我干什么来了?” 第028章 带你去嗨   顾时年被温柔抚摸着,当下就差点儿哭出声,趴在桌子上道:“宝宝心里苦啊!”   “米小桑我就是来找你说说,我没人可说啊!”   她当然知道了,顾时年来找她就是为了发泄。   米桑叹口气,将椅子搬得离她近了一点,专心听她抱怨——   其实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几点。   她不想结婚,从没想过要结。   现在被迫结了,脑子一片混沌,完全被慕修辞牵着鼻子走!   慕修辞那个男人,太不可控;   跟他斗她一次都没赢过,服软求饶还有可能好一点,除此之外想折腾过他没可能!   再有就是;   好痛!   每一次都好痛!慕修辞是禽兽!   米桑听着听着脸都红了,给她一万个胆子,她都不敢去肖想慕修辞的床上功夫怎么样,但,他是怎么,看上顾时年的呢?   顾时年这女生,脸长得……就那么回事吧,但耐看,看久了觉得舒服好看!   最主要的,白,通体白,这玩意儿属于遗传,林苡薇那个女人没疯之前也是大美人一个。   米桑情不自禁瞥了一眼顾时年穿的普通小白T恤,胸口那儿被汗打湿了,皮肤好到爆……   也是块需要慧眼识珠人挖掘的璞玉啊!   “我知道了,”米桑想了想,说,“顾时年我告诉你,你现在的处境就是,你还是个学生,要能力没能力,要自由没自由,慕修辞不管打什么算盘,你都没可能拒绝,所以,目前就听天由命吧!”   “心情不好是不是?走,姐姐带你嗨!”   米桑拽了一下自己的小包,起身,朝她抛了个媚眼。   去嗨?   哪里嗨?   被压迫久了的顾时年眼睛一瞪圆,立马窜起来了,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跃跃欲试!   “去哪儿?玩儿什么?怎么嗨?”   米桑拽起她的手来走了:“怎么嗨都让你爽!”   ——   两个女孩子,一路打车,奔去了电玩城。   米桑找了自己熟悉的场子,熟悉的哥们,几个人陪她一起玩。   在打地鼠的电玩机前,米桑的哥们叼着烟,眼睁睁看着那个清纯得掐出水的小姑娘,轮着锤子,打个地鼠差点儿把他的机子都砸烂了!   “哎,你……”那哥们儿跳下台,想叫她轻点儿。   米桑拦住,冷幽幽地拦住,说:“就给她玩儿,玩儿爽了算,砸坏了我赔!”   我去……那这可以。   顾时年用了吃奶的劲儿砸地鼠,把他们个个都当成慕修辞的脑袋,我打!我打打打打打打!   玩儿跳舞机的时候,挑了最难的难度。   她和米桑把头发一扎,看谁最先完蛋,结果比了三场,三场米桑都完败!   顾时年兴奋地跟她击了个掌,又想跑去玩下一场。   下一场。   在酒吧。   这是她顾时年的场子啊!   顾时年一进去就几乎疯了,开了瓶啤酒,朝全场洒了一瓶泡沫,然后就跑去柜台那里,帮林起调酒去了。   几分钟后,灌了一杯自己调的最烈的鸡尾酒,冲进舞池,跳得像个疯子一样! 第029章 摸你个大头鬼啊   米桑靠在前台,嘴角勾起一抹笑看着顾时年。   这死丫头,真舍得花啊,知道是她买单,所以平时不敢玩的都玩了,她转身趴在柜台上,要了一杯果酒。   林起看着那边跳得疯狂的顾时年,问:“她今儿怎么了?一来就这样。”   米桑笑着,眼睛里闪烁着迷醉的光芒:“你管她,她现在是已婚妇女,你还不给她短暂乐呵一下……”   哎?对了!   米桑眼睛一亮,拍了一下桌子!   她跑去DJ那里,要了一个话筒,对着全场道:“都静一下!”   “各位,今天,我的好姐妹要结婚了,在她步入婚姻的坟墓之前,我要给她办个单身party!单身的一起嗨起来!单身万岁!”   台下一群人尖叫着附和。   场子被点燃了。   米桑也褪了自己的包,下场跟着顾时年一起疯跳!   顾时年原本还特别嗨的,酒精烧得她小脸红扑扑,但一听完米桑的喊话之后,不知怎么的脑袋一痛,好像清醒了,她这是在干什么呀?   顾时年冲出包围圈,跑去前台,看了一下林起腕上的手表:十点了!   她今天好像玩儿得太过,从下午到晚上,饿了就搜刮路边的小吃摊,没吃什么东西,也没注意时间,一抬眼竟就这个点儿了!   顾时年抓抓头发,觉得脑子痛的要炸。   单身夜。   结婚之前本来就有单身夜的吧?   也不能怪她,她憋久了早就想来玩一下。   这也是桑桑的好意。   她难得有这么个好朋友呢!   管他慕修辞怎么想!她当初在顾家的时候,都没有门禁呢!   ……   米桑在舞池里看着她,额上全是汗,问:“你干嘛呢?刚刚那个帅哥给你留号码,干嘛不要?”   顾时年肝颤:“你敢在你有老公的时候,留其他男人的号码呀?”   米桑晕。   “我去,你们连婚礼都没有好吗?就一个证!我问你,你是领证的时候,宣誓你一生一世只跟他慕修辞一个人了,还是戴钻戒的时候说了?”   嘤嘤嘤……   顾时年哭:“我都没有!”   结个婚什么都没有!婚礼,戒指,婚纱,连老公假惺惺的宣誓都没有!   顾时年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米桑翻个白眼:“就是,此时不嗨更待何时?顾时年,跟了慕修辞这种男人你还想守身如玉?他为你守身如玉了吗?幼稚!”   其实顾时年知道,桑桑很多话都说的很对。   但顾时年不是那种人。   不是别人咬她一口,她就必须咬对方一口,尤其是这种败坏道德底线的事,即便委屈,她也觉得以恶制恶不是解决办法!   怎么她总想着慕修辞?   一直想一直想,没个完了!   下一次,有帅哥贴近她的身体跟她热舞的时候,顾时年照样,尴尬地别开脸,不敢离那人太近。   那人却逼近过来,轻轻摸了她的屁.股一下。   眼神,很魅很勾人,还勾出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我!靠!   顾时年瞪圆了眼睛,火冒三丈地盯着眼前的男人,摸他娘的大头鬼啊!   她气得不行,一看桑桑还在旁边跟别人斗舞,帮不上她。 第030章 慕阎王   顾时年扭头,忍着恶心跟那人继续跳着,不一会,她跳起来,狠狠拍了一下这个男人的脑袋!然后学着他,特别“妩媚勾人”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那个男人被打蒙了,晕乎乎看着顾时年,拧眉:卧槽这小妞,看着这么清纯可爱,怎么特么脑子这么二呢?   冷着脸忍着,男人继续跟她跳舞,搂住她的腰想跳贴身的!   顾时年继续蹦,越蹦越高,然后“砰!”再拍了他脑袋一下,跳下去的时候,膝盖曲起,一跳一跳的就撞在他的双腿中间!   “靠!嘶……”男人上下同时被夹击,一瞬间痛的捂住了下面,跪在地上了!   顾时年蹦得更欢,膝盖一下子再撞到男人送上门来的脑袋上!   “砰!”得一声,男人捂住眼睛又倒在了地上,“我、靠!我操你妈的……”   顾时年停下来,伴随着乐声,抓起那个男人的头发,让他脸对着自己,再冲他“妩媚勾人”地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诱惑吧?勾引人吧?恶心你个爪爪!   “我最恨别人骂我妈,我操你大爷!”顾时年脸色冷下来,一脚踹在了那男人身上!   顿时,男人旁边的几个哥们看见了,顿时暴怒,“哎?你干嘛呢?你站住,敢打我们的人!”   顾时年踹完就松开了那人的头发,分开群众就往外跑,大喊一声:“桑桑!跑!”   米桑这边跳得正嗨呢,眼看那边居然混乱起来了,几个大男人分开众人,朝着逃窜的顾时年追去!   “……这、这怎么了?”   米桑蹙眉惊惧地叫了一声,眼看着顾时年被绊倒,爬起继续跑出酒吧,顿时反应了过来。   “顾时年你给我站住!”   好不容易才带她出来玩,一来竟然就给她惹祸,顾时年她不敢惹慕修辞是吧?那这惹外面的人,她倒挺有本事啊!   “林起我赶紧去追她,你帮我打电话,叫人过来!”米桑焦急地撂下一句话,也冲出了门去!   ……   顾时年喝酒喝晕了,一路老被绊倒。   摔得浑身疼!   等跑到拐角处,她一下子就被人截住了!转头往另一边跑,又被几个男人凶悍堵住!   都是年轻气盛的男人,脸色铁青地看着她,狠狠一把将她推在了地上!   ……   远处。   米桑急都要急死,浑身都冒着汗,她一个女的冲上去明显不行,林起叫人也没那么快!   那还能有什么办法救顾时年?   对,对了!   米桑脸色一变,赶紧从随身带的东西里翻出了顾时年的手机来,里面一定有慕修辞的号码!   那个一手遮天的男人,慕氏的继承人之位不在他手上,他都能设法掌握到慕氏的实权,是个神一般的男人呢!   十万火急之下。   顾时年的通讯录里,却竟然没有慕修辞的名字!   你妹啊!   米桑都要崩溃了,定了定神,继续翻开通讯录,不信邪地一个一个翻找着,终于找到一个自己不认识的,三个字,“慕阎王”……   “……”米桑有那么一瞬间眼前一片黑,捂了捂额头,才赶紧拨了电话出去! 第031章 桑桑我要娶你   慕修辞刚刚洗完澡。   这个时间,他其实并不怎么关心顾时年,为什么还不回来,毕竟,她也只有他这一个地方能回。   只是早晚的事。   他也,并不心急。   接到电话的时候,慕修辞心头还是酥软了一下,接起来,他轻轻“嗯?”了一声。   这丫头,早上出门的时候蒙着被子不理他。   他有些失控了,弄得她浑身都是印记,估计走路都没法走,没办法,沐浴露香气刺激下,她人又那么可爱,他是很有歉意的。   早上出门急,没好好地哄。   小丫头该是生气了。   “你……是慕修辞吗?”米桑哆嗦着说道,内心的的小鼓敲得咚咚响,眼看着前面被人欺负、调戏着的顾时年,心跳到炸裂,“有人欺负顾时年!你、你要不要管的?”   一定要管,一定要管,那可是他老婆啊!   别的人米桑有信心,但这可是慕修辞,她可不敢保证!   慕修辞顿了顿。   他淡淡问:“她怎么自己不打电话给我?”   “情况紧急,你再不过来顾时年就真的要失身了!”米桑心急咆哮着,期待能激起他的同情心。   听她这么说,慕修辞大概就知道会是个什么情况了,手握着栏杆,一笑。   “你先上去,报我的名字,那些人都给我留下,一个人都不要走。”   他这么说,米桑就知道什么意思了!   不愧是慕修辞啊……有范儿!有魄力!处理事情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好的慕先生,我知道了!”   要挂电话,米桑又顿住,疑惑又惊悚地问,“那个,您、您怎么确定我就能处理好的?”   他冷声道:“既然知道打给我,那就该是了解我的,顾时年没那个脑子,但作为她的朋友,你好像很懂啊。”   米桑顿时背上一片冷汗!   “我马上去,下次有幸跟慕先生见面再打招呼吧!”   米桑挂了电话,攥了攥手机,壮起胆子冲了过去。   慕修辞不着急,打几个电话处理完了公司的事,换了衣服,这才出了门。   ——   到了地点时,米桑果然已经把那群人镇住了。   顾时年原本晕乎乎的,头撞在墙上!磕破了,弄出一个血洞来,她这才清醒!   刚刚她的行为也许是过激了,但是这帮人,太狠!   为首的那个男人要揍她。   她也没觉得自己不欠揍,毕竟是她打了人。   她喝了酒,晕晕乎乎站起来,指着那人的鼻子说:“这样,我给你打几下,出气,出完气你让那个穿皮裤的骚包给我道歉,谁让他摸我屁股来着?咱们一报还一报!”   谁出来混,特么的跟你一报还一报啊?   米桑将醉了的顾时年拉在背后,冷着脸说:“我告诉过你们了这是慕修辞的人,不信是吧?给我十分钟,要是人没来,我今儿晚上陪我姐妹儿一起给你们演十八禁!”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   顾时年软成一滩,从背后抱着她,朝她耳朵呼气:“桑桑,我要娶你,我要跟你过!” 第032章 她好得很呢   米桑镇不住她,拉下她的手来,冷脸说了一句:“慕修辞马上来了,顾时年,你给我冷静点儿!”   结果一听慕修辞的名字,顾时年舔舔唇,转身又跑!   这祖宗!大爷的!   跑成习惯了是伐?!   一辆低调的豪车在路边停了下来。   慕修辞下去,整个人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光圈,走过来,接住了顾时年。   米桑头一回见慕修辞,离得这么近,心脏都要跳出来。   “慕总,我、我先……”   “你先带她去车上,走远一点儿。”他说。   哈?   慕修辞抬眸,浅笑看着她:“怎么,你想在这观礼吗?”   想看他怎么处理这些人吗?   不、不不不不不……   米桑架起了顾时年,知趣地往车里去了。   车窗升起,很快掉头往别处驶去了。   墙角那里,几个男人被团团围住,吓得不轻,慕修辞那修长挺拔的身影,离远了看,更魅惑逼人了!   从这个角度说,米桑觉得,顾时年嫁给慕修辞,那不是顾时年的损失。   她简直就是一个烂白菜,拱了人家神仙啊!   ——   顾时年清醒的时候,人在车上。   车在行进中,有些不稳,有些震颤,可她身体的不舒服,绝对不来源于车!   慕修辞额上满是汗水,覆上来,含笑看着她,冷声问:“什么感觉?”   顾时年顿时清醒了,脸色煞白,从齿间憋出一个字:“痛……”   痛就好。   他一刻不停,力道不减,含笑覆在她耳边,说:“那就记住了,这,是惩罚!”   这绝对……有生以来,最生不如死的一次!   慕修辞将她压在车上,逼她说了一百遍的忏悔词,几乎是声嘶力竭地说,“我错了!”“我再也不喝酒了!”“我再也不跟桑桑混了!”“我再也不理其他男人了!”   顾时年头一次被人欺负成这样,到最后,大哭出声,哭的像是参加丧事一样。   慕修辞身心满足,觉得也惩罚够了,才放过她。   商务车里,空调“嗡”得一声开了。   顾时年缩成一小团,哭哭啼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她的手机响起。   慕修辞拿起来,凝视了一眼上面的“桑桑”两个字。   接起。   米桑一顿,小心翼翼问道:“年……顾时年?”   “睡了。”他嗓音黯哑性感,淡淡说。   “咳”,米桑心虚,转了口气说,“慕总,我想问年年情况。”   “好的很呢。”他浅笑说,说完直接挂电话,然后,拉黑了她。   顾时年最好还是不跟这种人混的好,人没脑子,就多跟聪明人在一起,嗯,她的世界里,有他这么一个聪明人,就够了。   车,稳稳地驶向家里……   ——   顾时年醒来,是在深夜。   慕修辞处理完了公事,到床上来,修长的双腿交叠着,在她旁边,继续看资料。 第033章 小心人亡   顾时年一翻滚,手“拍”到了他的皮带上。   好像是小牛皮,手感超级好,她往上摸,一下摸到了诱人的男性身躯,紧绷、有张力、肌理丝滑……隔着布料都那么好摸!   顾时年拱了拱,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咂咂嘴,抱住他,这才睡眼惺忪地睁开了眼睛。   她一定是照桑桑说的,找了一个帅哥,偷偷去了!   原来真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她顾时年胆子没那么小,她原来没那么害怕慕修辞!   车上的记忆,最深刻,因为那时候清醒了。   慕修辞总有那个本事,让她不管多晕,见到他的瞬间猛地就特别清醒!   她翻转过来,看了慕修辞一眼!   一眼,噼里啪啦火花四溅,她又马上抽回眼神。   “慕修辞,你就这点本事,骂我都可以,打都行,你难道就会用这种方式欺负我?”她嗓音嘶哑,嘟着嘴冷冷说道。   慕修辞却继续看资料,手搭上她的脑袋揉了揉:“本来就笨,打骂就更笨了。”   去你大爷的!   那就可以随便抓着人,随便在什么地方,上来上去的吗?!   她又不是动物,公屎壳郎还得抱着礼物去求母屎壳郎,才能呐!   混蛋,混蛋!   七手八脚巴拉下他的手,推到一边,顾时年还是气呼呼的!   “桑桑呢,我要给桑桑打电话,告诉她我到家了!”她爬起来要找手机,可是,浑身好痛。   慕修辞脸色一变,轻轻压住了她的肩膀。   “明天再打,年年,很晚了。”   原来这个男人,会说人话啊!   “没关系,桑桑会接我电话!”顾时年不理,继续摸索着。   慕修辞慢慢放下了资料。   伸手,长臂将她捞紧在怀里,贴上她的背,将她翻转过来。   顾时年对这个有心理阴影,猛地哆嗦一下!警惕地正对着他,脸都白了:“你想怎么样?”   慕修辞眯眼看她,轻声说:“你总是不长记性,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言下之意,她就得全部听他的,一点儿自由都不能有了?   修辞眸色里瞬间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这下也浅笑:“谁教你用这个词的?”   人亡。这么隐晦的词她也知道?   顾时年“嘁”了一声,说:“大学里我是我们班的言情小说搬运工,我能不知道这个?”   呵。   这就是顾时年了。   硬碰硬的时候不管用,她就退一步换另外一招,开始耍赖。 第034章 他就是王法   别以为他慕修辞看不出来。   顾时年这下急了,这个男人怎么才几天,就油盐不进了!   “试试就试试,慕修辞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她也真恼了,眼眶泛红,冷着眼瞪他,也跟他犟。   呵呵!   他温柔笑着看她,覆上她的唇,声调更冷:   连这种词都会用。   就别怪他不客气!   她这下才懂了,她那点小九九,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的本性,慕修辞早就摸透了,她玩儿过别人,可绝对玩儿不过慕修辞!   顾时年眼眶一红,连忙躲开他的唇,惊惧地开口求饶:“我错了!”   慕修辞动作这才一顿。   “好了好了,我错了,我错了,行了吧?”顾时年猛地颤声说出口,眼睛腾起一团湿热的雾气来,无助又可怜地盯着天花板,将万般委屈压下来,“我不找桑桑了,我都听你的,全部听你的!这下,行了吧?”   这个男人,她这辈子恐怕都斗不过了,连这么一点小事,她都不能犟!   她胸膛急剧起伏着,明显是怕了!   她却不知道,慕修辞的目的才不是这个。   不为折磨她,只为磨一磨她这叛逆有棱角的性子。   否则,她永远不知道慕修辞三个字对她的意义!   抚着她的头发,他冷笑,低哑道:“这就对了,年年,我不相信你在顾家也是这样,还是你一直忍着不发作而已?在我这里,虽然不会像顾家那样压迫你,但记住,对我慕修辞,你要绝对的听话和服从,否则,我可不会像顾家那样,只会简单地对你打骂!”   他能做的,还有很多呢。   放开手,他温柔在她额上留下一吻,轻声道:“早一点睡。明天,就让你跟你闺蜜打电话。”   “明天还有点很重要的事,你,记得早点休息。”   顾时年跟他说完话,就缩起来,蒙着被子,去缓和自己的情绪去了!   呵呵,是啊。   她以为自己跟了个金主,却不想,是跟了个大爷!   慕修辞对她好起来,也是好的吓人,好像特别温柔特别疼她一样,不好起来,简直吓人得像地狱罗刹!   她上辈子当小鬼时就是被他收的吧!在他面前,没有王法!   他就是王法!   翻转过身来,顾时年像是哭过,眼眶有些红,但脸色已经缓和下来了。   “明天要去做什么事?你说。”   慕修辞起身脱衣服,看她一眼,轻声说:“回顾家。本来早就该回了,这几天我忙,耽搁了,明天已经跟他们约好。” 第035章 两夫妻相处模式   哦。   回顾家。   顾时年被他折腾得挺累的,一时间也想不出别的什么,睫毛疲惫地眨了眨,翻个身,睡着了。   慕修辞上来,将她一把揽进怀里,抱着她睡。   两个人的呼吸……   一进,一出地,交融在一起。   顾时年原本还觉得挺舒服,结果,他的呼吸一直扰乱她!   “你背过身去……”她小声说。   慕修辞眼睛都没睁,将她翻转个身,抱进怀里睡!   顾时年扭了扭,欲哭无泪!   “我们再换……换……换一个吧……”她小声道。   慕修辞再次将她翻转过来。   这次,睁开眼睛凝着她,一笑,说:“怎么才舒服呢?”   顾时年这下不说话了,她趴着,趴在枕头上,被慕修辞搂着睡。   “桑桑是个特别好心的人,她带我去过单身夜,毕竟我没准备好,就结婚了!”她解释道。   慕修辞理都不理。   伸手揉她的太阳穴:“酒喝得头痛不痛?”   啥?   顾时年反应不过来,突然心虚道:“……痛,不过现在不痛了。”   “是我给你喝了解酒药。”他冷声道。   否则一杯最烈的鸡尾酒,哪里好的了那么快?   顾时年窘。   “桑桑还带我打地鼠,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最懂我。”顾时年还是不服输,又说了一句。   慕修辞这下话都懒得说了。   搂住她,道:“以后,你少跟那样的女孩来往。”   那样的女孩子?   哪样啊?   顾时年扁扁嘴,不说一句话,却明显不听他的。   “你救完我桑桑去哪儿了?”她又问道。   慕修辞已经烦不胜烦。   勒紧她的腰,“再问,你就永远别想看见她了!”   切。   最初的惊吓过后,顾时年不相信地嘁了一声,不想让她提就说,哪能这么威胁人?他慕修辞以为自己是黑社会啊。   不过,顾时年到底是再不敢说了。   窝在他怀里,慢慢地睡着了。   ——   次日。   司机将车开到了麓园。   顾时年笨拙地用一只手铲着平底锅里烧糊的鸡蛋,一大早弄得厨房乌烟瘴气。   “慕先生,太太,准备好了。”司机走进来道。   慕修辞合上报纸,道,“走吧。”   顾时年惊呆:“你不吃早餐啦?”   是谁说的要吃早餐,随便吃什么,一大早把她赶去厨房的!   慕修辞系着衬衫的扣子,阳光一照,整个人俊帅无比,他眯眼,说:“你吃一口给我看,我就吃。”   哈?   顾时年恼了,这个人,折磨人成瘾啊!   哼,吃就吃!   她拿起铲子,故意吃了一口蛋稍微完好的部分,然后举过来,将黑焦焦的那头对着他,眼睛又亮又无辜:“吃吧!”   你看她,对她自己老公,多好啊!   司机眸光一凛,汗都要下来,他实在没想到,这两夫妻的相处模式居然是这样。   那慕修辞……   慕修辞盯着她可爱绝伦的小脸看了一眼,淡淡勾唇,“嗯”了一声。   接着,一个恍惚。   他人迈到顾时年面前,腾开系好扣子那只手,托起她的脸来,吻上她的唇——   生生的,将她咬了含在嘴里没吞下去的蛋黄,勾走了!   顾时年整个人,惊呆!   我!靠!   他……他他他他……   司机实在没忍住,一向严肃的脸爆红:“……咳,先生……”   慕修辞将蛋黄嚼了咽下去,低低道:“欠火候。”   顾时年低着头,整个脸都要炸掉了,他他他……说谁啊!欠火候!   她也跟着奔出去。   追在后面,说:“你也不嫌恶心?”   慕修辞浅笑:“你觉得更恶心的都做过了,乖,以后爱上我你就知道这是甜蜜了!”   爱?   我呕……   顾时年气呼呼的,胸口从一早到现在都胀闷得不行,她发现了,论耍流氓,论耍嘴皮子,她真是永远比不上慕修辞的!   认命吧!   慕修辞戴着一个墨镜,整个人看上去又酷了好几分,坐进了后座去。   顾时年也坐进后座,离他两尺远!   等到了顾家的时候,司机再看——   两个人,又已经像猫和老鼠一样,互相“被迫”纠缠在一起,亲密无间了。   ……   迎下来的是顾沉山。   “修辞,等你好久啦……快进来!”顾沉山笑呵呵地过来握他的手。   顾时年下车,心头黯淡,乖乖叫了一声:“爸。”   “哎,年年!”   “你大妈和二姨娘都在客厅,你快去找她们吧!”   顾时年闻言,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慕修辞,见慕修辞朝她轻不可见地点点头,这才说了声“好”,跑过去了!   转头她就觉得不对劲。   靠!   她这是什么习惯啊!   奴性啊!   到了偏厅她也不进去,停下来,打电话给米桑。   “桑桑……”   米桑在那边停了画笔,蹙眉:“你把我拉黑了?”   顾时年一震!   “没有!天地良心!我怎么会把你拉黑了!不是我干的!”她说得很激动。   米桑一听这激动的口吻就知道不是她,垂下眼帘,心知肚明:“行我知道了,那就好,你昨晚回去没事吧?有没有被收拾?”   顾时年笑着狗腿道:“还好啦,幸亏有你帮忙……”   米桑直接嘲笑出声:“有我帮忙才坏事吧?你家那位怪我带你去疯了,切,顾时年,你可真能让我背黑锅,你以前疯的少吗?你家那位也不看看,是谁把你憋得跟深闺怨妇似的,怪我咯?!”   米桑也是一阵气。   她恼火于自己的好朋友身陷险境,更恼火于,那个人太强大了,自己根本没法跟他抗衡!   顾时年捂住听筒,小声问:“我问你,我昨天怎么了?为什么慕修辞那么生气?”   生气?   米桑当然听得出她的言下之意,昨天她肯定被收拾了,而且很惨,才会问这么低级的问题!   她幽幽道:“你是想问,你在慕修辞面前犯了什么错,以后,你好改正,以免昨晚的事再发生,对吧?”   顾时年捂脸。   米桑,你丫硬要把简单的句子拆成这么露骨的意思吗? 第036章 我和年年一起   “桑桑你说嘛……”   “你就说对不对!”   “嗯……你说的都对……”顾时年认栽。   米桑气得拍案而起:“我靠真是啊!他慕修辞有没有人性,是他老婆被人欺负,他不仅不安慰,回去居然敢收拾你啊!”   你妹……   这天是没法聊了……   偏厅里面这时走出来两个人,顾矜和顾媛,看见她俩,顾时年一个激灵,顿时浑身的戒备全上来了。   她捂住听筒,正色道:“桑桑我下次再打给你,现在先挂啦!”   “爱你么么哒!”   挂了之后,她目光坦然地迎着那眼神恶毒的两姐妹,叫了一声:“大姐。二姐。”   顾矜冷笑,环抱住双肩,道:“哟,你看,这是谁回来了?我们家,变凤凰的野鸡。”   顾媛站在那儿,闻言又是一笑,对她道:“野鸡?小矜,你这么侮辱野鸡做什么,得罪你了呀?”   顾矜哈哈地笑了出来,附和道:“对,对,我是真侮辱了野鸡,我还侮辱了凤凰呢!某人大概觉得自己一步登天了吧,哈,至今还蒙在鼓里,真可怜!”   “就是!”   两姐妹嘻嘻哈哈地数落着她,跟以前一样。   顾时年这个人吧,没什么别的优点,要说有,那么就数得上“能忍”了。   她脸皮真比城墙还厚。   以前得罪不起她们的时候,她就这样,充耳不闻!你说的什么话呀,我都听不见!   顾时年现在就这样,脸色淡淡,挖了挖耳朵,直接把她们当空气,从她们旁边走过去了。   大太太和二姨娘坐在里面。   顾家的老规矩,奉茶。   “大娘,二娘。”顾时年叫了一声。   接着,就要跪在蒲团上,给她俩奉茶。   这重要的礼节,是逢上大事才做,大概今天就要做吧,你看,蒲团都准备好了!   “哎,等等——”   二娘说。   “这事儿先放放,旧礼节得遵守,不过也得等人来全,你啊再等等吧,还有人呢!”二娘眉飞色舞地说着,像是得意无比。   大太太还矜持一点,浅笑说:“是呢,现在人少,等人多了吧,咱们,去大厅里办!”   每次有这种诡异的氛围出现,顾时年就会有不好的预感。   现在,这种预感越来越浓了。   她不知道是什么事。   但她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以往在顾家,她一个人倒霉就够了,不曾想,这次还带着慕修辞一起!   虽然她平时挺恨慕修辞的,但,一有什么事,她却不想连累他!   一个小仆人跑进来:“大太太,二太太,老爷叫你们过去呢!”   ……   客厅。   慕修辞正跟顾沉山说着什么话。   几个女眷走进来。   顾时年走在最后面。   她习惯了。   也完全忘了,今天,其实她是主角。   顾矜和顾媛互不相让,都挤着坐在慕修辞旁边,对他抛着媚眼,一个贤良淑德,一个温婉娴静,倒真是端端的美人两个。   “慕少,好久不见,你可好少来我们家了,以后多走动走动啊。”   “慕少,您喝什么茶?这是我带来的冻顶乌龙,你尝尝?”   顾时年顿时觉得自己很完蛋。   她的两个姐姐都知道怎么讨好慕修辞,可她呢,一大早,举着个煎糊了的蛋,对慕修辞说“吃吧!”   她到现在还没死真是老天保佑啊……   慕修辞浅笑颔首,都没回答,只轻轻叫了一声:“年年?”   顾时年猛地抬头,听见他的声音就一个激灵,完全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喊了一声:“到!”   整个房间的人:“……”   仿佛一群黑压压的乌鸦飞过。   顾时年涨红了脸,拿手一捂,觉得自己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   顾沉山也是愣了,才几天,他这个不成器的小女儿就像受过驯化一样了。   顾时年拿下手来,脸红眼亮地问他:“什么?”   慕修辞笑意更深,轻声道:“到我这里来。”   什么?   去他那里?   不好吧。   他是上座!   顾时年记得那个座位,她离那个座位最近的时候,就是每年太阳最毒暴晒的时候,顾妗顾媛最恨的就是她那身通体白的皮肤,每次都让她一定守着椅子晒到太阳下山为止。   结果呢?   顾时年每每都晒晕,在医院捂两天,出门儿又白成一道闪电!   这是基因。   有本事换妈呀!   顾时年眼神软下来,斟酌一下,还是摇摇头:“不了,我还有事,你坐吧!”   这可不像平时的她。   不是冷硬的拒绝,而是好心的推脱。   慕修辞想说话又被顾沉山牵走了话头去,目光,从顾时年身上移开了。   顾媛这时走出来。   “好了,这下人来齐了,爸爸,妈,小妈,我们开始吧!”   她回头:“小梅,那个该来的人也去叫来吧!”   旁边的小梅放下茶杯,忙点点头,同情又担心地忘了顾时年一眼,出门去了。   又是这种感觉!   顾时年特别讨厌这种感觉,总觉得隐隐有什么要发生,但就是憋着,最后才给她来个坏!   慕修辞顿了顿。   轻声问顾沉山:“要做什么?”   顾沉山一愣,赶紧解释道,“呵呵,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女儿出嫁,要拜一下父母祖先什么的,他们女人爱玩的玩意!”   女人?   他这个一家之主如果不同意,哪里来的女人还沿袭这种传统?   这么看来顾时年说的有事就是这个了。   慕修辞顿了顿,想想还是站起身,说:“那既然是出嫁才做的事,我跟年年是夫妻,就一起来吧!”   哈?   这下,顾时年没被吓到,其他的两个姐姐和别的顾家人却被吓到了!   大太太站起身,道:“别,修辞你别吓我,这可不关你什么事!年年能嫁进慕家,那是高攀!怎么能让你跪?你且坐着,看着就是啦!”   慕修辞倒是没那么相信:“是吗?”   “当然是!”顾妗开口插了一句,又觉得自己太突兀,又马上换上温柔的笑容说,“你没看到,嫁进皇家的女人,都是三叩九拜的?那是因为嫁人改变了她们的命运,年年,你也差不多吧?”   好吧。   这就是顾家人眼中她顾时年的婚姻了!   顾时年假笑一下,没说什么只站起来站好了,她在顾家一向这样,不算什么,这种事也做多了。   只是此刻要对着慕修辞,她就不知怎么,感觉有点诡异! 第037章 谁来帮帮我   一点儿也不想被他看到似的!   小梅先拿进了两个蒲团进来,摆在主位上,一个对着顾沉山,一个对着大太太。   然后,又出去接人了。   顾时年吐出一口气。   她什么也没想,走过去,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跪下去,抬起身来说:“爸爸,大妈,这十几年来感谢你们的养育之恩,我嫁人也感谢你们慧眼识珠,这杯茶,年年敬你们!”   这一番话,她说得有多违心,只有慕修辞一个知道。   顾时年磕了个头,这才举起手来,要端佣人手里的茶。   佣人却站在那儿,一步也不上前。   干嘛呢?   顾时年呼吸都瞬间变薄了,水眸中透出一丝亮光,不知这个人要干嘛,难道要她跪着上前接?   门口,突然传来一些动静。   大太太看了一眼门口,接着朝顾时年一笑,说:“年年,你等等。”   还有人呢!   门口是小梅的声音:   “走慢点儿……来……过门槛……别害怕……”   那传来的脚步声,说仓促不仓促。   说缓慢,又透着满满的迟疑。   顾时年心一抽紧,脸色也变白了,她一扭头,果然,就看到了自己最不想在这里看到的人。   林、苡、薇。   小梅把她牵引进来,小声覆在她耳边说:“年年旁边的蒲团,大太太说,你去跪一下,谢谢他们,就行了!”   小梅其实也觉得这样做不对,挺欺负人的,但,林苡薇她们母女早就被欺负惯了。   想当年,林苡薇送顾时年进顾家的时候,就一个头一个头磕进来的呢。   顾时年顿时,脑子嗡鸣一声!   她眼眶一红,起身一溜烟就跑去她身边了!   小心翼翼地从小梅手里接过她,顾时年呼吸不稳,低哑道:“妈妈你怎么来了?谁叫你来的?他吗?”   林苡薇一进这门就紧张。   她抓紧了顾时年的手,笑笑,然后膝盖就发软,脊背都挺不直了。   她本就穿着精神病院的衣服,破衣烂衫,头发也乱蓬蓬的,这里给她的印象太深,太恐惧惊悚,她几乎一进门就想跪下去。   慕修辞脸色也微变,轻声问:“那是?”   顾沉山脸色不善,假笑一下,敷衍道:“那……那就是跟我生下年年的女人!”   那个,曾经想攀龙附凤妄想进顾家的女人!   慕修辞这下正色起来,迅速站起身,一路走到了顾时年身边去。   “哎,修辞……修……”   他也架住了林苡薇的另一边,不知怎的,他蹙眉死紧,似乎也是发现了林苡薇的身体和精神状况。   “怎么了?”他低低问,“她腿不好?”   顾时年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眶已经红了,但压抑着说:“不,不是。”   她腿很好,只是在这些人面前,直不起来!   “你帮我扶住她行不行?”她猛然抬头对慕修辞说道。   慕修辞一挑眉!   “她是个大人,我一个人架不住,等一下如果有什么情况,你帮我扶住她好不好?”顾时年像是有什么预感似的,眼眶很红,很认真地跟他说道。   慕修辞不懂她为什么这么说,只伸手,裹住林苡薇的肩膀,将她的腰身扶正了,不让她总弯腰屈膝着走路。   一步一步,林苡薇像是得病了不敢见光似的,用胳膊挡着脸,走进来。   这边,顾沉山和大太太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   顾沉山正襟危坐,冷脸坐在那儿。   大太太轻咳了一声,说:“苡薇,好久不见啊,你看,你住院的这十年,医药费我们没断过,把年年也给你照顾的好好的吧?现在她嫁人了,扶着你的那个就是她嫁的慕家的三公子,一表人才,家境富裕,你该不该感谢一下我们?”   林苡薇看了慕修辞一眼,呆愣两秒。   接着,她突然想起前几天顾时年跟她说的话了:   我嫁了一个可有钱的男人!可帅可帅!妈妈,我特别幸福!   林苡薇反应过来了。   她猛地挣脱开了这两个人的手,朝着蒲团就扑过去,膝盖没到就“咣”得一声跪下,当当磕起响头来!   “谢谢……谢谢你们帮我照顾年年!谢谢你们!”   “沉山,你是个好人,你没骗我!”   “你让我嫁给谁我就嫁给谁,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你帮我照顾好年年!帮我照顾好年年!”   整个客厅,瞬间乱了。   好多人没见过林苡薇发疯的模样,初次见,都会被吓到!   顾妗就尖叫了一声,吓得花容失色,打破了茶杯躲到后面去了。   顾媛也被吓得不轻,但还矜持着,抓着椅子没动。   大太太二太太,都是一副嫌弃的、司空见惯的模样!   唯一不淡定的,也是顾时年!   她几乎是立马冲过去,也跪在一边,抱住了林苡薇,死死压抑着眼眶里的热泪,低哑道:“好了,好了妈妈,起来……你不要犯傻,他们叫你来不是要你下跪的,妈妈,起来……”   呵!   她顾时年还真是看错了这帮人。   原以为也就是让她跪下献个丑,没想到,还有更大的好戏等着她呢!   林苡薇疯了傻了没关系,可她每磕一下,那羞耻感就砸在顾时年心上!   她在慕修辞面前嚣张惯了,遇到这种情况,也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林苡薇还是不停。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我守寡都可以,我保证年年不会跟你们争继承权,我保证!我这辈子不做亲子鉴定,求你们帮我养孩子就好!”   她把一切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   这就是顾家人想看到的!   顾时年听见这句,立马鼻子一酸,就要哭出来了!   “别说了,别说了,”她眼含泪水,万分无助,整个房间都是豺狼虎豹,“谁来帮帮我,帮帮我啊……”   慕修辞反应过来了。   他没有见过这种场合,但应付过比这更难的,眸色变深,他一步一步地走过去,脚步声像是烙印在顾时年心上一般。   她嘱咐过,要他帮忙看住她的。   是他没做到。   伸手,从顾时年手中接过了林苡薇,大力将她架了起来。   “好了,地上很凉,不要跪了,”慕修辞浅笑,轻声说,“结婚是喜事,妈,你这是做什么?” 第038章 不干不净的画面   妈?   慕修辞竟然叫这种人妈?!   一屋子幸灾乐祸的人,脸色骤然就变了!   原定好的计划呢?慕修辞的犹豫呢?好奇呢?怎么一点都没有!   “呃……”顾沉山开口道,“是这样,修辞,苡薇刚刚说的是……”   慕修辞依旧看着臂弯里架起的女人,眉眼温和,道:“我叫慕修辞,上次没和年年一起去看你,是我不对。今天,我们就好好聚一聚。”   林苡薇愣愣转头,看向了慕修辞。   接着,浑身哆嗦起来。   她膝盖一软,又要朝他跪下去,说感谢的话!   慕修辞一把大力拉住她,让她膝盖连软的机会都没有,眸间有暗流涌动,浅笑不改:“别跪了,我们长幼尊卑有序,跪也该是我跪,妈,你先去休息,行吗?”   这下,顾时年反应过来了,强忍酸涩,叫了一声:“梅姐姐!”   小梅躲在暗处,这下冲出来了。   眼神闪烁不定,道:“年年。”   “你来帮我一把,我们一起扶我妈妈出去!”她说,接着,眼神扫过来,看了一眼众人,说,“爸爸,大妈,我妈妈也来过了,这下再没别的事情了吧?”   没,没了。   反正目的也已经达到。   顾沉山拂去尴尬的脸色,笑道:“哦……没事了,你拉她下去吧!陪陪她,吃饭再过来,我跟修辞有事要说!”   呵!还能有什么事?   顾时年也懒得理会,再惨也惨不回她当初的模样,她架起了林苡薇,说:“是,我知道了!”   说完就走。   慕修辞抽出手来,却没松开,而是重新环住了年年的腰。   顾时年一个激灵!感觉到了腰上他的手,眼神一颤,回眸看他。   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林苡薇身上,轻声道:“好好照顾她,别担心,如果不放心的话,下次出门喂饱我,就不担心我被人惦记了!”   这个男人,到这个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   接着,他的手就抚温柔到了她头上。   低低道:“去吧……”   顾时年只觉得头顶一麻,她浑身窜过一阵电流!   接着,手臂一软差点没保住林苡薇。她重新紧了紧,看一眼他已经背过身去的背影,才别过脸出去了。   ……   隔壁偏厅。   将林苡薇伺候坐下之后,小梅汗水淋漓,擦了一把汗看向顾时年,胆颤地说:“年……年年,好久不见!”   顾时年瞥她一眼,没有理会,去打了一个湿毛巾,过来给林苡薇擦脸。   小梅心含愧疚,愧疚了很久了。   “年年,真的对不起,我在顾家,很多事身不由己的,肯定是别人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我没有自由的,是不是?”   顾时年心里憋着的屈辱、难受、愤怒……也没打算朝着她发。   她把毛巾洗干净放回去,然后看了小梅一眼,说:“我也是!”   小梅抽抽鼻子,擦了一下眼泪说:“那你不怪我了?”   顾时年想了想,一边照顾林苡薇,一边说:“怪不上你,没有你他们一样这么对我。只是我想知道,是谁要我妈妈过来的,今天的主意,到底是谁出的?”   小梅赶紧擦干眼泪,本来就心有愧疚,这下顾时年一问她就全说出来了。   “年年你走了以后,老爷太太他们天天都在研究,怎么能让慕修辞跟你离婚,总觉得还有变数,想来想去,就只有从你妈妈那里下手了!”   从林苡薇那里下手?   他们想干什么?   逼她跟慕修辞离婚,对他们又有什么好处?   “我只听到这些,别的不知道。”   “年年,你妈妈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然,为什么总说她啊?”   有没有问题,顾时年不知道。   她只知道,今天的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   饭桌上。   安顿好了林苡薇,顾时年才跑回来吃饭。   没想到一桌人却都等着他。   慕修辞的意思是,他的小妻子不来,今天的主角就没到,他记得今天是给她回门的。   顾时年一愣,一瞬间脸上的疲惫、狼狈、脆弱,全展现在了他面前!   慕修辞一笑,伸出手,轻声道:“过来。”   顾时年也是第一次,愣怔回神,什么都没想,径直朝他跑过去,一下子跑到他臂弯里面来,慕修辞顺势接住,紧紧地抱了抱,在她头顶亲了一口。   “行了人到齐了,吃饭吧。”他轻声说。   好像,他才是这个家的主人似的!   顾沉山一下面子全无,刚刚跟他说的那番话,完全就跟废话似的没说一样,假笑一下,忙说:“好好好,上菜,来,阿德,去把菜端上来咱们吃饭!”   “修辞啊,我刚刚跟你说的事你就不考虑一下,尤其是,关于年年的身份……”顾沉山还不死心,一边吃饭,还一边问道。   身份?   顾时年屏息,一眼看向顾沉山,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着急了。   不然也不会当着她的面,就开始忽悠慕修辞!   慕修辞夹了一筷子菜,放到了顾时年碗里面,抬眸看一眼顾沉山问:“什么事?”   这男人怎么这么能装傻!   顾沉山暗自念了一声,眉头蹙得死紧!   这下被他忽悠过去了还怎么跟他提!   顾时年愣了愣,看一眼碗里的菜,小声跟他说:“我不喜欢吃海鲜菇。”   慕修辞低垂着眉眼,看一眼他给她夹的菜,道:“嫌细?”   哈?   顾时年一时没明白过来什么意思,低头拨弄了半天海鲜菇,才发现,他说的居然、居然是……   果然,慕修辞继续沉声说道:“我知道你和我生活了这么多天,一定会嫌别的细的,放心,你一时半会失去不了我。”   满足你妹啊!   顾时年压根料不到他会在餐桌上还跟她开这种玩笑,一时脸红如烧,夹着海鲜菇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倒是旁边的顾妗,看了一眼这边,满眼妒恨,笑着说:“海鲜菇离得远,我够不着,慕少,你能帮我夹一下吗?我喜欢吃呢!”   呕……   顾时年一时差点没吐出来,赶紧捂住嘴,联想到刚刚慕修辞的比喻,脑中一片不干不净的画面。   顾妗察觉到她的反应了,顿时,小脸恼下来,冷得吓人,手攥紧了筷子。 第039章 那她不就是二婚了?   慕修辞却是一笑,像根本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将桌子转了转,转到顾妗那边去,轻声说:“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喜欢女人,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屁!   顾时年在心里低念一声,等他跟顾妗说完了话,凑上去说:“慕修辞,你知不知道在某些方面,女人其实也可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慕修辞端起杯子喝水,只淡淡丢给了她两个字:“你敢。”   我去。   霸道!   太霸道了!   顾时年碰了一鼻子灰,这下弱弱地缩回来了,吓得再也不敢跟他提这个话题。   顾妗这下,气得咬牙切齿,她跟慕修辞搭话都搭不上,这个顾时年,是故意给她难堪是吧!   “慕少,我还有一件事没说,除了我爸爸刚刚跟您说的事,还有一件事您不知道吧?”顾妗豁出去了,这件事是她的法宝,她今天一定要让顾时年难看!   桌上,很多人都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但假装看不见。   好像就等着她说出去似的。   顾时年还愣愣的。   她捧着碗,看了一眼众人和理都不理她的慕修辞,说:“你们都说什么事了?刚才,是关于我吗?”   顾妗“哼”了一声,才懒得理她!   顾时年一笑,煽风点火道:“既然说我就得让我知道吧?二姐,你不是还有我的料要爆?那还不赶快说?你藏着掖着多累啊。”   顾妗这下气得拍案而起:“顾时年你别以为我不敢说!”   桌上,这下混乱起来了。   顾沉山看了顾妗一眼,决定稳下局面,沉声说:“好了小矜,你先坐下,有什么话慢慢说!”   接着转向慕修辞,笑呵呵道,“修辞我还没问你,刚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   慕修辞喝完了那杯水,放下杯子,道:“是说年年的母亲后来,又另嫁了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那个老人现在死了,年年的户口在他名下,而您拒绝做亲子鉴定的话,年年这辈子都没权利继承您财产的事?”   像是一个晴天霹雳,劈在了顾时年头上!   顾时年的脸色,立马就白了。   这件事她并非不知道。   那年虽然她只有八岁,但逐渐逐听顾家人反复议论,也就慢慢懂了。   顾家的人不会让她入顾家的户籍,像顾妗,虽然是二太太所生,但在大太太和顾沉山的户籍上!而她顾时年,没有!   顾家接受顾时年的唯一条件,就是林苡薇改嫁,嫁给他们家那个七十多的老管家,将顾时年分裂出去,还伪造了一份他们的亲子鉴定书。等老管家一死,就死无对证。   顾家可以养顾时年,但一分钱的财产,都绝不会分给她!   他们现在拿这个,威胁慕修辞?   顾沉山笑呵呵的,没有一丁点羞耻感,反而说:“我只是让你做个选择!你看,如果你娶的是顾妗或者顾媛,这样多好?我们也希望跟慕家联手,把生意做大!毕竟,商业联姻就是为了利益嘛……”   呵。   如果嫁出去的是顾妗或者顾媛,那,顾沉山,也会当着自己亲女儿的面跟她说,联姻就是为了利益吗?   不会吧!   原来他们把林苡薇叫来,是打的这个算盘,顾时年领教了!   一想到,慕修辞知道了她和她妈妈最受欺负也最屈辱的那些事,心里,就像被火烧一样不好受!   刚刚她还那么有力气地跟顾妗叫板。   现在,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垂下,顾时年捧着碗,隐约可见脸色白白的,一句话一个字也不说。   慕修辞看出了身边人儿的反应,拿过餐巾来擦了擦手,也拿过她的来,给她擦了一擦。   “……”顾时年被吓到,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他居然神色如常。   “利益的确是一方面,我是商人,的确会考虑。”他轻声说道。   这、这就是有戏的意思啊!   顾沉山这下热血沸腾起来,话都有些不会说:“修、修辞你懂得就好啊!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不在乎这些,就是嘛,商人怎么可能不在乎这些!哈哈哈……”   一桌人,除了顾时年,仿佛都其乐融融起来了!   慕修辞擦完她的手,却没放开,而是分开她的五指跟自己握到一起,优雅抬头对顾沉山说:“那您的意思是,我该跟年年离婚,再娶顾家另一个?”   这,这话说的就有些直白了啊!   但。   对啊!   就是这个意思啊!   顾沉山不忍心拉下老脸,但仍选择无视他们交握的手,笑呵呵地舔脸说:“……这、这是最好的法子了……”   慕修辞一笑,继续问:“那她不就是二婚了?”   顾沉山:“……”   顾时年也想知道顾沉山怎么想的,抬头,清澈如水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爸爸!   顾沉山盯着顾时年看了两眼,接着大笑:“那有什么关系?贫贱出身的孩子,皮糙肉厚的,怕什么二婚啊?二婚就二婚了,回头我再给她找个不就是了!哈哈哈……”   自己的女儿二婚,当爹的,居然那么高兴。   呵呵。   顾时年也是见识了。   她小脸惨白,缓了缓,接着看向慕修辞,对他笑。   慕修辞也一样,跟她笑面以对。   接着说:“可她已经跟了我了,这样也行?”   这言下之意,谁都听得懂!   领了证,住了好几天,哪里有不吃的道理!   顾沉山这下脸色更黑更冷,努力维持僵局,依旧笑:“这也没事!女人嘛,不就那么回事,早晚也是人家的人,给谁不是谁啊!是不是?”   这下,顾时年是真的受不了了!   她脸色惨白地直起身子,站起了起来。   “我有一点不舒服,”她晃了晃,像是要晕倒似的,对着众人一笑,“你们吃,我去趟洗手间!”   言罢,她就跑了!   ……   呼……   从餐桌上出来,顾时年钻进洗手间里去,抱紧自己,锁住门在地上蹲了好久……   以往她只是觉得,顾沉山不爱自己,其他人排挤自己。   却不曾想。   原来她顾时年在他们眼中,不仅仅不算人,她,甚至连个工具都不算。   ——那她不就是二婚了?   ——贫贱出身,皮糙肉厚,怕什么二婚啊!   ——她跟过我了,这样也行?   ——那有什么事!   顾时年死死攥紧自己的头发,克制不住,眼泪还是从紧闭的眼睛里大颗大颗地掉下来,胸口胀闷,痛不欲生。 第040章 慕修辞你瞎啊   外面有人敲门,敲了很久。   好久好久之后,她才擦擦眼泪,咽下哽咽,说:“等一下,我马上就好了!”   洗了一把脸,她拉开门,看了一眼那个满脸惊讶的佣人,又跑去饭桌上了。   ……   慕修辞他们刚刚谈话结束。   此刻,顾家人一脸势在必得的得意模样,笑呵呵的,一边恭维慕修辞,一边对顾时年的归来,无动于衷。   慕修辞手上拿了一份文件,在看。   顾时年呆呆站在原地,第一眼瞥到那份文件,她就猜到那是什么了。   “咳!”   她咳嗽了一声。   顾家人,这才反应过来,冷冷看她一眼,又各自回归原位了。   慕修辞眸光深沉地看完那份文件,放在了手边。   顾时年坐回去吃饭。   果然。   她第一眼看到那个封面,就明白自己猜对了。   那份文件上,封面几个大字——   “隐性疾病检验报告。”   顾时年飘飘忽忽地坐下来,有点找不着自己。   慕修辞顺势一把揽过了她,嗅了一下她的头发,低低嫌弃道:“一股厕所味儿。”   顾时年愣了愣,看看两只手,恶作剧地摸了摸他的脸。   故意说:   “手上还有屎呢。”   慕修辞果然更加一脸嫌恶地放开了她,闭了闭眼,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脸。   “哈哈……”顾时年一时间快活得不得了,笑得合不拢嘴。   旁边的顾妗顾媛,看了就觉得不痛快!   神经!   这死女人没有脑子是吧?不知道她走了之后她们跟慕修辞说了什么?不知道这一桌人,都在商量着怎么把她拆离婚了啊?   有病!   肯定不久后也就发病了,跟林苡薇一样,疯子一个!   谁也不爱跟疯子计较!   所以,就算了!   临走的时候,顾沉山握着慕修辞的手,笑呵呵地说了好一会话。   主题是——   “修辞你要是想要了娶哪个,告诉我!我一定提早帮你安排!啊!慕老爷子那里也不会发现的,不就是换了个人,是不是?到时候我一定把你们的婚礼,办得全城轰动,风风光光!”   “记得跟我打电话。”   “一定,一定跟我打电话啊!”   他身后,顾妗,顾媛,两个人昂着脖子站着,就像站街的鸡一样。   顾时年醉醺醺地看着她们,一笑,张开五指跟她们挥了挥手,拜拜啦!   顾妗顾媛脸色一变,同时嘴动了动,那个嘴型叫做:疯子!   ——   回去的车,平稳地路面上行进。   顾时年累得很,这下没心情跟慕修辞斗,她乖乖被他抱进怀里,一只手在他腰上缠着。   慕修辞打电话,她就睡觉。   不一会,车子一个“咯噔”,她被震醒了,拧起的小眉头,撞上慕修辞含笑的脸。   真帅啊。   顾时年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一时脑子晕,攀上去,捧住他的脸,“啾”得亲了一口。   亲完了,她脸腾地一红,猛地又扑进慕修辞怀里!   慕修辞愣了一下,接着,抬手摸了摸自己唇上那嫩呼呼的柔软温度,嘴角不禁勾起笑来。   不禁把她提上来,手强势地伸进去。   顾时年脸红气喘,又抗拒不了,后悔一时激动勾引他了,果然亚当夏娃偷吃禁果不能怪一个人,人类繁衍史决定了男女就是互相吸引的啊啊啊!   慕修辞静静地抚着,光明正大地耍流氓,沉声问:“为什么那么主动呢?”   顾时年抓了抓头发,气闷地回答:“你今天你对我还好!”   她是说,在饭桌上帮她对付顾家人,还算给她面子的事吗?   “应该的。”   “慕修辞,”顾时年清澈的水眸看向他,“你看了那个隐性疾病报告,也怕了吧?你是不是已经决定要娶我另外两个姐姐了,如果你决定了,提前告诉我好不好?”   慕修辞脸色微变。   他垂眸看着她,静静端详她那张平静如水的小脸:“你知道上面写的什么?”   顾时年点了点头。   把他的手从衣服里拿出来,端坐在旁边呆愣了一会,接着抬头一笑:“具体数字不知道,但意思就是说,我妈是神经病,以后我也会是神经,以后的以后,我们俩生的孩子,一样是神经病!是这个意思吧?”   今天,叫了林苡薇过来,又闹那么大一出戏,难道就是为了让顾时年难堪那么简单?   别扯了。   看见“隐性疾病”那几个字的时候顾时年就知道了。   林苡薇什么病?精神病!   慕修辞眯起眼来,轻轻靠在座椅上,问:“这么说你知道?”   “以前没想过,”顾时年老实回答,“我觉得我还小,怎么也不可能牵扯到结婚问题啊,我心理素质那么好,谁还能把我逼疯不成?”   但现在不同了。   她结婚了。   她得对慕修辞负责,也得,对她将来的孩子负责!   这点,慕修辞也是知道的。   “年年。”他叫。   “啊?”   “谁准你把我的手拿出去的?”   “……”   “你是要把我放进去,还是你自己贴上来?”   啊啊啊这个死男人,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开玩笑,不怕顾时年拿山炮轰了他啊!   顾时年也不顾前面有司机了,抓起他的手来,直接放在自己身上,一副炸毛的表情跟他说道:“好摸吗?好摸啊?慕修辞你瞎啊,看不出我姐姐的比我大,她俩一个C,一个D,天天在我面前显摆啊,可我一个吃咸菜啃馒头的小丫头,能跟她们吃香肠吃培根的比嘛!你说是不是是不是?!”   “手感哪里好?哪里好了?我看你也有隐性疾病,你——眼拙!那”   等她骂完了,看着她胸脯一起一伏的样子,慕修辞嘴角又勾起笑来。   手,抬起来搭在她脑袋上。   看她一开始气愤、恼怒,到最后蔫下来,扭头不再理他的样子,不知道怎么了,心情就无限好。   慕修辞轻轻将她的脸勾过来。   顾时年打掉,看窗外。   他又碰碰她的肩,示意她回头看一眼。   顾时年一扭头,很利的尖锐小牙差点儿咬上他的手!   “呵呵……”慕修辞笑出声来,这小丫头,简直太有意思了! 第041章   她不过来,他就过去。   最终,慕修辞往前靠了一步,双手捧住她的头,待她扭过头来,性感的薄唇已经覆下去,牢牢地吻住了她。   对吻技生涩的顾时年来说,这简直……   唔……唔你妹……没办法思考了……   湿热的吻,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顾时年晕头转向的,停下来时,都找不着北了。   他摸了摸她的脸。   “不用跟她们比,你就是你,没什么好比的,她们聪明,你蠢得可爱啊;她们那里大,你——心眼大嘛……”   卧槽你们家都这么夸人啊,真是谢谢你全家。   顾时年晕乎了半天总算回过味儿来了,清醒地一睁眼,抬头看他:“那我问你个事,你要说实话!”   慕修辞淡淡应道:“嗯。”   “慕修辞,你最后,还是会跟我离婚的是不是?”   浪漫美好的爱情故事,从来都只发生在童话里,现实中那样的爱情早就死了,顾时年没理由觉得,她跟慕修辞结婚才这么几天,他就对自己有多深厚的感情,呵,暂且就不说,她嫁出去,顾家不会给一分钱的嫁妆了!疾病哎?   那可是遗传性的精神病,有潜伏基因的!   穷不是病,没关系,但是病是客观存在的,他们才结婚几天,有很多恋爱了很多年的人,都扛不住这种恶性基因的折磨呢!   哪个家庭,哪个男人,会容得下这样的人?   所以,顾时年问的很认真。   不带任何的鄙视因素,不带任何的悲观情绪,不带任何的道德逼问。   慕修辞浅笑着凝视她的脸,干干净净,像这世间最干净的璞玉。   他轻轻开口,对她说了实话——   “是的。”   他笃定说道。   他,还是会跟她离婚的。   ——   麓园还有半个多小时到,这剩下的时间里,顾时年好好思考了一下。   其实打从一开始这婚姻就像一场梦,她想过会碎,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碎,现在终于确定了,是会碎的。   呼……   那现在白担心了。   她之前还跟米桑在一起,分析慕修辞娶她的目的,分析她以后的坎坷婚姻路。   现在看来,都没必要了。   考虑什么呀?虽然这中间过程是有点吃亏,但,结婚本就得履行夫妻义务,慕修辞又没犯法。   这样想着,顾时年心里顿时就踏实了。   她还以为她的命运从此因为慕修辞的介入,就会有所改变。   看来是她想太多。   原来她的命运还是那么个鸟样,鸡不拉屎,鸟不停留。   顾时年蹭了蹭身后那个温暖的怀抱,一下子心情全部放松下来,打了个哈欠,窝进他怀里睡觉去了。   反正今天和明天一样糟糕,不如先洗洗睡吧!   ……   米桑的电话在手机上闪烁。   顾时年揉了揉眼,笑嘻嘻地接起来:“啊尼哈塞哟!”   米桑那边,还以为今天顾时年吃错药了,怎么,那么高兴呢?   慕修辞也下车,看着顾时年像往常一样兴奋活泼地跟朋友打电话,心里蓦地不知怎么了,像是哪里塌陷下去,很闷很闷。   司机也听见了车上他们的对话,绕过来,问:“慕先生,既然您跟太太是这么打算,那带太太回慕家的事,就暂时放一下吧——正好慕老爷子现在也不在国内,正好等您跟顾家定了,等慕氏董事会之后,再带新太太回去也不迟!”   慕家的人也真是见风使舵,变得可真快。   慕修辞眯眼看他一眼,一笑,道:“嗯,行。”   司机颔首躬身,道:“那,我先回慕宅去了!”   等他走了,慕修辞冷冷站在那里,看着一边打电话,一边乐呵呵笑得肚子痛的顾时年,越看越气闷,等了半天她也不跟自己说一句话,把自己当空气一样。   冷冷压下心头的躁动和不满,他上楼去了。   谁知道——   等到夜里。   这一切就都改变了。   ——   夜。   11点。   慕修辞在书房看文件,顾时年的小脑袋探进来,问:“工作完了吗?”   慕修辞一愣。   他倒没想到她会主动来找他,点头:“完了。”   顾时年眼里闪过一道光,明显很兴奋,“那,可以进行床上活动了吗?”   床上?   还活动?   慕修辞这下感兴趣地放下书,坐直身子,问:“你想做什么呢?”   顾时年扒着门,心怀鬼胎的,乐得不行地偷偷笑了。   ……   慕修辞还以为她打得什么主意,结果,顾时年将他拉近卧室里来,让他坐在床上,接着自己摆了个小毯子,毯子前摆了三根蜡烛,三个碗,碗里放了水果、米、肉。   她这是在干嘛?   顾时年神神道道的,穿着系带的棉布睡裙,双手合十,嘀嘀咕咕念着什么,然后对着那蜡烛跪下去,磕了好几个头。   跳大神呢?   慕修辞坐在床上,肘关节抵住膝盖,眯眼看她:“你在做什么?”   顾时年立马“嘘”了一声,瞪圆眼睛,说:“我要让神感受到我的诚意!”   神?   哪个神?   衰神吗?   慕修辞拧眉死紧:“顾时年,你最好快点说。”   哎呀哎呀,这个男人的耐心真差!   顾时年拜完了,这下蹭得窜起来,将东西重新放回冰箱,蜡烛吹灭,猛地跑到他面前,眨眨眼睛,咳嗽一声说:“慕修辞,我……嗯,我……”   “要睡你。”   她一本正经地说。   慕修辞:“……”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着顾时年酡红的脸,眼里隐隐冒出的兴奋的光,和故作扭捏的姿态,就知道,她说的是真的。   “哦?睡我?为什么?”他嘴角勾起,眼里也冒出光。   之前不是特别害怕他碰?   顾时年心理斗争了一下,接着再也没忍住,扑上去就把他扑倒,七手八脚地从他身上起来,心脏咚咚咚跳得快炸裂了:“慕修辞你想,刚刚结婚的时候我不情愿,当然不喜欢你碰我,但是,我们要离婚了啊!了以后我就睡不到你了!”   她的脸红扑扑的,这下真的冒出狂喜的光彩来,说:“桑桑说,错过你以后,你有可能就是我这辈子睡过最帅的男人了!” 第042章 简直太可爱   以后她就再没这样的运气。   慕修辞倒没拒绝她的扑倒,反而,嘴角勾着笑,顺势搂住她的腰,抚上去说:“那你刚刚拜神是做什么?”   心脏的跳动声很大,两个人挨得很近很近,他一时没分清楚那是她的还是他的。   “祈祷神保佑我这辈子,睡到的男人都要像你一样!”   一样帅,一样极品!但要比他更好一点,再喜欢她就更好了!   这祈祷声,听在慕修辞耳中,就变成了恼意。   他眸色倏然一冷,翻身将她压下,嘴角冷冷一勾,问:“你说什么?”   后半生?   她在祈祷后半生,再睡别的男人?   顾时年一愣,也觉得自己这样说太大胆了,但一股热浪涌上心头,她再次用尽了力气翻身而上,喘着热气,笑着说:“是的,虽然有些叛逆但是是真的,慕修辞,我就是要睡你!”   看来她是笃定自己会跟她离婚了。   这离婚前的小算盘,打得相当不错。   慕修辞不禁要被她这逻辑弄得笑出声:“这么说我还要感激你看得起我,无论是从脸、外形、还是技术上,都给予了我莫大的肯定!”   顾时年简直是要害羞得倒在他身上!哈哈哈不要说得那么明白嘛!   “慕修辞,你拒绝也是没有用的,所以,我们来吧!”   虽然有点怕,一直以来对这种事抗拒,像病菌一样躲着,现在觉得再不设法去享受就享受不到了!   她今晚兴奋得要命,仿佛有逞不完的能,用不完的力气!   探险一样!   人生本来就苦逼又短暂,挂了桑桑那通冷声恼气的电话后,顾时年就想,这事儿真没那么糟糕,至少,她还有很多天能睡慕修辞啊!   不睡白不睡。   这么帅的男人呢。   慕修辞看出来了。   她也真不是勉强和伪装,她顾时年要的短暂欢愉,可以是一瞬,但必须是昙花,开得无比绚烂!   眸色逐渐变深,慕修辞一下揽紧她的腰,抓住她的手,带她往下……   好。   她不会的,他一一教给她……   绝对,教到她会为止!   顾时年一开始还脸红,害怕,但很快就适应了,她这个学生,拼尽了全力,要让自己享受,也让自己不悔!   这是个多么多么美好的时刻啊……   慕修辞做到最后,却是自己再也绷不住了,额上青筋暴起,从未有过的感觉在身上流窜着,他将身上的人儿搂住,猛地翻身而下!   剩下的——   就全由不得她了!   ……   夜。   旖旎辗转。   慕修辞心里非常满足,满足到最后像气球一样,简直要爆开来。   但有一点,过犹不及。   那满足爆了的心里,最后,竟腾起了一点点苦涩来!   ……   次日。   顾时年浑身的骨骼都像是被压过,痛的手指骨都要抬不起来!   畅快之后,就是痛苦!   “唔……”   顾时年将自己蒙在被子里,埋进枕头痛苦低吟着,但最后,痛苦的低吟变成了抑制不住的笑声。   她把慕修辞睡了!   哈哈。   她居然把慕修辞睡了!在她还没离婚之前!   如果桑桑知道了会不会夸她?她顾时年可不喜欢当深闺怨妇,抵抗不了的现实、跨不过去的坎太多了,不享受只认命,是傻子才会干的事!   顾时年乐呵呵地起床,去洗了个澡,然后穿着衣服出来,自然风干。   楼下,慕修辞忙完了早上的工作,开车回来了。   顾时年在楼上朝他摆手,笑容满面。   慕修辞被那笑容晃了一下。   接着,摘下自己的墨镜,也朝她笑了笑。   回头一笑百媚生啊!   顾时年叹息。   他走了进来。   顾时年也迎了上去。   “慕修辞你骗我,你说你家没佣人,但早上我看到钟点工了,你真脏啊,一周才叫一次钟点工,你还骗我说让我扫地!”   慕修辞换了鞋,走进来,勾了勾她的下巴笑了笑,没说话。   顾时年愣了愣。   “下次你娶我姐姐进来,别再这么折磨她们了啊!”她警告。   过一会又摸摸下巴:“不对,我姐姐们都是大家闺秀,你也犯不着折磨她们,不过折磨一下也可以,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顾妗洗衣服是有一次过年,佣人都放假了,你猜她拿什么洗衣服?”   顾时年一拍大腿,笑起来:“酱油!”   “哈哈哈哈哈哈……哎哟笑死我了哈哈哈……”   一想到那次顾时年就想笑,笑到捂着肚子在地上起不来。   慕修辞看出来了。   一笑,他擦了擦手,沉声道:“那应该是你跟她说,加了酱油会洗的干净,所以顾二小姐,才会往里加的吧。”   哎?   他怎么知道?   顾时年一下子愣了,问:“你知道?”   “我不知道她,”慕修辞弯下腰,眼里透着迷离的光,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知道你。”   哈?   顾时年往后缩了缩,不仅是因为鼻子痒,心,也瞬间恍惚着痒了一下。   “切,我做过的坏事就那么几件,伸手就可以数出来好不好?”   慕修辞不说话,又跑去拿红酒喝了。   顾时年看了看,又跑上前,说:“给我一杯。”   慕修辞正倒酒,挑眉,道:“你也要?”   “要!”   “怎么像个乞丐似的,一听说要离婚,什么都开始要了。”他念了一句,还是给她倒了一杯。   顾时年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杯子里的小半杯,又举过去:“少了,再倒……”   “你饿鬼转的吗?喝完再倒!”他呵斥。   顾时年这下乖了,拿回自己的半杯酒来,乖乖尝了几小口。 第043章 看我心情   好酒啊。   以前她觉得酒不好喝那是有误区的,真正的好酒真的很香很香,像绸缎一样滑过舌尖,入到胃里暖暖的,脑子也晕晕乎乎。   这就是好酒了吧。   顾时年一会喝一口,一会喝一口,不到一会就见了底。   慕修辞在小露台的躺椅上,翻开一本书,看着她,嘴角浮起笑:“你简直浪费我的东西。”   不就是说她不会享受,不懂得欣赏他的酒吗?   切。   配不上他还睡了他呢,找谁说理去?   顾时年不理,喝完了,自己又跑去倒了小半杯。   慕修辞书也不看了,就这么凝视着她,看着她的动作,看了一会察觉自己眼神都恍惚了,突然低低道:“年年,过来。”   顾时年捧着那半杯酒,尽管心不甘情不愿,还是小心翼翼地过去了。   躺椅很大。   她小小的身影坐在旁边,一点也不影响慕修辞半靠在上面。   慕修辞伸出手,搂住了她的腰。   俯首嗅着她的头发,他轻轻道:“怎么今天这么反常?觉得要离婚了,不舍得,离不开我了是不是?”   嘴角,含着戏谑的笑。   顾时年觉得头皮一麻,顿时浑身紧绷起来,心虚了!   “慕修辞,你知不知道一个歇后语,叫刘姥姥进大观园?”   他正被她的体香弄得恍惚,眼里闪过一丝迷茫,道:“嗯?”   “这个歇后语,我妈妈教过我,有很多的后缀,总体意思就是,少见多怪!我见识少,才看着你像个人,否则,你也是就个普通的鬼!”   他的手在她腰上游离,浅笑:“那你,是个勾魂的鬼吗?”   一句调笑,顿时,两个人都愣在原地!   勾魂?   她,勾了谁的魂呢?   慕修辞眯眼,轻声道:“你不是少见多怪,是我那的实力,真的很少有人达到,年年,你舍不得了吧?”   切!   喝着他的东西,睡着他的人,顾时年也不想反驳得太难看,扭头,说:“这个事,等我以后有多年丰富经验了,得到考证以后,再告诉你!”   她目光亮亮的,慕修辞目光深邃,四目相触,他诡异地笑了笑。   动了动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以后?   谁又知道,以后会怎样呢?   顾时年不想贫了,翻身跪坐起来,小声问:“慕修辞,我们什么时候离婚?”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淡漠道:“……看我心情。”   看他心情?   顾时年想,他的心情变得倒是快,但是顾家的人,怕是没那个等待的耐心了吧!   ——   米桑接到顾时年电话时,刚刚答辩结束。   她将自己的答辩作品背起来,一看号码,接起:“小时年?”   那端顾时年的声音阳光灿烂:“桑桑你过了没?”   米桑一听她这声音就心情好,笑起来,背起画夹:“那当然,姐姐我是谁?走,聚一聚,老地方,请你!”   早上的茶座几乎没什么人。   落下了几日的功课,顾时年摆开着高等数学的课本,咬着笔头,在算自己根本算不出的数学题。   “嘿!”   米桑用纸稿朝她脑袋上一砸,顾时年猛地抬头,看见她露出一个超级大的笑!   接着拍起手来:“哇,桑桑最牛,桑桑最棒!答辩那么高的分数,太牛太牛了!今天请我喝什么?咖啡还是茶?”   米桑是心里真的高兴,笑容不减,坐下来说:“好说,随便,你捡最贵的点,我包了!”   “哈哈哈,牛掰,大叔!要两杯猫尿咖啡,要一个加糖……”   米桑听了顿时脸色大变,抄起纸稿砸了一下她脑袋,赶紧回头说:“猫屎!猫屎!大叔她说错了,要猫屎!”   旁边几桌喝咖啡的,一个女生,听见顾时年喊“猫尿”两个字,顿时低下头“哇”得一声把咖啡吐出来了。   米桑简直要扶额,这个顾时年真是蠢得有风格有格调,三天两头不带重样,她造了什么孽才认识这么个朋友啊。   那边那女生的男朋友拍案而起,恼火地指着顾时年道:“你……”   米桑强忍着憋住笑,正色对那个男生道:“哎哎,别指,我、我这个朋友……脑子不大好使,对不起,对不起啊,真特别对不起……”   顾时年也知道自己犯了错,乖乖闭嘴,等那男生扶着那女生走了,咬唇迎上米桑憋着笑的脸,两个女生“噗嗤”一声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趴桌子上笑得肚子都痛了……听见猫尿就吐了的人哈哈哈……   ……   喝着咖啡,米桑看她一眼道:“你跟慕修辞要离婚啦?”   顾时年做题头也没抬:“嗯!”   米桑蹙眉:“你说的还是他说的?顾时年,你向来咋咋呼呼,这种事你可要打问清楚。”   米桑一直觉得,这事有蹊跷。   但顾时年反复说过,她是真的真的问过了慕修辞,慕修辞一点弯子都没绕、连个反问句都没问,直接给的她答案。   还想怎样啊?   非要等他说,顾时年,你有没有点眼力劲?非要等我休了你才滚吗?   等到这样的时候,才确定他们是真的要离婚?   更何况,顾时年已经将理由跟她说的够清楚,她第一没有顾家的庇佑,第二身上又携带有遗传性的病因,这两点,足够能判她死刑了。   慕修辞没有骗她,也没有半点遮遮掩掩,是个好人。   米桑紧紧拧着眉头,不知该说什么。   她问:“你就不反对?”   阳光下,顾时年盘腿坐在沙发上的样子像个小道姑,转了转笔说:“命运这种东西,不是你反对了它就不来的,桑桑,我知道自己面临的是什么,反对有用的话,我早就打破它了。”   遇到慕修辞。遭遇这么一场劫难。还回到最初。   哦不。   还不如最初。   最初的最初,她还不知道顾家不是龙潭虎穴,而是赤练地狱;最初的最初,她也没有这么狼狈。   米桑顿时觉得心很痛,痛的无法转过弯来。   舒出一口气,她伸手过去握住顾时年的手,坚定地说:“没关系。有我在。”   顾时年抬眸看她一眼,再看看两人相握的手,一笑!   “没关系的,桑桑。”   “我没觉得我吃亏,一点也不。”   “我睡了慕修辞,还搜刮了他的东西,等我二婚的时候,我的前夫名字,比谁都要鼎鼎大名!”   翻过一页书,顾时年笑着说:“我,就安静地等待结束吧!”   那一天,不远了! 第044章 年年,蜜月快乐   下了星期三的晚自习,顾时年突然收到信息。   “准备一下换洗衣服,证件,等我。”   慕修辞发来的。   顾时年心里一个“咯噔”!   虽然是等很久了,但突然一来,还是有点胆颤。   呼出一口气,她回:“好。”   出门,果然董瑞成的车就停在不远处,那中年男人下车,笑呵呵地站在一旁,说:“太太。”   顾时年做好了准备,落落大方地走上前:“来接我哒?”   “是的,”董瑞成让开路,“太太上车吧。”   顾时年乖乖上了车。   摸了摸自己身上,说:“身份证在我这儿,衣服我没多少,回去一个箱子就能收拾完,对了,慕修辞在哪儿?”   “还有,现在都已经天黑了,现在去,民政局还开门吗?”   也是奇怪,要离婚,大半夜的来!   董瑞成愣了愣,接着笑着回答:“这些我不清楚,我只负责来接太太,剩下的事您见到慕先生,再亲自问他也不迟!”   呵呵。   这么大牌。   顾时年百无聊赖地坐车,掏出手机给慕修辞发短信。   “你难道又在顾家相亲?”   “这次挑的哪一个啊?”   “我正在路过我们学校附近的乱坟岗,星火点点的,好像鬼火。”   慕修辞那边,在处理紧急事务。   听见短信声,他拧着的眉头松开,看了几眼。   顿时,眼神就柔软下来。   她问他选的哪一个。   过了一会,在顾时年觉得他永远不会回短信的时候,“叮”得来了一条——   “最蠢的。”   蠢?   又说谁蠢?   顾时年这下气蒙了,都要离婚了这人嘴还这么毒?要不要这样啊?   她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   “再蠢,以后我也是你小姨子,你不怕我以后四处毁坏你名声,你就这么诋毁我吧!”   慕修辞什么也没说。   回了两个字。   “呵呵。”   啊啊啊啊,这个人到底知不知道,呵呵在现代网络用语中是嘲讽和懒得理你的意思啊!   “慕修辞你……”顾时年想了半天他的缺点,绞尽脑汁却想不到一个,于是她说,“你家大得太变态了,下一个绝对被吓跑!”   真是想不到别的了,才会骂得这么无厘头。   慕修辞掏出手机看了看,能够想象得到她那无聊的样子,嘴角一勾,将手机握在手里,一边开会一边用手轻轻抚着。   旁边,跟着彻夜开紧急会议的同事,一眼瞥见他们慕总嘴角温情的笑,一时懵了。   什么时候见慕修辞这么笑过?   虽一闪即逝。   但他明显惦念着什么。   交代好一切之后,慕修辞淡淡地说了一声“散会”。   他颀长的身影坐在转椅上,眯眸思考什么事,过了一会,曾经在视频中出现过的男人走到他旁边,说了两句话,慕修辞长腿交叠放在椅子上,俊帅到令人移不开眼。   他打了一个电话。   顾时年听见电话响,一看,他好久没给自己主动来过电话了。   拿起来。   “喂?”她嗓音乖乖的,一听就是装。   “准备好了吗?”他问。   “要准备什么呀?我人在这里,董叔叔在我旁边,跑不了。”她有点怨念的味道。   “嗯……那来找我吧。”   ……   荒郊野外。   距离机场附近不远的荒地上。   一架架飞机,从跑道上滑翔,起飞,嗖嗖的声音震得顾时年耳朵疼。   嗖嗖的风,差点儿把她吹跑。   捂着耳朵,顾时年朝董瑞成喊:“我们来这儿干嘛?办离婚而已,难道还把我送上天去办啊?”   董瑞成半白的头发也被吹得很乱。   但,稳重的气质在。   他一笑。   过一会,礼貌地颔首说了声:“太太,先生到了。”   那边,飞过来一个东西——   直升机。   顾时年第一次真实地看到这个东西,震惊得嘴都合不上了。   慕修辞想干嘛。   离婚的时候给她看看他到底多富有,让她后悔吗?奶奶个爪爪啊,她可以在离婚协议上把这架飞机写进去吗?好拉风啊!   旁边一辆车,也停下。   这次真的是慕修辞。   董瑞成慢慢上前,跟另外一个男子握了握手,将顾时年的资料递过去说:“太太已经带到了,慕先生,我就先回去。”   慕修辞浅笑一下看着他,拍拍他的肩道:“辛苦您。”   董瑞辰跟后面,那个抱着双肩包的小丫头看呆了。   她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裤,个头不高很瘦弱,但比例姣好显得腿比较长,此刻,那两条瘦弱的腿往后哆嗦着退了两步,顾时年脸色很白,她怀疑慕修辞是要把她卖了。   慕修辞也没上前,伸出手,朝她勾了勾。   顾时年看看周围。   然后拿手指指自己鼻子:是叫我吗?   慕修辞眸色幽深。   顾时年笑着说:“那个,我觉得,我还是喜欢地球……”   她不想上天。   我们还是在地球上离婚比较好。   另外一个男子走过去,抓了顾时年的手,一路把她拖了过来。   还没停下的螺旋桨,搅动着旁边等,顾时年觉得自己头皮都要被搅掉了,蓦地,就换了一个人,她的脑袋被那个人瞬间夹在了腋下!   单手理了理她的头发,慕修辞笑了笑,俯首就湿软地覆上了她的唇。   低哑声在耳畔响起——   “年年。蜜月快乐。”   ——   慕修辞真是好人啊!   离婚前还没忘记补上她一个蜜月!   顾时年简直要被感动哭了,而且,直升机不是飞去别的地方,只是短途地到私人飞机的起飞地,然后,再坐私人飞机去瑞士。   嘤嘤嘤……   她还没请假呢。   不过,大学的课程跟国外蜜月比起来,哪个重要?蜜月!   没来得及跟桑桑说一声就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安全性重不重要?不重要!   顾时年兴奋得要死了,在私人飞机上走来走去,哪怕此刻是深夜,飞上天之后哪儿哪儿都看不见。   慕修辞一直在跟人通卫星电话,表情略微冷肃,没有理她。   几个人围在他旁边。   她也靠近不了。   顾时年突然间,就有那么一点点没安全感。   只能这么一直等着他开完会,等了一个多小时却还没完,顾时年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045章 谁都不许进来   睡到晕晕乎乎,脚步声传来。   顾时年一睁眼,就睡眼惺忪地看到了慕修辞。   他换了一身黑色的装束,黑衣黑裤,深色的布料显得他棱角更加分明,整个人透着一股冷冽阴森的味道,他一边系着最后两颗扣子,一边看她。   见她醒了,精神一个恍惚。   “这么快就睡着?不看外面了?”他笑。   一瞬间,又回到那个痞子一样的慕修辞。   顾时年坐起身,蹙眉说:“看什么呀,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玻璃有防护层,防光看不见,不过你想看,也不是没有办法。”   “啊?有办法?”   慕修辞点点头,挑眉,笑着说:“我打开窗户把你按到外面,就看见了。”   你、妹……   顾时年腹诽了一句,趴在窗子上,看着外面一片漆黑的天色,就像被关在太空舱里一样。   慕修辞打开一本书,像往常一样靠在软塌上一副就要睡的样子。   “你一直在等我开会完?有什么事吗?”他问。   顾时年一愣。   “那个,是……是你把我带上来的……在这里,我一个人都不认识,就认识你……我第一次坐飞机呢,大晚上的,到了也是异国他乡,我害怕很正常啊!”   慕修辞静静看书。   嘴角一勾,他轻声问:“是吗?那跟谁一起出来,你就不害怕了?”   顾时年一昂头:“桑桑!”   桑桑?   就是那个……嗯,他不记得名字了,就是她上次那个朋友。   慕修辞笑着扭过头去:“你就那么信任她?”   “嗯!”   顾时年肯定地点头,扒着窗子看外面说:“我跟桑桑刚进大学就认识,她一个学位跟我一个年级,另外一个比我高一级,可厉害了,她一开始看我不顺眼,觉得我蠢,我也觉得她清高,看不怎么对眼,后来我俩才好上的!”   “女生的友谊你不懂,我们穿一条裙子,用同一包姨妈巾,骂同一个女生,砍同一个敌人,跟桑桑一起出来我当然放心!”   听起来,那个米桑在她心里的地位还很重。   他笑了笑,翻过一页书:“可我是你老公呢。”   顾时年头皮一麻。   她小心翼翼扭过头去,清澈的水眸情绪复杂地对他道:“慕修辞,我们俩认识时间还短……”   他的目光都没从书上移开:“做过很多次了……”   我了个去……   每次都提这些,顾时年脸顿时羞得通红。   不知怎么了顾时年觉得今晚的慕修辞有些冷漠,她丝毫不敢贸然说话或者上前,只缩在自己的软塌上自己玩。   沉默了很大一会。   一会后,慕修辞终于耐不住这样的氛围,眸色变深,合上书来。   他优雅地起身来,盯着她看。   顾时年也知道他在看她,不敢说话也不敢动,拿着指甲刀在小心翼翼剪自己的指甲。   慕修辞突然轻轻开口道:“年年,过来。”   她扭过身去,不打算搭理他。   她居然不理他。   慕修辞呆愣了一会,片刻,嘴角居然溢出了一抹难以抑制的笑来。   他起身,走了过去。   “这几天怎么一直不给我电话?”他手搭在她脑袋上,揉了揉她头发问道。   顾时年迫不及待要从他臂弯里出来:“你也没给我打电话啊。”   “别扯,”他将她捞回来,置身于自己怀中,“你忙还是我忙?”   “嘁!”   顾时年不以为然:“资本家的尿性就是这样,我一天上八节大课,你忙还是我忙?”   她忙着当社会主义接班人。   他忙着压榨广大劳苦农工!   谁忙?   慕修辞眸色变深,揉乱了她的头发,顾时年气得抱住他的手不让他揉,他就另一只手一动,揉她的腰。   最终,顾时年在他怀里被折磨得跟个小疯子似的。   气喘吁吁。   “不要……啊哈哈,不要啦!”一边求饶,一边抱住他的脖子,对上他深邃而迷人的眼睛!   “年年……”他叫。   每次他这么低沉的声音叫她准没好事!顾时年这么跪在软塌上抱着他的脖子,觉得万分尴尬,这特么不是不熟的人干的事啊,脸红着要退开,因为明显察觉到危险在逼近了!   “嗯……嘿嘿,好困啊……啊……你有没有觉得特别困……啊!”   顾时年尖叫一声,有人掐了她的腰!掐了她觉得最痒最不能忍的那块肉啊啊啊啊!   慕修辞抵住她的鼻尖,低哑道:“你说,在这万丈高空里……会是什么感觉?”   ……   两个人,就这样差点在深夜的飞机上,点起火来。   那一瞬顾时年在想,私人飞机上有没有空乘?   没有空乘的话?来个机长啊!   这里有人耍流氓啊啊啊!   慕修辞笑得人面桃花,最后,猛地拍了她娇俏的T一下,冷声道:“你叫什么?”   顾时年也火了,我靠,叫都不让叫?   “你要对我动粗,还不许我叫了?你你你,万一我不愿意呢?”   慕修辞好整以暇:“你要叫谁?”   顾时年说:“空乘!机长!你的秘书!你的开会成员ABCDE!”   “他们都睡觉了。”   “而且——”他说,“谁告诉你我这架飞机有机长的?”   顾时年:“……”   “这个飞机是无人驾驶,早就预定好航线,自动飞行的。”   顾时年:“……”   他感觉怀里的人儿特别僵硬,好像是被吓到了,有点担心,蹙眉,伸出手来抚摸她的脸:“年年?顾时年?”   顾时年腿一软,跪都没办法在软踏上跪得住了,整个软下去……   “我要下机。”   她脸色苍白,整个趴在榻上动都不敢动了:“呜呜,让我下机,我不要坐了……我要下机……呜哇……妈妈……”   外面还是有人听见了动静,匆忙地过来,在帘子后面急声问:“慕先生,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慕修辞笑的嘴角都有些发酸,优雅地从顾时年榻边移开,又笑了好一会,拿起书的手都在抖,说:“没事,除非是我叫你,否则,不用进来。” 第046章 宠溺,不由自主   “是。”   外面那人还是不放心,勉强点了点头退开到一边去了。   这过程,飞机有一点点颠簸,顾时年就吓得抓住床沿。   夜里,她实在是忍不住,抱了厚厚的毯子下来,可怜兮兮地扒住慕修辞的床沿,在旁边睡着了。   慕修辞翻个身,触摸到床边的一个细软娇小的手腕。   抓住。   睁眼,墨色犀利的目光触到她,瞬间,变得柔软起来。   捞起她,放到自己怀里,亲了一下,睡着了。   ——   瑞士。   日内瓦。   下了飞机就被一股冷空气侵袭到,顾时年一脚踏出舱门,第二脚就绕着跑回来了!   冷啊,冻死她了!   鉴于她什么衣服都没拿,慕修辞用一件风衣牢牢裹住她,跟她说了两句话,就让她跟着一个女秘书去了。   下了机场就兵分两路。   慕修辞要跟几个同事先走,顾时年她们先去酒店。   冷风吹得顾时年,连抬头先看看这座城市的样子都没兴趣,雨丝还飘在她脸上,刮得生疼。   慕修辞想了想,走到她面前,给了她一个东西。   拍拍她的脸,把她塞进出租车里了。   “晚上见。”   人影很快消失。   女秘书扫着身上的雨丝,清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对慕修辞的爱慕,禁不住回头看一眼顾时年,说:“慕总给你什么呀?”   顾时年巴拉出来一看,塑封的,像是一张电话卡,说明书上面全是不认识的文字。   你妹,是英文也行啊,这什么鬼?   “好像是打电话用的。”   顾时年说:“靠,可我不知道他的啊!我怎么打!”   一会又开心起来:“哈哈我能打给桑桑,这么贴心,真的都不像他啦!”   见她乐不可支的样子,女秘书不禁撇撇嘴,道:“看来慕总对您很好啊,既然慕总那么好,您该多想着慕总才是,怎么老想着别人?”   这个女秘书有病吧?   顾时年将自己的脸从风衣竖起的高领子里蹭了一下,扭头看向她,清冷的眼神,瞪得那女秘书顿时不敢说话了。   切。老娘的婚姻,用你说?   “师傅!走!咱们去酒店!”顾时年兴奋得不行,飚着京腔跟那司机说。   蓝眸络腮胡子的司机,眯着眼睛一脸懵逼。   “啊不是,GO!”顾时年大笑一下,用手比划了一下前面,气势汹汹地出发了。   ……   “阿尼哈赛哟~~”   酒店里。   视频那头,顾时年那张欠揍的小脸出现在米桑的视野中,背景全欧,那小丫头乐得嘴都要弯到月亮上去了。   米桑抱着肩,听完整个过程以后,冷笑着,实在也不清楚慕修辞闹得这是那一出。   带顾时年去度蜜月?   呵,度他个蛋蛋吧!   也就是顾时年这种蠢货才会相信他。   “行了,你也别炫了,小心闪了腰,”米桑幽幽道,“哎,慕修辞呢?旅行计划呢?你见过没有老公陪着的蜜月吗?你一个人在酒店好不好玩?要不我给你远程叫个马杀鸡啊?”   靠,米桑这个心毒嘴贱的小二货啊!   顾时年的热情几乎是一下子被盖灭了一点,不够兴奋不减,她冷着脸仔细想了想,又想起什么似的说:“桑桑你不知道,他……他要工作啊!工作你知道吗?男人,还是有事业心的比较好!”   “嗯。”   米桑翘着二郎腿:“是啊,人都快不是你的了,你还惦记人家事业,顾时年你可好可好的呢~~”   啊啊啊啊没办法聊天了。   顾时年脸色一肃冷声道:“米小桑你妒忌我。”   “是啊是啊我妒忌你快要离婚了。”   “米小桑!”   “嗯哼?”   “绝交!”顾时年拎起一个抱枕就朝着自己的手机扔过去,那气鼓鼓的脸还在米桑的视野中。谁知道,手机质量太好,摔下床了居然哪儿也没坏,视频居然还在继续着。   “切。”   米桑在那头,压根儿也不担心她镜头看不见自己,撩了一下头发起来接水,道:“绝交就绝交,顾时年,到时候你离婚了千万别找我要离婚律师电话,也别找我给你理财,本姑娘不伺候……”   绝交。她蠢了才会为慕修辞跟她绝交。   果然。   那边的顾时年发泄完之后就后悔了,一听米桑的话直戳心窝子,扑下床去就搂住了自己的电话,哭道:“不要嘛……桑桑……好桑桑……你要帮我理财啊……你要帮我好好离这个婚啊,人家的婚姻都交在你手上啦……”   米桑喝着水,在视频这头眯眼瞧着顾时年来回打滚,胸前扣子开了满镜头春光也不知道。   她想。   也不知慕修辞打的什么算盘。   不过离婚的时候,她一要顾时年不伤心,二要她不动情。   这样,就什么都好办了!   ——   落日余晖。   著名大喷泉旁边,车来车往。   慕修辞的那辆车转了几个弯,最终在一家酒店门前停下了。   慕修辞出门,接着一个男人就跑上来,在他耳边耳语了一些什么,从下飞机到现在,他身上那身黑色的风衣都没有换,从喷泉这一侧看过去,整个人颀长挺拔,透着一股肃杀又优雅的味道。   他静静听那人说话。   许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贴身的男子走上来,说:“那,我去接太太到这里?”   慕修辞点了点头。   “等一下。”   想道顾时年那小心又倔强的小性子,他沉吟了一下,轻声道:“把她在这边换的卡号码给我,我打一下。你们去接她的时候,跟她对一下验证码。”   验证……码?   随身的男子脸上满是黑线,什么、什么鬼?   慕修辞黑色的风衣是立领的,遮挡住了他一点下颚的弧线,他浅笑,轻声道:“验证码。否则,她是不会跟你来的。”   那位叫米桑的姑娘,不会教顾时年什么好的道理,但有一点是好的。   她绝对会教她,该怎么信任一个人,怎么,保护自己。   这种幼稚的把戏,既然跟她在一起,就得陪着她玩。   慕修辞很自然地说这番话,从没想过,自己刚刚的口吻中,透着多少不为他自己所知的宠溺。   ……   十五分钟后。 第047章 我是辣鸡   顾时年接到陌生的号码,跟慕修辞通了几分钟话。   “……现在的变声器很发达的,老兄,你会讲中文很了不起,你会模仿慕修辞的声音,也是没什么了不起滴……”   果然,顾时年不相信。   盘腿一边翻大胸美女的杂志,一边说道。   慕修辞:“你左边大腿内侧有两个红色的小痣……”   “咳咳!”顾时年捂脸低下脑袋去,脸彻底红了,“那个,我有眼不识泰山,慕修辞……”   “叫我什么?”   “老公你好。”   “你听着,等一下有人去接你,暗号是我是辣鸡。”他说。   顾时年抬起脸来,觉得人生都是黑暗的:“我是……我是垃、垃圾?”   “辣鸡。”   你要不要说是烤鸡白切鸡童子鸡啊?   “好的我记住啦。”   “嗯……”慕修辞唇角勾着满意的浅笑,“一会见。年年。”   “一会见。老公。”顾时年也满意地挂了电话。   挂完之后,她一直在练习。   “我是……垃圾……不是,辣鸡!辣!”   顾时年在房间里转着圈,练习着,不一会儿就觉得这是个坑,蹙起眉来,攥紧拳头低咒道:“靠!慕修辞你个爪爪!你才是辣鸡!”   ……   酒店。   大堂里。   一堆的外国人,叽里呱啦的外语,入耳能听出的来的有英语,德语,意大利语,其他的还有很多辨别不清的语言。   一行人,很低调地从这里上来,然后,在专门服务生的带领下,去了楼顶的包间。   其中,一个稍微年老些的男人,两鬓斑白,拄着拐杖。   正是一个多月前,在慕家老宅里逼着慕修辞结婚的慕老爷子。   另外两个男人正当壮年,脸在亚洲人当中也是绝顶的俊朗好看,互视一眼,守在老爷子身边一起上去。   慕修辞看着他们,就坐在这边的落地窗边喝茶。   窗外,依旧冷风冷雨。   细雨中的喷泉相当好看,瑰丽的光芒闪耀起来,跟远处的海,近处的池,和墨蓝色的天,融合成为一体。   一个面色冷峻的亚洲人慢步走来,低低覆在慕修辞耳边,道:   “老爷子已经上去。太太在来的路上了。”   慕修辞点了点头。   目前形势有些严峻,他本该着重想着等一下的商业谈判的,却不知怎么的,在听到顾时年要来之后,心弦有些颤动,时不时的,她的模样就窜进他的脑海里来。   呵。   他真的不是来度蜜月的啊……   却怎么老想着,该带她去哪里玩呢……   不应该。   慕修辞。真的不应该。   顾时年在到了以后,紧紧攥着手机的手机,跟着那个面色冷峻的男人,恨不得跟上去抓住他的衣角,生怕他把自己丢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她英语烂个透,丢了可就麻烦了。   许许多多的人中间,上了大厅,顾时年一眼看到了慕修辞。   他身边围着一圈,都是亚洲人。   顾时年一下就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   慕修辞温柔朝她笑着,伸出手,让她过来。   顾时年一笑,脸上浮起两个梨涡来,跑过去,把手和人都送进他怀里。   出门在外她从不敢跟慕修辞闹,连折腾都不敢,现在在国外,他,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慕修辞抚着怀里的小脑袋,问:“现在怎么这么乖?”   顾时年歪歪脑袋,笑得好像日本的女仆,紧攥着他的衣角道:“我是辣鸡!”   慕修辞:“……”   他嘴角扯开一抹笑,轻声说:“等一下场面或许会有些不好看,你记得跟着我叫人就是。”   看来还有一场硬仗啊。   这倒在顾时年的预料之外,来这里“纯吃饭”的幻想破灭了一些,呆愣愣地点了点头。   “好。”   大不了他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慕修辞掏出一个东西来,塞进她手里。   顾时年摸了摸那个绒绒的小盒子:“这什么?”   “钻戒。”   什、什么?   一直以来以为自己没有的东西,这么快这么仓促就有了,顾时年不知什么心情,打开一看,那亮度几乎要闪瞎她的眼睛。   “这……这个是给我的吗?这个,值多少钱呢?”她结结巴巴地问道。   一个男人跑下来,面色紧张,站定到慕修辞面前说:“慕少……上面,开始了。”   慕修辞一直恍惚着的神情,忽而就变得凝聚而专注了,淡淡一笑,说:“好。”   不知怎的,顾时年从中听出了阴森的味道。   慕修辞起身揽住她,拍拍她的后脑,说:“我们走了。”   顾时年晕晕乎乎的,被他裹住小手,转身,跟着一群黑衣冷面的肃杀人群,走了上去。   ……   影影绰绰的帘子后面。   包厢里。   蓝眼珠棕头发的灰色西装男人,掸了掸烟灰,眯眸盯着这几个人,用轻飘飘的英语说:“我一向是跟慕对接的,你们中国、乃至东南亚的市场,我,只认那一个人……”   慕老爷子讨厌烟味,此刻,却蹙眉忍着,一笑,道:“你是说我的三儿子,他来不了了。”   灰西装男子一愣,片刻摊摊手,问:“why?”   “修辞最近结了婚,在度蜜月。”慕锦然冷笑一下说道。   他是慕修辞的二哥。   灰色西装男人眼帘垂下,不以为然:“很好。恭喜。我会送一份礼物给他庆祝的,不过这里的市场,依旧没商量,我是跟慕合作,不是跟你们……叫什么?慕氏,合作的……”   一句话,惹起包厢里的窜天大火来,慕老爷子的脸,很快沉下去了!   片刻。   门口的帘子忽而被掀开。   顾时年只觉得一股肃杀的冷气迎面扑来,不仅仅是因为这帮变态在日内瓦如此冷的天气里都开着空调,还因为,那浓烈的商业气息叫她太难适应!   慕修辞跟她握紧了手,刚戴上的钻戒彼此铬着有点难受,他挑眉看了看里面,浅笑着带她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却是大惊!   慕锦然从座位上弹起,阴沉下脸色:“修辞,你怎么、怎么在这里?”   慕修辞道:“我带年年来这里度蜜月,谁知道你们在这里……我在老宅找不到人,管家也不说爸具体去了哪里,年年说……她喜欢瑞士……” 第048章 这里治安很不好   顾时年也是一阵阵的蒙圈。   在此之前她都不知道瑞士是哪个旮旯的哪个地方好吗?来这里度蜜月,却原来是因为……她喜欢瑞士?   扯了个大淡啊。   慕修辞轻轻揽过了怀里的人儿,低垂下头轻声道:“年年,叫人。”   顾时年没见过这些人,进门前慕修辞却跟她说过了,她上前一步,像当年在顾家人面前介绍自己一样叫道:“爸爸。大哥。二哥。我是顾时年。”   看到此刻,慕老爷子脸色风云变幻过后,也终于懂得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故意到这里来的?这批进口货物的事,你知道了?”   慕修辞拉开一把椅子,将顾时年放进去,嗓音清幽道:“什么?”   老二慕锦然恼火站起:“别装蒜了!你借着代理总裁位的时候,垄断了慕氏那边的进货渠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   慕修辞站在顾时年边上,眉眼冷淡:“那么爸,大哥,二哥,你们又是在这里做什么呢?”   “你……”   慕老爷子见老大要发火,阻止了他,脸色冷淡地看着他,几秒,沉声问:“叫你娶顾家的女儿还没让你得到教训?”   闻言顾时年心下一凉,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   慕修辞也眯眼看他几秒,低哑笑道:“爸,年年还在这儿呢……”   “我不记得她是叫年还是叫秒了,”慕老爷子稳稳说道,眉眼冷淡,“一个月后的董事会,你让出位子,这一条线,要交回明谦和锦然的手里。”   如此霸道的一家之主,怕是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顾时年大概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总之就是在这里,或者说在国内也是一样,在乎她身份的人是零,何尝只有顾家觉得她嫁给慕修辞是耻辱?在慕家眼里,她更连虾米都不是。   没有人权,没有尊重。   顾时年略微煎熬,但依旧厚着脸皮在这里存在着。   脸色微微泛白。   慕修辞沉吟几秒,接着轻轻拍拍椅子里人儿的肩膀,亲昵地凑过去,道:“年年,我们去吃饭了。”   顾时年长出了一口气,接着猛地跳起来,恨不得很快跟着他走!   灰色西装的男子挑眉,操着不怎么熟练的中文道:“慕,我可是……遵守我们的约定了……”   这是他们最基本的诚信。   慕修辞朝他笑笑,用德语打了几句招呼。   这一幕,更是叫慕老爷子火大到极致!   他现在看出来了,慕修辞来这儿,不过就是打脸他们的,一个月后的董事会他根本不想放权!   这个嚣张的混账!   事已至此没有办法,慕老爷子沉下心来,看了几眼他身边的顾时年。   “年年?”他叫。   顾时年反应过来,干涩叫道:“爸爸。”   慕老爷子不知怎么,将所有的情绪都压进了胸腔,竟笑呵呵地问她:“喜欢瑞士吗?修辞带你过来,是想领你去玩什么?既然碰见了那就一起吧,也跟爸爸多见见面,好不好?”   好……个鬼啊。   我跟你又不熟!   顾时年一时脑子笨,也不知怎么拒绝,笑靥如花起来刚要说“好”,慕修辞就眯眼打断了她,浅笑道:“爸,我是在蜜月呢。”   “您没有跟我母亲一起蜜月过,跟裴小姐也总算有过蜜月,怎么就不懂,这种时候我最恨别人打扰呢?”   慕老爷子的脸色,这下沉到谷底去了。   慕明谦站起身,拎了一壶从中国带过来的碧螺春洒在了面前的茶杯上,热气烫得那杯子兹兹作响,在冰冷的空气中,蒸汽迅速升腾开来。   他看向慕修辞,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再有狼子野心,也得藏好了别给人看见,修辞,你这可是犯了大忌了……”   呵。   狼子野心?   他是哪里的狼?又哪一缕血脉野了呢?   慕修辞放开了圈着顾时年的手,双手撑开在大圆桌上,笑着清幽问道:“大哥,我是野种,你是什么呢?”   慕明谦手中的茶壶猛然掉在地上,茶杯摔了个粉碎,滚烫的茶迅速流出来烫遍了整个桌子!   慕明谦面色彻底冷沉下来了,让顾时年想起一个词,冷面罗刹!   很可怕!   大战一触即发!   四周的人都穿着正统的西装,从墨黑色到藏蓝,再到慕老爷子脱去大衣后的一身唐装,正派无比,而慕修辞却只一身休闲的风衣,双臂撑开在桌上的姿势,阴森的气场,却完爆了他们所有人!   慕修辞一笑,伸出了手,“年年……”   顾时年赶紧上前把手递给他,小脸,擦着他的下颚,感受他的呼吸,沉稳,不带一丝慌乱!   而乱的,是她。   慕修辞略带一丝凉意的手掌裹住了她的,揉了两下,他起身道:“跟爸爸他们告别,我们走了。”   顾时年抬起僵硬的小脑袋,忍着浑身淋漓的薄汗,道:“爸爸我们走啦,等回国我们再去看你。”   她自由发挥得倒是好。   “顾小姐!”   身后,邪笑着靠在椅子上的慕锦然,叫住了她。   顾时年没忍住,一扭头。   “你嫁给修辞可要小心一点,这慕家,不比你们顾家那么和谐一派,修辞这么一闹便是众矢之的,跟着他,你小心在异国街头就被乱刀砍死……”   这个慕锦然,说着说着居然还笑起来。   有诅咒自己的亲弟弟,被乱刀砍死的吗?!   顾时年握紧了慕修辞的手,有些害怕地,瑟缩了一下,转过头来要往他怀里躲。   慕修辞伸臂揽住她,一笑。   没再理会那些人,他出去了。   ……   戴墨镜的男子上来,额上冒着汗,低哑道:“慕少,下面有情况,跟着老爷子他们来的车队,找到我们的人了。”   慕修辞脚步稳健,撩开帘子看了一眼,轻声道:“在哪儿呢?”   “就在酒店大堂!”   慕修辞闻言,眯眼,轻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日内瓦的治安好不好呢……”   这时候的气氛明显不对。   顾时年就像个被忽略的小菜芽,屏住呼吸呆在最外层,看着他们对话,找不到自己的存在点。   戴墨镜的男子额上冷汗更多,低头道:“这里的治安……很不好!” 第049章 她被丢下了……   但向来,乱中求生。稳中求死。   慕修辞放下了帘子,神情也变得幽深不明,轻声道:“你先带上她,从后门走吧。”   带上她?谁?   戴墨镜的男子愣住了,顿时要反驳:“不,慕少……”   慕修辞转身,却是理也不理他,轻轻捧起了顾时年的脸,说:“你先回酒店,等等我。”   顾时年被吓得浑身都虚脱,脸色白白的,什么都反应不过来,只点头。   戴墨镜的男子又咬牙犹豫了一会,带上顾时年,就走。   顾时年走了几步,听见外面雷声轰隆,瞬间日内瓦暴雨倾盆。   她心里仿佛也被什么洪流冲开了一道口子,猛然回头,看着慕修辞的侧面,扬声问到:“慕修辞,你带我来瑞士,就是为了这个吧?”   酒店里人来人往,人声,暴雨声,各色的语言声。   她清亮明晰的纯正亚洲汉语,劈开了一条独特的声道引起了四方的注意,却没人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慕修辞顿了顿,扭头朝她看来。   那一眼,清澈如水,明朗如星,她却依旧看不懂他里面是什么意味。   顾时年抿了抿唇,继续朝他扬声说道:“你如果提前告诉我,我也是会来的,甚至你都没有必要……跟我说任何理由。”   没必要跟我说——是带我来度蜜月。   人没有期望,才往往不会失望。   她顾时年虽然傻,但是一样不喜欢这种,被人玩得团团转之后,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己是被人玩的感觉。   虽然,她也能理解。   能配合。   能天衣无缝地假装自己不知道。   这么多年任何人,怎么耍她都没关系,但这一刻,不知怎么了,她忽然就觉得有一点不舒服。宁愿当初自己来的时候,什么都不知道。   可能是因为对方那个人,是慕修辞吧。   又一声惊雷劈下来。   人流将他们冲散了,顾时年扭头,跟着那个戴墨镜的保镖,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小丫头,哪怕冲他发个脾气,都是善意的。   慕修辞抿紧薄唇,站在原地,脑海里反复回着刚刚她回头看自己的那一眼,清澈,透明,一眼万年。   像个不得不陷进去的深洞一样,逐渐逐渐,占据他整个脑海。   他清幽一笑。   原来他也有……难以自控的时候呢。   嘴上发布着命令,要所有人安全撤离这个酒店,包括对方供货商的代表,也就是那个灰色西装的男子,要保护好他。   脑海里,那个小小的白色的身影,却始终,挥之不去了。   ——   顾时年匆匆坐上车。   尽管有打伞撑着,她还是被淋得半身都湿了。   戴墨镜的男子更是浑身都滴答着水。   “砰!”得一声关上车门,墨镜男子说:“太太您坐稳。”   顾时年点点头!   车在暴雨中转个弯,在公路上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轮胎擦地声,超前冲去。   熟料,酒店门口堵车了。   不知怎么回事,连同大喷泉脚下的那条马路都堵了,他们根本出不去!   据说大堂里出现了内乱。   前面的保安将路给拦住了。   顾时年不知怎么了心里很不稳,怦怦怦怦跳着,完全乱了节奏。   她摸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来,拼命按着,想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根本打不开,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攀进她的裤子口袋,把手机淋坏了!   顾时年一时心急,拼命地晃,晃手机!却不想水进去得更快,迅速地,手机花屏,卡住,然后彻底黑下来了!   这时,后面突然冲上来一辆车,“砰!”得一声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他们!   顾时年没有系安全带,一下子飞出去,撞在前面座椅上!   浑身,痛到一时……没知觉了……   墨镜男子依旧很沉稳,厉声道:“太太您怎么样?别急也别害怕,我马上带您出去!”   顾时年捂着额头从前面爬起来,手机摔不知哪个角落去了,她扒着座位往后看一眼,那辆车倒退了一些又冲撞了过来!   这是演警匪片吗?   慕修辞真的不是黑社会吗?   她后悔来瑞士了!   桑桑,桑桑,救命啊!   墨镜男子果断而迅速地将车开上旁边的花坛,从花坛里碾压过去,下到了马路另一端,转个弯,逆行着超前冲了过去!   后面那辆车发现了他们逃窜的踪迹,压上花坛,紧跟了过来!   ……   顾时年觉得自己简直是在拍电影,躲避追杀,险象环生!   日内瓦的某个区域内街道车辆还是很少的,暴雨将停,变成淅沥的小雨了,视野不再被遮挡,他们就更容易被追上!   顾时年颤抖着扒住前面的座椅,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呀?”   墨镜男子蹙眉,她怎么到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   顾时年哆哆嗦嗦地说:“我怕我跟你今天就死在这个地方了,死之前,我总得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吧?等下地狱了,咱俩有个伴!”   听着她的哭腔,墨镜男子知道她被吓坏了,奋力打着方向盘,咬牙道:“您坐好,把安全带系上,我会带您安全回去的!”   可是……   顾时年没有告诉他,后座的安全带,早在最初就被勒断了!   她坐回去,尽量稳着自己,拉过两条安全带来,想干脆把自己绑在中间得了……   却猛地——   那辆车从另一个地方包抄而来!   墨镜男子瞪大眼睛,猛地再将方向盘拼命往左打!   车几乎是漂移过去。   巨大的惯性力,让后座那个女孩子娇小的身影,“砰!”得一声摔在了车门上,然后车胎擦着路沿甩过去的时候,她的胳膊撞到了开门锁,接着车门猛然打开,顾时年惨烈的一声尖叫淹没在冲撞声中间!   她被用黑色的风衣裹着,像个巨大的塑料袋一样,被甩在了街道上!   前后两辆车,嗖嗖像闪电一样过去,淅淅沥沥的小雨中,顾时年捂住耳朵,听着那声音,渐行渐远……   雨,淅淅沥沥,还在下……   顾时年觉得自己腰被撞断了,刚刚被甩下车的时候,车速极快,她撞在路边了。   顾时年踉跄几下站起来,鞋里,衣服里,头发里,都全是水。   滴答。滴答。   日内瓦的街道明亮而干净。   她……竟然,就这样,被丢下了。 第050章 去找她   ——   或许是那辆车,拐弯时候撞墙,声音太大了。   她那么一小团,被摔到车门上,滚出去,那个戴墨镜的保镖也没有发现。   呵。   那这下搞笑了。   她……她这是一个人……要流浪日内瓦街头了吗?   顾时年觉得自己脚痛、膝盖痛、腰痛、额头也痛……但是万幸好像哪里都没有真的摔坏!   但不幸的是,她此刻孑然一身,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   顾时年眼巴巴地看了一眼这里,建筑风格独特的街道,紧闭的门窗,行色匆匆的非英语母语系人种……一股强烈的恐惧感,这才真的,袭上心头来。   异国他乡。   她现在……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   受伤的墨镜男子,一路开出到酒店,剧烈咳嗽了半天,将方向盘都咳得满是血。   这才喘了几口气,掏出手机来,跟慕修辞汇报:“慕少……我到了。”   慕修辞那边也已经抵达酒店——和那个供货方代表、灰色西装的男人一起。   墨镜男子艰难的打开车门:“我现在就带太太上去,后面没有车尾随,我甩掉他们了……”   但。   但是——   当墨镜男子打开后座的时候,却发现后座,竟然是空的!   后面那两条安全带早就被勒断了,右边车门打开,早已没了顾时年的任何踪影!   ……她是什么时候掉下去的?   在他,心急转弯的时候吗?为什么,他没有发现?   慕修辞那边清幽淡淡,不以为不然的声音传来——“吓到她了么?”   墨镜男子脸色惨白,好半天,才颤抖着将手机覆上耳边,低哑道:“我……对不起,慕少。我把她弄丢了。我……不记得,把她掉在哪里了……”   ——   因为恐惧,顾时年没来得及去欣赏日内瓦这座城市到底有多漂亮。   阴雨连绵的天气,街上只偶尔有电车沿着电轨走过。   阴冷的街道内,她纤小的身影蹲在地上,额头上有血滴下来,落在脚边的水坑里,血迅速散开。   她现在,浑身湿透,冷得要命。   不至于冻死,但她该怎么回去呢?   天色渐渐暗下来了。   天要黑了。   她身上,一没有手机,二没有身份证、护照,任何代表她身份的东西。   没有钱。   也不知道自己住的酒店地址。   英语呢?   她隐约听到好像有人说英语了,但口音太过奇怪,根本听不懂!像法语!又像德语!   顾时年捂住耳朵,揪紧自己的头发,让自己赶紧想,该怎么办。   在国外出事了该找谁?   对!大使馆!   大使馆的英文怎么说?大使馆的英文该怎么说?!大使馆的电话是多少?   顾时年懵了。   彻底懵了。   她这是两眼一抓瞎啊。   如果不是对面那反射着她倒影的铁管,她都以为自己不是顾时年了,而是来到了外国的电影里!   当初那个人说什么?对了,说日内瓦的治安不怎么好。   夜里她会不会不安全?   她是应该自己求助,还是应该呆在这里,等他们来找呢?   她又累、又饿、又困……   她能等得到他们来找吗?   她跟慕修辞,有多熟呢?国内还有谁比较在乎她顾时年的性命呢?顾家吗?   她死在这儿,有没有人会知道?   顾时年起身,伸出手,接着房檐下的雨水,将自己的手,脸,都洗了一下。   她决定在这里等人来。   等一天。   如果一天没人,她就自己前去找人。   大使馆她不会说,她会说“police”,警察。   应该会碰到一两个好人吧?当然如果她运气太差,出门在外都碰见坏人,那她就没办法了!   顾时年脱下风衣,拧开,抖了抖,又穿回去。   走到自己摔下车的那个大型垃圾桶前,缩进小巷里,蹲在房檐下,等。   ……   酒店房间内。   慕修辞听完那一个电话,脸色就白了,表情彻底冷肃下来。   他起身,一个招呼都没跟任何人打,抓了车钥匙,就要出去。   “慕少您去哪儿?”一旁的助理紧跟着起身,蹙眉,“我答应过董先生要带您回去的!”   “我去找人。”   “找谁?您要找人,派人出去就行了!”   戴墨镜的男子也上来了,惨白的脸上是带着恐惧的愧疚,低哑道:“是我的错,我现在就回去找!”   慕修辞顿了顿,看了一下他们的表情。   一笑,他沉声道:“我自己的老婆丢了,也需要别人替我找吗?那是我的事,你们,在这等我吧。”   言罢,他抓起钥匙,兀自出去了。   这座城市连他都称不上有多熟,来过几次而已。   顾时年现在自己一个人,也不知受没受伤,她该怎么办?   慕修辞将油门踩到底,一路飙出去,脑海里,满是一个多小时前,她离开自己时,目光清澈地跟他说的那一句话。   顾时年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怨天尤人。   那么这种时候,她,会怪自己吗?   ——   顾时年还真不怪。   她现在唯一要解决的问题就是晚餐。   嗯。   她真的快饿死了。   坐飞机坐得头晕脑胀,时差没倒完呢,吃了一点点东西难吃得不行,她就等着晚上的大餐呢,结果,来这么一出。   饿死爹了啊。   不偷不抢的原则,在顾时年这儿,不存在。   都饿死了,还管什么道德。   她在一家面包店门前。   橱窗里的面包太诱人了,她几个小时前居然还嫌弃这里的薯片面包不好吃,她想吃鱼香肉丝。   天杀的矫情啊。   现在面包都吃不到了。   这时,从面包店里出来一男一女。   像是情侣,裹着一条长围巾,买了一包面包出来,女的尝了一口,蹙眉递给了男的。   男的也咬了一口,像是不好吃的样子,团了几下,放在了一旁的垃圾桶上面。   有了!   就是那个!   顾时年一方面觉得自己,运气特么的忒好了,一方面又在拷问自己的灵魂,顾时年啊,林苡薇以前带着你的时候也没饿到你这么狼狈过,在顾家寄人篱下,但顾沉山也不是周扒皮,你真犯不着这样啊!   捡别人的吃的那不是乞丐吗? 第051章 你,会想起我吗?   “……”顾时年拍拍脑袋,艰难地纠结着,她是不是该再撑一会?毕竟真没到那一步啊。   但换一句话说。   如果她等不来慕修辞呢?   他们本来就要离婚了,他本来就嫌弃自己既没钱又有病,会管自己吗?   顾时年心里有一片乌云,很阴沉很难过,她知道自己太悲观了,但有些事情就是要想到最糟糕才有生机,尤其是对她顾时年这种从小到大都不顺的人来说,更是这样。   算了。   不计较了。   顾时年,活着才重要。   尊严这种东西,在她被送进顾家,又被顾家送给慕修辞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了。   顾时年偷偷跑过去,拿走了那包面包。   果不其然,特别难吃。   好像是没发开一样,很难嚼,还有一点夹生,但顾时年还是狼吞虎咽吃下去了。   夜色降临。   因为冻得太冷,她觉得自己有一点晕晕沉沉,但应该可以坚持到明天早上。   明天早上她就找人帮她报警。   虽然说治安不太好,但这里的夜生活好像也一点都没有,早早的,都关门了,安静得像地狱一样。   顾时年正好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地回忆了一下这两个月来自己的生活。   像梦一样。   此生她好像就跟两个人最亲近过,一个林苡薇,她是从她的子宫里出来的。   一个是慕修辞,再怎么说,两个人也过最最亲密的身体接触。   你看。   现在优势就体现出来了吧,如今混的比乞丐还不如的顾时年,好歹睡过他慕修辞啊!   她开始有点想念慕修辞了。   不禁想。   如果以后离婚了。   慕修辞,你,也会偶尔地,想起我吗?   ——   凌晨。   五点钟。   顾时年从巨大的石板上醒来,听到一点动静。   已经有人开始早起投放报纸,给住在楼里的住户派送牛奶了。   顾时年一个激灵,牛奶!   她偷偷爬起来,揉了揉睡得酸痛欲裂的肩膀,等人走了,她再过去,看着里面木邮箱里的牛奶面包发呆。   却猛然,“砰!”得一个石子就扔到了她头上!   “啊!”顾时年痛的立马捂住了后脑,恼火地往后看去!   只见后面,几个流浪汉模样的男人,正脸色呆滞又阴沉地在靠近。   这、这些人是什么人?!   这么漂亮的城市也有乞丐吗?   顾时年吓得脸都白了,这么早的时间,路上根本没人,警察也没出来,这些人,都是哪里来的?   接着,那些人就叽里呱啦开始说话了。   天可怜见。   她一句也听不懂。   只见其中一个人,指着她,义正言辞地在跟别人说着些什么!   what?!不是在说她在他们盘踞的片儿区拿吃的的事吧?   顾时年一边摆手,一边只会吐一个英文单词:“No,no,nononono……”   别靠近,别靠过来!   几个人见她语言不通,脸色都诡异起来,几个开始邪笑,其中一个还拿出了屁股后面的螺丝刀出来。   顾时年在看见那把螺丝刀的瞬间,脸色就变得煞白。   她应该没那么倒霉。   上帝保佑她。   顾时年一跺脚,一不做二不休,扭头就跑!   天色才刚蒙蒙亮,就算她大叫,此刻住户们也很难醒来,她哪怕躲起来,这个时候也不应该出现在大街上!她真的是病晕了!   冷冻带来的高烧,让她脚下虚软,“砰!”得一声摔个狗吃屎的时候,顾时年只觉得自己命里最糟糕的时刻到来了!   那些人在逼近。   一个人走上去,掐住顾时年的胳膊,捂住了她的嘴,另一个上去,将她翻转过去按趴在了地上!   顾时年拼命地挣扎,尖叫,咬人!   那几个人有人扒她的衣服,也有人,按住了她的左手。   那螺丝刀,逐渐逐渐地逼近她被强按在地上的手指,瞄准的,竟是她的无名指!   那上面,还有慕修辞送给她不到一天的钻戒。   “别,别拿那个,我跟你们道歉,你要别的我什么都给你!那个不行!”   顾时年拼命挣扎着,也不顾衣服被扒下来一些,伸手就去抓自己那只手,有人叽里呱啦说着话,按着她的脑袋往地上磕,甚至拿刀抵住她的脸!   顾时年心里只惦记着戒指,突然就无惧那把刀了,一个歪头,刀口在脸上划出一道痕迹,她“吭哧”狠狠咬上了那个人的手!   在市中心区闹事到底是胆颤的,而且顾时年非但不怕,还脸朝上迎着他的刀口而来!那人吓得一个哆嗦,大叫一声刀都掉了!   顾时年刚想抢那把刀,手又被人掰住,扭到了身后,惨叫一声!   这下真的完了!   “吱——!”得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在路边。   几个流浪汉吓得不轻,猛地惊醒一般地弯起身子来对着那辆车。   凌晨五点多出现在街上的车太少了。   车前面的灯全亮着,开着刺眼的远光,引擎发动了一会,轰隆隆的,片刻才熄灭了。   从车上下来一个人。   黑色风衣,跟她的那件是一情侣的,慕修辞颀长挺拔的身影,在蒙蒙亮的天色里出现了。   一夜没睡他眼底有一圈青色,开车在这附近转了两三个小时,觉得就在这里,可是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连爬过街的老鼠都没看见一只。   如果不是这里的动静,他还找不到这里来。   乍一看去,地上的人竟真的是顾时年。   流浪汉们悉悉率率的爬起来,抢了顾时年的戒指攥在手里,往后躲着。   顾时年从地上慢慢爬起,看呆了。   两个人,不知多久没见了。   慕修辞第一眼看见她,一愣,接着,就浅浅笑起来。   顾时年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是看自己头发乱成个鸟巢,狼狈不堪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她想露出个嫌弃的表情,却一扭头,觉得眼眶一阵热,她眼泪都要下来了。   他妈的等了好久啊!   他可终于来了!   慕修辞走过去,到她面前弯下腰,把手递给她,道:“人生地不熟地你乱跑什么呢,不是告诉你,在酒店等我吗?” 第052章 等我安慰你   顾时年眼眶烫得厉害,什么都不管了,他的手一递过来,她就赶紧死死抓住!   两只手抓在怀里,要慕修辞另一只手抱起她的身子,她瘫软的腿才从地上起来。   慕修辞将她拢进怀里,一种失而复得的感觉冲撞进胸腔里,他笑意更浓了,拍拍她的头,在她湿漉漉臭烘烘的头发上慢慢亲了一口。   顾时年整个身子都在发抖,手也在剧烈发抖!   她缩在他怀里不愿出来!   慕修辞一眼看向了那帮流浪汉。   “你又被欺负了?”他问。   顾时年扭头,两眼泛红地盯着那帮人,这才想起来,嗓音嘶哑道:“他们抢了我的钻戒!”   那可是她唯一不想被抢走的身外之物呢!   慕修辞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   “我把你弄丢了很怪我吧?”他笑着问。   嗯?   顾时年迷茫疑惑地抬起头,不明白他问这些什么意思。   “那现在补偿你吧。”他说。   补偿?   怎么补偿?   顾时年还在蒙圈,慕修辞已经将她拉开在了一边,低低说了一声:“小心。”   日内瓦的犯罪率不算是最高,但罪犯都喜欢钻法律的空子,很穷凶极恶,连当地警方都无可奈何。   慕修辞跟那几个人沟通也无果,对方不但不还戒指,还又掏出一把螺丝刀来,将他围住了。   很快,沟通无果之后,打起来了!   顾时年看得一愣一愣,双手吓得交叠着捂着胸口,她这是第一次的看人打架斗殴,这么近距离的!而且还是为她!甚至,她也是第一次看慕修辞打架!   她知道慕修辞健身是不假,但不知道他还懂格斗,打起架来,简直一拳一脚要帅出天际!   所以这……这就是他所说的,补偿吗?   一招一式,都惊险万分,那帮人的螺丝刀不往别的地方去,专门朝着胸口、腹部,最致命的地方而来!   虽然这样看他打架是很帅。   但是,顾时年却看得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她小脸煞白地站在一旁,眼睛,注意力,始终盯在慕修辞身上,随着他动来动去!   “……”顾时年几次要大叫出声要他小心,他都化险为夷。   慕修辞脖子上被刀锋擦出一点血迹,他一身黑色风衣,撂倒了最后一个人,攥紧那人的手,死死攥着,毫不留情,在那个人杀猪般的哀嚎声中,掰开他紧攥的手指!   戒指,掉下来了!   接着,慕修辞拿过那个小小的钻戒,几个人从地上爬起来,连刀都不减地跑掉了!   顾时年呆愣愣的傻在了那里。   慕修辞走过来,平复了一下呼吸,双手伸出,轻轻捧住她的脸,俯首吻了一下,问:“帅吗?”   顾时年一愣。   这才反应过来了。   “你说你打架?”   “嗯,”他淡淡回应,一笑,又补上一句,“可不是所有人都值得我慕修辞为她打架,这个补偿,够吗?”   够?   顾时年慢慢低下头去了,不说够也不说不够。   片刻她慢慢抬头,眼圈却已经红了,直勾勾地盯着他,一字一顿:“谁要看你打架。”   慕修辞气息微顿,与她互相凝视,片刻后移开眼神,轻笑着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走吧。”他低哑说道。   ……   时间还早,慕修辞给助理那边去了一个电话,交代了情况,然后慢慢开车回去。   顾时年吓得不轻,在副驾驶上牢牢攥紧着安全带,想睡又不敢睡。   就这样,一边昏沉点头,一边猛地睁眼。   睡睡醒醒到酒店。   慕修辞将她抱出来,顾时年心有余悸,还没从惊吓中回神,一直死死抓着他的衣服。   慕修辞摸摸她的脸。   “你先睡觉,睡一觉醒来,我们再谈。”   等回到房间,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头顶和胸口都包扎了纱布,脸色肃穆地站在顾时年面前,低头说:“太太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你责骂我吧!”   顾时年才没那个力气责骂人。   她要去自己房间睡。   走之前看一眼前面的男人,不耐烦地问了一句:“你是谁啊?到现在还不说你名字啊?”   男人尴尬地站在原地,气息磕磕绊绊的,最后,低头说:“您就叫我阿德吧!”   顾时年蔫蔫地点点头,说:“没关系。你也不容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说的倒是轻松。   慕修辞却知道,她心里没那么轻松。   牵过她的手来,接着,打横将她抱起,回房间去了。   一个帅气的动作,看得周围的人都面红耳赤,却直勾勾盯着没舍得放开眼睛,也是因为许久都没看见,他们慕少,这么对待一个女人了吧!   最重要的是那女人,一身黑,头发像鸡毛,浑身湿哒哒,一股厕所味。   除了那双眼睛漂亮点,身型娇小可爱一点,真没别的可以看的了哇。   慕修辞把她丢进酒店房间,低低问了一句:“需要我陪着吗?”   顾时年把蒙着脸的胳膊拿下来,问:“你陪着我做什么?”   “一般情况下女人遇到危险,过后一段时间会很没安全感,我觉得,我有必要给你一点安全感。”   他说。   顾时年想了想。   “你是不是真觉得应该补偿我?”   他一挑眉。   “嗯。”随即轻声答道。   顾时年眼睛一亮说:“那你给钱吧?”   “反正要离婚的,看你耍帅又没什么具体用,给钱好不好?”顾时年不放过每一个跟他讨价还价的机会,拿起他的手来,看着他无名指的那个钻戒说,“你这个比我的大哎……”   说着就去扒他的戒指。   慕修辞心里一动,感觉到了她小爪子在自己手上的肆虐。   他冷下脸来。   接着,他起身,握住了她的手。   一笑。   “行了,睡觉之前先洗个澡,我打电话让她们给你准备一下换洗衣服,你滚进浴室里去,在里面——等我。”   她也知道要换衣服洗澡再睡啊。   可是——   “我,我等你干嘛?”顾时年也是懵了。   慕修辞身上和头发上也满是雨水,他一手拎着电话,说着德语,一边淡淡瞥她一眼,说:   “安慰你。” 第053章 很多个梦   “心理学上,安慰分好几种,有的靠语言,有的靠肢体,而其中最管用的一种叫做……”   “性爱安慰。”   “……”顾时年只觉得一群乌鸦从自己脑袋上飞过去。   性你妹啊。   她还在生他气啊好不好?她顾时年是很有原则的。   心情不好的时候爱不起来!   慕修辞却已经松开了她的手,下巴冷淡地朝她抬了抬,让她滚去浴室洗澡。   还真是性跟爱分得很开的一个男人啊。   切。   顾时年没当回事,拖着沉重的身体,就进去浴室里了。   她的确是度过了有惊无险,但心有余悸的一个晚上,的确是心里很难过很不安。   好在慕修辞一直在外面,用外语跟人打电话。   不然要是丢她一个人在这里,她肯定洗一下就跑出去看看,吼几个人过来才觉得安全。   也是个细心的男人啊。   顾时年发现自己,身上几处磕破,几处淤青,除了额头和手背,再没有出血的地方,而那把螺丝刀很钝,只在她脸颊上划出了一道痕迹,但没划破。   她真是吉人天相!   过了一会,外面打电话声停止了。   里面水声哗哗的,顾时年也没注意。   一会儿突然。   浴室门一开。   蒸腾的热气突然散开了一些,顾时年吓了一跳!紧接着,一身黑色风衣的慕修辞,就进来了!   隔着一层薄雾,顾时年用双手捂住胸前,侧身对着他,让水花洒遍全身不被他看真切。   慕修辞进来,看也没看她。   他只是,将风衣脱了,接着,里面的衬衫,西裤,皮带……也全部脱了。   这个男人,到底是怎么把脱衣服这件事做的这么优雅自若的啊啊啊啊……   他走进来,淋进水雾里面。   一句话也不说,还真的就是……先给自己洗了个干净。   顾时年的心理承受能力是相当低的,她都吓懵了,捂着自己慢慢慢慢就蹲到地上。   头也不敢抬。   一抬,就长针眼啊喂!   慕修辞伸手下去,拉她起来。   她这才注意到,慕修辞胳膊上都是有肌肉的,典型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那种类型,光是胳膊上能暴起筋的肌肉,就让顾时年看得愣了。   他从镜子里看到了顾时年的小脸,红扑扑的,被水淋得很嫩很漂亮。   他顺了一下她的头发,捋到耳后。   ……   本来就很多天没见她了。   他平日里忙公司的事,她上学。   有时候选修课在晚上,时间太晚了她就索性不回来住宿舍。   两个人见面的机会本来就少。   好不容易见面,睁眼闭眼分分钟就来了瑞士,来瑞士不到两天就发生这种事。   慕修辞早就想她想疯了。   人都在浴室里了,再害羞,再放不开,有用吗?   最后该做的,该看的,还不是一样都不少。   日内瓦的天气冷得有些吓人,平均一年的最高气温都没有很高,但浴室里是有空调的,也是温暖的,水汽蒸腾,像温度最适宜的桑拿一般。   慕修辞抱着她……把该做的,想做的,统统做完了。   ——   顾时年这一觉睡得特别沉,特别久。   中间做了很多个梦。   甚至梦到了小时候看的电影《古惑仔》,里面打打杀杀的,血都溅到她脸上,她心弦紧绷,想醒却醒不过来。   梦里她始终在找一个人,从头找到尾,每次快要找到了,又被迫远离他,转瞬就飘渺无音讯。   她被那种极度渴望又求而不得的酸涩心情,牵扯到心脏都疼起来。   这么一挣,这才猛然醒了。   睡了整整十四个小时。   窗外。日内瓦,又下雨了。   ——   顾时年起床来,又去冲了个热水澡,第一时间上网打开了通讯设备。   上面有专业课老师给她发的邮件,给她缺交的作业下了最后通牒;   同宿舍的小姐妹跟她说,辅导员正找她的下落;   还有就是米桑,她在QQ上给她留了几条言:   “怎么不上线?真去度蜜月了?”   “啧啧,见色忘友的小混蛋。”   “顾时年,没你消息我不放心,看到给我回个,不然我杀去瑞士给你捉奸在床!”   哈哈。   米桑真有意思。   顾时年敲着键盘,一个一个回,跟老师和辅导员递了一个星期的请假条。   到了米桑这里,不知道该怎么回。   想来想去,敲了几个字:“啦啦啦,日内瓦就是特别好玩,别想念我,回去给你带礼物啊!”   然后发了一串亲亲,一串玫瑰,一串暴漫的表情。   就下线了。   好了,现在所有事都处理完。   该去,找慕修辞算账了。   ……   顾时年去找了那个叫阿德的。   阿德恭敬地说:“慕少不在,他去跟Luca先生谈生意了,那天的情形您有看到,他们的合作比较岌岌可危,Luca先生虽然上次帮他度过了难关,但以后就难说了。”   顾时年问:“那这么说他是带我来瑞士谈生意的?”   阿德一听,脸有些红,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   “这……这个我们不知道,您、您还是回来问慕少比较好!”   顾时年想了想,又说:“不对,他谈生意才不会带着我,我会干什么呀?他就是借口来跟我度蜜月,来见你们家慕老爷子的吧?跟他宣告他在这里的主权?闹崩了所以家族内战?”   阿德垂下头,不说话。   顾时年一笑,说:“你们家主子真的很聪明,都快跟我离婚了,还不忘榨干我的最后一分价值,简直聪明绝顶,那既然他这么注重利益,你跟他说,赶快跟我离婚吧!娶我另外两个姐姐,怎么着,都会比带着我这个拖油瓶好一点!”   阿德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明显她的话,他绝对不会跟慕修辞转达一丁点。   顾时年也懒得理他。   “好啦,现在你给我一下新手机,充满电,然后给我点钱和一张地图。”她说。 第054章 这个模特好看   阿德惊讶:“您……要这些东西做什么?”   “旅游啊。”   “他没时间陪我,我不可能一直呆在酒店里,你如果是被他留下来照顾我的,那不放心的话,就跟我一起吧!经过了上次的事,我也是挺担心的,这一次,我保证不会再让自己出问题啦!”   “这……”   阿德蹙眉犹豫了半天,想想,慕修辞也确实没有不允许顾时年出去过。   “好,太太,您等我一下,我准备好就跟您一起出去!”   顾时年点点头,朝他一笑:“嗯!”   ——   阿德给慕修辞打了一个电话。   慕修辞听他说完,抿唇沉默了一会。   “带她去一些地方逛一逛,重点的不要去,等我忙完,告诉我地址。”他轻声说。   阿德应下了:“是。”   慕修辞又轻声嘱咐一句:“她要买什么,就买给她,无论什么都可以。”   “好,好。”   阿德挂了电话也有点懵了。   他跟在慕修辞身边也有近十年,关于这场联姻他知道的,据说是慕老爷子的压迫,为了削减他的势力,才让他娶了顾家的一个女儿。   慕修辞跟她,关系好像不咸不淡。   对她有点特殊。   但谈不上宠爱。   但如果说不是宠爱,那种特殊……又有点太特殊了点。   他明知道慕家的人,想要借助在国外的有利优势,让他出点事,回不了国最好。   他还一个人开车出去找顾时年。   明知道Luca先生就在酒店等着他,还跟那小女孩颠鸾倒凤一整晚。   顾时年说他们以后会离婚的。   慕修辞却让他随时报告顾时年出去玩的行踪和状态。   这是干什么呀?   阿德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   他跟顾时年就呆在一起几个小时,好像就被她给带的……智障了……   ……   出来玩,玩得就是开心。   日内瓦的景点并没有几个,也没什么太好玩的,阿德带她去了几个地方,然后就拉着她在海上漂了。   开着游轮,转几个来回,顾时年问了他几次,这就是日内瓦最好玩的地方了吗?   日内瓦就这几个地儿好玩啊?   阿德心虚地点头。   嗯。   就这几个地方最好玩。   顾时年拧着眉头,明显没觉得满意。   她出国的那股兴奋劲和期待感完全没被满足啊!   不就是要离婚了,连个下属都不跟她坦诚以待啊!   顾时年挠挠头,勉强说:“那……再没什么好玩的话,你带我去逛街吧!”   阿德一愣:“逛街?”   买东西?   “嗯,走吧,”顾时年心里腾起新奇的想法来了,眼神里的兴奋感却逐渐黯淡下去,“我去给桑桑买东西!”   阿德反应过来,上前,给了她一张卡,嘱咐她让她随便刷。   全世界的大型商场,其实也差不多都长一个样。   顾时年在里面随便挑着逛着,觉得其实阿德算是一个最尽职尽责的保镖,他不烦躁有耐心,始终站在旁边也不发表意见,只是留心着自己手里的电话。   一个多小时以后,电话终于响了起来。   慕修辞谈完了生意,结果并不是太好。   Luca那边经过这么一闹完全不满意,跟慕修辞继续合作的风险太大了,他有些动摇。一方面是因为慕老爷子的施压,另一方便,多年的交情还是要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上,如果慕修辞没办法继承慕氏,或者没办法冲破董事会的束缚的话,那以后,一路都会走得很艰难。   这还是他特意跑了一趟瑞士的结果。   生于慕家就是这样。   刀口舔血。   非死即生。   慕修辞的心情却没有很差,嘴角勾着上扬的浅笑,微微的细雨淋在脸上,他出门,随身的助理打开车门,他拿起手机,问了阿德顾时年的位置。   “太太在Manor这边,我陪太太一起。”   “她心情怎么样?”   阿德蹙眉,看过去,只见顾时年正拎着一条比她自己还长的长裙,在自己身上比划,一边还跟地球另一端的米桑打着电话。   日内瓦的东西太贵了,顾时年用手指掐算着自己一年在酒吧赚的小费,最后蹙紧的眉头才松开,交给导购员说:“This.Iwantit!This!Color!Size!”   心满意足地看着导购员去开票。   看样子是买给她朋友的。   “太太……一般吧。”   按照阿德的推理他觉得顾时年心情很一般。   “地址,发我。”   一笑,他低低说道。   ……   看顾时年购物是一种享受。   她眼光奇差。   看上的东西都不大适合她。   顾时年偏偏自己还没有自觉性,拿起来,不买的话就狂拍,拍了一堆搞怪的照片,放下商品给米桑发过去。   米桑一会传来一个冷冰冰的简讯:“我要看男主角。”   谁特么度蜜月要看金饰看手表看奢侈品啊,脑子有毛病。   顾时年嘟嘴蹙眉,卧槽这个米桑啊,事儿就是多,不造瑞士是奢侈品天堂,这些东西不比慕修辞好看?   米桑说来说去就那一句话:“把镜头让给男主角。”   顾时年跑进商店,把男塑料模特的衣服扒下来,拍了给她看。   米桑这边正上课,听见手机响蹙眉把手机打开,一看到上面光秃秃的照片就黑了脸:“……”   顾时年你人才。   一看米桑发了个点点点过来,顾时年就狂笑,她奔出去,猛地抬头又撞见一个男模特。   点开语音通话键,顾时年忍不住说:“这个身材更好,你等下我给你发!”   然后,镜头对准了那模特的上身,肌肉发育太好了,隔着衬衫都看出来,顾时年没忍住,拍之前先自己上前摸一摸,卧槽还是热的,她一个好奇就从人家衬衫缝里偷摸了进去……   卧!槽!   热的!   顾时年顿时大脑都当机了,没反应过来,接着,她探进人家衣服里的手就被扣住了。   慕修辞轻轻抓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拎过了她的手机来,往上翻,就看到了她给米桑发的那张照片。   顾时年张大嘴巴,就像考试作弊被抓包了一样一样卧槽的心情。   慕修辞拧着的眉,慢慢松开。   “你很愿意跟你闺蜜交流这个吗?”   “形状,尺寸……还有,耐力?” 第055章 谢谢老公!   他的笑容简直像微微张开獠牙的狼一般,手机丢给她,人揽过来,低低道:“可我并不喜欢,以后如果再有,我会叫你后悔跟任何人讨论这个事。”   这、这种霸道总裁的既视感……到底是怎么回事?!   顾时年还完全处于蒙圈状态没反应过来,慕修辞的唇就压下,在商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印上了她的唇瓣。   他的气息太有侵略性,顾时年弱弱地抵挡着,却抵挡不住,他还是咬了她的舌尖!   慕修辞放开了她。   “还要买什么?”   顾时年还是蒙圈,不知道慕修辞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   “买的是差不多了,礼物我都有带。”   也是奇怪,不管之前的气焰多么嚣张,真正碰到慕修辞的时候顾时年就弱了下来,气场上向来都低他一头还多!   慕修辞点点头。   丢给她一句。   “那陪我逛吧!”   ……   也是日了狗了。   顾时年想起自己明明是觉得日内瓦不好玩才来逛街,一边逛街一边打发等慕修辞的时间。   现在自己逛得不怎么尽兴,他来了,却要陪着他逛了!   一个大男人逛街!   手机上米桑还在不断地发信息过来。   顾时年心头又燥又烦闷,一只手被握着不能行动,只能单手发信息,拍了一张慕修辞的背影给她看。   米桑蹙眉,这次,真是慕修辞陪她逛了?   这个男人,还真有点心啊。   慕修辞到的是瑞士军刀的柜台前。   将身后的小女孩拉过来,圈在怀中间,薄唇轻轻擦着她的头发,低哑道:“选一把。”   顾时年对刀压根儿没有研究。   她嘟着嘴,胡乱地挑选着,这把动一下那把碰碰看,拔出来,又插进去,很缺心眼儿地要拿手指往刀刃上碰……   慕修辞一把抓住她的手,自己却被划开了一道血口,他视而不见,冷下脸对着她,开口道:“想死吗……”   顾时年傻了眼,导购小姐想开口提醒却根本没来得及发出声音!   随即有人上来给慕修辞包扎,顾时年汗湿的手里握着那几把瑞士军刀,碰都不敢再碰了!   好在只是一个小插曲。   顾时年最后选了一把带复古花纹的,慕修辞对她的眼光嫌弃,但最终还是接受了。   顾时年关了手机,这下,也再没心情跟米桑聊天了。   慕修辞又带她去逛了一些其他的商店,手表,巧克力之类。   顾时年的眼光依旧很差,挑选的东西都不是太贵,但却很有特色,在慕修辞审美的纠正下,也还算适合她。   顾时年觉得心潮有些澎湃,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好像要被糖衣炮弹轰炸了!   她一直不好意思抬头。   是因为花他的钱,所以没有底气吗?   接下来,她什么都不要了!   慕修辞却挑选了一对设计很独特的情侣表,不同颜色,一黑一白,有响应,他表盘亮起的时候她的会暗下去,反之亦然。   细细的表带,很适合顾时年那细若无骨的手腕。   这是要干什么啊啊啊啊……   顾时年想说她不要,但,当两个人都戴着表,手也缠绕着握在一起的时候,一股强烈的温暖冲撞着她的心扉,她紧紧闭眼,告诉自己要拒绝,拒绝,却怎么……都无法拒绝这种感觉……   趁着导购小姐转过身去。   顾时年扭头,踮起脚圈住了慕修辞的脖子。   “谢谢老公!”   她明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主动踮脚吻住他,眼睛里却不带什么感动的成分。   慕修辞一愣。   接着,他垂眸看她一眼,一笑,揽住她的腰,俯首反被动为主动,扣紧她的后脑深吻起来。   一直吻到顾时年脊椎骨发麻。   她踮脚踮到酸,浑身的大火都燃烧起来,他却松也不松,更加不管身边是不是有其他客人、和随行的保镖在,姿势像是要把她柔弱的身子揉进自己身体里面。   不知道多久。   四周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鼓掌、吹口哨、欢呼起来!   阿德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的,哪一对要离婚的夫妻,是这样啊?   顾时年晕晕乎乎,待他松开时,她甚至踩到他脚上去了。   脸蛋灼红。   眸中流光闪闪。   慕修辞一笑,舔了舔唇,说:“你热情起来,也是挺让人受不了的。”   掐了掐她的手心,他沉声说:“留一点劲儿到晚上吧!”   什么意思啊!   顾时年脑子晕眩又迷糊,完全领悟不了他的意思。   到了商场外,慕修辞确认了她再没想买的东西,遣散了保镖和助理,独自带她走了。   ——   车上唯有两个人。   日内瓦的天气在初到的两天里是阴雨连绵,今天好像就放晴。   尽管已经是傍晚,但温度湿度适宜,晚霞瑰丽,沿着清爽大气的海岸线行驶的时候,只觉得心潮都微微澎湃。   顾时年实在忍不住打开了天窗,钻出去,让海风吹自己的头发。   她手圈起来,朝远处大声喊叫了一声!   回声伴随着波浪荡出去很远,顾时年的心情此刻才从压抑变为轻松,好受了超级多!   一直到外面吹得有些冷了,她才缩回车子里面,精神有些亢奋。   慕修辞开车的动作,又帅出了天际去。   顾时年着迷地盯着他的侧颜看了许久,问:“你今天怎么有空陪我逛街?”   慕修辞单手将车拐了个弯。   “我还有空做些别的。”   夜色将至。   正是日内瓦湖上的大喷泉,最漂亮的时候。   慕修辞停了车,带她,从观览台的最底层上去。   上到最顶层,是落地窗,再往上,竟然就是全玻璃栈道的露台。   湖泊上的风凛冽地吹来,伴随着水汽,很冷却也很爽!大喷泉恰好此刻开始循环喷洒,水柱径直冲向一百多米的高空!音乐,暮色,绝顶的美景!   水雾之外,夕阳西下,彩虹层层叠叠!   荡气回肠的景色里,顾时年连话都不会说了。   阿德带她玩的那叫个屁啊!   整个循环有很久,顾时年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地张着嘴巴看着,慕修辞看了几秒,一笑,颀长挺拔的身影便靠在了栏杆上,那随性的姿态,比世界顶级的喷泉还要好看!   侧脸,堪比世界巨星。   吸引力十足。 第056章 阿尔卑斯山   最后,震撼人心的音乐还在播放,顾时年的眼睛,却被慕修辞的侧脸吸引了过去!   他余光看得见,却并不打算招惹她,伸手,扭过她的脑袋直对着喷泉,轻声说:“别看我。”   顾时年的注意力被喷泉吸引去了几秒,复又转头来盯着他看!   他是比喷泉好看!   这样胶着了几秒,慕修辞终于忍不住,回眸看她。   他眼底总是这样,不论是什么情绪,都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魅惑,让人移不开眼睛!   顾时年问:“你到底为什么带我来瑞士?”   这是憋在她心里许久的疑问,她想到听到答案。   慕修辞转过身来。   “真想知道吗?”   不。   其实也不是那么想知道。反正她也都猜得到。   顾时年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左手,忽然也像明白了什么事,觉得那钻石亮得刺眼,说:“戒指也是因为要做戏买的吧?结婚那么久,也没有说买,就为了这次戏演的足一点,买这个,你有心了。”   慕修辞听出了她话里的抱怨。   挑眉,一笑,他望向她,温声问道:“不想要?”   呵。   顾时年心头微微酸涩,手握着栏杆,不说话了。   慕修辞却抱过了她,在顾时年还错愕的时候,褪下了自己手上的那枚钻戒,再褪下她手指上的那枚,一笑,将掌心里的两个钻戒猛地一个抛物线投掷进了湖泊里面!   暮色降临,那闪亮的两个抛物线在空中很是刺眼!   他的笑容比春天都更温暖:“你觉得不纯,丢掉就是!还想要买吗?我陪你买,这一次款式你挑,行了么?”   他……他他他他他……神经病啊!   顾时年在他褪下自己的戒指扔到湖里的时候就被彻底震撼到了!   这不是有钱没钱的问题,慕修辞的确不缺那个钱,但是……但是……   顾时年眼眶都猛地红了,蹭得抬起头来看他,嗓音都变调:“我……我没说不好啊!我……我就是抱怨一下,你对我不真诚!你有话可以提前跟我说没关系,我不喜欢被骗!”   “你特么当着这么穷的人扔钱,你有病啊!”   她简直要哭了。   慕修辞简直要笑出声来。   他捧住她的脸,吻,细密而深刻地覆了下来。   将她的哽咽、变了的音调,全部吞入口中,她还在呜咽,下一秒却就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慕修辞将她抵在了全玻璃栈道的栏杆上,手火热地探进了她的风衣里面。   几十米的高空,只有她一个人,背后是水花四溅的湖泊,正面是他,她能感受到他的手在里面肆无忌惮,却一丝丝都反抗不得,两人之间撩起的火焰,久久不灭。   ……   连着半夜,去了阿尔卑斯山。   顾时年之前睡了整整十四个小时,精力足得很,慕修辞问她要不要去的时候,她一口就答应了!   “那里好玩吗?我只吃过阿尔卑斯糖,跟阿尔卑斯山有没有什么联系?”   “老婆饼跟老婆有没有联系?”   “……”   切,没联系就说没联系,用得着这么讽刺人?   “啊啊啊,慕修辞我好兴奋!”   “兴奋我带你去的地方,还是兴奋跟我一起?”   “都有都有!”   慕修辞嘴角禁不住上扬,低哑道:“不生气了?”   “如果阿尔卑斯山好看,我就不生气了!”   “呵。”   他不屑地轻声笑了一下,“如果去了我也算兑现跟你说的话,度了这个蜜月,你倒是想有那个资格继续生气呢……”   顾时年:“……”   太窘了。有这么瞬间就忘形的人么?她顾时年不计较是因为她脾气好!好不好?!   日内瓦距离阿尔卑斯山还有一段距离。   夜里行车,耗费精力,顾时年中途到了后座去,晕晕乎乎睡了几个小时。   慕修辞说,不出意外的话,再过几个小时可以看到阿尔卑斯山少女峰的日出。   顾时年第一次在异国他乡的行程中,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踏实。   睡去的时候,满心期待。   次日早晨,醒来,慕修辞眼底有一圈淡淡覆盖的青色,整个人又凭添一份阴柔的绝美。   顾时年迷迷糊糊睡醒,忍不住看着他的脸说:“慕修辞,你就像个女人一样的好看。”   慕修辞没忍住一笑,碰碰她的脸,“起来。”   他们也不知是到了哪里,好像在山脚下,仰头可以看到有雾气笼罩的翠绿山峰。   明亮又大片的绿,充斥整个视野。   日光刺目而来。   顾时年喝了一份暖暖的西式浓汤,甜甜的,带着玉米粒的,一份浓汤下肚,另外一边,慕修辞已经买了两个冲锋衣过来,将其中的一件小的,裹在了她身上。   “车没办法开,徒步上去,那里有点冷。”他说。   顾时年莫名得有点感动,捧起自己手里的汤,就朝他递过去。   慕修辞一愣,挑了挑眉。   顾时年一下就反应过来了!   卧槽她也是哔了狗了,傻呀,这汤她喝过,慕修辞那么高贵的人怎么可能吃她吃过的东西,又不是买不起?   她傻呵呵地假笑两下,又捧回来,自己哧溜哧溜地喝。   慕修辞凝视着她两秒。   片刻,一笑,俯首就着她的手,尝了一口汤的味道。   热气熏在脸上,格外得暖。   顾时年看着他低头的模样,那纤长浓密的睫毛都要伴随着动作浸到汤里了,她一时万分心动,只觉得这辈子如果能泡到这个男人那死都值了!   怪不得古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食色性也。   她现在当真迷慕修辞迷得要死,要离开他一会,或者看见别的什么女人凑近他身边,她绝对有勇气能上前砍死那个女哒!   完蛋了。   真是完了个蛋。   她顾时年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   山峰不高,也不陡,一路的风景美到让人不忍心眨眼。   慕修辞走在前面,不时地回头叫她,顾时年啪啦啪啦拍着照片,不等到山顶,电都快要用完了。   舍不得再拍了,赶紧收起来。   前面,慕修辞又蹙眉在等她。   顾时年甜美一笑,把手机揣兜里,一路小跑过去,扑入他怀里! 第057章 资本家!   在他怀里拱了拱,顾时年大胆地说:“慕修辞,这里的草地让我想把你扑倒了就在这里办了!”   慕修辞感觉到胸口的心跳,莫名加剧了些!   “我没你这种特殊癖好。”   “这里有人居住,隔三差五就有别墅房子,你喜欢在草地上裸奔被人围观?顾时年,真敢这么做我就弄死你。”   “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不经逗的小孩,顾时年笑得腰都痛了。   拉开她的胳膊,握住手,为防止她再掉队就索性拉着她走。   到山顶时,已经是中午。   两个人,躺在太阳温暖抚摸的草地上,头错开,躺了好大一会。   顾时年翻了个滚,正翻到慕修辞上方。   他闭着眼,胳膊枕在额头上,蹙眉像是在思考什么事。   顾时年不喜欢看他蹙眉的样子。   她小心翼翼地拉下他的胳膊,俯首下去,眨巴了几下眼睛,倒着亲上了她的唇。   慕修辞任由她自由发挥了几分钟,还是没什么长进,连接吻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他鼻息里舒出一口气来,单手控住她的后颈,将她按下来,火热的舌瞬间窜进了她的檀口里面!   等起来的时候,顾时年满脸红晕!   慕修辞倒着看她,眯眼凝视着说:“不亲了?这么没有毅力?”   顾时年被刺激得都有点疯癫了。   “老子想自己占便宜,不想被你占便宜!”   太阳晒着很舒服,什么都不用想,慕修辞一笑,继续闭上眼睛了。   片刻后,他的手机响。   响了十几声那么执着,慕修辞掏出来看了一眼。   接起。   董瑞成那边的声音很温厚平和,仿佛遇到什么事都不会急似的,笑着沉声问道:“慕先生您在哪里呢?阿德他们说,找不到您,您也不回电话,比较担心。”   “阿尔卑斯山这里。”   董瑞成被吓了一跳,接着,好不容易稳定下情绪,说:“那……那原定于今天下午三点回程的飞机……”   “再耽搁两天吧,不碍什么事。我不是跟你说过,我是来度蜜月的吗?”   哪儿说过了?   慕修辞自己过玄幻了吧?!   董瑞成还能说什么?什么都不能说,只笑呵呵地道:“是,是……只是慕老爷子这边已经回来了,如果您没什么别的安排,还是尽快赶回来的好。”   “好。”慕修辞答道。   挂了电话,慕修辞起身,看了一眼旁边。   顾时年在那里到处走动着,拍山拍水,最后突然想起来,给自己也拍一张。   见慕修辞朝这边看过来,她脸一红,咳嗽了两声收起手机,不自恋了。   慕修辞一笑,起身,朝她走过来。   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娇软的一小团,他揉了揉,又亲了亲,问:“年年,喜不喜欢?”   顾时年一下子背上全麻了。   她宁愿慕修辞不理她,或者讽刺她,调侃她,冷淡她,也比这样肉麻兮兮地跟她说话好。   每次他一这么跟她说话,就没好事!   顾时年手指头都是僵硬的,她抬起巴掌大的脸来,尴尬迟疑道:“呃……还行……”   是比她见过的所有绿野美景,都好看多了!   他一笑,微凉的手指她的头发里面来,俯首亲上她的唇。   “那晚上……记得也要做到让我喜欢!”   果然!   资本家就是资本家,本性不变,此生难改!顾时年觉得自己今晚,别想好过了!   ……   晚上定的是一间木阁楼房子。   顾时年在木质地板上踩来踩去,发现这里的地板,稍微用力些就会咯吱咯吱响。   她当然知道慕修辞晚上想要做什么,两个人出来旅行,这么有空的时候,他不想做才怪!   以前在一起的夜里就很少放过她!   顾时年因为上山时候冷到了,有一点点感冒,她捧起了主人给她的大缸子,灌了一大杯热热的羊奶,就跑出去找人唠嗑了!   明明英语不怎么行,楼下那对主人和主妇的口音又偏法语。   她压根儿一句也听不怎么懂,几个人还是凑一起聊的热火朝天!   顾时年围在那群小羊羔旁边,看着被拽住腿的小羊羔咩咩叫着踢人,捧着肚子笑得死去活来!   慕修辞从最顶层的阁楼阳台往下看,看着她的笑容,不知怎么也就被感染了。   到了夜里。顾时年还不回来。   主人家都困了,围在篝火旁边,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的打。   她还拽着人家聊天。   晶亮如星辰般的眼睛里,像是沉淀着最清亮的湖泊,那里面此刻闪烁着的鬼主意,不过就是能怎么躲他就怎么躲他而已!   慕修辞走了下来。   黑色的夹克穿在他身上,有一点西部帅哥的味道,他一笑,轻声说:“该睡觉了!”   顾时年一个激灵,捧着缸子在怀里说:“我不困!”   他们说话用中文,主人和主妇听不懂。   他挑眉:“不困?”   “嗯!”顾时年无比坚定地点头。   他也跟着点点头。   顾时年生生抖了一下!   顾时年这下吓得脸都白了。   她赶紧站起来,用英文跟两个主人说了晚安,视死如归地跑到了慕修辞旁边!   慕修辞揽过她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也跟对方道晚安。   “慕修辞你知不知道,楼上那是木质的房间,走路都有声音,隔音效果差毙了!你真想做?你想在这大山顶的,这荒郊野外,给人直播?”   慕修辞却只幽然一笑,什么都没说,拍拍她的后脑,叫她先去洗澡。   这里的人洗澡也是原生态。   用浴盆。   木质的浴盆泡了热气腾腾的水,不知道有多舒服!   如果这个时候加点牛奶,加点花瓣,再放个有西部帅哥的电影片,叫她顾时年泡在浴盆里面对着电视舔屏,那就再好不过啦啊啊啊……   但西部帅哥来了是来了,却是,在她后面!   浴盆很沉很稳,也大的惊人,完全可以容纳下两个人,慕修辞伸臂抓过了那欲逃窜的身影,好笑地扯了扯嘴角,将她带入了怀里。   他贴上去,牢牢深深地霸占了她。 第058章 回程   ……   夜色寒凉。   半夜,她醒来要去上厕所。   他抱着,一动不动。   顾时年憋到要爆炸,哼哼着在他怀里软鱼一样,求了半天,他才揉了揉她的头发,钢铁般的臂膀一动。   顾时年爬下去,一个腿虚软直接摔在了木床底下!   “……”不知道费了多大劲才爬起来。   等顾时年冒着夜里的寒气回来,慕修辞也模模糊糊醒了,将她提上来,趴在自己胸口睡。   “我们明天去哪里玩……”她低哑问道。   “……你想去哪里?”   顾时年想了半天,动了一下酸疼的胳膊,眉头拧成一个球:“我想要睡觉……”   最讨厌这种出来玩却累瘫了一点不想动的感觉了。   可她宁愿在他怀里睡成个猪,也不愿意再清醒过来被他玩弄   慕修辞察觉到她睡得不舒服,将她抱下,塞进胸口继续睡。   “好。”他说。   “……睡觉。”   低哑的嗓音在夜里是最好的催眠,顾时年也顾不得被他抱得快窒息了,沉沉地睡去……   ……   第二日的阿尔卑斯山,几乎就是睡过去的。   下午出来吃东西,在山上跟当地人小聚一下,慕修辞从头至尾都在打电话,顾时年也看出来了,他们也呆不了多久了。   阿尔卑斯山美得要爆,可这种景色也不是天天能看。   果然。   慕修辞回来就咬了一口她手里的羊肉,说,行程定在明天,早上坐缆车下去,到瑞士,紧接着,晚上的飞机就要回国了。   太紧太紧。   顾时年却一点都没觉得不高兴,听见这个,赶紧拿起羊腿来,又多啃了几口。   慕修辞眯眼瞧着她的样子,只觉得这样的顾时年才最真实,享受当下,抓紧当下,他擦了一下带油的手,说:“这样闲暇的时间的确不多了,要不今晚也抓紧,再多做几次?”   “……”   多做你个鸟蛋   顾时年抗议:“我腿还软呢,不做,你要再那样,我就叫阿尔本出来,看你那副资本家的鬼样子!”   阿尔本是这里的男主人。   慕修辞仰躺在了靠椅上,一笑,道:“你再说一次?”   顾时年一噎,咳了两下,喝了一口牛奶继续跟烤肉厮杀去了。   她才没那么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慕修辞在她眼里就变成了不可忤逆的形象,想起前几天,自己居然还埋怨他带自己来度蜜月的目的不纯,卧槽!哪儿来的胆子啊?!   果然男人女人的战场在床上。   天生的体力悬殊,天生的征服,与被征服。   ——   第三日睡得还好,早上的缆车风光无限,下了车,很快到瑞士了。   董瑞成那边打来电话,直升机已经过去,准备好了。   ……   尽管休息了一天顾时年还觉得自己脚下是飘的,晕晕乎乎的都有些站不稳。   上了飞机,她就趴在那里。 第059章 你可真是欠呢   慕修辞这边拿着资料文件在看,阿德他们守在客舱外面。   看着看着就觉得不舒服,拧眉,慕修辞开口,叫了顾时年过来。   顾时年还以为他叫自己干什么,结果,他靠在躺椅中,叫她在自己怀里睡,而他这样看书看得累,下巴需要一个枕头。   顾时年的脑袋拱在那里,他一边玩着她的头发,一边下巴枕着她的头,看书正好。   他知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一种叫雄性荷尔蒙的东西啊!   这种东西在两个恋人中间,尤其到热恋期的时候,尤其分泌得最明显最旺盛!   这姿势!好玩吗?   她睡得很艰难啊!   “……”顾时年委屈,却扁着嘴不敢说话,只好就这样抱熊猫一样抱着他睡。   中途头被枕得好痛,顾时年几次想蹭开。   慕修辞并不说话,眸光寒凉地低低扫她一眼,顾时年里面一个激灵,一嘟嘴,万分委屈地,把脑袋凑过去继续给他枕着了!   周扒皮!   四人帮!   飞机轰隆声很大,空气也憋闷,慕修辞看了一会便很难再看下去,丢开了文件,抱她过来,轻哄一句,带她直接去榻上睡了!   顾时年觉得很诡异!   慕修辞轻声细语跟她说话的时候,她心脏总是跳得很快!   奇怪的,真的很奇怪。   他横眉冷对时,她倒是还能顺溜地接话!   卧槽怎么回事?   她是受虐体质吧?是吧是吧?   居然还不让人跟她好好说话了!   这样被折磨着,一直睡不着。   慕修辞被闹醒了,蹙眉,睁开眼道:“你蜜月没有度够?”   顾时年浑身汗津津的,仰头,小声道:“够了……”   “我对你不够好?”   她:“……”   “说话,好还是不好?哑巴了吗?”   “勉强……慕修辞,勉强啦……”顾时年迷糊着尴尬说道。   慕修辞却是抿唇薄唇,冷冷一笑,闭着的眼睛睁开,看着他握着的那只小手上,戴着的跟他同款的精致腕表。   他揉了两下。   “呵……”   他还从来从来,没有对谁做过,这样的事呢。   “年年。”他低哑叫道。   顾时年都快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在他怀里蹭了一下。   慕修辞拥住她,含笑抵住她的唇,低哑道:“你可真是欠X呢……”   永远疯疯癫癫不知好歹,将他的特殊对待也都不放在眼里……   她。   当真是最能,碾压他的底线。   ——   一下飞机,顾时年就被身上裹着的毛衫热成狗。   她被安排进来接慕修辞的商务车,董瑞成见了她,还一样笑嘻嘻的很尊敬很礼貌,叫她太太。   顾时年被安排坐在后排,被命令穿着毛衫不许脱以防冷热交替感冒,她只得这样坐着,收拾着自己带给桑桑的礼物。   董瑞成说:“一会就到公司,慕少您休息够了没有?要不再回去休息一下。”   慕修辞翻看了一下手上积压的资料,说:“不用。”   接着合上封面,扭头问她:“你要去哪儿?”   顾时年一愣,说:“学校!”   慕修辞点点头。   董瑞成在一旁听了,嘱咐司机:“到慕氏楼下停,再送太太去学校!”   一路他们都在讨论慕氏的事,顾时年也听不懂。   下了车,慕修辞看她一眼,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   “少玩一会,晚上回来,我今晚工作量会很大,估计会通宵。”   这是报告他今天的行程。   虽然跟她没多大关系。   顾时年想了想。   “那你不回来我可以去找桑桑?”   “找她做什么?”   “睡。”她脸一红,说道。   好久没见桑桑了,他通宵她刚好可以有闺蜜之夜。   他笑得云淡风轻,却是松开她的头发,轻声道:“你试试。”   接着,车门“砰!”得一声就被关上,震得顾时年一个哆嗦!   靠。   不可以就不可以,自己说不行,非要让车帮你说话!   顾时年腹诽了一句,继续整理礼物,热都热死了毛衫却不能脱,一抬眼却看见后视镜里的司机正从墨镜观察着她,她顿时横眉冷对:“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开车!往我学校开!”   司机一个激灵,立马定了定神,专心开车了。   整理好了东西,顾时年想起什么事,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换上了卡。   她很久没开自己卡了,国外也没有信号。   顾时年以为除了米桑和学校,没人会找她的。   结果,刚一开机,那未接来电的提醒声、短信声、微信声,就一股脑地涌过来险些挤爆了她的手机!   顾时年握着自己的小手机,差一点就觉得它要超负荷了!   那些短信电话的发起者更让顾时年惊讶——   顾沉山。   顾妗顾媛。   他们找自己做什么?   “干嘛不接电话?”   “顾时年,你觉得你都要离婚了,缠着人家出去旅行好玩?不要脸!”   “拖延管什么用?年年,你还是尽早回来解决比较好。”   “占着别人老公敲诈最后的利益,你够贱的,想清楚了,你离婚就别再想回顾家,顾家可再不认你这个赔钱的女儿!”   原来是这样?   顾时年这才想起来,自己在瑞士呆得晕晕乎乎的,居然都忘了自己出国前,以为是要去跟慕修辞离婚的!   她们说什么?   慕修辞带她出去旅游是她缠着他的后果?太有想象力,真觉得她顾时年有那个面子啊!   她也不想逃避。   是啊,解决问题,她本来就是要解决问题的!   再有就是——   顾家可不会再认你这个赔钱的女儿!   顾妗给她发来了一条彩信。   留言很恶毒。   “给我从我们顾家滚出去!你这个犯贱不要脸的精神病货!”   配图是顾时年住了十几年的那个小小的偏冷厢房,顾妗气爆了,将她所有的东西全拎出来扔在地上,能踩碎的,踩碎!不能踩碎的,砸碎!   顾时年一点点看着,心都凉了。   她的小屋里全是破东西没错,也没太多有价值的,顶多就是有纪念意义而已,这举动,跟轰落水狗有什么区别?   顾家多恨她啊! 第060章 滚出顾家   看看时间,那是她去瑞士第三天,顾妗联系不上她,气得爆发出来,才将她的东西全砸了丢掉,再放话出来,你再敢踏进我顾家的门一次试试!   很好。   她现在不仅要离婚,甚至连顾家都回不去了!   车里的空调开的不够,慕修辞嘱咐过司机不要给她开太低,她还穿着毛衫,此刻早就热的出汗了。   空调解不了热,顾家的人却可以!   顾时年此刻坐在车里,却感觉浑身如置冰窖!寒凉彻骨!   “……”她小脸苍白,呆愣了半天,这才捧起自己的手机来看,最后的一条是米桑发的,大概之前她发了一条网络信息说自己会回国,米桑早上醒来就回了她一句。   “我在画室。”   顾时年眨眨眼,攀到前面座位去,对司机说:“你开到我们学校校医室附近,隔壁的那栋楼停下,你开吧,到时候我指给你看!”   米桑的画室就在那里。   顾时年觉得心累。   在飞机上睡得浑身酸软骨头都痛,空气也不流通,顾时年垂下浓密卷翘的睫毛,趁着舒服空气好,将桌上的礼物全部扫下去,趴在桌子上,闭眼酣畅淋漓地睡去了!   什么也改变不了,就先睡吧!   ……   醒来之后已经到了顾时年说的那个地方。   顾时年眯起眼睛看了一眼车窗外夏末的阳光,抓起手机,给慕修辞发了一条信息。   “这一次没谈成,那下次真的要办离婚的事了,你再叫我。”   我随叫随到。   隐藏的意思是这个。   慕修辞那边也刚刚换上国内的卡,信号不好,一直等到暮色西垂,他才收到这一条短信。   短会上,他仔细捏着手机看了半天。   “想离了?”他回了一条给她。   顾时年蹙眉,有点胆颤,也不知他什么意思,乖乖打了几个字:“尽快吧。”   但之后,顾时年等着他回信息,那边却一直没消息了!   慕修辞的会议再一次被打断,底下一群人,眼睁睁看着他冷眸盯住那个手机,抓起来,翻开看了一眼那短信上简短的三个字,只感觉一股寒气迎面扑来!   慕修辞眸子里闪过一道冷芒,看了几分钟之后,丢下手机,再也没理她了!   米桑的画室。   “桑桑我回来啦!”   顾时年跳进去,乐得跟朵花似的,跟她打招呼!   米桑正拿着画笔,蹙眉等着下笔,一被吓唬下笔歪了,眉头蹙得更紧!   冷笑一下,回眸看她一眼,上下打量:“回来就回来,吓死老子了,还以为你脱胎换骨会变个人回来,看看也就只是黑了点儿!”   “哈哈哈,桑桑你好嘴毒……”   顾时年特兴奋地跑进去,更兴奋地拆开了自己的包,给她分享礼物去了!   ……   顾时年一直心里惦念着给慕修辞发的那条短信,他怎么不回啊?   她不时掏出手机来看,就是没回!   你便秘了啊啊啊……   米桑虽然一开始面色不改,但拆礼物拆到那一整套色彩的画笔时,眼睛还是不由一亮,她拆了一只出来用,说:“笔挺好用的,我一直喜欢这牌子,你知道?”   “啊?”等短信的顾时年反应过来,老实说,“不是的我不知,慕修辞告诉我的。”   米桑:“……”   蠢。   撒谎都不会,到底怎么活到现在的?   米桑扫一眼她的手,突然眼睛又亮了一下,抓过她的手腕说:“这表的牌子也够响亮,样式我都没见过,新出的?”   顾时年一提这个就兴奋了,赶紧挪了椅子过来给她看。   “是吧,我也觉得好看!这个值多少钱?”   米桑又是一噎,她脸色白了白,仔细看了一眼那表的款式和设计,蹙紧的眉松开,道:“没见过,大约新出的款式也带有新出的功能,我衡量不了,不过你问多少钱做什么?”   “卖?”米桑眼皮一跳,冷笑,“你疯了吧!我且不说这表连收藏价值都够了,慕修辞给你的东西,你知道多少钱又怎样?你还能敢卖?!”   窘。   顾时年:“……”   米桑是的确说到了重点,顾时年这下单独看着那条银色的表链,也觉得迷醉人心,但她嘴角一扁无奈说道:“收藏是有钱人才做的事嘛,我又做不到,等到我走投无路的时候,谁让我吃饱,谁就是大爷!”   呵。   这话说的。   跟慕修辞离了婚就吃不饱?顾时年,说的好像你结婚前就能吃饱似的!   “桑桑。”   她叫了一声。   米桑继续用着那支画笔,真觉得史无前例的好用,慕修辞眼光够可以,非常好,她淡淡“嗯”了一声。   顾时年缩了缩脖子,决定还是说给她听:“我爸说,等到我跟慕修辞离婚,我就不能回顾家了!我东西被我二姐全砸了,我也回不去!”   米桑手一抖,闻言震惊地蹙紧了眉,笔头都差点给她按断了!   谁?   顾沉山?   顾时年出了国几天没搭理国内的事,顾家的人就暴躁成这样?多大的人了?幼不幼稚,砸东西?!   米桑这下明白了。   她继续握着笔画画,只是力道变重,因为脸色冷冽阴寒的色彩,笔锋都瞬间变厉了,她幽幽说:“你这一家人的脑回路也是被狗啃了,牺牲掉私生女的幸福,去成全亲女儿!呵!这种是人之常情也就罢了,无所谓,可现在不让你回顾家,是因为这件事让你们中间有隔阂了?说得好像慕修辞当初选择你是你狐媚勾引他似的!”   顾家的人可不就这么想的?   慕修辞脑子肯定没问题。那有问题的就是顾时年了!   没什么道理可讲。   事实就是道理。   “我造这件事不是我的错,可现在这个社会,总是不要脸的人路子更多一些,我比不上!”顾时年也拿了一支笔,蘸了颜料帮米桑涂色,眼神清亮。   靠了十几年的靠山,因为一个人,轰然倒塌!   慕修辞没给过她什么承诺,她,也没那个资格脸面去问他要承诺。   米桑知道这些。   但不会因为知道,心里就爽快多少! 第061章 他是不是要补偿我?   下笔更重了一些,她脸色更冷,阴笑了一下说:“所以他们也就不管你等你离了婚,有了婚史,身体还不纯了,无家可归该怎么办?顾时年,普通人家养个宠物都不是这么养,你爹就没把你当闺女,大概,你上辈子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吧!”   没有不共戴天之仇,谁会那么对她!   残忍。残酷。毫无人性。   陌生人也就罢了。   可顾时年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哈哈哈……”顾时年听到米桑的这番比喻一开始一愣,之后顿时笑得肚子都痛了。   耽搁了一下灵感全无,今天是画不出了,米桑退了一小步,看着画板,蹙眉开始清洗笔上的颜料,扫了一眼旁边的礼物,说:“都是给我带的,你自己的呢?”   顾时年呆了,说:“该看的看了,该吃的我吃了!”   米桑:“……”   倒是真实在。   她冷笑问,“慕修辞你也睡够了?”   什么?   顾时年:“……”   “啊啊啊米桑你好污!”她抓挠着头发道。   “谁污?”米桑冷哼一声,继续将色彩用水流冲手指上冲走,“你他妈的自己身上的吻痕多的像狗啃似的,毛衫都遮不住,我污?眼瞎了吧你!”   “你你你……桑桑你敢骂慕修辞是狗?!”   米桑挑眉:“怎么?”   “桑桑你好厉害!”   “……”   ……   “现在就跟我回去吧,我们宿舍有空床位,你先呆一晚!”夕阳下去了也没办法再画,米桑背起画夹,道。   什、什么?   恢复过来情绪的顾时年,一时懵了没反应过来。   “那个……”   “现在还不晚,我、我还是坐公交车回家吧……”   米桑疑惑地蹙眉看向她:“你还回去?”   “嗯!”   还没有离婚嘛。   想起今天慕修辞跟自己说的那几句话,顾时年就觉得有点肝颤!   她以前就不怎么敢忤逆慕修辞的命令,自从阿尔卑斯山回来,似乎就跟更有些不敢了!   米桑愣了半天,才逐渐反应过来。   “这倒是搞笑!”   她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眯眼瞅她,妩媚冷幽道:“慕修辞这招用得好,要擒住小贼就得先立威,吓都把你吓死了,你当然不敢跑,你现在这样还好,我看到时候你跟他离婚了,还拿他的命令没辙该怎么办!”   不、不会那么恐怖吧?   顾时年娇小的个子在那里收拾东西,弱弱的,将双肩包包带背上肩膀,小脸有些泛白,忍不住回头说道:“不会的。”   她眸光清亮如星,自然地说:“他只是对必须对待的人好,没有别的,等我跟他完全没有关系,他也就不必花任何心思在上面了!”   米桑明显不相信:“真的?”   顾时年脸色僵硬,随意甜美一笑:“是啊!好啦好啦我承认,这一次我就不是去蜜月,只不过我不要脸,最后求了一个蜜月来,桑桑我承认了,以后你就不要拿这个笑我啦!”   呵,笑她?!   米桑跟她一起出门:“我敢笑你?你跟慕修辞、一起度蜜月,这是你这辈子都拿得出手炫耀的事!他要真对你无情,我才真谢天谢地呢!”   什么意思?   米桑说话她是越来越听不懂了,她明明一句都没有交代,桑桑却好像全都懂的样子!   顾时年心里的好奇被彻底激发出来了!   她虚心求教地跑了过去!   “桑桑,慕修辞给我买了好多东西,你说,他是不是要补偿我?”   “补偿你该给你账户里打钱。”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珠宝和收藏品都会折损的!”   “……”   米桑想求人来救救顾时年的智商。   “那他一直跟我那个那个,虽然,嗯……最近是有点感觉了,可是过犹不及!过犹不及我用的对吧?那个做多了很痛苦的!”   滚她丫的。   米桑脸色都变了,在她这个禁欲系女主角面前谈这种话题,她瞥了一眼顾时年的身材,说:“我之前跟你说过,等你离婚,慕修辞就是你睡过最帅的男人了吧?”   顾时年一愣:“啊,说过的……”   “同理。”   米桑在公交车站前站定,说:“他也是觉得以后再睡不到你这么差的女人了。”   手搭在她脑袋上:“年年,有个词叫奇货可居。”   顾时年:“……”   米桑放下手,看见公交车来了,退开一步让她上车,这时又发现了问题,蹙眉又解释了一句道:“也有可能,他有恋未发育完全少女癖呢……”   顾时年:“……”   米桑笑着说:“你有空多照照镜子。”   顾时年真的后悔找米桑虚心求教了,她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两个人,也是最能不遗余力贬损她的两个人!   一个米桑!一个慕修辞!   这世上没有好人没有好人没有好人……   公交车来了。   顾时年跳上公车,朝米桑摆了摆手,米桑那傲娇的小性子蹙眉表示不耐烦,却还是等公交车驶离了车站,才定了好久,抬脚离去。   车上,顾时年收到了米桑发来的短信。   很简单的一条。   “以后是以后的事。以后学校宿舍你不愿住,搬出来,跟我一起。”   简单一句,就给她指了一条路。   顾时年捧着那条烫手的短信不知该怎么办,只觉得眼眶热热的,她嘟着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好久好久,回了一串符号版的“么么哒”给米桑发过去了!   这就是朋友!   在她前脚在天堂,后脚就跨进地狱的时候,依旧站在地球上,接着她的人!   ……   公车颠簸了一个多小时回到麓园。   虽然累。   但有种心甘情愿归属的感觉,顾时年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疲惫地拉开门,走进去,却突然发现原来她没开锁,门就是开着的!   另一边,守卫正从里面走出来。   撞上顾时年,他脸色一惊一乍的,赶紧稳下情绪,看着她的背影,道:“太太!”   顾时年也被吓坏了,转头,看见了那个守卫。   “晚上好。”   顾时年打过了招呼,要往里走,却发现里面莫名多停了两辆车,整个宅子灯火通明的,不像是慕修辞回来! 第062章 世风日下,哔了狗了   他以往回来很低调,也讨厌开那么多灯,他不是那么张扬的人!   那是谁?   顾时年下意识地脚步就不敢挪动了,甚至往后磨蹭了一小步,眼神清亮而戒备地看着眼前的宅子,她挠了挠头,发现守卫居然也僵硬着身体站在那里!   肯定是出事了!   顾时年抓抓头发,转身问:“有人来了?”   守卫面色尴尬,不知该提醒她还是让她自己去撞见,说:“是!”   “这些人是跟慕少认识的,来之前,跟董先生通了电话,董先生说可以,我才放进来的!”   哦。   原来是慕修辞的朋友。   顾时年也读不出守卫眼睛里那躲闪的光芒是什么,只能这么理解。   卧槽为什么她现在突然有点肝颤?   她一个慕修辞的朋友都没见过,别说见朋友了,公开的场合都没去过!   那她怎么知道是慕修辞的什么朋友?他们知道慕修辞结婚了吗?最重要的是,几个人?好相处吗?!   顾时年叹口气,没办法了,眼睛突然一亮,问守卫:“你认识他们是不是?”   守卫回答得很艰难:“……是。”   靠,多说两个字会死啊?认识就不能说下是谁?   顾时年这下彻底失去希望了,她决定还是去面对,毕竟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她这一分这一秒还是慕太太,没什么好怕的!   深吸一口气,顾时年直起了腰,不卑不亢地径直走过去了。   可越走得近,顾时年越觉得这个场景特别熟悉,很像她从小到大在顾家长大的那种感觉,紧绷,肃杀,又谨小慎微!   等靠近了才发现,原来还真是!   因为那里站着的两个人,居然是——顾妗顾媛。   两姐妹手挽着手在碧波荡漾的游泳池前,兴奋又激动地在说着什么看着什么,正闹腾,就看见对面的顾时年走过来了!   顾媛那股兴奋劲随即淡下来,收起浑身的气场,眼神淡漠如夜里的睡莲般,扭开头不理她。   倒是顾妗,就没那么善茬了,冷笑出声!   “年年你回来啦?”   “居然这么晚,十一点都多了,你平时也这样?果然野女人的女儿就是野,跟你妈妈一个德行,慕家虽然没有门禁,可你好歹还是慕家三少奶奶,就能回来这么晚了?”   这要放到平时,顾时年能忍就忍了。   可是第一次在麓园见到她们,这个自己心目中还算净土的地方,顾时年心境冷得可怕,那股无名火不知怎的就直接窜上了脑袋顶。   顾时年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可以去问教育局,我每次下晚自习回来都是这个点儿,那照你说的,学生都很浪,因为这个点回来肯定都勾三搭四去了!”   “你……”   顾妗顿时傻了,被驳得哑口无言!   她记得这个顾时年很软柿子很好捏的,怎么这次这样?!   刚要爆发,顾媛猛地一把拉住了顾妗的手,牢牢握在手里,垂了下来。   她一笑,柔声叫了一句:“年年。”   顾时年手腕上的双肩包带滑落下来,连同怒气一起,她这才察觉自己失控了。   “大姐,二姐。”脸上的血色慢慢恢复,顾时年低哑软糯地叫了一声。   “你还知道我是你二姐!”顾妗趁机斥了她一句。   顾媛护住她,轻笑道:“是这样,关于你和修辞的婚事,家里比较关心,而且修辞这段时间忙,没那个闲空来家里挑选,家里就安排我们先住过来!刚刚打电话,修辞那边也是同意的,你,有什么意见吗?”   她能有什么意见?   更何况慕修辞都已经同意了,难不成她还能胆大越界到替他做决定?   疯了吧?!   顾时年眼神里的光芒有些黯淡,呆愣站着说:“没有的。房子也不是我的,只要大姐二姐征求了主人同意,我就随便。”   顾妗情不自禁地冷笑出声。   “当然随便!不然难道还要经过你同意?搞笑死了!”   说完抱肩对着泳池再不理她。   顾时年觉得有点恶心颓丧,但仔细想想一切都在情理之中,现状已经差成这样了,难不成还有更难接受的?   她要跑进去,想想又停下,站直了身子对着她俩,问了一句:“那姐姐,我先上去了?”   顾妗冷冷瞥她一眼:“滚吧。”   顾媛一笑点头。   顾时年耸耸肩,也无所谓,自己跑上去了!   是慕修辞让她们住进来的,那房间什么的应该不由她安排,也用不着她操心,而至于尽地主之谊什么的,应该就更不用了,顾时年觉得她俩在这里还比较自来熟,更像这里的女主人!   她要是敢跟她们安排介绍什么事,她们怕才会觉得顾时年是故意刺激的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顾时年也没有那么无聊!   这么想着心情就没那么压抑,好一点了,顾时年哼着歌洗完了澡,一出来,却就在二楼撞见了顾妗!   顾妗正东摸摸,西看看,眼神有些鬼鬼祟祟,一见顾时年出来,被吓了一跳!   “你吓死我了,你要干嘛?”她蹙眉,先发制人。   顾时年还被吓到了呢,脸色白白的,一边将擦头发的毛巾拿下来,一边说:“二姐你找什么?”   顾妗脸色有点尴尬,拍拍胸口,扫了一眼隔壁的大主卧,说:“我就问问你,慕修辞的房间在哪儿,就是,这个?”   顾时年到底不愿意跟她说这些,简单回答:“是……不过他有时候呆在书房一整晚不出来,二姐你要干嘛?”   顾妗还沉浸在自己思维里,闻言白了她一眼:“要你管?多事的贱人。”   这年头,帮助人还被骂,也真是世风日下,哔了狗了。   顾时年翻个白眼,禁不住要在她背后吐着舌头做鬼脸,不跟这种嘴毒的人计较她就当被狗咬了!   “二姐你们还需不需要帮忙?不需要的话,我先睡觉了,明天有课。”   顾妗一愣,身子转回来,问:“你睡这儿?”   也是奇了怪了。   她还是慕修辞的老婆啊她不睡这里睡哪里? 第063章 下来接我   顾时年的回答干净利落:“是的。”   顾妗不禁破涕冷笑,“顾时年,你还真有自信呢,我跟媛姐都已经住进来了,你还有脸睡在慕修辞旁边?你还要不要脸面?”   尼玛。   这个世界做人真的太特么不容易了啊!   顾时年翻个白眼,然后乖巧转身,无奈道:“那你说,我该睡哪儿?”   顾妗脸色一红,想了想说:“宅子那么多房间,你抱一床被子,该去哪儿去哪儿,谁管你!”   那意思是说,让她让出地方来,夜里难道她俩就想爬上慕修辞的床?   我去。   太心急了。   慕修辞再牛,玩3P他也忙不过来,有没有意思啊?   顾时年极力将胸口的郁闷之气压下去,定了定神,说:“好吧,那我去找房间睡!剩下的事二姐你看着办,我再问一次,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啊——!”   隔着很远的几个房间,顾媛的尖叫声传来了。   顾妗吓得一愣一愣的,远远问道:“媛姐,你、你怎么了?”   顾媛在里面气急败坏的,隔着玻璃门吼道:“谁放的水?没有热水吗?顾时年!顾时年你给我过来!你给我说清楚!我非杀了你不可!啊……冻死我了!”   噗……   顾时年差一点就笑出来。   但顾妗还在旁边,她死死掐着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憋住了。   顾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蹙眉看向顾时年:“怎么回事?你怎么弄的?顾时年你想死是不是?你快去给大姐开热水,大姐如果感冒了我叫你好看!”   她自己还感冒过呢,也吃过这种亏,她还管的了别人?   顾时年却站在原地,神情疲惫且呆萌,伸手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顾妗眼睛都瞪圆了:“你听见我说话没有!顾时年你赶紧去给我弄!否则等一下……”   “我困了……”   “顾时年!”   顾时年将毛巾放好,掉头就去了客房:“我真的好困哦,二姐你去帮大姐看看吧,这个家里我也就打扫过几遍卫生,别的我不了解的,以后了解这栋宅子的重任就交给你们俩了……”   “哎呀好困,哎呀我怎么那么困呢……”   絮絮叨叨迷迷糊糊地说着,顾时年抱着被子晃着脑袋走下楼去了。   顾妗气得脸都白了:“你……你……顾时年?顾时年!你气死我了……你这个蠢货,给我抓到你要你好看!”   哈哈哈哈哈哈……   顾时年一到楼下转角就笑得肚子痛到起不来了,她无声地笑了个酣畅淋漓。   接着抱了被子,到一楼的客房睡去了!   这一晚不知道怎么,睡得有些落寞,她唯一的小小空间,都被人侵占了。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不管她觉得好的,不好的,最后都是会被人霸占,无一例外。   居然连慕修辞也是这样。   顾时年突然想起在阿尔卑斯山上的时候了。   幸福。   团圆。   他抱自己的那个姿态,虽然霸道,强势,有时候很可怕。   但是,那是独属于她一个人的,慕修辞。   “……”   顾时年觉得眼睛又热又痒,禁不住去揉,一揉却发现,满手滚烫!   她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接着抹了一下自己的脸。   哭了吗?竟然哭了!   她没觉得自己想哭,却莫名就满眼的泪水,大概心也是觉得,伤心了吧?   真是矫情!   顾时年咳嗽了两下,抑制住眼泪,爬上小小窄窄的、还有点霉味的床,去睡了!   ——   半夜。   一辆车缓缓开进麓园里来。   那个守卫的脸,脸色都变了,想说什么,但丝毫不敢上前去说!   慕修辞在后座上睡了一觉,醒来,掏出了手机。   司机不明白他掏手机做什么。   慕修辞只说:“等一下。”   一楼的客房——   顾时年睡着睡着,只觉得有嗡嗡声传来,一直震一直震,10086都没这么执着地给她打过电话,这大半夜的,谁啊?   顾时年闭着眼想等对方失去耐心,奈何对方的耐心,好的不得了。   “……”她迷迷糊糊起身,闭着眼,就抓过了自己的手机来。   挂断。   慕修辞在这边,听见“嘟嘟嘟嘟”的声音时,疲惫却淡然的脸色变了变。   吵到她睡觉了么?   可他还没有睡,谁叫她,先睡?   慕修辞从车里出来,关上车门,脸上无波无澜的,继续拨了她的电话。   顾时年这下真的要疯了!   吵人睡觉者下地狱啊啊啊!   她艰难地睁开惺忪的眼睛,眯眼,当看见屏幕上“慕阎王”三个字的时候,猛地一个激灵!   他不是通宵吗?   想谈心可以去找午夜谈心节目呀!   顾时年撇撇嘴,接起了电话来:“喂……”   睡得迷迷糊糊的声音,很好听。   “睡了吗?”他的嗓音低沉袭来。   “否则我应该在看奥特曼打小怪兽吗?慕修辞我好困啊……”顾时年紧蹙着眉,把自己埋在被子里面。   他一笑。   “我也累了,下来接我一下。”   唔……   顾时年迷迷糊糊地又要睡过去,接着又猛地一个激灵,爬起来,睡眼惺忪地看着窗口的位置:“接你?”   “飞机上抱着你睡了十几个小时,下来就熬夜,我也累得很。年年,下来,接我。”他沉声说。   不是吧,慕修辞回来了?   顾时年隐约看见窗口有亮光,真的是车灯!   她赶紧将睡裙带子拉上去,跑过去看了看,真是慕修辞!她心脏嗵嗵嗵地跳得快了些,连外套都没有披,就赶紧抓着手机跑出去了!   夜色寒凉。   司机去停车了。   慕修辞拧眉,看着那个只穿吊带睡裙就跑下来的人儿,心有不满。   顾时年有点缺乏安全感,想跑过去,又不敢,最后却还是,一路小跑奔到了他的面前!   “你、你怎么回来啦!”   慕修辞拧眉看着她,接着,伸手解自己的衣服纽扣。   卧槽。   从外面就开始啊!   这么以星辰为被地为床的,慕修辞出国一趟也学得开放太多了! 第064章 家里有人?   顾时年脸色苍白,赶紧摆着手后退,“那、那个就不要在这里了吧,慕修辞你矜持,你……啊——!”   见他手伸过来,她尖叫一声要跑,熟料,慕修辞一把将她拽过来,拿衣服裹住了她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后背!   真是蠢得连感官都迟钝了。   不知道冷吗?   接着,慕修辞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来,手臂勾起她莹润光裸的双腿,看她里面身着睡裙穿着自己的外套,有种异样的感觉!   “让你下来没让你裸奔,以后只有我在家,可以这样。”   顾时年都懵了。   “刚刚也只有你一个人!”   “有司机。”   “……”   司机去一千米外的停车库停车去了好吗?!   顾时年感慨于慕修辞的霸道,没察觉到这种公主抱她也是第一次,到了客厅,慕修辞直接将她放在沙发上,然后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衬衫扣子。   卧槽所以还是要做是吗?   “慕修辞,我有事情跟你讲……那个,还是你已经知道了?”   他微微挑眉,“知道什么?”   “家里有人的事!”   “家里没人,你是鬼吗?”他低低说了一句,将衬衫解开两颗扣子,下摆也抽出来,一副随性的样子,俯首下去,在她唇间轻搅了一番。   顾时年却没尝到一点甜蜜,只心头一沉,待他离开,低哑问:“那么说是你同意的?”   他这下不问了。   也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一下午就跟他说了一句话,提离婚的事,别的没了,他总觉得顾时年的小脑袋里装的不知是什么东西。   碰碰她的脸,他道:“去给我倒杯水。”   靠!   指使她还是跟指使烧火丫头一样!   顾时年嘟着嘴,虽有不满,但还是腿下利落地走过去,拿高高的瓶子给他倒了一杯。   “很晚了,那你先去睡吧。”   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   慕修辞喝了一两口水,倒也没说什么,伸手,握住沙发靠背上她的小手,在掌心间揉了几揉。   “嗯,很快就去睡了。”他说。   那……那她要走了……   顾时年等着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熟料,慕修辞喝完水,起身,拉过她来轻轻亲上了她的唇。   “你倒是乖,叫你在家等我就一直等我,没去找那个米桑?”一边亲,他的手一边轻轻抚摸着她的脸,一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   她不听话得行啊!   “慕、慕修辞……”顾时年扒拉着他的手,有点脸红,有点儿懵,她还没明白过来为什么慕修辞一副没事人的样子,他的吻就在轻笑中将她吞噬。   一点点的……   手揽紧她的腰。   要撩起裙摆从底下探进去……   “唔……”   顾时年焦灼地扒住他的肩膀,已经来不及抵抗和抗议!   “啪!”得一声轻响,突然在二楼响起!   整个黑暗的客厅里,突然灯光大亮!   慕修辞一时根本没适应这种以为家里没人、却突然冒出了人的情况,光亮刺进眼睛,让他猛地蹙了蹙眉,接着迅速地,将手从她的裙摆里抽出来,收紧她的腰,猛地将她保护着抱进怀里!   楼上传来了一个惺忪的声音——   “我说怎么那么吵……顾时年你有病是不是?居然大半夜的在这吵,你简直……”   被吵醒的是顾媛,她一头蓬乱的头发,打开灯的样子活像个白雪公主后妈,乍一看客厅里的情况,顾媛顿时,脸色惨白着傻眼了!   “……你……你……我……”她瞪圆眼睛,捂着嘴,往后靠在墙上,简直要被眼前的场景震惊到晕过去!   “啊……啊——”她尖叫着扑回了自己的房间去!   惨了惨了惨了惨了惨了……   呜呜……   她现在可是蓬头垢面,是纯素颜!   她压根儿没想到慕修辞半夜会回来,明明董瑞成那边说他不回来的!所以顾媛才敢不化妆睡在他床上!   谁知道!谁知道啊!顾时年这个贱人!   而此刻的顾时年,也被吓得不轻,她小脸白白地扭回头去,颓丧地一把捂住了自己的脸,刚刚一直想说没说出来,现在这个家里不止他们两个人,举止言行不要那么轻浮随便好不好?   而慕修辞,此刻的脸色却彻底冷了下来。   “怎么了怎么了?媛姐你怎么了?”顾妗也听见了,猛地打开二楼主卧的门,冲了出来!   她比顾媛好一点点,但也没好太多!   她至少头发整齐素颜还能看,但乍一看见慕修辞,顾妗整个人连呼吸都不会了!   到底是女生,她下意识地捂住胳膊,抓紧了自己的睡裙下摆!但很快,又猛的反应过来,手放开,拢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哑声道:“慕……慕少!你,你回来了!”   “呵……我跟姐姐在这里等你等到好晚,你实在不回来我们就先睡了!你不怪罪我们吧?!”顾妗勉强笑着说道,接着冷面对上顾时年,阴狠道,“年年你怎么回事?慕少回来也不告诉我们!”   都是这个顾时年。   她一定是第一个知道的,这才第一个奔下去,果然贱人的女人脱胎换骨都还是贱!   慕修辞眯起眼睛,凝视了两下突然出现在自己家里的这两个女人。   思量许久,他轻轻碰了碰怀里人儿的脸,低哑问道:“家里有人?”   这意有所指的四个字啊……   顾时年万念俱灰地捂脸,颓丧着一副表情说:“我……我都跟你说过了呀……”   哎?   不对!   她水眸抬起惊讶地盯着他,问:“你不知道?可是,是你同意了的!”   慕修辞抿唇不说话。   顾妗却已经提着裙摆走下来了。   “慕少工作累了吧?我,我刚刚就在主卧……其实您上去就能看到我的,那既然回来了,不如就去……”顾妗说着说着就脸红了,不由心里做了一个假设。   如果顾时年没出现,那么慕修辞回了主卧睡觉,那不就是睡在她床上了!   都怪顾时年!   慕修辞也听出了她的意思,松开了顾时年,改作用手拉着她,一起坐在了旁边的沙发上。   他瞥了一眼顾妗,沉声道:“你们晚上过来的?” 第065章 这小贱人,小瞧她了!   顾妗很惊讶!   她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是,是啊!呵,我们跟董先生通过电话!他也跟您确认了,您跟我们顾家有未完成的婚约的!我们跟董先生说了一下,他也同意我们住进来!”   董瑞成。   原来是他同意的。   慕修辞这下想起来,开会中间董瑞成是接了个电话,回来就问了他这么一句。   他当时说什么?   “是。”   “我是答应过顾家会考虑。”   董瑞成何其玲珑心的一个人,沉稳笑着点了点头,着手就去处理了!   这么些年来董瑞成几乎没办错过什么事。   因为揣摩他慕修辞的心思他是一流的。   可今天……   呵!   这是怎么了?   顾妗看了一眼慕修辞隐晦难测的神情,也出了一脊背的汗,扫一眼桌上的水杯,眸色冷下来,道:“年年你怎么搞的?半夜回来就只给慕少喝冷水吗?你赶紧去烧热水!”   这口气,俨然像个女主人一样!   顾时年被指使惯了,这下惯性思维,迷茫地看了一眼顾妗,抬手就要从慕修辞掌心里挣脱出来,说:“哦,好。”   结果,一挣!   居然没有挣脱!   顾时年愣了一下,这下尴尬了,她又凑回去,想掰开慕修辞握着的自己的手。   慕修辞却只双臂打开坐在沙发上,抓着她的那只手,非但没松,反而更紧了紧!   他一笑,兀自分开她的手指与她十指相扣,轻声道:“坐下来。”   谁?   叫她坐下来吗?   顾时年这下有点脊背发麻了,顾妗就是个女魔头,当着她的面跟慕修辞坐一起,她有一点点不敢!   而且这是,要她当着他的面忤逆顾妗的命令啊!   顾妗脸色也明显变了!   慕修辞这是什么意思?   但慕修辞最大!   相比起来顾时年还是更怕他一些,没再理顾妗的话,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   慕修辞心满意足,放开她的手,伸臂将她揽在了自己怀里面!   面向她,他问:“你现在睡哪儿?”   顾时年有点懵:“楼下一楼的客房里……”   “那里不是久不住人,有些霉气?钟点工一个月才扫一次。”   顾时年这下不知该说什么了。   说顾妗顾媛把她彻底从二楼赶下来了吗?   她吸一口气:“你可以不用,你可以去……去……主卧睡!”   这话说出来,她眼神里的光芒明显黯淡了许多。   慕修辞盯着她看了许久。   许久。   一笑。   接着也不管当着谁,将她抱起来拢到了怀里。   “我有洁癖,不习惯睡别人弄脏了的地方……”他笑着说道,轻声问,“客房睡得舒服吗?”   顾时年只觉得自己要疯了!   因为她简直是被慕修辞抱起来,分开腿坐在了他身上!   她还穿着睡裙呢,睡裙这下褪到了她的大腿根那里,吓得顾时年脑子里嗡得一声就警鸣起来了!她根本不敢真坐下,双腿支撑起身体来,小手抵住他的肩膀,头发都垂到他身上去了,顾时年的神情满满的都是紧张求饶!   “我……睡得……还算舒服……”   没有他在也舒服?   慕修辞眼神黯淡了一下,知道她在顾忌什么,手却顺着她光滑的腿,抚了上去,一直到了她柔滑睡裙的腰里!   他难道不知道矜持?   难道喜欢在外人面前直播这种十八禁画面吗?   顾时年浑身大汗沁出,眼皮上都沾染了汗珠,长长的睫毛簌簌颤着,低哑道:“慕……修辞……”   慕修辞却一笑,轻声道:“我以为你要等我来才会舒服的……”   性感修长的手指,像艺术品一样抚上她的脊背,接着压住了她的头发,猛地一个用力,将始终抵着她的小女人搂进怀里!   低沉的气息混乱地交融在一起,她身上还有刚刚睡醒来那种朦胧迷惑的感觉!   慕修辞吻住她的唇,将她的紧张都含在舌尖,吞噬下去!   眼前这火辣劲爆的场面……   让顾妗简直看傻了眼!   她整个人像瞬间得了红眼病一样弹跳起来!   慕修辞的长指太有魔力了!让看见的人总以为,是触在自己身上一样!   可不是。   他此刻抱着的人是顾时年。   那女孩子百般抗拒推脱,都挣不开他的束缚,这场景,挑战着每个看到的人脑海里紧绷的神经!   他为什么要让自己看到这个?   为什么?!   “……”顾妗腾地一下站起来,脸都变得惨白,她捂住了脸,接着,死死咬紧唇啜泣起来!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狠狠地打了三个耳光一样!   “啪啪!”的声音都还在回荡!   “啊——!”羞辱到了极致,顾妗再也没脸呆下去,凄惨地嘶喊一声,拎起裙摆疯狂地跑上楼去了!   一边跑一边哭,歇斯底里的哭声里还在打嗝,二楼的楼梯滑,她跑着泡着还“噗通!”一声惨烈地跪在了地板上!   太丢脸了……   她作为一个女人,这辈子,都没曾这样丢脸过!   那边,顾媛在整理好自己之后也战战兢兢打开了房门。   却怎么看见顾妗撕心裂肺地哭着上来了?   那哭声饱含恨意,像是要拿刀杀人一样!   “砰!”得一声,隔壁的门像惊雷一样被重重甩上,顾妗在里面的嘶声尖叫声和哭声,连门都挡不住了!   到底什么刺激,叫她变这样?   顾媛脸色惨白如纸,偷偷从二楼侧卧出来,穿过墙壁偷偷往下看了一眼——   沙发上——   慕修辞狂野放肆的动作始终没有停止,拥紧怀里的人儿将她放倒在了沙发上……   顾媛眼睛瞪得像牛眼一样大了!   她也猛地闪身回去!拍着剧烈震动的胸脯,死也不敢看了!   ……顾时年这是扮猪吃老虎吗?   她说她怎么那么柔弱也不反抗,却原来是故意在这儿等着她们呢!   这个贱到骨头里的死女人……她还真的小瞧她了呢! 第066章 慕少看上她什么   攥紧暴起青筋的拳头,顾媛消失在了墙壁后面。   这一晚。   声音此起彼伏。   各怀鬼胎。   神思各异……   ……   顾时年被吓得,浑身的汗水都淋漓渗出。   她真没有当着任何人面做这种事的习惯,女人也不行!   小脸哭的乌漆墨黑的!   慕修辞强忍到额上青筋暴起,觉得时机也差不多了,抱起她来,一路有她的睡裙护着,抱她到一楼客房去了。   小小的房间里,的确有一股久不住人的味道。   他也不嫌弃。   扯下她的睡裙来,整个覆上去!   “别哭……知道你不愿意……现在不是只有我了么……嗯?”   “别哭,年年……年年……乖……”   他清浅笑着,低哑说道。   从一开始的恐惧、羞恼、到现在,顾时年心理压力其实特别大!她又不是根野草,插哪儿哪儿就能活!   怎么那么多人都觉得可以胡乱把她扔在别处!   孤单寂寥地睡了半夜,现在慕修辞终于回来,顾时年终究没有忍住,七手八脚地抱住他,趁着乱将该流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慕修辞心里却还在想着下午她发给自己的那条短信。   离婚。   一回来她居然就想到了离婚。   连他都忘得差不多了。   而顾家的动作也真是快,他没动静,那边就主动出击,叫两个女儿直接住到他这里来——这倒是顾沉山的风格,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这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还真多。   慕修辞累得厉害,一点没心思去想那些多余的事,他也讨厌自己的地方被人进来打扰,但此刻却恼怒都恼怒不起来——   抱她在怀里,还有什么事能分得了他半点儿心思?   顾时年觉得自己真的要丢脸死了!   原本不想给任何人听到看到的一切,现在仅凭这房间的异动都能被人猜出来!   慕修辞就是她的劫。   她上一辈子何止是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她上辈子估计,亲自手刃了他吧!   这一夜……   就在万分的煎熬里,沉沉地过去了!   ——   清早。   顾媛洗了脸,化好妆,敲了敲顾妗的房门。   那边的水声一停。   顾妗也一样起的特别早,都揣着一样的心思!   打开门,跟顾媛冷幽幽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两姐妹,互看一眼。   彼此很有默契地点了点头,开始实施她们的计划!   顾媛瞥了一眼楼下:“你听见下面有动静了吗?”   顾妗面色极冷:“没。”   “顾时年就是一头猪,睡到这么晚都不起,你说慕少看上她什么?”   顾媛扭回头来,凉凉说了一句:“你注意措辞吧。慕少,不也没起呢。”   “……”顾妗气到要炸。   一提这个就想起昨晚的事。   她攥紧了拳头,见顾媛离去,冷冷盯了一眼楼下!   顾时年,我们俩没完!   ……   顾时年是第二节 课。   她在慕修辞怀里扑腾了半天,才将他折腾醒,困倦又委屈地说了自己的情况。   慕修辞冷冷睁开眼睛。   他有起床气。   虽然在瑞士两个人是如胶似漆,但国外是国外,国内是国内。   从回国到现在,他一天没见着她,总共就做了两次,一早起来她又要走。   比他这个总裁还忙。   “你们老师要点名?”他冷沉着嗓音闭眼说。   “嗯。”   “我跟你说,特别变态,有一次他觉得一个同学撒谎,当场要他拿身份证看!”   “如果没带身份证呢。”   “厉害就厉害在这里,他儿子是JC,能进入公安内部系统查身份证!恐不恐怖?”   他又闭上眼,不说话了。   又睡着了?   “慕修辞?”顾时年叫他一声,拍拍他的下巴,“慕修辞,我要上课……”   慕修辞被扰的烦了,抓住她的小手揉成一团,蹙眉道:“你可以不用上课,我养得起你。”   吓?!   顾时年不以为然:“我一个月生活费一千块,学费五千,我打工都自己养得起自己!关键我要好好学习,以后毕业找好工作,再养自己!”   她这是……要脱离他的意思?   顾时年怕他忘记,又提醒了一句:“我们要离婚的,你不记得啦?”   呵。   她倒是敬业。   一直一直。   不遗余力地提醒着他。   慕修辞睁开了眼睛,清冽如水的眼眸看着她,一副难得的花美男样子,清晰道:“记得。”   那不就得了!   顾时年近距离凝视着他漂亮的脸和眼睛,眼里光芒一下子晦暗下来,抱了他几秒,又重新腾起斗志,说:“那我起来了!我也要努力!”   说完,扒开他的手,跳下去,利落地去洗漱了!   门外有动静。   慕修辞起身,拉开房门时,就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香气。   两个身影,争先恐后的,已经在厨房忙起来了。   顾时年不一会儿也出来了。   她看见几个人谈笑风生地坐在长长的餐桌上,顾媛做的中餐,顾妗做的西餐,几个人一看到她,嗖嗖的冷冽眼神儿就飘了过来!   “年年,早餐我给修辞做的培根三明治,你要吃什么,要自己去做哦!”顾妗顺了一下耳边的头发道。   顾媛也轻轻抱住肩,下巴微抬:“是啊,我们一直在顾家也看不到你厨艺,不如去做一下?你跟慕少在一起,不可能天天吃外卖吧?”   窘。   正在扎头发的顾时年彻底窘了,脸都在刘海的遮挡下不可抑制地红了起来!   卧槽他们真的是天天吃外卖。   吃腻了,就换一家!   顾时年还跟慕修辞讨论过,附近几十家外卖的好吃排行榜! 第067章 谁都不许碰慕修辞   等收拾好站定,她面对着他们立正!   “我、不、会!”   她脸不红心不跳,目视前方,毫无廉耻之心地喊出了这几个字!   “我,什么都不会做,我也没碰过,你们都比我强,那就能者多劳,以后多做!好了吧?”   顾时年明白她们的心思!   以为她会跟她们争?   想多了啊!   顾时年奔上去拿了自己的书包,收拾东西,咬着钥匙链背上双肩包,摆摆手就走了!   “你……”   顾媛简直气得要死,涨红着脸喊道:“你早上难道不吃东西?”   “门口包子一块钱两个!”   顾时年背对着她们挥了挥手,直接下去了。   坐在一大清早拥挤成群、晃荡晃荡、一刹车倒一片人的公交车上,顾时年热的汗流浃背,她小脸沉着,一边拿着自己手里的包子,一边凝神想着刚刚慕修辞的样子。   他就那么长腿交叠,放在一旁的椅子上,俊帅无比,笑容邪魅动人。   居然一句话都没说。   当着她那两个姐姐的面,既不热情,又不推拒。   啊啊啊啊啊……   这个男人真的是妖孽!   顾时年蓦地就觉得心痛,一想到慕修辞要跟那两个人腻在一起,相处,看她们笑吃她们做的东西,顾时年就觉得像是自己心爱的小熊被偷了,给一个抠脚大汉垫在脚下当垫子那么心疼委屈!   “……”她狠狠咬着嘴里的包子,狠狠地,大口咬!   一直咬到嘴里满是包子,噎住了,一个嗝一个嗝地打,顾时年才停下来,觉得包子好咸,是刚刚她大颗大颗的滚烫眼泪掉进去,又被自己吃到了!   桑桑……   我觉得好痛苦啊……   顾时年在公车上,一边打嗝啃包子,一边心急气躁到狠狠跺脚!   不甘心!就是不甘心!   让顾妗顾媛都去死!现在就去死!   谁都不许碰慕修辞!谁都不许!   ……   这边。   “慕少,你尝一口,这个粥是我从国外学的,食材采集于深海,是特别难得的材料……”   顾媛捧起粥来,妩媚地凑过去想要他尝一口。   “姐,一早吃壮阳的海物也不好,你不怕慕少累着?”顾妗讽刺了她一句,接着堆起笑,“慕先生,我做的都是天然的,这些东西全部冷藏,连防腐剂都不加……”   慕修辞,却在顾时年踏出那扇门以后,脸色,就彻底冷下来。   笑容也不见了。   这小丫头的底气倒是很足,争取不到的就不去争取,这脾气,到底是随谁呢?!   总之,他很生气。   特别地生气。   交叠的长腿放下来,慕修辞拉开了椅子。   明明没吃东西,他却一笑,拿餐巾纸擦了擦嘴,也擦了擦碰过桌子的手和腕。   “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   “二位千金你们慢慢吃,我先失陪了!”   他还有工作。   董事会换届迫在眉睫,他再有心思留在家里,也不愿家里的人,是这两只。   “哦,对了。”   走到门口,慕修辞停下了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来。   “我这里并没有什么规矩,两位请便,除了六层的阁楼不能进,哪怕拆了这里都没问题!我先走了。”   六层?阁楼?   顾妗顾媛听了半天他的话,听得各有重点!   而理所当然地,两个人都听见了那句类似宠溺的“拆了这里都可以”,顿时少女心爆棚!   羞涩笑着地盯着他的背影,觉得暖心暖肺,开口道:   “慕少慢走……”   “修辞,路上小心!”   接着,两个重叠了声音的人脸色一冷,互看一眼,又冷哼一声别开脸去了!   ……   顾时年课上给米桑发短信。   “求极度讨厌一个人的整治方法!”桑桑就是她的知识库,随时有疑问随时求助。   米桑过了一会给她甩过来一本书的链接。   “《论,弄死一个人的一千种方式》”   “噗……”顾时年不顾形象地笑喷了。   她继续打字:“那求喜欢一个人的表达方法!”   米桑这次回得更快。   “睡他。一直睡他。睡他一万遍。睡到他吐为止。”   “哈哈哈哈……”   顾时年直接趴在桌上捂着肚子笑起来了。   讲台上的老师气急败坏,敲了敲桌子直接点了她的名:“顾时年,你怎么回事?缺了我那么多的课你还有脸在我课上笑?你疯了是不是?信不信我赶你出去,这门课期末就当掉你!”   顾时年吓得不轻,赶紧把手机收起来,抓起书站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老师我错了!我再也不敢!”   那老师的怒火这才下去,冷声道:“你坐下,好好听讲!”   顾时年舒了一口气,这才放松地坐了下来。   她心头苦涩,禁不住又想给米桑发短信。   米桑的信息却快一步来了——   “你怎么回事?跟慕修辞提离婚他同意了?”   “我两个姐姐住进他家了。”   米桑沉默了一会。   “想上演伦理剧?还没离婚就开枝散叶,她们把自己当妓女还是把慕修辞当种马呢?”   羞辱自己,还是羞辱别人呢!   顾时年乐了,她其实就喜欢跟米桑聊天,骂人都不带脏字,听得心里爽快!   “我的厨房,我的小泳池,我的花园菜场,我的雕花大门……她们统统占了,一想到我就不爽,我真的不想回去了!”   米桑冷笑一声,继续打字:“也不想见慕修辞?”   顾时年一噎!   她脸颊滚烫,汗津津的小手攥紧手机,冷冷敲了几个字:“男人招蜂引蝶,更为可耻!”   米桑那边儿,下课铃刚好敲响。   她一般收拾东西一边走出去,拿起手机,看了一眼顾时年自欺欺人的短信内容,却一点儿也不同情她,冷笑一声,敲了几个字:   “趁你还有那个资格,好好地吃醋一把,闹腾一把,免得以后没机会了!”   吃醋?   闹腾?   顾时年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越来越坐不住!   她顾时年一枚小小的女汉子,她不相信男人,她也没期待过什么东西!她现在为慕修辞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   她应该像护独食一样,把所有觊觎他的女人驱赶开来,恶狠狠瞪她们一眼说:“滚蛋!这是我的!” 第068章 不来,自有你的惩罚   这样就对了?就行了?   不是这样啊啊啊啊……   顾时年抓挠着头发,快要疯了……   讲台上的老师更疯了,气恼的拍着桌子:“顾时年你给我听讲!我讲得是形势与政策,他妈的死记硬背的课,你用上高等物理的表情上我的课几个意思!”   顾时年疯疯癫癫地站起身来,道:“老师我来大姨妈,你就不要跟我计较啦!”   “啊我憋不住了,我要上厕所……”   顾时年七手八脚地收拾好东西,扭头一阵旋风似的奔出了课堂,课堂里的同学老师们面面相觑,头一回见到个憋不住大姨妈的,那个男老师,厚厚的眼镜片地下怒火和羞恼都在燃烧,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   顾时年翘了形势与政策的理论课,跑去酒吧,调了一下午的酒。   她的手艺很好,自学成才,平时林起没空的时候,她都代班,调出来的自制鸡尾酒很受欢迎!   下午酒吧人少,但点酒的很多,顾时年摇出了一脑袋汗,但很有成就感。   工作,果然是缓解压力的有效方式之一。   再说了工作还能赚钱!   等夜幕降临,人渐渐多了,林起下了班来帮忙,她也就没那么忙了。   顾时年从柜台后面出来,一副失魂落魄的表情,她摸出了一下午没开的手机,一边开机,一边祈祷着能收到慕修辞的消息,然后……   果然!   里面躺着一条未接来电!   慕修辞的!   顾时年顿时低落的心情一扫而空,赶紧触到那条记录,回拨他的电话!   电话拨出去了,才察觉自己的反应不对。   她也太激动了。   这不应该。   许久许久,那边电话通了。   慕修辞也摩挲了手机许久,缓和着看到她名字在屏幕上亮起时的心情,稳定了情绪,才接起来。   “嗯?”他道。   “你打我电话吗?”顾时年故作平静地问道。   “是。”   “哦,你有什么事?”   “晚上我不回来吃饭,你自己记得解决。”他轻声说。   顾时年猛地蹙眉:“你……不回来,是去哪儿?”   “家里有客人,你会叫外卖给她们吃吗?再说,千金小姐也不是天天能洗手作羹汤的,做做样子也就罢了,你懂。”   慕修辞随意地解释了一句。   那倒也是真是。   顾妗顾媛也就是做做样子,中午的时候就嚷着说头疼,讨厌油烟味,两个人出去吃饭了,到了晚上,就彻底连厨房都不愿意进!   顾时年猜也能猜到是这么回事。   不过……   他说,客人?   顾妗顾媛,她们是“家里的客人”?   顾时年蓦地心底就腾起一小簇火花来,喜悦,嘴角都忍不住甜美地上扬,幸好隔着电话,她可不愿意让他看见!   慕修辞懒得揣摩她的意图,轻声问:“她们喜欢吃什么菜,跟我说一下。”   “哦。”   顾时年应了一声。   “我大姐喜欢吃生鲜,吃料理,甜食她不喜欢;二姐喜欢中国菜,说她喜欢八大菜系,但实际上她喜欢东北乱炖那种东西。”   揭发别人短处的感觉不能再爽,顾时年此刻说的乐不可支。   慕修辞在这边冷冷轻笑了一声。   长腿交叠放在桌上,他拎起报告来看,动作优雅如翩翩公子,让隔着一道玻璃墙的那些员工们都看呆了!   “那你喜欢什么呢?”他幽幽问道。   顾时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我喜欢你上次叫的那个干锅小土豆,可好吃,他们家外卖离家门口不远,我还想着,什么时候,能自己去……咳……自己去吃一次……”   她好像过于激动了。   一时什么都脱口而出,人家问你那么仔细了吗?   顾时年羞耻地捂了捂自己的脸,觉得果然得意会忘形,她又失控了。   小土豆……   顾时年的品味还真是异于常人……   但——   慕修辞想起,上一次叫那个小土豆吃的时候,他也觉得味道是不错的。   放下手里的报表,他顿了顿,低哑道:“……嗯。我也觉得那家很好吃。”   “是吧!”   顾时年捡回了一点面子,激动道。   “那……那你什么意思?你、你是要……”她害羞地在墙壁上画圈圈,不敢猜想也不敢乱说。   慕修辞一笑。   “我就是问问你,能有什么意思?”   “……”   靠。   浪费感情。   顾时年脸色沉下来,憋屈地看了一眼酒吧里面,经理在招呼她过来帮忙了。   “那我不跟你说了,你打电话到顾家去打听她俩的喜好吧,我爸更乐意回答你呢,干嘛烦我?”   “我挂了,你再不说……”   “那就去那家吧,”慕修辞却淡淡地劈口打断了她的话,修长挺拔的身影站起,手优雅地插进口袋,轻声说,“半个小时以后,那家店门口见面。”   什、什么?   顾时年愣了,但第一时间是拿起手表来看时间,愣愣地说:“我这里距离那间店好远的,半个小时公车过不去除非我打车……”   “那是我要管的吗?”慕修辞轻声说道,“你不来,自有你的惩罚。”   靠!   顾时年真急了:“你不是说你要陪我两个姐姐吃饭,你又变卦,还是我的错咯?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变卦就变卦?”   他一笑:“你也是真被我惯出来了……年年,管你自己就可以,什么时候你能爬到我头上来,管我了?”   “……”顾时年简直要被他气得七窍生烟,七孔流血,七上八下!   “好啦我赶过去!”   她赌气地说完,眼睛又猛地一亮:“我打车过去的钱你给报销!”   “为什么?”   “你是我老公呀,我是去陪你吃饭!”她委屈。   “老婆陪老公吃饭不是天经地义?我若付钱那你变成什么了。”他轻笑。   顾时年哭丧着脸:“你那么有钱……”   慕修辞拿起了钥匙,推开门出去,优雅轻柔道:“这么说你是嫌弃我,结婚期间没有给你金钱这么实质的好处了?”   顾时年嘀咕:“本来就是。”   “可我觉得我给了你更宝贵的。”   更宝贵?   吓?什么? 第069章 你生气啦?   他继续轻轻说了一句:   “我的肉体。”   他给她更宝贵的东西,是他的肉体?!   顾时年靠在墙上,胸都靠着墙,听得简直鼻血都要上涌喷她一脸了,她到底是怎么跟这个耍流氓都耍得这么自然优雅的男人过下去的!   从酒吧里面看,林起只看见顾时年那娇软的身子一直蹭墙,面若桃花娇艳欲滴,一会偷笑一会崩溃,贴墙上跟跳钢管舞似的。   经理叫了她几遍都不过来,蹙眉盯着她的身影说:“顾时年这是疯了吧?”   跟个癫子似的。   林起笑了一下,说:“好像是恋爱了。”   恋爱的人才会有那么多变的表情。   “半个小时后见。”他轻声地幽幽说了一句,语气低柔。   顾时年一下子就被电晕了,什么变态不公平都瞬间抛在脑袋后面,晕晕乎乎地捧着手机小声道:“好。”   他一笑,“慢一分钟我会叫你好看的。”   顾时年:“……”   她已经不愿意去问他为什么不陪顾妗顾媛,不想问,挂掉手机,跑进酒吧里面,跟经理请假听了他五分钟的训斥,然后换了衣服就奔去马路边上,打辆车,肉疼肉疼地坐上去,直奔那家店了!   ……   打车花了五十多,顾时年付钱的时候,心都在疼!   慕修辞比她到得早。   已经在了。   顾时年隔着玻璃看到他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要完蛋,居然敢比他来的都晚,可她已经尽力了,下班高峰期,她恨不得下车自己跑过来,他不能再骂她了!   果然。   慕修辞刚刚接完公司的电话,像是也没什么心情骂她,抓了她的手过来轻轻揉着,拉进自己怀里,只嘱咐服务生先上菜。   可慕修辞却还记得这回事。   手玩着她脑后的头发,他凝视着她,问:“迟到了几分钟?”   顾时年心急蹙眉:“我很快啦,就堵了一会,我迟到……也就三五分钟吧!不耽误事,你要怎样?”   不怎样。   三五分钟。   兑换到床上的惩罚也只有三五次而已。   他不说话,只眯眼凝视着她委屈的样子,一笑,修长的手指从她头发上移下,探进后颈,触摸到了她脖子上出的一层细密的热热的汗。   慕修辞笑:“很累?我看都出汗了。”   卧槽。   这么宠溺贴心的口吻是怎么回事?   顾时年脸上迅速腾起红晕,睫毛受不了地颤了颤,拿过茶水倒水:“咳,还好吧,也不是特别累,我就是赶了个车而已……”   喝茶水的时候,睫毛都能涮进水里去。   慕修辞低垂着眼看她,道:“慢一些。这不是在家里,没人跟你抢。”   噗……   这话意有所指。   顾时年尴尬无比,刚放下茶杯,还没怎样,慕修辞放在她后颈上的手就发力,将她压过来,那张帅得人神共愤的俊脸就俯下,覆上她的唇,绵长而细腻地轻吻……   说实在的。   透着一股湿淋淋热腾腾的感觉,好像,要将她在这里吃掉一样……   顾时年清晰感觉到他亲着她的舌,快把她烫到融化,长臂捞过她的腰来搂得她更紧……   “……”顾时年脸红更甚,眼神迷蒙透着一股情欲的味道,沙哑道,“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想这个,我很清纯的……”   慕修辞移到她的脖子,毫不嫌弃地吻掉她脖子上的一滴汗,低沉道:“这么说是我色?”   顾时年瞬间被电得更晕了,眼神都飘忽起来,手攥紧他的衣服:“我没有这么说……”   此时,房门突然被打开来。   服务生上菜了。   年轻的小女服务生看到这场景吓得不轻,跳起来退了一步!   然后低着头扭过脸去,战战兢兢道:“先、先生,我,我现在可以上菜了吗?”   她没见过这种情况啊!   据说这一桌的客人很显贵的她更加伺候不起!   慕修辞动作放缓,抬起头来,眼神里那一股潮热褪去,低哑道:“嗯,可以了。”   随即,顾时年就七手八脚地整理好自己被弄乱的衣服,乖乖坐到一旁去了!   菜要的不多,但都是他们曾经吃过,很喜欢的精品。   顾时年吃的很欢喜!   “我还没有问你,”顾时年吹着筷子上的小土豆,吃的脸红出汗,问他,“我姐姐那边怎么办?你不回去怎么跟她们解释的?”   慕修辞一笑,“我需要跟她们解释什么?”   顾时年打了个哈哈,勉强笑着说:“人家以后也会是你老婆呀,在乎一下总没错的!”   “在没确定哪个是我老婆之前,就可以在乎哪个,睡哪个也可以么?”   他倒是没直接反驳,而是更加邪魅地笑着问她。   咳……   顾时年神情僵了,这下眼神黯淡下来,咬着筷子,小声说:“你要小心不要得病就好……”   是么?   只要不得病就可以?   他眯眼:“你的要求就这么低?”   他笑得更加张狂,“我一边睡她们一边睡你也可以?”   顾时年不说话。   慕修辞丢下餐巾纸,冷冷沉声道:“慕太太的心还真是大,还没有离婚就急着拱手让人了,还让得这么理所当然,迫不及待!”   他嗓音低沉,冷冽阴森的味道渗入骨髓!   起身,他连吃都没再吃,一路走到落地窗前看夜景去了!   靠,顾时年几乎头皮都瞬间一麻,他还真是一言不合就生气呢。   咬着筷子吃了半天,顾时年蹙眉,实在没忍住跑到他身边,小声问:“你生气啦?”   慕修辞冷笑。   手优雅插在裤袋里,说:“跟你这种脑袋被驴啃了的生什么气呢?”   顾时年窘了一下,叹口气。   “其实你舍不得我的话你该说啊,慕修辞,你求我不离婚有那么难吗?你真的求我了我会同意的,”顾时年单手拍着他的肩,捂着胸口痛心疾首地说,“虽然你性格有点扭曲,但你脸好看呀!我还是会尽量去包容你,勉为其难跟你在一起的!”   说得活像是,跟他结婚,她受了多大的委屈,担待了多少事似的。   慕修辞眼底有灼灼闪耀的光芒,看她一眼,蓦地就一笑,单手搂过她的脖子来,俯首,密密实实地亲上了她的唇。   他低哑道:“年年你知道,你在床上为什么让我那么开心么?” 第070章 不是求我吗,怎么不求了?   这问题……   简直太羞射了……   顾时年只觉得呼吸滚烫,他的手和唇快要将她烫得融化,晕乎之间她脸蛋灼烧般红起来,近距离凝视着他紧闭的眉眼,羞涩沙哑道:“为……为什么?”   “你在床上不是一条死鱼。”   也就是说她风骚放荡喽?哪里有她那么清纯!   “你……像一只被放在油锅里活煎的鱼,噼里啪啦的,最叫人喜欢了……”   “……”   顾时年一点儿没觉得这话在夸她,听见的时候就觉得耳朵都被折磨到疯癫了!   他是觉得每次把她折腾到歇斯底里哭爹喊娘很有成就感吧。   要不要说得这么直白?   她还真是很喜欢把他拱手让人。   慕修辞一笑,脸色却蓦地冷下来,伸手将她猛地抱进了怀里!   眼里,腾起杀气般的灼灼光芒。   插入她的发丝,“可我就喜欢你这款呢……”   “不是就要把我送去别人床上么?为感谢你大度,我今天,跟你玩点不一样的……”   什么不一样的?   顾时年一开始还头皮发麻地想这个问题,但,当慕修辞将落地窗窗帘洒下,门锁好,挥开餐桌上的碗碟把她压在餐桌上时,顾时年就连求饶都求不出来了!   “不要闹,慕修辞,我还没吃饱……”   顾时年慌了,手往后巴拉着他,试图抓住他衣服。   慕修辞卸下腰间的束缚,眉眼清俊冷冽。   慕修辞见她这种样子就更恼火生气。   “不是求我吗?怎么不求了?”   顾时年半天蹦出一个字:“……离!赶快离婚!我以后就……就再也……不用求你!”   慕修辞冷笑:“以后的路还有很长呢,你确定以后,就招惹不到我慕修辞?”   顾时年一点儿也不敢幻想以后。   她感觉这个人简直掐住了她的命脉,她就跟被按在人掌心底下的蚂蚱一样,动弹都动弹不了了!   ……   期间,服务生来敲过两次门。   第二次的时候,慕修辞甩了一下淋漓的汗,跟外面的人说了几句。   “不用再催。”   “好了我会出去,在此之前,不许进来!”   真是霸道到要上天的男人!   等真的吃饱喝足了,慕修辞脸色依旧很冷,穿好了她的衣服,点燃了一根烟。   以前,他可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的。   顾时年手指都在发颤发抖,她勉强下地,将衣服穿好了。   他眯眼靠在墙上,修长的手指燃烧着一根烟,一副刚刚餍足的样子帅气得人神共愤。   但是此刻顾时年一点也不喜欢!   “你满意了?能走了吧!”   慕修辞冷冷凝视着她,片刻,走过去。   顾时年瞬间吓得头皮绷紧,僵坐在那里,动都不敢动了!   慕修辞手伸过去,却只是在她面前的烟灰缸里掸了掸烟灰,接着,另一只手拿起了外套,他冷声道:“走吧。”   这大爷的!   顾时年软着脚跟他走出饭店,手机里,米桑还在追踪她的后续报道,期待听见什么奇葩内容。   顾时年心灰意冷地关了手机,奇葩个屁,慕修辞才是这个世上最最奇葩的生物!   ——   夜里回来,顾妗顾媛还没睡。   两个人这次学聪明了,努力化妆化得像素颜一样,穿着性感睡裙端庄坐着等慕修辞回来。   看吧。   这么两个活脱脱的大美人,他不要,反而折腾自己。   怪谁呢!   顾时年没好气,扭过头,冷冷地连招呼也不打。   “慕少!”   “慕先生。”   慕修辞手上的烟却不断,冷冷瞥了她们一眼,沉声道:“穿这么少不冷么?”   家里连中央空调都没开,一看就知道两个人是在房间准备,临他们来了才下来的,穿成这个样子也是寓意够明显了。   顾妗顾媛脸色一变。   “不,我们不冷的……”   “对,我们为了等慕少回来……”   “今晚我不睡她那里,”慕修辞冷冷地打断了她们两个人的对话,说得更加露骨直白,“你们确定都心甘情愿?谁,准备好了?” 第071章 动物世界   这、这就是机会啊!   顾妗顾媛那么聪明的脑子,瞬间就反应过来了!给这两个激动的,眼睛都发光脸颊泛红!   “我,我已经准备好了慕少……”   “这……还是您来挑比较好,您是要现在就决定,还是……”   慕修辞冷笑一下,不喜欢后面那个唧唧歪歪还说别的话的,直接对着顾妗说:“那么就你吧!”   顾妗顿时傻在那里,好半晌以后才一阵狂喜!   将自己还在发呆发愣的姐姐抛在那里,她赶紧提起裙摆跑上去了!一边跑一边追上了慕修辞,挽住了他的胳膊,像是恨不得在客厅里就跟他缠绵起来似的。   顾媛整个人都像是被冰水泼过一样,脸色惨白吓人。   她不过就是想问清楚一些,不想那么随便,谁知道这是个不要脸的世界,她顾忌那么多反倒让她失了先机了!   而更呆的是顾时年。   她呆愣愣地用余光看着慕修辞和顾妗走上楼去,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上去干嘛的。   他真去主卧睡啦?!   就今晚?!   今晚就开始了吗?!   顾时年微微张着嘴巴,眼眶泛起猩红色,不可思议地瞪着那走上去的两个身影,瞬间胸口荡起无尽的酸涩来,身侧的拳头攥紧成拳。   王八蛋。   每天碰那么多女人不会瞎?不会得病?不会累死吗?   混蛋。   禽兽。   猪狗不如!   顾时年气得要疯要死,她像牛一样粗重地喘着气,眼睛瞪得像牛眼,这时候听见手机响了,拿起来,是米桑打来的电话。   “怎么回事你出什么状况?突然关机!”   顾时年咬牙切齿地问道:“桑桑你上次给我的动物世界录像配音呢?还有没有赶快给我!”   米桑愣了一下:“有,怎么你现在需要?慕修辞难道在家里就跟你上演限制版内容?”   她有种极度不好的预感!非常不好!   “不是我是跟别人,我就没见过这么恶心的,啊别跟我说话我要疯了!”   顾时年疯狂地冲回了自己的小卧房,感觉脑袋整个被岩浆冲垮,轰隆隆的燃烧着,火焰窜天,她打开电脑接收米桑的文件,脑子里禁不住的浮想联翩,此刻慕修辞跟顾妗在二楼的卧房里,在他们曾经“恩爱”过无数次的地方,在做什么!   也……在做那种事吗?   桑桑快一点……快一点!   文件终于下载完了,顾时年把那东西刻录到光盘里,拿着下去了,找到整个房间的智能音箱,把东西放了进去!   顾媛抱肩在旁边蹙眉看着,冷幽问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不关你事,”顾时年盘腿坐在地上操作着,傲气凛然,“我给他们恩爱加点料!”   ……   楼上。   慕修辞走进房门,在看见顾妗将主卧完全布置成她自己的风格之后,脸色就微冷。   想起很多时日里的那些翻云覆雨,不知怎的,一股冷意就窜上心头!   顾妗关门,上前,猛地就一个不小心摔倒在他怀里!   慕修辞牢牢地攥紧了她,顾妗就惊魂未定地抬头……顺势……顺势就倚进他怀里去了……   慕修辞的怀抱原来是这种感觉,浑身散发着雄性荷尔蒙,却不野性莽撞,反而有种优雅凛冽的感觉,是最最吸引女人的那种……优雅粗暴派……   是传说的:   表面君子。   脱衣疯狂。   打从第一眼看见慕修辞起,顾妗就知道他大约会是这样的性格与为人。   只是他此刻的心情不太好。   极差。   都是被顾时年给气得吧?   柔软的手抚上他的胸膛,若有似无地略过那紧紧系着的纽扣,顾妗踮脚凑近他的下巴,呵气如兰道:“慕少今晚,怎么突然就想通了?我就说,顾时年那种小青菜,随便吃吃也就可以了,时间久了,怎么可能受得了她那种邋遢的样子……”   身上还残留着欢爱的气息,有其他人靠近,慕修辞蓦地就感受到了强烈的排斥,怀里女人的味道与顾时年大不相同。   顾妗腰细,该有料的地方却相当有料,不像顾时年,上身有一点点小肉,那双纤细的腿却修长笔直。   慕修辞此刻哪怕不闭眼满脑子都是那小丫头的模样,感慨这种事原来也能成习惯,上瘾。   身体上的排斥,越来越强烈。   他眉眼冷冽,却不抗拒地轻轻搂住了顾妗的腰。   “你的父亲把你送过来就是为了做这个?”   顾妗一愣。   “我,我父亲什么都没说,可慕少,是我自己想跟你在一起……”顾妗不禁踮脚轻轻地圈住了他的脖子。   慕修辞一笑,轻问:“那如果最后我没选择你,你这样把自己交出去也不后悔吗?”   她也会跟顾时年那么大度,将他丝毫没有犹豫和不舍地,拱手让人吗?   顾妗咬牙想了想,踮脚吻上他的唇,温柔坚定道:“不,我没想那么多如果,您最后一定是我的……”   这个女人够自信的。   唇膏带着淡淡的化学原料味袭来了,不是他熟悉的甜美柔嫩的味道。   初初碰上时,他微微蹙眉,但心一乱,在顾时年那垂下睫毛时委屈可爱的模样出现在脑海的瞬间,一拧眉,揽紧了这女人的腰!   他一定能克服。   以前,不也就是这样吗?   蓦地,在两个人就快缠绵起来的时候房间里的低音炮猛然就响了起来——   慕修辞有时候会听一些轻音乐。   舒缓心情用的。   而这宅子里的智能音箱设备是进口而来,在每个房间都有镶嵌在暗处的音箱,这次不知被谁打开,里面沉得嗡嗡响的声音冒了出来:   仔细听,特么的居然是赵忠祥的动物世界。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草原上的动物们又到了交配的季节,昆虫也是一样……只见公屎壳郎强硬地爬到了母屎壳郎的身上,爪子扣紧它的身体……母屎壳郎并不情愿,向前爬着,试图摆脱身上的这位发情的入侵者……” 第072章 小丫头越来越有才   声音,很大。   顾时年开的重低音炮,音量最大的时候简直能将地板掀起来。   很好。   在这样暧昧的时刻,哪怕两个人已经纠缠到火热沸腾,猛地听见这震撼人心热情洋溢的描述屎壳郎之间交配的过程,再大的热情都会被扑灭!   “啊,一不小心,公屎壳郎掉下来了,这下换做母屎壳郎主动迫不及待地爬上去……”   一直试图撩起他热火的顾妗,此刻脸色已经全黑了,那音频意有所指,她现在仰起头来媚眼迷离的模样,就像极了里面说的母屎壳郎!   她骂谁是母屎壳郎呢!   “……”顾妗气疯了,脸色又红又恼,眼里燃烧着怒火,尴尬地从慕修辞身上下来,拎着裙摆找开关,“在哪儿呢?开关在哪儿?关掉,给我关掉!”   她猜到是谁搞的鬼了,顾时年这个贱人,她是不会放掉她的!   顾妗猛地推开门,跑到楼梯上去看,果然就是那个顾时年盘腿坐在客厅地上,给她放这种东西听的!   “顾、时、年!”气疯了的顾妗咬牙切齿叫出这几个字,拎着裙摆就冲了下去!   “……公屎壳郎交配完以后,推着粪便,走下了洞去,等待着它孵化成小屎壳郎,屎壳郎之间的交配竞争,依旧在激烈地进行……”   顾时年听见那声炸了的暴吼之后就哆嗦了两下,托着腮的手放下,冷着一张小脸坦然地等她下来。   而另一边,慕修辞一边舒缓着身体上的不适,一边听她挑的带子,唇角,忍不住绽放出一个情不自禁的笑容……   小丫头真的,越来越有才……   不管是不是因为嫉妒或者不情愿,至少她在不择手段地阻止这件事了,慕修辞心里略有安慰。   恼怒的情绪降下来不少,被抚平了一些。   他走出门去,看外面的情况。   顾妗和顾时年不出所料地吵起来了。   顾媛抱着肩,本来是冷冷端坐着看笑话,听见公屎壳郎母屎壳郎那段也禁不住憋着笑,肩膀都憋得抖了!   “你骂谁是屎壳郎?顾时年,你发情的时候比我风骚多了!这个男人你上过就是你的?有病吧!你敢这么嚣张,以为我不敢教训你是不是?”   顾妗脸色都狰狞了,一会青一会紫的,攥着裙摆的手握紧成拳!   顾时年也不甘示弱,站起来仰头冷冷瞪着她道:“你才有病,你们搬进来我就没跟你们计较,你还得寸进尺了?我结婚证还在这儿呢,一天没散你就是小三,你还敢跟我叫板?骂你屎壳郎便宜你了,你就是臭虫、蟑螂、厕所里的蛆!我没见过比你还恶心的人了!”   “你……”顾妗气得嘴都歪了,“你们离婚是早晚的事,我不过在行使我的权利,等我做了慕太太还有你说话的份?顾时年你给脸不要脸!”   “哈!”   顾时年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她是装得怂了些,可从酒吧经理到林起米桑,谁不知道她是酒吧一条街的骂人好手!别把她逼急了!   反正她也回不去顾家,无家可归早就是铁板钉钉的事实了,撕破脸谁怕谁?   “你给过我脸?我怎么不记得?”   她冷嘲一句,说,“我的脸从来都是我自己捡起来,不是任何人给的,顾妗,今天让你住在慕家,是我,我这个慕太太!给你脸了!”   顾妗这下气得什么理智都没有了。   她明明刚刚就快得手,慕修辞虽蹙眉但也吻下来了,都是这个顾时年……   “动物世界”还在播放,顾妗冷冷拎着裙摆走过去,一把关掉,接着幽幽转身,抬起准备好了的右手来,狠狠的“啪!”得一个巴掌甩到了顾时年脸上!   乐声刚停,衬得那巴掌声更加响亮!   楼上,听见那道声音的慕修辞心口一紧,脸色,也倏尔阴沉了下来!   “敢跟我叫板的你是第一个,顾时年,你在顾家就是坨没人愿意踩的屎,惹恼我顾妗,你觉得你还有活着的胜算吗?”   顾时年从小到大挨的巴掌不在少数。   但这一次,她觉得自己没错。   在慕修辞走下来之前,她就眸光一冷,摸了摸自己的脸,转过身来,一下子野兽般扑到了顾妗的身上,拽着她的头发拼命地厮打起来!   不就是打架,谁怕谁。   老娘打过的架比你吃的盐还多呢。   顾媛一下子吓坏了,赶紧站起来:“你们干什么……都干什么呢?别打了……顾时年!啊——!你干什么?你要打死她了你这个贱人……”   三姐妹就这样在地上打成一团,顾妗的睡衣都被顾时年扯掉,小手死死扒着她的头发不松。   顾时年自己却也没好到哪里去。   后面顾媛来帮忙,她的头发也被扯下一大条,身上脸上都被尖锐的指甲挠到了。   一个打两个,她没有胜算。   慕修辞一向觉得女生打架没什么好看,这是第一次,他看得心惊肉跳的。   手里,拎着一杯楼上时就倒了的酒,走过去,手扬出一道弧线一松,接着“啪啦!”的酒杯碎裂声就在地板上响起!   将地上扭打在一起的三个女人,震在了那里!   顾媛第一个松开的手,吓得畏畏缩缩地起身,整理自己。   顾妗那边儿扯着顾时年背后的衣服不肯松,顾时年瞪着猩红的眼睛像只被逼急的兔子,也不松!   慕修辞缓步走过去,眉眼微冷地瞧着她们,沉声道:“是来我这里打架的吗?”   顾妗一下子委屈到快要哭出来,她第一次见这样不要命的顾时年,也害怕了,一边哭一边说:“慕少你快让她松手,我还要疼死了……我……我明明也是听您的命令,跟您上去的,这个女人这样,您怎么也不管管她……”   顾时年才懒得理那些,知道慕修辞在身后,她只是心下狠狠一个酸涩!   接着小脸一冷,抓着顾妗的脑袋就按在地下:“别动!”   “打不过我就求别人,你怂不怂?你叫的还是我老公,顾妗,你要不要脸?” 第073章 是你乱来   顾时年从她尖锐的手指下抽出一条手臂,上面已经略有血痕,她:“是你先甩我耳光的,你觉得你有理有资格?说,你要不要?”   她作势扬了手。   顾妗眼里透出一丝发狠,说:“顾时年我有你好看……”   “啪!”得一个巴掌,顾时年却是想也没想就甩了过去!   “不要脸。”   她半边脸也涨红着,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顾妗愣了一下,捂着脸转过头,盯着她说:“顾时年,等我成了慕太太,我找人弄死你一万次!”   “可惜你现在还不是,”顾时年骑在她身上死死压住她,眼眸冰冷,“反正都要死,我何不死前求个痛快!”   “你……啊!别!”顾妗这下吓得哭出来了,撕心裂肺的,像个小孩子似的,哭着求饶起来,“慕少,慕先生!慕修辞!你快让她停下啊,这个疯子,疯子!”   慕修辞缓步走过来,目光凝重地落在了她头发和后背的那些伤上面。   他冷声淡淡道:“差不多可以了。”   这就可以了?   顾时年觉得也是太轻巧,“未来”慕太太又怎样?总抵不过“现任”慕太太?她这样发泄没错,抵抗和回击都没错!   顾时年又按着顾妗在地上骑了一会,实在自己胳膊也痛的不行了,才放她起来。   整个客厅乱糟糟的。   顾妗错失了机会又错失了脸面,敞开衣服就那样在地上坐着撒泼痛哭起来!   慕修辞面对闹腾成这样的场面,也蓦地有一些后悔。   他这里毕竟不是顾家。   不该是给顾时年这小丫头开战的地方。   不过他还是第一次见她这幅样子呢。   颀长挺拔的的身影走过去,抓起了顾时年的手,仔细看了一眼,她额上一丝指甲划痕,头发被拽掉一缕,然后右臂上有几道红若渗血的痕迹。   应该很疼。   顾时年却愣愣的,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为这个事激动成这样,完全不像她自己!   被慕修辞一握,她猛地像触电一样,赶紧挣脱开了他!捂住自己的脸!惊魂未定地站在原地!   慕修辞长睫轻颤,深深瞥她一眼,低沉道:“现在知道丢脸了?”   顾时年腾开手,眼眶泛红地瞪着他声说:“不丢脸,我要不管我才丢脸!你跟我离婚了随便你怎么闹,你还没离,我管你是天王老子,在我头上动土我就要你们好看!”   这话说得嚣张放肆,明显顾时年胸口还有一股熊熊燃烧的火焰。   可慕修辞听得,却不知怎么觉得那么中听。   他实在没有忍住,绷着的冷峻的脸,溢出一抹笑容来。   顾时年也看愣了!   他轻声说:“年年,你这样保护我肉体纯洁的举动,合格了。”   说完,他牵过她娇嫩冰冷的手指,拉到怀里来,抚着她的头发,含笑说:“否则今晚我指不定要你怎么好过呢,所以有时候你真是,福大命也大……”   什么意思?   幸亏她今天闹腾这么一出,否则如果她“成全”了他跟顾妗,那还是她顾时年的错了?!   顾时年在他满是欢爱余味的怀抱里呆着,只觉得头皮都一阵阵发麻,后怕的感觉让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慕修辞这个奸商!最大的奸商!   顾时年后怕地轻轻靠近他怀里,伸手主动抱住他,脸埋进他怀里了。   慕修辞一笑。   也搂住她的腰,在她凌乱的额上亲了一下。   而呆愣在原地的顾妗顾媛两姐妹,简直看这一幕看的要傻了!   尤其顾妗,滂沱的眼泪挂在脸上,衣服撕烂狼狈不堪,她心情跌宕起伏经历的这一场戏,竟然就只是慕修辞对顾时年的考验,他们两个人闹腾,却拎了她们两姐妹来耍?   顾媛看着那两个人的甜蜜互动,看得脸都要惨白成纸了!   顾妗四脚八叉躺在地上,手脚僵着,忘了起来。   “哪里疼?头发还是后背?”他低低问。   顾时年不知怎么的又羞涩又恐惧,低低地说:“没有,我打架打惯了,都不疼。”   被人打也打惯了吗?   她被撕下一点头发的那块头皮,都渗着血,脸上皮肤因为嫩也被打肿了。   慕修辞蹙眉扯出她一条胳膊来,抚着上面的伤口。   “是不严重,待会儿我帮你包一下。”   他薄唇呵气如兰地凑过去,低声挑逗道:“想叫我帮你包吗?”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调戏她是几个意思?!   顾时年脸色涨红,别过脸去,颤声乞求道:“别说啦……”   她一点也不习惯在人前秀恩爱,慕修辞这是怎么了?!   再说了,他们之间恩爱吗?就像……一般的情侣那样?   顾时年紧贴在他胸口,听着他心脏有力的震颤与跳动,感觉自己心跳也不由地快了一些!   慕修辞脸色这下沉下来,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脸转向了另外两个人。   “忘了告诉二位我这里的另外一个规矩,这个家随便你们折腾,我这里的人,却是一动都不能动的,我一般不喜欢跟女人撕破脸,但也只是不喜欢而已,不是不能。”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说完这些话,那个邪魅优雅的男子又重新回归。   “随便撩骚你们是我错了,有火冲我来。”   他淡淡说。   “今天太晚,都早点休息吧!”   “年年这个人性子软,已经退让到什么地步了你们自己清楚,再过分就是不知好歹了,”他轻轻捧起怀里人儿的脸看了一眼,一笑,说,“都散了。”   最后那三个字,看似轻飘飘的,实则威严无比。   脸色煞白的顾媛,跑过去拽了拽顾妗,示意她先不要表现出特意的仇恨,拽起她来,两个人狼狈地跑到楼上去了!   一地狼藉之下只剩两个人。   慕修辞继续捧着她的脸,低声问:“真性情爆发?是真的见不得我跟别人睡?”   顾时年挣不开他的手指,脸浮着酡红,说:“不是我的问题,是你乱来……”   “我怎么乱来?当着你的丈夫,睡着别的女人,你很不舒服?”他的唇轻轻贴上来,磁性黯哑的嗓音味道,诱着她回答。 第074章 慕修辞是不是喜欢她?   月光洒遍了窗台。   “姐我想回去……”   顾妗回到房间,歇斯底里地哭了一遍之后,浑身颤抖着呛咳出声,狼狈说道。   顾媛给她擦着伤口,冷冷瞥她一眼:“刚刚勾引慕少的时候那么大胆,这就想回去了?”   顾妗抽噎着,红肿透了的眼眸盯着她,透出恨意道:“他是真不喜欢顾时年吗?那丫头仗势欺人,慕修辞都不管!姐我们是不是想错了,我再也不想受辱了,我宁愿回家等消息!”   “你懂个屁。”   顾媛冷冷丢下棉花,过去推开窗户,看着那边停靠在车子旁的司机,道:“慕少跟她恩爱是不想让慕家老爷子看出端倪,老爷子就是为了削弱他的势力才叫他找上顾家,慕修辞挑的越差,越能减轻老爷子对他的戒心!”   顾妗茫然,这才问:“那这么说慕少不是不喜欢我们,只是跟她做戏?”   顾媛有些不耐烦,道:“慕少的心思我怎么敢猜?只是拿出林苡薇的精神病鉴定报告还不够,我们还得有劲爆的证据,才能叫他俩分开,咱们才有机会上位!”   “姐,要不咱们转移目标,慕家还有两个儿子呢……”顾妗犹豫着说道。   “你脑子被顾时年打傻了么?大少慕明谦已婚,二少慕锦然玩死过多少女人,他俩都可能是慕家的继承人,玩死我们也不会跟我们结婚的!最靠谱也是我们最能高攀的,也就是慕三少了!”顾媛凝视着窗外月色,眼眸里充满了毫不遮掩的痴迷和爱慕。   “而且我总有种预感,慕修辞从不是甘于人下的男人,他,总有一天会有一番作为的!”顾媛很自信地抱肩说道,“不这个时候攀上他,等到有一天他坐上高位,我们,就更不可能高攀了!”   顾妗仔细想了几遍顾媛的话,这才坚定了信念。   她眼底透出厌恶狠毒的意味,沙哑道:“我就是不甘心顾时年那个精神病的女儿都能跟慕修辞在一起!姐你说怎么办吧,我跟你一起干就是!”   顾媛冷眸垂下,掸了掸自己的裙子:“你就别玷污我了,弄死顾时年,还不如我弄死一只蚂蚁有成就感呢!”   她原来觉得容易。   是看轻了她。   但真正动起手来,顾时年一个单纯毫无背景的学生,她怎么死的,死在哪儿……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更不会有人在意……   ——   第二日醒时,慕修辞已经走了。   顾时年浑身痛得手指都抬不起来,还以为昨晚那是一场梦。   梦,太美了!   梦里的慕修辞第一次跟她做得那么饱含深情,怜惜不已。   慕修辞是不是喜欢她?   是不是是不是?   以往他都是一脸戏谑或者折磨她的表情,昨晚,好像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手机响起。   顾时年腰酸背痛地跳下去接,看阳光照耀角度都已经下午,她饿到要晕,又体力透支。   米桑的电话。   “我们油画系最后一次写生,当做毕业旅行的,在深山老林你来不来?”米桑问。   “什么时候去啊?”   “这周六周日,”米桑蹙眉看了看表,“你不是心情不好?我约你散散心。”   她没有心情不好呀。   顾时年嘻嘻笑了两下。   “好呀你等我请示一下上级。”   米桑:“……”   上你妹。   顾时年退出主页面,发了个短信给慕修辞。   “我跟桑桑去旅行两天,你有没有事?”   慕修辞很奇怪的,第一次秒回。   “有。”   卧槽有?那咋办?   顾时年第一次有了点重色轻友的感觉,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跟桑桑说好做彼此的天使的呐!   “可不可以等我回来再处理?”   这下慕修辞很久没回。   通话里米桑开始不耐烦:“批准了吗?你家动物饲养员同意你放风没?” 第075章 放她去旅行   靠,桑桑你说话不那么毒似不似会死?   两分钟后,慕修辞终于发过来一条没什么温度没什么情绪的短信,“去吧。”   这么好?!   顾时年还在愣怔状态,抓起手机道:“他同意了。”   米桑也吓了一跳。   她幸灾乐祸道:“顾时年你失宠了?囚禁你的霸道总裁都不稀罕你了?”   去死。   顾时年心头有些低落,但并不特别在意,说:“你赶紧发时间地点给我吧,我到时候去,算是给你庆祝么么哒!我们到时候见!”   “你缺那么多课不用补?你想不想毕业后继续配得上你男神了?”   “慕修辞又不是我男神,你干嘛呀老拿腔拿调,人家不喜欢他那种类型!”   “切,我说是慕修辞了吗?你不是喜欢钟汉良,朝三暮四的小贱人……”米桑翻个白眼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你……   顾时年攥紧拳头,却浑身力气尽失地连拳头都攥不紧老打颤:“桑桑你上辈子肯定是被毒死的,这辈子你才报复社会!”   “谁报复社会,我就报复你而已……”   “切,切切切切切……”   又贫了几句,顾时年收拾了收拾,带着有些灭不下去的思念,粗去玩了!   ……   另一边。   顾牧擎难得的找慕修辞商议事情,聊到一半他却总发短信,顾牧擎都开始蹙眉有意见了!   “哥,要不要我给你休个假,你谈个恋爱再回来。”   慕修辞懒懒抬眼,眸子里闪过潋滟的光,说:“我怎么了?”   “你特么都快钻手机里了。”   他冷笑一下,轻嗤:“胡说。”   “我哪儿胡说了?你表情从来就没那么丰富过,要么阴森森的要么冷得拒人千里之外,你瞅瞅你刚刚那样儿,简直是骗了小兔子进洞的大灰狼,一副欲求不满的表情……”   慕修辞脸色不变,只轻轻扣紧了手机:“你说谁欲求不满?”   顾牧擎不知好歹:“我说……咳,我说,我!我欲求不满。”   这还差不多。   顾牧擎好奇地凑过去:“我小嫂子干嘛去了?”   慕修辞蹙眉,想都没想地回答:“旅行。”   “哟,哥,你心真大,热恋期都肯放她去旅行?”   热恋期?   这样算热恋期吗?   在瑞士的时候还没感觉到有什么,只想着好歹不能太欺负人,他想要补偿她一些,回国后,就开始不对劲。   慕修辞对生活里的异样和失控的感觉察觉得很敏感。   他对顾时年的束缚本不该这么紧的,为防止自己陷进去太深,只能这样,强迫自己松一松。   她要去,那就让她去。   他也不该感觉有任何的不对,不该思念,不该不甘心,不该强烈地想着要跟着去。   他不该那么在乎她。   眸子里的光芒转了一圈,最终才冷冽下来,他修长的手指扣住桌上的文件,低沉道:“刚刚合作案谈到哪里?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吧。”   顾牧擎一看他进入工作状态,也不敢开玩笑了,正色道:“好马上。”   迅速进入工作,让自己疯狂忙碌,也就没时间想她了。   ——   米桑说的深山老林,还真的是深山老林。   大巴开了四五个小时,抵达山脚下的时候太阳西斜,要在这潮湿阴森的旮旯里露营。   油画系多半是女生,下来的时候无一不蹙眉抱怨的,米桑也是。   她最讨厌虫子,和阴森的地方。   顾时年一下车就给她搭起椅子,递蚊虫药给她喷,然后帮她把帐篷搭起来。   做完这一切就开始忙不迭地……找信号。   米桑从男生那儿拿了几个苹果过来,就看见顾时年在原地举着手机蹦,拼命蹦!就像要跳到跳上去摘星星一样!   “你神经啊,这里信号很差,紧急电话才能拨出去。”她白了她一眼说。   顾时年一脸苦逼:“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信号一点都没有,信息发出去老转圈啊!”   米桑大概知道她想联系谁,也丝毫不理,高冷地坐下来,啃苹果吃。   “桑桑想想办法好不好?”   “桑桑你想想办法呀。”   米桑被她烦得受不了,蹙眉:“顾时年你烦不烦?”   “这辈子没谈过恋爱吗?要跟这个快成你前夫的男人谈?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及时止损?慕修辞那样的男人不是你能招惹的起!得到心都不可能得到人,豪门水深尸骨无存,懂不懂?”   听见“前夫”两个字顾时年还低落了一下,但是很快被更强大的欲望战胜。   她就是想要信号想要信号嘛……   她就是想要信号!立刻马上!   顾时年理都不理她,直接奔去找那帮男生问,刚好,那群男生也有必须晚上跟女朋友打电话的,几个人一商量,就要爬到山上那个高坡去试试。   米桑远远看着那个四处蹦跶的小身影,气得脸都白了,气儿都喘不匀了!   慕修辞那个祸害!   ……   一个半小时候,那几个模糊的人影终于连滚带爬地上了那个小高坡!   几个男生都一脸苦逼的样子,这山上太特么难走了,穿短裤不仅冻得哆嗦,被树枝野草割得全是伤痕,蚊虫也叮得特别痒!   顾时年穿着长裤运动鞋,蹭蹭蹭爬上去,在他们抱怨的时候就开始打电话。第一回 知道“嘟嘟嘟”声都带刺啦响的,拍几下手机信号才有一半,通话也断断续续。   慕修辞很晚才接起来。   “喂?”他音调有些冷。   顾时年一点儿没觉得不对,笑嘻嘻地问:“是我呀是我呀!我现在在的这个林子叫猪圈林,没有信号,我爬到高坡上才能给你打电话!慕修辞你吃饭了吗?!”   她生怕对方信号也不好,说话都用喊的。   这个神经病。   慕修辞嘴角都抽了抽。   “还没。”他说。   “那你赶快去吃!”顾时年依旧笑着喊着说,“不要饿到,会饿到你脸型都变了的,变了你就不帅了!”   慕修辞嘴角抽得更厉害,他仰靠在转椅上,开始叹息和怀念顾时年这奇葩的脑回路。   想现在就撬开她的小脑袋,看里面究竟装的什么。 第076章 你最想我的什么?   真皮大班椅转了转,他想问的话却一句没有问出来。   想问她在哪儿。   落脚的地方怎么样。   有没有后悔出去玩,觉得还是呆在家里好。   他只冷冷盯着桌上的那些文件,淡漠道:“知道。还有事么?”   顾时年察觉到了他的冷淡,想说什么,却提起一口气,什么都问不出来了!   “我特别开心,跟桑桑一起出来很兴奋!就是我还没吃饭,我从下午饿到现在才到,你要没有事,没什么要跟我说的,我就……我就下坡去了,找点吃的东西。”   顾时年感觉到最初的兴奋感降下去,慕修辞冷淡的口吻与昨晚丝毫不服,她有些胆颤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惹到他不开心。   “你去吧。”   他依旧冷淡如冰。   “慕修辞你在开会?”顾时年觉得他一定说话不方便,觉得自己一定是不懂事打扰到他了。   “不是。”   “你在上厕所怕我听到所以急着挂电话是吧?”   “……不是。”   慕修辞的脑回路都要被顾时年给雷翻了。   “哦。”顾时年蔫蔫地回答道。   她也爬坡爬得很辛苦,这条运动裤是林苡薇偶尔清醒时候陪她去买的,艰难地从高中穿到了大学,她也可宝贝了,可为了快点爬上来她蹭蹭蹭的比那些男生还快。   这下心从飘着的高空落到地面,顾时年扁扁嘴,也察觉到那些男生的感觉了,高空很冷,还潮湿,有细小的蚂蚁虫子钻到鞋子裤子里面了。   “那我挂啦。”她喊道。   对面没有声音。   顾时年怀疑声音刺刺拉拉的他没听清,喊得更大声:“我挂啦!”   里面终于冷淡缓慢地传来了一声:“嗯。”   顾时年确定了半天,这才挂了。   几个男生跟女朋友缠缠绵绵,有一个解释着自己身边儿真没别的妖精贱人,解释得可费劲,顾时年不敢一个人下坡,就在寒风中哆哆嗦嗦看着他们打电话,碎头发打到脸上都生疼。   电话突然响起。   顾时年掏出自己翻盖手机,一看竟然是慕修辞。   “喂?”她笑得阳光灿烂得接起来。   “你挂我电话?”慕修辞嗓音更加冷冽,透着一股难掩的怒气。   “我没有呀。”顾时年乐呵呵的,嘿嘿笑得根本止不住。   “不是你挂的鬼挂的吗?顾时年,谁给你的胆子,准你先挂我的电话?”他冷声质问。   这个自大又傲娇的男人啊……   顾时年把袖子撸下来裹住被冻坏的小手,捂住嘴噗嗤噗嗤笑着。   “你在哪儿呢?”慕修辞终于恢复了正常,听见她的笑声,突然就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跟个白痴计较。   浪费时间。   也浪费他故作出来的情绪和表情。   “我也不知道呀,山沟沟里,那个老师可能要带我们去山沟沟把我们卖掉吧,我反正不知道呀……”   “去那么个破地方跟你朋友在一起也很开心?”他冷冷嘲讽。   跟和你去阿尔卑斯山一样开心呀。   顾时年偷偷想着,脸蛋红扑扑地低下去,偷笑着没好意思说。   “看来我还是对你仁慈的,已经折腾得够狠了,你还有体力爬山。”   不是的呀。   她在大巴车上睡了四个小时捂着手机控制自己不玩游戏,就是为了到地方了能有电发短信打电话呀。   顾时年害羞,看了一眼旁边的男生,小声捂着听筒说:“矜持,矜持一点好不好,慕修辞我们不谈这个……”   “想我了么?”他好像知道她在油画系同学旁边,不好意思说那些话,故意问道。   呃……   顾时年甩着袖子,转了好几个圈,绕开那些人,偷偷红着脸低下头哑声说:“想。”   “太小声了我听不见。”   “哪有刚刚信号差现在好了。”   “我听不见。”   这男人就是故意的。   顾时年趁着一股寒风吹过来,迎着风大喊了一声:“想!”   那边儿几个男生纷纷回头。   她继续幽幽地唱:“想——你的夜~~多希望你能在我身边……”   顾时年就是个蛇精病。   这边的慕修辞,唇角已经勾起笑容来,大概可以想象到她在那边的样子。   笑了好一阵。   直到在落地窗的玻璃镜子里,看到映在里面的自己的影子,慕修辞才怔了一下,多少年没有看到自己笑得如此开心而毫无介怀的样子,这副模样,是这小丫头给的。   “你最想我什么?”他问。   “嗯……你的脸和你的肉体吧,”顾时年捂着脸,用尽此生的肉麻细胞害羞地哑声说着,“那你最想我的什么?”   哎哟太害羞了她都不忍心听……嘻嘻嘻……   “你的智商。”他回答道。   “啪啦”一下……顾时年听见自己的玻璃心高空摔下破碎的声音……尼玛啊……   “我好冷啊……我好想回去,慕修辞,我是消耗着宝贵的短暂的生命在跟你通电话啊……我旁边的男生都冻成狗了,你回去补偿我好不好?”顾时年实在冻得受不了,原地给手哈气,跺着脚在一边跳。   “你要什么?”   “——除了钱。”他抿嘴笑,及时打住了她的小算盘。   顾时年仔细想了想,别的她也不好意思说呀,眼珠子一转,她壮着胆子问:“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   “要你的裸照!”   是他说的什么都可以,不可以不给!   慕修辞抿唇僵硬了半天,轻声道:“可以。”   真的可以?   顾时年差点儿傻掉了,她幽幽问道:“你没有骗人吧?慕修辞你说话要算话。”   “当然可以,”他轻声说,“只是要你自己来取,用手,用眼睛,用你的嘴,你的身体……都可以。”   顾时年:“……”   你特么想得倒是美啊。   过了一会慕修辞轻声说:“行了别在那里站着了,下去吧,小心一些,有必要再跟我通电话。”   “好。”顾时年甜甜蜜蜜地笑着说,看到那边儿有男生招呼她下去了,她也开心地摆摆手回应那人。   “星期天什么时候回来?我……叫董叔那边去接你。”他犹豫一下,沉声说。   “星期天下午五点,我跟桑桑在一起不用的但是你亲自来就更好啦!”顾时年不放过任何一个拿乔的机会,放肆地进攻着他的底线,不要脸地要求着。 第077章 回程遇险   这世界上是怎么存在顾时年这种极度自卑又极度不要脸的生物的呢?   “年年。”他轻声叫。   顾时年一边踩着荆棘杂草往下走,一边心脏颤动荡漾着,凝起全身的注意力听他说话。   他一笑,说:“记得要好好地报答我,我为你破的例,比上帝开的天眼都多了……”   哈哈哈……   顾时年也知道自己是拿乔成功了,乐得嘴都歪了,一边跳一边往下走,开心地喊道:“慕修辞我想你了!”   然后特别开心地挂断了电话!   一蹦一蹦的,简直像是感觉不到那些荆棘杂草割着腿一样,比男生还快地跑跳了下去!   慕修辞抓着手机捂在耳边仔细回味了好一会。   嘴角勾起浅笑。   久久才将手机拿下来,放回到桌上,拉开椅子。   我也想你了……   ……小家伙……   夜里生火烤东西吃,带来的浓汤调料包都等着热水煮沸,真有种荒野求生的感觉了,即便知道手机没有信号,顾时年还是时不时地偷偷拿出手机来看,饿得前胸贴后背,还对着亮荧荧的屏幕傻笑!   米桑冷嘲问道:“互诉衷肠完了?”   “没有啦,”顾时年愣了好一会才害羞地笑着偷偷藏起手机,伸手烤火,“我就是打了个电话呀。”   米桑觉得事态有些不对劲,手握着细树枝,有一搭没一搭撩着火调笑道:“慕修辞跟人调情是什么样子的?跟我说说,迷人不?”   顾时年烤火的手发烫,被火映红的小脸都热得不行,咬唇,第一次不好意思说什么。   米桑嘲讽:“切,有劲没劲啊,跟小媳妇似的,小气不愿分享就算了!”   卧槽不是啊。   顾时年扁着嘴掩藏不住笑意,脸颊被火烤得更烫!   她哪儿需要慕修辞调情来撩拨?   慕修辞那磁性低沉的嗓音一出来,她就跟个地球儿似的能翻滚自转啦!   夜色静谧。   顾时年翻滚着自己睡袋过去,情不自禁地凑到米桑耳边去,跟她咬着耳朵说悄悄话。   米桑恋爱过挺多次不假,但往往是别人追求她,顾时年问她两个人心心相印互相撩骚的感觉是什么样儿,她怎么知道?   问得烦了,米桑就蹙眉推开她的脑袋,困倦地裹着被子睡:“就是你现在的这个贱样,好了别问了走开!赶紧睡!”   顾时年笑嘻嘻地自己又打了两个滚,差点儿滚到帐篷外面,胡七八想地,也甜甜蜜蜜睡着了。   一天半后,要回家了。   ……   油画系老师接到电话,说大巴车半路抛锚,换一辆车来接。   “老师没事儿吧?我们带的干粮可就够两天的,回不去咱们就真死在这儿了要,信号又不好,报警警察都不肯来。”一个同学担心地提醒道。   油画系老师压了压他们沸腾的情绪:“别急,别急啊,就是换车,等会给你们来辆大卡车拉回去,都别担心!”   几个毕业生嘟嘟囔囔地,不满地去等着了。   米桑倒是不担心。   她怕顾时年疯掉。   这小丫头又往高坡上爬了一次,跟慕修辞说好的时间是下午六点半,在大巴的目的地学校门口接。   现在大巴不来了。顾时年又不能再自己爬一次坡。   米桑实在担心,蹙眉问道:“你不急吧?”   顾时年把玩着自己的翻盖小手机,恍惚一下笑道:“没事,等卡车来了到市区,我还能打电话联系他!”   顾时年这个平时玩游戏能玩得手机烧穿的死样,整整两天没玩开心消消乐,米桑看得也是眼珠子都出来了。   他么的恋爱力量大过天啊。   她劝说什么都没用,不如跟她分享一下快乐的心情。   有什么烂摊子她最后帮她兜着就是了。   又过半小时,卡车终于打电话来说进山了。   等得头晕眼花的学生们欢呼了起来!   天色渐晚,入秋以后入夜就越来越早,瑰丽的晚霞浮现在天边。   顾时年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突然说:“桑桑,趁太阳没下山你给我画个画像吧?”   米桑不明白她的意图:“干什么你?”   “画一下嘛你那么牛,就勾几个线条,再上一点水彩就好啦。”   米桑见她心意已决,索性就掏出画板来用等待的时间帮她画:“闭嘴,再侮辱我的专业我就一巴掌把你拍到画上去!去站好!”   顾时年乐颠颠地跑去站好了。   一个典型的乡土气息少女,在夕阳下摆出了一个骚浪贱的姿态。   米桑嘴角抽搐一下,终于下了笔。   卡车一个多小时后来了。   一群老师学生终于上了车。   顾时年捧着未干的水彩画,一边吹,一边坐在了卡车最外面的位置。   米桑作为自己班里的女神被几个献殷勤的男生挤在里面。   卡车晃晃悠悠往市区走了。   来时是下午,一路的盘山隧道,荒无人烟,夜路就更加不好走,卡车颠得顾时年想吐,她紧紧抱着画,留意着手机上的信号。   夜色湿气迷蒙。   萤火如鬼火。   “咯吱”一声卡车陷进前一天下过雨的泥地里,艰难拔出来,又“咯吱”一声陷进去,大家就快习惯这节奏的时候,厚重的车轮陷进泥里再也把不出来了!   夜色黑得不见五指。   这个时候在荒野里下去,一不留神不小心就要不见了。   油画系老师跳下来看了一眼,说:“男生下来推个车吧!”   毕业生们嘟嘟囔囔胆颤着下去了。   顾时年不知冷得还是怎么,心跳嗵嗵嗵跳得很快,她哈气搓了一下手,看到手机已经彻底死了。   她的山寨机很强大比苹果信号都强的,现在居然都“无服务”了。   彻底没信号,紧急电话都不知道能不能拨出去了!   这山旮旯!   等女生们也都下去,大家聚拢在车旁边谁都不敢轻易离开。   这时候有人,伸手拍了拍油画系老师的肩膀。   油画系老师一手泥正不耐烦,一扭头,几个女生就撕心裂肺地尖叫开来!   “啊——!”   危机在夜色遮挡下爆发开来,一群戴着面具拿着刀的男人不知从哪儿包抄了过来,当下抄起铁锹,在老师扭头的一瞬间就“砰——!”得拍他脑袋上拍晕了他!   血,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 第078章 顾时年你疯了吧?!   一群刚刚毕业的绘画系学生,毕业旅行归途遇袭!   油画系老师头朝下倒在血泊里。   除了女生吓得嘶声尖叫之外,所有人都是蒙圈的!红着眼睛呆愣愣的也不敢上前去扶那个晕倒的老师,谁也不知道这帮人到底想干什么!   抢劫!   绑架!   还……还是别的什么?   顾时年也瞬间吓懵了,凭着一股本能,冲过去,哆哆嗦嗦一把抱住了旁边吓呆的米桑。   这群人三三两两地从四周逼近过来了,手里都拿着刀,戴着面具,领头的男人恶毒瞥他们有眼,嗓子受过伤似的嘶哑开口:“女生留下,男生都他么的给老子滚蛋……”   一个男生不服气,壮着胆子冲上来挡住了大家,憋红了脸说:“我们人多!不怕他们!咱们合起火来跟他们拼了,抢他们的刀……唔!”   那个男生话没说完,旁边一个男人就身法凌厉地窜过来,拽过他一刀狠狠捅向了他的腹部!   闪着寒光的银色刀子捅进去,男生瞪大眼睛连痛都喊不出来,直接捂着腹部倒下去了……   那几个尖叫的女孩吓得瘫坐在地上,叫都叫不出来了……   领头男人凛冽阴寒的眼神扫过去,扫在女生脸上,一笑嘶哑道:“要不这样交出你们班花,我们玩儿一个也行……”   这群学生早已经被吓破了胆子,气都险些不会喘……一听有活路,纷纷回头将目光落在了米桑的身上!   平日里没人用班花这么俗的词来形容她,都是用美术系女神!   是她!班花是她!   顾时年正抱着米桑,小声颤抖着问:“你的手机能打电话吗?”   米桑冷汗四溢,哆哆嗦嗦在人群后拿出来,捂着屏幕光看了一眼:“这地方根本没一丁点儿信号不用看了……”   一抬头,就看见众人用恐惧又灼热的目光看着她!   领头的男人眼神一亮,瞥见了抱在一起的那两个女生,嗜血一笑,领着人走了过来。   学生们居然还纷纷让路!   接着那人一招手,几个人上来拽开顾时年,拖着米桑就往旁边的荒地里走!   “桑桑!”   四周没一个人敢出声,顾时年死死拽着她,再大的力气也被猛地撕扯开来!   米桑被扯开拽走时看了一眼全班人的目光,顿时彻底心寒了,她扑跌着往前一下差点儿摔倒!脸上已经露出绝望的神情来!   “桑桑!桑桑!桑桑——!”   四周没有一个人动弹,只有顾时年拼命挣扎着,就是要跑上去找她!旁边的那人拿刀威胁她“你再动老子宰了你”,顾时年却嘶叫一声推开那人,疯跑过去,扑住地上的米桑死死抱住她!   “不许动她,你们不要动她,谁都不许动!”顾时年嘶喊的音调都变了!   领头的男人停下来,看了一眼,阴森冷寒地走到她面前。   抬脚重重踩上她柔嫩的背,嘶哑道:“你就不怕我连你也一起办了啊……”   疼痛都没激起顾时年的恐惧,她钳子一样的胳膊圈得更紧了!   夜色森冷阴寒,一点点希望之火都没有,米桑仰面躺在冰冷的泥地上,半截腰都陷进泥潭里,只感觉到死死圈在自己腰上的胳膊有一点儿热度!   顾时年始终低着头,这下抬起头来,嗓子沙哑却清晰,说:“我跟你们说,你们……是这儿附近的村民吧?你们的衣服,都能叫人看出来……可能我们是学生没太多钱,你们才想玩女大学生,可是她不行……我们这群人都知道,她是富家子弟,家里不止有钱还有势,一旦查到这里完蛋的是你们整个村子,我真不吓唬你……”   死死攥着米桑头发的男人闻言怂了,胆颤了一下力道放松,为难地抬头看一眼领头男人,用方言道:“大哥,咱……”   领头男人抬手阻止了他的话,眼神幽幽盯着脚底下的顾时年。   顾时年艰难地不顾羞耻地从他鞋底下爬出来,见米桑腿软唇白到起不来,就索性松开她,踉跄一下让自己站稳了!   “大哥你看,你看我……”顾时年七手八脚地将自己的脸抹干净,脑筋清醒,眸子清亮,说,“我,我不难看吧?但我是孤儿,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没人会找我的……”   说到这里她眼神有些黯淡,但又迅速恢复清亮!   “你们也怕麻烦是吧?那我替她,我去,我保证不挣扎,我还不会打击报复,是不是比她好一点?”   米桑浑身虚软地趴在冷冰冰的泥地上,慢慢才恢复神智,听懂顾时年在说什么。   “你放这些同学走,他们刚毕业,前程才刚开始呢!”她最后说了一句。   领头男人眯眼打量她的模样像是被打动了。   打动他的却不是顾时年的话。   他嘶哑开口,嗓音幽幽的:“你就是那个叫什么年的?”   几个男人闻言赶紧彼此看了看,莫名邪笑起来,感慨得来全不费功夫!   顾时年听得有些蒙圈,但认命地乖乖点头!   领头男人低低说了句什么话,歪嘴笑道:“找的就是你……”   “我告诉你们啊,都给我滚,老实点别报警,不然再碰上你们见一个杀一个……”   几个人拖过顾时年来,掩护着往后走,发狠地威胁着这帮学生。   米桑这下恢复力气了,彻底缓过来了,她脸色惨白地看着被那人拽过去的顾时年,嘶喊出的音调都变了:“顾时年你疯了吧?!”   顾时年恰巧被拽的一个踉跄!半跪在了地上!   她一直觉得自己命不好。   虽然平时特别惜命但也不知道怎的脑子一热,看见米桑被人欺负就冲上去了,她往后看了一眼,勉强释然地一笑,用手比划了一个手势,画一个框,示意米桑要把她给的那幅画收好!   夜色太黑了,很快那些人就不见。   只听得见恐怖的声音。   惨白的灯光下学生们还站着,待到此刻,有人嘶喊了一声“赶紧跑啊!”众人四散着哭着跑开,有些跳上车打火开车,有些哭着跪下看两个受伤的人的伤势,有些更是跑远了! 第079章 慕修辞对不起……   米桑后槽牙的压根颤抖着咬在一起,不知是冻得还是怕得,她试图从地上起来,努力拽了半天,才将被自己鞋踩住的沾满泥的长裙拽出来!   不能这样。   绝对不能这样啊!   这群人都不认识顾时年,也没人关心她死活!是她带她过来的!   米桑死死抓紧头发,脸色惨白得像个女鬼一样,她像是瞬间明白了什么,颤抖着跑到车边,嘶叫一声将驾驶座那个男生拽下来,自己爬上去,疯一般地发动车子!   沾满泥的鞋子踩上油门,猛地踩到底!放开手刹!   在泥地里猛地发动起来的后轮疯狂转着,在巨大冲力的带动下,巨大的卡车几乎弹跳起来!从泥坑里跳出,闪耀着车灯疯狂地朝前面开去了!   几个同学不管不顾地扒着车跳上去,很快这辆疯了的卡车就冲向了夜幕里!   ……   米桑驾照是大三时候拿的,从来没开过!   她也不管能不能开好有没有生命危险了,此刻念头只有一个,她要冲出去,赶紧冲到有信号的地方,找人,救顾时年!   她明白她拼不过那些人,但不明白为什么危险时刻顾时年会犹豫都没犹豫就冲出来!   她现在必须救她……不管到时候她是不是受委屈了,是不是受了辱,她要她活着!   顾时年对生命质量一向要求低。   但她如此退让舍身绝对也是抱着同一个念头!至少得活着!   山间泥土路,卡车颠簸到快要飞起,阴森女鬼一般的女孩子驾车飞驶着,眼眶干涸得只充斥着猩红的血丝!哭都没有精力去哭,只有憋着那样一股劲儿!   她另一只被泥裹着的手里攥着手机,不时看一下,一直到车子行驶出这片山区的时候,才终于有了点微弱的信号!   后面的同学已经哭得撕心裂肺地在打电话,用微弱的信号打给家里人,留着理智的那几个男生报了警!   米桑停下来,跳下车!   她哆哆嗦嗦地拨出了隐约记得的慕修辞的手机号码。   在电话接通了、听见慕修辞声音的那一个瞬间,她整个人吓得瘫软到地上,双臂撑着地面,簌簌颤抖着崩溃到咬着牙呼吸不出也说不出话!   学校门口的慕修辞已经等了一个半小时。   打给顾时年,她不在服务区。   慕修辞有些心浮气躁。   想念得太久了。   想起之前打电话,她压抑着喜悦跟自己说几点几点过来,一副扭捏小媳妇的模样。   他都已经迫不及待想看见她下车时,那副笑容灿烂的模样。   怎么还不来。   慕修辞一向对等待这种事有耐心。   呵!   如今,竟也是学会心急了……   手机突然响。   慕修辞看了一眼这个陌生号码,接起。   “喂?”   “……”   信号断断续续。   “说话。”莫名得他突然有些不耐烦,沉声问道。   米桑瘫软在地许久,才像个女鬼似的脸色惨白地抬起头,哽咽道:“慕修辞对不起……”   “我们出事了……年年出事了,都是为了救我……你如果能赶过来的话帮我去救她好吗?我们出事的那段路根本没有信号,我们谁都联系不上!”   “我也觉得顾时年脑子有病她疯了,她怎么想的居然替我……慕修辞你能帮我找到她吗?不……不没可能的,她被带去哪儿了我都不知道!我都不知道!我怎么救?!”   米桑瘫坐在地上,大大的眼睛瞪着前方,逻辑紊乱地嘶喊着,大颗大颗滚烫的眼泪却从红肿的眼眶里掉下来!她攥紧的拳头在地面上按出血来!   慕修辞分辨出那好像是她那个朋友米桑的声音。   从那么一个高冷的女孩子口中说出“年年出事了”的时候,慕修辞只觉得猛地胸口一沉。   他不是没想过顾时年可能是路上出事才耽搁没回来。   可顾时年一向活得像张狂的野草。   活得再烂都还向阳而生!   他一直觉得那小丫头再怎么扑腾都不会出太大的事。   只因她渺小。   仔细想想。   这种自信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慕修辞紧握住方向盘,眸色已变,沉声问:“她出了什么事?”   米桑许久许久才压制住那种恐惧和悲痛的感觉,颤声说:“我们被劫持了……那些人想侵犯我们女生,顾时年那个蠢货就主动提出跟他们走了……慕修辞,大家当时都吓傻了根本反应不过来,顾时年是觉得她出事了没人在乎才替我们去的,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吗?!”   大脑骤然就“嗡”得一声。   社会治安一向有混乱的地方,这种场景不难想象。   只是把这惨境放到顾时年身上,再配上米桑的说法,他就一下子脑海中浮现了那画面!   慕修辞完全再没听到米桑说的一句话。   米桑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在控诉什么,她拿拳头狠狠捶着地面,直到捶出血来!却不知自己到底是在恨慕修辞还是恨顾家!亦或者,她是真觉得顾时年再晚一些就没救了!   灭顶般的愧疚。   自责。   心痛。   紧紧箍着她。   快要把她烧死了!   “我大概知道了,”慕修辞僵硬了一会冷声说道,将手机插进凹槽里面,直接发动车子,猛地像箭一般开出去,瞬间飙到三四百迈那么快,“跟我说她在哪里?”   米桑断断续续的嗓音传出来:“我……我不知道……”   “多久以前发生的?”   “……十分钟……我已经拼命往外开了……”   “好谢谢你。米桑。”   他冷淡地说完这话,手机拔下来丢在一边!   电话猛地切断了!   米桑瞪大眼睛,仿佛不相信似的,继续拨他的电话:“别挂……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你让我跟你一起去啊!”   慕修辞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了!   ……   慕修辞伸手,将领口束起的休闲领带拽开,丢到一边。   扣子解开两颗。   以前他总不懂顾牧擎说的,要买性能最高的豪车来做什么,够用就可以。   现在才体会到好处。   学校往西的方向一路下去都是直的,当车子瞬间飙到三四百迈时,慕修辞觉得花上近千万买这一辆提速最快的车也值了。   他左手手腕上的那个黑色表盘,灯光是熄灭的。 第080章 濒临绝境   遇到她才会亮。   按下一个按钮,刻度盘慢慢褪去,瞬间变出了密密麻麻的地图来!   他瞥了一眼,将油门踩到底,单手帅气地拉过方向盘,冲上马路旁边的荒地,抄近路朝那个方向驶去了!   他没觉得顾时年运气这么差的人,碰上这种天灾人祸是有多倒霉。   他只想问问她。   出事的那个瞬间,她脱口而出替人承担灾祸,到底是因为什么。   如果还来得及的话。   年年。   你亲自来告诉我吧。   ……   顾时年怕了。   在被那几个人拖拽走的瞬间,她就怕了。   一个女生会怕痛,怕羞辱、怕困难、怕死亡。   这几样她都占。   一时冲动过后,她现在要面对的,是天高地阔,身陷险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该向命运低头吗?   该认命地认人羞辱,求他们放自己一条生路,反正以后人生还长,还有好多别的可能。   要这样?   顾时年一下子就念起自己命里的那些好来。   悲剧占大部分,但那些好却是极好的啊!   妈蛋的她刚刚尝到恋爱的滋味。   她还没甜够呢!   那些人将顾时年拖拽到完全空旷无人的地方,“噗通”一声把她拽趴在了地上!   “……”顾时年狼狈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   天地辽阔。   只有星辰闪烁。   除了领头的男人,其他几个男人都纷纷扔下刀,开始脱裤子了。   我靠!   农村老爷们就是粗暴利索,比慕修辞那种表面衣冠的禽兽都直接!   顾时年吸了一口凉气,看着那些人粗暴且毫不优雅的动作,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她真的能忍受过去吗?   确定吗?   被人轮X比起死亡来哪一个更难受?   领头男人蹙眉,呵斥道:“干嘛?”   其中一个男人脱下自己的红秋裤,说:“大哥,反正这个女人也得死,我们都没玩过城里人,给我们玩玩,反正天色还早……”   “对对对,赶紧赶紧……”   一个男人冲过来,拽过了顾时年的手就往自己探去!   顾时年闻到那股腥臭味的瞬间头皮更麻了!像过电一样,她苍白着小脸死死地扣紧了五指,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死丫头,你还敢反抗!”男人恼怒起来,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   老爷们的巴掌比女厉害得多,顾时年顿时觉得嘴角腥甜!   但她有件事比这个更重要。   顾时年挣扎一下,眼神清亮地回头说:“说好不是这样的,我跟你们走,你们不杀人,大哥,强X罪什么的不好判,没有证据,我也不会告,判不了罪的,可是杀人就严重了,杀人可是重罪……”   她身子隐隐发抖。   领头男人盯着顾时年,幽幽沙哑道:“可我们接的活儿就是弄死你啊……”   “你看看这荒郊野外的,谁找得到?你烂死在这儿都没人能挖出来,你拎拎清楚吧。”   顾时年这下脊椎都开始发麻了!   这个人说的话,让她小脸惨白,她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害怕!深深地攫获了她!   不是毛爷爷写的什么死该终于泰山还是轻于鸿毛,而是,如果,死都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记得,没有人找到与怀念……她就要真的孤独一辈子了!   百年孤独!   从上一辈子,一直到亘古永恒的以后!   顾时年死死攥紧的五指,最后还是被掰开,捂在了恶心透顶的地方!   这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不仅受辱还会死,命运不带这么糟践她一回还让她不得好死的!   几个男的都簇拥上来,臭烘烘的嘴迎上。   她手脚绝对不能被钳制住,钳制住了就完蛋了!   顾时年于是猛地扑上去紧紧抱住一个人,脱离了另外几个,她利落地动手剥着那个人的衣服,让几个男人猛地笑起来,以为她是性情大变,知道自己要死知道好好享受了!   其他几个在那儿起哄,被她抱住那个男的轰赶他们走,自己把顾时年压下去了!   “大哥你放开我,我会……”   顾时年声线发抖,却很稳,更加主动,细细的胳膊抱住那人又翻转到上面来!   又是一阵哄笑!   一群人散开,脱着裤子在那里一边笑一边做侮辱性的动作。   一切的侮辱她都认。她都承担。   顾时年是真的不想死在这里。   她现在一点不觉得慕修辞当时强要她有多难受了,世间罪恶太多,是她没尝过的,她算幸运了!   农村男人传统思想还是重,看进入状态了就互相拉扯着背对着他们撒尿去。   很快地,他们就听见了后面的惨叫声。   撕心裂肺的惨。   有人赶紧提起裤子,吓得失魂似的跑回去,只见那个男人眼睛里汩汩冒出血淌了满脸,却捂着更痛的下身,在嘶声哭嚎!   领头男人也拎着裤子过来,一眼瞥过去黑暗中消失的顾时年的身影,咒骂出声:“卧槽他妈……”   顾时年没命地跑着!   手上黏黏的不知道是血还是眼睛黏膜,她杀一条鱼都不敢,此刻却敢这样了!   不知是她骨子里的血性,还是死亡的逼迫!   风呼呼的在耳边,像刀子一样在刮她的脸!   黑暗里。   低吼声,咒骂声,四面包抄过来的脚步声,一声比一声恐怖。   顾时年躲在一个小土坡后面,也是因为实在跑不动了,她脚崴了一下,额上汗水涔涔,痛得要断。   躲过现在就躲过今晚。   谁知。   她左手腕上的手表,突然亮起来,一亮一亮的,还伴随着越来越急的滴滴声,响起在暗夜里。   那边儿有人吼叫一声,朝她这边儿跑过来了!   顾时年小脸惨白地捧着那块表,想解下来丢掉再跑,但一来不及,二她……竟然不舍得。   她顾时年要死了连个陪葬品都没有,可这个好,值好多钱又有纪念意义!   血沾染在白色的表盘上面,却一点儿没影响它的美观。   就带着它跑吧!   一个白色T恤闪着光出现在暗夜里,很快就被发现了。   顾时年不知道头上挨了几脚,身上挨了几脚,男人的脚踹上来简直是要把人往死里打!她肚子里的器官都要被踢碎了!   一个人骂骂咧咧上来,撕碎了她的裤子,扒下,发誓今晚一定要弄到她不可! 第081章 对我喜欢还是感激?   好像下雨了。   雨水凉凉地洒下来,滴在脸上,身上。   顾时年感觉到下面一凉,有人强硬撇开她的腿,做出屈辱性动作,预料的比死都难受的侮辱,要来了。   顾时年激烈挣扎,手脚却被死死钳制住,雨水淋到脸上特别清醒,她却无奈释然地仰头凄楚一笑!   对不起啊……   实在是熬不住了……   她……   只能做到这里了。   咬牙。   闭眼。   奇怪的是白色手表上的滴滴声越来越急促,直到闪亮频率过快,亮成了一道闪电。   “嗡嗡”的引擎声由远及近,压过坑洼不平的荒地,都和呼啸的风声混在一起,到了这里时灯光才倏然大亮,然后狂飙的车子疯狂朝这边撞过来!   几个男人倏然反应过来,惨叫着猛地散开!   那辆黑色的车,却在距离顾时年只有十公分的时候“吱——!”得一声刹车停下!   那可怕的性能控制力!   车灯照亮雨丝,也照亮了地上那个快要不成人形的纤弱身影。   慕修辞腕上的黑色表盘彻底熄灭。   他走下了车。   白衣西裤,修长笔挺的身姿,与这贫瘠荒野丝毫不相配。   雨丝淋着他,却更凭添了性感而已。   顾时年第一反应是愣了愣,然后穿破浑身的剧痛看到他,居然瞬间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太丢人了。   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虽然祈祷过慕修辞出现,但又不想被他看见!   本来就配不上。   不要再配不上了吧。   慕修辞却是一身幽冷,无视她的动作,上前用最轻的力道将她抱起来,开了车门,无视她身上的诸多伤口,把她放进车里,锁上了车门。   顾时年浑身的血液回笼,这才慢慢慢慢清醒,剧烈颤抖起来,赶忙爬起!   “慕修辞,那些的人手里都有刀!你不要打架!谢谢你救我,我们趁乱先走吧,先走先走,逃命要紧啊……”   “慕修辞!”   “……慕修辞!”顾时年小脸惨白地惊惧看着他,拼命拍打车窗。   车的紧密性本身就好,很隔音,再加上顾时年极度紧张耗费精神,嗓音嘶哑,让人根本听不清。   雨越下越大。   慕修辞头发有些被淋湿,没了造型,眼角眉梢的棱角却愈发突出的好看起来。   那些男人还在哆哆嗦嗦穿裤子,看见那车的烤漆就被吓得差点尿了,被权贵压迫惯了的村民们,骨子里都有种欺软怕硬的本性!   领头男人反应最快,知道这地方钱权都不管用,拎起刀来就又要恐吓。   慕修辞不听恐吓。   法制社会。   如果不是法律压着,他应该会叫这些人统统去地底下拎刀砍人。   顾时年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外面,呼吸暂停,目光只死死聚焦在那一个人的身上,她打不开车门,也下不去!只能跪在这里看着!   天地荒芜。   大不了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就同年同月同日死啊!   但她还是不想要慕修辞死。   当时她站出来代替桑桑就是脑子一热,觉得自己死不足惜,而遇上慕修辞是她的幸运,他的命怎么能跟她的相比?   别死啊……   千万别死……   顾时年真的是被吓疯了,一时间,连找东西报警,或者自己开车碾压那些匪徒什么的都忘了……   满脑子就是慕修辞慕修辞慕修辞……   不知道多久以后,慕修辞白色的衬衫上也染满了血,领口两颗扣子解开,狂野中透出兽性来!性感无比!   那些男人都躺在地上捂着鲜血淋漓的下身哀嚎……   慕修辞过来打开了门。   顾时年贴着车门,软软的要倒下来,她自己身子也没啥力气……   慕修辞猛地一把接住,手指被雨冻得都僵硬了,还是一下子就感知到了她身上的温暖。   他连问她受到什么伤害都没问。   只看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应该还能继续好好活下去。   那就行。   染满血水的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俯首吻了下去。   顾时年的小脑袋依旧是懵的!   大雨。   荒野。   开着车门拥吻的两个人。   慕修辞渐渐放开她,幽邃的冷眸凝视她一眼,沉声说:“你小学老师都没教过你要惜命吗?生命尊严高于一切,任何时候命都最重要。”   顾时年还在茫然,嘶哑道:“我……我的命很重要啊……”   她没说她不重要。   慕修辞紧紧盯着她看,唇复又密实地覆上去,温柔地亲吻着她。   隐约可见,紧紧抱着她的坚实臂膀,不知怎的激动都隐隐剧烈发颤。   吻着吻着就突然一笑!   抚了抚她的头发,放开她的唇,说:“我等回去再跟你算账……你能坚持到现在也是命大,我到现在……都觉得跟做梦一样……”   慕修辞很少跟人说自己的感受。   一句都不说。   现在这低低呢喃般的一声,顾时年也觉得恍惚是自己听错了一样。   慕修辞将她抱到副驾驶去。   自己再坐上来。   顾时年左手和右脚都像是骨折一样,痛不可遏,她瘫软在放低的座椅上,看一眼慕修辞,哑声道:“谢谢你……不是你,我现在就是一坨肥肉,要被先奸后杀了……”   他一点不领情。   只淡淡问:“你对我是喜欢还是感激多一点?”   顾时年疲惫不已,慢慢合上眼睛,思考了一阵沙哑说:“还是喜欢多一点……”   他闻言,不禁一笑,车开的也慢了些。   “慕修辞,我们报警吗?”   顾时年操着破锣般的沙哑嗓子,迷糊问道。   “不报。先去医院。”   “嗯……”顾时年迷迷糊糊地回应,“也真是他妈的疼死老娘了……”   “……”   “慕修辞你的手好像在发抖,好多血,你也害怕吗?”   他继续稳稳地开车。   回应道:   “你看错了……不是累了么?先睡吧。一会就到。”   顾时年翻转了个身,清亮的水眸还盯着他看。   “好奇怪,慕修辞你居然不骂我……”   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她都会被骂的狗血淋漓的,小时候出门被邻居家的狗咬,咬得大腿后面血淋淋的,顾沉山都只骂她太顽皮只会找麻烦。 第082章 失控的爱恋   慕修辞一笑。   “你想错了。”   他说。   “还没到骂的时候呢,好好养伤,年年,你的惩罚在后头……”   这就对了。   顾时年也觉得没那么容易,她这智商很少有没做错事的时候,看慕修辞来救她时第一眼阴寒的眼神就懂了,她做什么都有点欠考虑,免不了一顿教育的。   顾时年趴在座椅上,翻转了一下脑袋更舒服了些。   可是她却觉得这种日子真好啊……   能再被慕修辞骂,原来是这么幸福的一件事。   如果他对她好,她还不适应呢。   顾时年歪过脑袋对着车门,闭眼睡觉,竟然忍不住偷偷地庆幸地,甜蜜笑了起来。   笑中有泪。   ——   吓疯了的米桑,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来了医院。   他们早就报了警。   结果。   因为前一天的大雨,路,被山上突然滑下的泥石流冲垮了,人,血,打斗现场,被冲刷的干干净净。   警察去取证的时候一丁点儿都没取到。   如果不是顾时年身上斑驳淋漓的伤,和那个被打晕的油画系老师,及一刀刺得极浅被吓晕了的学生,警察几乎都认为,他们在说谎。   这一切压根儿就没发生过。   米桑懒得跟他们解释,冷冷听完,掉头就走!   整个系。   除了她,除了受伤的学生家长和油画系老师妻子,没有一个人来警局!   米桑清清楚楚记得那天晚上的情况,所有人在听见“班花”两个字的时候是怎么对她的,她至今,想起那个画面就浑身发颤!   她简单收拾了一下自己,来了医院。   ……   “为什么不让进?”   米桑恼火地盯着眼前的护士。   “我是那个紧急病号的好朋友,我们昨晚出事儿都在一起!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我要进去……你给我让开,我要进去!”   几个小护士心急地拦着她,不敢反驳但是行动上很坚决,死死攥紧手堵着门,坚决不能让她进!   米桑像做快要爆发的火山!眼睛都泛红冒火了!   主治医生唯唯诺诺地走出病房,擦了擦额上冒出的淋漓汗水,瞧这里一眼就了然。   “这位小姐,您还是晚些来!”   “这儿是慕先生嘱咐了不让进,您知道的,那就鬼都进不去啊!”   里面那受伤的小女孩也不知是哪尊佛,娇贵得要死。   慕修辞亲自抱进来。   检查的时候必须留在旁边,哪怕脱光了检查,他都在。   那小姑娘,一身狼狈又精神极度疲倦,好多地方外伤严重,可医生检查都不哭,却被一直紧紧攥着她的手、目光凌厉阴寒如刀的慕修辞给吓哭了!   慕修辞那时,冷冽的眼神缓了缓,一笑,当着一屋子医生护士的面,对着她白花花的羞耻不堪的身子,轻柔地就吻下去,吻干净了她脸上乌漆抹黑的泪水。   这场景,很震撼人。   也令人无比害怕。   现在谁都知道她对慕修辞来说多重要了。   任谁也不敢出半点差错!   不提还好,一提慕修辞,米桑眼里岩浆般的火焰就灭下来了!   她脸色惨白着,柔软的嘴唇在颤抖,最后死死盯着里面,将拿过来的东西塞了一大包撞进小护士的怀抱里,嘶哑着嗓子说:“那把这些拿进去!告诉慕修辞,都是她喜欢的!”   “还有……对不起。”   米桑也不知自己为什么道歉。   但就是想道歉。   “真的很对不起。”   “我改天再过来看她!”   米桑在声线都跟着颤抖起来之前,扭头,裙子在空中翻飞着跑远了!隐隐可见拼命擦泪的动作!   ……   顾时年哭哭啼啼的检查完了,裹上病号服时还在抽噎。   一边抽噎一边打嗝。   然后躺下不到两分钟,头沾枕头就呼呼睡着。   是太累了。   也恐惧到了极点。   医院被警察和学生家长们闹腾得天翻地覆,顾时年这边儿一开始还能听得见闹腾的动静,过来中午就基本什么也听不见了。   所有人撤出这里。   董瑞成打电话给慕修辞询问,慕修辞只淡淡地说:“年年出了点事,明晚之前我留在这里。”   一笑,他又说,“我知道董事会的那点猫腻,换届就任由他们胡来吧,时机尚早,我们还不急。”   董瑞成哑然。   商界之上,王者从不示弱服软,从不低头,亦从不搁浅。   顾时年是何方神圣。   让慕修辞都肯停下步伐来,搁置下来他筹划多少年的事业,等她好起来。   病房里。   他一身沾血的被雨淋湿的衣服都没有换,只靠在墙上,盯着睡着的顾时年两个小时,窗帘拉着遮挡阳光,顾时年睡睡醒醒,很不安稳,睡醒了,就抓着枕头闻一闻上面的消毒水味,又安心地一头栽倒了睡着。   她该多没有安全感?   多容易满足?   米桑说——“顾时年是觉得她出事了没人在乎才替我们去的,你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吗?!”   这类似质问的话,在他脑子里盘旋着,盘旋着,像最可怕的梦魇一样,怎么都驱不散。   他情不自禁地去思考,去拷问自己,去拷问顾时年的人生。   他弄不懂她。   他却比谁都更想懂她。   慕修辞慢步走过去,低头看她一眼,接着,拨弄了一下她左手腕上那块还染着一点点血的白色手表。   那东西在黑夜里亮起来的时候,特别亮,情况紧急,她怎么就不知道丢掉呢?   他在她心里到底有多重的位置?   比生命重要?   比其他的所有事……都重要么?   他淡淡地昏暗的光线里浅笑起来,笑里带着一点凄冷与苦涩,低头,在她额上烙印下重重的湿热一吻。   拉开裹在她身上的被子。   她还以为自己一时没守住,被人轮X了呢! 第083章 慕先生对您好好哦!   好险。   一看是慕修辞,她立马紧绷的心弦松了,倒在枕头上,额头上渗出了淋漓的汗水,像在水里浸透过的一样,妈蛋吓死她了……   顾时年浑身痛得像每寸骨头都断裂,呲牙咧嘴地忍着痛,皱眉,却还是迷迷糊糊缠上他的脖子,任由他怎么折腾都可以!   慕修辞叹息一声,胸口的满足感鼓胀到要爆开!   却已经来不及了。   顾时年醒来时慕修辞已经不在。   就是醒来的时候看不到他突然有一点点孤单。   她好想一醒来就跟他腻歪在一起…   小护士敲门。   “顾、顾小姐……我,我能进来吗?”   顾时年又埋头迷糊了两分钟,操着破锣嗓子说:“进来吧。”   经历过这种事,又经历过屈辱的检查,顾时年是有点不想见人的。   小护士战战兢兢地进来了。   抱着一包东西给她说:“这个是您朋友给您送来的东西,慕先生说可以要,我就带进来了。”   “我朋友?哪个朋友?”   “说是姓米……”   桑桑?   顾时年有点兴奋,抱着那一大包东西,探头看外面:“那她人呢?她怎么不进来啊?”   “她被慕先生赶走了,说不准她进来。”   卧槽为什么?   顾时年不懂慕修辞的心思,她撕开大包,里面滚出来一大堆的零食。   都是她喜欢吃的。   果然最了解她的人是桑桑!   顾时年抱过那一堆东西,又兴奋又开心,她扯开一个包装袋,挤出里面的东西就要吃。   小护士一边给她调整营养液流速,一边瞥了一眼,顿时吓得不轻!   “别!别!”小护士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那东西,额上满是冷汗,勉强笑着说,“这个不能吃,这不健康,慕先生也绝对不会同意的,顾小姐,您千万别让我们为难!”   慕修辞知道了只会把这账算到她们头上的!   顾时年愣了。   她一只手输液不能动,另一只手跟小护士扯着那袋子,沙哑说:“我知道,这是辣条,不卫生,可是偶尔吃一下不会死的。”   小护士欲哭无泪:“顾小姐我求您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的呀,您身体那么虚……”   “你造一个从鬼门关绕一圈回来的人对辣条充满着怎样的渴望吗?”   小护士哭:“……”   “辣条也想我了你造吗?”   小护士撞输液杆哭:“……”   “好不容易活下来连辣条都不能吃好绝望你不觉得吗?”顾时年哭丧着脸。   不忍心叫她为难,顾时年还是放手了。   小护士赶紧将大包里其他有害健康的东西都没收走了!   顾时年又悄悄摸向一颗卤蛋。   小护士的爪子伸过来,“嗖!”得一下把漏掉的那颗卤蛋也拿走了!   没吃的。   什么都不让吃。   还不让见慕修辞。   这日子没法过了!   等小护士回来,顾时年实在忍不住问:“慕修辞去哪儿了?”   小护士激灵起来,抱着病历说:“慕先生去警局那边处理事情了,还说,您醒来了就给他打电话,哦,手机给您……还让我问一下,您需要心理疏导吗?遭遇这种事情很容易形成阴影,慕先生说您随时可以做心理疏导的!想找他做都行!”   找慕修辞?   做心理疏导?   窘。   顾时年脸蛋像灼烧一样得红,想起遭遇的那些恶心的过程,低头玩着一颗猕猴桃,说:“哦不要啦,我不用。”   小护士恍悟着点点头:“哦哦,那就好!”   她一边检查数据一边观察顾时年,发现她一丁点儿没有豪门情妇那种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傲气,顿时好感度“蹭蹭蹭”地冒,情不自禁地激动说道:“您跟慕先生的感情好好哦!”   顾时年一愣:“哈?”   小护士激动解释道:“我都听警察说了!您的遭遇那么惨,先奸后杀都没死成!慕先生抱您进来的时候却一句话没说,也压根儿没让我们检查您到底被破身没有,只说要给您检查所有伤口,要您恢复成正常人的样子就好了!”   顾时年小爪子紧紧握住猕猴桃,神情恍惚若有所思。   “您说?这样好不好?”   “一般的老公遇到老婆遭遇这种事,哪个会只要求这个的,是不是?您真的好福气啊!慕先生好man!啊——!我爱死他了!”小护士少女心泛滥,捧着脸春波荡漾的。   慕修辞绝对man。   不然也不可能一百多公里的路,瞬间飚过去救她。   帅出了新高度。   顾时年眯起亮亮的眼睛甜甜笑了笑。   但是……   顾时年不知怎么了,心里有些酸涩后怕,她是希望有人救她没错,但当时那种情况太危险。   警察来都好,她不希望来的人是慕修辞。   这不是瑞士日内瓦了。   一群小毛贼。   这特么是一帮杀人犯啊。   顾时年这辈子都没听过这种话,有人对她说,某某某对你真好啊。   除了林苡薇之外,别人的好,她从来都承受不起。   现在突然觉得特别特别恐慌。   习惯了付出和受损的人,在突然被给予无限的好之后,都会觉得特别烫手,有点无措。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顾时年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她本来特别特别想打电话给慕修辞,现在,小手抓着手机都沁出汗来,有点不敢打了。   “叮叮当当……”   手机却自己响起来了。 第084章 挺清白的   顾时年盯着那个自己快能背下来的熟悉号码,小脸有点苍白。   她压下心里的酸涩与起伏,顿了一会,小心翼翼地接起来。   “喂?”   嗓音还是有些破锣般沙哑。   “我快到门口。”   慕修辞单手开着车,目光扫过路边的街面,沉声问道:“你想吃点什么?买回去给你。”   这么好啊?   顾时年瞬间觉得胸膛里起伏的酸涩与温暖更重了。   两只小手捧住手机,顾时年低下头扭捏地说:“桑桑有买给我的……”   “关她什么事呢?”他却冷笑一下,舔了一下绛红色的性感薄唇,说,“是我要买给你,嗯?说。”   这种魅惑人心的口吻很让想去死啊啊啊啊啊……   顾时年有点小鹿乱撞的感觉但又不敢造次,毕竟这好像是慕修辞第一次主动对她好。   “那,那你现在离什么吃的最近吧……”   “年年。”   他打断了她。   顾时年额上沁出汗来,不明所以的眸子亮亮的,问:“啊?”   “你想死么?”   他淡淡问了一句。   “我的命令你都敢唧唧歪歪地拒绝,活够了是么?我是不该救你,我应该把你扔到狼窝里去折磨两天,你就知道现在的我有多好了……”   他调笑着说话,话说得那么狠绝,却依旧让人觉得脸红心跳。   “……”   要不要这么狠?给她矜持一下会死啊喂?   本来她从醒来以后就有些反胃的,但现在突然被慕修辞激的,撩拨的,她浑身的血液沸腾起来!顾时年眼神清亮,粉嫩的嘴唇嘟起来,小手紧拽着被子,操着破锣嗓子说:   “狼窝里也跟你差不多的!衣冠禽兽!灭绝人性!你有哪一点好了?我我我……我还疼呢!”   慕修辞也真是爱死了顾时年这种一紧张就嘴打瓢的模样!他下午的确是不知发什么疯就那么想要她,狠狠地要,所以粗暴了些狠了些。   诡异的是这种感觉到现在都没降低半点儿。   依旧想要她。   想要到发疯。   一笑,他说:“是,本来你嗓子就不好,做完之后就更哑了……”   她现在说话就跟村北头敲破锣的瘸腿老李似的。   顾时年气得不行,但又累又疲倦,醒了也挺反胃的没力气跟他吵,嘴一嘟,继续说:“我想到要吃什么了!”   “烙饼!”   “要手工烙饼!”   “小时候我妈妈给我做的那种!”   哼哼你吓着了吧?买不到吧?   顾时年喊完话特别解气,尽管嗓子还是破锣似的难听,她心情好呀,一歪脑袋笑得眼睛晶晶亮,说:“要是你买不到就算了,楼下有粥,我都问过了,就买个……那个什么粥都可以吧!”   你跪安吧。   “可是如果买粥我还要别的,你可不可以给我带一根雪糕?”顾时年突然想吃雪糕了,软软问道。   再嚣张的小性子,一放松警惕的时候就暴露本性。   慕修辞听着她软软的后半句,一笑,幽幽问:“我下午没喂饱你么?”   嗯?   顾时年一时懵了没反应过来,半晌才察觉到他说的“喂饱”是什么意思。   啊啊啊啊她不过是说了“一根雪糕”啊!这个男人就能联想到这上面,还能不遗余力地占她的便宜……   手紧紧揪着被子,揪得输液的手背都要血液回流了。   “我不要跟你说话了,我累得很我要休息,挂了挂了!你不许说了!”   顾时年小脸涨红到快要爆炸,要深深埋着头才能不被人看到,再被调弄下去她就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了!   “嗯。”   他却丝毫没有被攻击了的恼怒感。   嗓音性感平静。   “累了多睡一会。”   “我去买东西,买到了再回去拿给你。睡吧。”   言罢他才挂了电话。   顾时年脸红到快爆开地挂断了电话,晕晕乎乎地端坐了好久才察觉到旁边一边记录数据的小护士正偷听她的电话,两个人目光对上,噼里啪啦荡开一片“我耳朵聋了我什么也没听见”的龌龊偷笑。   要死了啊……   顾时年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她这幅花痴样子早就被人家看得一干二净了,她特么的居然忘了屋子里有人的……   “你,你没听见是吧?”   她怀抱着一丝希望对那个小护士说。   小护士惊诧,问:“啊?啥?”   哈果然没听见。   顾时年乐了,说:“没有没有,没事,你检查吧!”   哦。   小护士走过来,体贴问道:“刚刚您电话里说疼,哪儿疼?要不要我检查一下?”   顾时年:“……”   说好的没有听见呢?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呢?   她红白相间的小脸抬起头,眼泪汪汪地盯着那小护士看,贝齿悄悄咬起了嘴里面的肉来。   “哦您放心啊,”小护士恍悟,说道,“下午床单换过的,一直湿淋淋的不怎么好,虽然我不知道是怎么弄成那么湿的,好奇怪!你也不发烧的!不该出那么多汗!”   顾时年:“……”   可以让这个实诚过头的小姑娘赶紧走吗?   她捂脸都捂不过来了。   “还有个事情,您的检查报告出来了,都是外伤,不严重,下面没伤口没撕裂,您放心啊挺清白的!”小护士笑吟吟地说,“就是也很奇怪,警察那边问我们要报告,可是慕先生说,不给,不管案件怎么样,您的病历报告收好了谁都不许给!”   “哎,是不是很奇怪?”   顾时年也没能明白这是为什么。   慕修辞不报警。   她依稀记得旷野上面那几个人叫得惨烈无比。   不管怎么样她是活着了。   报复这种事也轮不到她来。   “您先休息,我不打扰啦!”小护士笑着说完,走出去关上门了。   顾时年有点累,但翻出手机来,还是第一时间输入桑桑的号码,给她发了一个信息。   “我醒啦,很好很好,活蹦乱跳哒!”   米桑好几分钟没回。   片刻才回。   “过几天我再去看你。你乖。”   这么奇怪?   顾时年却彻底放心了,把小手机一放,窝进被子里面,心情略复杂地睡着了。   ……   醒来十点。   胃又饿又痛。   顾时年迷迷糊糊爬起,猛地看到床前有人! 第085章 要她主动!   一双凝着深夜露水的冷眸,凝视着她!   慕修辞一身寒气从外面回来,风衣都没有换,将东西放在了床头柜上,一把捞她起来。   顾时年吓得心脏还砰砰乱跳呢。   她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慕修辞你回来啦。”   嗓音沙哑的时候,就像做那个做多了,到最后她频频求饶的声音。   在黑暗里。   这种嗓音特别特别能撩拨人。   慕修辞一手给她抱着,托着她的腰,深深吸一口气又从鼻息里吐出来,才压下那股欲望。   病号服下面她身子可真软。   “嗯。”   他浅笑,淡淡回答着。   顾时年借着他的力量坐好,拢了一下凌乱的头发靠在抱枕上,却舍不得松开他。   黑暗里,他的眼睛熠熠生辉。   看不清楚神情,但只觉得特别特别好看吸引人。   漩涡一样拽着她下沉。   “渴了吗?”   他也刚从外面回来,淋了一点雨,身上微湿,叹一口气,低沉问她。   顾时年舔舔唇老实回答:“渴的。”   他一笑!   接着,抚了一下她的头发就低头下去,吻上她的唇,用自己唇间的湿意润着她有些干涩的唇瓣。   顾时年一愣,被勾得顿时口水都要出来了。   是有多垂涎他啊?   慕修辞逗完了她,拇指暧昧地抚了抚她下巴和颈子之间的那块嫩肉,伸手,递了一杯热水给她,拍拍她的头。   简直像逗宠物一样。   顾时年莫名脸红心跳的,眼神儿一秒钟都没从他身上移开过,一边喝水,被热水熏着脸,一边看他脱了风衣,将胳膊上的衬衫袖子,一点点挽上去,拉过一个椅子来,放在床边,自己坐了上去。   灯也不开。   慕修辞就这样,白衬衫西装裤,身材颀长精壮地,一手撑着膝盖,一手垂下来,目光阴阴冷冷地看她。   顾时年吓了一跳!   干嘛呀?   差点儿被水呛到,顾时年突然想起什么,哑声说:“好奇怪,到现在都没有人找我,桑桑也不来,她安全了对不对?也没警察来找我,他们都不关心那群学生死活啊?”   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的还是别人。   他凝视着她,声线平稳:   “都没死,还活着呢。”   这么简单一句话?   她心揪紧:“那个男同学也没事?就第一个冲出来的……”   “没事。”   “刀口浅得很,除了你,那帮人似乎就没真想着动手,捅个人吓唬你们一下而已。”   只为让他们乖乖听话。   卧槽所以说就她最倒霉?   顾时年心思转了转就飘走了,眯眼甜甜笑起来:“你打听的呀?”   他还挺关心普世众生嘛。   他冷笑。   “没。”   他没那个心思去体恤任何人。   那个米桑有他的号码。   下午时候收到她发来的短信,说了绘画系那几个人的情况,说如果到时候顾时年问起来,就这么告诉她。   她倒是了解顾时年,知道她还会打问。   一张冷厉的俊脸在黑暗中只看得清楚半张,眸光幽邃森冷,他突然冷笑着抬起下巴问:“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呢?”   顾时年猛地僵住:“……”   “我听说是你主动挺身而出的,当自己是刘胡兰?”   “好不容易等你醒了,”他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她,冷着脸说,“年年,你就跟我解释一下,当时说’可我如果丢了是没人会找我的’是什么意思?”   顾时年一下子彻底僵在原地。   甜甜的笑容也僵了。   杯子有些烫手,快要把她掌心都烫起一层皮来,但她握着杯子一动不敢动。   她不是不敢说。   也不是不能说。   而是,她顾时年一向不习惯就这种事情跟人解释自己当时内心的想法。   在那么那么狼狈的时候,她怎么想,不想任何人知道。   因为从来没有人在乎。   这么多年了。   顾时年一直觉得自己不被在乎到可能不再需要人理解,不再需要人体贴。   她也省了很多的事,不需要把自己的行为想法解释给任何人听。   就这样。   顾时年平静地呼吸着,娇小柔软的一团蜷缩在病床上,乍一看上去就好像不存在似的。   “……”   她就是一句话不说,一个字也不吐。   顾时年庆幸现在天是黑的,没开灯,没人看到她已经泛红了的眼眶,没人看得到她现在无比想要逃避和躲闪的神情。   心里的痛。   自己知道就够了呀。   “没有人会找你……”慕修辞两个手肘都搁置在膝盖上,这下喃喃自语着,冷笑盯着她问道,“顾时年,那我是去做什么的呢?”   一句轻飘飘的冷幽逼问,却让顾时年瞬间差点儿飙出泪来!   那个瞬间有多难忘。   她自己知道。   她当时那么担心慕修辞会出事,所以即便不关心自己,她也无法否定当时那个为了自己拼命的慕修辞。   紧紧咬着唇瓣的贝齿松开,被泪水浸润的眼睛看着他,小声哑哑道:“谢谢你,慕修辞。”   他又是一声冷笑!   “谢我吗?”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年年,你一句谢谢我就够了?”   不知道怎么慕修辞的声音就像地狱罗刹那么阴森!   好恐怖!   顾时年被吓得真的哭了出来,淌下了滚烫的泪水,小手紧紧捧着杯子,哽咽出声:“那你要怎么样?”   他冷笑不言。   “你可以为我做到什么?这么久了你不清楚?我最喜欢你什么?”   他最喜欢……   最喜欢,她在床上的时候吧!   顾时年无声而剧烈地哭着,外面的月光透过半遮掩的窗帘一照,她满脸都烫着滚烫的泪水,凝聚在下巴上,一滴一滴地掉!   她掀开了被子,死死咬唇一点儿声音都不发出,七手八脚地下来,爬到椅子上的他身上去!   慕修辞一张冷冽可怕的俊脸紧紧绷着。   她要这样做,他半点儿都不阻止。   只是——   手扶住了她纤弱柔嫩的腰,帮着她就着这种姿势骑坐到自己身上来,柔软的胳膊裹着宽大的病号服,搂住他的脖子,与他亲密无间地紧紧抱在一起。   “……”低低的一声喟叹溢出唇角,仅仅是这样抱着她就心神荡漾,胸口一股股失而复得的剧痛阵阵袭来,快要将他淹没! 第086章 可怕的慕修辞   慕修辞紧紧闭了闭眼,薄唇微张,五指紧紧埋入她浓密的发丝中去。   见她抽噎着根本不看自己,冷笑一下低沉道:“我还没禽兽到要你饿着肚子跟我做的地步,刚刚不是说要吃东西吗?吃一点我们再继续,就在桌上,你打开看看。”   是什么?   他的命令她不敢不听。   顾时年哭得一抽一抽,眼泪滂沱如六月的暴雨一般,她紧紧抱着慕修辞的手腾出来一只,伸手掀开了桌子上那个小小的竹篮子——   一阵熟悉到不行的香气,飘了出来。   好多年没有闻到过了。   烙饼。   是手工的烙饼。   小小的篮子被几层小棉被覆盖着,以便保温,里面的饼,甜的,咸的,带着辣酱的,香酥芝麻的……每样都有一份,热气腾腾成这样,可以见得慕修辞是跑遍了多少城区小巷,找了多久才找得到她想要的这个东西。   顾时年瞬间绷不住了,抽噎着哭出声来!崩溃的眼泪就像攻破堤坝的洪水!   多少年了。   真的再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   慕修辞冷冷绷紧薄唇,死死盯着她,哪怕已经开始心痛,也丝毫不暴露出来。   他轻轻梳理着她的头发,吸一口气,板正她的小脑袋,冷冷低哑道:“年年,看着我。”   顾时年死死垂着的头被迫抬起来,近距离的,在黑暗中对上他深邃冷漠的眸光!   他冷笑。   “你知道那些人怎么了吗?”   他温柔问道。   顾时年抽噎到停不下来,啜泣摇头:“不知道……”   “我没杀人,毕竟你还活得好好的,公平起见,我只是叫他们这辈子不能跟女人上床,也生不出孩子而已。”   那么那么恐怖的事,是他为自己做的。   顾时年哭的更加不能自已,不知道是吓得,还是别的什么。   “而你以后记住……”   “我不需要你什么感谢。”   “你现在是我慕修辞的私有物,在做什么决定之前,想一想,我慕修辞许不许……”   “年年,懂了吗?”   他的话太温柔,又太阴森,顾时年哭得浑身剧颤停不下来,也丝毫不敢动弹一星半点。   “记住了就抱我。”   他命令。   顾时年哭的昏天暗地地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娇软的身子像筛糠一样。   “对不起……”她哭得一抽一抽地说。   慕修辞温柔揽住她,一笑,说:“你再说一次?”   她不敢。   顾时年紧紧地搂着她,鼻涕眼泪全部都淌在了他肩膀上,她语无伦次地说着话,解释着自己的行为:   “我不想要当烈士……真的……我不是故意那样的……我也想要像桑桑那样,如果丢了她爸妈会发疯……我可以不要别人发疯,但是哪怕担心我一点点也是好的……”   “可是我都没有……”   没有任何一个人。   觉得她顾时年丢了是一件天大的事。   顾时年抱得他更紧了一些,像个孩子一样彻底嚎啕大哭出来。   道出了这么久以来她埋在心底最痛的那件事的回忆。   “我小的时候被狗咬过……”   “特别特别大的狗……我后来查过了……才知道……那个狗叫阿拉斯加……很大很壮……毛都是红色的……”   顾时年嚎啕哭着抹着脸上的眼泪,哭喊道:“我刚去顾家就被它咬了……那是邻居家的……顾沉山,他打了我一顿,跟我说都是我的错,说我不该跟人家家里的狗起冲突……可我屁股都被咬烂了……他不帮我包扎……只是拽着我……到邻居家……要我给那条狗道歉……”   隔壁住着的那户官员,权势也很大。   阿拉斯加本身温顺,那只野生的却是底下人贿赂那官员送过来的,来第一天就咬人。   小小的顾时年穿着大一号的衣服,血从大腿根一直淌到了脚腕处。   顾沉山拎着她一条胳膊,一直把她拖到那条狗前面,说:“快!给松子道歉!给你陈伯伯道歉!你这个有娘生没狗教的!”   顾时年傻了,顾不得大腿根撕裂般的痛,她被迫跪在地上,那狗都比她高一头。   顾时年血性,眼睛红着抓起路上一块石头,就朝着那随意咬人的狗丢了过去!   狗被砸到,狂吠了起来!   她身上带着伤,顾沉山就气急败坏拽她过来一阵狠毒的暴打!   就好像。   她的命连一条狗都不如。   当然。   她也不是因为这种压迫而从此自卑得以为自己的命都不值钱了。   只是。   生者如父母,都不对她疼爱。   她觉得自己从此再没资格得到天下任何人的疼宠。   没有所谓平白无故的爱情。   也没有必然不受伤害的友情。   她只是顺其自然。   “……”顾时年哭的撕心裂肺,攀着他的肩膀,所有的眼泪都淌落在他肩膀上,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   虽然后来,小小的顾时年跟那条被训练温顺的狗相处的不错。   那狗狗叫松子。   但是。   每一次顾时年从外面上学回来跑回顾家,跨过那道门槛的时候,感觉就像跨进地狱一样。   暗黑。屈辱。伪装。   她乐呵呵的很容易满足,却自己知道,她心里的那一面自信的墙早就塌陷了。   那帮绑匪围上来的时候,她就下意识觉得,桑桑比她重要。   桑桑有人担心。   至少让桑桑和那些学生们,都不要有这么悲惨的经历吧!   顾时年就是这么想的。   走廊里,护士路过病房好像听见了什么,几度想凑过来看看。   怎么好像有人哭啊?哭的撕心裂肺的!   但随性的小护士赶紧拉住她,不让她进去看,天知道一个多小时前慕修辞进去了,现在里面就算有天大的动静,都不可以进去!   慕修辞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女孩,她哭得肝肠寸断的,简直是在嚎啕大哭。   他温柔冷笑,轻轻抚着她的头发。   一直到她把一切委屈不平都彻底嚎哭出来。   哭吧。   哭完了就好了。   可她一直哭个不停。   一直不停。   慕修辞深吸一口气,再慢慢慢慢地吐出来。   “别哭了……”   他低哑的嗓音在黑暗中像漫开的烟雾,飘渺入心,笼罩住她。   他俯首,情不自禁地去亲吻她的额头,她咸涩的眼角……   “年年……不哭……” 第087章 年年,我来教你……   “年年……听话……不哭了……嗯?”   他低声诱哄,嗓音温柔得快要将人融化……顾时年只觉得一股滚烫在自己身上游走,慕修辞探入了那宽松肥大的病号服里面,一点一点触摸着她娇嫩的身体。   吻,逐渐往下,埋入了病号服里面,埋入她的脖子,锁骨……   他熠熠闪光的眸抬起,看着她,抽吸着哑声低喃:“不是还有我在乎?有我在……你还需要别的什么人?”   这样霸气入骨的话,差一点儿就震酥了顾时年的灵魂!   她抽噎着,迷蒙的眼神盯着他,像是灵魂都要被他勾出来,与他在空气中激烈地缠绕着!碰撞着!   慕修辞定定看着她,就这么吻下去,碰触到的瞬间,好像听得见血液轰然冲破血管的声音,在脑子里猛地炸开来!   顾时年浑身都酥软下去,胳膊颤抖着搂住他,情不自禁地拼命往上贴……   缱绻爱意……彼此深深的爱慕……都瞬间融化在这激烈的狂吻里……   饿着肚子吃人虽然不好。   可这番情景。   是鬼才能控制得住。   慕修辞简直醉在了这夜色里……   ……   第二日。   顾时年痛的不仅是全身的伤口,还有那双纤细柔嫩的腿。   动一下站起来都难。   在医院的感觉真的好像废柴啊啊啊啊……吃了睡睡了吃,吃了再睡……   但昨天晚上想起来……真的很脸红心跳。   慕修辞后半夜不知道给她按摩了多久,她都哭着喊痛,他眉头皱着,也不知该怎么弄,索性扑倒她,自己在上面又来了一次!   真特么不作就不会死啊!   一早他就说去下面买早餐去了。   顾时年清醒了一下,突然很想起来,跟他一起去!   她穿好衣服,下床,试了试脚腕走路也不是很痛,她走过去打开房门,一看没有人守着,自己就跑出去了!   楼下食堂。   跑不了太远的地方买东西,索性就在医院食堂买了粥和小笼包之类的,慕修辞拎了东西往上走,一转身,就看见那个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四处张望的人儿。   谁准她下来的?   脸色冷了冷。   他抬脚走过去,轻声开口:“这儿。”   顾时年转头一眼望见了他!   人群中他身影颀长挺拔,邪魅难掩,让她一眼瞧见就心脏突突跳起来,一股热度爬上了脸颊!   她一瘸一拐地就走了过去,却不大敢看他的眼睛。   还没说话,他就冷笑着开口嘲讽了她。   “腿不疼了?”   顾时年:“……”   卧槽要不要这么毒舌啊,她疼也下来了这叫革命意志坚定好吗?   顾时年小脸红红的,伸手说:“我来拿吧!”   “你是觉得我拿不动?”他冷笑,“你选吧,抱着还是扛着?”   哈什么?   顾时年惊呆了,然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说:“我我我……我能走,我临走之前问过护士了,可以走的!慕修辞我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我小时候被狗咬都没留多少伤口,我恢复能力一级棒好不?”   “里面恢复也一级棒?”   他阴森森撩拨了一句,挑眉,说:“我没感觉到。”   尼玛啊……   顾时年头上如果有火山的话早就爆发干净了,她真的受不了这个男人随时随地的调戏她!   她不是蚂蚁也不是蜗牛啊!   “慕修辞你是不是喜欢我?你看我走路心疼了吧?你才想要抱我或者扛着我!唉,人啊,你叫我想不自恋都不行了……”   顾时年捧着自己的胸口,陶醉在自己的想象中。   慕修辞一笑。   他猛地推了她一把,顾时年右脚痛,“哎哟”一声没站稳就倒在了墙上!   心脏顿时跳得又不对劲了,这这这……是要壁咚的节奏啊!   他上前一步,稳稳逼近了过去。   手撑在她头顶,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他眸光幽邃静谧,轻声开口说了一句:“亲一下。”   哈?   顾时年懵了,脸红到爆地看着四周来来往往的人,已经有人瞧着这边了,她压住紊乱的呼吸扭捏着小声求饶:“那个……好多人啊……”   “忘了你昨晚是怎么亲的了?你早上说什么来着,用嘴就可以丈量我身上每一寸……”   顾时年激动得猛地窜起来一把捂住了慕修辞的嘴!   脸蛋酡红到快要爆开来!   “好好好,你……你不要说,我亲,我亲总行了吧!”   她嘟着嘴,简直痛恨死了这个男人的随时随地耍流氓,关键她特么总耍不过他!   慕修辞神情始终淡淡的,冷冷看着她的手从自己嘴上移开。   顾时年左右瞧了瞧。   人少了。   她赶紧踮脚,在慕修辞下巴上“啾!”得一下亲了一口!   心脏跳得快要爆裂开来。   嘿嘿嘿嘿……   好歹是完成了!   那酥麻感和昨晚简直一模一样。   大清晨的慕修辞呼吸开始不稳,但鉴于人多,也是死死压着,他也不想闹了,一把将她捞进怀里面,跟自己身体无限贴近!   俯首,禁忍不住地暗自狠狠咬了一口她的耳朵!   黯哑地霸道命令道:   “先放过你,今晚,给我亲里面一百遍!”   嗷嗷嗷……   顾时年只觉得有股燥热的气息充满了整个胸膛,快把她吹得飘起来了!   ——   剩下的几天里慕修辞食髓知味。   哪怕她的身体需要静养才能休息好,却还是控制不住,每一夜,那值班的小护士都听得里面的声响面红耳赤的。   早上去看,顾时年都睡得昏昏沉沉像头猪。   慕修辞早出早归。   一身寒气。   顾时年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他圈养的猪,每一次她想出去,或者跟外面联系,都会被他掐断。   他不许。   用或者温柔,或者霸道的方式。   有人说,人形成习惯的时间是需要21天,有些东西就会植入骨髓,再不容易戒掉。   顾时年有一点点害怕。   慕修辞像蛊,在一点点侵蚀着她早就为数不多的智商,把他的烙印烙在她唇上,身体上,脑子里……好像怎么擦都擦不掉了。   ……   出院的时候终于能和桑桑见面。   来接她的无非就是慕修辞的人,顾时年怀揣着一丝丝希望,往后看——   没有绘画系的那些同学,没有一个学校的当事人,更加没有顾家的人,哪怕是个佣人过来关心她一下。 第088章 有人要害我   唉。   真特么人生寂寞如雪。   米桑见到她神情有点不对。   但一秒就恢复正常。   “东西拿好了?没落下什么?”   “没有没有,重要的我都拿啦!”顾时年拎了一个大包过来放到车上,看着米桑就有点心痒痒,好多天没见了,她真想扑上去抱她一下!   谁知道车后面突然出现一个颀长的身影,一把捞过她,放在胸前,循着她的发丝往下亲了一下她的脸,沉声道:“杯子落在上面了,去拿一下。”   哦哦。   顾时年脸红地转过头来看他一眼,赶紧上去拿杯子了。   楼下,米桑和慕修辞面对面。   两个人,不知怎么的脸色微冷地彼此站着。   说了几句话。   唇枪舌剑,好像很敌对的模样,最终米桑冷笑一下,嘲讽了他一句就坐进车里面去了。   好奇怪啊!   顾时年跑下来之后,也跟米桑一起坐到商务车最后面去。   慕修辞在前面处理公事。   两个人,隔着一张小小的钢化玻璃桌子,大眼瞪小眼。   “桑桑我好想你……”   顾时年率先打破平静。   “想个屁,”米桑冷笑一下,毫不留情地讽刺,“你还有那个脸见我?”   顾时年窘:“……”   卧槽她怎么没脸了。   “你要是死在那儿了准备我怎么给你上坟?嗯?说,顾时年,谢谢你他妈的为我献身?老娘感恩戴德下辈子回报你,这样?”   桑桑呛起人来真的毫不留情啊啊啊……   顾时年抬起头嗫嚅道:“我错了,我已经被教训过了,桑桑,你就不要再教训我一次了……”   看她那可怜巴巴的小样,米桑也不忍心说她。   毕竟,是自己内心的痛楚和愧疚感比较重。   米桑捋了一下头发。   “行。我谢谢你。”   她说。   “不过,下次我不准了。”一句封喉。   “好哒!”顾时年也开心起来了。   米桑随即透过挡板缝隙看了外面的人一眼,冷笑道,“你们家慕修辞也真的够可以。”   顾时年嘿嘿笑着挠头:“还好啦,就是比正常人帅得惨绝人寰了一点点……”   米桑:“……”   她才说的不是这个。   她没想到这男人处理这件事的方式是这样。残暴。霸气。不为人知。   不过他这样对待顾时年是为什么?   还是他对所有跟过他的女人都这样?   “你现在更觉得他是好人了,因为他救了你?”米桑一条胳膊柔柔搭在腿上问她。   “我们不谈这个好不好哇……”   她脸蛋红红地将茶盏放回桌上,有点想逃避这个问题。   “怎么?”米桑眯眼问。   很简单。   顾时年一想起当时慕修辞冲过来救她的情况,和后面几天的欢爱,她就觉得……觉得有种把控不住的感觉……   “没什么没什么!”   她摆了摆手,摇头不让自己乱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吧!   “桑桑我跟你讲个事情!”   顾时年正襟危坐,像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跟她说。   米桑淡淡“嗯”了一声等着。   “有人要害我!”   顾时年一字一顿地说着。   米桑:“……”   哦,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啊……   顾时年一点儿不愿意想那天噩梦般的事,但她还是分析着:“你看啊,你比我漂亮,那些人如果真穷凶极恶,哪里会管你家里怎么样是不是?睡你了就好了!再说你不知道,那天他们想杀我,杀我哎……我都服从了还要杀我?没道理的!”   米桑无语,问:“你确定你服从了?”   顾时年噎住:“……”   “那,那是不行的,我,我……我当时觉得……就是……”   “行了,”米桑打断她,眸光难得温柔,蹙眉,伸手摸摸她的头,说,“都过去了不要说了,人如果抓到我一定告诉你一声,我答应你不让他们跑了,我爹妈也是这么跟我保证的。”   不是啊啊啊!   “桑桑是真的有人要害我。”   当时她那种害怕的感觉,不是假的。   那些人没必要因为要好好上她而吓唬她,那个人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个死人!   这些顾时年都没人可说。   说了桑桑也不信。   米桑被扰的烦了,问:“年年,你听没听过最近新出了一本书?”   顾时年没反应过来:“啊?”   “名字叫《总有刁民想害朕》。”   “……”   啊啊啊啊她还是不相信……   顾时年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了,透过挡板的缝隙,她能看见慕修辞在蹙眉处理着公事,这个男人,手指抵着额头,冷冷蹙眉的模样都那么帅。   一眼,就倏然跟她碰上!   纤长卷翘的睫毛一颤,顾时年赶紧低下头,装没看到!   隔板突然被敲了敲。   啊?   顾时年赶紧伸手把隔板降下来,小脸红红地问:“怎么啦?”   慕修辞淡淡看着她,沉声道:“手给我一下。”   顾时年傻乎乎地把自己的手伸了过去。   他握在手心里,满足地抓揉了两下,静默一会,抬起来亲了亲她纤嫰的手指。   车里还有几个公司的人,眼睁睁瞧着这一幕,轰得一声感觉所有的认知都塌陷了!一向冷面阎罗般的慕修辞居然有这一面!   他眸色也变了,鼻息重了起来,缓和两下才压下那股欲望,放开了她。   哑声道:“可以了!”   顾时年这才脸红心跳地把手缩回去,鹌鹑一样地靠坐在桌前。   这边儿,还有米桑柔凉的目光对着她呢。   顾时年快受不了了。   扯过一本杂志来盖在自己脑袋上:“你不要看我啦……”   你特么秀恩爱秀到车上来还怕人家看……   米桑冷冷别开眼,实在没忍住笑出来,又遮掩着,干脆不遮掩了狠狠嘲笑了顾时年一顿……   ——   麓园。   顾妗战战兢兢地收拾好了东西,脸色苍白地清点两下,拽着自己的小行李箱就要下去!   刚走到楼下,却就撞见了刚从顾氏公司回来的顾媛!   顾媛盯住了她逃窜一般的动作,将钥匙一放,慵懒幽幽问:“你做什么?”   顾妗额上出了一大片冷汗!   她掐紧楼梯栏杆,低哑道:“姐你没听说吗?前坑那个村子重大劫持案,绘画系学生们遭遇袭击,结果却没人伤亡也没人出事!她没死啊,姐,弄成那样她都没死……”   顾媛当然知道这件事。   她冷冷拽下自己脖子上的丝巾,换高跟鞋,幽幽说:“我也没说非要她死啊……我只是说,你们有几个人就几个人把她轮X了,如果她够乖够听话,那就给我留她一条命,拍下视频来留着给慕少看……如果她不从,那就随便他们怎么整,整死了也无所谓……”   “那些人原本就是劫道的,身上都有案底……我也只是给他们透露了个消息,说有一群鲜嫩的女大学生从那儿过,我指使什么了?”   “要换钱,拿视频或者人命来换!”顾媛一笑,将丝巾缠绕在自己手上,“都没有,那干我屁事啊?”   原、原来是这样?   顾妗听完这解释,心脏一下子轻松下来了,汗流浃背,丢下行李说:“姐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这样吓死我了!”   不说自己胆子小,倒怪到她顾媛头上来了。   顾媛懒得理她。   勾引慕少的时候比谁都下作,一遇到这种破事就缩头乌龟,顾妗也是个贱货!   顾妗还有话说,随后就紧跟着顾媛上了二楼!   “姐,难道这次就这么算了?”   “这么大好的机会,她没出一点事也太特么神奇了!”   “她是神仙还是鬼,这种事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顾妗越想越气愤。   一般人,谁沾染上这种事,不掉半条命的?   不掉命也得惹上一身骚气!   怎么就连警察都查不到顾时年身上,连新闻报道,也只是提了一个模糊的“某外系学生”就一带而过了,没人查得到顾时年基本信息?!   这太气人了!   “你少在那里躁。”顾媛呵斥了她一句。   “我就没想着一次能成功什么,人越是低贱,命越是硬,这不是常态吗?”   “你放心。”   “这事儿,还早得很呢……”   顾妗听见她说这种话,又是一阵喜上眉梢,但没喜两下,又想起一件事来,脸色有些颓丧。   “姐你这几天去外地出差,忙公司的事你不知道,慕少这许多天都没回家了,我原本想着,顾时年不回来,我能有好多机会搭上他的,可是……可是居然一次机会都没有……我去慕氏送饭,我连门都进不了!”   顾家在小门小户眼里也算个人物,放到慕氏面前,就屁都不是了!   贱人。   这种话倒也说得出口。   顾媛冷笑一下!   “你听没听说,慕氏的换届董事会就要开始,慕老爷子,从国外回来了啊……”   顾妗一愣。   “慕老爷子?姐什么意思?”   顾媛却懒得跟她说了。   “我累了要休息一会,你滚出去吧。”顾媛收起了当姐姐的那套慈爱的面容,冷声说了一句,没心思再调教这个脑子里只有衣服化妆品名牌包包的小妹了。   ……   这边。   慕修辞依旧要去公司里处理通宵的公事,没办法送她回家。   想了想,他大发善心地捧着她的脸,浅浅一笑,说:“你问问她愿不愿意陪你回?”   啊?他愿意叫桑桑陪她回麓园?! 第089章 大战   顾时年激动死了,从他怀里出来,过去扯米桑的袖子!   米桑冷笑。   瞥一眼那边那个男人,才知道他今天是发了大善心,才允许她米桑靠近顾时年一丁点儿。   他大概也是知道,麓园那个豺狼虎豹的地方,如果米桑陪着去,顾时年绝对吃不了一点亏。   米桑缓了缓情绪,柔声说:“行,我愿意。”   顾时年那个蠢货头一转就高兴地扑在了慕修辞怀里!   当着董瑞成、和公司几个高层骨干的面,慕修辞抱着她,浅笑,却是一副死都不愿意松的模样。   握住她的小手,塞进自己的衣领里,再搂过她,一个细密绵长的深吻……这才作罢。   临走时,他颀长挺拔的身影倚靠在车上,凉凉看了米桑一眼。   这才走了。   这个男人。   还是对顾时年救她那件事耿耿于怀,小气到姥姥家去了。   米桑极力忽略掉身上那股地狱般阴森的冷气,哆嗦了两下,这才拽起顾时年的手,和这个兴奋过头的小丫头一起回麓园去了。   也行。   她米桑还没见过顾家那两个带刺的主儿,这次,就好好见见!   ……   董瑞成放下了顾时年的行李。   “米小姐,麓园没有佣人,太太就暂时交给您了!”他客气说道。   米桑冷笑一下,捋了一下发丝,小厮似的替她拿过行李:“行我知道了,你走吧。”   顾时年甜甜笑着抱着她,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   董瑞成一走,米桑就扒下了她的胳膊。   “行李拿着!”   言罢,就傲娇地抬起下巴,一步一步婀娜地走进里面去了。   “桑桑我住楼下第一间!紫色窗帘的那个!”顾时年一点儿没觉得不对劲,兴奋地喊了一声,抱了自己的东西进去了。   居然有生之年能跟桑桑一起在她觉得最舒服的地方过一晚,顾时年特别开心,连带着对慕修辞那焚心蚀骨的思念都减轻了一点点!   正是白天。   顾媛在顾氏公司里坐镇。   顾妗把二楼当成了衣帽间,拿了服装品牌的新品来试穿。   听见动静,顾妗蹙眉,打开门看了一眼。   客厅里,两个小丫头在地毯上瞎胡闹着,电视开的很大声,那个原本在计划里该死得透透的顾时年,现在正嬉笑着闹腾呢!   顾妗只看一眼,那火气就蹭蹭冒了上来!   她走下楼去了。   “从哪儿捡回来个破垃圾,脏了屋子不说,连楼上都能闻见那股骚味儿!”顾妗抱肩,走下来冷冷瞧着顾时年,说,“呵,你捡回来的?那你就给我收拾干净!”   这股呛人的酸气啊……   顾时年听得莫名其妙,抬头看了顾妗一眼。   有病吧这女人……   米桑靠在沙发上,一手支着头,这下也扫了顾妗一眼。   下巴和鼻子整过,脸跟个假脸似的,韩国整失败的那种典型案例。   “顾时年,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顾妗被忽视的感觉特别不好受,本来就有气,这下全撒到她身上了!   顾时年盘着腿,说:“我听见啦,我出院的时候大夫说了,全身上下好得很呢,能再活五百年,你叫什么叫。”   顾妗攥紧拳头,差点儿没被气得鼻子冒烟!   “那这是谁?给我轰出去!一股骚货样子,等慕少回来看到绝对饶不了你!”   尼玛这女人以为自己思想龌龊,全天下都得跟着她龌龊了呢!   “说谁骚货呢你?”顾时年听不得有人侮辱她朋友,立马被激得从地上起来了,“说谁骚?你天天在你屋子里试衣服,你瞧瞧你穿的,一根儿带子从脖子里栓到屁股。毛都挡不住,你说谁骚!我不稀罕说你,你还来劲了是吧?”   “你……你你……你……”顾妗顿时气儿都喘不匀了。   被骂的一时没反应过来。   靠在沙发上的米桑实在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顾时年这人不太会损人,可就是有她独特的语言风格,惹到了,能把人活活呛死。   “那是我设计的情趣睡衣,你这个土老帽!捡垃圾摆地摊人的女儿!你不懂就不懂,还装人家有品位,顾时年你知不知道自己有多土?!”   顾妗向来说话夹枪带棒,疯狂地人身攻击着!   顾时年也被气得够呛。   一下子好了的手腕脚腕,伤寒肺炎,统统都要发作了!   “地摊儿货怎么了,地摊儿货起码能挡住毛!你不土,你以为谁都想看你的毛!”   顾妗脸色都变了。   “你再跟我说’毛’?你再说一遍这个字?”顾妗音调都变了,七窍生烟,撸袖子就要动手。   “再说一遍怕脏我的嘴!谁稀罕说,你自己回去照镜子吧你!”   “顾时年你这个贱人,我掐死你……”   顾妗的设计从没被人这么骂过,哭着扑上去就要掐她!   顾时年一时体弱,没看见背后的地毯,一个绊倒被她扑倒在地下了!   靠还真打。   米桑脸都黑了,她还以为顾家的姐妹多难招架,原来是个顾时年挑唆两句就急眼的主儿!这人作威作福惯了吧,欺负顾时年也欺负惯了,否则不可能被顾时年撩几句就火冒三丈!   “行了别打了……”米桑站起来。   蹙眉。   “我说别打了,顾时年……”米桑看着不行,上前就拽起顾妗那女人的头发,把她扯开,“我来你这儿不是看你打架的!都给我起开!”   头发是女人的弱点,顾妗尖叫一声,拼命捂住自己的头发,狼狈地爬起来了!   顾时年也没有哪儿受伤,就是胳膊上被抓了两个印子而已。   太狠了,火辣辣地疼。   米桑扶起她来,冷冷瞥了顾妗一眼,说:“我警告你少动手,这好歹是慕修辞的地方,你难道没招惹过他,也没对他的人动过手?落得什么好下场了吗?没有你还不长点脑子!培养培养记性!”   “你……你……”顾妗拽着自己的衣服,气急败坏,感觉顾时年这辈子改不了一激动就扯女人衣服这种恶心的习惯了!   “你们欺负我就一个人是不是?顾时年你等着,等我姐回来,看不好好教训教训你们俩!”顾妗哭哭啼啼的,拉好衣服赶紧上去了。   欺软怕硬的货!   米桑松开顾时年的手,眉心松开冷笑一下,说:“就这个段位?”   这个段位都能把顾时年虐的死去活来的?   顾时年被她嘲笑得有些脸红。   上前抱住她,说:“不理她不理她,我们继续看电视吧!”   米桑嘴角还挂着那若有若无的讽刺笑意。   顾时年这是没人撑腰惯了。   要是有人撑腰。   这群贱人日子才没那么好过呢!   ……   夜里顾媛回来了。   那女人一走进来,那气场,米桑一嗅,就觉得不对劲!   蹙眉,打量她一眼。   要说欺负顾时年,还是得顾媛这种长心眼儿的来。   顾媛扯下丝巾,笑着叫了一声:“年年。”   彼时顾时年正和米桑在厨房里折腾呢,反正也不愿意出去,时间大把,明天才上课,她们不如用慕修辞的大厨房好好玩一下!   顾时年是那种你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你的,回头,也礼貌地叫了一声:“大姐。”   顾媛一笑,挑眉:“你同学?”   “嗯!她叫桑桑!”顾时年很兴奋。   顾媛点点头,却是看也没看米桑一眼,走过去瞥一眼他们做的东西,轻声说:“少放辣,不要葱。做好了端餐厅那边去吧,再叫小矜下来吃饭!”   这口气,分明就是在命令佣人。   米桑蹙眉。   偏偏顾时年被欺压惯了,头一回碰见顾媛把她当人看的情况,直接甜甜回了一句:“好,我等一下就去叫!”   呵呵!真乖!   顾媛笑得得意,冷冷瞥了米桑一眼,从池子里拎出个洗好的圣女果来放嘴里,咬两下去楼上了。   米桑简直恨铁不成钢!   阴沉着脸,她说:“顾时年,这是她家还是你家?她来你这里是寄人篱下,还是当佛爷来了?”   顾时年愣了。   她猛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   皱眉道:“我习惯了!在顾家的时候,我过得真比小梅她们还不如,叫我拎着泔水去喂猪我都得去,桑桑,我学费是他们出的,我妈妈的住院费也是啊!”   她没力气反抗好不?   离实习都还有几个月呢!   米桑心头一痛,气闷更甚,夺了她手里正洗着的菜,道:“知道了,你给我等着!”   等一下炒菜的时候,米桑切了一大把红辣椒,“哗啦”一声炒了进去!   然后把葱段切成几大块,熬了一锅想起喷喷的排骨汤!   解下围裙,头上满是汗地说:“去吧,叫那两只鬼下来!”   顾时年开心地去叫了:“大姐!二姐!下来吃饭了!”   顾媛拾掇了五分钟后下来,顾妗则是十几分钟才磨磨蹭蹭下来的。   一闻到那香气,她整个人都不对了。   饿到半夜饿个半死,结果所有的菜上面都放着一层红辣椒!   顾妗看着眼睛都绿了。   顾媛不吃葱,而她不能吃辣的。   这两个人,绝对是故意的!   “顾时年你给我滚起来!”顾妗踹了一下桌子,像当初在顾家一样冷脸训斥起顾时年来,“我跟你说过我不吃辣椒吗?你居然记不住,你想死吗……”   她伸手就去揪顾时年的耳朵! 第090章 狠狠的一巴掌!   顾时年往后一偏,小脸冰冷,想了想米桑之前教她的话,说:“我也不爱吃辣,可是今天,我这个饭是招待我的朋友米桑做的,她最喜欢吃辣了,我要尊重客人!而至于寄存在我家里的阿猫阿狗什么的,我家桑桑说了,爱吃不吃,不吃滚。”   顾妗瞬间瞪圆了眼睛。   她又要像下午那样发作了。   顾媛却抬手一下阻止了她。   她也饿得不行,但此刻脾气还压得住,扫了一眼桌上,只有一个凉拌菜没葱。   她用筷子夹着吃了一两口,垫补一下。   然后揪住桌布,将整个桌上的菜“哗啦”一声全部挥到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声音溢满耳朵!   盘子、碟子、菜里的红油、滚烫的汤……此刻全部洒在了地板上……   米桑一把抓过顾时年的手,才没让她被烫到!   做了一个晚上的心血,就这么全没了!   顾时年气急了,一下恼怒之下差点儿要摆脱米桑的手冲上去!米桑却是满脸淡然,料到会发生这事儿一般,淡然优美地坐着。   顾媛笑着擦了擦手。   说:“家里养的狗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不听话,到时候被赶出去的时候就不是落水狗了,而是——人不人狗不狗……”   挑眉,她继续说:“顾时年,不仅你是,你那个妈也会是……”   顾妗笑着附和:“就是!爸早就答应了我要把你轰出去,你敢把离婚拖到现在还没办,我就让他连你那个妈一起轰出去!滚大街上吃屎去吧你们!”   呵,原来是拿这个威胁……   果然顾时年的气焰这下被彻底压下去了,她自己是没什么要紧,上不了学,吃不到饭,都没事!可一旦牵扯到林苡薇……牵扯到林苡薇对她的期望……   米桑一笑。   她站起身来,看了一眼桌下,也扯过纸巾擦了擦手。   “年年,不是说是你老公请我来做客吗?你家里留宿的这都是什么人?敢让慕修辞的客人和老婆,替她们做饭,瞧她们脸色?”   顾时年一时愣愣的没想出该说什么话来。   顾妗顾媛却愣了!   什么?   慕修辞的客人?   一提起慕修辞来,这两个人才怂了!   “你是慕修辞的老婆,”米桑冷冷丢下纸巾,说,“他不在,这宅子就该你说了算!你家里的东西被人砸了,这盘子碟子什么的,慕修辞房里的东西可不便宜,年年你说怎么办?”   顾媛还蹙眉思考着。   顾妗撑不住了,说道:“这……这个我们当然会赔的!且不说慕少知道了根本不会让我们赔,就算赔,几十倍老娘都赔得起!”   “慕修辞可不缺钱呢!”米桑冷笑道,“我觉得他更不爽自己的家被两个没自知之明的外人砸!你说是不是?年年,以慕修辞的性格他觉得这事儿怎么解决才爽?”   顾时年真仔细地想了想。   吸一口气,说:“道歉!”   米桑挑眉。   顾妗顾媛明显松了一口气。   “跪着道!”顾时年又响亮地补了一句。   顾妗顾媛顿时脸色黑沉下来了。   “顾时年,你在这里作威作福,你不怕报应了是吗?敢惹恼我们俩你没听清楚什么后果吗?绝对要你好看!”   “这话搞笑,”米桑拽过顾时年拦在她面前,冷笑着继续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上个外围女都得丢个几百万才是慕修辞嫖过的价!你拿那点儿钱威胁她不嫌丢人吗?”   “年年,我觉得她俩跪着道歉的样子丑毙了,你说还有什么法子惩罚比较爽?”   顾时年也热血沸腾起来了。   想了想说:“我也觉得丑,要不就自打三个耳光吧!”   “几个?”   “三十个!”   顾妗是个不经吓的,这下听见两个人一唱一和,吓出汗来了,三十个耳光?她的脸都要毁了!   顾媛冷冷抬起头,朝她们一笑,说:“你觉得你们吓得到我?两个狐假虎威的小丑!”   “文盲!”米桑劈头盖脸地就骂了她一句,笑着说,“狐假虎威是老虎根本不知道狐狸借他的威严,蠢货还从斯坦福大学毕业,你野鸡大学毕业的吧?年年,现在就给慕修辞打电话,我现在就问他这耳光打不打?”   顾时年心头一阵酥软:“这……”   “立刻马上!”米桑咆哮。   顾时年赶紧掏出了手机,翻出那个自己想念了几个小时的号码,压住剧烈紊乱的心跳,当下就打给了慕修辞。   慕修辞很快接起来。   “怎么了?”   他以为这小东西是吃饭的时候想起了他来,才忍不住给他打电话的。   谁知道那边呼吸微微不稳,她沉默了几秒才说话。   “慕修辞是我。”   “嗯。说话。”他心里顿时不知道软了几度。   米桑没那个耐心,抢过顾时年的手机,劈头盖脸说:“慕先生,年年亲自做了一桌子菜被个贱人给掀了,碎了你家一地!年年说要听她自打三十个耳光才行,你说怎么办吧!”   顾时年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卧槽当时这不是嘴太快了吗?她没有恶毒得像狼外婆一样啊好不。   不要在慕修辞面前诋毁她。   顾时年脸红着,眼神儿乞求着要拿回电话来自己跟慕修辞说!   米桑白她一眼,会让给她才有鬼!   慕修辞这才猜到可能发生了什么。   “她会做饭了?”他温柔问道。   关注的点跟别人居然都特么不一样。   米桑咬牙,就忍了慕修辞这奇葩的关注点了,死死瞪着顾媛,放开免提,仰起下巴来再次傲娇地问了一次:“慕先生我再问一次,打不打?”   顾媛脸色煞白,额上都沁出汗来,嘴唇颤抖着盯着那电话!   顾时年想扒拉回来都做不到了!   慕修辞翻了一页文件:“她说要打?”   “是!”米桑斩钉截铁。   顾媛瞪她的眼神已经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了!   他笑,“那就打。”   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手机,“折腾成什么样,我兜着。”   米桑等的就是这一句,这相当于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已经扇到对面两个人女人脸上了!   顾妗捂着脸,欲哭无泪!抽吸着想后退!   顾媛则死死瞪着她!   “现在听见了?”米桑继续说得铿锵有力,免提连挂都不挂,冷声命令,“年年给我打,那个犯怂认错的不用打,就打这个话最狠、嘴最犟的,打!”   打顾媛吗?   要说顾时年和顾妗的战争,从小爆发到大,顾妗斤斤计较,泼辣刻薄!但都在明面上!这个顾媛,却是打心眼儿里蔑视顾时年的!   打的就是她!   顾时年其实没那个胆子。   尽管慕修辞沉稳的话给了她勇气,她向来不是那样会主动欺负别人的人。   顾时年还是走到了顾媛面前。   “你看什么看?怕没人给你撑腰吗?”米桑最后放了把火,“给我打!”   顾时年看着顾媛,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   抡圆了胳膊,这下狠狠的结结实实“啪!”得给了她一个巴掌!   响亮清脆。   顾媛脸肿起来,好久都没回过脸来。   她心里,怒火已灭顶,却,敢怒不敢言!   米桑觉得痛快!   她挂了电话,将顾时年的手机畅快地扔在了桌上!   一笑,妩媚又冷冽,米桑坐了下来,双腿交叠翘起了二郎腿:“我说什么来着?寄人篱下就有点儿寄人篱下的样子,否则,报应来得快着呢,现、世、报!”   “年年。”   顾时年这才反应过来,转身,懵懂道:“啊?”   “打个电话叫钟点工来收拾,今晚折腾够了也饿了,慕修辞说叫你出去吃!走。”米桑伸出了手。   顾时年也上前拉住了她,就用刚刚打顾媛的那只火辣辣疼着的手。   米桑拿了自己的小包,当即拉过顾时年就出去了。   客厅里,满地狼藉。   顾妗捂着自己没受伤的脸,战战兢兢看向自己的亲姐姐,顾媛的脸慢慢转回来,眼底的眸光都已经彻底变了!   她抚了一下自己的脸,震惊无比地,看向了顾时年的背影。   她这一辈子,都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呢!   ……   夜色迷蒙。   顾时年走一会就停下来,松开米桑的手,在自己衣服上蹭蹭。   脸红扑扑的,有着滚烫的热度。   刚刚的一幕她死都不敢相信。   她打人了啊……   这辈子都没打得那么狠过,手心儿一阵阵发麻,疼,震得骨头都麻麻的。   顾时年舔了舔嘴唇,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米桑低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你?刚刚那票干得不爽?你一副偷了别人家鸡的猥琐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错了呢!”   唉。   其实以前在顾家,真的不管天错地错都是她顾时年的错呢!   “桑桑我有点怕呀。”顾时年老实说。   米桑眉心一跳,伸出手去拦路上的出租车,蹙眉道:“怕什么?你觉得她们敢伺机报复,还是敢去慕修辞面前对峙?”   “我倒是不怕报复,我的一生特么的就是被报复的一生啊,就是……”顾时年虽然还是很高兴但还是叹口气,实话实说,“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嚣张几时,太早太嚣张了不好啊……” 第091章 你这么急吗?不要急……   米桑低头看她,想说一句你担心个鬼。   今天这效果可不是她要的。   而是慕修辞要的。   “走吧,我刚刚跟你说慕修辞找你吃东西不是假的,我们现在打车过去,我送你,然后我就直接回家了!”米桑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后说。   什么?   顾时年还在震惊呢,手机一震,就进来一条短信。   其实刚刚电话结束时米桑就听见慕修辞说了最后一句话,他一点也不关心这边战局怎样,就只是说:结束了带她过来。   现在他发短信给顾时年。   问:   “饿了?”   “嗯。都摔了没有吃。”   许久慕修辞才回了一条,“来陪我吃吧。”   顾时年觉得那股轻飘飘的滚烫气息就憋在胸口里。   “桑桑你跟我一起去吧,说好了一起做晚餐吃饭一起睡的啊!”   “我也没说不想这不是有变故?”米桑坐上出租车,一笑,翘上二郎腿,说,“行了先走吧,师傅,慕氏集团。”   “那你不饿啊?”   “我?”米桑挑眉,得意又舒畅,“我看戏看饱了!”   “哈哈哈……”   出租车司机很快掉头上路,眼睁睁看着后排的两个小女孩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跟蕾丝边似的!   慕氏楼下很快到了。   米桑率先下车。   那边,慕修辞外套钱包都没带,修长的手指间还有烟草的气息,简单的衬衫西裤,在夜幕里就站成一副帅气逼人的样子。   真是特么的好看啊。   也难怪顾时年会被迷惑了。   顾时年下去就跑到他身边。   慕修辞捧起她的脸来,深深地亲了一下。   顾时年这下埋在他怀里都不敢出来了!   米桑让司机稍等一下,接着,在隔着几步远的地方对慕修辞颔首一下。   慕修辞抬眸,也回礼。   “慕先生今晚故意的?”米桑微笑,意有所指地问了一句。   他没理会,抱着怀里的人儿,轻笑淡淡问:“什么?”   呵!   米桑总算是见识到这个男人的段位了,也知道他今晚为什么肯让她跟着顾时年回麓园去过夜。顾时年没那个胆子借势生事,而米桑看不惯她被欺负那是绝对敢的呀!   而仗势欺人这种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顾时年以后哪里还有摆脱他的可能?   “没什么,不打扰,我先走了!”   米桑收起一身戾气,面色不大好看地扭头,颓丧地要上车了。   慕修辞还是很绅士的,碰碰怀里人儿的脸,说:“跟她说再见。”   顾时年:“……”   “我俩关系好着呢,不用这么形式主义!”   可说完顾时年还是挣脱他跑上去,跟司机师傅说别开空调她怕冷,后座上还最好再给她开一盏灯。   看着车窗外面跟她摆手、在耳边比划着到家后打电话的小女孩,米桑心情更复杂了,吩咐司机赶紧开车走!   夜幕深沉。   慕修辞手上有淡淡的烟草气息。   顾时年因为被他搭着肩膀搂着,闻到了一点点。   她垂下头,有些着迷地抓过了他的手指来看,短短几个小时不见,没想到会想念成这样。   觉得他的手指特别漂亮好看。   慕修辞也感觉到了。   抽烟不过是为了压下要见她的时候那种莫名的渴望,好像身体里的野兽逐渐被唤醒。   夜风潮热,他看见她从出租车上下来,简单的罩衫吊带牛仔裤的时候,觉得烟也白抽了。   那种瘾根本压不住。   他也没动。   只是轻轻挠了挠她的小手掌心,然后,情不自禁地将手指插入她细密的发丝中去,将她板正到自己怀里来。   居高临下,就这么看着他。   顾时年一个恍惚,看他的眼神有点虚幻迷醉。   “你抽烟啦?”她小脸酡红,有点发烫地问道。   “嗯。”   “怎么了不喜欢?”   “也没有。”慕修辞算是克制的人,完全不会在人前做哪些有可能叨扰别人的事,绅士也就绅士在这儿。   “我听说你们吃饭还把桌子都砸了,那一桌子菜都是你做的?”他眼睛眯起。   怀里的小女孩窘死了。   “不是啦,”她抚了抚额,那不过是米桑为了声势造谣罢了,“我学了一下桑桑说我笨学不会,就拌了一个黄瓜她还说太难吃,给我倒了!”   呵。   这倒是才像她的风格。   慕修辞浅笑,愈发觉得可爱,就这么跟她不说话站在夜风里也挺舒服的!   “好啦不是说吃饭吗?我好饿了,我们赶紧去吃饭吧!”她有点受不了慕修辞手指一直在她脸上轻轻摩挲的感觉,好像随时能把她吃了似的,脸又开始发烫发热了,她赶紧说。   慕修辞却定住了她的脸,不让她动。   她娇嫩的小脸在他掌心里,纤长卷翘的睫毛半垂,垂下的眼睛看着别处,根本不敢看他。   慕修辞一点一点吻下来,动作缓慢地撬开她的唇瓣,探到最里面去,搅个湿热缠绵。   夜风吹来。   两个人在原地就这么紧紧抱着,顾时年被迫仰着头,喘息不过来。   慕修辞揽住她的腰,让她的鞋子直接踩到自己脚背上。   以便能够到他。   顾时年还是仰头仰得很困难。   就快要沉醉了……   一吻毕。   慕修辞深呼吸几次,才按着她的腰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上面还有点儿东西,拿一下我们再去,走吧!”   也就是要带她去楼上。   顾时年这可是第一次来到慕氏大楼!   整个建筑是很恢弘的U型,一路走进去看到四面环绕的小型高楼,都特别精致,中间的一座是主楼,不愧是全市最高的,顾时年走进去都觉得最顶上的光柱都高不可攀!   慕修辞牵着她往里走,都能听得见身边她隐隐叹息的声音!   嘴角翘起。   却在走进大楼里的时候,不知触碰到了哪里她一颤,躲了!   他蹙眉,很迅速地松开了那里,拉她过来看,原来是手背上划开了一个小小的破口,因为浅,殷红的血口已经凝固了。   “这怎么弄的?”他蹙眉问。   顾时年也是刚刚才发现。   “可能是盘子摔碎了溅过来的,刚刚太激烈了我没看到。”   “上去我给你弄一下。”   他蹙眉说着,神情专注,没发现他说的是自己亲自来弄而不是让任何人代劳。   “其实这种伤口是小case啦,疼个两天,第三四天就好了!我有经验的!”   顾时年都是不以为然,在辉煌闪着金光的电梯前,东摸摸西摸摸,按了半天键盘都没反应,她蹙眉说:“慕修辞你快来看,电梯坏了!”   慕修辞走过来,看了一眼。   抓下她的手来,他自己轻轻按了上去。   一道蓝色的光芒闪过,吧嗒一声电梯完全静音地打开,凉气扑面而来。   卧槽这么高级。   指纹锁呀!   顾时年被勾起兴趣了,兴奋得很,进去要继续摸键盘,被他一把抓住!   “手别碰金属。”   “我那是手背受伤啊不是手心!”这男人担心得有点过头了吧。   他冷笑,只攥紧了掌心里柔嫩的那只小手:“总之别碰。”   电梯里的键一天不知有多少个人触摸,上面多少细菌都不知道,他每天对她又啃又亲的,不想隔着那么多人脏兮兮的细菌。   顾时年只好努力拉回自己的好奇心。   那蓝荧荧的键实在是太好看了,慕氏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跟别处不一样,炫酷!   结果一开电梯门,顾时年就头皮发麻了。   她听见了一片键盘声。   果不其然。   电梯门一开,尽管有长长的恢弘走廊,大片的玻璃墙面隔着,顾时年还是听见了里面一群人加班的声音,很嘈杂急促,怪不得慕修辞要通宵!   但,但是……   慕修辞要拉着她往里面走,却一下子被顾时年抻住!   “那、那个里面这么多人,你怎么不告诉我,就这样带我上来?”她脸红急躁。   慕修辞凝视着她,纵容了一下她的怯弱说:“你长得太丑见不了人?”   顾时年:“……”   “我……你们慕氏里面的人没见过我,也好少有人知道你结婚的,你不怕他们非议你啊?”   是他慕修辞身边的女人更容易被探究被非议吧?   慕修辞眸子里有流光闪耀,抚了抚她的脸,轻笑道:“我不怕,但如果里面的人是要扒你一层皮的话,我就没办法了!”   这男人……   顾时年感受着他抚在自己脸上的手,只想抓过来深深咬他一口!   慕修辞像是能看得出她在想什么,俯首吻了一下她嘟起的粉嫩唇瓣,低哑道:“别急,一会进去随便给你咬……”   脸红,如一把火腾地燃烧起来一样!   顾时年就这么屏息凝神,端端正正地站在他旁边,尽量不让人看到他抓着的自己的手,慕修辞身形高大,她跟得紧,一开门的时候,她就一头撞他背上!   慕修辞体验了一下那股她撞上来的酥麻感,一笑,头也没回地扬声道:“这么急吗?不用急,就到了。”   顾时年捂着自己被撞疼的鼻子,脸通红,恨得跺脚,早就在心里诅咒他一万次了! 第092章 在他办公室里   办公室门一关,外面惊愕震撼的议论声,和杀人般的毒辣眼神,才终止!被挡在外面了!   慕修辞回头看了她一眼。   罩衫有一半从肩膀上脱落下来,只露出里面的吊带来,是专属半女生半女人的清纯与性感,一想起刚刚顾时年那副乖乖的学生样跟他一路走进来,身体里的火又窜起!   蹙眉。   慕修辞先打了个内线,让人送东西过来。   接着冷声命令:“来。”   顾时年正舒了口气,在他的办公室里东摸摸西摸摸呢,闻言,一回头,看到他冷漠不耐烦的目光,一下子就被吓到!   赶紧乖乖过去了。   慕修辞拉过她的小手来,让她坐到自己的椅子中去。   那椅子豪华的,顾时年坐上去就差点儿被弹起来!   他将她轻轻按在那上面。   蹙眉,抓起她稍微一碰还渗血的手看了看。   董瑞成稍后将东西送进来了。   一见那小姑娘正坐在慕修辞的椅子上,眼皮一跳!他礼貌含笑叫道:“太太。”   “董叔好。”   “太太客气,我先走了。”   “我等下要出去一会,”他叫住了董瑞成,吩咐了一声,“忙完的就让他们下班,剩下的事我回来再做!”   这么危机紧要的关头,要在慕老爷子回来之前摆平堆积两个季度的账目,慕修辞都能抽出空来跟这小姑娘在一起?   董瑞成是诧异的!眼镜后面那双始终礼貌含笑的眸子,都颤动两下!   “好,知道了慕先生。”   董瑞成出去了。   等一下要出去吃夜宵,当然是要放下工作一会,顾时年感激,但也没觉得有什么。   她等会吃快一些就好了。   慕修辞却蹙起眉来,她生的矮,此刻坐在椅子里,那把椅子能装两个她,他弯着腰给她处理伤口,很费劲。   顾时年还以为他不耐烦,赶紧上另一只小手:“那我自己来……”   慕修辞又拉下了她那只小手。   蹙眉道:“你起来。”   顾时年又赶紧起来了。   慕修辞拽过她来,这下,自己坐进去,抱着娇小的她坐在自己腿上!这下处理伤口方便多了!   顾时年却被吓个半死,想挣扎,但一看他低头认真帮她包扎伤口的样子,冷峻淡然,又一下子不敢说话了。   慕修辞身材可真好啊……   宽肩窄臀,胸肌腹肌,倒三角形黄金比例身材,腿和手指都很长……   她也真是几辈子修来的运气。   就是这样被他抱着好热……   慕修辞给她包扎好了,贴上创可贴,放到唇边亲了一下那伤口。   揉着她的手,抬头看她,却正撞上顾时年偷看他的目光!像少女怀春,偷偷摸摸胆怯慌张的,顾时年一愣,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脸腾地红起,赶紧别开眼神抽回手说:“好啦?”   慕修辞的眼神这下彻底深邃黯淡下去了。   “谢谢你,”她实在没想到自己的一个这么小的伤口都能被慕修辞这么认真对待,今晚,已经够受宠若惊了,“那,那我起来了……”   顾时年攀着他的肩膀要起来。   慕修辞猛地收紧了她的腰。   接着,从鼻息中舒出一口气。   大掌握住她的腰将她翻转过来,背对着抱着她,一手扫下桌面上所有的文件,轻轻压着她的后颈让她整个趴在了大大的办公桌上!双脚只能隐约够到地面,差不多悬空!   “……”慕修辞轻吸一口气,手臂撑开在两边,低哑道,“勾引我?”   顾时年整个都吓懵了,她记得上一次被慕修辞这样对待是在吃饭的地方。   她一不小心惹恼他了,他要跟自己玩新花样。   那次简直残酷又刺激……   可这是他的办公室啊!   “我……我哪里有的?”顾时年手扒拉着桌沿,可是手短够不到,她脸红扑腾着要下来,“慕修辞这可是在你办公室……”   她要下来。   就是因为在办公室。   在如此禁忌、正经、肃穆的地方,她才更能撩起慕修辞那颗本来就对她躁动不已的心脏!   他没理会她的挣扎,俯下去紧紧地抱住了她,唇贴在她的耳垂上!   “好……那算我心念不纯,勾引你了!”他低沉说道。   顾时年本来要下去的动作就这样被彻底压制住,他浑身大了两个号的骨架就这样紧压着她,丝毫动弹不得,他亲了她一下,腾开手拉下了她的牛仔裤拉链!   “我今晚回不去……年年,乖一点……”   顾时年已经出了一身汗。   明显已经阻止不了他。   ……   这一闹腾就是半个多小时。   结束后慕修辞处理了一下,拿外套裹住她,抱着她在大班椅上喘息休憩。   轻柔的吻,从额,到脸,到她的唇……辗转个不停……   顾时年已经累得一点点力气都没有,胃里饿到疼,咕噜咕噜叫,她都只蹙眉在慕修辞怀里沉沉睡着,一点儿不愿意起来。   吻够了,慕修辞抚着她的头发低柔道:“年年,起来吃东西了,不是饿吗?想吃什么?”   吃个屁。   顾时年翻个身,酸涩从骨子里透出来,她累得只想睡……别叫她……   “年年,起来了。”他继续柔声低哄。   顾时年急了。   “都说了不要叫我啊……好累你不知道?谁家出院折腾到这么晚,不让吃还不让睡的?你走开……”   她晕乎懵了,压根忘了自己在跟谁说话!   等埋怨一通说完了,重新蹙眉埋进他怀里睡觉!顾时年才猛地清醒过来!   卧槽她居然对慕修辞这么说话……   一股惧怕感瞬间窜上头皮!——我去,她会死超级惨的吧……   “呵……”   他却一笑,一点儿没生气的样子,揉了揉她的头发:“好我错了……等下我亲自送你回去,看你睡了再回来,嗯?乖起来了,别饿肚子……”   顾时年惊!悚!了!   她其实从一开始对他发脾气就清醒了,这下眼睛如山涧清泉一样,清凌凌亮晶晶的,尴尬地缩回手,赶紧推开他,七手八脚从他身上起来。   “裤子……我裤子呢?”她转头脸红嗫嚅道。   “这边。”   “哦。”   顾时年抓过自己的裤子,赶紧要跑去里面休息室换!   慕修辞一把抓住她,眸色晦暗不明:“在这里换。”   顾时年窘。   “慕修辞,我是穿裤子不是换毛衣,一点儿美感都没有,我也不是天然的美女,真的穿裤子特别丑的……”顾时年哭丧着脸说。   他一笑:“那我帮你穿?”   顾时年大脑当!机!了!   “不……不不不不不……我自己,那我自己来!”   她脸蛋红得像烧红的虾米一样,一闭眼,索性就真的穿起来,谁知道动作太大,一下子裹在自己身上明明能遮住大腿的外套掉地上了!   那画面……太酸爽……   慕修辞就这样靠在椅子上,欣赏这幅并不算“美丽”的画面,却感叹着,刚刚好不容易消解了的饥渴,压下去的渴望,竟然就又被撩起了……   真是……太不可思议!   一分钟内,顾时年不知道出了多少洋相,终于是把裤子鞋子穿好了!   呜呜……   她要有段时间不敢出门见人了!   顾时年将罩衫挽起来,拽起自己的小双肩包背上,无比尴尬地挪到他面前,看都不敢看他!特么的这个世界活着好心累!   “我好了,我们走吧!”   慕修辞一笑,抓起外套,拉过她的手,走了。   ……   海底捞店里。   慕修辞吃了一会觉得差不多了,拿纸巾擦拭了一下手,看着她,问:“你今晚心情好像不太好?”   什么?   顾时年捞起的一个牛肉丸瞬间掉锅里了!   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她吃得脸红扑扑的:“哪有啊?我心情怎么不好了?”   慕修辞淡淡轻笑。   “你心情好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会闹腾得更鸡飞狗跳的,他了解,“说吧,今天怎么心情不好了?” 第093章 你敢踏出麓园一步给我试试   他让米桑陪她回麓园,怕她受欺负。   后来传来消息,米桑果然帮着她把那两姐妹狠狠收拾了一顿。   这不是很好?   她到底在不开心什么?   慕修辞的眼睛有时候太毒,顾时年觉得自己已经特别乐观向上了,他却总是一语就戳破她!   吃完最后一个撒尿牛丸,顾时年放下了筷子。   火锅的蒸汽烫得她脸色泛红,很漂亮,也很真实。   “慕修辞,其实看不起你的人,不会因为你一次两次很牛,就真的以后会看得起你了!有些看不起,是种在骨子里的,就比如顾妗和顾媛。”   “她俩,从小比我优秀,赢我在起跑线上,也觉得以后整个人生赢我毫无悬念。”   “哦不,”顾时年挠挠头,“也可能她俩觉得拿我跟她们比,是天方夜谭呢!”   他专注听着。   眸子里的热度一点点降下来。   凝视着她的眼神,反复变化,他一手支着头,用目光将她笼罩在自己势力范围内。   “我今天很感谢桑桑,也很感谢你。”   “虽然这不像是我顾时年会做的事,以后我可能也做不出来,但还是很感谢你们。”   “让我,爽了一次。”   尽管那种爽过后,是恐慌,是空虚。   顾时年拍拍手,拿过湿纸巾来擦手擦嘴,心情好像变过来了,说:“但是你们不可能一辈子罩着我,所以,以后还是不要教我怎么仗势欺人了,尤其是,你自己也知道仗不了多久的时候!”   “我……”顾时年想了想,不太敢说,吸一口气才说出口,“我其实,有一个你以后都不用再这么罩着我的方法……”   慕修辞倒是好奇她的小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呵。   多少人傍上一个肯为自己出头的,恨不得能傍一辈子,她第一反应,却是告诉他以后不必再这么做了。   她顾时年好样的。   那他就听听,她所谓的解决办法是什么!   顾时年还是不敢说。   她的手在桌子底下搓着,都搓热了,最后鼓足了勇气,说:“你不是要跟我离婚吗?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拖这么久,虽然,这么久的时间我也很……”她脸红发烫,眼神却黯淡下来,“很享受跟你在一起,可那是早晚的事,如果我现在就从麓园搬出来,我那两个姐姐的怒火就不会再迁怒到我身上了,她们之所以走极端,之所以发火发得那么莫名其妙,不就是觉得我夺走了本来就不该属于我的东西?”   本来。   就不该属于我的东西。   不知道为什么,慕修辞听见这几个字的时候,心脏突然就撕裂般痛起来。   什么叫不属于她的东西?   “你看这样,我搬走了,她们对我的怨恨就消失了,她们现在关心我天天吃什么,穿什么,是不是嚣张,搬走了还会吗?不会了!”   人对于自己动动手就能碾死的蚂蚁,通常情况下,根本就不会有碾死它们的兴趣。   就是这个意思。   为什么偏要拖她在她不该呆的位置上,让她承受这份尊荣,也承受这份欺凌?   在这一切早晚都要结束的前提下!   他听明白她的意思了。   冷笑!   慕修辞冷冷放下支着头的手臂。   他说:“我明白了。”   “我慕修辞之于你的意义,原来就是害得别人迁怒于你了而已?”   顾时年猛地一愣!   接着她眼睛就红了,像死死压抑着什么委屈一样,眼眸清亮地看着他:“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对她的意义才不是这个!   “不是什么?”   他冷笑:“放你走,你就不会再被欺负,我也省得操心,不是这个意思?顾时年,我头一次看到有人的感激方式是离他越来越远,避之不及,尤其你居然敢对我慕修辞说这样的话,你——有胆子!”   一句话说得顾时年眼眶酸涩,内心震颤!   “我反正不是那个意思。”   她咬唇,继续盘腿坐在那里,娇小柔嫩的一团,看着柔弱却实际上坚定得要死。   “我明白你跟桑桑都为我好,希望我勇敢一点,可是一直追求得不到的就是勇敢?不,有那个力气我会努力好好上学,将来自己强大一点养活我妈妈,你们不要再替我架火,我拎得清自己几斤几两,我什么都明白!”   她明白个鬼。   慕修辞的脸色沉得吓人,他懒得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否则他怕这样下去会掐死她。   拎起外套,他起身走人。   “想都不要想,给我继续留在那里,我不说走,你敢踏出那里一步,就给我试试!”   脑子一热,这话就被激出来了。   顾时年听得彻底茫然!   她死都没有想到有一天慕修辞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冷酷,霸道,强势到不可一世!   “你凭什么?”她不明白。   “是你跟我说要离婚的,我不奢望,不强求,我认清楚自己都不行,你们凭什么拿摆弄我的人生当做自己爽快的玩具!”   爽快?   他冷冷停下了脚步,颀长的身影在小小的海底捞火锅店里吸引了一众目光!   慕修辞冷冷转头,勾起嘴角。   他指了指她说,“我不仅摆弄你的人生,我还摆弄了你呢,的确是很爽!”   如果不是一时气蒙了,他是不会说出这种话的。   果然。   顾时年顿时被羞辱得整个脸都红了,巴掌大的小脸上只剩下彻底红了眼眶的眼睛!她攥紧拳头,差点儿没被他这露骨的话羞辱到哭出来!   “你……你怎么能这么说我?”   “说你怎么了?你再蠢一点说那些不着边的话,我还有更狠的!”   又是嫌她蠢。   她做什么都蠢。   都不入他们的眼。   顾时年“蹭”得一下从地上站起来了!   擦了一下眼泪,她红着眼睛说:“好,那你说我怎么才不蠢?我是笨,我懦弱,我怕事!但是你现在只要说,你会好好跟我过一辈子,不离不弃,那别说什么顾妗顾媛,不管是你家,还是我家,我顾时年碰个头破血流也跟他们死磕到底!你敢吗?慕修辞,只要你敢我就敢!”   空气。   静寂几秒。   慕修辞怎么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   这么感人。   又……这么绝望。   他被她质问住了,心底猛地剧痛起来,却依旧冷笑转身。   “不是说你拎得清自己?什么都不配要?怎么却原来在你心里,也奢望过跟我慕修辞在一起呢……”   说完这讽刺的一句,慕修辞理都没有再理会她,转身走了!   他最后那冰冷而嘲讽的一眼,深深刺进了顾时年心里!   被戳中心思的顾时年……心脏痛到发抖。   她从来不对着人表露自己的真实渴望。   怎么第一次表露。   就被人嘲笑成这样呢。   还是被自己在乎的人!   顾时年实在太伤心了,当下站在那儿,没忍住就哭出来,剧烈抽噎着,捂住脸,眼泪就从指缝里一点点掉出来,掉进了还没吃完的火锅里!   “看什么?没有见过……吵架吗……”   她一边抽噎一边擦着眼泪说着。   众目睽睽之下被关注的感觉不好,她跪在软塌上收拾东西,准备走了。   关键这姑娘哭的……并不像是简单的吵架,她哭成那样,好像失恋了一样……   海底捞店的经理却在此刻过来,尴尬地拿着账单说:“呃……这位小姐,账还没有结,您走之前,你能结一下账吗?”   以往出去从来都是慕修辞结账,顾时年根本没有管过类似的事情,这是第一次有人拿着账单来到她面前!   她哭的泪眼模糊的,还特别伤心,拿过来看一眼,眼泪迅速模糊眼睛!   哭了半天才看清楚钱的数目。   两百八十三。   顾时年拿过自己的书包来,结果翻遍了所有的地方,也只找出来一百二十多块……   钱不够。   付不了账她就走不了了……   海底捞店的经理起初还同情尴尬地看着她,但顾时年扒遍所有的地方也只找出来两块五,怎么都凑不够时,他就蹙起眉来了。   小姑娘一边数钱,一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更凄惨了。   海底捞店的经理说:“小姐,要不……要不你找找人吧?随便找个认识的来接你,钱也就够了!”   顾时年眼眶充盈着眼泪,擦了擦泪,翻出手机看了看,她想到了桑桑,但桑桑这个时间应该刚回到家,她也不想打扰她。   这下就真的没有人可求助了。   好久之后,顾时年抱着书包坐在那里,拨通了一个电话,说:“董叔叔……”   董瑞成那边像是丝毫不意外,轻声道:“哎,太太。”   “……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   董瑞成几分钟后赶过来,将顾时年护到身后,结了账,请她上车去了。   顾时年犹豫了一下,但此刻已经没有回去的公交车出租车,她只好坐上去。   董瑞成凝视着她,眸色深邃,若有所思。   上了车,他在副驾驶座上笑了笑。   “出去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太太,怎么会和先生生气?”他印象中顾时年特别乖,乖得好像一直都没有脾气一样,也不知慕修辞怎么就会对这小女孩那么有兴趣。   一句话问得顾时年眼眶又热起来。 第094章 他想活活弄死顾时年   她抱着自己的双肩包,半天才哽咽出几个字:“……他骂人。”   骂人?   董瑞成更加不相信,呵呵笑了一下!   慕修辞那种情绪从不外漏的人,哪怕真的痛恨,也能忍上十年八年的,他会骂顾时年?   两个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太太是不想说?好,那就休息一下,等会我们……”   “他真的骂人……”顾时年辩解了一句,看着董瑞成的眼睛都红了,小手攥紧包带,”说的话特别……难听……明明我没有说什么过分的……“   董瑞成看着她的模样就像看自己的孙女,楚楚可怜,倒是真的想知道她受了怎样的委屈了。   “太太说了什么呢?”   眼泪掉下来一颗,顾时年伸手拂掉,那眼泪滚烫。   “他家里鸡飞狗跳,我说我想搬出去……我不想成为任何的麻烦,我避开了,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慕修辞会觉得她不知好歹?   顾时年说完就又涌出眼泪来,她控制不住,就眨着红肿的眼睛,不停地擦眼泪,肩膀一抽一抽的。   她知道这样小家子气,但很久没有这种难过到掩饰不住的时候了,她只能咬住嘴唇尽量不发出声音,好歹后座上灯光黯,也不太有人看得清她。   董瑞成立马就明白了。   他愣住,接着笑了一下!   慕修辞回来时满脸冷冽。   他一手抽着烟,眸色阴森冷沉,却还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冷声道:“麻烦您去接她一下,该是没带钱!”   慕修辞当时那脸色已经冷到想杀人,却还惦记着她。   有什么东西在董瑞成胸口发酵,他慈爱地浅笑着,沉默了一瞬。   “太太您先休息一下,控制一下情绪。”   “嗯。”   小姑娘还是很乖,有话必答。   “董叔你能把车开回学校吗?我带宿舍钥匙了,我今天先去那儿。”顾时年说。   董瑞成回头看了她一眼。   浅笑:“太晚了,要不太太还是回麓园?”   “不想回。”   她实话实说,鼻尖和眼睛都红红的。   董瑞成笑笑,不再说话了。   车开的比较久。   等好不容易到了地方,董瑞成打开车门,轻轻叫了一声:“太太。”   顾时年迷迷糊糊地起来,觉得眼睛干涩得很,揉了一下,却一眼看到了外面麓园的雕花大门。   她心里猛地颤动了一下!   不可思议的惊诧目光,看向了董瑞成。   “太太,下来吧。”   董瑞成慈爱浅笑着,甚至连解释都没有。   是她顾时年天真了!   是啊,他是慕修辞的贴身特助,怎么可能听她小小的诉求?他肯定是听慕修辞的啊!   顾时年胸口有无数情绪翻涌,呆愣了两秒,接着认命地下车。   董瑞成和司机站在门口,尊敬地看着她,笑道:“进去吧,我们在这儿看着您!”   顾时年看了他们两眼,又看了看黑洞洞的白天无限恢弘漂亮的宅子,认命地顺着路走了进去。   一把将钥匙丢到自己床上,顾时年倒了下去。   客厅已经被收拾干净了。   地板上那块被砸裂的地方,铺了一小块地毯,楼上顾妗顾媛都相安无事。   顾时年突然觉得这个宅子好像牢笼。   她从冰箱里拿了一瓶水,一路走回自己房间,心里不知怎么了酸酸的,被慕修辞骂的感觉,原来这么难受……   她再也不要见到他了。   在他的房子里呆一秒钟……都是折磨。   ……   夜里。   慕修辞在慕氏大楼里,跟最后几个留下来的财务,雷厉风行地工作。   一直到工作完,已经是凌晨五点。   黑咖啡三杯。   他看一眼办公桌,就想起她。   想起她在前坑那个村子出事过后,那几天在医院里,对他特别爱慕,特别依赖的感觉。   他享受死了这种感觉。   不想放开。   怎么偏偏她就想到要离开?她舍得?   他也是定力不够。   当时一听她说要搬出去的话,连在脑子里想都没想一下,怒火就直接冲上来。   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慕修辞起身,抓起外套,哪怕只有三个多小时就要继续来公司,他也想回去看一眼。   一路,开车飚回麓园!   凌晨五点的马路上,空旷寂寥,他满脑子都是她红着眼的模样!   夜很静。   整个宅子的人都在睡。   慕修辞推门进去,一楼的房间里,顾时年趴在床上,睡得不安稳,被子褪在腰间。   他眸色冷冽,攥紧了手里的钥匙,不发出一丁点声响。   这小丫头真是……   宠的时候想宠她到天上。   气恼的时候想活活弄死她。   ——怎么就不让人省心?   ——怎么就是想走?   年年……   你恐怕是……走不了了。   ——   顾时年第二天就去了学校。   本本分分上了半天的课。   中午会宿舍时,那几个小姐妹,跟几百年没见过她似的,纷纷尴尬地跟她打招呼。   “顾……顾时年,你回来了啊?”   “就是,你好久没来了,我们,我们就以为……”   她们纷纷拿了她的床铺,放自己的东西了!   顾时年也不气不恼,将钥匙和书本放上桌子,再把衣服毛巾什么的泡进水桶里,抬头,一脸平静地盯着那几个人,说:“还看吗?不自己把东西拿走,等我把你们东西扔楼下去啊?”   几个小姐妹脸色一黯,赶紧将自己东西拿走了!   嘴里还嘀嘀咕咕的。   也是够奇葩。   其中一个还在她被子上面放了沉重的行李箱,连被子都不知道卷一下。   你特么怎么不上天呢?!   顾时年气得不行,当即把上面残留的东西一扫,抱起被子把被罩什么的拆了。   谁说她不勇敢?   她占理的时候,比谁都勇敢!比谁都会抢食占地!比谁都会打架!   慕修辞那个混蛋说她不勇敢?   不勇敢你个爪爪!   顾时年费了老大的劲,才将自己的小窝收拾得能住人,最后抱了自己的被子芯,跑去楼上晒!   “这人也真是奇怪,回来也不打个招呼,谁知道她回来啊……”   “就是,据说是在外面傍大款了,仗着自己脸还能看,做那种龌龊事,还当别人不知道……”   “贱货,就占她床怎么了?傻逼一个!”   顾时年听见她们在背后议论自己了,翻个白眼,继续往楼上跑。   晒完被子她下来。   因为知道宿舍有人,所以没拿钥匙,结果她一回去,宿舍门是关着的。   “季楠,齐雨,李雨晴!你们给我开门!”   顾时年“砰砰砰!”得敲门。   里面三个女生面面相觑,互相翻个白眼,却就是不给她开!   神经病。   顾时年有点生气了,继续“砰砰砰!”敲门。   “你们有没有意思?两点上课,过了两点你们都没去,现在躲里面当没人了?能不这么拉低你们自己智商吗?你们是不是住久了蠢癌传染了?开门!”   里面的人被说得面红耳赤,很尴尬,可犟着就是不开门。   卧了个大叉啊。   顾时年恼得脸都红了,蹲宿舍门前,一会过去一个人,奇怪看着她,一会儿又过去一个,奇怪盯着她……   顾时年气死了,回头说了一句:“你们就饿死在里面吧,等一会晚上叫外卖我全替你们吃光!”   里面一个女生壮着胆子不要脸地回了一句:“就不吃了,晚上减肥!你有本事守一夜!”   卧槽……   顾时年扶额,真觉得自己的人缘差到十八层地狱里去了,她怎么这么容易招黑啊,这么不讨人喜欢啊……世界要不要这么不公平啊?舍友都这么对待她!   正崩溃的时候,手机响了。   她放在里面的手机!   顾时年一个激灵窜起来,拍着门说:“把手机给我!我告诉你们,我现在没地方可去,没钱没手机没去处,我要是出点儿什么事你们仨脱不了干系!门不开可以,手机还我!”   里面一阵沉默。   顾时年小脸一片气急的红,“砰砰!”拍打着门!   过了一会果然有动静。   那几个人把手机从门底下给她踢出来了!   靠。   你们几个不要落到我手里,否则要你们好看!   顾时年气死了,抓起手机来看,清亮的眸光不自然地变了变,不是她期待的那一个!而是桑桑!   “喂桑桑?”她的声音依旧清亮甜美充满活力。   米桑一愣。   “呵!我还以为这个点儿打你电话你起不来呢,没那个精力……”   “现在下午三点了啊……”   “那谁知道你昨晚上’做’到几点钟呢……”米桑性感地捋了一下头发到耳后,嘲讽般撩人地说道。   她不顾忌顾时年,也是要顾忌一下慕修辞的!   “……”顾时年呼出一口气,握着手机缄默了。   具体发生过什么事顾时年不敢说,就让她这么误解着吧!   “你现在有空?”米桑蹙眉问。   “嗯有。”她下午没课,现在人又被关在宿舍外了,时间大把。   “那下午来帮我搬家吧,”米桑松开紧蹙的眉头,看了一眼脚下包好的箱子,“在校门外一环街外面,我找好地方了!”   “已经租好啦?”顾时年也兴奋起来:“行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到。”   “好,”米桑浅笑,“等你。” 第095章 聪明伶俐的小丫头   顾时年盯了一眼自己进不去的宿舍门,毫无办法地扭头跑了。   ……   米桑只当她是来帮自己搬家,所以才只带了一个手机。   搬家公司的人在楼下,很快收拾干净了。   米桑拍拍手,说:“走吧。”   她找的地方在距离学校十分钟车程的地方,校区和市区中间,极好的地段。   二室一厅,花园小洋楼,视野开阔光线好。   顾时年环视了一圈满眸羡慕:“桑桑你这里空间好大!”   “是啊,”米桑也很满意,“挑的时候就觉得空间不错!”   顾时年放下让她搬得满头汗的箱子,小跑去阳台看!楼下花花草草很繁盛,除了高峰期的时候听得见一些街上吵闹,其他时候都很安静!   能拥有一个这样属于自己的小空间,真的很好。   顾时年很羡慕!   等摆好东西,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米桑收拾家也收拾得特别累,抬起满是汗的脸,说:“别弄了,小件东西我回头再收拾,你坐,我弄杯果汁给你喝!”   顾时年并不觉得累,喘口气,笑着跑去冰箱前,说:“不要不要,我来!”   拿出大瓶的果汁倒了两杯,她举起来说:“来,祝贺桑桑你乔迁新居!”   “嗯,”米桑笑得也很迷人,“祝贺新生活,来,干!”   “哈哈!”   喝完了两个人往沙发上一躺,手和手叠在一起,互相挠对方的痒痒!   “呵……哈哈……好了不闹了,桑桑,我怕痒……”顾时年一般挠不过她,米桑天生的体质不同,挠哪儿都没反应,高冷美女连身体都高冷!   米桑也累得脸色潮红,大发慈悲停下了动作,手停留在她掀开的腰际,愣了一下,随即实在忍不住笑出声!   “顾时年,你可真时髦,ML都能做到这里去!慕修辞是狼吗?这儿都能弄到!你俩得多激烈……啊?”   顾时年的腰上,大大小小的全是指痕,她本身就白,昨晚被压在桌子上做的时候,慕修辞不许她逃脱,钳制着她的腰,一下下撞得实实在在!   腰都掐红了!   “……”顾时年笑不出来,舔舔唇,假笑一下很尴尬地把衣服放下来了,趴在沙发背上明显不想讨论这个话题!   米桑也瞧出来了。   她脸色微冷下来,撩了一下头发,道:“怎么了?你从来我这儿就心神不宁,怎么,吵架了?”   顾时年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么她脸色那么明显吗?所有人都知道她跟慕修辞吵架了!   她无辜地看了米桑一眼,很丢脸地扭过头去,说:“不……不是吵架,是我被骂了。”   米桑眉心跳了跳!   “他骂你什么?”   顾时年叹口气,很苦恼:“我不知道……我说你们以后不要再教我仗势欺人,我搬出去就好了,以后他要我怎么样就怎么样都可以,不要再让我处于这么尴尬的状态……”   米桑愣了。   “他就生气了?”   “嗯……”顾时年一点儿都不愿意回忆慕修辞生气那个瞬间,他说的那几句话,一句是羞辱,一句像刀子一样往她心里面扎。   好痛!   现在都痛!   “顾时年,你说话就说话别掐我沙发,新买的!”米桑蹙眉,看着她无措的小爪子道。   顾时年一愣,赶紧松开了她新买的布艺沙发,不然非给自己挠出坑不可!   “行了,吵了就吵了,”米桑不耐烦,“慕修辞那个霸道的性子,早就欠收拾,跟他吵就吵了,他还能弄死你不成?”   桑桑居然这么说?   “别怕,有什么好害怕!”米桑起身,问,“你有地方去没?没有的话,跟我凑合一个晚上!”   真的可以?   但顾时年莫名其妙得就是不敢。   想起昨天慕修辞说“你敢踏出去一步就试试”那个语气,她就肝颤!跟他平时玩笑式的口吻完全不一样。   米桑看出了她的犹豫,嘲笑:“不敢?”   顾时年不说话。   “不敢就回去,”米桑看了一下表,“我这儿离他的麓园挺远,一个多小时才能到,你坐公交车回去,还能赶上饭点儿,自己选择吧!”   米桑去卧室挂衣服,把选择权完全交给她。   顾时年蔫了。   她实在不愿意回去面对顾妗顾媛,不想再吵架,不想跟他过得有今天没明天……好纠结啊……   她也不愿意丢下桑桑一个人。   过了好大一会。   米桑挂上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那小蜜蜂自己跑进来了。   笑容满面。   拽拽她的衣服,她笑眯眯道:“走,我们买菜去吧!”   米桑愣愣看了一眼她笑容满面的娇俏模样,心下不由一软,也一笑,温柔道:“好,走,咱们去!”   ……   两个女孩子在菜市场逛。   这菜市场在路边,丁字路口最末尾的地方,车辆经常拥堵。   此刻却堵得没那么厉害。   只因为中间有一辆低调奢华的豪车,在极缓慢地行驶,一般爱插队的司机都能穿插过去就穿插过去,现在,给他们几万个胆子!他们也离这辆豪车远远的!   刮了可特么赔不起啊。   慕修辞也很急。   忙完一天查她的行踪,去发现她并不在学校,而是跑去新老城区交界处,在一处地方活动频繁。   去找谁了?做什么?   以前他不关心这些的,因为顾时年总会回来。   小丫头无处可去。   可现在,她就算无处可去,也能想出“搬出去”这种损她一个人而挽救天下人的方法……   顾时年的脑回路真的……达芬奇都计算不出。   车子居然堵在这里不能动了。   慕修辞蹙眉等了一会。   片刻后,索性一停,下车,关上了车门。   只当在这里走走了!   顾时年正拎着一个土豆问价钱,觉得余光里有什么东西灼灼闪耀,一扭头,就看到了菜市场尽头的他。   身姿颀长,眸色淡漠,站在那里像一副从画里走出的风景。   他脸色冷淡得很,只拿起旁边摊子上一棵菜,随意地问了价钱。   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买菜?   绝对不可能!   那么是找她的吗?   他那一身意大利手工定制西装,在这种鱼腥气烂菜叶气味的熏染下,回去还能要吗?!   “……”顾时年突然不淡定,很不淡定了!   “姑娘,一块二,你要就要,不要就别掐我土豆了,行不?”菜贩子跟她说道。   顾时年脸“腾!”得一红。   “对不起。”她道歉赶紧让开。   米桑从乳制品那边走过来,道:“还没买好?”   顾时年一愣,点点头:“嗯。”   她想了想,把袋子递给米桑,说:“桑桑我遇见熟人了,我去打个招呼,就一下,你帮我拿!”   米桑还没回神,东西就已经挂在了自己手上,顾时年转身跑远了!   这死丫头……什么事那么要紧?!   顾时年跑了半天,到了那里,刚刚出现的慕修辞的身影已经不见了,怪了,难道是她看错?是她相思成疾?   不可能,刚刚明明就是他!   顾时年又转了两圈,这下终于在卖青菜的那个地方看见他了!   嗓子里像是有什么声音,呼之欲出,顾时年却死死忍住了,眼神清亮地走了过去,站在旁边,听他们说话。   “这个多少钱?”他淡淡问。   菜贩子看了一眼他的穿着,眼里冒着精光,伸出两个手指头说:“二十一斤。”   二十?   顾时年惊呆了,扭头一看,卧槽那就是个菜瓜好吗?   二十他抢钱啊?   他却淡淡的,轻声开口:“要一个。”   “哎哎好嘞!”菜贩子激动不已,赶紧抓起一个菜瓜称,撑完道,“三斤,您还要点儿什么?”   他当真继续挑菜。   浓密的长眼睫垂下,修长的手指像挑艺术品一样落在果蔬菜品上,该死的好看。   顾时年更惊呆了!一个小小的菜瓜三斤!   尼玛坑傻子呢。   她急得小脸涨红,却死死憋着告诉自己不要多管闲事,慕修辞多聪明,他能不知道自己被坑了?她瞎着急个什么劲?   下一秒,他继续问:“番茄呢?”   菜贩子眼珠子转了转,这次伸出五个手指:“这个五十……”   “老板,”旁边那个水灵灵的小姑娘却终于出了声,说,“我也要番茄两斤,你再说一遍,多少钱?”   菜贩子:“……”   这小姑娘特么故意来捣乱的吧?   他咳嗽两下,故意压低了声音:“我卖五十……”   那软萌的小姑娘蓦地就拔高了声音,惊讶到整个菜市场的人都能听见,拖长声音说:“哦——你——卖——五——十——哦——”   菜市场里的贩子们顿时炸了,惊讶地看向这边。   水灵灵的小姑娘特别豪爽,大手一挥:“我全部都要了!你给我包起来!”   她旁边,慕修辞英气的眉挑了挑,终于没有忍住,看了她一眼。   聪明的小丫头。   她这聪明伶俐的劲儿,怎么就没用在他最想要的方面呢?   这下整个菜市场都炸了。   几个小贩索性从摊位后面出来,气急败坏地跟那个乱叫价的菜贩子理论,再揪着顾时年说:“姑娘你被坑了……”   “就是就是,我卖两块五,买我的……”   “这混蛋早就不老实,小姑娘,走,你去看看我的番茄……” 第096章 慕修辞主动来找她   顾时年原本就是想看那个小贩出丑,结果现在她自己被围攻了,她脸憋得通红,想退出来,却已经退不出。   而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却依旧低垂着眼,优雅地在那里挑着菜。   捡了几个番茄,给一个人称。   就走了。   “我有事……我真的有事……你们都走开!不然我喊耍流氓了!”她只能这样脱身。   等跑出来,那个身影就又不见了。   顾时年心头一阵酸涩。   为什么她这么在乎?   那个人骂她骂成这样,她还在乎他干什么?   在乎他是不是被骗,怎么出现在这里,顾时年你怎么那么没出息?   眼角泛热。   她擦了一下眼底的湿热,又四处望了望,确定再看不见他了,回去准备找桑桑,她原本就是陪桑桑来买菜的!   结果半路,突然就伸出一只手,猛地拉住了她!   顾时年大惊。   她还在诧异,那只大手就将她拉过来,到了菜市场另一端的水泥墙壁上!   一个恍惚,就又看到他!   精致的眉眼,英气的气质,卓尔不凡的颀长身姿,就这样欺压下来,一手扣紧她的后颈,俊脸逐渐在眼前放大,他猛地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在喧嚣无比的背景下。   夕阳半落。   顾时年感觉到了唇上嚣张的热气,他的气息,清冽,犀利,霸气而强势。   顾时年吓得懵了,一时根本无法反应过来。   只是下意识地,就抱住了他的胳膊。   “嗯?听话……张开……”   顾时年紧张到根本放不开,她有点抗拒他的气息,因为一接触就沉沦。   慕修辞浅笑一下!   邪魅的光彩从眸子里闪耀而过,看得她懵了一下,他双手捧起她的脸,一瞬间所有的菜都掉在地上,从袋子里散落出来,他掐住她下颚猛然用力,顾时年一疼!   “……”痛呼还没发出!他就一下子冲进来!   菜市场这边很少有人过来。   熙熙攘攘的声音在耳边。   顾时年头脑却一阵阵发晕。   那墙壁旁边是卫生间。   慕修辞闷哼一声抱起她,拽开那扇门,“砰!”得一声带她进去关上了。   这儿的气味的确不好闻。   有一点腐烂的蔬菜味道,厕所里淡淡的消毒水味,慕修辞却不管……   她被抵在墙上,轻轻抱住他的头,切齿吐出几个沙哑的字:“慕修辞你是禽兽吗……”   从见到第一面时他的冷淡,视若无睹,到现在天差地别!   ……   米桑等了许久都等不到人。   她东西张望了好久,都看不到顾时年,索性绕着整个菜市场走了两圈,还是没有!   米桑心头有些焦急了,人毕竟是在她这里丢的,可往旁边一看,却恰巧看到了那辆奢华低调的豪车!   能开进这里面的豪车不多,米桑蹙眉看了半天,突然脊椎上就冒出汗来!   菜市场里,人还是轰隆轰隆的。   这预感虽然不怎么好,但却是最有可能的。   米桑冷冷捋了一下发丝到耳后,拎了拎手中沉甸甸的菜,一边左右张望着确定没有顾时年。   一边直接穿过菜市场回去了!   先煲汤。   米桑简单弄了一些清淡的汤,煲上,就去客厅看电视,一直看了差不多快四十分钟的时候,门外终于有动静。   “当当当”,有人敲了三下门。   “桑桑。”顾时年的声音在外面楚楚可怜地叫。   回来了!   米桑放下遥控器,走过去开门。   蹙眉,正要开门教训她不该乱跑到让她找不到,就被她旁边的那个人给震住了!   果不其然。   慕修辞。   这男人身上,总是自带一股若有似无的寒气,此刻他的动作随性,倚靠在门边上,自有一番魅惑在,明明顾时年带他过来很尴尬,他自身强大的气场却早就盖过了这种尴尬。   顾时年那张脸上分明写着“此处有狼,小心勿惹”。   米桑紧蹙的眉头怎么都松不开,目光落到顾时年脸上:“你回来了?”   “嗯,”小姑娘嘟着嘴,眼角含春,却有点疲累纠结,拎着一大袋子的番茄和菜瓜给她,“给,这是我们刚刚买的菜。”   米桑接过,撩了一下头发看着慕修辞,冷笑:“这位也是刚刚买来的?”   “……”   这是买西红柿时候老板送的!   慕修辞却对她的冷嘲热讽,视若无睹,只是淡淡地邪魅一笑!   那笑容的确让人心神荡漾,别说顾时年了,一般的小姑娘都抵挡不住!   米桑顿时心头被泼了一盆冷水,脸色冷沉下来,咬咬牙说:“进来吧!”   不过这两个人要干嘛?   或者说,慕修辞要干嘛?   黄昏已沉,要回去早该回去了,否则高峰期堵成狗,这两个人难道要在她这里吃饭?   她可不愿意做三个人的饭!   其实这两个人出现在这里很简单。   卫生间那边有人咣咣敲门,里面“偷情”偷得不亦乐乎的两个人却沉醉其中。   外面人都以为厕所反锁了。   坏了。明儿找人来修!   慕修辞也觉得“偷得”特别刺激,事后,让她疲累酸痛的腿落地,蜷在自己怀里休息。   “你就是来找我做这个的?现在做完了,你满意了吧?”她沙哑着嗓子有怨气地问道。   他笑!   顾时年闭眼休息了一会,才放出豪言壮语:“那你走吧,我今晚住桑桑家,不回去!”   桑桑说得对。   吵了就吵了。   谁怕谁?   就不回去,你弄死我啊!   熟料,顾时年都绷紧了头皮做好了被他弄死的准备,却只换来他低哑淡淡的一声——   “嗯。”   轻描淡写!   然后就没了!   顾时年震惊了,抬头瞪大眼睛看着他。   “那,你放开我。”   “年年,你站不稳。”   “你放开。”   他眸色深邃,却一扫而空,变为清冽干净,直接松开她的腰,让她站起来。   顾时年故作有骨气地一站,脚下一滑差点儿被卫生间的水弄得摔趴下!   慕修辞蹙眉,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惊魂已定,顾时年小脸一冷,又甩开他的手,退后一步。   “那我走啦,你,现在,以后都不许找我麻烦!”   呵。   这天真的小丫头。   慕修辞起身,扫了一下身上的尘,冲走用完的卫生纸,接着冷冷看她一眼:“还不走,留着过夜吗?”   顾时年气得嘟嘴,一跺脚真跑出去了!   等又逛了一圈,回到桑桑家楼下的时候,才发现慕修辞还在那边。   “你,你不是说好让我在这儿的?”她头皮又开始发麻了,眼睛里有俱意,退后一步水眸清亮地看着他。   “你不跟着我过夜,我只好跟着你了。”他浅笑,理所当然的模样。   说到底还是不想放过她。   却也不强迫她。   只好她去哪儿,他也跟着去!   一时间顾时年心口被难以名状的情绪冲撞着,还在想,却就已经带他上来了,她一本正经地蹙眉叮嘱了好几遍:“那你吃完饭就走?”   他不说话。   “你答应啊,桑桑有洁癖,而且排外,不喜欢别人进她地方的!”   他淡淡垂眸看她,依旧不说话。 第097章 慕修辞哄人,没有哄不到的   顾时年小脸一烫,扭头说:“那我不管你了,桑桑不让你进不要怪我!”   他笑!   靠近两步,从背后将她一把轻轻揽入怀!   “我不担心。”   他说。   “你闺蜜是个好说话的人,是不会,不让我进去的。”   他哪儿来的自信!   最重要的是米桑是个懂事理的人,她懂得后果,绝对不会“敢”将他慕修辞堵在外面。   果然。   米桑觉得慕修辞也就是拿捏着这个心思!一时烦乱至极,更加不想做饭了!   “我不会,我不做,你俩谁想吃谁来,老娘搬家累得要死,爱做不做!”米桑没好气地将铲子一扔,坐沙发撩了一下头发恼火道。   小姑娘这下吓傻了,也知道桑桑是生气,抬头就剜了慕修辞一眼!   慕修辞也看得出来。   这女孩有怨气,想打抱不平,没胆量冲他撒气,就全洒在顾时年身上。   慕修辞进门,脱了外套,走过去将顾时年抱进怀里,顺了一下她的头发,冷冷看一眼米桑,亲了一下顾时年的额头,温柔地给出建议:“我们吃火锅。”   火锅?   火锅好啊!   刚刚买了好多食材,切一下就好了,而且米桑锅里面煲着鸡汤,刚好可以打底!放个电磁炉,煮一下就全部都好了!   顾时年赶紧上前哄她,问:“那桑桑,吃火锅好不好?我去切菜,切好了叫你!”   这小丫头倒是脾气好。   刚刚的怒火呢?来她这里时那种纠结呢?   这死男人,勾引人的货!   米桑压下火气,看了一眼顾时年讨好的脸,压抑着说:“行,你俩忙,就火锅。”   顾时年这下安心了,赶紧抓着食材去厨房了。   慕修辞进去自顾自地在这小房子里洗了洗手,瞥了米桑一眼,进去厨房看顾时年了。   米桑还气呢。   她刚刚搬的家,自己都没住热乎呢,倒是给慕修辞用来追老婆了!   真特么心塞啊!   厨房里,顾时年将买来的菜都洗了,她不擅长干这种活,做的七手八脚,厨房里全是水。   他走进来,淡笑一下,摆弄了一下她洗好的食材。   顾时年被水花溅得跳脚,脸蛋红红的,赶紧说:“你来干什么?赶紧去坐着吧,桑桑看到你添乱更生气!”   她倒是很在意那个米桑生气的。   所以应该也会在意别人生气,所以,才会像董瑞成说的,在车上一个人哭的很伤心。   慕修辞听不得有关顾时年的有些事。   一听,就什么心都软下来,什么都顾不得了。   修长的手指一颗果蔬,他说:“我想吃这个。”   顾时年一愣!   甩甩手一回头,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就愣住了。   番茄。   其实顾时年有个小奇葩的癖好,就是烫火锅的时候喜欢烫番茄,有人拿来当锅底,可她就喜欢烫软了吃!   一起吃了不知道多少次饭,慕修辞都好像记住了。   他也不理会她,直接拎起来,走到她旁边,挤过来一点水花,自己洗。   慕修辞怎么自己做这种事?   顾时年愣了半天,才一个慌神,要去接:“我来吧!”   结果番茄圆滚滚的,一下子碰掉地上了!   顾时年呆愣一下,赶紧脸红的蹲下去捡。   慕修辞却用水湿的手捞住了她的腰。   “好了不要了。”   “年年,起来。”   顾时年僵硬了一下,然后才直起身来,甩甩手上的水,眼神躲闪地问道:“你都会记得你的女人喜欢吃什么吗?倒是挺有心的!”   慕修辞捞她进怀里,用餐布给她擦手,说,“记得的很少。”   “更记得你的敏感点,腰后再压低一点,身上的话,是耳根和脖子最害怕我亲……”   啊啊啊啊……这男人偏要说这些做什么!   顾时年脸红到爆!   她七手八脚地抽出手来,想赶紧离他远一点!   慕修辞倒是不阻止。   她跑出去了,他就定了定,一个人继续洗那些菜。   小丫头受委屈了。   就给她闹闹脾气。   果然。   客厅里米桑见她一个人跑出来,把慕修辞留在那里做苦力,眼睛都瞪大:“你特么疯了吧?!”   见她那一脸震惊的样子,连顾时年也懵逼了。   “你,你不是跟我讲说,慕修辞那个小样也欠收拾?不是你叫我跟他呛?”   米桑这下冷笑简直扭曲得像苦瓜!   “那你也得看看你有没有那资格个腔调跟人家闹脾气吧?!顾时年,你真的作死去了!”   怎么哪儿哪儿都是她不对了?   顾时年心一横,苦恼地抓抓头,索性说:“不管了,我作都作了,我看电视!等一下有的吃就吃,没得吃泡面吧!”   米桑是坐不住了。   蹙眉一会,赶紧起来,将桌子架好,电磁炉和水放好了。   过了一会,菜摆上来,才有饭吃。   三个人,守在桌子前面,吃得各怀心思的,米桑觉得憋闷,她在这儿像电灯泡,很明显的,慕修辞是把那小丫头拖过来,好好吃一吃的!   冷笑。   他食欲不算太好。   “我饱了,你们慢慢来。”快下筷子,擦了一下手,他走去阳台去了。   阳台上月光淡淡洒下来,外面人声虫鸣,烟火气很浓。   他心情不好。   顾时年连带着也心情不好了,连她最喜欢的煮番茄,吃了一两瓣,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米桑垂下眼帘:“我洗碗,你们聊。”   慕修辞此刻却看得明白了,顿了顿,抬脚从阳台上走过来,抓起了外套。   顾时年愣了:“你要走?”   “嗯,还有一些事,你先住这里,有什么需要的打电话给我,我来安排。”   走过来,他脸上倒是没有半点儿不高兴的意味,温柔碰了碰她的脸。   顾时年脸上一阵酥麻!   “那,那我送你下去吧……”她小脸上一片黯淡低落的情绪。   “不用,有人开车过来。”   拒绝得这么干脆啊?   顾时年还在失落,就听见他又问:“东西带齐了?这不是我那儿,不要随随便便给人添那么多麻烦,缺什么,我先买上来。”   靠……   不要这么温柔啊啊啊,还用摸头这种必杀技……顾时年脸色爆红到实在忍不住了,冲上去抱住他的腰,嗫嚅道:“好了好了,我差的我自己去买,走吧我送你下去!”   一直到现在,慕修辞嘴角才露出一抹真正邪魅自信的笑容!   “别抱了有人在,下去给你抱。”   他淡淡说了一声,瞥一眼米桑,抓下她的小手在掌心里揉着,要带她下去了。   连跟米桑打声招呼都没打。   米桑也懒得听。   赶紧走赶紧走赶紧走!   这死男人,小荡妇,弄得她这里都满是狐骚味儿了,她一个单身狗活得容易吗什么意思啊?!   洗着洗着碗就恼了,米桑甩手不干了,一脸寒气,妈的,爱咋咋滴!   楼下。   这一栋小洋楼底下一层是声控灯。   灯熄。   楼底下两个人纠缠在一起,拥吻着。   二十几分钟才到车上。   可还是算了。   摸了一会她就不好意思了,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神色一黯,抽回了手!   慕修辞感觉到了。   轻轻叹口气,将她抱过来,问道:“还在气昨天晚上的事?”   顾时年不说话。   慕修辞深深蹙眉,道:“有什么不满意可以告诉我,年年,你不说,我就永远什么都不知道了。”   顾时年压根没去想他话里的逻辑,也跟不知道他的每一句话,就是一个圈套。   紧紧蹙眉,她控诉的眼神盯着他!   “你怎么能骂那么狠的话?”她说着说着就哽咽了,“我跟你是夫妻,我睡你都不犯法,你为什么用那么难听的字眼,去形容……形容我跟你的关系……”   慕修辞紧蹙的眉头无法松开。   许久,他将她在自己腿上更抱紧了些,疼惜地说:“年年……爽这个词,可以用来形容很多事,尤其是感觉,很贴切……”   慕修辞之前不是这样贪欲的人。   从不像顾牧擎那些玩得很疯的,觉得这档子事会多么的必需,多么诱人。   有了她以后才知道,不是这种事有多没吸引力,是还没有遇上一个人,让你,上瘾。   像开了闸的洪水,之后一发,不可收拾。   顾时年还是扁着嘴,仔细想了想,他的话太露骨,但她也不能确定,他真的,就只是那个意思!   没有羞辱她。   也没有玩她! 第098章 一点儿不想放过她   顾时年恍惚了,清亮的眸被一层雾气笼罩,怨气还有隐约不散。   “好……既然你不喜欢我以后不说,但你心里记住,这种事,没什么粗鄙……你记得了么?”   “还有什么不开心吗?年年,问出来。”   “你问出来,我才知道……”   顾时年擦了一下眼角濡湿的水渍,眼眶泛了红,抬头说,“我也想不起来别的了,就是,你说话太狠了,有时候,特别吓人……别再那么狠的跟我说话……”   小丫头有时候有点怕他,讲这些话的时候都要哭了。   慕修辞的心也差点儿被她搞化。   他一声轻笑!   愈发觉得指尖寂寞,想抽烟,来压下那股冲动!   他扣紧她的头到自己颈窝里,拍一拍,轻哄,嗓音黯哑低沉到几乎要让人听不见:“那是因为你说要走……年年,我的性子没有那么烈,你不触碰到不该碰的就没事……”   “我不可能让你走,所以以后,这种话,就尽量少说吧……好么?”   驾驶座不好坐,她一直往下滑。   他蹙眉,将她捞上来直接坐在自己腿上,让这小丫头在上,她姿态就不会那么低下。   “是我错了,但以后,别再跟我耍脾气,也闹给外人看,这样不好,行么?”   他蹙眉的样子太好看。   那乞求的模样更是挑起顾时年骨子里天生的母性!   她有一点儿尴尬了。   小脸别过去,看着夜色。   “我……我没有……就不是我要吵的啊……”揉了一下眼睛,顾时年的脸很愧疚地爆红起来了。   的确不是她要吵。   只是她的想法不对,罢了。   慕修辞蹙眉,将她再往上托了一下,气息轻轻埋在她胸口:“你不喜欢你那两个姐姐,她们今天已经搬走了,本来就是董叔那边会错意,两个没出嫁的女人,住在别人家里,像什么样子。”   顾妗顾媛走了?   顾时年震惊!   她愣愣看他一眼,想了想,“我、我爸生气怎么办?他送她们来就是给你暖床的。”   “名不正言不顺,他这是侮辱自己的女儿还是侮辱我?”   也对。   顾时年一直就觉得这件事奇葩死了,她心情一下子就舒畅起来,一直她都不是喜欢惹麻烦的,不是怕麻烦,而是觉得烦!   吵架打架,两败俱伤,谁说吵赢了的那个,就不受伤?   顾时年这下真的蔫下来了。   慕修辞眼神轻柔,眸子里透着一股凝重的纠结,轻声问:“还气?”   不气了。   真的一丁点儿都不气了。   顾时年觉得这样被他抱着,姿势   他手指动,却轻笑一下,极力克制着没去抱她。   小丫头翻身坐在副驾驶座上。   四周虫鸣升腾。   四下静寂。   她终于强忍不住,看了一眼旁边的慕修辞,他侧脸俊逸好看,依旧是以前那样无害又温暖的模样,有时候,有点邪气!有点霸气!有点喜欢逗她!   没变!   小丫头鬼使神差,偷偷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放在旁边的手指。   慕修辞也不着急。   她握过来,他修长的手指半晌才一动,轻轻握住她的指腹,自然地掐揉着。   将她骨子里那一点点的激情,大胆,都撩了出来。   小丫头呼吸逐渐不定,终于忍不住了,眼神清亮地抬头,探过去,上半身拉长,手臂紧紧缠住他的脖子,在他头歪过来的瞬间,轻轻亲了上去。   亲上去,不走了。   柔软的唇有些笨拙地在那绛红色的薄唇上啃咬着,呼吸着,慕修辞微微屏息,浓密的眼睫颤动,却并不动,她亲上来了,是他所期盼,却又,不是全部。   不够。   完全不够。   她怎么可以这样可爱?   他的眼睛像天边的星辰,诱着她往里深陷,   小丫头呼吸紊乱,凑上来却不进去。   或许。   一秒,两秒……慕修辞伸手紧紧扣住她的后脑,微显粗重的呼吸已经混乱,黯哑地轻声命令道:“年年……亲我……”   “像我每一次,亲你那样……”他轻声地教。   他想要,感受她爱自己的感觉!   每一次?他亲她?!   小丫头心头渴望,瞬间想起了每一次他亲吻自己的感觉。   可她……不会……   也……不敢……   慕修辞告诉过自己要好好享受。   奈何……   虫鸣。人声。静谧中微风撩动树叶的声响。   拂过耳边,统统让他疯狂!   整整十几秒……十几秒后,他猛地搂紧了怀里那嫩的出水的娇躯,一把将她抱过来,掐紧她的下颚,狂野地将被动变作主动,吞噬掉她!   那感觉……令人头皮发麻到吓人的程度。   顾时年猝不及防,一阵窒息过后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快慰,她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   整个人从浑身的禁锢到头皮,全部醉了!   在驾驶座内到底是不好展开。   大掌的骨节都用力到泛白,他额上暴起青筋,死死紧忍,轻抚着她的头发,低哑乞求道:“跟我回去……年年,嗯?”   如果今晚回去,顾时年当然知道迎接她的是什么。   麓园的那个地方,像个醉人的蜜罐,慕修辞总有办法拉着她往下沉沦,再沉沦。   小丫头心思万分动摇。   从她今晚抱住他,主动在车里抓住他的手指开始,她就已经……开始……动摇了。   但是不能。   顾时年紧紧闭眼,将浑身淋漓的汗水和燥热降下去一点,努力别开脸,说:“不行……我讲好要今晚跟桑桑住一起,我已经,放了她好几次鸽子了……今晚我绝对不行……”   她说出的话,做出的承诺,不管自己的欲望如何,都会自律且克己都遵守!   这一点,慕修辞也最喜欢!   身体的里的渴望就快要失控,他却死死紧忍了一下,不知多久,一笑,薄唇贴上她的额头。   怀里的人儿剧烈一抖!   明显,禁不住他的第二次诱惑了。   “好。”   他说。   这低柔的口吻,让顾时年瞬间震惊了!   心口,也不由震颤了一下,有什么东西荡漾开来……   他,真的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   慕修辞将手从她裙摆里拿出来,抚弄脖子里沁出的那点汗水,低哑道:“我还有点事要跟你说。”   顾时年还没回神,一愣,嗓子有点哑:“什么?”   “后天的时候,可能要带你回一趟慕家,老爷子那边,从国外回来有些日子了,还没带你去见过。”他说得轻描淡写的,像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罢了。   慕老爷子?   顾时年记得那个老头,在瑞士见的时候,身姿矫健,有些精明但很不讨喜的老头,说起来,她倒真的还没去拜访过呢。   “可是,我需不需要,准备什么?”   回顾家尚且是受辱,回慕家呢?   他却一笑,问:“年年,你想准备什么?”   “……”   他不如问,她有什么吧?   好啦她也知道没什么,去慕家对她来说有点怕,但就上一次在瑞士的那种情景来说,顾时年一想起,也就觉得不怕了!   慕修辞在呢!   时间尚且不算太晚,慕修辞再度将她抱过来,尽管,背后铬着一个方向盘的滋味不大好受,但也抵不过他怀抱的魅力,顾时年很没出息在里面窝了很久。   一个男人但凡下定决心要哄一个女人,尤其这个男人是慕修辞,就没有什么会搞不定。   可慕修辞还是觉得不够。   不知道是怎么了……   就是觉得……   不够。   对她,永远不够。   他连抱着她的臂膀都收的那么紧,一丝丝的,都不想松。   “吃饱了么?”   “没有……我看你食欲不好,我也吃不下呀,就没吃多少……”   “我影响你食欲了么?”   “影响了,”顾时年老实得很,“我这个人有毛病,看别人生气就吃不下东西,你说我是不是心怀天下?”   他嘴角一勾。   “那我该把你的心砍掉一些,不需要什么天下,里面有我在就行了……”   这个自大到可以的男人   顾时年还想说什么,他就又吻上来,呼吸不稳的,   让人……受不了!   慕修辞细细地拢开她的头发,不让她的眼睛有一点点的遮挡,最近距离地四目相对,让她好好看清楚……他……是怎么吻她的…… 第099章 顾时年学校出事   细枝末节的动作,像电流,窜遍全身,烧死了她。   米桑那边新搬的家,不可能什么都置办得齐全,快十一点的时候慕修辞终于肯带她下去,买了一些必备的东西给她。   两个闺蜜之间再好,很多东西是不能公用的,比如睡衣、浴巾、甚至沐浴露,睡觉抱的抱枕。   慕修辞是土豪。   霸道的土豪。   顾时年看到一个抱枕,上面印着银魂卡通的图案,一时竟觉得有点像他,脸红一下,想拿又没好意思拿。   慕修辞看了一眼,也拿过来,丢开了。   “有真的可以抱,没必要抱假的,你下一次,回来抱就是。”   尼玛我只是少女心泛滥而已好嘛……   顾时年脸红得都要爆开了,被米桑的美容觉电话催了好几次,才上去。   米桑听着门口的动静很不对。   摩擦起电好不好?   她一个单身狗这样听着门外的动静会气得得肺痨的好吗?好不容易那俩人磨完,慕修辞才敲了门。   把人送进去,他淡淡道:“麻烦你了!”   米桑心里早就骂娘几百遍。   面上却是什么都不敢说的,撩了一下头发无所谓道:“不麻烦。”   等他人走,“砰!”得一声关上门,终于清静了。   小丫头抱着那一堆东西,晕晕乎乎地在里面兜转,半晌都没想起来自己要做什么。   她瞅见米桑在看电视,凑上去说:“哇,又在扎紫薇……”   米桑握着遥控器,一笑,回头说:“是啊,从你进门开始早就扎了半个小时了,鬼哭狼嚎的呢……”   卧槽为什么她都没听见?   顾时年这下再蠢也知道米桑在讽刺什么了,一捂脸,什么都不敢乱说了,赶紧跑卧室浴室,把东西该挂哪儿的挂哪儿,兴奋地在那儿喊:“桑桑这里有我的东西了,以后我是不是可以常来?你要帮我留着哦!”   留个屁。   她在这里能住一天就算不错,算她顾时年不重色轻友,换做一般小姑娘,早特么搬椅子上天了!   米桑想到这里心思也静了一些,为顾时年的这点骨气,也为她坚持的原则。   她一路走到了浴室去。   “呵,不是说吵架了?说骂你骂得特别厉害,我怎么就看不出呢?这就能哄好?”   “……”   “用什么哄的?男色诱惑?”   米桑蹙眉,道:“不会在下面就十八禁了吧……”   以慕修辞的尿性,这种事绝对做得出来啊!   小丫头正蹲在马桶边上挂搓澡巾,闻言一个脚软就坐地上,脸红得不敢抬起,半晌后抱着马桶道:“啊啊啊桑桑你就不要讲了,你再讲我自燃给你看啊啊啊……”   呵!   “你当你现在没自燃呢?”米桑继续不遗余力地嘲讽,抱着肩膀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来找我,我是才好心收留你,下次再拿这点儿破矛盾到我这里闹,你俩都给我出去!”   没好气地踢了一下门,她出去了,   她才不收留她烂发好心呢!   顾时年知道米桑只是骂着说说而已,才没有那么绝情,她等挂好了东西,又屁颠屁颠地出去了!   “可是慕修辞说了,你闺蜜人心地很好,是绝对不会不让他进去的!”   狗屁。   米桑闻言脸色黑了黑。   她当然不敢挡着慕修辞不让他进来!他那么大一尊佛,不舍得碰顾时年是真,还指望他能对别人有多心慈手软的待遇?   又不是人人都是顾时年,还需要他慕修辞亲自费心思勾回来!   越想越气。   但又没办法。   “行了,我是困得不行了,明天还有节课的学分要修,我先睡了!”米桑看了一眼表,不耐烦地推开她起身去洗漱,“你也早一点,知道吗?”   “好。”   “我没听见,再说一声。”   “好!”   夜里,米桑躺在她那张新买的大床上,被顾时年开着手机的荧荧亮光弄得睡不着。   揉了揉头发,她蹙眉道:“你干嘛呢?还不睡。”   顾时年偷偷捧起手机,话说得小心翼翼:“我马上就睡了……真的,马上……”   米桑困得迷迷糊糊:“你还在跟慕修辞发短信?”   “嗯……”   “他怎么也这么有精力?总裁们不都很忙的嘛……”   “他没走……”   晚上的时候顾时年想发个短信问他到没到家,毕竟晚上回麓园那边也要大半个小时。   没想到,慕修辞却根本没有走,车一直停在米桑楼下。   顾时年震!惊!了!   怕米桑说她没出息,也怕自己表现得太多震惊出格,她努力抚平自己的情绪,控制住自己不冲下去找他,偷偷的给他发信息,问他为什么还不走。   慕修辞根本就没有回。   顾时年趴在床上,睁着眼睛一直到十二点多。   久到她都觉得慕修辞睡着不了不会回了,他来一条,“回去也是一个人,守在这里你也不错。”   “车里睡觉不舒服的……”   “那都是些不好的车,你要来我的车里睡一下试试吗?”   第二天米桑醒的果然很早。   她还有一年多的课程,是另外一个经济学的学位,复杂而课业繁重,大部分的课还都在早上。   睡也没睡好,气得她踩了一下顾时年的屁股,这才跳开来穿衣服上课去了!   顾时年迷迷糊糊起来之后,看了一下自己的课表,是下午三点的。   再看一下慕修辞的短信。   清晨九点,他回复说已经到了公司去。   甜甜一笑,又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中午的时候下去吃饭,小区里,还有大爷拎着鸟笼遛鸟,小孩子们绕着健身器材跑来跑去,特别的神清气爽!   结果突然就接到了米桑的电话,电话里米桑的声音有一点着急,问:“你起来了吗?”   顾时年正买了一个烧饼啃,闻言疑惑道:“起来了啊,怎么啦?”   米桑声音有些停滞。   顿了顿,她嗓音发紧地说道:“没事。你来学校的时候小心些,听见什么风声都不要理,专心上你的课,听见了吗?”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顾时年还是有点疑惑,但无所谓地点点头说:“好啊我知道。”   她还能关心啥啊?   国家大事,政治经济,跟她又没多大关系!   挂了桑桑电话,下午两点多她才优哉游哉心情超好地往学校走去。   进山的校车只有那么一辆,不知道怎么了,好多学生凑在一起,拿着手机像在看什么视频,一边看一边议论。   一个同学回头,猛地看到了顾时年,赶紧巴拉了一下自己身边的同学,紧张兮兮地指了指顾时年!   一时间,好像车上所有人都看到她了。   悉悉率率的议论声响起。   大家迅速地将手机收起来,对着她的背影,指指点点的。   靠。   怎么啦?   顾时年没敢出声,快下车的时候,偷偷拿出手机打开内置摄像头,看自己——   她脸上没字啊!那些人在讨论什么?   她觉得奇奇怪怪的,她一个土木工程系的小女生,平时丢人堆里泡都不冒一个,压根儿就没人注意得到她,怎么突然那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   暗恋她啊?   从下公交车的地方到校区,还有挺长的一段路要走,顾时年看到公告栏旁边很多人在挤着看什么,她也凑热闹挤进去看了一眼,居然,看到了那段新闻!   刚刚毕业的绘画系学生,在毕业旅行路上遭遇袭击的新闻!   “哎你看那段视频了吗?就是里面的学生录的那段?”   “当然看了,现在在校园网上传疯了好吗……”   “哇,你说那是不是真的?”   “那我哪儿知道!警察都没查出来的事情,被人拍到了,还公布于众,当然很劲爆……”   “你认识里面那个女的吗?”   “不认识……”   “不过,应该很快就认识了!哈哈……”   “那是,这种视频流传出来,谁以后走在学校还不认识她啊?”   在说什么?   什么视频? 第100章 她就是没错!   顾时年等人差不多都走了才挤进去,里面三三两两的公告页被被风吹得东倒西歪,上面颜色大多是黑的,好像是一段手机视频的截图。   一看顾时年就一震!   居然,是那天出事的视频。   卡车。   车灯。   满地的血。   是那天晚上的场景。   那天虽然没有信号,但是情况紧急之下,有一个学生打开了自己的手机,将那天晚上的一幕录了下来。   都录了什么?   顾时年脸色白了白,她掏出手机来,翻出校园网首页,也不怕浪费流量了,点开了那被炒到最热话题的一个帖子,看里面的视频。   真是那天的那一段。   “大哥你看,你看我……我,不难看吧?但我是孤儿,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没人会找我的……你们也怕麻烦是吧?那我替她,我去,我保证不挣扎,我还不会打击报复,是不是比她好一点?”   视频有点儿模模糊糊,但她顾时年的声音,却是录得一清二楚的!   顾时年呆愣愣地看完了那段视频。   只有半分多钟。   自从经历过那件事后她就没再想过要回顾,她自己也是第一次,清晰地被迫去面对这件事。   被迫再去经历一遍。   再回忆一遍。   新闻标题取得特别劲爆——   “土木工程系女大学生,主动向绑匪献身求轮!”   主动?   献身?   求轮?   顾时年有点儿懵逼。   不是吧?   她当时的举动,她承认是蠢了一点儿,莽撞粗俗了一点儿,但不至于被人说成是主动献身吧?这样别人会怎么以为她顾时年?她缺爱到宁愿被绑匪强奸是吗?   她又不是垃圾,顾家觉得她是贱货,她就得无怨无悔承担这些骂名!   这些人凭自己猜测,怎么就能这样说?   谣言真的太过可怕。   光是这一路走来,那些莫名其妙戳在她背后的目光,指指点点的悉率议论声,就叫顾时年窒息了!   网上那些人呢?   都说什么?   顾时年鼓起勇气翻看了一下那些留言,越看,眼眶越红,越想骂卧槽,心脏像是被无数个小小的爪子撕扯着,一下下的本来不怎么痛,联合起来可就痛的有点受不了了!   “求这个女生联系方式,电话!多少钱一晚!”   “别啊,免费吧,便宜了村民,不也得便宜一下我们?校友呢别小气!”   “被强暴的感觉爽不爽?”   顾时年一下子就懵了,立刻关上手机,胸口痛的有点抽抽,眼眶有些热,大口吸气,深呼吸了好久好久,还是觉得胸口那股刺痛散不去。   她拿手扇着风,明明已经入秋了,却还是热得她脑袋都要烧掉!   靠……   这都什么世道啊。   这些人都这么喜欢不问青红皂白,听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   她顾时年力量太小,一个一个地解释肯定解释不过来,在网上回复她也不怎么敢,她要怎么办?   还有这个发布视频的人是谁?   是当天出事的学生之一吧?   一定要这样吗?她顾时年跟他们什么仇什么怨?当时那种情况,没有一个人,哪怕是个男的,出来救桑桑的,一个都没有!她出来了,这些人不感激也就罢了,她也不求什么感激,但至于这样吗?   自己苟且活下来了,就拿别人的人生开涮了是吗?   有毛病吧?   她得罪谁了?   旁边还有些不知情的同学,一路好奇走了过来。   “哎,你看那边写的什么啊……”   顾时年一时不知怎么了,觉得特别恐惧想要逃避,转过身来,趁着别人还没发现自己存在的时候,一溜烟从这里跑远了!   跑走了她才突然想,自己是怕什么?   是她做错了吗?   不。   当然没有!   虽然当时慕修辞也骂自己蠢,米桑也说下次不要这样,但她顾时年还有智商,她、没、错!   那些人凭什么这么说她?!   还有一些书在宿舍,顾时年想了想,还是回去拿。   回去的时候,里面三个人也在收拾东西准备上课,几个人拿着手机嘻嘻哈哈的笑着。   一看顾时年回来,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哟,我说前几天,怎么连续一周都没来上课,还有专门的人帮你请假,真大牌,原来是养身子去了呢!”   “就是,得好好养养,顾时年你那小身板,看不出啊能对付那么多精壮大汉,啧啧,什么感觉?”   “是啊说说呗,我们好苦恼哦都不知道那是什么滋味!”   “说说嘛……”   顾时年气得“砰”得一下把书包放在了桌上!   那声音很大,一下子震慑了嘻嘻哈哈胡闹的那几个小姐妹。   但很快,她们也就不怕了。   嘁!   一个被破了身子的肮脏女大学生,谁比谁不要脸啊?在这儿耍脾气给谁看呢?   “你们想知道啊?”顾时年幽幽问道。   几个人愣了。   面面相觑。   “你,你说什么呢?”   “我说,你们想知道那个是啥感觉?”她昂起头问。   一个女生嘲笑了一下:“是啊,我们当然也知道,但就想问问你,让你给我们的小处女季楠讲讲课呢,谁让你有经验……”   “经验呢很简单,”谁也没想道顾时年真的开讲了,一张白净的小脸坦坦荡荡的,都愣在那里听她说了,“李雨晴,你去菜市场,找那种小孩子碗口粗的擀面杖,我保证你就知道有多酸爽了……”   李雨晴脸色都瞬间变了,磕磕巴巴不知道该说啥:“你……你吓唬谁,根本没,没有那么粗的……”   “哦……”顾时年点点头,接着水眸里迸发出震惊的光芒来,“哇,原来上你的都那么细,那怪不得你不知道,你好可怜……”   几个人瞬间齐刷刷懵逼在原地。   李雨晴脸色黑了红红了黑,这才反应过来顾时年是在嘲笑自己,立刻恼怒下来,攥紧拳头:“顾时年你耍我?!”   “我没有,”她嗓音清亮地否认,“细节暴露智商!”   “你说谁蠢?”   “谁蠢说谁!”   “顾时年我挠死你……”李雨晴被羞辱得满脸通红,快气哭了,尖叫一声就要扑上去挠她!   几个女生害怕事情闹大,也纷纷上前拦着。   但一边拦着,一边还帮着李雨晴猛地推搡了顾时年几把!   顾时年抵抗着她们,却还是一不小心撞在墙后面的桶装水上,“砰!”得一声巨响听得都痛!   顾时年小脸都疼得惨白了一下,手都有点哆嗦,拱了一下背还是觉得骨头好痛,她瞬间额头上都疼出汗来了!   几个女生也吓得不轻,但顾时年只是脸色冷了冷,理都没再理她们,舒缓了一下筋骨,拿了自己的书就不卑不亢地去上课了!   还有脸去上课?!   几个女生也是惊呆了。   去吧。   赶紧去!   等上了课她就知道自己现在名声多大多响亮了,几乎整个院系都知道,看她顾时年能这么倔强血性地嚣张到几时!   果然。   本来土木工程系的课枯燥,这一堂课却不知怎么的坐满了,还有不少外系的学生,搬着凳子过听。   没有凳子的,站着在后面,笑得很奸邪地往前面看。   顾时年走进来的时候,几乎全场寂静。   特么的好像葬礼现场啊……   这女生……   仔细看。   很可爱很漂亮啊!   妈的便宜那些绑匪了!   顾时年这辈子从小到大都没被人这么关注过,她努力定了定神,缓和了一下背上火燎火燎的痛,随便找个座位坐下来。   旁边的女生看她一眼,嫌恶地站起来,离她八丈远!   顾时年神情黯淡了一下,但并不放在心上,她打开书本,准备上课!   秃头老师走进来了。   还是上次那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头发半白,一撮一撮地横在脑袋上,特别搞笑。   今天这堂课却没人笑他。   所有人的焦点都在顾时年身上,悉悉率率的,纷纷议论着她,旁边的几个就小声说:“别怕表面那么呆萌,骨子里*荡到极点了……”   “真的,我骗你干嘛?”   尼玛你有多了解我啊?我认识你吗?   顾时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舔舔唇,继续等着上课。   秃头老师察觉到课堂不对劲,蹙眉一看,居然看到了顾时年在他的课上!这个女生今天没逃课!   他抬了抬手,有点不想看顾时年,苍老的声音说:“你,站起来,出去吧。”   顾时年一懵。   “我……我为什么要出去?这是我选的课。”   秃头老师无奈摇摇头,说:“你这小姑娘怎么不知羞耻,你都出什么事了,你家里人不知道管管你?还出来丢人现眼?你看看我这课,怎么上?”   丢人现眼?谁特么丢人现眼了?   被别人说还好,被自己老师这么说,还特么德高望重的麻省理工毕业的老师,顾时年眼眶热了起来,气息却还是很平稳:“课怎么就不能上了?你忘记备案还是忘记起床了?你没睡醒吗不能教课?我是学生,我花了钱的,你就得上课!现在上!” 第101章 今晚二人世界,好好疼你   秃头老师气得头发都一飘一飘的,说:“你、你怎么这么没礼貌你?怪不得你能做出那种事,不知廉耻!”   “我怎么不懂礼貌?你懂礼貌你这么说别人家孩子?你自己孩子如果在外面被人这么说,你心疼不心疼?”   秃头老师简直懒得说她:“我的孩子这辈子都不会跟你一个样,你出去,现在就出去!”   一个中年老男人,仗着自己的威严,一副瞧不起她的样子轰她出去。   旁边的学生一开始还嘀嘀咕咕,后来开始架火了。   “叫你出去啊,没听见?”   “你这样让小学妹学坏了怎么办?我们学校校风可不是见男人就上!”   “可不嘛,不是见男人就上,是见个雄性,顾时年你以后千万别养狗,我怕狗晚节不保,哈哈哈……”   一个笑话惹得大家哄堂大笑。   一时间她好像就变成了舞台上的跳梁小丑,所有人的指指点点,冷嘲热讽,那种不屑打量的眼神,像是要将她衣服都扒下来活活鞭笞死一样……   顾时年心理再强大,在这个时候,茫茫然看了一整圈,眼眶也彻底红了。   她说不出自己没被玷污那种话。   但也否认不了,视频上自己说过的每一个字。   “我去。”   “我跟你们去。”   “我保证不挣扎。”   这都是她说过的!   别人不问她缘由,她也不想说,不能说。   好。   好。   就都这么认为吧。   她走!   她既然在这里这么影响别人,走就是了!   顾时年低头收拾东西,本想不卑不亢,冷冷走掉的,眼泪却“啪嗒”掉下来热热的一颗,她真的好久没在人前控制不住掉眼泪了啊!   赶紧走。   抹一把眼泪,那小姑娘脸色如常地拉开椅子,一路在众人的嘲笑奚落中,奔了出去……   ……   真特么的没出息。   奔出来以后顾时年痛痛快快哭了一下,哭完就这么骂自己。   都多大了啊。   还被这种事闹得哭鼻子。   丢不丢人?   顾时年这下清醒了,她得找个地方呆,宿舍是不想去,那就去米桑的画室吧!   那间画室其实是个公用的地方,平时有人上课就摆好桌子,没人就乱在那里,绘画系毕业之后就很少有人再去那儿,米桑因为要修另外一个学位,还拿着那里的钥匙,而那钥匙现在就在顾时年手上!   打开门,一股油画的油彩味袭来。   平时看米桑画画的时候,顾时年就特别安静,现在到这个地方来也算是来对了。   画架底下还留着几个捅,里面是那些学生废弃的颜料,还有画笔。   顾时年把书本一放,拉出底下那些捅,索性自己无聊玩了起来。   其实她什么也不会画。   又不像桑桑那么有天分。   那就随便乱画吧!   画啥呢?   棕色的画笔,在上面一撩一撩,就出了一个轮廓,后面是落日,接着草丛,接着……一个小白兔,蹲在最前面……白白的……   怎么这么像包子啊……   顾时年画着画着就平静了,突然发现,自己还是很在乎那一天的,那一天,她的心情有点诡异,很兴奋,很想跟慕修辞见面,但又有点不好的预感……   后来突然发生了那种事。   再后来她总结的时候,特别后怕,怕的是那天自己真死了,就看不到慕修辞对自己这么好了啊……   太唏嘘了。   慕修辞。   嗯?   慕修辞!   顾时年一开始怕被人打扰,关机了,现在开机,果然,一会蜂拥而至一群电话,认识的不认识的,她统统不接,目光只落在了慕修辞的号码上。   心有灵犀似的,猛然——   一条信息就出现在手机屏幕上!   “在做什么呢?”他问。   像是悠闲的下午,他在开会,忙里偷闲地忍不住给她发短信。   顾时年莫名其妙就甜蜜起来,抿唇笑,蹲在地上一个字一个字地敲:“没做什么呀,我在上课。”   过一会他淡淡回:“我在谈生意。”   谈生意都能发短信?   顾时年挠挠头:“多少钱的生意?”   “两亿。”   “哇……我比两亿重要是不?”她乐得要飞起来了。   “对方太蠢,不想多谈。”   “……”尼玛啊。   “不要嫌弃对方的智商,对方不想跟你说话并向你扔了一只狗。”   慕修辞盯着手机,丝毫不明白如此先进的网络用语是什么,扔了一只狗?什么狗?   话是什么意思?   接着,顾时年还觉得不够,发了一个表情,上面配上字,“对方不想说话并向你扔了一只狗”。   慕修辞背后,董瑞成明显看出他蹙紧的眉,像在思考什么大事。   他含着礼貌的笑地凑上前,低声问有什么能为他分忧。   慕修辞却只盯着短信。   董瑞成看了一眼就茫然了,然后,另外一个戴眼镜的男子过来看了一眼,看得懵逼了。   慕先生在跟老婆发短信?   慕先生老婆是这种女生?   发光屁股的小人抱着一狗?   慕太太就这种品味啊?   对面的外商一看慕修辞蹙紧的眉,本来就没底气,一下子被激得要失控,跟后面的人商量了一下,浑身冒汗地用蹩脚的中文说:“30……30个利润点,慕先生,我们真的……不能再少了……”   再少了生意做不下去了啊……   慕修辞淡淡抬眸,瞥了他们一眼。   智商低到这种程度。   也是没谁了。   不在乎顾时年到底发那条短信什么意思,他修长的手指抚了抚屏幕,发了一条:“今天家里没有人,二人世界,回去好好疼你。”   起身,他瞬间敲定了这两亿的生意,一句话没说地走人了。   哇……   哇哇哇哇哇!   顾时年脸烫得快能烫熟鸡蛋,甜蜜地抱着手机在地上笑着打了个滚!狠狠亲了自己的手机一下!   然后再抱在胸前……   二人世界嘿嘿嘿嘿嘿……   好好疼你。   哈哈哈哈……慕修辞好矫情啊好让人受不了,啊啊啊要怎么办她要自燃了……   正当顾时年在地上缩着当滚屎的屎壳郎的时候,突然手机炸响,她哆哆嗦嗦地赶紧拿稳手机,一看是很正经的座机号,不接!挂掉!   过了一会又响,还是不接!挂!   这号码好熟悉,好像是……教务处的那个号码……   米桑的电话随后就到。   “喂?顾时年你在哪儿呢?”米桑很焦急,嗓音很心痛,“我现在陪一个经济学家逛学校我过不去,你好好的别出事听见吗?我忙完就过去,你别被那些人吓到!不是你的错!”   千言万语,抵不上好朋友这一句体谅的,不是你的错!   顾时年感动过了那股劲,眼眶有点儿热,挠挠头:“有教务处的电话打给我……”   “……”米桑一怔,突然厉声警告,“别接,是劝你退学的!顾时年别接你知道吗?不许理他们,你等别人帮你处理……”   退学!   顾时年都震惊了。   “我就只是出了点儿意外而已,我还没完全出意外……就要退我的学?我是受害者啊。”   “他们不会开除你,只会劝退,对外界说,是你遭遇意外身体不适,自己请求退学的,然后再过一两年就把你学籍消掉,死无查证!”   米桑激动地抱怨着,“这种伎俩前几年我就见他们用过,就是那个奶茶店被强暴的小妹就是这么走的……所以年年你别接,你等我……我、我腾出时间来,我试着帮你解决……”   实际上她也不清楚自己的实力有多少,她父母再通天通不到学校来的!   顾时年在那端不说话了。   “年年?顾时年?这件事摆明了就是有人整你,我去问,我去问是哪个贱人把视频流出来的,一定是我的同学,我弄死他!”   顾时年依旧不说话。   “年年,你说句话……”米桑也有点慌了,这事因她而起,没想到会闹这么大。   顾时年深呼吸,好半晌才平静地看着前面的大黑板。   极端苦恼地抓抓头,她说:“桑桑,我觉得我好倒霉啊……一般人倒霉的事就那么一两件,过去了就转运了,我,一直转不了运……”   “这不是运气的问题,你别多想?听见没有?别乱想!”   什么命运。   什么倒霉。   都狗屁。   谁让她这么妄自菲薄的,谁让她这么想!   “行我知道了,我好好的。”不知过多久,顾时年想清楚了一件事,笃定说道。   “你确定?”米桑不信。   “确定。”   “桑桑我先挂了。”   不等米桑那边回应,顾时年就挂了电话,然后继续关机。   她此刻才发现自己是跪在地上,正面面对着黑板,她就那么看着黑板,黑白分明的眼睛清亮地盯着那里,半晌后,终于想明白了。   顾时年并不封建迷信。   但她有点儿信命。   一个人的命运如果是天定,那后天再怎么扑腾都没办法,她这一辈子,如果就这样了有什么好?   一直揣测慕修辞是不是喜欢她,有什么用?   她这幅狼狈的样子,家室、健康、脸,都已经配不上他了,名声再给他抹黑,慕修辞疯了才会跟她在一起啊?   打定了主意,顾时年拉起包带,抓起自己的手机就跑了出去。 第102章 顾时年去算命   ……   一路到了酒吧。   “林起哥!”她额上冒着汗冲进来。   林起正在飞速地晃动手上的调酒器,一见她,一笑:“年年?你怎么现在过来?”   今天不是她值班啊。   “我想到有事情问你来着,你上次是不是说,这附近有个什么神婆,可灵了,大家都找她算命!”   林起错愕。   “你找我可以打我电话啊……”他笑说,仔细斟酌了一下,接着说,“对,是有那么个人,可是……我自己不迷信,都是附近的那些小高中女生,她们经常去求签……”   “在哪儿呢?离这儿远吗?”顾时年急急地问。   “不远,就在巷子尽头的百货店旁边,”林起这才想起来要问她,蹙眉疑惑道,“年年你想干嘛?”   顾时年蹙紧眉头想了想,说:“流年不利,我要去算命!”   算……命?   林起见着那小姑娘一溜烟地又跑走,眉头蹙得更深了,无可奈何地笑了!那骗人的东西,她也信?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啊,连算命这种法子都想出来了?   ……   巷子尽头。   百货店旁边。   顾时年沿着酒吧一条街走到头,看了半天,百货店旁边就有一个黑漆漆的小门。   上面放了一个八卦图,别的再什么也没有了。   就是这儿吗?   那个神婆?   据说算得很准很准的神婆,住这里?   收费贵不贵啊?   顾时年一开始来的时候挺有勇气的,到了门口却怯懦了,她攥紧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眼睛里腾起璀璨的光亮来!跑上去推门进去了。   里面很静。   烧着的檀香有一种让人心静的感觉,黑色幕布,洒了一片不知道是什么的花,顾时年有些心惊地看了看地上那一滩水,抚摸了一下胸口,壮起胆子,走进去了。   “……谁在那儿呢?”一个苍老的女人声音传了来。   尼玛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顾时年瑟缩了一下,接着往前走了两步,说:“我,我叫顾时年,我要算命,请问你上班吗?”   苍老的女人:“……”   “我们不叫上班,神明与你同在……”   哦,神明。   顾时年咳咳嗓子,说:“我怕打扰到神明,那神婆我能进来吗?”   “叫我大师……进来吧……”   真玄幻啊。   顾时年也觉得不大可信了,但心头实在是没着没落,她犹豫着踏进去了,里面一个蒲团,给人跪着的,上面那个女人头发三尺长,散落在膝盖上,她盘着腿,坐在高高的地方,阴森得像个女鬼似的。   “咳……”   苍老的女人抬抬脑袋:“跪下……”   “呃……”顾时年头皮发麻,往衣服上搓搓手里的汗,还是听话跪在那里了。   然后她就看到一个小碗!   里面有钱!   她一个激灵,抬头看一眼苍老的女人,问道:“婆婆这是什么?”   “叫我大师……这是诚意,你想算什么,你觉得,你的愿望值多少,就放多少的诚意……”   顾时年叹口气。   “婆婆啊我连工薪阶层都不是,我特么是个学生啊,便宜点好不好?”   “你觉得你要算的事情不值那么多?”苍老的女人气急,还是压着恼怒对她说道。   “呃……”   “婆婆我问你个事情。”她清脆地问道。   “你说……”   “是不是给钱越多你越说好话?给一百,你说出门被车撞死,给两百,你就说哇撞死了又被救活了!是不是?”   苍老的女人:“……”   他妈哪来的智障给我轰出去……   苍老的女人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抖,抖抖抖,“你……你……你想放多少吧……”   咳咳……   这样。   顾时年很心疼地从自己的小钱包里翻出一百块来,看看碗再看看钱,“这样,我觉得呢,我也不值那么多,婆婆我给你一百块……”   一百,还行……   “然后你再找我八十……”   顾时年从小碗里自己找回了八十块钱,小心地塞回自己胸前口袋里,端端正正跪在那儿,眼睛亮亮地说:“好了算吧!婆婆你要说我好话啊!”   说你祖宗个爪爪……   苍老的女人气得快从上面跌下来,骨瘦如柴的手扳住腿,透过头发看她一眼:“我看你……印堂发黑……”   顾时年摸摸眉心:“我涂了BB霜的还黑……”   苍老的女人:“……”   “你……你还是上来……我还给你看手相吧……”   “咦不是看面相吗?”   拿着你那二十块钱给我滚……   我特么受够了……   想了想,顾时年还是觉得隔这么老远起不到什么作用,索性上前,伸手过去给她看,苍老的女人浑身都是冷冽的寒气,好像真有一点点神明的意思了。   信则有。   信则有。   顾时年努力让自己认真起来,认真地,相信她。   苍老的女人细细抓着她的手看半天,抬起头:“你是要算什么来着……”   顾时年:“……”   “嗯……”顾时年仔细想了想,这世上有太多事她不敢算,但有件事是她最想知道的,眼睛一亮,“后代!婆婆我算后代,我这辈子可倒霉了,你帮我看看,我将来有没有孩子?几个?是男是女?我孩子跟我一样倒霉吗?”   她这辈子就这样了,顾时年想知道,自己的血液基因,是不是要一直倒霉到底?   苍老的女人愣了愣,又低头下去:“……”   算是男是女。   还算是不是倒霉。   坑老娘啊……   “好……挺好的……你这个生育线啊……绵长……肯定有孩子的……”   有孩子?   还特别好是不是!   顾时年兴奋了,也凑过去看自己手:“哪儿呢?是不是分几个叉就有几个娃?”   苍老的女人:“……”   骨瘦如柴的手指放开了她的手,继续盘着腿,幽幽道:“也就能算这么多……挺好的……你孩子的运势比你旺……”   顾时年就好比一颗烂了根的枯树,从那上面冒出来的新芽,特别鲜嫩好看!   是吧!   顾时年也这么觉得!   她特宝贝地捂着自己的手,仔细瞧了瞧,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特别兴奋!   “婆婆就算好啦?”   “好了……”   “二十块,你就跟我说一句话呀?”   “你想多说?来……我说你孩子……”   “啊啊啊,不不不,挺好的,我孩子挺好的,谢谢婆婆!谢谢神明!”顾时年生怕她嫌给的少再说出啥不好的话来,赶紧背上包,收回自己的手就往外跑。   “我以后叫朋友都来照顾你生意,谢谢,再见!”   她已经算到自己想要的了。   再无遗憾。   “哎……你等等……”苍老的女人蹙眉叫住了她。   顾时年跑到门口的脚步一顿。   “丫头啊……”苍老的女人伸出手,眼里也透出一丝光亮,说,“你孩子……没什么可算的……你曲折的是感情线啊……你要不要算?我……算你……便宜一点……”   感情线?   顾时年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像是被什么东西撞到心脏,酥酥麻麻,一阵畏惧也伴随着荡开来……   “我,我,最近,有点穷,我下次,发了工资我一定过来……”顾时年挠挠头推脱着,真诚看着她,眼底有一丝心虚,眼神恍惚一下又变得坚定,抓着帘子说,“下次有钱我算别的,也不算这个,婆婆再见!”   她果断放下帘子,跑了。   等跑出去很远之后,顾时年才停下来,气喘吁吁的,伸出自己沁出了汗的右手来看,那白嫩的手掌,掌纹错综复杂地盘踞着,她虽然不懂命理,但也大概能分清楚,其中三条,是什么,生命线、事业线、和感情线……   可是……   她要算什么感情线?   她的手……是断掌啊……   一条长长的沟壑,在爱情线最深的那一点横裂开来,横贯整个手掌,再接下去,蜿蜒而下的都是一些细小的纹理,再没有延续,再往下……就是特么的手腕了……   她哪儿有感情线?   根本没有!   这辈子顾时年唯一不敢算的一件事,感情。   让一切都自自然然,得到就得到,得不到,她放手!   ——   今天下班……   慕修辞走得有点急。   因为,跟某个人约好了。   本来还有一堆的事情要处理,去慕家家宴过后就是董事会换届,本来迫在眉睫,慕修辞也没空处理。   到车库取了车,一路飙回去!   回去却才发现,那小丫头还没回来。   也是。   她的学校距离这里这么远,每次下晚自习坐公交车都晃荡一个多小时才到,他是不是该给她配辆车?   她会开吗?   回来之前,慕修辞已经叫钟点工将这里彻底打扫了一遍,尤其二楼的那两个房间,家具,全扔!   装潢,全改!   不求一天之内改到焕然一新,也得彻底地消一遍毒!   这个家……终于算是干净的了。   是属于,他们俩的了。   ……   “买一点菜回来,我不想出去吃,在家里做。”他拿起手机,给顾时年发了一条短信。   顾时年在晃荡的公车上收到了那条短信。   嘟嘴。   她认真敲了几个字:“宝宝没钱。”   “你先垫着,回来我给你,翻倍给,你说多少就是多少。” 第103章 和她一起做饭   靠这么好。   顾时年眼睛瞬间亮得不行,掏出算命剩下的那八十块钱来,准备花完!   赶紧想想啊,要翻多少倍?才能宰慕修辞!   嘤嘤嘤嘤想想好兴奋!   “爷你要吃什么?蔬菜?肉?沙拉?寿司?辣的?不辣的?”顾时年干脆点开语音来说话,最后补上一句,“我想要吃糖醋里脊!”   一会慕修辞也开了语音跟她说话。   “我想要一点辣的。”   他声音低沉磁性,年轻且性感,车上几个年轻小姑娘眼神儿已经被勾过来了!   “多辣?”顾时年可虚荣了,继续显摆着,笑起来,“蒜蓉辣酱,泡椒,酸辣剁椒,你选一个吧!我去买!”   慕修辞蹙眉想了想:“……都行,你赶紧回来。”   “好,”顾时年小心记下来,“我没办法快啊,公交车就是很慢,晃晃悠悠的你没坐过?”   “我不管,”他一笑,手指轻轻戳着茶几台面,“那下次就再想办法,让你早点回来。”   这么霸气的话,顾时年喜欢听!   她脸红地关了语音,一直偷偷摸摸地甜蜜笑着,差一点儿就坐过站!   下车。   去买了一些必要的菜,拎了一瓶辣酱,顾时年就风风火火地往家里冲。   一路跑到门口时,看到守卫在那儿,盯着一帮人搬家具。   “咦你们做什么?”顾时年好奇,她看见原来二楼主卧的那个梳妆台柜子了。   守卫一看是她,赶紧礼貌叫道:“太太!”   “嗯。你们做什么呢?搬家啊?”   “呃……”守卫不知该说什么,尴尬笑着应道,“对,搬些东西出来……慕先生已经在了,太太您赶快进去吧!”   神神秘秘的。   也不知道要做什么。   顾时年也不为难他了,懒得管,一进门,拎着大大的袋子就往里面跑,而最里面,慕修辞已经站起身来,在门口等她。   走出来的身影,修长挺拔。   顾时年恍惚一笑,冲过去,一把扑进他怀里!   慕修辞倒是没想到她这么热情,愣了一下,接着就抱住她,将她袋子里的东西拿过来丢地上,一把将她抱起,还踢了一脚门,让大门自己徐徐关上!   将她放上沙发,低头就吻下来。   顾时年气喘吁吁地从沙发上坐起,脸红得一阵一阵的,赶紧说:“等一下,我身上不干净,跟公车上的人挤了半天,浑身都是别人的汗,你不嫌弃啊?”   果然。   闻言后的慕修辞蹙了一下眉,看了一下她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的确很多灰尘!   顾时年“哈哈”笑了两声,第一次从他的钳制下打着滚跑出来,翻身下沙发,第一时间跑去换衣服了!   慕修辞这才察觉出是被她给耍了。   小丫头。   胆子越来越大。   “啊!”顾时年一推开楼下卧室的门就傻眼了,里面被木条封起来了,封得紧紧的!跟古代监牢似的,干嘛呢这是?   “你,你……”顾时年指着这扇门,“这里是怎么了?”   慕修辞解开自己领口的两颗扣子,决定也去换个衬衫,闻言抬头:“忘了跟你说,以后回楼上去,换了个房间给你住,以后都住那里。”   蹙眉,他继续自言自语道:“楼上的格局也不太好……改天,找个时间,重装一下……”   重装?   这么大个洋楼,足足六层呢!   重装?   土豪啊……   顾时年一边将自己的东西抱到楼上,一边惊讶得嘴始终合不上,到二楼一看,他原来书房旁边那个开放式的小茶间,被改成了卧室,大大的气派的床,足足有三米,黑棕色的真皮,气派的造型……   这是要逆天啊……   顾时年东西一放,赶紧扑上去,感受了一下!   我靠好舒服,可以游泳了都……   “你最好不要穿着衣服就扑上去,”楼下一个幽幽的声音传来,慕修辞丢下旧衬衫,蹙眉道,“你也说了你浑身都是别人的汗,顾时年,给我发现你那么脏你就死定了……”   脏?   哈哈哈哈……   她本来就没洁癖哈哈哈……哎哟慕修辞看不见……她就扑腾就扑腾就扑腾……   扑腾了两下,饶是自己也受不了这么脏了,赶紧下来,把床单抻一抻,无比满意地看了一眼这大床,超开心地跑去里面洗澡换衣服了!   等顾时年洗了出来,下楼,发现慕修辞也已经洗漱了一下,发梢微微湿润,衬衫也是新换的,将电脑放膝盖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在敲。   “咦,你也洗澡了?”她奇怪。   顾时年从外面回来一身臭汗,当然是要洗,那,那他洗了做什么?   慕修辞看见她下来,淡淡“嗯”了一声,看一眼电脑上的数据,伸手,就关了电脑。   拿起笔记本放在了茶几上。   这动作意有所指!   顾时年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揪着领子往后退,脸爆红!   想努力鼓足勇气盯着他看,却发现没足够的勇气!   “想亲你还得等你洗完,麻烦真多……”他一笑,“现在我也洗了,彼此干净了么?”   干、干净了……   顾时年不敢说话,一只手捏着衣角,平常她觉得做这个动作的女生真的矫情死了,电视里演的也矫情,可是……呼……呼……真的紧张到要死的时候……捏衣角真的很管用啊……   慕修辞起身,到楼梯口,一步,一步,一步地,将她逼到墙上。   顾时年的脑袋碰到墙壁了。   她躲也没法躲。   整个偌大的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   哪怕,慕修辞他只是想干干净净地,跟她,好好接个吻……   怕墙壁铬得她疼,慕修辞揽过她来,胳膊都垫在她脑袋后面,接着,俯首,一点点吻下去……   沉稳的呼吸,变混乱……   空气太安静,安静得能听见喘息……   明明不算两人之间最激烈的一个吻,却最能挑起顾时年胸口的躁动与火焰……   “……”顾时年没能禁忍住,在他精壮的身躯贴上来时,克服了羞涩,踮脚,柔软的手臂缠住了了他的脖子……   慕修辞一震!   额上的青筋暴起,他动作还算温柔地扣住她的脊背,将她牢牢钉在了墙壁上!   吻……狂热继续……   不知道吻了多久,顾时年她呜咽着小声求饶,慕修辞才死死克制住了浑身要爆炸开的冲动,唇,从她唇上,移开来……   湿淋淋的两个人,活像刚跑过一万米一样……   但已经想好不在这个时候做,饿着肚子做总不行。   他退开来。   幽邃的、沁着异样味道的双眸,盯着她看一眼,就一眼,顾时年一个哆嗦!差点儿被他融化了……   慕修辞靠过来,幽邃的眼神将她包围,他抓了她的手,捞过她的后颈来亲了一下额头,低声道:“走……来做饭……”   ……   顾时年其实过去将近二十年都没进过厨房。   顾家佣人那么多,祸害肠胃这种事才没人找顾时年做啊!   但见慕修辞这么期待的样子,顾时年哪里好意思说!她咧嘴一笑,抱着一堆东西就进去了。   慕修辞白衬衫和西裤,并不休闲,明显没有自己真动手的准备。   “这就行了?你还需要点别的什么吗?”   “需要……”顾时年想了想,拿着番茄去洗,“需要好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你……你别走……”   “我说了一起做饭,我走什么?”他倒是很喜欢,听她用这种依赖的口吻跟他说话。   一起做就好一起做就好!   顾时年拍拍胸脯安慰自己!   不能她一个人蠢!   她其实基本什么也不会,毫无头绪地定定神,先切了一个番茄,然后……   “不是应该先煮饭?你做什么呢?”他轻柔问道。   啊,煮饭。   顾时年一拍脑袋,呵呵笑着,一副“你真的好聪明”的样子跑去拿米,拿水,然后……尼玛放多少啊……   “慕修辞我们今天,吃得稠了就稠一点,稀了就稀一点,好不好啊?”顾时年湿淋淋地将盆子放上电饭煲,回头眼睛亮亮地请示他。   他笑。   “行……你说怎么样都行。”   这心脏噗噗跳得好快的……   “嗯好……”她红着脸回头,盖上盖子插插座,只听见“噗!”得一声,刚插上的插座突然爆了!顾时年吓得低叫一声,赶紧跳起来!   线倒是很牢固没有烧断,但因为她淋水淋到插头了,那水渍烧得……滋滋冒烟……   慕修辞在第一下火花冒出来的瞬间,冲上去就握住了她湿淋淋的手,牢牢裹在怀里!她的背贴着他的胸膛,他冷冷看一眼那插头,幸好没漏电,再低头看怀里吓坏的人……   顾时年气管都吓得快吐出来了…… 第104章 年年,别毒死我   “我……我是不小心……”   “不能用沾水的手碰电器,这是常识,你蠢么?”他紧紧盯着她,说得毫不客气,大掌却将她稍微烫到一点的小手攥得死紧。   “嘶……”顾时年强忍着了,但没忍住,她背上一阵痛,痛得脸色都有些白。   慕修辞脸色一变!   “怎么了?这是什么表情?哪里痛?”   想来是今天在学校,跟同学起争执,撞在满满的水桶上那下了!顾时年脸色白白的,但很快恢复,从他怀里出来,摇摇头:“没事,我今天,胳膊抻到筋了,没缓过来……没事没事……”   她起身又去弄别的。   慕修辞站在那里,微微眯起狭长的眸:“真没有事?”   “真没有呀……”   本来是想要帮她洗菜的。   他也真的去洗了。   但就洗了一两下,眼睛,就不由自主地盯着她看……一方面是不放心,她看起来并不怎么娴熟,另一方面……   只有盯着她的时候生理心理才会同时很舒服……差一秒,就不行……   慕修辞顿了顿,瞥一眼自己淋在水里的那只手。   打定主意,擦了干净。   决定哪怕什么都不做,哪怕饿着肚子等吃饭的时间再晚……   都要一直,紧盯着她。   顾时年简直手忙脚乱……   最后,她实在是纠结得不行了,将做糖醋排骨的原料放在那里,糖,醋,排骨,她看着那几样东西,叹口气,闭上眼,再突然睁开:“变!”   糖还是糖。   醋还是醋。   排骨还是排骨……   啊啊啊啊妈妈呀……   顾时年要哭了……   慕修辞斜靠在那里,不知道怎么了,越看她的样子越舒服。   她抓头发,乱七八糟地洗东西,忙成一团糟……   越看,越觉得哪儿都好看……   莹白色的耳垂。   一缕没塞进耳朵垂下来的头发。   细嫩的脚腕……   到底是因为看得久了……还是因为……她原本,就是那么好看……   慕修辞神情恍惚了一下,幽邃的深眸里藏着滔天的火焰,看她纠结,也轻微蹙起眉头来,过去捞起她,问:“怎么了?”   “我刚刚就见你脸色不好,是不是哪儿不舒服?不舒服,我们就不做了……”   不舒服就不做了……   顾时年被他的手一捞,那充满魔力的手掌啊……再配上这句话,很容易就让她想到那啥那啥……   “嗯?”他耐心史无前例地好,见她埋着头不答话,继续轻声问道。   顾时年抬起头来,脸红扑扑得连亲妈都有点不认识,心头荡漾着一股强烈的不知名的情愫,眼神无辜又明亮,看着他:   “慕修辞我……我对不起你……我……那个……其实,不会做饭……”   “……”   “我会蛋炒饭,会鸡蛋炒番茄,会拌个沙拉,别的我就什么也不会了……呜呜今晚没得吃……我对不起你……”   她不是故意的。   看他说的那么理所当然,那么兴奋,她总觉得自己能尝试一下突然变天才学会的……   慕修辞:“……”   脸色有点黑,但他还是拉她起来,叹口气说:“行了没事,我也不会做,你那么纠结干什么?”   他早该想到的,这么做是有点为难她,只不过,突然间不想出门,想要跟她在家里折腾罢了。   他突然这么大度,顾时年真有点不好意思了……   两只手捂着脸,根本没脸去见他……   “你手是不是刚刚切过洋葱?敢那么捂着?”他蹙眉道。   啊!   顾时年这才想起来,自己这双手!她赶紧拿开,却已经来不及,眼睛瞬间被辣得不行,“啊”得哀鸣了一声就有眼泪流出来……   这是真被刺激出的眼泪啊……   “还拿手擦!”慕修辞恼怒地呵斥了一声,抓紧了她要自己擦眼睛的手,暗骂了一声笨蛋,抓着她的手过来,先在龙头底下冲了冲,再用手沾了水,给她擦眼睛。   顾时年根本睁不开眼。   靠在他胸口前,只能任由他给自己清洗眼睛,把一切,都交给他……   洗完之后慕修辞拿了两张纸巾过来,一边擦她的眼睛,一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慕先生,晚上好,您怎么了?”   董瑞成的声音在那边响起。   “我这边需要点儿东西,你给送过来。”   “什么呢?”   “菜谱。”他果断地说道,看着眼前眼睛微红的小丫头,撩起她一缕头发,顺到耳后去,突然很想吻她,“要全,快一些。”   这个大晚上的要菜谱?   还让董瑞成这个贴身特助亲自送到麓园来?   看看都八点多了,董瑞成再震撼都没空多想,吩咐了一下下人,穿上衣服赶紧出门了。   挂了电话,慕修辞抱住她,见她要睁开眼睛,突然开口说:“还有水,别睁。”   顾时年果然不敢睁开了。   两只湿淋淋的小手架开在空中,闭着眼睛,眼前湿润,卷翘的睫毛下一圈红,显得楚楚可怜。   怎么那么可爱。   慕修辞呼吸微微紊乱,扣紧了她的后脑,蓦地,就倾身吻下去,温暖的唇,覆上了她的眼睛……   因为闭着眼,触感比平时要敏感上千倍万倍,顾时年一震,接着就被他一个收腰到怀里来,细细地,拿舌尖将她眼睛上的水,一点一点地,舔舐干净了……   ……   两个人在客厅等董瑞成过来。   顾时年眼睛上仿佛还有黏连的水渍,有点不舒服,但不敢想刚刚的事。   刚刚……   简直太害羞了……   “怎么还不来?”她没话找话。   慕修辞胃也饿的有点痛,蹙眉,松开一直把玩着的她的手,拿起电话:“我催一下……”   “啊,那还是别了,晚高峰刚刚过去,说不定还有点儿堵呢!”   慕修辞看她一眼,修长的手指扣紧手机,突然问:“年年,你不会做饭为什么不早说?”   啊?   顾时年被他问的有点儿脸红,挠头,“我……说过啊,我姐姐在的时候,我就……”   慕修辞一脸了然。   “我以为你是在忽悠人……”   “……”靠她为什么要忽悠人?   “你的脑子没人能研究透在想什么……”修长的手指伸过去,拍了拍她的头,慕修辞说,“就像我以为,你真一点儿都不为你姐姐吃醋一样……结果……”   他想起了那个《动物世界》的音频。   顾时年的天才之作。   眼见着她脸红起来捂住脸,慕修辞继续嘲笑,面色清朗英俊:“你从哪儿找的那些东西嗯?”   “桑桑给我的!”顾时年赶紧撇清关系。   凡是坏事都是闺蜜做的,闺蜜就是用来坑。   他继续笑。   “慕修辞,我跟你保证一件事!”顾时年跪坐在沙发上,突然抬起脸来跟他说道。   慕修辞心口倏然跳漏了一拍,英眉一挑,问:“嗯?”   她要说什么?   “你要是喜欢在家里做饭,喜欢这种相处感觉,那以后……”她凑过去,在说到“以后”两个字的时候明显尴尬恍神了一下,但马上又变坚定,道,“以后只要我在你身边的时候,我都做给你吃,一定让你有家的感觉!”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说完之后,却突然静默了……   慕修辞靠在沙发上,衬衫扣子解开两颗,一只手放在沙发靠背上,就这样闲适又深邃地凝视着她,在她说出那句话之后,不知怎么,就沉默下来,死死盯着她……   顾时年还当他没听见,又猛然抱住他的脖子,更大声地说:“慕修辞,我!做饭给你吃!”   这是承诺。   只要,我还在你身边的时候!   慕修辞定定地近距离看着她,许久,手才抚上她的腰肢,腕骨都被震撼得有点发颤,他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摸了摸她的头,低哑说:“年年,那答应我一件事?”   顾时年心头一震,忍着那股酥麻感,说:“好,你说。”   他静静凝视着她的小脸,眸子里的意味愈发深邃,吐出几个字来:“别、毒、死、我……”   做饭可以。别不认真到一不小心谋杀亲夫。   “……”   一瞬间胸腔里的自我感动和牺牲精神碎成了渣渣……顾时年委屈到抬起头,恼羞成怒地扑上去,咬住了他的唇!   死死地咬着……   咬死他!   让他破坏气氛!   慕修辞胸口一震,瞬间却充溢了满满当当的感动,搂紧了她,当下猛地反吻过去,眸色深邃如海,一个翻身将她牢牢地压在了沙发上,扯开自己的衬衫,像激狂饥饿的野兽般,狠狠地吻了下去……   谁准她说那么让人感动的话!   那样重的承诺,还没有人为他慕修辞做过……   她,为什么就想到说这种话,要给他……“家”的感觉……   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董瑞成进麓园向来不用汇报,许多年了都是这样,所以当他推开微微关闭着的房门,却突然撞见了大沙发上那两个激吻到狂热的身影时,董瑞成都被震撼住了!迅速地,退开一步,低下头,脸礼貌谦卑地垂下,退到一边了! 第105章 十点在家等我,我来接你   “谁!”慕修辞却是瞬间听见了开门声,当下吸一口凉气,手从顾时年掀开的衣服里撤了出来,撑起身体,脸色阴沉地扭头呵斥道!   “……”   门外,董瑞成的身影隐约站在那儿……   沙发上,顾时年剧烈喘息着,一个用力坐起身来,顺着胸口的呼吸,赶紧整理好了自己……   我去太丢脸了……   怎么会突然有人闯进来呢?   看着她那害羞且没脸见人的样子,慕修辞一把拉住想跑的她,胸口的那股躁动还散不开,眼神放软,替她梳理了一下头发,才放她跑了!   起身,他伸手,一颗颗系上扣子,走到董瑞成面前。   “慕先生,这是您要的书……”   董瑞成依旧礼貌浅笑着,却不抬头,微微花白的头发在夜色下显得慈祥又稳重,将书举过头顶,厚厚的一摞放在了他面前。   中外菜谱。全部都有。   慕修辞伸手接过那几本书,没怎么看,就丢到了后面的沙发上!   “这么晚叫你过来,辛苦了。”   他也有点反应过来了,看董瑞成这么恭敬谦卑的样子,慕修辞这才有一点点找回自己。   “不辛苦,慕先生从来没要过这种东西,今天这个点儿了,都这么固执地要,看来以后生活能步上正轨,”董瑞成微笑说着,“这也是我所想看到的!”   他想看到他什么样?   慕修辞系好了扣子,盯着他,还是嘱咐一句:“以后我这里,不敲门不可以进来了。”   董瑞成依旧低着头躬身,很是明白慕修辞的意思,道:“是。”   “我不是针对你!”顿了顿,他还是解释了一句。   “我明白的。”   慕修辞言罢转身走了,拿起沙发上的菜谱翻了两页,听见厨房有动静,余光一瞥,却见董瑞成没有走,居然还站在那儿!   “你找我还有别的事情?”他急着去厨房见顾时年,此时此刻,可是绝对是没时间、没精力处理什么公事的。   董瑞成呵呵一笑:“先生有空吗?”   “没有。”   “急着去陪太太?”   “是。”   他没什么需要否认的!   董瑞成闻言微笑着退后了一步:“那我没有什么说的了。”   他是何其七巧玲珑心的一个人,看什么事情都很透彻,慕家上一辈人都还在的时候,董瑞成就是慕家的心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看似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却是什么都懂。   慕修辞明显觉得他有话说。   当然,一看这种姿态就不是什么好事。   “……”眉心冷冷蹙着,最后再缓缓松开,慕修辞轻声说,“对,还是不要跟我说了,至少今晚别……”   迈开长腿朝厨房走去,他说道:“你先走吧。”   董瑞成毕恭毕敬:“是。”   他转身走了下来。   原本,是想跟慕修辞说一声,顾时年学校发生的事的,她明天要去见慕老爷子,不知道会有什么风声流传出去,而且最近……他未免,对顾时年太过上心和关注了。   就连麓园都不让人再随便进出!   砸了里面的摆设,重新布置!   这是因为什么?   以后,他想长久地跟她生活在一起,习惯她,占有她,是吗?   这对慕修辞来说绝对不是好事……   当然,他那样聪明的一个人,自己当然能察觉出这些变化,只不过——董瑞成觉得——他是根本不愿意清醒罢了!   厨房里。   顾时年小手抓着大块的肉在洗,脸红扑扑的转回去:“他走啦?”   “嗯。”   “应该留他一起吃饭的,都这么晚了,他也有家庭,家里人会怪的……”顾时年觉得自己腰上一紧,被抱住了,她仰起头往后看,蹭了蹭他,说,“你饿了吧?我赶快。”   “他没有家庭,孤独终老这么多年。”慕修辞从背后抱住她。   什么?   顾时年震惊了,“他没有结婚啊?”   “嗯……”一说起这个就想起很多事,慕修辞不愿多想,闭了闭眼再睁开,俯首轻轻磨蹭了她两下,低哑道,“我帮你,快一点……我是真的饿了,年年,不只是胃,还有别的……”   快点吃完饭。   这个夜晚……还长着呢。   ……   深夜。   那张足足有三米的大床上。   汗水淋漓的顾时年只觉得这床无边无际的大,无论她逃到哪里,都是激烈的撞击、折磨!根本……躲不开!   她躲到哪里,慕修辞不慌不忙,追过去,牢牢控住了贯穿她!   足足折腾三四个小时,胃里吃的那些黑暗料理都消化干净了。   洗澡的力气都没。   “明天的课请好假了?”他亲着她满是汗水的背,喘息不均,轻声问道。   顾时年正趴在那里休息,闻言一僵!   她手机已经半天没开机了,也不知那些人疯找她成什么样子。   “我……我明天没什么课的……只有一节选修课……”   她沙哑着嗓子说道。   “好,那明天上午十点,我就回来接你……在家等着我,知道吗?”他覆上来,亲了一下她的嘴唇说道。   顾时年僵硬得不行,一踢被子,抱怨:“太早了!起不来!”   慕修辞冷冷一笑,分开她的腿挤进去:“是么?既然起不来了,那就多睡一会……再运动一次,年年……有助睡眠……”   ……你、妹、啊!!   ——   清晨的热吻足以将她唤醒。   顾时年迷迷糊糊睁开眼,还是不愿意醒。   慕修辞也不吵她,只是抱着,见她睁眼,轻轻“嘘”了一声,低哑道:“还早……没关系,继续睡……”   顾时年心口差一点被暖得融化,下巴一歪又沉睡过去了。   慕修辞心里涨得满满的满足,又轻柔亲了一阵,才舒一下气息,起身,上班去了。   ……   十一点。   顾时年坐上了去慕家的车。   之前她醒来开过一次手机,电话,短信,瞬间都要炸了。   教务处那边直接发信息说——“顾时年同学,下午三点来一趟院长办公室。”   就这么急着劝退她?   顾时年不理!   继续关机!   看你们闹腾,你特么怎么不上天,跟太阳肩并肩?   慕修辞很快过来了,从麓园门口进来,一路走过去,拉开了后座的门。   顾时年想迎上去,却发现他脸色不对!   有些冰冷。   阴森。   她吓得又没敢上去,自己乖乖坐好了。   前面司机是慕宅派过来的,很陌生,戴着白手套,恭敬地关上顾时年他们后座的门之后,再去前面开车。   一副贵族做派!   慕修辞上车就抓了她的手,在掌心,一句话都不说。   顾时年看他几次。   小手指挠了几下他的掌心,她压低声音开口问:“你要不要跟我说下注意事项?”   她怎么了?   怎么就知道应该故意压低声音?   知道那个司机是老爷子派来的人?所以也谨慎了?   慕修辞觉得好笑,但却只是紧了紧她的手,没表现出太多情绪,沉声说:“没什么好注意,记住,一切都不要当回事,就跟你平时那样就好了!”   跟她平时那样?!   她平时很崇尚金钱权贵的啊好不?   顾时年仔细想了想,蹙眉不确定地问:“像我平时那种狗腿样儿吗?”   慕修辞:“……”   他叹服了一下顾时年的逻辑和智商,实在禁不住,还是解释了一句:“不是。你平时怎么对待你的秃顶老师的,就怎么对待他们就好了!”   顾时年有一次跟他提过那个秃顶老师。   她时常旷课,上课睡觉,创意作业写得也很奇葩,秃顶老师特别烦她,本来给她平时分最低,想当掉她!结果,顾时年一考试考个61……秃顶老师气得都手抖,只能给她成绩表上敲个及格……   然后第二学期,秃顶老师觉得她怎么也不会再选他的课了,信心满满地开课,结果,上课第一天,顾时年那小姑娘又出现在他教室的第一排,趴下睡觉……   他并不知道,现在那个秃顶老师看她的目光已经变了吧?   秃顶老师觉得她生性放荡不知廉耻呢!   她现在想悔改。想好好上课。   却都已经来不及了……   前路好黯淡啊……   顾时年努力挥开眼前阴霾的现状,也抓紧了他的手指,乖乖坐着了。   慕修辞感觉到她的手指动,一阵心悸传来,只可惜,在车上并不能乱来,他定了定神,眸光变得冷冽漠然,看向窗外,只有手,还柔柔握着她的……   ……   车子开进了一大片庄园。   是的。   庄园。   地段并不在很偏的位置,只是那条尊贵的路,只有慕家的车可以进,一般人看着还会以为是市政府,或者别的什么厉害的地方。   很少有人知道这是慕氏庄园。   慕家的产业到底多大啊……   车路过了一片草坪。   草坪上,一身骑马装的慕锦然,拎着高尔夫球杆,扯着一抹淡笑,看着他们这辆车开过去,再一个挥杆,看着球稳稳落到了远处草坪上的洞里……   “他们来了?”   他扛着球杆,邪笑着说。   “是,二少,三少他们已经过来了,应该等一会老爷就会叫。”旁边的下人说道。   “不急……”   慕锦然拎着高尔夫球杆,冷冷瞥了那里一眼,又勾起邪笑:“把礼物给我准备一下,我,待会儿再过去!”   “是。” 第106章 和她一起在慕家庄园   又一个白色的小球,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抛物线,滚落在地上,稳稳落进洞里去了……   到正厅前下车。   郁郁葱葱的树木都是修剪过的,一下来,随便一个场景都宛若雕琢过的艺术品,戴白手套的男人弯腰30度,恭敬打开车门。   慕修辞微微冷冽的目光从外面移回来,率先下去,却并没有走开,而是扶着车门,看里面的人再下来。   顾时年有点腿软,清透漂亮的眼探出来看了一眼这里,就紧抿着唇,心里应该已经唏嘘成一片了……   “拿东西,你把东西落在里面了……”慕修辞看一眼她的脸,眼神不自觉放软,轻声提醒她。   哦哦!   东西!   顾时年赶紧又撅着屁股进去拿,里面一个蓝绒的小盒,她小心翼翼捧着出来了。   这是来之前慕修辞带的,说是给老爷子的礼物。   “我差一点忘了,幸好你提醒我。”顾时年汗哒哒的,她紧张得什么都忘了。   慕修辞想吻她。   在这么大的环境下,没见过市面的人,走进去连手都会不知道放哪儿,何况是她。   他想护她一下,这样她就不用那么紧张了。   但是。   要克制。   慕修辞一把揽过她来,亲亲她的额头,道:“别紧张,跟紧我就是了,不会丢了你的……”   顾时年听话地一手搂住他的腰:“上厕所也能陪着去吗?”   慕修辞手按在她后颈上:“……”   “你想让我跟着,我没问题。”   “砰!”得一声亲自伸手关上车门,慕修辞薄唇擦过她莹白的耳廓,低声道。   正要进去,却见不远的地方,慕锦然将手套、球杆、帽子丢下来给佣人,自己悠然走过来了,看到他,目光一下子尖锐且意味深长地落在了慕修辞搂着顾时年的那只手上!   慕修辞目光清冷淡然地看向他,姿势连改都不曾改。   “三弟,年年,好久不见!”他打招呼,眼睛盯着顾时年,笑,“还记得我吗?咱们在瑞士见过。”   顾时年记得。   那个诅咒慕修辞早死的人。   她脸色一白,点点头,想了一下,不着痕迹地从慕修辞怀里出来,跟他保持距离了。   “不爱跟我说话?”慕锦然挑弄着她。   “二哥。”   顾时年迅速叫道。   慕锦然被堵了一句,不很爽快,抬起下巴道:“今天是为董事会换届的事开的家宴,都到齐了,大哥大嫂也过来,一会到……小时年,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他预告了一句。   送她?   顾时年有点懵,奇怪地看他一眼,这种男人浑身上下贵气得有些不自然,没有一丁点儿慕修辞身上的烟火气,她想了想:“只有我有还是别人也有?”   “当然只给你……”   “谢谢二哥,对我这么特殊。”   小丫头,再次以退为进地呛了他一句。   慕锦然摸摸下巴,看着顾时年那清亮的眼睛,突然察觉了一丁点不一样的意味。   慕修辞的品味真和一般人不一样啊……   “不是我特殊,是你特殊……”   他意有所指地说了一句,眼底露出的狠辣只让顾时年一个人看到了,说罢,他就故意连看都不堪慕修辞一眼的,走进去了!   大晴天的,顾时年莫名浑身抖了一下!   她小脸微微泛白,一下钻进慕修辞怀里面,小声说:“这个人不好!”   慕修辞手抚上她的头发。   呵。   不是慕锦然不好……而是整个慕家,都是豺狼虎豹……这偌大的庄园,有他满满的回忆……他有那么多那么多年,没回来了……   心口像是被震撼到痛了,慕修辞眸色变深,猛地扣紧她的后颈,俯下头吻住她,将她紧紧带入到了怀里来……毫无顾忌有人在看,他吻得深入而激烈……   像是……在索取什么似的……   年年……来安慰我吧……   顾时年像是察觉了他的意味,抵抗的小手慢慢放开,脸发烫地倚进去,与他深深吻在一起了。   ……   唐宫壁画,铺满一整片大厅的天空,澳洲风格的建筑搭配上复古中式的装潢,气派而别致。   大厅很大气。   果然叫人一走进去,就屏住呼吸,走一圈,手就渗出汗来。   佣人上来招待慕修辞,却没人管顾时年。   茶水,都只上了一杯。   “三少,喝茶。”   慕修辞没怎么理会,淡淡瞥了一眼,然后拉着她的手问她:“渴了吗?”   “有一点。”   “桌上有茶水,去喝。”   顾时年顿了顿:“她是端给你的,没有给我。”   慕修辞一笑:“你整天你考虑那么多人感受,连佣人都考虑,不累吗?”   她不累。   她天生的,没有办法。   顾时年的确渴了,也不管那么多,自己上前拿起了茶杯,咕咚咕咚喝了几口。   这世界就是不要脸才能生存。   她看出来了。   谁的脸都是自己挣来的。   慕修辞看她几眼,上前轻轻抱住她,轻声说:“我也不喜欢来这儿,等一会吃完饭我们就走,我保证……”   他眼睛好亮,说话好温暖。   顾时年扒下他的手,仰头看他说:“我感觉你在这儿过得也不好,跟我一样,我来安慰你吧今天。”   慕修辞搂紧她的腰,嘲讽一笑:“你想多了,我慕修辞还没到让我的女人安慰我的地步……顾时年,从我身上剥下一丁点东西都比你强,你哪儿来自信嗯?”   又讽刺她了。   顾时年晃晃脑袋:“哎奇怪,慕修辞,我听任何人讽刺我我都伤心,为什么就你跟我说话我就没感觉?你说什么我都喜欢!”   傻丫头。   慕修辞眸光因这话而变得幽邃起来,大掌还扣着她的小手,半晌一笑,变作抓住她的几根手指揉在掌心:“那就多听几年吧!嗯?”   什么意思?   顾时年想到了什么似的,在沙发上打了两个滚,四下看了一眼突然问:“慕修辞你是不是私生子?”   她的逻辑里,一般不受宠的,在家里被虐待的,都是私生子。   私生子命运不由自己掌控,都是大人们犯的错却要后辈来承担。   慕修辞笑了一下,将她从沙发上抱起来,塞进怀里牢牢抱好,嗓音悠长隽永,轻声说:“你想看私生子么?年年,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他眼神变了,笑容却未改。   “等一下走进来的两个人,都是私生子……”   ……   家宴开始。   慕明谦跟妻子凌从菡是最后才到的,看见慕修辞,他点点头冷淡地算是打了招呼,直接带着妻子走进去了!   慕锦然跟小女友打电话打得不亦乐乎,被佣人叫过来。   慕老爷子拄着拐杖,从楼上下来了。   “爸。””爸。“   “嗯……”   慕老爷子脸色跟在瑞士一样,凛冽而并不好看,被女佣扶着坐在了主位,另外两个儿子这才敢落座,慕修辞最后走过来,像上次一样,先牵过顾时年来,将她安置在座位里面。   凌从菡一眼看到这举动,当下嫉妒得要发疯,狠狠瞪了丈夫慕明谦一眼!   他就从没这样对待过自己!   顾时年很紧张。   小脸都是超乎平常的白,连动都不敢动,慕修辞让她干什么她干什么。   他塞了一把勺子给她。   顾时年一愣,没明白要做什么,没汤啊。   “接一下口水。”   他嗓音极好听,极轻声地说,“你一直盯着桌子,快流哈喇子下来了……”   顾时年:“……”   你妹啊。   但被损过之后心情莫名,就轻松起来,没那么紧张了。   慕锦然捏着一个遥控器,问佣人:“这东西能用?按一下就放了?”   女佣脸红着躬身说:“是,您的东西已经给您放进去了,等一下就能播。”   “好,你滚吧,”慕锦然一笑,头也不抬地摸了一把,“晚上在房间等我!”   女佣脸红心跳地捂着胸口下去了。   顾时年看得一愣一愣的!   卧槽啊……   调戏良家妇女这么顺手,还是慕修辞好,虽然一直禽兽到在床上弄死她,但死也比这种调戏好受啊……   慕锦然察觉到她的目光了,抬头直直看向她,璀璨一笑!   像狼露出獠牙。   丑逼。   顾时年在心里搞笑地想了一下,立马心情就好起来阴霾散去,抬起头,就看到女佣们齐刷刷地进来,开始上菜了。   “今天,是为了两天后的董事会叫你们过来,”慕老爷子脸色阴沉地开口了,“这两年,修辞这个代理董事做了很多欠缺考虑的事,慕氏如今风口浪尖,股东们也都蠢蠢欲动,两天后,如果董事会出现什么大的变故,谁都不许给我有异议!”   言罢,他苍老冷沉的目光落在慕修辞身上,道:“修辞,你听见了?”   慕修辞颀长的身形靠在椅子上,一手搭在椅背,正低头看顾时年研究檀木餐具盒,闻言抬头,一丝灼眼的流光闪过清冷的眸,道:“是嘴上不能有异议,还是心里?”   慕老爷子一下子火了。   “什么意思?你是不想换届!”   四周的女佣吓得,顿时手哆嗦着连菜都不敢上了,餐桌上一片死寂。   那个清冷淡然的年轻男子瞬间成为焦点。 第107章 慕修辞看到曝光视频   他勾一下嘴角,拿过餐巾来优雅擦了一下手,道:“换届没有问题,宣布继承人也没有问题,只是万事有后果……爸你是越老越糊涂,年轻的时候挥斥方遒,叱咤风云的,如今连几声异议都要怕?真的也是该退了!”   “你……”   慕老爷子“腾”得起身,脸憋得通红!   手抖着要说什么,额上突然一片冷汗,脸色苍白了起来。   “老爷,老爷!快,快拿药!”一个年老的佣人扶住他,面色瞬间焦急,吩咐手下。   “好好,药来了!在这儿呢!”   “爸……”慕明谦蹙眉站起身,赶紧走到他身边去扶住,冷冷一眼瞪向慕修辞,“修辞,你真的是越来越没大没小,这里没人镇得住你了是么?”   “不,”慕修辞起身,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过去,气场强大,“两天后,换届的最佳人选可能是大哥你,你很快可以在公司里镇得住我,以便能遮掩几个月前,你挪用百亿资金投资太平洋项目亏损的事……”   说到一半他顿一顿,吩咐女佣,“药给我。”   年老的佣人被他冷漠的气势震住,愣愣地就听话将药交给他。   慕修辞有力的手臂托起老爷子的胳膊,浓密的眼睫垂下,喂他吃了药,接着揽住身子,拍了几下背给他顺下去!   他冷漠勾了勾嘴角,轻声说:“大哥,这两年,你可以做的再绝一点,最好不要再给我翻身的机会,否则,连大嫂的娘家都救不了你了……”   说完,他垂眸,专心地给一直剧烈咳嗽的慕老爷子捶背。   餐桌上一片哗然!   “你……你说什么呢?你大哥哪儿做过那样的事,爸,你看他都说的什么?”   凌从菡脸色煞白煞白的,因丈夫做的好事被戳穿,心虚又恼恨!   “疯了吗?”他冷笑,“你没看见他犯病?有什么事,等他好起来说!”   “那你也不能诋毁你大哥,你再这样我有你好看!”凌从菡发狠道,猛地看一眼顾时年,嘲笑万分,“你羡慕他有这么好的岳母家啊?你羡慕呗!该!谁让你老婆是从垃圾堆里捡回来的,捧成个宝贝似的上了天也没个屁用!”   她早就看着顾时年不顺眼了,这下全发泄出来!   一个暴发户的私生女,再宝贝能跟她在慕家的地位比吗?   窘。   顾时年愣住,怎么就扯上她了?   但凌从菡说得真没有错,慕修辞这样气场强大的人,该是天之骄子,被人踩在脚下的姿态都那么傲气和漂亮,她这种家世,身份,的确是拖了他的后腿的!   顾时年神色瞬间黯淡下来。   她不禁跑过去,也帮着拿毛巾什么的,过去递给他,凝视着他的脸,她低低地哑声说:“你不会被换下来的,我相信你!”   慕修辞拿毛巾的动作一僵,深深看她一眼,然后递给慕老爷子,过了好一会,老爷子的状态才慢慢好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说:“你回去坐好。”   嗓音很轻。   “大嫂,我不可否认你家世的确很好,我羡慕,真的,”他抬头看向凌从菡,清眸闪耀着一丝光,“我大哥当初娶你,不也就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你……你……”凌从菡都气懵了,一个女人对丈夫的意义只是权势而不是爱,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最大的侮辱!   慕修辞走回了顾时年旁边。   手搭在她椅背上,一手撑住桌子,无形地躬身揽住她:“不像年年,除了我宠她之外再没别的资本了,年年,你要跟大嫂好好学学,大哥常常夜不归宿的时候,大嫂会靠着钱过日子呢……”   顾时年极其配合地点点头:“好!”   “你羡慕吗?”他问。   “羡慕!”   “多羡慕呢?”   “大嫂有钱,以后我跟着大嫂好好学赚钱!”   ”学不会呢?“   ”那还有你呢!“顾时年特别配合地仰起头,柔软的手抱住他脖子,脸红着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这两个人……简直将恩爱秀出了天际……   “你们……”凌从菡被激得眼睛都红了,那些话全部戳在她的痛点,“你这个贱货,你就蠢吧,慕修辞是什么人,能要你一辈子?你就等着被甩吧……”   慕修辞原本没有准备在这些人面前表现出什么的,可不知道是怎么了,在凌从菡对顾时年骂出那一句侮辱的话之后,一切就都开始失控。   因为她的存在,哪怕是在向来如履薄冰的慕家庄园,他都开始失控了……   手,扣住她要退缩的头,也极轻地吻了她一下。   眸色晦暗。   猛然——   一个声音在整个大厅响了起来,原来挂在那里的一百多寸液晶屏,突然被人开启,一段暗夜里录制的模模糊糊的视频,在大厅里倏然响起来!   “要不这样交出你们班花,我们玩儿一个……”   “桑桑!”   “不许动她,你们不要动她,谁都不许动!”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炸响。   顾时年突然脑子里“嗡”得一声,脸色剧变,她僵硬着转过头去,就看到了那段在网上疯狂流传的视频!   怎么到这儿来了?   被慕家人看到了?   所有人都震惊地被声音吸引过去,完完整整看完了那三十几秒的视频,等顾时年说那几句话的时候,视频猛地暂停,再倒回去,再播!   再倒!再播!   好几遍。   一旁的慕锦然,邪笑着握着遥控器,把他想看的那一段来回放了好几遍。   等结束了,他一笑,看着顾时年道:“小时年,这就是我送你的礼物,满不满意?”   慕修辞也整个僵在原地。   眼底,倏然腾起巨大的波浪来,他从未见过顾时年出事的这段视频,那是他都没见过的阴暗片段,如今竟流到了这些人的手里!   顾时年惊呆了,画面最后一幕还停留在黑暗里,她被那几个彪形大汉拖走的瞬间。   她疯了。   猛地挣脱开所有人,顾时年跑过去,站在比她大出许多倍的屏幕前,小手颤抖着慌乱地四处摸着:“关掉……快点关掉!开关在哪里?都关掉,不要再看了……”   她眼眶瞬间被逼的泛了红,“关掉,都不要看……”   那是她最最耻辱的一个瞬间,被学校拿出来鞭笞还不够,这种场合怎么能放!   这是慕修辞家啊!   慕修辞阴沉着脸,眸子里瞬间凝聚起黑色的风暴,他走过去,一把拉过了顾时年囚禁在自己怀里!抓着她的手紧紧收在胸前,不让她再轻举妄动,沉声安慰着她:   “没事了,年年……不要紧,也不要激动……没事了……”   “没事了……嘘……安静……”   怀里的人儿挣扎变得虚弱,捂着脸,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样子,颤抖着在他怀里安静下来!   她骨头都在剧烈颤抖,像重新经历了一遍那晚的事一样。   慕修辞亲了一下她的头发,接着冷冽的眸扫过去,盯着慕锦然,沉声道:“你想让人看的已经看到了,可以关了么?”   慕锦然也被顾时年的反应吓到了!讪讪一笑,他很好心地真的关了屏幕!   此刻慕老爷子已经缓过来多时。   错愕地蹙眉,也跟着看完了那段视频。   凌从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开口说:“我还以为你能多宠她呢,慕修辞,你老婆原来还经历过这种事,小小年纪,真英雄主义啊,还替闺蜜去给绑匪轮?这么善良啊?这事儿怎么听起来这么怪呢!”   是怪。   一般的女人看到,都会鄙夷这种事。   觉得要么是顾时年装!她原本骨子里就是放荡不堪的!   要么觉得就应该骨气一点,宁肯死,都抱着节操不放!   像顾时年这种苟且偷生的,都特么不要脸!   这些顾时年都知道。   也因此她知道学校为什么那么多人骂她,为什么要退她的学。   慕锦然丢下遥控器,说:“修辞,我这是为你好,我看你这么护着这丫头,大概还不知道吧?这视频可不是什么秘密,我也没花什么价钱去弄,这是社会新闻头条……”   视频爆出的第二天,就有记者到学校去采访了。   教务处那边。   宿舍那边。   教室那边。   都乱套了!   顾时年幸好关了机,还不知道,这件事已经被当做社会新闻爆了出来,里面谈及她用的是“某女大学生”,但是却放了她的照片,一人肉,就连她的姓名年龄班级系别,包括家庭背景都全部人肉了出来!   学校想不劝退她都没可能。   慕老爷子反映过来了,目光沉沉地看着顾时年,道:“我只当你是娶了个上不了台面的,如今,竟然爆出这种事……”   如果新闻挖下去,挖到了顾时年和慕修辞的关系,那么对慕家来说,会是个天大的污点吧?   不说长远。   就说两天后的董事会,慕修辞因为这件事,也再不会有任何上位的可能!   慕明谦这下也陡然放心了!   他表情一松,走过去坐下来,说:“就是,修辞,就听说你几个月前娶了顾家的私生女,倒也没什么,毕竟姓顾!后来听说,她被顾家扫地出门,顾家送了另外两个女儿过去给你,你怎么就不要呢?” 第108章 我不会离婚   “嗯……”慕老爷子沉沉“嗯”了一声,若有所思,像是在做着什么决定。   怀里的人儿动了动,僵硬地要挣脱出来。   慕修辞却冷冷扣紧了她的脑袋,继续埋在自己怀里,抱了一会命令道:“荣妈。”   被唤作荣妈的年长女佣,闻言赶紧过来:“哎,我在这儿呢,三少。”   慕修辞紧紧抱着怀里僵硬的娇躯,拢好她的头发,说:“去给我找一间客房,收拾出来,她要先在那里呆一会,现在,带我过去!”   他要她先离开这里,清静一下,不要听这些污言秽语。   年长女佣看一眼他怀里紧扣着的女孩子,忙点头:“哎好,客房都是现成的,三少,您跟我来……”   慕修辞什么都没有说,只打横将她抱起,一路走去客房了。   庄园的客房比酒店的总统套房都奢华。   年老的女佣见他们进去,贴心地给他们关上门。   门里。   顾时年一张脸一直死死贴在他胸口,这下被他放在床上,一眼就看到她红了的眼眶,脸一直低垂着,抿着嘴唇一句话都不肯说。   他双臂撑开,在她两侧,就这么看着她。   修长的手指探过去,勾起她的下巴,他淡淡问:“什么时候发生的事?嗯。”   顾时年看到视频时,眼里没有震惊。   只有慌乱。   她对视频上的内容看着很熟悉,却一点儿也不想被人看见,包括他。   顾时年许久才抬头。   她眼睛不算太大,但轮廓特别好看,此刻是红的,她抿抿唇,看他一眼说:“就是……前一天在学校的时候,在我们校园网上有人传,我以为就是在学校传传而已……”   “我没想到会流出来。”   “这样,”尽管如此,顾时年还是用力眨眨眼睛,拍拍他的肩膀就要下床,“你别怕,不会影响到你,是我的事,我下去跟他们说清楚……”   不管慕家的人有多可怕,她都愿意为这件事去面对和澄清。   她不是说说而已。   她真要下去。   慕修辞脸色瞬间冷得可怕,一把捞过她的腰来,一个用力,将她拽回了原地!顾时年还在愣怔,他冷冽的一眼就瞪向她,吓得她一个哆嗦。   他随即眼神放软,问:“你吃饱了吗?没吃饱我叫人端饭上来,你在这里先吃一点,慕家的厨子很好,十几年都没换过,我离开庄园之前,一直很喜欢那个厨子。”   哈?   吃饭?   顾时年都懵了。   不是在谈很正经的事儿吗?说到吃饭上去了,饭就没吃好吗?那么大一个龙虾,正当季,肥的不要不要的,顾时年还在拆餐具呢,特么的就吵起来了。   饿啊。   早就饿死宝宝了。   “你想吃什么?”慕修辞起身,看一眼这房间的摆设,还算齐全,看看表准备离开了,“说几样,我让厨房直接给你送来。”   顾时年指指门口:“我不要出去了吗?”   “出去听我们吵架么?”他冷笑,俯下身,摸摸她的脸,“年年,你今天做的很好了,吃饱了睡一觉,等一下我就带你回麓园,好么?”   一句话,不知怎么的差点逼出顾时年的眼泪。   她赶紧垂下眼帘,点点头,说:“好。”   “吃什么呢?”   “……我可以要龙虾吗?”   她实在是眼馋那个龙虾,大冰砖上面,龙须都还在动,整个龙虾却已经被活剖了,碎碎的龙虾肉淋上柠檬汁,她在上菜的时候看的眼睛都直了。   慕修辞盯着她看了一眼,笑得情不自禁:“可以,我搬一整个进来给你?”   “不不不,一小碗,”顾时年赶紧推脱,还红着眼的脸上腾起小小的酡红来,“一小碗够了!”   他的手轻轻搭在她头上,口吻放软:“行……”   过了一会,慕修辞才出去了。   真的没先回大厅。   而是找了一个佣人过来,写了一些她可能还会喜欢的菜,让厨房做了送进去。   然后,才抬脚朝大厅走去。   这帮人还真是看热闹不怕事大。   一个都没走。   一个也没动筷子。   都在等着他过来呢。   慕修辞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进来,眯眼看了一下那些人,挽起自己的衬衫袖口,道:“年年累了先休息一下,想吃你们先吃吧,爸,她让我带她向您道歉,实在是身体不舒服。”   身体不舒服?   哈!   凌从菡笑得眼睛都快没了,刚刚被侮辱讽刺成那样,看见这一幕她别提有多畅快淋漓!   慕老爷子并不说话。   倒是慕明谦,看了老爷子一眼,沉声开口:“修辞,我跟爸刚刚讨论了一下,这件事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毕竟会牵扯到我们家,所以,你还是早做决定比较好。”   慕修辞坐下来,挽起的袖口透出优雅性感,让站在旁边的女佣们都看愣了!   他拆开筷子夹了一块豆腐,放到碗里,抬眼看慕明谦,问:“我决定什么?”   慕明谦眼皮跳了跳!   “我听说你也就是跟她扯了个证,好解决,那个证只要一消失,或者作废,就怎么就连累不到我们家来!她一个人毁了不要紧,慕家可不容许有任何的污点,尤其——你也是慕家人。”   慕修辞没明白。   “怎么就毁了她呢?”   “那是你没有看新闻,这样的学生,放在她那个还算有名气的大学,是件大事,早晚会被劝退的,学历都没有的人慕家会要?”   “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她主动跟绑匪献身!还有……”   “这其中的事你们30秒看完就都懂了?”慕修辞突然冷笑,打断他的话,扯过餐巾来擦手,“人是我的,我不清楚,需要你们来告诉我?”   “她很干净,性子也不错,”他起身,不打算再吃下去了,冷冷看他们一眼,“只是招惹上一些小麻烦而已,大哥,别危言耸听。”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缓慢,倒像是慕明谦在故意找事了!   “你……”   “修辞,”慕老爷子低沉的传来,神情冷肃,“这是我的意思,不过由你大哥表达出来而已,你听清楚了吗?”   转身欲走的慕修辞,停下脚步。   他倒是没有跟亲生父亲起争执的习惯。   只是突然问:   “爸,我结婚多长时间了?”   慕老爷子猛地一怔!   随即神情冷冽下来:“随便多久,这个不好就换一个,没什么大不了的,就这样定。”   说完,没好气地蹙眉:“顾家又不是没有好出身的女儿?我让你娶他们是让你断了继承人的念想,但也没说要惹上什么麻烦,你瞧瞧你的眼光,尽出些什么破事!”   应该说,从十几年前那件事开始,慕修辞做的每一件事,都很有威胁,很惊天动地,威慑众人。   但唯一一件任性而不靠谱的事,就是娶了顾时年。   本来娶她是破罐子破摔。   如果手里的东西烂了,坏了,没了利用价值,那么谁都知道扔掉,尤其是商场上的男人。   在遇到顾时年之前的那么多年里,慕修辞一直是这样做的。   也心狠手辣。   冷血无情。   可是,要丢掉顾时年吗?   她现在已经算是一条已经放臭了的咸鱼,不但翻不了身,还会一直拖着他下水,一直一直……拖着他……   可他。   就是舍不得。   甚至会想着要一直留她在这边,一直这样过下去。   感觉会相当不错。   冷眸垂下,那修长的身影转过来,淡漠扫一眼众人,一笑,低哑道:“说结就结,说散就散,木偶也不是这么玩的,这一次我不会听你们的,婚不会离,而至于董事会会受到什么影响,你们,听天由命吧!”   随便那会是什么影响,在慕修辞搞清楚到底什么事发生在顾时年身上之前,谁敢动他的婚姻一下,谁便是他的死敌。   “怕”这个词没有在他慕修辞的字典里出现过,但却好像……在他们那里出现得很经常呢!   果然。   这不可一世的话说出来,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如此狂妄的慕修辞,向来令人恐惧却又无可奈何!   凌从菡脸色也难看到极点,攥紧拳头,看着慕修辞离开的背影嗤笑道:“有必要扯着那一张证不放?喜欢,留着睡就是了,反正她被你睡了也是荣幸,只不过不能顶着慕太太的名号嚣张罢了,本来她也不配!”   慕修辞头也不回,脚步却顿了顿,停下。   “慕太太跟慕太太不一样,大嫂,连大哥办公室的秘书都已经在替你行使慕太太的权利了,你也就只能抱着慕太太这个宝贝的名号,继续嚣张了……”   秘书都已经开始替她行使慕太太的权利了!   这什么意思?   这其中爆出的劲爆内容,凌从菡愣了一下就瞬间懂了,她知道慕明谦偷吃,但从不知离得这么近,如今竟猛然被拎出来曝光在人前羞辱!   众人看她的目光随即变了,慕明谦也是猛地脸色一沉,“你”了一声,转头道:“从菡,我……”   凌从菡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快要疯了!   “你……”她跳起来,鬼面罗刹一样伸手指着他,“你那个顾时年早被千人轮万人轮,你还留着当宝贝,慕修辞你戴绿帽子戴得都放绿光了!” 第109章 慕修辞对她的不一般   还真骂得不遗余力。   他回头冷笑一下!   “千人轮过我都要,更何况她比大嫂你都干净,睡她是我的事,就不牢你操心了!”   大厅里的所有人,逐渐被他彻底扔在了身后。   没有人奈何得了他。   哪怕是那段视频放出来。   他慕修辞要护着的人。   不管什么情况。   都伤不到一丁点。   可他不知道……   楼上的客房里,顾时年吃了一点点从没吃过的稀奇东西之后,眼睛酸胀得有点难受,见没佣人守着,就跑出去,一路找着回去的路,到了楼梯的另一边!   她,听见了那些人都在说什么。   包括说她的前景。   她的学历。   她以后的名声。   仔细想想那些人说得都特么有道理。   她未来就是那样啊。   他们的意思好像是让慕修辞离婚,随便再娶一个,而慕修辞居然说,“婚不会离”,听见这句的顾时年,震惊!还在想,他就已经走过来了……   顾时年赶紧缩回去,扒着楼梯上的麒麟雕像,把脑袋压低一点再压低一点,纤小的身子缩紧贴在墙壁上,终于,慕修辞走过去的时候没看见她……   她偷偷看看一眼。   纤小的身子贴在那儿却没起来。   看他的背影有一点点发酸。   这世上千人骂她,万人虐她,她顾时年都不怎么当回事。   你整死老子算老子命不好,但你对老子来说算个屁啊。   可唯一一件事,她不敢这么想。   她是慕修辞的老婆。   慕家比顾家都要金贵。   她出一点点事,连累的不再是自己了,就像在顾家的时候,她一个小不忍,下个月林苡薇的药就被停,瞬间发疯好几次,在慕家也是一样,慕修辞心理那么强大什么都不怕,可是她怕!   她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影响到慕修辞。   我不杀伯仁。   伯仁因我而死。   才是天理不容。   顾时年呆呆地站在那儿,唇齿之间还留着龙虾的鲜味,配上柠檬汁之后简直是天上难有的绝味,但她却没有心思回味了,她一整颗心里面,满满的,都是慕修辞。   他的好。   他的坏。   他的霸气冷漠。   他的阴损毒舌。   她都爱。   靠啊……   真特么矫情……喜欢一个人,却喜欢到这种害她的地步。   顾时年,你真的可以去死了。   楼梯口又传来脚步声。   顾时年揉了一下微微湿润的眼眶,赶紧退开几步,跑回去,路盲地绕了几个圈,找到自己的那个房间,走进去了!   她安安稳稳地在床上睡了两个小时。   等慕修辞在楼上书房,跟慕老爷子几个开完会,下来时,看到的就是她趴在枕头上,蚕丝被裹着她的下半身,她睡得酣畅淋漓的模样。   慕修辞心里骤然一暖!   他走过去,动作极轻地拂开她脸上的一缕细细的发丝,触碰着她的脸部轮廓。   年老的佣人在旁边,震惊地看着那细致入微的动作,那么大的年纪了胸口一阵悸动,好久没再慕家庄园里看到这么感人的画面了!   “她睡多久了?”他压低声音极轻地问道。   年老的佣人也压低声音回答:“两个小时了……中间不见了一会,我没看见去哪儿,刚要去禀报您,再去看的时候她已经回来了,我就没跟您说。”   “可能是去上厕所了!”年老的佣人猜测道。   小丫头心态一向很好。   此刻也不像伪装着睡着的模样,就这么看着她睡觉,都觉得很幸福很幸福,世间最好的事也许就是趴下来,跟她一起睡地酣畅淋漓,再约好一起醒过来。   怎么这么像死亡?   死之前也要这样约好,一起去黄泉路,一起在千万年后的某一天,一起醒来。   慕修辞眸色深邃如海,静静地温柔凝视了她一阵,接着起身,道:“等一会再叫她起来,等她稍微有点醒的意思的时候,我去找一下大哥说句话,下一次再过来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好好保重,荣妈。”   年老的佣人闻言眼眶一个酸涩,在这慕家庄园里好久没人这样对她说过话了,隐约记得慕夫人在的时候,两个孩子对她都是极其尊重的……   如今最小的那个孩子,稚气褪去,霸气强大地站在她面前,惹得她心都碎了……   “哎哎,好的,这里天天都是药气怒气,裴小姐不在的时候都是这样,小少爷你,能不回就不要回,等你在外面根基打稳的时候,荣妈我去看你……”   一旦等到庄园里没人,荣妈对他的称呼才不是“三少爷”而是“小少爷”,眼眶里盈盈腾起的眼泪不是伪装,前尘往事压在两人心里,彼此心照不宣了。   “嗯,好。”   他却不想去思量那些事,简短应了一声,起身拍拍她的肩膀,走出去了。   年老的佣人擦了擦眼泪,就照他说的,哪儿也不去,就守在顾时年旁边,一直就这么守着,等她醒过来。   ……   慕明谦在楼梯拐角处跟慕锦然说话。   两个人,蹙眉死紧。   过了一会,又不知谈起什么,眉心释然地放开,笑开来。   一侧头,却猛地发现慕修辞就站在那里,冷眸淡然地凝视着他们,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   却就是这副模样,惹得他们突然震颤了一下。   慕锦然原本斜靠着,此刻起身,轻笑淡淡道:“应该是找你的大哥,我还有点事,不奉陪了。”   他是如此猜测慕修辞的目的,另一方面,他动手放的那段视频,也怕慕修辞算账到他头上。   慕明谦脸色不怎么好,却也点点头:“行,你走吧。”   拐角处,瞬间只剩下两个男人。   眉眼之间有一点点相似,相比慕明谦,慕修辞的长相更精致,魅惑感更重一些,是最讨女人喜欢的长相。   “你找我什么事?几天后的董事会,你应该猜得到结果了,刚刚对你嫂子那么不敬,以后别想我会对你手软!”他恐吓道。   说的好像,如果不发生今天的一切,他就会多照顾慕修辞似的。   慕修辞并不想讨论这些。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木质楼梯上,踱了两步,抬头道:“瑞士的杀手并没有手软,大哥,你不用责罚他们,是我命好而已……我来是想问你个事情。”   他知道瑞士的杀手是他派的了?   慕明谦心中震颤,眯眸看向他:“不是我的意思,修辞,是爸要除掉你……”   他一笑。   继续问自己想问的问题:“你们怎么对付我没有问题,毕竟,我也觉得自己有那个实力,值得你们严肃对待,花些力气是应该的,大哥我想问的是,你认识顾时年?她以前,得罪过你么?”   这什么问题?   慕明谦拧眉:“我怎么会认识这种来路的女人?”   顾时年明显也不是他的菜!   “我也是在想呢,一直没想明白……”   他幽冷的目光倏然透出一丝狠劲,落在慕明谦脸上,说:“为什么要对付她呢?一个小女孩,连毕业都没毕业,如果是我,我认了,她那么简单的一个人,活在世上没碍过谁的路,我离不离婚跟继承慕氏也没有必要的联系……为什么要对付她?不觉得,大材小用吗?”   顾时年的确微小不堪。   慕修辞是不明白,她到底招谁惹谁,这些人,要掐着她下手不放?   老天也是,让同一个人一直倒霉,不觉得乏味吗?   慕明谦这下懂了!   他幽幽注视着慕修辞的脸色,许久后畅快一笑,无耻地说:“修辞,男人之间是该光明正大地较量,你身边这个,我看不上眼,动她,还不如脏了慕家的手来得重要!”   “可没有办法,”慕明谦蹙眉说道,有些认真的样子,“谁叫你在乎呢?”   慕锦然来跟他说的时候,慕明谦并不当回事,慕修辞怎样跟那个小女大学生怎么相处,那是他们的事,带不到商场上来,慕锦然却笑着说:“他对那个小丫头可不一般!”   怎么不一般呢?   那一天晚上,慕明谦和慕锦然出去,路边上看见一家不怎么着调的餐厅,以慕修辞的洁癖程度这辈子都不会进去的,隔着玻璃却看见,他陪那个小女孩吃饭,眼睛一直盯着她,浅笑盎然地揽着她,时不时温柔地吻下去的样子。   那一幕,比什么商界合作案,都要好看!   今天慕修辞的过激反应,已经充分说明这点了。   慕明谦许多年了,没找到再从慕修辞心上往下踩的脆弱点,某一天,竟突然就给他发现了。   “能有什么目的?”慕明谦眉宇间愈发得意盎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来,说道,“让你不爽快,就是大哥我最大的目的了!”   他毫不遮掩。   抬脚,又得意笑了一下,走下去了。   慕修辞浑身微微僵硬地站在那里,许久,扶着楼梯的手才慢慢放下来,蜷起。   呵。   让他不爽快么?   他已经足够小心,将顾时年藏得足够深,也告诉过自己不要太在意了,却原来旁人的眼睛都比他更毒,都能看得出来,他对她……有多不一样。   ……   下午三点的时候顾时年醒来。   迷迷糊糊地要翻身,年老的佣人慈爱地碰了碰她,低声叫:“太太,小太太……” 第110章 草泥马啊!养草泥马!   顾时年做梦做得头胀痛,睁开迷蒙的眼睛就喊:“妈我在……”   她是梦到小时候了,夏天的竹板床,林苡薇卖水果回来会抚一抚因为没风扇吹而满身大汗的她,让她继续睡。   真特么久远的梦啊。   年老的佣人慈爱一笑:“小少爷说等你醒来就别睡了,他马上回来,要回家了。”   可以回去啦?   顾时年立马激灵过来,坐起,抹了抹脸说:“我下去洗把脸。”   从洗手间出来,正撞上要走进来的慕修辞。   细微的烟味,从他身上透出来。   顾时年没抬头,湿淋淋的小手从他的腰间探过去,把湿淋淋的脸也直接蹭上了他的衬衫。   慕修辞里面着穿了一件,瞬间湿透,她嘴唇的暖热也直接贴上来,刺激得他瞬间一抖!   英眉微蹙,扣紧了她的小脑袋:“……醒了?”   “嗯,能回家了?”   “对。走吧。”   ……   那个小小的蓝绒盒子礼物,顾时年看过,是南非的一个精巧雕琢的钻石。   她唏嘘捧着看了半天。   慕修辞挑眉:“在估算值多少钱?”   顾时年深吸一口气,道:“你要我讲实话吗?”   她说话一直惊世骇俗。   慕修辞好奇到特别想听。   “要说什么呢?”   “好亮哦……”她眼睛晶亮地感叹了一句,看看手心里的小盒子说,“慕修辞,跟假的一样一样 的……”   慕修辞:“……”   “你造吗我们学校小卖部有卖,一块钱一把,亮瞎你的眼睛,比这个还要亮,关键你知道吗?我要是戴这个出去,不管它值多少钱,一瞬间它就是假货价,幸好你是送给你爸爸的!幸好幸好!”   他眯眼,将她轻轻捞过来,低头问:“我走在你身边也像是假的吗?”   慕修辞走在她身边吗?   顾时年顿时脸红了,手里拿着小盒子抱住他的脖子,安慰道:“你不是你不是,没有人会怀疑你整容的,你最帅了,就是眼睛可能有一点问题……”   才会看得上她。   慕修辞当下听完心里那个酸爽……简直爽过了头,轻轻抱住她柔嫩的身子,如果不是在去慕家的路上,险些控制不住要弄死她……   庄园外的车上,董瑞成走下来,笑着跟顾时年打了个招呼。   慕修辞有事走开了一下。   顾时年被太阳晒得晕晕乎乎,趴在车顶,看了一眼董瑞成。   一个念头撞入她的脑海,她下巴突然抬起来,哑声说:“董叔我拜托你个事情好吗?”   董瑞成看过来,眼神慈爱礼貌:“太太您说。”   顾时年抬头起,从随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绕过去递给他。   太阳晒得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清晰可见,她说:“身份证、户口首页和单人页、结婚证……给你。”   董瑞成震撼了一下,一直盯着顾时年看,手都忘了伸过来。   “快点,他要回来了!”她有点着急,鼻尖上渗出细密的汗来,给董瑞成。   董瑞成将那东西接过,收好来。   慕修辞那边处理好事情过来了,那两个人就像是站在车边说话一样,没引起什么注意。   他却不知怎的,不大喜欢顾时年站在任何男人旁边,眯起眼,轻声道:“年年过来。”   顾时年看他一眼,立马跑回来了。   董瑞成呵呵笑了两下,不打扰他们,退开一步赶紧坐上车去。   慕修辞捞紧她的腰,目光放软,在她脸上轻轻亲了一下。   才一起上去。   顾时年看着这个庄园,太大太大,恢弘得像澳洲的城堡一样,奢华气派,但就是好像少了那么一点点东西……   “睡觉没让你睡够吗?现在又在胡思乱想,累不累?”慕修辞靠过去,不愿让她再想刚刚吃饭时候的那些事。   她也真特么倒霉啊,去自己公婆家吃饭,还得憋房间里吃饭再回来。   这么大的庄园,她可能也就是最后一次来了。   “这里一定少东西了……”她蹙眉,沉浸在自己的思想里,仔细趴在窗子上看了看,突然灵光乍现,“草泥马!啊我怎么可以忘了,草地怎么可以没有草泥马!缺草泥马啊!谁帮你家设计的庄园?这么大一片地方不种菜,可以养草泥马啊!那东西可萌可萌了,你们都……”   她一回头,却见慕修辞脸色正阴沉地在看她。   那张向来冷冽的俊脸,此刻绽出一丝丝寒冰的味道,摄人心魄却也让人害怕。   她一下记起自己说了什么。   瞬间满身是汗,她伸出小手瞪大眼睛,拼命解释着:“我……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啊……”   她赶紧抱住慕修辞,拼命晃着他,脸都憋红了:“我不是骂你,我说草泥马……啊不是,羊驼,我说的是羊驼……啊你不认识,就是神兽!神兽啊你知道吗!它就是名字土了一点它血统很高贵的……”   慕修辞已经不想听她再说什么。   开来的车子车身狭窄,她刚出这种事他本不想做什么,熟料她这么口无遮拦,他一把将她推倒在后座上。   一颗颗解开自己的纽扣,冷飕飕地看着她……   前面的人已经习惯了这种场景,迅速地将隔板放下,将后座隔开来。   慕修辞分开她的双腿在两侧,幽冷的眉宇压下来,拢住她的小脑袋哑声问:“是吗?那年年你刚才说,是草谁呢……”   ……   车上并没有真做。   吓唬了她一番,吓得她满身都是汗,慕修辞只是轻轻磨蹭了两下,看她还有困意,让她继续躺在那里睡了。   顾时年的小pu皮双肩包放在那里。   慕修辞轻轻拉开,勾出了里面的手机。   开机,关声音,有无数的电话短信跳进来。   许多陌生号码打电话发短信,就像发私信一样地问她问题,除了铺天盖地的谩骂之外,也有支持她的,一个小女生偷偷发信息说,“你好像是为了救那些人吧,我能理解你,可是人言可畏,我怕别人知道我给你发过这个短信,求你别说。”   除此之外,最多的是米桑。   最后一条,她急急地在厕所的通风口给顾时年发了一条短信。   “我要录视频帮你澄清,我爸妈发现了,软禁我不让我出门,我一定想办法出去找你!”   这个米桑……   作为一个女生来说,够意思了。   慕修辞将手机放下,放回去,她小小的包里,什么东西都有。   索性拿过来,轻轻倒出来看一下。   一把桃木梳,海豚的钥匙扣,小小的珠串上写着“时年”两个字,一张画的缩影卡片……   慕修辞喜欢那个小小的珠串,但是是她的东西,他没乱动。   顾时年睡得深沉,慕修辞将她底下的衣服也穿好,盖好,第一次照顾一个人比照顾自己都仔细,他也很多好多年,没大开杀戒了。   他最擅长的事情是“忍”。   迄今为止十七年零6个月。   在这件事情上,他,不想忍了。   ……   顾时年醒的时候,车子一颠簸她脸撞到慕修辞的锁骨上,惺忪蹙眉,发现自己被他紧抱在怀里,慕修辞在打电话。   一边打,一边拢开她的头发,亲下来,在她舌尖上肆虐两下。   “那个同学是谁呢?”   “从手机型号上锁定几个,查到其中一个前两天因毕业而去法国度假了,该是那个。”   “这么不准确么?”   “那个女生出国关机了,但云空间有备份,两分钟后突破防火墙我们就能看到,数据没了就从删除的漫游数据中找……”   “挨个查,直接发名字给我就行了。”慕修辞淡淡说了最后一句,挂了电话。   挂完之后轻轻顺了一下怀里人儿的头发,道:“米桑给你发过短信,跟你说她被困在家里了。”   顾时年本来听他打电话迷迷糊糊,一听米桑的名字倏然就清醒了,愣愣看了两下,有刚醒的沙哑:“你开我的手机了?”   “嗯,我擅自开的,你不高兴了?”   小手里被塞进一个手机,玩得都发烫,顾时年深吸一口气,呵呵呵呵笑得不行,搂住他的脖子道:“我哪儿敢啊,大爷您看,看得乐呵就好,我跟你说啊我手机里面有小片儿,藏得可隐秘了,你找不着是不是,呵呵我都给你看……”   小片儿?   慕修辞不理会她的装疯卖傻,但在意她说的“小片儿”是什么,瞥了一眼她捣鼓的手机。   一会儿她解锁了一个加密文件,一段视频开始播放了:   “春天来了,万物复苏,苏……苏苏苏苏……”接着猛然跳转画面,公屎壳郎上母屎壳郎,公狮子骑母狮子,蜻蜓交配,变色龙交配,斑马,蛇,鳄鱼……还带声音的,最后一个画面……   顾时年窝在他怀里动了动,扯扯他的衬衫:“片尾有惊喜!”   惊喜是……两个人P!三个人3P!五个人5P!姿势不同!怎么都可以!   这就是“小片儿”……   慕修辞心浮气躁的,一方面知道原来顾时年不像一般腐女尺度那么大,单纯的程度非常可以,另一方面……   他捧起她的脸来,笑,说:“我长见识了,原来这种事,嘴和那里都是可以用的,年年,以前我都不知道呢……” 第111章 年年,有你的味道……   顾时年:“……”   尼玛她是不是挖了个什么坑自己跳进去了?   跳得好特么痛啊。   捂脸,她脸蛋绯红尴尬地说:“你当没看见好不好哇?”   “我看到了,好像很爽的样子。”   “慕修辞你有没有听说过禽兽装纯会遭雷劈这个说法?”   “我只听说过,看得到吃不到,会把一个男人逼成禽兽……”   上帝耶稣玛利亚,麓园快点儿到吧!   司机在一阵颠簸一阵平稳后,往后说:“慕先生,太太,我们到了。”   慕修辞的手在她裙下暗暗威胁着,唇齿喘息不定地覆在她唇上,闻言,心浮气躁的感觉就一散,眼神放软,手撤出来抱住她,低哑道:“走吧,回家了。”   顾时年也心下一软,一直钳着他手腕的小手放松,暖心地抱住了他。   ……   桑桑被软禁了?   顾时年跳下地,脚落在台阶上的时候就忍不住打开手机,翻到米桑给她发的信息上!   十几条。   从担心,到主动解决问题,米桑一边鼓励她,一边汇报调查进度。   她查不出具体是谁发的视频。   调查受阻!   也就查不出是谁做的!   已经有人开始在网上,放偷拍到的她和慕修辞的照片了!   纷纷猜测他们的关系。   慕家保密性做得特别好,目前还没人知道,顾时年是他的妻子。   说法是:   “女大学生被包养,习惯性向绑匪卖身求辱。”   尼玛一天一个说法不累啊?不把她说成贱货垃圾就不甘心是不是?   这个世界总是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每一个人,人们不听真相,只喜欢爆料。   没有不透风的墙,明早会不会就查到他们的夫妻关系了?   顾时年恐慌到了极致,小手反过去摸自己的包包,在确定自己已经把东西给董瑞成之后,浑身盗出的大量虚汗一散,她真的越活越恍惚了!   慕修辞还站在院子里打电话。   暮色沉沉,火红的晚霞映在天边,他身影颀长,眸色冷冽地在人通话。   顾时年没打招呼,跑进厨房,主动开始做菜了。   一回生二回熟。   第一次没跟那些菜好好地沟通打招呼,今天它们一定会善待她的!   她要做一顿丰富而又有家庭味道的大餐给慕修辞!   太复杂的她不会,顾时年把自己论坛里积累的金币都掏出来,挂了一个帖子,求做饭菜鸟都能做好的超级大菜,成功者全赏!   一会就蹦出来几道特别简单又好吃的。   油焖大虾。   口水鸡。   清蒸蟹。   蔬菜沙拉。   蒜蓉芥兰。   顾时年把手机一放,开始做了,见她开机,仍有无数电话蜂拥而来,响个不停,她湿淋淋的小手拿起,直接拉了飞机模式!   安静了。   伸手将虾拎着尾巴,一只一只甩进油锅里的时候,火太大了油花四溅,噼里啪啦,溅到她脸上,手上,疼得让人尖叫!顾时年捂着脸跑了,又怕糊锅,满身大汗地又回来,用胳膊捂着脸,拎着铲子哆哆嗦嗦继续笨拙地翻炒!   怕什么?这比小时候挨的打还疼吗?顾时年,肯定没有!不要怕!   想到这里她就不害怕了,清亮的眼睛注视着油锅,一边拿着量杯加调料,一边把烫到的手指含在嘴里,用水冲一下继续做。   蟹太大了,放到锅里的时候钳子一下就划到她中指指腹!   痛痛痛痛……嗷痛死爹了阿西吧……   别人是被活蟹的钳子夹!冷冻的都能划破自己顾时年你真的好奇葩!   顾时年捂着被划破的手指痛得缓了半天,十指连心,一阵阵疼得有点受不住,扯点纱布缠裹一下,继续炒!   等菜全部烧好,搬出来,客厅里慕修辞脱了外套,只着白天的衬衫西裤皮鞋,还在打电话。   顾时年都不忍心叫他来吃饭。   走回厨房里面,她恢复信号,给桑桑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叔叔阿姨让你们担心了,照顾好桑桑,我不会叫她出事的。”   很简单,桑桑被软禁,手机肯定在她父母那里啊。   一会儿有短信回复。   “姑娘你心好。你要多少钱?”   顾时年哑然失笑,笑容有一点点苦涩。   “我跟桑桑是纯洁的金钱关系,她一直有罩着我,如果这件事过了,我们还是朋友,那我们会继续这种纯洁的金钱关系!要是出什么意外以后做不了了,那我要桑桑独善其身,不要再跟我有半点联系,一毛钱的也不要。”   好朋友一起走。   走不了就好聚好散。   她不能用要钱这种方式恶心这段友情啊。   放下手机,她端了最后一个简单的蔬菜汤到厨房,大喊一声:“吃饭了!”   电视里都这么演,家庭主妇温柔说一声开饭了,丈夫和孩子就笑容满面地跑过来,其乐融融。   顾时年头一次做这种事,心脏酥麻,情绪忐忑。   她牢牢定睛在慕修辞身上。   慕修辞一转头就看见了那满桌热气腾腾的菜,脸色骤然一变,单手握着手机的动作一僵,对立面的人说:“我还有事,晚一点再跟你商量。”   挂了电话,他才慢慢走过来。   小丫头满脸潮红地站在一边,眼睛亮得跟北极星似的,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要邀功的小模样啊……   慕修辞将眼底汹涌起来的浪潮压下,浓密的眼睫毛垂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她做的芥兰的味道。   不算最鲜嫩,耗油配比也差了一点点,但却是属于这麓园里第一口菜的味道。   他动作僵住。   顾时年看看他再看看菜,万分期盼地说:“是不是很有妈妈的味道?”   “……”   到底为什么一定得有妈妈的味道?   思路太奇葩。   他僵硬地放下筷子,望向她的眼神很深邃,一眼看不到底,手抚上她的脸颊:“年年,有你的味道……”   她的味道?   顾时年恍惚。   安心地将脸在他手掌里蹭了蹭,小声说:“吃饭吧。我去拿筷子。”   慕修辞一把拉住她,眉心蹙紧:“你受伤了?”   他看见她手上裹缠着的纱布了,颤得乱七八糟,还有一根布条耷拉在那里,除非眼瞎了才看不到。   顾时年回头,看着自己被烫得像红萝卜一样的左手,和缠着纱布的右手,叹口气!   “不是的,我觉得那只蟹肯定是在冰箱里呆久了寂寞,它暗恋我所以亲了我一下,然后我手指就亲破了。”   奇葩的解释。   慕修辞不知怎么的心里荡起丝丝缕缕的痛来,闷痛闷痛的,他冷冷蹙眉,将她抱过来,冷声说:“可你出这种事让我很不爽,顾时年,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是开心,我不想每天跟你这样苦哈哈地过日子,你给我收起那些舍身为人的奉献精神来,我不会喜欢,明白吗?”   顾时年挠挠头。   怪人啊。   帮他做饭他都不开心,怎么样才能让他开心?   “你喜欢看小片儿吗?我还有。”顾时年在他怀里焦躁郁闷地磨蹭着,仰起头小声地讨好着。   “……”   他那么严肃恐怖的口吻都没吓住她,反倒被她简单几个字搞破功了!   “我不喜欢看小片儿,赶紧吃饭,吃完饭我们自己去演……”   靠靠靠靠啊……   顾时年下巴都要惊得垮掉了,赶紧捧起来重新装好,跑去厨房拿剩下的几个盘子了。   慕修辞眼神黯淡下来,去拿了急救箱。   她的伤口是被海鲜弄破的,要消毒,她坐下来,慕修辞给她拆了纱布,一点点消毒,顾时年疼得头发丝儿都要竖起来,脸上狰狞,手却乖乖的一动不动!   他抵着头,看不到她把另一只手塞进嘴里咬着,疼得五官皱起来,酸爽得不行的样子!   “别乱动,伤口很深,你想只消毒还是去医院打消炎针?”   顾时年脸色继续狰狞。   “很疼就叫,咬我也可以。”   他叹气,伸手抱她过来,让她的眼睛直接面对他的肩膀,一个不爽还能咬上去。   顾时年呆在他怀里,看不到伤口的惨样,疼度好像就减轻了。   轻松的她都唱起歌来:   “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还要变个都是漫画巧克力和玩具的家……”   “啦啦啦啦……”后面歌词不会,只能啦啦啦。   一会儿慕修辞就给她包好了。   “你唱的是什么歌?很幼稚,儿歌?”他挑眉,看一眼她眉飞色舞的神态,胸口的心疼好像减轻一些了。   顾时年握着手瞪大眼睛:“你没有听过啊?慕修辞你没有童年吗?”   慕修辞起身收拾急救箱的动作一僵。   他脸色有些尴尬,垂下的浓密眼睫毛簌簌颤着,沉声说:“谁说没有?没有童年,我一窜就长这么大的么……”   可是他却听出来多来A梦的主题曲!   “真的懂哦……”   “听歌猜歌名好不好?”   他去厨房里拿碗筷,顾时年小蜜蜂似的跑进来,手不能泡水,看着他一边洗碗一边给他唱:   “小朋友假日里,去郊游,爬爬小山看看我,小心哟~~~”   他冷眉紧蹙,一脸的不耐烦。   “这动画片叫《度假》么?”   “《樱桃小丸子》!”   “再来啊,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舒克开飞机的舒克……”   “这什么破歌……”他拧眉更紧,不想陪她玩。 第112章 这小东西眼睛像你   “这个是不好听,我觉得可傻缺了,我唱个好听的,”顾时年仰头看他,眼睛亮亮的,换了一手英文的,“Can you feel the love tonight……”   还不等他猜,她率先开口说:“这个叫做《狮子王》,特别好看,如果你没看过的话等一下买CD我陪你看!”   她喜欢的东西,好像跟他都错过了一个世界,但是好像是同一个年代的啊,慕修辞一首没听过,不可能每一首都没听过。   唯一解释就是,他的童年跟她不大一样。   而且他也不想说的样子。   慕修辞洗碗的动作停下来,水管还开着,他神色微微黯淡,目视前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我们等一下吃完饭去看电影。”湿淋淋的手搭在了她脑袋上,揉了两下。   他拿碗出去了。   顾时年头顶扎呼呼的那一堆毛,被他洗碗的手揉得那叫个好看。   晚餐很丰盛。   “手别动,蟹腿不好剥,我帮你来……”慕修辞用专业吃蟹的工具帮她开蟹腿,鲜嫩的蟹肉沾上日本的海鲜酱油,鲜美!特别好吃!   想了想顾时年觉得不对,眼睛眨了眨:“不,今晚我伺候你……”   她过来他的碗,又盛了一份汤给他喝。   “虾有点糊了,但是皮都是脆的,好吃,你尝尝……”顾时年夹了一颗去掉头的虾递到他嘴边。   慕修辞这辈子其实都没被人喂过饭,上一次被喂,大概还是三岁以前。   他恍惚了一下。   “哈?没有被喂过饭吗?你只要张嘴就行了,放心慕修辞,你张嘴的样子特别特别好看!”她说得言之凿凿,眼里闪耀的光芒给了他莫大的自信!   他薄唇终于微张。   吃下了她递过来的那颗虾。   的确有些焦,而且跟自己夹着吃的菜……有不一样的味道。   二十多年来没体验过的味道。   慕修辞不知道怎么了,忽而有些惧怕这种感觉,这感觉太好了,跟她在一起,恋爱就像冒险,太多他没尝试过的味道,一点点侵占着他的心脏与味蕾。   他沉溺其中,却不想改变。   这下,他真的不动筷子了。   深邃的眸就这么看着她。   冷冷的。   用眼神下命令。   顾时年本来是卖乖,给他喂一次菜表示讨好,可!是!   尼玛啊……   她在心里咒骂着,面上笑嘻嘻,一口一口地给他喂。   “慕修辞。”顾时年委委屈屈地叫。   “嗯?”   “伤到手的可是我呢……”又不是他手受伤了不方便,哪有叫她一个伤患全程伺候他的!   “不是已经帮你包扎了吗?你觉得不够,晚上我亲它几百遍就是了。”   卧槽了个槽啊……   顾时年右手夹得手都酸了,蹙紧小眉头,一夹,掉了一个,她拿筷子放到自己嘴里嘬了嘬筷子上的菜汤,再次夹……   没想到慕修辞看上这个动作了,冷眸一眯,她递过来的菜也不吃了,低哑命令:“你先吃掉!”   “哈?”   顾时年以为他变好了,允许自己一个人吃饭了,赶紧忙不迭地把菜放进自己嘴里,嫌不够,又多夹了几口,大口呜咽吃着,饿死宝宝了……   他笑。   “年年,吃够了就来喂我,你做事得有坚持有规律才行,比如,你一口我一口,或者我一口你两口这样……”   顾时年忘记换筷子了……   她一直用他的筷子喂他,刚刚心急这下差点儿把他的筷子吞进自己肚子里去……   卧槽还她一口他一口。   就是想变相占她便宜吧!   “慕修辞你这样吃饭到什么时候,说好的看电影呢?你这样你的合作伙伴不嫌弃你啊,五点就回来了,吃饭吃到个八点,电影要一个半小时呢,等睡觉都什么时候了!”   “我不压缩睡觉的时间,睡晚一点,明天你可以晚点再起,年年……”   来个太上老君跟这个人谈一下人生好吗。   顾时年气闷地坐在那里,一边絮絮叨叨念叨着啥,一边给他喂饭,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动作还是温柔的,看他吃饭的动作看得自己眼睛都饿。   而他也看着自己。   那眼神……   简直不是在吃饭,而是在吃她一样。   顾时年拿手给他拿炸剩下的渣渣吃,他一口含住,接着,连她油腻腻的指尖一起含住,舌尖轻轻地吮着……   “轰”得一下脸色爆红起来,顾时年脖子以上像是被人放了一把大火,指腹被他咬住亲吻的感觉,像蚂蚁在最脆弱的地方爬……   “出来啊……”   慕修辞浓密的眼睫垂下,猛地抓住她的小手,继续含吮着,轻轻舔干净了。   揉着那油腻腻的手,哪怕油脂沾染到自己手上也无所谓。   顾时年感觉到因为油渍的关系,感觉有人在她指腹的纹路里细细抚弄,瞬间她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一抖,清亮的水眸看向他,说:“一起洗手吧!”   慕修辞恍惚一下,再次揉了揉,点头。   一点沐浴液滴在手上,他明明手大那么多,却一动也不动,顾时年在他身前,叹气叹了八百遍,伺候祖宗似的伺候他,指甲缝里都给他洗干净,边洗边说:“大爷舒服吗?”   “还行,力道再重一点,两只手揉。”   “大爷这样呢?”   “勉强。”   大爷你去死好吗?   冲干净泡沫再给他擦干,顾时年今晚想好好报答他的力气已经费了一大半,额上冒汗地跑出去了。   慕修辞没有再为难她,将桌上的菜好好的都吃完了,一边吃一边看顾时年犯难,他沉声开口道:“放着让钟点工洗吧,碗盘太多,还有你把厨房都炸成那个样子了……”   顾时年:“……”   哪个样子呀?锅好好的没炸,天然气也没炸,就微波炉炸了一下,案板满是水渍污渍……   “那等下我穿外套出去买碟,你在家里等我哦!”   顾时年站起身来,很快收拾好自己要往外跑,还从背后抱了他一下。   慕修辞一把拉住了她要跑的小手,缱绻攥紧道:“为什么你要一个人去买?我陪着……”   “是我要陪你看电影的,今晚什么都我来,你乖乖坐着等我,最近的音像店就十分钟,么么哒我马上回来!”   顾时年真的仰起头跟他做一个亲吻的姿势,转头套上外套拿起钥匙,就跑出去了。   隐约听见雕花大门被推响的声音。   这种被她伺候,被她照顾,等她回来的感觉,竟然……这么好。   慕修辞没阻止,蹙眉转头,下意识地就开始收拾筷子,等收拾了几下才想起这好像不是自己该干的事,蹙眉更紧,丢下筷子,将盘子里最后一颗虾拿起来吃了,已经冷了,味道也不似刚刚,他却咀嚼得很慢,像是要长时间记住这味道。   太煎熬了。   又很舒服。   等她的这一秒一秒又一秒……   慕修辞转了好几圈,这才想起,打个电话叫钟点工,然后铺好厚厚的羊绒地毯,有些冷了,地毯会舒服些,还有拿了几个大靠枕在沙发前面,将DVD打开,幕布缓缓放下。   等她回来。   天气已经有点儿冷了,顾时年回来的时候裹着寒气,一见他把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笑得璀璨:“你等不及啦?”   将碟片放进里面,推进去,顾时年四处找遥控。   慕修辞已经手撑在地上,坐上地毯了,长腿一条平放一条曲起,靠在沙发前,一手握着遥控器,一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来。”   顾时年恍惚一下,脱了外套鞋子,过去靠好,房子里有点冷,她不喜欢穿太厚就开了空调。   电影已经开始。   顾时年这个小人儿还在爬上爬下的,不知道在干嘛,慕修辞蹙眉,伸手揽住她的腿,往上看:“快点儿过来,你没听见响开场曲了吗?”   “要唱好一会呢,动物们还会跳舞,你自己看呀,我按错遥控器了,空调遥控器呢……”   “你说要陪我看的!”他抗议。   “……”   “冷有我怀里,你抱着我会冷?顾时年,我数三下……”慕修辞耐心耗尽,一秒等不了。   “来了来了!”顾时年噗通一声跌回去,软软的身子跌在他怀里,借着幕布上投射出的光芒,轻轻“滴”得一声打开了空调,舒畅地将遥控器一丢,放平腿抱着他开始看电影!   慕修辞没看过动画片。   对这种动物说人话的东西他实在难以接受,直到三五分钟了他都没看进去,努力,努力地让自己看进去,看到狮子生孩子的时候眸色渐渐深邃了一些。   她头发好软。   一手揽着她,手抬起来摸她的头发,一下下特别好揉,像是在抚弄猫咪一样。   “啊你看!那个坏狮子!”顾时年激动得有点跳。   慕修辞揽过她的肩膀重新塞进怀里,扫着那镜头:“动画片里的坏人都画的这么像坏人吗?”   “也不是啊,你看葫芦娃里的妖精,画的比那几个破葫芦好看多啦!”   “……”   又说他听不懂的东西。   慕修辞看着小辛巴掉下悬崖险些死掉,死里逃生还保留纯真的模样,修长的手指轻轻移动到她的下巴上,一边兀自摸着,一边说:“这小东西眼睛像你……” 第113章 宝宝要钱   瞪得大大的,快乐的,情绪悲伤难过、和无忧无虑,都那么清晰率真。   顾时年:“……”   好吧今晚他是大爷,她忍。   电影逐渐进入剧情,曲折地发展,跌宕到最高潮,两个人屏息凝神看着,没再说话。   动物们高歌欢呼,庆祝狮王归来。   顾时年的泪点和感动点比较低,她看什么哭什么,伸手,将眼角感动的湿热抹去。   慕修辞像见鬼一样垂眸看她,还以为怎么了:“你这样都能哭?”   “啊……”   “你还有做什么事哭过?说点刷新下线的来听。”   顾时年窘,老实地回头说:“我有一次在学校,听国歌听哭了……”   “……”   “我觉得我是社会主义接班人,责任重大,我们的生活是死了好多人换来的。”   “……”   “还有炸海鲜的时候,都是活的,哎我在想它们妈妈一定很难过,它们活着就被油炸吃了,你说它们妈妈是被红烧还是清蒸的呢……”   慕修辞轻轻拢着她的头发,低哑道:“你吃的时候倒是很开心呢……”   “哈哈是啊因为我做的真的很好吃呀……”顾时年立马破功了憋不住爆笑起来,直接扑跌在了他怀里。   慕修辞眸色变深。   慕修辞强忍着,努力告诉自己要对她温柔,对她温柔,受到伤害该脆弱的人是她,他不能这样擅自决定……薄唇艰难地在她唇上移开,他气喘吁吁地抵着她的嘴,眸色晦暗幽邃,沙哑道:“是在这里还是等一会……嗯?年年,在卧室还是在这里?”   这是头一次,这种事情他会问自己的意见呢。   顾时年浑身被撩得火焰烧灼,想起身却被他扣紧着,一动不能动弹,她呼吸缭乱地伸手够他,慕修辞压着她几秒,终是破功,俯身下去,揽住她,给她的小手缠上自己的脖子。   两个人呼吸混乱地在沙发上紧抱着,顾时年感觉到他的耳朵都是烫的,蹭了蹭沙哑说道:“等一会……要在卧室里……”   她还是没安全感,不喜欢随时随地地来。   音乐声很大。   慕修辞偏过头咬了她的耳朵,两个人原地厮磨了好一阵。   今晚……必须温柔。   顾时年从浴室出来,看见慕修辞一边打电话,一边开了电脑接收文件,里面突然蹦出一个女生的照片来,接着是毕业照,照片背景是她们学校的科教楼。   那女生长得不出众,可以说是偏下的长相,家境调查也没好到去法国度假的地步。   “看到了……嗯……除了视频还有别的什么……好你一起发过来……”   慕修辞一边打电话一边合上电脑转身,一转身就震惊,顾时年就站在自己身后,好奇地看着那张照片。   他心脏要给她吓出来。   “那个女生我见过,去猪圈林写生的时候借给我一点番茄酱,很节俭内向的……”   慕修辞抚平了被吓到的心脏,将手机也放身后,俯首,亲上她的唇,接着一个用力,矮身将她抱起来,一边轻柔亲吻着,一边走到了大床边。   一边脱自己的衣服,一边问她:“她当天没什么异样吗?”   “没有啊,就是每个班级都有的那种,自卑内向,不合群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那种女生……”顾时年一边说着,一边见他的手伸过来,也替自己解扣子。   脸红了,她也不想太主动,就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脸酡红地看着他:“我自己来。”   慕修辞也不强求。   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一颗扣子一颗扣子解开的动作。   眸光幽邃,呼吸微重。   “可能就是她拍的视频,不知道是怎么流传出去的,人在国外,联系不上,你要现在弄她回来问清楚,还是怎样?”   她?   她要怎么整!   顾时年惊悚了。   “你确定吗拍视频的是她?”不像敢做那种事的人啊。   “确定。”他冷声说。   顾时年呆愣了半天,连慕修辞褪去她的睡衣都没察觉,仔细想了想,就“哦”了一声。   慕修辞眼皮一跳!   看向她:“要怎么弄?”   顾时年眨巴着眼睛:“不怎么弄啊,拍了就拍了,她又没有说我什么坏话。”   慕修辞冷笑:“现场那么多人,没一个人出来替你解释,这种不作为就不算错了?”   顾时年呆愣愣了许久。   叹一口气低头。   “这么大的事,社会新闻头条了都,吓尿了吧估计!”   她的解释就是,那帮人可能吓尿了。没反应过来。   慕家都那么如临大敌的,威胁着她两天后的董事会将是慕修辞的惨案现场,更何况别人,这辈子被人肉一次不跳楼就不错。   慕修辞也迷醉其中。   “怎么了?想知道那些做什么?”他抽吸着,一下下缓慢而坚定地要她。   顾时年想知道事情发酵成什么样子了。   她连新闻都不敢看,学校的电话不敢接,她臭名昭著,除了在麓园里还是个人,出门都怕被车撞,就像一只蟑螂,被踩死以后鞋上带着虫卵,走过的地方全部衍生出更多的小蟑螂来。   踩一脚就熏臭了。   顾时年有些受不了那研磨的深度,仰头,往上磨蹭了两下避开,忍着热汗继续搂住他脖子:   “你们慕氏两天后就是董事会是不是?要换届?”   “对……”关于那些要撤换他代理总裁位的传闻,是真的,也有极大可能。   顾时年一点点缓慢至极地感受着他,慢火油煎的感觉酥到骨头里,头皮嗡嗡响着,让人想被那情潮涌动地扑上去吃掉他,不,存起来好好地吃一辈子。   “不要想那些,年年,明后天我会很忙,你就不要回学校什么的,留在家里……”慕修辞倒吸一口凉气,感受一下最深处的感觉,醉得要倒,“一切有我在,等……过完这两天,什么事就都没有了……”   “要听话……明白吗?”   过完这两天,的确什么事都没有了。   顾时年汗水淋漓的像从水里捞出来,想要翻身过来,奈何力气小翻不过,慕修辞眼神一黯,扣紧她的脖子和腰,疼惜地要她到上面来。   顾时年汗津津的小手深出来抱着他,一整晚了,她都以一种抱大熊的感觉抱着他,不论折腾得多激烈。   她低下头,亲他的额头,鼻子,嘴唇。   慕修辞情动,一瞬间扣紧她的后脑,有些疯狂。   二楼落地窗的窗帘,被风撩起,吹拂着。   这宅子这样大,有好多秘密,就像慕修辞这个人一样,顾时年任由他扣紧她的腰,瞥了一眼窗子,问:“慕修辞你的六楼阁楼里都有什么?”   有一次打扫卫生她爬上去,扫上面的灰发现门板年久失修,有灰尘和灼烧的痕迹,她怕这个东西对他很重要,连拂去上面的灰都不敢。   慕修辞神情微微僵硬了一下,重新翻身下去变为主动,一下撞到她的灵魂深处:“那个地方……有我想要守护的东西……”   嗓音,沙哑如雾。   深夜迷乱。   果然。   故跟顾时年猜测得也差不多。   迷离中她想。   真巧,慕修辞。   我也有想要守护的东西,没有太长远的,目前,就是你。   “慕修辞宝宝想要东西……”她说。   “要什么?”   “钱。”   “要钱来做什么呢?”   “买东西。”   “我一直都没有给过你是么?”他这才发现自己疏忽了什么,攀上来,亲吻她的鼻尖,“好,我给……账户给我,嗯?”   “我想要支付宝的,支持马云爸爸好吗?我这个账户里缺钱,这个还能网购……” 第114章 慕修辞,我走了   白荧荧的光在眼前亮起,顾时年说着就拿过手机,打开了账户页面。   慕修辞:“……”   没有见过这么急的。   他有些恼火,却好脾气地抓下手机,放到一边:“先做完……嗯?年年,我对承诺你的事信用度很良好……”   “可是很急,今晚就想要……”顾时年想去够,手短够不着,被压着不能再抻长一寸了。   “做完第三次就给你……撑着别昏,嗯?”   一句话就昭示了接下来的汹涌与激烈,顾时年吐息变重,但为了目的,她也情愿,轻轻抱住慕修辞的头,与他缠绵在一起。   到底没舍得要她那么多次,只一次,濒死般的巅峰就绵长而激烈,顾时年紧紧抓住了他的手指,才没有眩晕过去,两个人唇齿缠绕着,被那浪潮攫获住好久好久……   最最奇妙的感觉。   做完顾时年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去浴室冲澡的时候还摔地上,困得恨不得睡在热水里。   慕修辞抱着她,让她轻轻趴在自己肩膀上,亲着她的肩膀:“怎么想到要跟我说这种事呢?”   顾时年困得迷糊了,转个头继续趴着,嗓子沙哑:“说在床上的时候都会答应啊……”   “年年,账户给我。”   除了“哗哗”的水声没声音了。   “年年……”   她睡着了。   慕修辞抱着她回去,擦一下,勾过她的手机来,将账户查到,给董瑞辰发过去,拥着她慢慢慢慢地睡着了。夜风温柔。   顾时年梦里还在想。   桑桑的钱她不能要。慕修辞的可以要一点点,结婚这么久她可以要那么一点点,作为他对她好的资本,也是离开他的资本。   对不起。我爱你。   ……   顾时年第二天晨起打扫卫生。   秋阳很高,很晒,放完了游泳池的水下去刷游泳池,刷完十点,再放水出来,水花溅到满身的汗上,淋了半身湿。   守卫走过来,看了一下道:“太太,这些有人会做的,别太累。”   顾时年的脚泡在刚刚升起来的水里,头也不抬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我玩一下!”   等手工洗完所有的衣服,挂上,将客厅收拾得整整齐齐。   她不像慕修辞有强迫症,东西一定要放正确的地方,现在却也强迫症地给他放在最最舒适的地方。   到六楼阁楼,楼梯靠下的地方,挂了一个牌子,“禁地勿进”。   做完这一切浑身湿透,顾时年去洗了个澡,张开手臂迎接漫天水花。   换了一件宽松的罩衫,七分袖的,上面印着各种狗狗,她穿了板鞋,从楼上走出来往楼下看。这个家,真的很漂亮啊。   顾时年回想着自己在这里的每一点一滴,开心的不开心的,好像是这近二十年来最最好过的一段日子。   他们两个都年轻,不懂怎么样生活才是最好,但就像所有年轻的同居情侣一样,哪怕做糊饭,偶尔吵架,闹腾,都觉得这个像狗窝一样的小窝最好最棒。   这里的每一个地方都有慕修辞的身影。   院子里也是。   顾时年没等中午十二点就走了,关了机,背上自己的双肩包,到了守卫面前的时候说:“我去吃饭!”   守卫点点头:“太太慢走!”   “你吃什么的?要我帮你带一份回来吗?”   守卫害羞笑着,挠挠头:“中午我女朋友会给我带饭。”   “哦,那就好!”   都挺好的。   顾时年一路走下去没回头,到公车站坐了最便宜的一趟公交车。62路,两块钱能穿越整个城市,从西到东,这个城区的活动范围太小了,她决定到东城区去。   中途下车取钱,慕修辞给她打的有点多,零花钱而已,顾时年以为最多一万块,结果数了数里面五个零,真看得起她的品味啊。   取了五千现金,剩下的小心翼翼放好。   她只需要消失三天。   三天足够董瑞成办离婚的事了。   顾时年幻想过无数次他们离婚的场景,慕修辞一定会绅士到最后,也对她笑到最后,然后他们分道扬镳,从此天涯路人,再无交集。   她还是心理素质不够好。   怕慕修辞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突然拒绝离婚。   顾时年最怕别人为难。   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感情越来越好了,她看得出他有些舍不得,可是,慕家那个大家庭她也见过了,慕修辞并非没有野心的,而野心这个词,跟她顾时年,八字犯冲。   她这辈子就是井底之外,没有一丁点儿泛起波澜的可能。   她怎么能影响他呢?   米桑说得很对,恋爱可以谈,但认知一定要清醒,分手不是现在,也会是将来。   顾时年觉得自己赚得特别特别多了。   希望以后再见和平。   希望她能真正地平心以待。   可是……   随着公交车一路走,一路上人下人,顾时年看着倒退过去的风景,觉得胸口很闷,她抬手捂住左边的位置,觉得很痛很痛,再怎么跟自己巧舌如簧地解释这些都是自然,都还是痛,她小小地叹了口气,没辙了。   好了疼吧疼吧。   刀子拉了一个口子都要痛上几天,更何况是她主动放手慕修辞。   东城区到了。   这个地方没有西城区那么繁华,比较适合底层人居住,她沿路看了看,找了一个看起来人很多很繁华的小区进去看。   公告栏上,很多贴着的纸张,有卖二手电脑的,招洗头发员工的,还有一些招租信息。   顾时年凑上去,看了一眼,有个房东是女人的招租楼盘。   顾时年找去了租房管理处。   “小姑娘你一个人?你……你是正经的人吧,不会随便带些男的过来,哎哟,上次有人租我房子,天天放着音乐在里面揽男人哦,我赶都赶不走,她还死不承认的……”   “我还是学生,我不会……”顾时年说着说着就胸口一疼,得,学校也去不了,朋友闺蜜也要断绝联系,她这是要上天啊,消失就得消失得特别彻底。   “那就好那就好,小姑娘你租多久?你要赶紧哦,不然我这里可要涨价……”   “怎么只能起租三个月的……”顾时年蹙眉。   “那当然,你难道日租啊?你走了我还要进去打扫干净给下个人住,这跟旅馆什么区别?旅馆收费多贵啊?你付钱,我可以日租给你啊……”   “好了。”   “三个月。就三个月。”   顾时年掏出钱包来给房租和押金,签上自己的名字,万一到时候离婚了她搬出来,一时没有落脚的地方还可以到这里来,桑桑那边不能一直依靠,她得有自己的地方。   自己的地方。   听着好独立啊。   可是顾时年却觉得有点儿落寞,她不是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同学师长,她全部都有,只是他们都不要她而已。   “小姑娘身份证来看看……”   “……”顾时年一下子懵了,抬起头弱弱道,“阿姨我……身份证掉了,还没补办好,你先给我住好不好?”   “是掉了还是没有啊?现在小区查的很严的时不时要登记哦,你这样我可不给你住!”   顾时年想了想。   “你给我三天时间,我就拿回来给你看,拿不回你赶我走,行吗?”   胖胖的房东想了想:“那行吧!三天,说好就三天啊。”   ……   小小的房间,远没有米桑租的那个条件好,都望不到天空,四面都是楼,被防护网关着,对面小孩子一直在吵闹,光线也不好,唯一好的一点是家具还算崭新,有网络,有个地毯上放着矮桌,夜里等小区安静下来了开着台灯,氛围特别好。   顾时年转了一圈回来。   “谢谢你。”   “我就在这里了。”   她轻声说着话,也不知道是跟房东说,还是跟自己说。   胖胖的房东见她挺爱干净,也挺乖巧,就放心地给了她押金条,自己转身走了。   房子瞬间安静。   顾时年叹了口气。   终于安静下来了。   她消失了。   顾时年消失了会对好多人好吧?好多人少了阻碍。好多人可以无所畏惧了。   等到慕家的董事会结束,她就可以联系董瑞成,把身份证户口本拿过来,她法律上的那个父亲七十多岁患癌症死掉了,身份是顾家的管家,他死后无儿无女所以连给他注销户口的人都没有,顾时年户口本首页上至今还有他的名字。   她以后死掉也会这样吗?   不,神婆算了的,她会有孩子。   她的孩子……会一直跟着她吗?   顾时年决定过几天去帮那个老爷子注销掉户口,就当是对自己怜悯一下吧。   万一以后孤独终老呢?   ……   收拾了一下小屋,擦好地板后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顾时年下去买了一款很早年的游戏,忍者神龟,买了一些午餐,下意识地眼睛瞄过上面的电视,抱着东西走了。   玩游戏两个小时,忍者神龟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下次等到快死的时候,她就自己跳悬崖。   哼哼,休想打死老子!   快六点天色黑下来,顾时年不饿,掏出自己学校的专业课课本来,看。   大学里课程安排得松,学生们上课积极性也不高,喜欢折腾的在玩社团,喜欢独处的在谈恋爱,米桑那样的学霸,一边被人追一边修双学位,而顾时年这样的,逛逛街打打游戏,睡睡觉玩玩酒吧,三年就过去了。   她课本都没翻过几次…… 第115章 太太给您出的选择题   每一次学院考试,都有考题泄露,找高年级的解答一下,考试的时候就过了。   顾时年一开始觉得专业课简单,然后大二勉强跟上,大三开始听不懂了。   她到底有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   为什么当时看着大家上课趴着睡成一片,就情不自禁跟着睡了?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一下?   等独自一人了,可以专业好一点,混口饭吃啊。   顾时年你过去几年都在做什么?   “……”不知怎么的眼眶有点湿,顾时年抹去那些热热的泪水,好好地继续看书。   不懂也要学。   这世界上任何一件事,都比学习辛苦,都比学习好受。   她要好好学习了。   ——   慕修辞从慕氏回去的时候,心情并不算太好。   董瑞成打电话来,他在蓝牙耳机里听到,董瑞成说媒体操控的事情已经查得差不多,具体情况需要见面说。   事情果然还是发展到了那一步。   顾时年跟他的来往全部曝光。   谣言和新闻发酵需要一两天的时间,慕明谦他们拿捏的很准,这样慕氏的股价只要跌上一天,几千万甚至几亿的损失,就能决定董事会上他们尚且拿捏不稳的那部分投票。   天色阴沉。   像是要下暴雨。   慕修辞看到天色第一反应,竟然是想打给顾时年,让她……收衣服。   嗯。   记得前一天的时候她洗了那件大黄鸭的罩衫,晾在三楼的大露台上了。   想到她,一天的阴霾一扫而空。   这一次的董事会换届在意料之中。   董瑞成找他商量,也不过是要具体问一下,是否不遗余力地回击,还是暂时示弱。   慕修辞没说。   他登陆了只有一个好友的自己的网络账号,给顾时年留言说:“董叔要去家里,好好招待一下他,我马上回来。”   接着继续开车。   到了家,远远看去守卫一脸惊恐的样子,在后视镜里越来越远。   这是怎么了?   慕修辞停下车,车库外,瓢泼大雨已经开始下。   董瑞成身边的小助理要下去,董瑞成做了个手势阻止他,自己撑开了一把特大号的黑色大伞,一路去车库里接慕修辞。   “您怎么亲自过来?”慕修辞大步走过去,到他伞下,看一眼他的裤子,伞再大也已经湿了一大半,“你老了,以后这种事交给下面的人做吧,我也早就长大了,董叔。”   董瑞成笑着:“小少爷在我这里永远长不大,这种事只要我活着就会做。”   慕修辞没有再推拒,跟他一起撑伞走进瓢泼大雨里。   “年年这一天都做什么?没跟你起什么幺蛾子吧?”他口吻轻柔,语句之间透着毫不遮掩的宠溺。   董瑞成只笑并不说话。   半天才走到宅子里。   慕修辞的皮鞋也彻底湿透了,索性脱了光着脚,瞥一眼里面,那小东西怎么不迎出来?   董瑞成将伞交给助理,缓步走进来,也不换鞋,开口道:“太太给您出了一道选择题,跟我和您出的一样,等我们商量完了,您再决定怎么做?”   慕修辞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只蹙眉,扔了钥匙走进去,叫了一声:“年年。”   楼上楼下都很安静,没有人。   董瑞成也不换鞋,就站在门口谦卑地垂眸站着,等待着他发现端倪。   慕修辞不消两秒,就差不多已经反应了过来。   他脸色阴沉,掏出手机来,给顾时年打了一个电话。   关机。   她竟然关机。   这么说她出去了,至今未归,是没有了电还是故意关机?   守卫冒着大雨跑过来,战战兢兢地说:“慕、慕先生,我一早想跟您说的,太太中午说出去吃饭然后再没回来,我打电话给董先生,董先生只说知道了,但我不知道您……”   这么说董瑞成知道?   慕修辞死死拧紧眉,左手攥紧,接着,抬起手来打开手表的定位系统,果然,看到地图上显示着的顾时年的位置,竟然在一百多公里以外的东城区。   她并不在那里认识什么人,天黑了下暴雨,她没有往回赶,就是要留在那里。   前一天晚上,还甜甜蜜蜜你侬我侬,缠绵得像个连体婴儿,第二天她就突然消失,而且是主动消失,怎么做到的?   守卫的人还站在那里,秋雨冻得他瑟瑟发抖,他脸色泛白,其实是很在意这宅子的女主人的,顾时年来这宅子之前,慕修辞从来从来,走进这里连个笑容都不曾有。   顾时年像是精灵,在白天的时候,秋阳高照,游泳池水花四溅,蓝色的水花映衬着她明亮的笑容,白嫩的皮肤,像……   春天。   像一切开始有生机的模样。   慕修辞冷冷垂眸,许久才僵硬地侧过脸,跟那个守卫说:“你下班回家换衣服吧,别让家里人等急了,晚上不用来。”   守卫呆愣,半晌才看看董瑞成再看看他,说:“是!谢谢慕先生!”   慕修辞将湿了一些的外套脱下来,丢在前一天看电影的沙发上,手扶着沙发背,好半晌才转过身沉声道:“什么选择题?她之前,交代你什么了?”   董瑞成这才有反应。   谦卑祥和的笑挂在脸上,道:“太太把身份证交给我,让我去办理离婚的事情,您知道,如果这样做,后天的董事会还有扳回一成的可能性!”   “小少爷我知道,在您的计划里,一切都还不到时候,这次没必要拼个你死我活,给他们得意两天也没什么,所以,这次不离,示弱一次将太太接回来也是没问题的,但是,这会是早晚的事情,太太也是因为想明白这一点,所以才把一切都交给我来办!”   什么意思呢?   就是,即便现在不分,她也看得出来,以后会分。   所以,顾时年很聪明地当机立断,退让一步,她不忍心看他有一点点的失败。   慕修辞冷笑!   脱了外套的他,白衣黑裤,明明是俊气的打扮,此刻却阴森无比!   “董叔,是你了解年年还是我?她的脑子,有你那么复杂?你给她三天三夜,看她会不会有你想的那么多!”   董瑞成浅笑着:“太太思想是简单,可是太太是不是聪明,小少爷您最清楚不过了不是吗?”   顾时年思想是单纯。   但她看问题,一针见血。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她懒得去思考很深层次的事,但她大智若愚。   能在顾家那么吞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活那么多年,除了她的忍耐,与世无争之外,她的聪明,就是在自己弱小的时候,把自己活成一株香菇,下雨打雷都不怕,阴暗潮湿也不怕。她不硬碰硬,不跟撕不过的人撕逼,不树敌,不报仇,不愤世嫉俗,不自怨自艾。   顾时年的美好品质,比她的心眼儿,多多了。   这一点,慕修辞当然清楚!   可是现在,让他选吗?   窗外。   暴雨声轰隆作响。   天气预报好像之前就有报过,近几年来最大的雷暴天气,就在今晚。   董瑞成继续说:“慕先生您考虑一下,我八点钟回家就可以,在此之前我在外面,等您的答复。”   等他什么答复?   慕修辞脸色阴沉的厉害,他明白,一旦他选择其中一个,董瑞成当下会给他办理离婚,就像曾经他笃定无比的那样。   他不喜欢骗人,所以顾时年问他,是不是早晚会离婚时,他给了她真实的答复。   这几天。   顾时年一直都知道这个结果,但她并没有因为最后一定会分手,而停止付出感情。   她一直付出。   一直付出。   无所畏惧。   顾时年觉得感情就像跳水,你管我入水姿势再难看,老子空中美成一道不一样的烟火呀。   暴雨声轰隆轰隆,闪电划过天边。   “哗啦哗啦”得像淹没一切。   慕修辞僵硬地站在那里,心里在隐隐抽痛,不是因为顾时年抽身太快,而是知道了原来,她每一天每一天呆在他身边,都是这样想的。   昨晚她给自己喂饭。   陪他看电影。   给他唱幼稚的歌曲。   为他做饭手受伤了,他还不高兴,她就转头问他喜不喜欢看小片儿。   顾……时……年   他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闪电带来的亮光打在他脸上,他脸色惨白如纸。   闭上眼,那是痛苦的模样。   董瑞成站在屋檐下,静默着看那一幕,他很多年,没看到过慕修辞脸上出现这种表情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   整个房子都寂静无声。   一丝细微的声响传来,董瑞成耳尖听到了,在暴雨声中,一丝轻微的“吱呀吱呀”声传来,他眼中露出一丝震撼来,抿紧唇,往很高层的地方望去——   慕修辞。去阁楼了。   上一次打开阁楼的门,已经忘了是几年前。   哦,两年前。   那一年裴小姐环游世界回来,和慕老爷子一起,参加了慕修辞成为代理总裁的庆功宴。   慕老爷子当着所有人上流阶层人的面宣布,慕氏的继承人人选,在慕明谦和慕锦然之间。   一瞬间,庆功宴没办法再庆祝下去了。   慕修辞在人前,依旧霸气外露,连冷冽淡然神情都一变不变,丝毫不把这场所谓什么继承人的宣布放在眼里。   夜里,他却一个人上了阁楼。   呆了一整晚。   而这一次……   这一次,慕修辞却并没有在里面呆多久,他很快就下来。 第116章 小女房客和腹黑房东   闪电划过的光芒照耀着他的脸,他面色如常,依旧是俊美邪魅的模样,他走出来,扶着门,轻声说:“时候不早了,董叔你还是先回去,明天还有的忙……”   “年年的事不着急,她只是出去散散心,我会看着她的,董事会过了以后,我等她亲自回头找我,我接她回来……晚安。”   他关上了大门。   许久后,看外面瓢泼大雨,慕修辞送出去了一把大伞给他,放在了门口。   董瑞成看着放在门口的的那把大伞,明白了他的选择:   等董事会结束,我接她回来。   回来。   他还是……不放手。   不放手。   董瑞成站在走廊上,并不清楚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多年来他看着慕修辞一步步地走,总觉得他对以前的事抱有太大的执念,他一度提醒他不要那么狠绝,他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过。   这一路。还没走完呢。   董瑞成在原地僵硬了许久,才俯身撑起那把大伞来,稳步走入雨中。   他的年岁是有些大了。   不算太老,但长年累月下落了一些不致命却又治不好的病,愿他能看见慕修辞彻底走出来的一天,而顾时年,那时不知还会不会在。   ……   没有她的第一晚,睡不着。   慕修辞起身,要极力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大半夜就过去找她,去书房开了电脑,彻夜工作。   上去六楼的时候他看见她放的那个牌子了,用木纹底纸,手写的“禁地勿进”挂在那里,顾时年的字写得还是很好看,别成一派,这一禁不就把她自己也禁了吗?   女人如果知道男人有秘密,不是应该费尽心思地解开那个秘密或者打问吗?   她倒好,替他守着。   顾时年脑回路怎么长的?   不过一块牌子又想到了她,慕修辞让自己镇定,牵扯回思路来工作,视频会议,很快投入到紧张忙碌和肃杀的氛围中去。   “Luca那边的货源通道不必再去争取,放另外一条线给他,在他主动再次找到慕氏之前,让他活不下去也死不了,他的控股本就岌岌可危,你等他自己来找,要不要合作。”   “这策划案是你做的么?”   “你滚得圆润一点,等修改好了再拿来给我看!”   “苏家在大陆市场的提案提前准备,在换届之前就提交上去,不要让人看出是我的决定……你懂我的意思?这个坑我要慕明谦自己都不知道是自己挖的,让他掌位期间自己跳进去,你能听懂吗?”   一个男人汗津津地躬身说:“慕总,我,我懂的,您,不用每句话都问我一遍,我,我懂的……”   “嗯。”   他习惯了。   习惯了每件事都用最直白的口吻去讲,否则顾时年听不懂。   她那个小脑袋,   除了黄段子一听一个准儿之外,其他的都听不大懂,米桑跟她说话她有时候都要转几个圈才能明白,笨死了。   ……怎么又想起她?   慕修辞端了一杯黑咖啡,尝了尝,苦得有些过了,他定了定神,继续。   一直到夜里两三点,对面的那些人都有些撑不住。   敲定最后一件事,他淡淡道:“散会。”   “慕总早些休息。”   “慕总明天见。”   “嗯。”   他淡淡道。   现在几乎整个慕氏,都差不都知道了慕修辞跟顾时年的关系,毕竟有人看到过慕修辞带一个年纪很轻的女孩子过来,外界谣传是情人,一个小女大学生;少数上流圈子里的人则知道,那是慕修辞迫于压力娶的顾家私生女。   无论是大众知道的事实,还是商界圈子里得知的内幕,都不好听。   但没人敢看轻慕修辞一眼,他们唯一敢看轻的,不过是顾时年。   太想去找她了……   年年你……在做什么呢?   ……   顾时年还在打忍者神龟。   已经后半夜三四点了,她睁着困到不行的眼睛还是不去睡。   死。   又死。   继续死。   “砰!”得一声BOSS直接把她炸掉了!尼玛啊炸掉还不行,还上去踩两脚,手撕馅饼一样撕一撕,妈蛋谁设计的这游戏?   姐姐不玩了!   把手柄一扔!顾时年爬上沙发,抱着沙发静静跪着。   空气里的寂寞成分太多,夜半三四点钟表秒针滴答滴答,有一种全世界都抛弃了她的感觉,突然之间就很害怕……孤独终老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顾时年扭头,纤长卷翘的睫毛垂着,立式的台灯在她脸上投下一道阴影。   她扑过去,抓起手柄来,重新去开游戏,对着屏幕说:“来BOSS我们继续来战,来杀我,继续杀我,你不许抛弃我!”   夜里,一道道的光影在小出租屋里面闪现,昼夜不停。   有游戏。   漫画。   日剧韩剧美剧英剧。   她有不知道看了还有没有用的课本。   三天会很快过去的。   一定会……   很快的……   我以后不会再那么频繁,那么彻夜彻夜的想起你。   我可能会在街头小巷,开个卖沙茶面的小店,可能去当专业的调酒师,可能做那么多微不足道小螺丝钉一样的职业,只是不太可能碰到你了……   慕修辞。   我会忘记你的。   等你得到你想要的那些东西以后,我,才会甘心,一生平凡。   两个小时后,天色微亮。   倒在沙发前的那个身影睡得有些狼狈,眼圈下一片青色,屏幕里反复“滴滴滴”出现着“Game over”的预告,绿色的小忍者神龟一遍遍跳下悬崖。   天明前。   停歇的暴雨突然加重,阴风阵阵,风将窗子“咣当!”一声砸开了,风吹进来。   顾时年睡得脚都是软的,昏昏沉沉跑去关窗子,四楼并不高,她伸长了手,雨滴噼里啪啦落在她手上,顾时年勾住窗子把手的时候,瞥见一辆低调的豪车停在巷子里面。   堵了人家四五点起来做早餐人的地方。   还不知道移开。   里面隔音效果可能太好了,里面的人睡着了,卖早餐大姐叫不醒他。   也跟她一样一夜未眠吗?   未眠到头痛欲裂,却还是不想睡去,不想停止想你,也不想习惯直到有一天想不起你了。   还在伤感落寞,一个白色塑料袋就“pia”得一下落在了她脸上!   卧槽啊……   那纤小的身影往后退两步,抓下那个白塑料袋来,染着心痛的眸光最后看了一眼那辆车,紧紧地将窗子关好,然后走回去,脚一软扑倒在地毯上,趴在那里继续昏睡。   地方到了。   “先生,先生您醒醒,我的摊位,我摊位……我花了钱的啊,一寸光阴一寸金啊先生……”四五点就起来蒸包子的早餐大姐,一开始还不好意思敲这么帅的男人车窗,最后见四下都张罗起来了就她还没开张,急了。   特么的吸引这么多人看豪车,她能坐车顶上卖早餐啊!   “砰砰砰!”“先生!”卖早餐的大姐涨红脸,不遗余力地拍着车门。   “有点吵……”慕修辞低声呢喃,放低的座椅很舒服,他下意识地去捞身边的那个小小的身影,“谁会这个时间来敲门,嗯?”   手碰到一个东西,凉凉的,他睁眼,是车子的换挡把手。   慕修辞定定地凝视着那个把手,听着外面重新刮起的暴雨声,噼里啪啦的落在他的车顶和全世界,他一个恍惚,看了一眼手表,他的位置正和手表上那个位置重合。   她没有走。   就住在这里。   卖早餐的大姐全身都淋透了,慕修辞看她一眼,浑身疲倦地起身,接着把车到处去,停到里面的车位去了。   就在这里等,揉着痛到不行的太阳穴,一直到骤雨初歇。   慕修辞看一眼前面,“啪嗒”一声打开车门下去,在这条刚刚下完雨,不少人出来摆摊的街上走走逛逛。   早市,很丰富。   保安醒的很早,在那里守着进出车辆了,慕修辞走过去,看了一眼上面难道监控灯,问:“这里每一栋楼都有监控录像吗?”   保安蹲那儿吃米粉:“有啊,每个楼层都有,先生,我们这小区破,但是治安很好,前两天有个小偷,偷东西了,我贴个公告,第二天晚上就有人给我绑来了,你说好不好……”   “怎么要投资啊?我们这老房子多,一拆迁可有的分,先生我家那套在那边儿,你去看看?”保安赶紧抹抹嘴蹭裤子上起来了。   买房子么?   顾时年住哪一栋房子,他买了。   到时候,她来交房租……   嗯。   想想那个画面就很诱人,小女房客和腹黑房东……挺有意思,相当有意思。   他应该顺便来个突击检查,检查房子的水电煤气,顺便检查她……   想想就觉得这清晨燥热起来了呢。   “你们这里最火的早餐铺子是哪个?”   “前边儿,路口那个。”   “谢谢你了。”   慕修辞一路走过去,看着那是一家早茶店,干净,可以坐进去吃也可以外带,他盯着那些茶点看了看,要了一份小巧的红枣糕,一份豉油凤爪。   看着像是她会喜欢吃的东西。   “先生,筷子。”小女生看着他的脸,耳根都红透了。 第117章 你会拉黑人吗?   “谢谢。”   尝了一口红枣糕,很甜很暖的味道,尽管不喜欢吃甜的,也比昨晚的黑咖啡好一些。   顾时年真会享受。   慕修辞一直觉得,生活在上流社会的人才懂得怎么享受,他们的享受方式,有些穷人不是赚了钱就能达到的,那是另外一种境界和见识。   可顾时年,她比较擅长把一切事情都打回原形,最美好不过是:吃得饱,睡得香,有你在。   想到这里。   慕修辞觉得喉咙口微微堵塞了一下,抵住唇,缓了缓。   慕氏正是最腥风血雨的两天,不能带她回去,就再等等。   等一等,马上就好了。   ……   第三天。   顾时年浑浑噩噩地下午四点钟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凌晨四点起就丢掉的游戏,手柄好像给她摔坏了。   泡面臭了拿去丢掉,她简单收拾了一下,下去买东西吃。   “鱼蛋两个,不是,三个……要那个面和番茄酱……”顾时年点好单,在便利店的高脚椅上坐着等东西,后面传来新闻报道的声音。   “慕氏换届选举中午两点已结束,换届后选举人,从两年前能者上位的慕氏三少,变更为慕氏大少,董事会内部投票相差甚微,据悉是因一些外部因素影响慕氏股指所造成……”   “但不可否认,过去的两年,是慕氏发展的巅峰,不知此后,还有没有可能超越此前两年的辉煌,我们拭目以待……”   什么东西?   顾时年听见慕氏两个字就彻底震撼了,她紧攥着的手都泛了白,最终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电视前去观看!   镜头上慕明谦意气风发,有种大将之风,接受了一下媒体采访,便被保镖挡开了。   怎么是他呢?   怎么会是他呢?   慕修辞呢?   顾时年这两天强迫自己宅在房子里面快发霉了,不露面就不会让他尴尬,不会让他难做,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小姑娘你的鱼蛋面,加番茄酱的……小姑娘?”   “老板……”   顾时年的嗓音像浸透酒精的棉花塞在嗓子里,她指着电视回头问道:“他为什么选不上?他不是人气又高能力又强吗?哪儿出问题了,他不是已经离婚澄清那件事了吗?”   “离婚?”老板蹙眉仔细想了想,“人家还没结婚吧!”   “听说是一些私生活方面的负面新闻,这种人嘛,难免的,董事会一听就都是些老头子,感觉这种人靠不住呗,人家那个大儿子,婚姻强强联合,家庭根基稳固,又是继承人首选,想想都应该是了……”   “哎小姑娘,烫,快烫死我了你能来接一下吗?”   顾时年呆愣愣地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那碗面。   “可是别人怎么样干他什么事呢?又不是他品行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别人!他很想坐那个位置的!他坐那个位置特别帅你们知不知道!”   老板懵逼了。   “你你你……你跟我说什么呀?你你你……有本事上电视啊……四块五,给钱赶紧!”   还欠他钱呢,又不是他一个小老百姓弄得朝他发什么火啊?   顾时年眼眶都微微红了,手快被烫破皮了也不松开那碗面,一会儿,才将面松开丢掉到垃圾桶里,神情难过到像是马上要哭出来,掏出钱给他:“我不吃了。”   然后就跑出便利店。   ……   顾时年想不明白。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立马跑回去,将手机充上电,然后开机。   依旧是一窝蜂的唾骂短信,陌生未接来电一堆,顾时年看也没看,直接拨电话给董瑞成!   董瑞成在车上接起来。   “太太,您好。”   “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办好了吗?是不是我只给你东西没跟你说,你就不懂啊?可是不可能的你那么聪明!”   顾时年眼眶红热。   纤长卷翘的睫毛随即落寞地垂下去!   “董叔我想问你,慕家是不是因为怕对家族有影响,所以根本压着没对外公布我们已经是结过婚的?”   董瑞成呵呵笑着,说:“对。”   慕家人有够不要脸。   当初逼着慕修辞一定要娶她,最后她出事了,就丢弃她,连婚事都要对外瞒着。   她在顾家好歹还有点利用价值。   在慕家,顾时年就是一块破布,说用就用,说丢就丢。   顾时年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不舒服,继续说:“可就算这样,你都有一百种方式让外界知道我已经跟慕修辞撇清关系,你为什么没做?你知道我看见那个新闻的时候,心里多难过吗?”   “都是我的错。”   “我已经做到很好了,我把那些东西给你也是很不容易的,我要克服多大的心理障碍和不情愿你知道吗?我那天离开,费了多大的劲不让自己回去你知道吗?”   顾时年清脆的嗓音,控诉一样,跟他说出两个“知道吗”,听着就让人心疼。   她的小手,抓着沙发快把沙发抓破了。   董瑞成抿唇,笑容在唇边浅淡了一些。   “太太受委屈了。慕先生没事。”   慕修辞当然没事。   天塌下来,他都可以不屑。   只她不想让他变得那样罢了,她讨厌慕家的那些人,他们看不起她顾时年可以,但是谁都不可以针对慕修辞。   顾时年一声不吭,伸手揉眼睛,眼睛里好多水,滚烫的,流不干。   “那我们的离婚办好没有?”   “帮我跟慕修辞说一声吧,对不住,我力量太小了什么都做不到。”   董瑞成说:“我只办事,不负责对外通知什么,太太您有这方面的诉求,联系先生就是。还有——没关系,不是太太的错。”   联系慕修辞?   除非她疯了!   “我要想想我该怎么办了,董叔你再见。”   “再见,太太。”   平稳行驶着的车上,董瑞成腾开手,老花眼眯着按了手机上的关机键。   刚刚从慕氏那边杀出重围回来,商务车上前座的那个男人,闭眼假寐着,在听见他打电话的瞬间眼睛就睁开,一直留心听着什么。   董瑞成笑着说:“是太太打来的电话,她还是很关心先生的。”   他冷笑。   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薄唇上,低哑道:“关心我怎么不直接打给我呢?”   三天不开机。   开机第一时间只打给董瑞成。   慕修辞冷冷勾出手机来,知道她已经开机了,心下一片柔软,拉出那个想念两天的号码来,拨出去。   谁知道——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他冷冷将手机拿下来,眸光已经冰冷到能杀人。   她真够可以。   可以旁敲侧击地打听他的消息,却不来亲自问候他一句吗?明明那天分开之前,两个人火热纠缠在一起,少有地同时抵达情裕的巅峰……那样亲密,爱意交融……   怎么做到的不联系他?   “董叔。”他沉声说。   董瑞成反应过来:“慕先生。”   他抬头,淡然优雅问了他一句:“你会拉黑人吗?”   董瑞成:“……”   他浅笑一下:“我来教你吧……”   小丫头身份证还在他这里,没有这个寸步难行的,他看看她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去,跑回来偷,还是问他要……   年年,我等着你……   ……   胖胖的房东在敲门:“小姑娘啊,查暂住证啦!没有暂住证有本地的身份证也行!小姑娘,开门,警察也在呢!”   尼玛啊。   顾时年肚子饿得咕噜咕噜乱叫,门口还守着房东和警察,她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转来转去,绕来绕去,小眉头都皱成个蛋蛋。   “小姑娘你装不在也装得像一点好伐?我看着你跑回来的,你是不是没有身份证啊!你没有身份证不能住的呀!警察不会怎样你的,你登记一下跟他们走啦!”   纤小的身影最后贴到门板上,水眸微微泛红,一看警察要房东拿钥匙开门,她赶紧退开一两步,将锁子反锁上,然后跑开!   不一会“哗啦”一声钥匙响!   胖胖的房东好心喊了一声:“小姑娘我进来了啊,你穿好衣服啊!”   一拧。   卧槽不开。   警察蹙眉:“你钥匙是不是太多了没选对……”   “那不可能,这牌号都写着的呀……”胖胖的房东蹙眉疑惑,再拧了几下,心里“咯噔”一下,对着门说,“小姑娘你玩聊斋是会吓死人的呀,智商要不要那么蠢的,没有人在屋里是小鬼给我反锁的啊?”   纤小的身影像脱了水的鱼一样尴尬地“pia”在阳台玻璃门上……   最后没办法了,顾时年小跑过去,对着猫眼说:“阿姨,这样好不好?离三天还有一个晚上,我去拿回来给你好了吧?就今晚,我保证!”   胖胖的房东在外面嘀咕着啥,最后她跟警察求个情,让他们暂时放过这里一马,明早补交!   “警察走了,那你明天一定交啊!你别忘了你交了押金哦,你不拿我不给你退的哦!”   顾时年忙点点头,仰头说:“行,好。”   这样必须联系董叔了。   小丫头跑回来,鼓起勇气发个短信给董瑞成。   不回!   她扁扁嘴,打电话,在通话中!   小丫头不敢出门,打无数次,都还在通话中。   “怎么通得像便秘一样……”她蹙眉小声说。 第118章 凌晨五点的男人   卧槽。   她不是被拉黑了吧?   董叔都那么老了,还会玩这么高级的东西吗?   小丫头又饿了半个小时,继续拨打了几次,最后眼神黯淡下来!   终于肯承认。   她是被拉黑了。   她的身份证户口本还在他那里啊……   她一直不愿意相信,商场上的人利益为重,没利用价值的人就该被抛弃,但是……   但是她一直觉得,董叔和慕修辞不一样的。   最后打了一次。   “……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   真的被拉黑了啊。   小丫头心里沉甸甸的,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一会,眼眶又微微泛起红来。   坚强。   顾时年,你之前的那些豪言壮语呢?坚强,就算被离婚也要潇潇洒洒的,你忘记了?   她得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回到麓园?去……收拾自己的行李,拿回自己的东西,然后屁滚尿流地从那里滚出去?   被抛弃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啊啊……   顾时年捏着手机,望着天花板嚎哭了两声,还真的有温热的眼泪出来!   出门吃个面。   顾时年稍微填饱了一点点胃就开始犯难,小手拿着筷子,一下下戳着面,想,她到底该怎么说呢?去麓园,守卫还会让她进去吗?   房东真讨厌啊。   好了决定了!   小丫头捧起碗来,呼噜呼噜把汤喝完了,明天一早就走,五点多,房东懒才不会起那么早,她跑一天回来肯定能拿回身份证!   以后在街上碰见慕明谦和慕锦然两个人,朝他们扔臭鸡蛋!   让你们欺负人!   一个个的混蛋!   ……   树荫下。   一辆灰色的低调豪车里,一双眼睛一直盯着那纤小的身影看,从她开始吃面,到她瞎想,喝汤,一路小跑回去!他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在看。   小丫头瘦了。   原来还有一点点肉,现在脸上就只剩下那双眼睛——哭过的,红的——忽闪忽闪,清亮如水,也不知道都在想什么。   掏出手机来,静静等她的电话。   又是一整晚。   ……   凌晨五点。   “当当当”有人敲门。   顾时年昨晚煎熬了一整晚才睡,睡下就满脑子慕修辞,她撑着,看了半夜书,练瑜伽,玩游戏,又到困的不行才爬上床。   不一会睡着了。   到现在还没几个小时。   顾时年揉揉眼睛去开门,沙哑地小声叫了一句:“谁啊?”   嗓音酥酥麻麻,应得人心都酥了。   那人也不答。   小手都落在门上,突然一个激灵又觉得不对劲,顾时年一看墙上的钟,五点!   靠啊房东这么早上来逼人?   “阿姨吗?”小丫头整个人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   外面静得掉一根针都能听见。   又不说话!   “阿姨你总得给人缓冲时间啊,这样都给人吓尿了好吗?我不偷不抢,我只是没有身份证而已,我马上就有了,今天就有了,如果我不被人拉黑,本来昨天就能有的……”   “尼玛这年头,不让好好做人,身份证都被枪了。”   “真要我承认我不是个东西他们才甘心啊?”   “阿姨你去睡觉吧好不好……”   “我给你唱摇篮曲啊……”   慕修辞被这嗓音撩得心浮气躁,慵懒伸手,再次在门上“当当当”地敲了三声。   不依不饶啊!   小丫头抓抓头发,实在是没办法了,她踮脚,打开猫眼,要看外面是什么人!   凌晨五点的楼道,不算太暗是有一点光亮的,但可能那个人比较高,她只看到一个离得很近的手腕,和上半身!   黑色风衣。   腕部线条很好看!   男的!   小丫头大概懂了。   头抵在门上,像是要抱住门似的:“警察叔叔你也这么早啊,我不是坏人,真的,你们为什么一定要身份证呢?这么执着呢?你出门不拿身份证也可以买菜啊……”   “我们房东阿姨这个房子里,除了电视机两千块,其他的都五百块以内,没必要偷的好不好……”   “警察叔叔我给你唱黑猫警长……”   唱歌这种事不应该说好只唱给他一个人听吗?怎么她逢人就唱?   慕修辞颀长的身影靠在一边,压下心底的冷冽,抬手,最后“当、当、当”,缓慢地敲了三声!   生气了!   小丫头一下子头皮发麻,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能从节奏里断定整个人生气了的,这里到处都有监控,小偷抢劫犯才不敢在她摄像头正对的房门口作乱,她只觉得,外面的人生气了后果会很严重!   “好吧那你等一下……”小丫头软糯地应了一下,胆颤又认命地去把衣服穿好,捧起水洗了把脸,又绕回来,吸口气,把门打开了。   门外。   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靠墙站着。   晨光黯淡,本看不清楚俊脸上的神情。   他慢慢扭头。   却是冷冽无比。   肃杀。   不好惹。   顾时年在看到那个身影的瞬间小脸却白了白,被彻底震慑在了原地,身体僵硬。   她眼睛还是又水又亮,头发简单地扎起来,有一点点乱,那两条罩衫下的细白长腿,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就不会动了。   只会踩着拖鞋,一点点后挪。   “……”小丫头屏气凝神看着他,水眸中透着畏惧。   慕修辞起身,冷冷看她最后一眼,伸手将门“砰!”得一声完全推开!   接着,才走进去了。   卧槽啊……   想了那么久的人,突然就这样毫无预兆地闯进她这小小的空间里来,顾时年脑子都要炸了!有种前世今生的穿越感!   慕修辞一进门,却什么都没做,只疲惫地蹙眉,环顾了她的这个小窝一眼,进去卧室,抓过她床上买的那个银魂的抱枕来,倒下去,直接仰躺着睡下了!   干、嘛、呢!   小丫头有点儿惊悚,关了门,赶紧跑进去,看一眼自己一米五的小床,上面睡了一个一米八的男人,他的脚都蹬到床尾了,不觉得难受吗?   就是来睡觉的吗?   床比较低,是那种只有二三十厘米的,顾时年蹲下来,手抓着他的裤腿试探性地晃了晃!   还真的是来睡觉的啊!   顾时年挠挠头,她自己都还困呢,突然来一个这么大的男人把她床全部给占了,距离天亮好几个小时,她怎么办?   顾时年蹲下来,又抓着他的裤腿晃,软糯地叫他:“慕修辞,慕修辞……”   他冷冷睁眼。   搁置在额上胳膊抬起,往床尾冷冷扫了一眼!   顾时年吓得一个哆嗦!   “你、你就睡这里啊?床有点儿小,不舒服的……”起来谈谈心谈谈人生好不好哇?   他冷笑一下!   “别打扰我,别惹我,顾时年。”   复又躺下继续睡了。   沟通失败!!   顾时年站起身来,小碎步走过去,扯了扯他身子底下的毛毯也扯不动,好了不要了,她绕了好几个圈,绕回来问:“那我睡哪里?”   “外面沙发!”他冷沉的嗓音带着疲惫的黯哑,呵斥道。   好吧。   离婚了待遇果然不一样。   顾时年叹口气,好无奈地只能跑出去,将沙发上的大把的东西收拾干净,然后纤小的身体躺进去,拽开发绳,头发散开在沙发上,她一个翻身,腿就撞到沙发背上了!   好奇怪呀!   慕修辞居然出现在她家门口!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呢?   猜的吗?   她没告诉任何人啊!   顾时年胡思乱想了好一阵,突然就好像想通了,他一定是董事会之后落选不开心,所以来找她疗伤的是不是?一般有钱人,受挫之后都这样,要找个旮旯低迷一段时间的!   她愿意安慰他啊!   这么一想。   舒服了。   在沙发上滚了两下,顾时年甚至自己开心地笑了一下,整个窝进沙发最深处睡着了!   好几天焚心蚀骨的想念。   她已经,很久没睡过很踏实的觉了。   慕修辞在她这里!   就在她床上躺着!醒之前都不会走!   啦啦啦好嗨森是为什么……   顾时年内心沸腾了一阵,纤长卷翘的睫毛落在了每天熬夜熬出的黑眼圈上,婴儿一般蜷缩着睡着了。   睡得酣畅淋漓!   慕修辞二十多分钟后却就醒来。   还是疲累。   睡了一天床,两天车里,哪里都没有这里舒服,听着秒针滴答滴答稳稳地在走,外面的虫鸣鸟叫,卖包子的张罗声,都是陌生的……   却比什么都踏实。   慕修辞一个翻身,走下来,慢步走到了客厅里面,凝视着沙发上睡着了的那个纤小的身影。   她穿着那天走时的衣服。   宽松的罩衫,快到小腿,绵软的布料上画满了小狗,各种各样不同品种的小狗。   太可爱。   而这种可爱,自己有三天都没曾拥有了。   她睡得沉得几乎碰不醒。   慕修辞修长的手指,在她脸上轻轻触碰了两下,接着腾空抱起她来,一路朝卧室走去,放她在那张小床上,自己也挤上去,腿与她都交叠在一起,搂紧她……沉沉地睡着了……   ……   一觉到十点多,将近十一点。   阳光穿透窗帘照耀在床上,西晒的房间,秋季都还是有些热。   正值星期天,外面比平日里这个时候要吵闹许多。   慕修辞蹙眉,率先醒过来,垂眸,低下头,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和气息。 第119章 是啊,我们已经离婚了!   是她。   搂紧她的小脑袋,窝在自己怀里,他又睡过去了一阵。   接着,慢慢醒过来,目光擦过她的头发,注视着刚刚五点多的时候没看清楚的她小窝的样子。   老房子。新装修。   铺在墙上的瓷砖干净发亮,往下是一米五的小床,床头柜看似乱七八糟放了一堆东西,实则没几个,粉色的床单,蓝色的抱枕,床头是白色,显得干净且少女心爆棚。   他亲了亲怀里人儿的额头,起身下床。   一路到厨房的途中,看到她摔坏的游戏手柄,碟片,散落一地的书,小小的双肩包里面倒出一些化妆品来,她的拖鞋也是粉色,小巧可爱,刷牙杯,是一个张着嘴的动物形状的。   这叫什么动物?   卡通形象。   他不认识。   顾时年随即醒来了,身下软软的,她买被子的时候要了足斤的棉花和最亲肤的里衬。   人有一半时间都在床上度过呢,要跟自己的被子和床搞好关系。   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打开,接着,又轻轻关上。   卧槽!   谁!   顾时年迷迷糊糊地坐起身,还没明白呢,她买了最好的被子,却一天都没睡在床上过……   她梦游了吗?   接着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来,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顾时年赶紧下床,光着脚跑去客厅,穿上拖鞋,再一路小跑进厨房!   她头发凌乱,水眸瞪得圆圆的光彩四溢的,冲进去就看到那个高大颀长的俊逸身影,冷蹙着眉,修长的手指拿起她的洗漱用品看!   “……”   “……”   一眼,对上!   他幽邃如黑曜石般的清冷眸光,撞进她的一汪清泉中!   顾时年心颤了一下,赶紧缩回去全身贴在墙上,鼻息对着墙混乱地在吐息。   他还在!   没走呢!   昨晚不是做梦!   她说怎么睡得那么踏实,还有温度,还特别舒服,原来是他!   只有他才能给自己那种感觉……   那种……羞羞的……又温暖的,还激情四射的那种感觉……   “不滚进来刷牙在外面做什么?”他冷冽的嗓音透过空气传了过来!   顾时年抖了抖!   不一会,那个纤小的身影跑进来,一看他下去买了新的牙刷和洗漱品之类的,脸红,看着他的样子说:“我这里就一个水槽,你在这里我去哪里洗?”   慕修辞刚刚挤上牙膏,冷冷看都不看她,随手一指:“那里。”   顾时年探头过去一看。   墩布池。   尼玛啊。   她是不是放了一尊爷进来?   “等什么?”   又是冰冷的一声,刺激得顾时年皮肤上荡开一圈圈快慰的涟漪,她赶紧跑过来,站在那里,伸长了胳膊够自己的刷牙杯,动作像是张开手臂抱着他一般!   慕修辞眸光动了动,动作缓慢下来。   顾时年掏出牙膏牙刷,一边站在那里刷牙,一边在心里暗自腹诽他,她刷牙的动作都是可爱的,一边刷,纤长卷翘的睫毛一边忽闪忽闪,不知道在策划什么鬼主意。   他小看她了。   以前,觉得她乖,胆子小。   小什么呢。   连离家出走这种事都做的出来!   她的叛逆在骨子里。   他要把她骨子里的那点儿反叛,一点儿一点儿榨干出来。   慕修辞率先洗漱完,将她柔软的小毛巾一挂,冷沉说:“洗完就马上滚出来!”   言罢就出去了!   靠啊要秋后算账了是吗?   顾时年蹙眉,刷牙的动作愈发狠了,她不就是先斩后奏,现在木已成舟,他还能怎么样她?   把她拆了再重装一遍啊?   慕修辞慕修辞慕修辞!   顾时年幼稚地踩着地上的水,愤愤地想着!   洗漱完。   嗅了一下她毛巾上留着的他的味道,薄荷的。   都下去买了那么贵的临时剃须刀了,连毛巾都不舍得多买一块,偏用她的擦,有交叉感染啊好吗?   尽管如此。   顾时年还是偷偷笑着,把毛巾捂上自己的脸,擦了擦跑出去了!   外面的叫卖声,买菜的,放着大喇叭喊“江南皮革厂”的,卖唱的,一大早就在那里吵吵吵,偏偏这里的烟火气就是那么重,让人想营造肃杀的氛围都营造不出来。   顾时年扭扭捏捏地走出去!   偌大的沙发被他占了,她也不敢过去,纤小的身影背着光站在玻璃门那里,刚洗过的脸清透有光泽,是很天然的诱惑!   看他一眼,她低下头去,睫毛簌簌颤着,不再看他!   呵。   也知道自己错了?   “慕修辞你……你还好吗?”她胆怯地,问出一句来。   “你觉得呢?”   “……”   “顾时年,我说过我身上随便剥下来什么都比你强,你现在都已经窝在这种破地方惨度余生,问我好不好,我有可能差得过你?”   一句话,往顾时年心里插了一把血淋淋的刀子。   你窝在这种破地方。   惨度余生。   她的确也是够惨,而且惨成这样了,还一心念着别人。   纤小的身影踮脚,攒了一点底气对他说:“哪里有。我这里挺好的,吃喝拉撒都好,你看那些外地打工的,他们中午吃快餐加菜都要考虑一下,这里,这里挺好的!”   顾时年没觉得这里有多差。   慕修辞淡然凝视她一眼,没说话。   起身,他倒了一杯水喝。   就是初秋水有点儿冰。   落进胃里!   没吃东西的胃里!   有点儿刺激!   顾时年一愣,猛然察觉了,小跑过去,钻到他身前,将饮水机的电源插上,按下了烧热水的键,拿过他手里的冷水杯子,去倒掉了!   “两三分钟就好,喝热的吧!”   慕修辞看着她的头顶,有一种想揉她过来,好好抱在怀里亲她安慰她的冲动。   手骨攥紧。   克制。   要克制住这种感觉,他必须要让她知道擅自离开是错的。   水一会儿开了。   顾时年接了一杯稍微温一点儿的,习惯性献宝一样地拿给他。   他眉宇间有些疲惫,接过来,修长的手指扣了扣杯壁,低沉道:“你会一直这么心好吗?即便对于不是你的男人,以后还可能成为别人男人的人,也这样?”   什么?   顾时年听蒙圈了!   他喝了一口水,眉心松开一些,去沙发上坐着了。   刚刚那句话什么意思?   顾时年小脸苍白,看着沙发上那个优雅邪魅的男人,抱着饮水机愣了一会,跑到他面前问:“慕修辞,你说我对不是我男人的人好,什么意思?我们俩,已经离婚了吗?”   心脏,“噗通!”“噗通!”开始跳得很剧烈。   小手连攥紧衣服都忘了。   她都能听见那心跳声,越来越大!   他微微疑惑地蹙眉,修长好看的手指攥紧杯子,看她一眼。   释然一笑!   “是啊。”   “离了。”   那一瞬间,顾时年能听见自己心弦绷断的声音!“啪”得一声,像抻紧的橡皮筋,猛然绷断弹到皮肤上那么火辣辣的疼!!   “你那么费尽心思地去做这件事,能不成功吗?”   “你诚意很够。”   “年年,我都不忍心再拒绝你了!”   她策划得那么精细。   圆满。   前一天晚上。   还抱着他沉浸在温柔乡里面,幻想着能跟她天长地久。   第二天她就失踪。   如果不是有定位系统。   他会真找不到她。   三天。   找不到喜欢的人,那么那么喜欢的人,四下都无处询问,会发疯么?   她怎么不想这个?   他眨了眨眼,朝她浅笑一下,继续拿着杯子喝水。   顾时年被震惊得,小脸瞬间惨白如纸,手抓紧了罩衫站在那里,有一瞬间很像迷了路不知道方向的孩子。   她筹划了那么久时间,做了那么多的心理准备,但这一刻猝不及防,他那么云淡风轻地告诉她,两个人已经没关系了!   孑然一身。   她突然间就真的只是一个人了。   苍白的脸色缓了缓,纤小的身影从恍惚到落寞,强迫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低下头沙哑地说了一声:“是吗?”   矮桌下有地毯。   顾时年小手撑在桌子上,慢慢让自己坐下来,就坐他对面,他坐着,她就趴在小桌子上。   好久好久之后,她抬起头来看他。   他默默喝水。   浓密的眼睫毛挡住了眼睛,看不清楚神情。   他真的帅。   人也特别的好。   纤小的身影呆愣愣地抬头看他,恍惚茫然,她从没这么专注地看着他,看他的每一寸,像是要连他的头发丝都看清楚,好好地看着,不然一会儿,怕就看不到了。   他察觉得到她的眼神!   却眸色淡然如风,带一丝丝清冽淡漠的气质,残忍得一丝丝回应都不给她!   突然回神!   因为,他抬头看她了!   纤小的身影有些尴尬,脸色微白,垂下头去,伸出小手握住了桌上自己的那个杯子。   杯子也是那个卡通形象。   他一直不懂这个是什么,轻声问:“这个又叫什么呢?”   她嘴里蹦出的那些词,有时候一个都听不懂,但是就是很想听她说。   那小东西有像喇叭一样的耳朵,笑容很大,牙齿露出来很多。   “叫星际宝贝。”   嗓音沙沙的,小声说。 第120章 陪一陪他的小女孩!   “你就不好奇我来找你做什么吗?”他忍不住轻声道。   突然背上因这话窜过一阵酥麻!   刚刚还死了爹一样的纤小人儿,抬起落寞难过的头颈,茫然:“你找我……做什么?”   他浅笑。   “你猜猜。”   “我东西还有一点点在麓园,你不要着急,我……我过一两天会搬的,我缺身份证,可不可以先把身份证给我……”   “你不开心了?”他轻声问她。   顾时年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璀璨笑一下:“没有啊,我还好,也没有特别不开心……”   “那就好,”他淡然浅笑,“我还害怕你会因为自己的决定不开心,那我也没有办法,毕竟你要的,我都答应了,是不是?”   言下之意。   都是她自己决定的。   要走的路,不跪着走完吗?   顾时年心里火燎火燎地痛着,小手攥紧,却一丁点儿都不外露,装着无所谓的样子,也戒不掉对他的喜欢,她就这样,眼眶泛热的,低头玩着杯子,心里万分痛楚!   就应该在他刚刚没睡醒的时候,把他办了!   在梦里强了他,等他醒来的时候,惺忪睡醒下被占有的感觉,他嘴角溢出闷哼声……那个感觉……   “不过我不是很开心你突然离开,”慕修辞眸光微冷,话锋一转突然说道,“年年,上一次敢这么对待我的人,都没在这个世上了。”   卧槽。   一句话说得顾时年肝颤起来,她知道,慕修辞向来喜欢把一个人捏在掌心里的感觉,别人她不知,但是,慕修辞就喜欢这样摆弄她!   顾时年慌了!   她慌乱的时候,从脑袋,脊椎,胳膊都是僵硬的,怯弱地凝视着他,红唇微微张着,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年年,你想怎么死呢?”   “吱哟——”得一下,顾时年手里抓杯子抓太紧了,杯子底一滑从她攥紧的手里滑出来,骨碌向地上!   她赶紧伸手去抓,慕修辞眼疾手快,一下在杯子落地时伸手捞住了那杯子!   顾时年还在喘息,瞪大眼睛看他,他就把杯子重新塞回了她手里。   两个人的手指,碰在一起……   她白嫩的之间,覆在他修长的手指上……   “……”顾时年纤长的睫毛颤一下,明明知道自己该松开,却装作没感觉似的,就这么裹着他的手指。   “你当我没发现吗?”他幽幽地说着,狭长好看的眼危险眯起,道。   顾时年窘。   她额上冒出汗来,白嫩的小手指退了退,却依旧不完全退后,还碰着他。   呵!   果然是被他调教出来了!   想摸还掩耳盗铃,当全世界都看不见!   色小孩!   慕修辞冷冷眯眼瞧她,索性松开了杯子,隔着一张矮桌,握住了柔嫩的小手!   “……”哎哟这是做什么呢,好脸红啊,顾时年偷偷看了一眼他握着自己的那只手,依旧霸气四溢,姿势跟平时一样,十指相扣!   慕修辞居高临下,凑近一些眯眼凝视着她,低声说:“我们离婚了,年年,这像不像偷情呢?”   顾时年心里一阵酸涩!   她有一点贪恋两个人在一起的感觉,仰起可怜兮兮的小脸,哑声说:“不是偷……慕修辞,就算以后,离开了,我们也是故人,你,你要是觉得有需要或者想要来找我的话,我什么时候都可以……只要你还想的话……”   顾时年一直以为离婚了她就能心死,离开慕修辞的世界,现在他勾勾手指,表示自己也不舍得,她就立马回头了!   小丫头心思单纯。   三言两语。   就勾得她心里想什么都说出来了!   他眯眼,半个胳膊都担在矮桌上,把玩着她的手指,凝视着两人交缠的样子,哑声说:“是吗?故人……故人能做什么呢?拉手,亲吻……还是上床?”   他不如说是炮友吧!   顾时年脸一下子红了,不过这次是羞红的,她有些不快地想了想,认真说:“不能像情侣一样做那些事了,但是如果有别的事……你想找我的话,都可以……”   顾时年不喜欢觊觎自己不该觊觎的。   不该发生的事,就不要发生。   他眼底的冷光黯了黯!   小丫头有自己的原则。   没完全冲昏头脑。   他喜欢。   可他不会就这么算了!   “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可以?”他轻声问道。   顾时年坚定地点点头,眼里温柔:“对!就像跟桑桑的友情一样,你需要我做什么的时候,我都在……为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顾,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除了对慕修辞的爱慕之外,她对他的心意,是最最纯粹的,经得起考验的!   是超越了对桑桑的那种。   想要对他好。   想要他变成他自己最好的样子!   可是谁特么的需要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冷冷地想着,捏了捏掌心里的小手。   这个蠢货。   她不如说可以陪他夜夜笙歌,颠鸾倒凤。   点点头。   他还是虚伪地答应了下来,“行,很好,刚好我现在,就有事需要找你。”   真有的?   顾时年心头落寞,但依旧精神起来,水眸里微微有亮光:“你说。”   但是能不能不要这样挠她手心啊?   男女之间的好朋友,虽然也有拉手的,但没有这样的,前几天的晚上,他跟她ML的时候,还一直亲吻咬噬她的手指呢,角色突然转变,她也有点儿变不过来啊!   “我这几天心情不太好,你知道,是因为慕氏董事会的事!”   他揉了揉眉心,将忧郁王子的形象饰演得入骨三分,微微蹙眉,眼含痛楚地看着她:“我并不想回去,想找个地方安静一下,哪儿都不想去,你有什么好建议么?”   这是受伤了啊!   本来对董事会的事,顾时年就觉得都是她的错,她愧疚到不敢见他!   现在听见他说心情不好,小丫头一下子没拿捏准,心痛得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瓣,差点儿没咬破!   她水眸晶亮,伸出两只手紧紧握住他,说:“我陪你,你不要心情不好,这都是暂时的,以后还有机会的!”   “你没有地方去,来我这里,我……我睡沙发!”反正她这几天也是睡沙发。   “我学校也不能去,顾家也不能去,朋友也不能联系,我就跟退居山林一样,这几天我陪你,全程陪你好不好?”   “你给了我好多钱,我没有花多少,我能陪你好好地玩,好不好?”   她紧紧地暖着掌心里那只手。   眼眶微热。   “慕修辞你……”嗓音突然酸涩起来了,顾时年紧紧压着嗓子,说,“笑一个,好不好?”   本来就是逗她的。   用一副悲伤忧郁的口吻说话。   没想到,竟真骗了她。   到底是她比较好骗,还是看到他的难过,她也真的会难过?   慕修辞胸口骤然一阵闷痛。   修长的手指轻轻缠绕住她的手,眼神别开来,起身,他冷笑一下道:“我不是表演机器,说笑就会笑,不是说陪我吗?你这小房间呆得我憋得慌,现在,就走吧!”   慕明谦整顿慕氏也要几天。   与其去那里看他怎么颐指气使,不如腾出时间来……   陪一陪,他的小女孩!   ……   顾时年换了衣服,将罩衫换下,一条牛仔裤,加一条白色的线衫。   慕修辞第一次瞧见她这么青春的打扮!   一边打扮,一边还哼着歌,心情爆好的样子!   小丫头平时都穿宽松的衣服,很少有穿线衫牛仔裤这么显身材的,腰线腿型是真好看,虽然矮……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慕修辞斜靠在门上,眯眼欣赏,一下子想到了不该想的地方去,极力克制着才没有去抱她!   只是……   还是无法控制住……   他上前,看着镜子里的她,沉声低哑说:“就这身打扮?要带我去哪儿?”   顾时年甜甜笑着转头说:“肚子好饿,我们先去吃饭,走!”   她现在庆幸自己离婚前跟慕修辞要了一点点钱,自己有钱的好处就在于,朋友求助的时候她可以掏心掏肺的帮,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他开心起来,让他忘掉一切!   慕修辞原本心思浮沉,结果小丫头跑出去门时一路拉着她的手,眼睛亮亮的特别好看,他心念一动,也攥紧她柔嫩的手指,跟她一起出去了!   ……   小区热热闹闹的。   烟火气。   太阳光。   附近住的一些农民采摘了新鲜的菜,摆在旁边卖;开业的护肤品店;几排洗头发员工站在那里跳操给店面加油;一阵阵飘香的小饭馆;还有倒闭的江南皮革厂的一堆皮鞋……   顾时年拉着他,在略拥挤的小区里穿行。   时不时地,回头看他。   他闻到油烟味皱眉。   顾时年就一愣!   忙拽拽他的袖子,带他走另一边。   这种被一个小女孩照顾的感觉……舒服得不行,几次小区里的电动车、运煤气的车子险些撞到她,慕修辞冷眸一闪要拉她入怀,顾时年却早就跳到一边来!搂着他的腰宝贝似的不让人剐蹭到!   他眯眼。   ——有离婚了这样子的吗?   摸他的手。   一路拉着他。   还抱他。   她就是想上他吧,没别的意思吧?   还装! 第121章 不好吃我就吃你   最后来了一家烤鱼店。   “慕修辞你怕不怕脏?”顾时年顾虑了一下,蹙眉问他。   慕修辞刚要开口。   “不要怕好不好?不干不净吃了没病,小店搞不好卫生条件蛮好的呢,吃烤鱼,烤鱼好吗?拜托拜托……”   每一天下来买乌冬面,都能看见这件排队排到姥姥家,肯定好吃!   顾时年双手合十求情的小模样,慕修辞看着比烤鱼更好吃。   “为美食可以牺牲,”本来他就已经为她牺牲过太多次了,没下限了都,他说,“可如果万一不好吃呢?”   顾时年:“……”   尼玛你就不能想着它会很好吃吗?   “我们进去,”慕修辞当下做了决断,长腿迈进去,“不好吃,我就吃你!”   顾时年:“……”   靠靠靠靠靠啊……   说好了离婚了当朋友的呢?还这样耍流氓几个意思?   坐下来,定了一锅鱼,顾时年兴奋地在敲筷子,慕修辞瞥她一眼道:“我刚刚竞选失败,你这么高兴几个意思?很开心是么?”   一盆子冷水泼下来,顾时年顿时不敢笑了!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的!”顾时年摇头摇的像拨浪鼓,眼底腾起心疼,“不过你也不要老想着那个好不好?你大哥,他,他虽然吧是票数多过你,可很多地方不如你呢!他……他婚姻不幸福呀!”   上次在慕宅她就听出来了,那男的出轨!   他手托着头冷笑:“我幸福?我老婆主动跟我离婚了,年年我婚姻怎么个幸福法呢?”   顾时年:“……”   有陈年老酿吗给她一口闷了醉过去好吗?又挖坑给自己跳!   脸蛋被刚刚的太阳晒得红红的,顾时年抬头,晶亮如水的眼眸里闪耀出几丝光芒来:“幸福的,你每一任老婆都会爱你,爱你如生命,你比他们都幸福,一定的!”   说完她就低下头去了。   “是吗?”   慕修辞喝了一口茶水,是最劣质的大麦茶的味道,舔舔唇凝眸看着她:“你也爱我?爱我如生命?”   拽这么文艺的词,都不像他了。   顾时年:“……”   “那你现在怎么还活着呢?我不要你了,你不是该殉情么?”   顾时年整个脸都黑下来了。   上一句的时候她还情绪紧绷不知道怎么回答,下一句她的表情就像被大炮轰过,乌漆墨黑的!   妈蛋不吃了,烤鱼不吃了不吃了!饭没法儿吃了!   正斗嘴着,烤鱼上来了,独特的油纸包裹着,香气都溢出来,用桌子上的火炉继续烤着,有服务生在,顾时年压着火气不发作,熟料慕修辞支着头在哪里继续看她,嘴上却并不饶她。   “嗯?还是你对我保留着希望?觉得我们还有可能?”   他轻声调戏。   服务生八卦心十足地瞥了一眼他们两个。   男人邪魅腹黑。   女生萌脱了线。   顾时年嘟着嘴,一拍桌子,纤长卷翘的睫毛在油烟下簌簌地颤:“我还生有可恋,像你这样没节操的,前妻的便宜也占,幸亏我离婚了,否则你还不红杏出墙给我看?我替广大女性同胞看住你,保卫世界和平!”   “噗”得一声,正帮他们烤鱼的服务员没忍住笑喷了,幸亏及时捂住嘴,否则这盘烤鱼是没法儿要了!   有那么好笑吗?   看她被调戏那么好笑哇?   顾时年咬唇,慕修辞已经在那里笑开来,逗她,果然是世界上减压最有效的方式之一!   喷香的油纸揭开来,裹着所有调料的鱼身在油锅里炸的噼里啪啦,顿时香气四溢……   哇……   食物上来了,顾时年被压迫的心情瞬间一扫而空,拆了一次性筷子,立马就伸长手下爪子。   “烤鱼好了,先生请问您还要些什么吗?”   “粥有么?要女生滋补的……”   “有的,额……红枣桂圆?”   “可以……”慕修辞盯着对面那个烫得不行还吃的不亦乐乎的小丫头,眼圈下面一片黑,眸色变深,“给她来一份。”   “好马上。”   底下炭火烤着,在微凉的十月份天气里,烤鱼的温度和香气都沁入这小店里,暖了胸肺。   慕修辞一边吃一边看她,没吃多少。   “嘤嘤嘤早知道我就该早点来,我这几天,唔好烫……”顾时年捂着下巴,一边吃一边说,“每天都看到他家排队哦!我就觉得一定好吃!慕修辞你快吃,剩下的都给你……”   他却已经吃的差不多。   很有风度地拿餐巾纸擦了一下嘴,打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水。   笑。   “是很好吃。”   “年年,你觉不觉得这鱼特别像你?”   他说过。   年年你知道我为什么在床上最喜欢你么?你不像一条死鱼。   现在这鱼噼里啪啦被炸得酥酥透透的……   就像做那种事时候的她一样!   顾时年:“……”   她站在烤盘前面,一边做着把鱼肉往他那里拨拉的动作,一边僵硬在那里。   忍耐。   呼……   顾时年忍耐。   他很帅他很帅他很帅。   顾时年只有这么想着,才能压抑住体内想将沙拉盘子“pia”在他脸上的洪荒之力!   还在碎碎念,手机震动起来。   顾时年这之前屏蔽了好多的骚扰电话,能打进来的要么是换手机骂出新花样的,要么就是亲近的人的电话,她拨弄完坐下来一看,竟然是林起。   慕修辞一边吃一边敏感地察觉到了,问:“怎么?”   “一个酒吧的朋友,打电话给我。”   顾时年呆愣愣的,她不知道她消失的这些天酒吧到底怎么样,她也没有去上班,有点忐忑地接起电话:“林起哥?”   “年年?”林起震惊了一下,随即一笑,“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这几天外面新闻传得沸沸扬扬,经理着急,林起就打她的电话,一直不通。   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但林起一直有帮她劝经理,保全了她在这里的一份工作。   慕修辞静静地看她,这好像是那件事爆发以来,第一次有正常的外界跟她联系。   “另外一个调酒师有事请假,今晚我一个人,恐怕会忙不过来,你……好一点了吗?今晚能不能过来帮忙?”   “今晚?”顾时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思量一下,“老规矩,晚饭前去到午夜是不是?”   有的。   但是她已经答应要陪慕修辞了。   纤长卷翘的睫毛动了动,清亮的眸迸发出光彩来:“我要想一想,有点很重要的事要做,等一下回复你!”   林起蹙眉。   以往有这种顶替的活,顾时年是特别愿意来干的,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   “很重要吗?年年,替班有钱的。”   “重要。”顾时年没有解释。   “……”林起没办法了,松开紧蹙的眉,浅笑,“那好吧,我再找一下还有没有能帮忙的朋友,你自己好好的。”   “嗯。”   “林起哥,”顾时年叫住了他,真诚说道,“这几天是你帮我说好话抱住我酒吧工作的吧?我真的没想到……谢谢你,还有经理,你们是我最后拥有的东西了。”   慕修辞眉梢一跳!   什么叫她最后拥有的东西?   林起哥。   呵。   叫的可真是亲切!   慕修辞有些吃不下东西了。   林起听得都有些蒙圈儿。   也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一笑,说:“我应该的。你好好休息,休息好了继续来上班。”   “好。”   挂了电话,慕修辞袖口还性感地挽在那里,眯眸看她:“有事?”   顾时年还在想事情,被他这么一问,小脸一抬,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没有,找我替班的,我没空!”   “你挺有空的。”她不过是陪他下午出来吃饭而已。   “我没有。我这几天都要陪你,我答应了的,除非你提前好起来,否则我哪里也不去,”怔了怔,顾时年忙解释,“你不要担心,你给我的钱,还存着特别多,够我们花!”   所以她觉得,他像是个逃难的,来投奔她,她要对他负责是么?   他冷笑。   凝着她,冷意逐渐变暖。   谁来找她都是一个样子吗?还是只有他慕修辞有这样特殊待遇?   他想占有她。   每一寸。   对朋友,对家人,对师长……她的每一张脸孔,每一种态度,都想强势地占有,不让她的眼睛再看任何人一分一秒。   “我不过是个落败者罢了,这几天慕氏整顿交给大哥那边去忙,我忙了整整两年也该歇歇……”他将攥在手里的餐巾纸丢开,清眸扫向她,“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吗?一起。”   一起。   顾时年手伸过去夹鱼,听见他说这诱人的“一起”两个字的时候,油星“啪!”得一下溅起来溅到她手上,疼得顾时年一下缩回手!   慕修辞心口动了动。   她不知怎的脸浮起酡红,擦了擦被烫到的地方,小声说:“是吗?好啊。”   一起去……酒吧吗?   顾时年小心翼翼地掏出手机,眼神期待又温柔地看着他,像等待上级指令一样的:“那我回他了,你去我上班的地方,那里什么都可以玩,我只要一空下来就去陪你!”   他点了点头。 第122章 陪她到酒吧   顾时年一通电话就笑得璀璨无比:“林起哥我去!”   林起震惊于她突然的改变,笑:“好,我省得一个个电话去求助了,晚上等你。”   “嗯,经理说了吗有多少钱的?”   “不少,五百块吧,有人把包房全部包下了,会有点小费。”   “嗯嗯嗯,去去,晚上见!”   挂了电话顾时年心情逐渐好起来。   有钱赚啊!   这几天暗无天日的日子过去,尤其今天慕修辞来,告诉她她们已经离婚了,顾时年就觉得好像天都黑下来不再亮起。   可现在,她总算找到了一点点自己的价值,一点存在感,暗了的天色亮起来,今天早上她一睁眼就看到慕修辞在身边,晚上又可以去酒吧赚钱,今天是她最幸运的一天!   顾时年淡定,你淡定……   千万不要表现出来……   他凝视着对面那小女孩极度想笑又眨着眼睫毛死死憋着的样子,冷笑,直接问:“什么事呢这么开心?”   顾时年定了定神,水眸放光地说:“又可以带你吃两次烤鱼,开心!”   五百块,够他们吃两次烤鱼的了!   这就是她开心的点?   慕修辞提前去了前台,将账结了,等走的时候,一把拉住她的小手,道:“付过钱了,可以走。”   顾时年愣愣的:“说好我照顾你的。”   “嗯。”   “刷的是你的马云爸爸,开心吗?”   “……”   ——   刚刚入夜的酒吧,牌子亮起来,来的人还少。   昏暗的光线下,有人在边上坐着喝酒聊天,唱小语种歌曲的驻场歌手,唱着一首西班牙小情歌,顾时年要进去,慕修辞发现都已经十月份,里面的冷气却开得很吓人。   一把拉过她来,将风衣给她套上,牢牢裹住。   顾时年愣的时间越来越长了,看着快到自己脚底的衣服,手都从袖子里伸不出来:“大了。”   “当然大,跟我那么久你感觉不出来吗?”   “……”   分分钟被秒得渣渣都不剩,他一下也没碰自己,但感觉从里到外都被他榨了个遍。   “手伸过来,我帮你挽起袖子。”   “等一下进里面调一会酒就热了的……”   “热了再脱,现在给我穿着。”   想在她额上印个吻,想想算了,慕修辞拧眉,一手收紧她的腰,克制着将她头发揉得凌乱无比!   顾时年脸红地巴拉了一下头发,小手抓紧他的手掌,带他进去了。   林起已经在那里。   有一对情侣客人,点了招牌的“烈焰红唇”和“男人寂寞”两杯酒,他正在调。   那边打了个响指!   林起会意一笑,长指扣紧了调酒器,开始在音乐的搭配下将调酒动作玩儿出花来!   不一会,调酒器开启,血红色的一杯“烈焰红唇”调好,搭配上新鲜的浆果,给那位客人送过去了。   “林起哥!”顾时年走过来,娇小的身形,穿着几乎能将全身都裹住的黑色风衣,好在束腰,衬托着她更加玲珑可爱,笑意盈盈,“我来啦!”   “年年……”林起本来有很多话跟她说,也笑着,突然就感觉一股冷气逼近,强势的气场差点儿没把他震出十米开外!   他一抬头撞见一个优雅邪魅得像油画一样的男人进来,柜台本来是他的地盘,结果林起硬生生被逼的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接不住调酒器!   眼睛一眨,林起笑起来,硬着头皮上前,朝那男人点点头,接着问:“年年,这是……”   “我……”顾时年一时愣住,没想到该怎么介绍。   手指上一暖,慕修辞牵紧她的小手,跟上来,沉声轻轻道:“她说要包养我一段时间,大概是空虚寂寞冷了,你可以理解为是’那种朋友’!”   卧槽。   哪种啊?   顾时年都傻了,本来她就名声不好,还在这里诋毁,他不如直接跟林起说他俩是保持肉体关系的炮友啊!   林起却并没有顾时年那么蠢。   这个男人,从领子到袖扣,每一处都精致得不容玷污,随性但不随意,哪里是顾时年“包养”的起的!   与其这么说,还不如说顾时年是这男人看上的“猎物”。   场子里,美女那么多,唱歌的那个混血女孩儿就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慕修辞进来以来,扫了一眼却就从那女孩儿脸上移开!   林起笑。   将另外一杯鸡尾酒也调好送出去,道:“我姓林,林起,今晚想喝什么?点一杯我送给你。”   “慕修辞,”他浅笑,“不必。”   顾时年看看周围:“我要开工了吗?人还不多,经理来了没有。”   林起蹙眉:“楼上还有几杯,你的菜单我没敢放出来,你菜单上的东西我可不会做!”   “我也不会呀,瞎做嘛!”   林起:“……”   顾时年可真够率真的,但愿这话不要给客人听到……   顾时年跑回来,扯了扯慕修辞的袖子:“我要去换工作服了,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不好?”   他长臂一伸直接将她揽了过来,侧过头来,性感撩人的气息喷洒在她额上:“我说不好呢?”   “……”   “你就让我进去陪你换吗?”   “啪!”得一声巨响,林起脸是黑色的,他无意中听见了那句话的几个字,手一颤连调酒器都掉地上了,无比尴尬!   顾时年真的要疯掉了,头皮一阵阵麻,脸红若烧,她急得不行,踮起脚不知怎么就在他唇上亲了一下:“你乖好不好,我马上就回来了!”   亲完,他一愣。   顾时年眼睛慢慢瞪大,“嗡”得一声头皮都炸开了。   酒吧里音乐声还在继续。   顾时年伸出手一把推开他,震惊又尴尬地看着他,脸灼灼烧起来,推他一把往后跑:“酒吧里玩儿的很开的,亲了也不用给钱!”   说完跑远了!   这小东西……   慕修辞有些愣,坐在那里,半晌,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真的是定力变差了。   一个吻,就让他有些失控,她犹如在他身体里放了一把大火,在她走之后,竟就熊熊燃烧起来。   林起调完了两杯酒,擦了一下汗,看一眼坐在那里,一口酒一口酒稳稳喝着的慕修辞,忍不住一笑,问:“你跟年年认识多久了?都没有听她提起过。”   “她还小,有些事传开了不好,你没听过也正常。”   林起愣了愣。   他怎么觉得这个男的很眼熟?   关于顾时年的流言很不好听,新闻上说有人爆料她被一个有钱的中年已婚男人包养了,放出照片来,上面那个男人一个背影就秒杀了全城的女人,哪里已婚哪里中年了?   林起觉得这个人……跟照片上的那个男人有点儿像……   顾时年换好衣服出来了。   小巧的长袖衬衫,配领结,黑色一步裙,头发扎起来很高,有种很萌很清新的感觉!加一点点淡妆,在灯光迷幻的酒吧里,看着就让人想尝试她手艺的感觉!   林起已经将她的菜单提前拿了出来。   有客人点单拿到他这里,他蹙眉,勾了几个出来,看她一来,笑着递给她。   顾时年拿着,一路小跑到慕修辞面前,刚刚那一幕尴尬,但她还是不能不管他,拍拍他的肩膀说:“我进去了,你如果不喜欢看我调酒就去别的地方玩,我每隔半个小时看下手机,要是去别的地方你打电话给我!”   慕修辞蹙眉,却是捞了她的腰过来,整理了一下她塞进裙子里的衬衫。   他低头,   气息就这样拂在她脸上!   又一阵心浮气躁!   为让自己分心,顾时年转头看订单,慕修辞却将她一缕头发塞到耳后,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也亲了一下,低哑道:“去吧,我就在这里等你。”   酥酥酥酥麻酥酥……   顾时年晕晕乎乎地就跑进柜台里面去了。   她懂的很少。   对后面一整个柜子的酒的了解,比土木工程专业的知识还多!   单子上没几个字。   只有客人要求。   慕修辞有一点好奇,拿过了夜场的菜单过来看,原本就胶条封住的那一行,此刻撕掉了,露出原本的字来——   一个秘密。   酒吧的菜单上酒品很多,多奇葩的名字也有。   最后的这“一个秘密”后面,括号写着“限量供应”。   那边,顾时年已经摇了起来。   她来第一个星期的时候,手太小,力气又不大,摔了好几个调酒器。   经理几度想辞退她。   一个月后,她开始有自己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菜单选项,整个酒吧,独一无二的。   一个秘密。   林起说过,他们这些调酒师,跟厨师一样,调酒的时候都运筹帷幄,把一切的味道和剂量都记在心里,准确无误,调出的味道百年不变!   顾时年不一样。   她每一次都是看心情。   心情好,久一点,加一点点辛辣,调出来的刺激无比,品一口就想尖叫。   心情不好,混着调,一开始喝觉得没什么,十分钟就上头,走路都走不了。   有一次调的味道好喝,客人要她再调一杯一样的。   顾时年忘了……忘了……忘了……   她解释说:“你看,这个名字叫一个秘密,秘密讲出来了就不是秘密了,就消失了你懂吗?所以你刚刚喝的那个……嗯,我没记住……”   客人都懵逼了。 第123章   经理赶紧出来解围,用了一个说法叫:“这是独家特制,我们的独家特制,每个人跟每个人不一样,每一次跟每一次不一样,都现场制作,这是我们国外请回来的,专业的,在法国呆过的,很牛逼……”   顾时年也懵逼了。   骗人不好。   可是骗人有钱。   靠着这个,她偶尔来上几天班,有工资拿,运气好的时候还会有客人给小费。   经理说:“年年你去学几句法语吧?”   顾时年问:“为什么?”   经理答:“好骗人啊!万一你哪天穿帮了呢,你连资格证都没有!”   学个球。   你们酒吧不正规又那么小,所以才请不起人家专业的好吗?怪我咯?   那边,顾时年的手上下翻飞起来,额上渗出晶亮的汗水来,接着,一顿,等调酒器里面的酒渗完,打开,放了一颗冰镇的柠檬进去,又迅速捞出来,一推,道:“给!”   慕修辞被这样的她所吸引。   不是一事无成。   她还有那么一点点擅长的事,一点点的本领,像小颗的钻石,在人世间隐隐发着光。   一会儿看订单没有了,顾时年偷偷跑后面,拿了一点贵的酒,倒了一些,靠着自己的口味品鉴了一下,很快又调出一杯来,酒液的颜色如雾般化开,不消一会就看出是分层的,渐变的蓝色,剔透漂亮。   顾时年一脑袋汗地跑过来,水眸晶亮地看着慕修辞,推过去那杯酒,小声说:“请你喝的。”   慕修辞还翻看着菜单,闻言眉梢一跳!   目光没落在酒上,而是落在她身上。   顾时年做贼心虚,纤长卷翘的睫毛垂下,隔着柜台,拉过他的手握住高脚杯,连手带杯地推过去给他:“你快点儿……我偷偷调的,不收你钱,别让我们经理看见……”   林起在旁边无奈地看着她。   笑都笑得很无力。   “年年……”他作为这个酒吧百分之二十股权的合伙人,对她这种行为实在无力吐槽,“我不瞎,我还看着呢……”   顾时年:“……”   卧槽她忘了还有一个林起呢,怎么每次她做坏事的时候都被人看见?怎么揩酒吧的油都能被人看见……   “你怎么,你是怎么想的嗯?”林起想不明白。   顾时年:“……”   委屈抬头:“我的定价很贵的,一杯几百块,我抠门不行…”   慕修辞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脸上的表情,她工作也是有些累的,开着那么低的空调都能出一身的虚汗。   伸手,轻轻拍拍她的脑袋,他沉声说:“没事别怕,你老公有钱。”   顾时年在他手伸过来的瞬间心就已经酥软下来。   只是——   你老公?   顾时年呆萌地疑惑道:“嗯?”   不是离婚了吗?   怎么还叫老公?   虽然她之前也没叫过几次。   他却淡淡笑,抽回手,再不说什么了,握住那杯鸡尾酒,先嗅了一下,再品了一口,顾时年屏息凝神看着,就好像他品的是自己一样!   “好喝吗?”   “给我的是烈性的?”他问。   “嗯!”顾时年点头。   慕修辞但笑不语,她如果是看人调酒的话,那说明,他给她的激情,很烈,说明每一次带她“下油锅”的经历,她都特别难忘!   “去做事吧,早一点下班,回去就给你想要的,我也忍很久了,嗯?”他伸手触摸她的脸,眸色深邃黯沉,嗓音黯哑。   言罢,他就起身,拿纸巾擦了一下手,走开了。   留顾时年一个人在原地口干舌燥,火烧火燎的。   她恍惚一下,拿起他没喝完的那半杯酒,“咕咚”一大口全灌进自己嗓子里!   啊啊啊酸爽……   辣……辣得脑子要烧起来了,顾时年拍了拍脑袋,瞬间觉得胃里一股烈焰蹭蹭的往上冒!   林起拍她的肩膀,跟她说话,递给她单子,她都模糊眩晕!   “年年你喝酒了?”他发现了,蹙眉问。   “刚刚跟你在一起的男人呢?他去哪儿了?”林起架起她来,“你喝了多少?”   “一口…”   林起:“……”   “你看上去还清醒,还能调酒么?”   “能的!”   必须能,顾时年一溜小跑到自己的位置上,拿起调酒器,笑得甜蜜万分对他说:“我老公说,等我做事完就带我回家给我想要的,我要快点做!快点儿做!”   小手放进冰块和酒液,尽职尽责地上上下下摇晃起来!   老公?   回家给你想要的?   顾时年上班期间偷偷看小黄片儿了么?发情得这么厉害!   那个男人已经不见了。   可能是去洗手间。   林起专心地看了一会顾时年,发现她真的效率又高又灵感爆棚,明显跟刚刚那个男人的挑逗和存在有关。   一会儿放下心来,去仓库忙自己的去了。   外面音乐很大声,互相之间要靠吼的才能听见,经理不在,林起指挥着人将库存放进仓库里,清点完之后,才走出酒吧外面查看。   DJ已经停止了调音了,单调的节奏在整个酒吧里响着,外面混战成一片。   林起走出去看了第一眼,就震惊了,DJ和几个服务生,已经跟几个客人干了起来,地底下躺着几个被撕裂开衣服的钢管舞女郎,捂着衣不蔽体的身子在哭。   “怎么回事?”   来到这里的林起已经压不住事了,钢管舞里有一个女生是DJ的女朋友,当下跟那帮人就干得头破血流!   这情况其实也时有发生。   柜台后面的顾时年看到了,扯了两块平时搭柜台的绒布,在拳打脚踢中挤进去,狼狈地盖在那几个被欺负了的女生身上。   几个女生哭哭啼啼的赶紧抓起来裹住自己!   “砰!”得一下有人不小心抄椅子的时候碰到顾时年脑袋了!   “……”顾时年猝不及防,猛地捂住后脑,当下被砸得眼冒金星的,卧槽好痛啊……   钢管舞女郎一惊,赶紧搂住她,怕她再被误伤。   顾时年晕得快要倒,腾出小手过来一看,不断激烈闪耀着的灯光下,竟然渗出一片血来……   慕修辞从隔音效果好些的洗手间打电话回来,正撞上这一幕。   眸光一利!   冷冽的眸光扫过柜台,发现那个身影已经不在了,那她在哪儿呢?   冷冷拨开围观群众,看到了中间被误伤的她。   一把拉过她的手将她拉起来,却沾了满手的血,慕修辞一把将她搂在怀里,细细抚上她的头发,低声道:“很痛吗?什么都不要想,离开这里先去伤不到你的地方,嗯?听话,先走……”   掌心里的血让他心惊胆战,将她拉出去,到了安全的地方。   顾时年在外面站定。   满手的血。   倒是不晕了,就是尖锐地在痛!痛得脑子都嗡嗡响!   这种情况她清楚,一般都是女生白受委屈,先安抚客人,最后全体给客人道歉赔不是,碰上不讲理了这一晚上的酒钱都要白送。   顾时年心中烧着一团无名火。   她跑回柜台去,忍着头痛,挑了几支酒出来,冷冷盯着那个地方调了几杯酒。   那边——   林起叫了几嗓子都止不住打斗,慕修辞看了一眼冷笑,问了一声那个钢管舞女郎,谁刚刚抄椅子伤到的顾时年,钢管舞女郎指了指一个鸡冠头的男人。   打斗终于是停了。   在慕修辞抄起一个酒瓶砸在那个鸡冠头头上,再将他的手腕生生掰断之后!鸡冠头撕心裂肺地惨叫着!被按着头,整条手臂痛到坚硬!   “打架不知道小心点儿吗?”他冷笑,“技术多差才需要砸人砸东西,伤到的人怎么办?”   “啊啊啊啊——啊啊——痛死我了……”   另一边,DJ和那几个人的缠打,才在震惊中结束!   好言相劝没用。   放点血他们才会老实!   “好了好了,这都是误会,大家出来玩就是求开心,不要这样……先生您先坐,我让他们收拾好跟您道歉,真的对不住了,不过我们的工作人员的确是只跳舞不陪酒的,隔壁洗头店有这个服务,您要的话我给您叫都可以……”   林起一身汗,陪着清浅的笑,进去善后了。   几个人用畏惧的目光看着慕修辞,骂骂咧咧的,扯起鸡冠头来,决定下这个台阶,“你打伤我兄弟怎么办?手腕都断了!赔钱!”   林起勉强浅笑:“这个……我们的人也有受伤……”   顾时年从远处跑过来,带着几杯酒,无所畏惧地挤进去,放在桌上说:   几个人听得脸都绿了。 第124章   顾时年这番话只会煽风点火。   小丫头丝毫不怕,   一杯酒一杯酒地给他们端过去,清亮的眼睛,无所畏惧地看着他们!   她后脑被砸到了,左边肩膀的位置,衬衫湿透,顺着发丝滴下来一小滩的血。   慕修辞眉心紧紧蹙起。   “你这个臭婊子找死……”带头闹事的大哥本就狼狈,闻言怒火爆棚,揪住顾时年的胳膊,拳头就要揍上她的脸!   一个颀长健硕的身影却猛地拉住了她另一只手,快能淬出毒来的冰冷眼神幽幽凝视着那个人,道:“说谁找死呢?你拳头敢落下来试试!”   刚刚就是他,将那个鸡冠头男人的手腕生生掰断的!鸡冠头男人蜷缩在沙发上,疼得冷汗涔涔脸色惨白,后脑勺上的血淌了一片比顾时年伤口恐怖多了!   带头闹事的大哥猩红着眼睛,喘息如牛,攥紧的拳头咯吱咯吱响,被迫放下来!死死盯一眼顾时年,放开了她的手!   顾时年随即被人轻轻往后一拽,落入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来!   惊心动魄。   她心脏“噗通”“噗通”跳得又快又剧烈!   被他抱住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与他紧紧相依着,小手钻进他腰间紧紧抱住了他,脸也埋进他胸膛里!   慕修辞抱了她两下,冷眸扫过去,挑眉道:“酒是送你们的,敬酒不吃吃罚酒么?年年调的酒是整个酒吧最贵的,送了是看得起你们,不喝吗?”   一个小弟摸摸头,看不懂状况但望着那绛红色的酒有竟有点雀跃:“大哥,这是壮阳的……”   带头闹事的大哥虎着脸猛地“啪!”一声甩了他一巴掌,小弟捂着火辣辣的脸,吓得顿时不敢说话了!   在一群人的包围下,慕修辞的威慑下,几个人端起酒杯来,脸色难堪地将酒都喝下了。   七个人。   “四千多块,这是送你们的酒钱,”慕修辞继续冷声说道,“就当你们的医药费赔了,现在,这里的桌椅和打坏的东西,还有……你们耍流氓未遂的精神损失费,算便宜十倍给你,去把酒钱付了,否则所有的门给我看住,这几个,今天一个都不要放出去!”   林起不知怎么的感受到了这男人的震撼力,也恍惚想起来他是谁了!   他点点头,放下抓手机手道:“好。保安已经在路上了,马上到。”   七个人脸色刚刚绿,现在齐刷刷变成红的了。   四千多。   每个人被迫喝了一杯鸡尾酒还得买账,这酒一口特么的六百多啊!   都说了贵咯!   不听。   顾时年觉得今天的慕修辞霸气十足,她撞上他的眼神,都被那隐约未散的冷冽寒气迫得不敢与他对视!   “今天班就上到这里好么?”慕修辞蹙眉,眼神放软下来,定定看着她肩膀后面的那滩血,“你受伤了,别扭头……我回家给你包扎,嗯?”   他的口吻酥酥麻麻的,顾时年听得好像脑袋都不疼的那么厉害了。   “我叫林起哥把菜单都贴上,今晚就不做了,吓跑好多人生意也不好了,剩下的几单我还是想做完。”   “嗯,那尽快,我等你,去做吧。”   顾时年往回走,舒缓了一下筋骨,这才察觉坐后脑痛感和眩晕感一阵阵袭来,她坚忍着,走过去拿起调酒器,将最后的七单一口气做完。   林起找人收拾了现场,放了舒缓的音乐,换歌手上去唱歌。   走到慕修辞面前,他说:“年年的性子以前也是这样,惹麻烦不嫌事大,说了几百次都改不了,慕先生,以后如果可能的话劝劝她,一个女生这样会吃亏的!”   林起是好心。   上一次米桑跟她来店里,顾时年就把人家给打了。   慕修辞看他一眼,从他称呼“慕先生”的样子来看,已经是认出他了。   他点点头。   “我认识年年的时间短,在这之前,是你们这些朋友陪着,谢谢。”他轻声说   林起心里一动,没想到这个年轻却权势很大的男人这么谦和,也这么宠爱她。   一笑,他点头:“应该的。”   “不过我挺喜欢她这个样子,爱憎分明,”慕修辞瞥了一眼在柜台后面继续调酒的小女孩,轻声道,“我喜欢她随性一点活,就保持这样不变,以前是会受一点小伤,但以后有我在,不会了。”   林起听得很震惊。   “嗯……那我先去忙了,经理和店长那边,我得去报备一声,今晚谢谢您了慕先生。”   “可以报备,年年的那一段可以省掉吗?她安心调酒就好了,不要有别的传言再落在她身上。”他眉头轻轻拧了一下,是随和的在商量。   林起愈发感慨有钱人的素质涵养,点头:“当热可以,您……不用这么客气的。”   “你不知道我的身份前对我才比较正常,”他一笑说,“我对谁颐指气使都可以,但不可以这么对她身边的人。”   这宠爱,上升到一个尊重的境界了。   林起佩服。   “好,我懂了。”   ……   等把最后一单搞定,顾时年后背上,汗水和血水都混在了一起。   慕修辞牵着她从柜台后面出来,拿纸巾,先轻轻地按住了她的后脑。   “嘶……”   顾时年轻轻吸了一口气,神情疲惫又软萌,想要去阻止,但他动作随即轻柔到爆,又没那么痛了。   慕修辞蹙紧眉,道:“先去洗手间,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再走,拿上衣服。”   她得换下工作服。   后脑的伤口牵扯到后背,刚刚调酒的时候就疼出一身汗,换衣服肯定也是个大工程!   许是跟他结过婚,有过同居的经验,顾时年一时竟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现在需要有人帮她一下,不是她也是女同事的!   洗手间里。   顾时年呆萌呆萌的,坐在马桶上,看他蹙眉清理完伤口,来伸手解她的扣子,她一下子慌了,捂住胸口脸滚烫:“那个……我自己来吧……”   他动作顿住。   一双狭长的眸看向她,里面不含一丝情欲,沉声说:“我要脱掉你的衬衫,你只穿着胸衣,把头发散下来,擦一下肩膀和头皮的皮肤,以免换的衣服再沾到血,你一个人来可以做到吗?”   顾时年:“……”   她做不到。   但是想着自己脱得只剩下胸衣,还散着头发坐在马桶上的样子,顾时年觉得……   嗯……脸好烫啊……   慕修辞的性子怎么能忍得住呢?换到以前他会把她吃上十几遍的……调查说女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样子,比全部脱光了裸着还要诱惑人啊……   “快一点又滴血了,”他有些恼火了,手轻柔地将纱布按上她的伤口,“顾时年你血多是吗?”   顾时年也吓得不轻,左边脑袋阴测测地痛着。   赶紧放下手,说:“你来吧,我听话!   他迅速地将她的衬衫脱掉,长袖的,血沾染在后背上,早就浸透了,他有些生气,胸口,有火焰在流窜,好在她身体没有别的地方受伤!   脱了衣服以后,白皙柔嫩的肌肤上,汗水一层,血水一层,扎起的头发散开有一种凌乱美,慕修辞用小块的毛巾给她擦拭,四五遍之后,血色还看不见。   他猛地脸色很黑地扔下了毛巾!   顾时年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了?”   他的火气还在蔓延。   却也在极力克制。   “我下手还是轻了,不应该留着命让他们回去!”   ……已经很重了好吗?   那个鸡冠头男人眼睛都被血给糊住了,啤酒和血交融在一起才叫酸爽,而且她给那几个人调的酒……嘿嘿……顾时年想到这里觉得没那么痛了,坐在那里等他乖乖让他处理伤口,说:“你猜猜我给那些人调的是什么酒?”   他眉梢一跳!   修长的手指撩起她的头发来,她头发很多,很浓很密,又软又长,他不厌其烦地一缕一缕分开,拿打湿的小毛巾擦拭着,将血污擦去看头皮的伤口。   “你调的什么?”   “要你猜啊,”顾时年偷偷卖关子,“猜一下好不好?”   “放泻药什么的吗?”   “没有的我一点都不纯洁,你再猜。”   “……”   “不猜吗?也是跟那个有关。”   他恍惚了一下,将最后一点血污擦掉,看了一眼,低哑道:“年年,去医院好不好?伤口有一点深,那个椅子腿是金属的,怕会感染发炎。”   顾时年愣了。   她顿了顿,解释说:“我给他们的酒可以暂时影响…   “……”   “很恐怖的好吗,会不会吓死他们?”   顾时年猜得特别准。   那几个人,赔了钱之后出去,为了不扫兴转头去了酒吧隔壁的洗头一条街,想去玩玩女人放松放松,女人一边给自己洗头一边给自己按摩, 第125章 没关系,老公疼你   正眯着眼睛趴在女人身上的大哥瞬间吓尿了,伸手一摸没摸到该有的东西,一看还软着呢!一个激灵醒来,培养感觉,赶紧培养感觉,让那些女的都脱光了给自己看,结果撸了半天……快撸破皮了……都还是软的……   起不来了……来了……来了……   隔壁的洗头房里,传来了几声惊恐失魂的哀嚎声,几个男的奔出来,发现彼此的状况都一样!   该死的一定是那杯酒搞得鬼!   新仇旧恨。   连夜的酒都被吓醒了,怒火铺天盖地袭来,想杀人的心都有了!谁特么知道这种状况是持续的还是短暂的,这是男人传宗接代的东西啊!   “不想要去医院是么?因为你看到过林苡薇曾经住在那里?”他抚着她的脸,猜测道。   顾时年神色恍惚了一下,她的确是见到过林苡薇犯病的时候拎着菜刀在精神病院里砍人,想了想她说:“还行的,不是特别排斥,我只是有一点疼,不严重,不要去好不好?”   他静默着看她,头一次,没有只升腾出对她的渴望……   修长的手指轻柔扣住她的后颈,俯首轻轻吻上她的唇,顾时年呆萌呆萌地坐在那里,感觉到唇齿被人撩起,温柔地舔舐亲吻,力道,轻柔,缓慢,像是要勾出她内心里缠绵的渴望一样……   她樱红色的唇瓣微微开启,呼吸混乱了两下,小手都抬起,忍不住要攥紧他的衣服了,那邪魅烫人的唇却往下,到她的下巴、颈部、再到她光裸着的肩膀……   在她肩上,轻柔烙印下一吻。   “年年,”他低哑道,嗓音黯沉沙哑,一字一顿,“不要再受伤,嗯?”   那可怕的伤口,丝毫不算他见过最狰狞的,他见过更惨烈的伤口,甚至惨烈的死亡,却从没有过这种感觉!   裂开的伤口,像一朵火焰花,印在他最最不想看到的地方。   她的身上。   顾时年身上一丝伤口都不该有。   他都捧在手心里连疼都疼不过来的人,谁准他们任何人伤!   慕修辞没有穿黑色的风衣,他的白色衬衫被自己沾染上血渍了,从这个角度看,领口里锁骨好看又勾人,往下胸肌腹肌都能看到……   顾时年叹息一声,明明光裸着身子的人是自己,怎么躁动那么明显呢……   她都有点渴望他的爱抚了……他却不动……   不。   不能这样。   说好是纯洁的朋友关系的。   她今天来这里是安慰他,要带着他玩,却把自己搞受伤,弄得他要出面帮她解决。   这角色一下子就转换了啊!   纱布将她的伤口暂时捂住,但还是在渗血,他拧眉,低哑道:“必须去医院,我抱你去,一秒也不离开,年年不要怕,好么?”   这感觉……咳……   顾时年睫毛颤了颤,说:“我冷……”   秋天了,尽管刚刚热出了一身汗,但脱下来太久,又用冷水擦的身上,她开始有一点点冷了。   慕修辞这才察觉到她上半身只有那么一点羞涩的小布料的事实,眸色晦暗,在她晶莹剔透的柔嫩肌肤上走一遍……她骨架本身就小,平时觉得有一点点肉,脱了就哪儿也看不到,恰到好处的匀称,那小巧的胸衣是最衬肤色的柠檬黄……   头发有一点点湿。   该是又出血了。   他离得很近,因为忍耐,浓密的眼睫上也有汗水,看她一眼,沙哑按着,“年年,按着。”   顾时年又一抖!身体又不对劲了!   刚刚为什么要那样?   从一进酒吧开始顾时年就察觉到不对劲,除了不碰她,他的好与宽容都还在,她听一句抖一句,直到刚刚那句,听完就破了功。   开始全盘接受他了。   罪过!   线衣是套头的,不怎么好穿,他帮她套好,再一点点扯下来,全程不用她动一下。   牛仔裤,就不需要他再帮忙穿了。   慕修辞挑眉背过身去,顾时年起身,将窄裙脱下,将牛仔裤套进去,穿完拍拍裤子说:“我好啦。”   他黯沉回眸,看她已经穿好了衣服,跟下午出门的时候比,有些受伤后的楚楚可怜。   气血有些虚。   他抬手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问:“刚刚舒服吗?”   顾时年瞬间浑身僵硬了……   “慕修辞,我们……”她小脸白白的,说道。   “酒吧玩儿得很开,亲一下不用给钱,刚刚我那样亲也是?”他轻声说,手却丝毫没从她伤口上松开,另一只手,还拿过了风衣给她穿上。   顾时年的脸红得像烫熟的虾子,瞬间觉得裹好的衣服,有什么不对劲了,蠢蠢欲动。   小手伸展,再伸展,从袖子里出来,自然地抓紧他的手。   再这样下去自己根本戒不掉啊啊啊啊……   “走吧。”   慕修辞也正色起来,没想再逗她,用一小块胶带将那伤口暂时贴住,拉着她走出女卫生间。   “慕修辞昼夜温差大,你不穿这个会冷……”顾时年想要脱衣服了,他单薄的白衬衫挡不住秋夜的寒风。   “你穿好了。”他淡淡说着,嗓音不容置喙。   “那来,抱抱,”顾时年伸出手来,“刚刚我冷的时候你也抱我了,不穿衣服,就让我也抱抱。”   他高她差不多一头,她伸着手要抱他的样子分外可爱。   眸子晶亮如星。   “想怎么抱我呢?”他垂眸凝视着她,一字一句地问,“刚刚亲你的时候没钳制你的手,你自己扒开的我的衣服,想那样抱?”   彼此光裸着,抱在一起吗?   她想要这样安慰他?   “……”顾时年已经完全没有一丁点儿脾气了,眼神黯淡下来,是她自己克制不住,她扒了人家衣服,她觉得好羞耻啊,慕修辞是个正常的男人控制不住,可她有道德观,她说好离婚了不行的……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抬起时眼眶泛红,她说:“我不了,刚刚对不起!你也不要挑逗我了,这几天我还是会好好对你,我来照顾你!”   他勾起一笑:“年年,被人打破头的可是你呢……”   顾时年:“……”   “好了,”他轻声说,将一脸尴尬纠结的她拉近怀里,低哑道,“我们先去医院,疼的轻一点了吗?”   并没有。   顾时年脑子开始晕眩了,紧紧攥着他的手还好一些。   一出门,冷风瞬间刺来。   车并没有开,慕修辞一把将她揽进怀里,抱住,一边拦出租车。   出租车本来已经稳稳停下了,却因为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吓得猛然一脚油门,又猛然开上路飚走了!   十二点钟的酒吧一条街门口,六个男人气急败坏,脸都是紫的,拎着铁棍西瓜刀,一副要杀人的样子,迎面看见了他们,气势汹汹地说:“在那儿呢,给我拦住!” 第126章 现在起,你可以不用管我了   顾时年听见声音了。   风声灌入耳朵,有些凛冽,慕修辞的大掌在后脑,隔着纱布给她挡风,捂着耳朵也有一点点听不见。   寒气逼近。   顾时年却察觉到他搂着自己腰的力道紧了一下,接着又缓缓松开。   “怎么啦?”   顾时年小手扒开他的大掌,扭头看去,一眼瞧见了一个头破血流的男人和其他几个,从远处朝他们走过来,赫然是她调酒整治的那几个男人!   她跟慕修辞有一点相像,打蛇打七寸,一言不合就让人断子绝孙。   上一次,荒野上那些村民罪有应得,这次却是顾时年故意整他们的,让他们身为人类没有人类的操守,变身一个移动生殖器出来恶心祸害人!   顾时年一下子就明白这些人怎么了!   明显试验过了。   那个东西用不了了吧?一直软塌塌的很慌吧?吓懵逼了吧,怕自己出什么问题吧?   顾时年小脸一白,下意识地伸手抱住慕修辞,道:“他们是来找我的,一看就是试过了,你看我厉害吧?”   酒跟酒之间有不同的反应,酒精本身就刺激中枢神经的,配上一些配料就更无敌了,顾时年对此迷之自信,她要是想害一个人,那真的一害一个准儿!   慕修辞感慨于她的奇葩思路。   “你这样我来开导他们,”顾时年伸开手就挡在他面前,说,“我告诉他们怎么做就不软了,我真的有壮阳配方,撑两天两夜的,做死他们!”   慕修辞:“……”   他享受这种被她照顾的感觉,冷眼瞥向那几个人,决定,先给顾时年逞逞口舌之快。   “你们站住!惹了我们老大还想跑,老大硬不起来了你知道吗?过来跪下给老大舔……”   带头的大哥听见这蠢货小弟上来就讲这个,脸都青了,一脚猛地将他踹在地上,拿西瓜刀指着他:“你他妈给我闭嘴听见没有?”   小弟捂着火辣辣的屁股和膝盖,眼神畏惧,也不知道自己哪儿说错了!   带头大哥脸色狰狞地走到顾时年面前,道:“你给调的那杯酒有问题?嗯?”   顾时年被他手里的刀吓到了。   往后一贴,一个温暖的大掌搂住她的腰,轻轻摩挲着,丝毫不紧张的样子。   她心里一下子定了。   “嗯,是的。”顾时年无所谓的样子无疑是火上浇油。   她巴掌大的漂亮小脸,清澈如水的眸子,特别讨喜的长相惹人怜爱,现在带头的大哥却想杀了她。   “刚刚酒吧里人多,才放你们一码,现在出来了,你觉得你后面这个男的抵得过我们六个人?哥们儿都练过!”   “你先跟我讲,那个能不能解?”带头大哥拿刀指着她鼻尖。   顾时年目光落在他那个位置,说:“不知道呀你解开给我看看!”   “……”四下一片死了人般的静寂。   带头的大哥血都快被她气吐出来了,眼眶猩红:“你他妈别逼我动手,你调戏老子……”   “你他妈知道调戏啊,”顾时年一点儿不畏惧他,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骂,“你现在知道男的也可以被调戏了,那你调戏我们酒吧女生的时候怎么不知道丢脸,臭流氓!”   臭……臭流氓……   带头的大哥脸都憋紫了,提着刀的手都在颤抖:“你,你是不想活了……老子今天干死你……”   “干死你个蛋蛋,你硬起来再跟我讲,你敢惹我你半辈子都硬不起来了,等你老了硬起来,嘿嘿没人跟你做!”   带头的大哥彻底气蒙了。   “我要是硬不起来,一定砍死你下去给老子陪葬!”   慕修辞看着这火候差不多了,拉过顾时年往自己身后去,淡淡一笑,冷声道:“砍死谁呢?”   带头的大哥刀尖指向他:“还有你,我兄弟的手废了,三五个月不能用,这笔账今晚就给你算,老子不卸了你一条胳膊!”   “没用的东西不能用了有什么要紧?我看命留给你们都有些浪费,你要交给我收还是等着天收?”   “你……你……”   剑拔弩张的氛围,快要绷断了!   “年年你去旁边……”   顾时年被拉开到了一边去,寒风凛冽之下,看到几个人很快挥舞着刀子打起来了!   她始料未及这一点,没想到这些人真的敢动刀,明晃晃的,砍在人身上是会致命的!   她小脸惨白,颤抖着掏出自己的手机来打电话。   “你敢报警?”小弟插不上脚,回头朝着顾时年暴吼道。   顾时年后悔了,她早知道这些人不是吓唬人是来真的,她绝对不逞那些口舌之能!慕修辞这是在为她打架!一次比一次凶险!那些刀子都擦着头皮在闪!   顾时年也不躲,抓着电话的手指都泛白了,110的电话却始终占线忙!根本打不通!   “不要打了好不好……我道歉,我帮你们解,不打了不打了!慕修辞,我说要好好照顾你的!我惹出来的乱子,我不要你保护我!”   顾时年眼光里闪烁着晶莹,眼圈红了一片,嗓音带了哭腔:“我以后再也不惹祸了,我再也不惹了……”   那些人却是这一带流窜惯了的地痞流氓,丝毫不嫌事大,下手不遗余力!   小弟插不上手,只能一把把推开顾时年!不让她凑热闹扑上去!   “慕修辞不打了!我把解酒的方法告诉他们!你不能打架的你知道吗?你还要回去,你还有机会!你不能在我这里呆两天就受伤,我……”   “你不能再为我受一点伤了,我已经足够对不起你了……”   “你停下来……”   慕修辞抓着一个人的腕口,心下寒冽,原本毫无悬念地能将这手腕捏到错位脱臼,却恍惚听见她的喊声!下一瞬,那手腕猛地脱逃,“刺拉——”一声厉响,右手臂一热,猩红的鲜血,透过他的白衬衫渗了出来……   刀片抽离的时候,割开了他的右上臂!   “……”慕修辞轻轻吸了一口气,看了一眼,眸光愈发冷冽如冰,幽寒十足!   抓过一个人来,直接卸了砍刀顶上肚子,撂倒!剩下几个人看他受伤了更觉得干劲十足,更凶猛地扑上来了!   顾时年在那一瞬吓傻了。   头一次。   看见猩红的血从他的身上溢出来,她摸自己脑袋后面的时候,看到满手的血,都没觉得那么吓人过……   她眼眶彻底红了,再一次颤抖着拨出110电话:“……喂警察吗?我在越阳路酒吧一条街这里,杀人了,你们快点儿过来,一共六个我每个都记得他们的长相,我都拍下来了!通缉他们!让他们坐牢!我们酒吧有监控全部都有录下来,快点抓人啊!”   几个人原本害怕起来,想逃。   慕修辞却没那么快放他们了,拽住了挨个撂倒!让他们想爬都爬不起来!   小弟看着大哥都变这样了,哆哆嗦嗦地“啊”了一声将刀丢下,屁滚尿流地跑了!   顾时年看见一切结束,手一松,手机就“啪啦!”一声掉在地上碎了壳,她也不管,直接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面前的慕修辞,他身体是稳稳的,只是浑身寒气有些冰冷,一直抖得停不下来的人是她。   “你不要动……你不动啊……你乖……”   她小脸惨白,颤声说着,看了一眼那个伤口,殷红一片,根本不清楚伤口是怎样的,顾时年看了一眼就翻口袋找手机,接着跑回去捡起地上有些裂屏的手机!   抖着手,播120。   慕修辞一把抓住了她的电话。   “不是特别深,我感觉得到,你给我找个地方包扎一下,叫什么救护车……”   手机被抢了顾时年第一想法是抢回来!   “不要闹,好多血……”顾时年眼眶泛红,踮脚够着他手掌里的手机,“你给我手机,我不会包扎,我怕包不好,你在我这里出了事,我怎么跟董叔交代……”   他冷笑。   “你最该交代的人就在你面前,你想着和谁交代?”   “我不管,你给我……”   “顾时年,你这么喜欢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你的世界里,我根本不该过来,我来了你应该很意外吧!这意外我就不该给你,不该。”   慕修辞最后掐紧了一下她的电话,站着没动,让她攀着自己的手拿到了!   顾时年又要拨号。   慕修辞冷冷看她一眼,已经抬脚要走了!   顾时年吓呆在原地。   “慕修辞……”   他一步一步,越走越远,没有要停下的迹象。   “慕修辞……”   顾时年吓得不敢打电话了,往前走一步,再走一步,小跑起来,都赶不上他大步流星的步伐!   不知怎的,冷风呼啸,吹得眼睛疼,滚烫的眼泪随即掉落下来!   她抹掉,终于哭了!   慕修辞终于在前面停下来了。   顾时年也停下。   他再继续往前走,一步,两步,三步……   顾时年也跟着!   “慕修辞你……”顾时年仰起脸来,泪痕在月光下很明显,很酸楚地问,“你不要我管你了吗?”   “对。我不用了。”   他冷冽淡然地说道,顿了顿脚步,继续往前走。 第127章 哭瞎了我都不会理你   之前说要找她安慰,不过是牵强的借口罢了!   顾时年如果细想,一定能猜到。   而现在,他却不需要了!   “……”顾时年哭着在原地呆了两下,见他渐行渐远,又跟上去,几步不离地跟着,他在远处停,她也停着不敢上前!   回头,他冷冷瞥她一眼。   “不是说我不需要了吗?你还跟着我干什么?”   顾时年身形娇小,浑身裹着一件黑色的风衣,手里捏着一个碎了屏的手机,一直跟着他,寒风吹得她发丝凌乱,眼眸通红,却赶都赶不走!   他随性往前走。   她跟着。   她也知道自己不该,可是……可是……就是不舍得。   从早上五点醒来,到现在,是顾时年这几天,过得最像人样的一天,她知道他们已经离婚了,慕修辞可以不必再跟她有任何瓜葛,她可以回到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去了。   可是。   酒吧街很长,半夜里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白天丢下的垃圾。   他一个人身影颀长冷冽地往前走,像是彻底对她失去了兴趣,连戏弄贬低的兴趣都没有了!顾时年伤心到无可遏制,眼泪无声地哗啦哗啦掉下来!   脚下,不由自主地就跟着他走。   从这个路口,到下个路口!   寒风。   吹得她脸上眼泪的温度都没了,冰凉一片!   他在下一个路口停了下来。   顾时年踟蹰的脚步一顿,小手掐紧手机,死死盯着他的背影,不敢再往前跟了!   慕修辞穿过马路。   接下来是红灯。   “……”顾时年泪眼模糊,她不敢闯红灯,看了一眼刚刚变色的信号灯,这下她会跟丢的!   等慕修辞走入下个拐角,才变绿灯!   顾时年赶紧一路小跑过去,继续往前跑!往前跑!   前面是一大片花坛,全部都是青柏,有好几个小巷的分岔路口,她完全不知道刚刚还闪现的那个白色背影去哪儿了!   他还受着伤。   血渗透了整个右臂。   大半夜的。   他能去哪儿呢?   顾时年其实知道自己不该为他担心,慕修辞怕什么?她不如担心一下自己现在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旮旯,该怎么回去!   万一刚刚被教训跑了的那几个流氓,再杀回来找她可怎么办?   “……”顾时年一点儿也不担心。   她只想找到他。   可是他不见了。   顾时年小心翼翼地活着,不计回报地付出,不求报复地忍耐,最后却还是活成了这个鬼样子。   顾时年,你真的很失败。   眼泪,凝聚在下巴上,她没有去擦,那眼泪就凝聚成一滴,一滴滴地往下掉。   青柏后面——   慕修辞颀长的身影停下,冷冷凝视着那一幕,她的眼泪打动了他,可她的思想,却让他无可忍耐。   哭到全世界都快要塌陷的时候,模糊的视野里,缓慢出现了一道迎风而立颀长俊逸的身影。   顾时年停止了抽噎,抬起泪眸凝视着他。   他终于……肯自己出来了……   没有再躲着她了……   月光下他神情阴柔淡漠,像个杀神,冷笑一下凝视着她,缓声道:“你找我?做什么呢?”   顾时年小手一紧,感觉手机被摔裂的一个角尖锐地刺进掌心里,很痛,她却不松,只盯着他,哭的更凶了!   “去医院……”顾时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肩膀抽动着吐出这几个字。   “去完医院还要做什么?”他嗓音愈发冷冽,冷冷盯着她继续问。   “回我家……”顾时年知道自己有多不要脸,小手快把手机捏碎,哭得像天塌了一样,说出自己心底最深处的诉求。   呵!   “我慕修辞的哪个家不比你那个破出租屋舒服?租来的,你也要叫家?你凭什么要我跟着你回去呢?顾时年,你有什么魅力?”   一句话让顾时年泪如雨下。   没有家。   一直一直都没有。   可是如果没有他在的话,她的那个小破地方连个出租屋都不是,那不过是个昏天暗地的煎熬度日的地方,她像一个曾经在大街上捡到过宝贝的孩子,现在哪怕知道自己不讲理,知道不合情理,她都不想放手。   “……”顾时年哭得更痛了,眼泪掉得更加凶猛,眼底滴下来的频率看得人心抽痛!   她不管。   她走上前,伸手拽住他的袖子,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放手。   拽他,像小狗乞怜一样,拽拽他的袖子,想要他答应。   他怎么可能答应。   顾时年却紧紧攥着他的袖子,泪眼模糊地看他一眼,再低下头去。   夜里摆摊收拾的店家,瞧着路边的这一幕,一看就是小情侣吵架,女生惹了男生生气了,看她哭得那么可怜的样子也该答应,旁人都看得要心疼了。   脖子上黏黏的。   顾时年觉得哭到头晕眩不已,她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有比之前更粘稠的血溢出来,感觉眼前的男人震了一下!她更往前追了一步,拽住他的袖子,生怕他再走了!   夜色下。   慕修辞看到了她手指上那满是猩红鲜血的样子。   冷眉紧蹙起来!   什么都没再说,扣紧她的手腕将她拉过来,自己伸手用最轻的力道触摸了一下,那里又湿漉漉的温热一片,血又渗透出来了。   寒风像是化作最凛冽的刀片,一下下割在心上,让他再也狠不下心来!   大掌死死地攥紧她带血的手指,他冷冷居高临下地盯着她,道:“还敢放我走吗?我若真不肯理你,顾时年,你在我楼下哭三天三夜哭到瞎我都不会看一眼!你闯了祸与我何干?今晚如果我不在,你猜猜你是会被那些人轮奸,还是打残?无论哪一种的你,哪一种,还再配得上我慕修辞?哪怕只是当朋友!!”   “……”最狠最狠的话,像鞭子沾着盐水鞭笞在她身上,疼得尖锐入骨!   他又盯着哭得昏天暗地的她看了两秒,眼神终于放软,轻轻扣着她的后脑将她揽过来!   他们,一个半边肩膀淌着血,一个半边胳膊鲜血淋漓!   慕修辞在夜风下,一身寒气,化身为最冷酷也最魅惑的王子,俯首,亲吻上她哭肿了的眼角,姿态温柔地像是在触碰一个玻璃娃娃。   那难得的,焚心蚀骨的一丝丝温柔,降临。   “别哭了……”   “年年……别哭了……”   顾时年心里面的屈辱和紧绷都发泄出来,完全崩溃到哭得更凶,什么声音都再听不见,全世界只有他的唇,他的手,他的话……她凑近他避风的怀抱里,小手更多地抓紧他的衣服,夜色都融化在这场痛哭里。   ……   深夜的医院。   一个颀长健硕的男子,拉着一个娇小可人的女孩子,过来看急诊。   两个人身上都满是血。   像是遭受了什么意外。   明明男人的伤势更严重些,却拉过那个女生来先让医生看,伤口是有些深,可以在缝针不缝针之间选择。   缝针,就打麻药会痛,恢复时间短一些;   不缝针,也可以,包扎后止血,不要碰到就可以了,更不能剧烈运动;   他揽过她在怀里,撩起头发给医生看的。   闻言,冷眸触在那个可怖的伤口上,低哑道:“缝。我来抱着她,她不会动。”   打麻药的时候,针头刺破皮肤,一股僵硬麻木的感觉伴随着尖锐憋闷的痛感袭来,顾时年愣了一下,接着就强忍着,他轻轻触碰她的脸,等针头一撤走,俯首,轻轻贴上她柔软的唇。   “马上就生效了,你们稍等两分钟。”   “疼吗?”他轻声问。   顾时年点点头。   “怎么不喊呢?”   “喊了也是疼。”顾时年因为哭得太过了,现在平静下来的嗓音都还是沙哑的。   他定定看着她的脸。   顾时年因为大脑眩晕的缘故,满脸都是迷茫和晕眩的表情,没有了刚刚的那种撕心裂肺,呆萌呆萌的,他坐在椅子前,抱着她,医生随即拿着针和线过来了。   “起效了吗?”   医生过来,动作不是很温柔地轻轻按了一下清理过的伤口的下方,“能感觉到我的手吗?”   “……感觉不到。”   “嗯挺好,那个,她男朋友,你帮我把她头发撩起来,小姑娘爱美我就不剪头发了,伤口小就这样缝也行。”   他愣了一下。   顾时年也愣了一下。   她没有敢看他,纤长浓密的睫毛只轻轻垂着,慕修辞修长的手指探过去,将那里撩开。   顾时年的气息就洒在他的肩窝里。   感觉到有东西刺破自己的皮肉,线在拉扯,很煎熬很恐怖的感觉,但因为他在,变得没有那么恐怖了,慕修辞从来不会让她做不安全的事。   所以就是心里害怕而已,实际上一点事都不会有的。   也不会痛的。   顾时年小手把玩着自己的手机,完全不记得刚刚哪个瞬间给摔坏的,屏幕裂开几道缝隙,都有重影了,开机键也不怎么灵,应该是要换了。   给慕修辞缝针的时候,顾时年就站在一边,看着那针怎么刺进去,再出来,她紧紧攥着那个小手机,小脸苍白的早就没了一丝血色。   趁医生去拿止血棉的空隙,她看了看他,沙哑问道:“你要我抱抱你吗?” 第128章 她出去干什么?   刚刚她缝针的时候,他一直抱着她,把她小孩子一样护在怀里的。   他听了,眸色渐渐变冷,淡漠的一眼抬起,看向她。   顾时年:“……”   她记得之前,他说过,“对,我不需要你来管我了”。   她这算是自作多情吗?   眼眶,又随即有一点点泛红,湿润,顾时年把手机捧在胸前,也不敢再说话了,等医生过来。   这样缝的也有一点累,从凌晨折腾到了后半夜。   他蹙着眉,闲散地往后靠了靠,低哑道:“那就过来抱一下吧!”   医生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奇怪的场景——   小年轻情侣如胶似漆很正常,这一对,男人在那里坐着缝针,顾时年就搬了个凳子到他旁边,在他的臂弯下,伸手抱住他的腰,两个人的神情一个淡漠一个略凄凉。   小丫头脸贴在男人胸膛上并看不到他的神情,而那个年轻的男人,神色是深邃疼宠,却只在行动上关心,嘴上并不哄着。   这样抱着舒服多了,慕修辞闭眸休憩一下,习惯性地亲一下她的额头,冷声道:“头给我枕一下。”   “嗯。”顾时年凑近。   “哎,”医生尴尬提醒,“那个,这小姑娘脑袋刚缝过针……”   她自己也不大记得了。   麻药劲还没散。   慕修辞深眸透出一丝迷蒙,近距离凝视着她,顾时年重新站起来:“那你困了,靠着我睡吧。”   他的手猛地收紧没让她完全站起,低哑说:“一会儿就好了,抱好。”   顾时年呆愣愣的,又坐下来,凑近了抱住他。   “这是消炎药和擦的,平时注意护理,不沾水不吃辛辣刺激,五天后一块儿过来拆线吧,有时间吗?”   “……”顾时年只看药,睫毛垂下不答话。   他站起来,拉过顾时年来看一下她缝针后被纱布裹好的伤口,蹙紧的眉松开,看一眼表,说:“走了。”   这个点儿回去都已经两点。   回、回她家吗?   顾时年迷迷糊糊地跟着他走,他伸手过来,她顺势就抓进去,两个人手握着手离开。   “头晕么?”   顾时年因为麻药的缘故,有一点点恶心起反应,点点头。   “很困?”   顾时年又眩晕迷蒙着点点头。   两个人出院上了出租车。   顾时年紧紧攥着他几根手指,搁置在胸前,窝在出租车上就睡着。   慕修辞碰了碰她,碰醒了,淡漠问:“地址。”   要她的地址吗?   “麻布新村,”顾时年迷迷糊糊醒来,赶紧说了一句,“麻布新村,89号,可以开进去的……”   怕再说下去他就反悔了,顾时年攥紧那几根手指,赶紧又倒回去睡,不给他反悔的机会。   不一会,是真的睡着了。   司机一边打小票,一边回头要叫醒她:“小姐,醒醒……”   慕修辞一个杀人般冷冽的目光瞪过去!   司机吓得话也不敢说了,压低了声音:“不、不好意思……”   慕修辞付了钱,一把将车上睡得很沉的顾时年抱起来,快到楼下的时候,顾时年醒了,赶紧下来,摸出口袋里的钥匙去开门。   没有电梯,两个人走路到四楼,顾时年觉得脑子更加晕眩不堪。   “你头发不能枕着,这几天估计要趴着睡,去床上。”   顾时年虽然疲倦但是意识还清醒,没说话,不一会小声说了一句“不要紧”,跑去上厕所了。   慕修辞去洗漱,她把毛毯什么的在沙发上铺好,给他留了比较软的那一床被子,自己盖那种很厚的毛毯。   等他出来,顾时年再进去。   刷牙,洗脸。   要洗澡的时候犯难,后颈的位置很怕被淋到,头套刚刚卡在伤口的位置,套不住。   水声轻微的“哗啦哗啦”,顾时年觉得愁死了,洗不了澡。   慕修辞抬起一条胳膊,还可以勉强冲一下。   最后用毛巾裹了几层,卡子夹住,才勉强冲了一下身上的汗,不算洗干净,明早再说吧,顾时年差点儿睡着在浴室里面。   外面,慕修辞却在沙发上等她!   “……”顾时年惊悚了。   他蹙眉,眼睛睁开,明显也已经困到不行,见她出来,拉过她,身上穿着不知从哪个干洗店拿回来的名牌家居服,顾时年还在发愣,已经被他拉进了卧室。   一米五的小床,躺下了两个人。   很窄。   两个人分开睡连翻身都要一点点蹭过去翻。   顾时年也翻不了。   慕修辞将她头上夹子取下,毛巾取下,一丢,散开头发,抱过她来直接趴在自己身上睡。   “这样你不嫌热?”   “不嫌。”   “我最近胖了,很重的。”   “赶快给我睡觉,顾时年,再多说一句,我直接上了你。”   “……”   她那点儿斤两他清楚,压在身上正好,有一种契合万年的感觉。   顾时年也实在没力气争辩,头轻轻枕在他肩膀上,气息喷洒在他颈窝里,很快地睡着了。   ……   某物晨起。   “醒了?”   黯哑低沉的嗓音从后面雾蒙蒙地袭来,慕修辞就在等她醒来的这一刻,抱住他,很清醒地亲了她一下。   熟悉的感觉。   像穿越时空,猛地就袭来。   就像无数次在麓园的时候,慕修辞从不遮掩对她的渴望,早上醒来不着急去慕氏的话,总会扰着她来一次,最初结婚的那段时间,他从不顾忌时间、地点,和她愿不愿意。   他的笑,带着他的标志。   有时嘲讽。   有时无所谓。   后来他越来越温柔。   也会在她拧眉的时候,克制一下,见她要醒,轻声地诱哄,要她多睡一会。   那无数个火热温馨的早晨啊!   昨晚那样崩溃地大哭了一场,又遇到好多事情,顾时年还没有明白过来,突然就已经这样了,人还没有醒,就被他带入纯感官的世界里!   “放松……我好些天没碰你了……别用力,会扯到头皮……”他低低哄着。   怎么可能不用力啊!   完全不紧绷的话,就对他不设防地敞开戒备了,顾时年不能开口,一开口就是崩溃的低吟……   “舒服么?”   “昨晚睡我身上舒不舒服?”   “……有没有想我?”   他力道不重,极力克制着也不会扯到她的伤口,但这对于几天都没恩爱过的两人来说,远远不够!   闭眸忍着淋漓的薄汗,他缓和了一下,轻轻揽她过来。   顾时年叹了口气,小手捂住了自己的脸。   慕修辞又沉沉睡过去了,慢慢睁眼看着她:“怎么?”   “……”顾时年小手落下来,说,“没有什么,你等一下,我去买东西……”   她下床的时候脚软了一下,整个身体虚的像是被掏空了,进浴室,稍微冲洗了一下,探进身来问:“你要吃什么早餐?我下去买。”   他闭眸,手臂担在额头上。   睁眼,道:“我有话跟你说,顾时年,你过来。”   顾时年在门口扒着墙,露出头,眼里晶亮的眸光有犹豫,就是不过去:“我去买早餐,你吃什么?”   慕修辞想了想,要不就一会也说,也可以。   “我要打电话让人送一套衣服过来才能出去,你可以先买,我随意,要跟你一样的。”   顾时年恍惚一下,点点头。   她穿好罩衫,拿了钱,就下楼去了。   这时候的慕修辞还不知道她到底是下去干嘛,等打完附近名品店的电话,附上地址让他们送干洗好的衣服过来,他挤上牙膏,一个激灵,却猛地想到了!   该死的。   他懂她是下去做什么了!   顾时年,你真的……   简单洗漱了一下擦好手,慕修辞脸色冷冽,勾起手机立刻打她的电话,“嘟嘟嘟”的声音很漫长,他愈发有些心焦。   顾时年到了楼下去,先去买了早餐,两份黑米粥,油条包子,然后路过药店,仰头看了看,呆站着好几分钟,还是走进去了。 第129章 顾时年,这种事没有第二次   女店员看到个年轻的女孩子拎着早餐进来药店,还以为她有什么头疼脑热。   “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说一下,我帮你拿药。”   顾时年动了动嘴却没有说出来,径直走到了前排架子上,最常用的药都摆在一边,有这个季节特别需要用的唇膏,还有计生用品套套之类。   她也第一次买,不知道选哪种。   “我要那种……那种事后药,”顾时年脸腾起一点热,怕自己说不清楚,解释着,“就是事后药你知道吗……”   女店员一下子明白了。   “要72小时的那种是吧?发生多长时间了,我看还有没有效……”   哪里有这么负责的药店店员啊。   顾时年捂脸,这小区真的是正规。   “时间不久,有效的,你拿给我吧。”顾时年伸手,才不会跟任何人说她自己私密的事。   女店员蹙眉,不被信任的感觉传来,直接给她拿了药。   又说:“这个药记得不能多吃,一年两次封顶,你要不看看其他的?吃长期的避孕药好,伤害小没副作用,有时候内分泌不好还能调理……”   顾时年摇摇头。   她只要这种一次的就够了。   “怎么吃的?”   “上面有说明,照着吃就好了。”女店员说,尽量不用尴尬诡异的目光看她。   顾时年走出药店。   把药塞进罩衫的大口袋里。   那个女店员人很好的,她也知道,不过顾时年要这一次就好了,这次是意外,以往在麓园做的时候,抽屉里随时有套套,偶尔在外面,他也很注意,不会弄到里面,这次……   顾时年挠挠头。   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弄到里面了……   一路上四楼。   开门,放钥匙,房间很安静。   顾时年小跑去房间看,已经没了慕修辞的影子,杯子,粉色床单,蓝色抱枕,都在那里。   她找了找。   在阳台上!   顾时年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来吃饭啦!包子油条是热的,不吃等一下就冷了。”   慕修辞冷冷地站在阳台上。   手扶着栏杆。   往下看,楼的正对面就是那个药店,刚刚她进去出来,一切的行踪他都看在眼里。   他走了出去。   “当当当”有人敲门。   “谁啊?”   “您好,Armani专柜,为你送货品的,请问慕修辞慕先生在吗?”   顾时年跑去开了门。   一身西装笔挺,白色手套的年轻男子,礼貌微笑着:“您好请问慕先生在不在?早晨他订的那套男装到了,已经干洗熨烫过,请问需要进去帮您试穿吗?”   男子随身有带包,里面手套,脚套,衣架,衣物清香剂,备用扣一应俱全,售后服务好到爆。   顾时年一下就看出了他们之间的差距,伸手拿盒子:“他在里面呢,衣服给我吧!”   “好,”年轻男子将盒子放到她手上,弯腰致意,“您有任何的问题请致电我们,终身为您解决,欢迎您下次光临。”   顾时年一边感慨,一边微笑着说“谢谢”给他关上门。   回头见慕修辞已经在沙发前了,她走过去说,“阿玛尼送的衣服,你现在穿还是等下穿?等下吧,这么好的衣服不要一股油条味儿,那就不好了!”   慕修辞静静拆着她打包来的粥,都是很劣质的塑料盒包装的,味道新鲜但一股塑料味,油条也不是很干净,却还是撕成小块给她泡了进去。   顾时年打开盒子,“哇,有好几套!”   里面有休闲的,有正装,从里到外,全部都有,还有领带和袖扣,居然赠送了一个柠檬黄的精致小卡包,顾时年摸了摸,叹息着这皮质好精致,放下来,跑去找出衣架,一件件,给他挂在卧室的那个比较干净的小阳台上。   “不是说很快就冷了,来吃饭!”他脸色并不是很好看,眉宇之间的魅惑却丝毫不减,腾开手,扯过纸巾将满手的油擦一下,给她分开筷子。   “我马上!”   将撑衣杆放下,顾时年小跑进了客厅。   脱下鞋子,她盘腿坐在地毯上,面对着在沙发对面的他,伸手拿过了自己的筷子勺子。   真有一点点同居情侣日常的感觉了。   他抬眸,凝着她,看她大口喝粥的样子,眸子垂下,道:“你口袋里鼓鼓囊囊的什么?坐在那里不硌得慌吗?拿出来吧!”   顾时年一噎:“……”   她莹白的脸色变了,清眸转了转,捂住口袋说:“不硌得慌,等一下吃完了我再放,不是很要紧的东西。”   呵。   不要紧,她护得那么厉害?   “是你哭天抢地地把我求回来的,所以我要做什么你都答应,连早上陪我做爱,都顺着我来了,是吗?”他却不客气,冷笑着一边搅拌着粥,一边道出了事情。   顾时年再次噎住了:“……”   油乎乎的小手拿着油条,塞进嘴里面,她笑眯眯地看着他,说:“你整天都在想什么呀,吃饭吃饭,等下吃饱了我带你出去玩,这次不去危险的地方了,我们去游乐场!”   将桌上一瓶辣酱打开,推过去。   “这个是我在市场买的,阿姨自己家里做的剁椒,你尝尝……啊,不行,”顾时年看到了他的伤口,立马缩回手,“你过了这几天再吃,好吃我帮你买几瓶,你带回去吃。”   她的意念里他还是要回去的。   他放下了筷子。   忍耐到此为止了。   清冽的眸看她一眼,他一笑,说:“年年,把药拿出来。”   顾时年:“……”   她一手拿着筷子,另一只手上油光光的还没洗,水眸透着亮光抿唇看他,怎么他发现了吗?   不可能的她一个人去买的!   他直接站了起来!   高大的身影在小小的出租屋里,显得很不协调,至少没麓园那么协调,他在地毯上坐下来,冷冷看了她一眼,趁着她来不及阻止,修长的手指勾出了她罩衫大口袋里的那盒药!   顾时年心脏都彻底跳漏了拍,小脸惨白,想去抢,怕筷子和手上的油沾到身上,就这样被他拿去了!   一瞬间,什么都暴露。   空气。   诡异地安静着。   头皮绷紧。   肃杀。   吓人。   慕修辞动作潇洒帅气,看了一眼她药盒上的名字,“毓婷”,常见的一种72小时事后药。   看见的瞬间,心口一阵尖锐的刺痛!   他之前还抱着一丝侥幸不是,却没想到顾时年真的瞒着自己去买药,买了,她还不让自己知道,偷偷的,自己吃掉,就当这件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呵。   结婚以来,有多少事情,是顾时年商量都不跟人商量,直接自己做决定的了。   他手担在曲起的膝盖上,一副跟她谈心的样子,沉声说:“为什么要买这个药?”   顾时年盘腿坐在那里,纤长的睫毛簌簌颤,唇上一片诱人的油光。   抬起清亮的眸子来,她说:“我今年才虚岁20,冬天的生日,就是还不到20周,你不觉得这样太早了吗?而且普通人满20周才可以结婚,我都提前几个月了!”   她又不生活在农村。   一到岁数就嫁人,嫁了人当天晚上就开始造小孩,造完小孩打一辈子麻将。   他抿唇冷笑,继续温和说:“生孩子是你一个人的事,年年,你对你自己有什么计划,对孩子有什么计划,不用跟其他的人商量的,都是你一个人的,是吗?”   顾时年:“……”   她不敢说话了,昨晚她就是一句话没说对,把慕修辞惹恼的。   顾时年缓和了一下脾气,好好地说话:“这样好不好?我以后有什么事都跟你商量,你把药给我好不好?这件事,我们先这样决定……”   她伸手,渴望地问他要东西。   慕修辞冷冷盯着她,最后用手将药盒捏碎,起身,丢去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回头,说:“这是第一次让我看见你买这种东西,顾时年,没有第二次了。”   顾时年气得脸都白了。   她平时是不爱发火的一个人,别人朝她发火,她有理才回,面对慕修辞,她的情绪很复杂,骂他,舍不得;不考虑他,做不到;可两个人现在这种关系,发生早上的事情已经很脱线了,还不让她吃药是怎么回事?   受伤的又不是他!   药物副作用又不是他承担!   顾时年气得起身,转一圈,蹲下从垃圾桶里又把药捡回来,因为热得出汗,她平复一下才说:“是这样的,我生理期一周多前结束的,这几天就是我的危险期,我要是不吃药,弄出点儿什么事情你负责吗?”   “我平时是有点遇事委屈自己,可这是原则性问题,绝对不行!我的身体是我的!你难道要看我去做手术你才甘心?慕修辞,我不想说你渣,你也不要逼我!”   难得。   顾时年说话这么有理有据。   还不卑不亢的。   他眯眼。   “我不让你吃药是对你渣?我上你就是白上的?”   顾时年再一次被他气得眼眶红了,眼泪都飚出来。   “你给我好好说话,不许用’上’这个字,结婚的时候你情我愿,合法的!现在离婚了,不是你想上我就上我,是我一直想嫖你,你今天刚好主动让我嫖了!吃药是我的事!你走!” 第130章 我们没离婚!!   顾时年抹了一把眼泪。   她突然想起了昨晚吵架的场景!   她红着眼眶说:“你又要拿离开来威胁我是不是?老娘不吃你这一套了,你走!你现在走!”   慕修辞冷冽的眼神能冰冻整个世界。   他退后一步,真的转过身去了。   顾时年心头又猛地一阵尖锐的刺痛!   她一跺脚,含着眼泪又扑上去,紧紧地抱住他:“你不许走!我让你走你也不许走!慕修辞,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可以不来找我让我一个纠结,死掉算我自己的!可你偏偏过来,你偏偏招惹我,对我指手画脚,我讨厌你!慕修辞我讨厌你!”   顾时年撕心裂肺地哭着,哭的肩膀都颤动起来,整个脸都埋在他的后腰。   慕修辞只觉得后背一暖,接着,单薄的家居服就迅速被她滚烫的眼泪湿透!   怎么就有那么多的眼泪?   她的小手,一直抱他的力道是柔的,此刻却用了特别大的力,像是怕一个抓不住,他就被风吹跑了!   死死钳制着他,哪怕嘴上把他骂死,都不舍的他离开!   这女人!   慕修辞沉着脸掐住自己腰上的手,她白嫩的手指死都不肯松,他就用了力掰!   手被猛然掰开的时候,顾时年浑身的力气都瞬间丧失了!   说好了要体面。   要潇洒。   要不挽留。   现在却白费了,白费了!她的什么风度也没有了!   该温柔说祝君好的,她却歇斯底里地痛骂了他一顿;说要放手的,她却把狗血言情剧里的那些小女人扑上去死缠烂打的戏码演了个干净!   不像她……   全部都不像她了……   “……”顾时年抽搐地哭着,大大的罩衫上满是可爱的小狗在望着她,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大声痛哭出声!   嘲笑她吧!   厌恶她吧!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特别可笑,像个被丢弃的垃圾一样,还不放弃一点点希望,执着地奢望着原本不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慕修辞实在是憋不住,也瞒不下去了。   还以为能多瞒两天,看到她后悔的样子,现在看到她这样他却就憋不住了!   “该死……傻瓜……”他切齿低念一声,猛地上前,掰下她的手腕来,抓在手里,另一只手将她脸上快要将眼睛都模糊起来的眼泪擦掉,太多了,太多……怎么擦都擦不掉……   “……”慕修辞听见自己喉咙中的一声闷响,下一瞬,眸色变得黯淡,一把将她娇小的身影抱过来,俯首吻上了她的眼睛,那咸涩的眼泪瞬间融化在他的舌尖……   连淡妆都不化的小丫头是干净的,慕修辞捧紧她的脸,放肆地亲吻着,顾时年被震惊得呆愣在那里,在他的吻凶猛而下的时候闭眼,感觉到他的舌尖在她脸上擦过!   酥痒的感觉伴随着温暖,彻底震酥了她!   “……”呜咽一声,顾时年鼻音浓重地说,“你要……做什么……”   慕修辞觉得搂着不够了,带着她一路往前,一直扑跌到墙壁上,将她死死困住,看着她那张伶牙俐齿的小嘴,唇下移,张口死死吻住!   比早上的吻,更狂野。   更深情。   唇齿被迫纠缠,一丝丝的撩拨都直指心脏,慕修辞狠狠地吮了一下顾时年的舌根,让她激颤了一下后缓缓停下来!   深眸里闪耀着异样的光彩,哑声道:“真该让你看看昨天,我跟你说已经离婚了的时候,你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顾时年,一直说你什么都可以接受,你的可以接受,就是这个样子?”   顾时年渐渐眼眶一热,羞愤起来。   “是我没出息……”她哑声说着,又挣脱出手来,捂住自己的脸,“我的问题,你说的对……什么都对,你走吧……”   她抬起头,忍着痛楚认真看着他,摇摇头哽咽说:“我不拦你了,你把所有东西都带走,属于你的,你用过的……都走吧,我没事……”   她能忍住的。   这一次一定可以。   他却猛地冷笑一下!   “我走什么呢?你的地盘就是我的地盘,昨晚你忘记我跟你说什么了?好好做事,心无旁骛,回家给你想要的,昨晚实在太累就先睡觉,醒了我不是补上了么?”   什么意思?   顾时年有点儿懵,看他一眼,心脏更痛了:“哦……好,你真棒……”   “我也有舒服到,谢谢你。”   酸涩酥麻的味道散开在舌尖,她低头,不敢再妄想。   慕修辞淡淡一笑,搂过她来,疼惜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低哑道:“乖,有舒服到就好,这不会是最后一次,以后合法的,还有很多次,数不清多少次……老公以后每天都让你舒服,每天每天……好么?”   这般令人面红耳赤的话,换做以前顾时年听着会暴走,此刻,却只听着心酸,低下头,脸颊滚烫一片,心却是冰凉的。   轻轻蹭了一下他的大掌,顾时年抬眸问道:“你现在心情好点儿了吗?有没有再为慕氏的事情纠结?我做那么多的事,有没有一点点用?”   慕修辞手轻轻在她脸上摩挲着,低低道:“有,你在我身边什么事都不出,就是最好的事。”   那就证明她的努力没白费。   顾时年做好准备了。   “好了,”她腾出小手来巴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乱七八糟的一张脸,说:“那我送你下去吧,还是——”她怯懦地看了他一眼,哀伤的水眸又迅速挪开,“还是你要在这里多住两天?我都可以。”   他抿唇。屏息。   “不再吃避孕药?”他提出条件。   顾时年心头一痛,看他一眼,又说:“不可以不防护,我们已经不是那种关系了,不要做了好不好?”   慕修辞:“……”   “嗯,”许久后他才低沉道,“世间的关系那么多,我不喜欢暧昧,情侣身份也不怎么够,我还是喜欢,最最合法的那种!”   夫妻关系。   从属关系。   一颗参天大树,和攀附在他身上生长的藤蔓的关系。   不可分离。   修长的手指轻轻碰碰她的脸,他冷声道:“把你的头抬起来,不要再那副见了鬼的样子了,年年,我骗你的,没有什么离婚,那个手续从头到尾就没有办过,身份证不在我这里,等回去交董叔拿给你……过来,好好地亲我一下。”   那天在酒吧的时候,顾时年一边撒娇哄他,一边凑上来的一个吻,让他回味到现在。   平时她就已经不怎么主动了,这两天更是像洪水猛兽避之不及,他想念死了她偶尔主动的样子了!   什么?   顾时年听得懵了。   眼睛里还有晶莹闪烁的泪光,她懵逼了,傻愣愣地想了半天,脑子里嗡鸣成一条线。   半晌才从嗓子里憋出声音。   “那天……董叔跟我说,说我受委屈了,离没离婚的事叫我亲口问你,我听着那个意思,好像是……是已经办了……”   “嗯,”慕修辞觉得这样说话太累,矮身将她抱起来,抱到沙发上去,轻轻勾开她宽松罩衫的一边,露出肩膀,俯首亲了一下,今天是深玫红色的胸衣,都是衬肤色的,真会选,“问吧!”   董瑞成一向懂得分寸,该他范围内的事都做得很好,不该的他绝对不染指。把顾时年带回家以后他几度揣摩不清慕修辞的心思,做错过很多次,更加小心谨慎,再不敢在顾时年的事情上替他做什么决定。   她早问过了。   前一天他自己信誓旦旦跟她说的!   顾时年这下紧绷着唇瓣,小脸彻底清冷下来,眼睛里突然迸发出不知道什么样的光,直直盯着他,眼眶红起来,却是不问了!   慕修辞察觉到了她娇小的身子僵硬起来,吻,没有停,蔓延到锁骨,轻轻咬了一下,对小丫头这样风雨欲来要发火的样子,他心疼,早有预料,却不放在眼里。   “不问我就亲口告诉你,”他拉低领口,覆下去,将早上没照顾到的再青睐一遍,舒服死了,“董叔之所以有那么高的权利,是我信任,才赋予他,但不代表有些事他就能代替我去办,更不要说先斩后奏,替我做决定,最后所有的问题都会到我这里来……”   修长的手指,轻轻拉起她的罩衫,整理好,慕修辞专注凝神盯着沙发上的人儿,淡漠道:“先斩后奏的是你,一意孤行的也是你,我要罚,也罚不到他身上,只能罚你!而你,也最该罚!”   “年年,以我的手段,这都是最小儿科的,我陪你玩了这么久,你觉得擅自离开我身边,就这点儿惩罚,够么?!”   就让她伤心了两下。   逼着哭了两下。   顾时年就已经整个崩溃了。   这段位实在不是他这种玩惯了商场腥风血雨的人所看得起。   可是……   他眼神骤然放软,盯着那个一阵阵迷糊,忽而恐惧,又忽而难过凄楚的小女孩说,“可终归是我骗了你,是老公不对,嗯?”   “不要恼了,也不要生气,从此以后不要妄自菲薄什么,年年,你现在有资本了,你老公在可以有其他选择情况下还是选择了你,你还怕什么呢?” 第131章 叫老公   最后的几句,温柔地,深情如水地,诱哄着她,将她拽入了一个眩晕迷离的怪圈里面,顾时年连心都被烫晕了,迷蒙地抬头看他!   小丫头脸红红的。   被气红的。   憋红的。   这几天昏天暗地的日子,大起大落的情绪,折磨红的。   外面的腥风血雨她不清楚,但每一个历史更替前面都必有大战,顾时年在看见新闻报道慕氏董事会换届的那个场景时,就嗅到了,那种   ”你家里的事情,董事会最后的那个结果……有因为我的因素在是吗?外面,还是在那样传我?“   慕修辞将她抱过来,直接抱在自己身上,眼眸深邃,修长的手指她浓密的发丝,轻柔触碰着那块覆在那里的纱布,俯首亲一下,沙哑道:“……没有你的因素。”   “很多的事情都只是推波助澜,没有你的事,有另外的事,最后的结果不变,用这么一件小事,叫我换掉你,这是他们的目的,我为什么要遂了他们的意?”   “年年你记住,”他冷蹙着眉,寒声对她说,“没人可以对我的生活指手画脚,至少在你这里,我慕修辞就是天,懂了吗?”   慕修辞敢放这样的狂言肆语,顾时年震惊,却不奇怪!   因为习惯了他的霸道。   他的占有。   可前两天他来找自己的时候,顾时年真的以为,是自己赚来的,能多陪他几天,是上辈子她积德,老天爷看她可怜赏给她的!   所以,没离婚是吗?   她要现在抱她,亲他,甚至跟他做那种事都是对的,合法的,他也不会动不动就走了,是吗?   其实从一开始慕修辞凌晨五点来找她,顾时年就该想到的。   从西城区到东城区。   华丽的洋房到破败的小出租屋。   慕修辞是什么人?   何苦来的?   傲娇高冷如他,玩了一点小心思就将她心甘情愿地控制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为害怕抛弃,她还哭爹喊娘地往上扑!……可是这几天来,顾时年就像是烤鱼店里的那条烤的噼里啪啦的活鱼,活得是有生气的!   不像前几天,她每天被BOSS杀死一万次,虐死一万次,才能在夜里杀死寂寞。   顾时年怔怔的。   没再说什么。   突然,跪坐在他腿间,不顾他猛地黯沉下来的眼神,小心翼翼地直起腰触摸了一下他的脸。   很真实。   “我不信。你把结婚证拿给我看一下。”嗓音干涩,顾时年极力克制着说。   慕修辞感受着她的小手在自己脸上肆虐,很舒服,轻轻抓住,微微蹙起眉。   “那个东西我没有随身带,想看可以,跟我回去,我明天就叫董叔拿给你,嗯?”   “结婚起,那个东西我就没有摸到过。”顾时年说。   他勾起笑。   将她的手拉下来,直接轻轻塞入到衬衫领口里面,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柔嫩的手腕内侧,低哑道:“不够真实?年年你还想怎样呢?”   顾时年:“……”   他的皮肤还是那个温度,微凉的,却透着火热,紧绷透着勃发力,能轻易挑起人全部的热情!可现在,顾时年没有心思去想肉欲这件事。   她小脸上的表情很精彩,从冰冷、感动、尴尬,到现在的垂下头,水眸闪耀着晦暗的光芒不愿再看他。   水眸扫过一眼桌上。   “粥凉了,不好再喝,我去热一下!”   她下去,把一份没开封的粥拿起来,到厨房去,用热牛奶的小奶锅倒进去,开了电磁炉热粥。   楼底下的小贩在叫卖,“江南皮革厂倒闭了,王八蛋黄鹤带了……”   顾时年小手猛地被烫到了一下,拿过一条小毛巾,两只手握着,等着粥热。   客厅里的男人,也随即眸色晦暗。   知道欺骗这种事不光彩。   他等着她发火。   可是她不发。   也或许只是在酝酿而已。   慕修辞走进卧室,拿了一套休闲的衣服,去厨房,经过她身边,到浴室里换。   顾时年热粥热得太认真了,呆萌呆萌的样子,脸都要埋进锅里面,连他经过都没有发现!   想的很专注。   嗯。   想吧……   “……”慕修辞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冷眸里透着幽邃疼惜的光芒,在浴室解下自己的扣子来,拿过衣服换上。   等一会,粥热好了。   腾出手来,去拔掉插头!   端着粥进来,客厅里又没人了!   “慕修辞。”   没人应。   顾时年又叫了一声:“慕修辞!”   怎么突然没人了呢?   放下粥,顾时年挨个房间找,总共一点点地方,却都没有,难道又出去了吗?   她跑到阳台上,还是看不到,一言不合她就打算掏出手机来找人!   浴室的门突然被打开——   慕修辞换了衣服,拿了家居服出来,看一眼阳台上那个焦躁的小丫头,神情里透着幽然的味道,淡淡道:“我去浴室换个衣服,你没发现,急什么呢?”   急着找他吗?   尽管生气,但还是舍不得看他离开,是吗?   顾时年怔怔的,在阳台上,慢慢地挂掉了自己的电话。   隔着几步之远。   看他。   他站在那里。   浑身蒙着一层光。   顾时年定定地盯着他,猛地扑上去,狠狠推了他一把,眼里瞬间飚起泪来,眼眶迅速变红:“谁允许你骗我!”   她站在那里,小小的身子像是要爆发出洪荒之力,洪荒之力没爆发出来,她却颤抖,抖得从来那么厉害过。   他被推了一把却没有丝毫动弹,不知是她力气小,还是他定力稳。   冷幽深邃的眸,注视着她。   “慕修辞你骗谁不好,骗个有技术含量的,会有成就感!你骗我舒服吗?有快感吗?你们都习惯看我不叫苦的样子,我把你当可以信任的人!我那么相信你!”   “你说什么我都以为是真的……”   “全都是真的……”   长到这么大了,虽然以前,也被人阴谋坑害,算计谋害,可顾时年对她们连恨都没有,更加生不出一丝丝痛苦的情绪来。   可是现在却好痛苦。   特别特别的……痛苦。   她的委屈无人言说。   从来都是受过了就过了!   在别人,随便谁那里都可以,但是,在慕修辞这里不行……   她不允许……不允许有一丝丝的隐瞒和污点……她不要在他面前也伪装着坚强和不委屈……   不然,这个世上就再没有她真心以对的人……   他就这样屏息凝神看着她。   看她终于将火气全部发泄了出来。   走过去,手慢慢抚上她满是眼泪的脸,沙哑道:“发泄完了吗?如果没有,继续,年年,我知道你不好受,冲我来……一切都是我的错,你难过难过全部都是我的错……你要怎么样?嗯?怎样才好受?跟老公说……”   顾时年颤抖得更加厉害了,眼泪掉的凶猛,蔓延了一整张脸。   她慢慢低下头去,克制着,尽力克制着……   慕修辞脸色一冷,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她的下巴来,吻上去,模糊低吼道:“别忍……顾时年,不许忍!”   唇齿之间瞬间涌进他的味道,霸气而凶悍,无可抗拒,顾时年啜泣着,自己一个人在小出租屋里的时候想念过无数次这样的味道……无数次……   眼泪倾盆而下,怀里的人儿娇小的身子抖如筛糠。   慕修辞深深吻着她,狂乱,放肆!咸涩的泪水融进两人纠缠的唇齿间,像是要将彼此都生吞入腹……太久了……太久没有完全释放过……   慕修辞一把将她抱起来,走过去,放在了沙发上。   顾时年此刻却清醒了。   被泪水浸透的眼睛,被擦过,被伤过的痛楚中带着决然,清亮的眸子盯着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衬衫领子,撕开,看一眼那胸膛,跪起来搂住他的脖子,一边扯他的衣服,一边明明生涩却坚定地小口咬了下去……   慕修辞激烈地颤了一下!   在小丫头撕开他衣服的瞬间!   像是明白了她要做什么。   没离婚……没离婚……他们没有分开!   还在想,手上的动作却快了他一步,托住她的后脑,与她交着吻,将她放倒在了沙发上!   修长的手指,将她夹在刘海上的那个苞米夹子扯掉。   顾时年的头发,全然散开在了这黑色的真皮小沙发上!   美。   顾时年却并不老实。   让他撒谎!   就像她在跑向他。 第132章 顾时年   顾时年头发都被汗水打得湿透,黏在身上,濒死的感觉来了一趟又一趟,她也隐约知道错了,被折磨得快要死透,被迫带着哭腔叫出一声:“老公……”   词汇撞入胸口,慕修辞生生僵硬了一下,有致命的快慰顺着沿着脊椎窜上来,闭眸,死死扣紧她的腰,等待巅峰冲上来,冲刷了他……   ……   寒冽的十月。   周末最后一天。   说好的要出去的,一大早的就不太平,睡得是够了,身体的精神精力也被榨干,顾时年头轻轻枕在他肩膀上,感受着热水的冲刷。   这里的莲蓬头不大好使,是顾时年用过最最奇葩的,最外面的一圈喷出来是水雾,里圈儿里喷出来是水柱,哗啦哗啦,有些地方还干着,有些地方已经被烫破皮了。   “这怎么弄的?”他冷眉蹙着,不让她从自己身上掉下来,伸手拧着那开关。   顾时年迷迷糊糊醒来,看了一眼:“房东阿姨说还可以用,她上一个租户,在这里用了三年都没事……你说那些人洗澡那么草率吗?这酸爽的像水管一边拉稀一边便秘……”   慕修辞:“……”   比喻真恰当。   “抱好我别松。”他轻声嘱咐。   顾时年胳膊赶紧缠紧了他。   她的头发和脖子自己洗不到不洗又怕有臭味,浑身粘腻腻的顾时年觉得冷,慕修辞就裹上毯子带她到浴室去帮她洗澡,热水很烫,却因这水流的关系根本洗不舒服,也洗不彻底,她离开自己的这些日子,过得竟然就是这样。   顾时年打了一个哆嗦。   但小手抱得他死紧,怕他有压力,小声说:“我不冷。”   睁着眼睛说瞎话。   慕修辞定了定神,关水,将莲蓬头取下,直接拿了软水管过来,再开水,这下恒温了,水温的热度刚刚好。   “年年,站好了我帮你洗,嗯?”   顾时年看了一眼,这就像是小时候最炎热的夏天,小孩子们疯跑回来,光屁股站成一排,被妈妈拿着水管齐刷刷地冲刷一样,卧槽她不要……   “好了那我不洗了,脏着,不臭!”她脸蛋红红的,拿下捂脸的手,安慰自己说。   慕修辞眯眸,话也没说,水管直接对过去,冲了一下她的肩膀!   “啊!”得一声尖叫,炸响在浴室里。   “别躲。”   “我哪里都看过了你躲有意思吗?”   “年年,出浴的女人最美了。”   顾时年抹着脸上的水,咳了两下,脸通红着说:“好看又身材好的女人出浴才漂亮,不好看的出浴像给猪烫皮剃毛,你当我不知道呀……”   “年年,拢着头发,歪过头,洗头发。”   顾时年裹着浴巾都觉得尴尬,但还是用小手拢起了头发,红着脸说:“慕修辞,你以后一定要忘记这一天,我还有很多好看的时候,这样丑着的时候很少的……”   她浓密的头发伸在他面前,他探手下去,一点点轻轻地揉,抱过她来,在她雪嫰的肩膀上印下一个吻:“你这个时候最好看了……”   年纪很小很小的时候,小小的慕修辞见过父亲给母亲洗头。   彼时,两大家族结盟,强强联姻。   两人都是那样尊贵富裕的家境,洗头这种事,开个大的温泉,叫来十几个女佣一起伺候都不夸张。   尹思俞嫁入慕家的第十年,慕连笙花两年的时候攻下了整个东南亚的市场归来,当晚,佣人和两个小少爷看到了在慕家庄园的大厅里,慕连笙打了一盆热水,在大大的木桶前,给自己的夫人洗头。   恩爱羡煞旁人。   只不过好景不长而已。   幸与不幸的定义,从那个时候起在慕修辞的世界里崩盘,从此再也无法分辨得清楚。   他唯一能分辨清的就是那个场景,那个动作,是幸福的最高定义。   洗完了。   顾时年散着凌乱的湿头发,绕到他背后,小手沾着沐浴露湿湿滑滑的,给他洗后背,洗着洗着,她的手绕到前面来。   慕修辞抓住那滑腻腻的小手,低哑道:“偷懒?”   顾时年抱着他,听着楼下热热闹闹的人声,恍惚一下,然后脸都贴到他后背的泡沫上去,感觉从生下来就没有人跟她这样亲密过,她怔了怔,说:“你以后不压出什么事啊,要好好的。”   顾时年的运气和命数都不怎么好,从小到大一直倒霉,身边的人也没怎么跟着沾光,最最亲密的这个,她不想要他出一点点的事,一点小的都不要。   要一直顺遂。   要心想事成。   要满足开心。   顾时年:“……”   擦背的动作汗哒哒地一僵。   他冷笑,回头深深凝视着她轻声说:“你革命觉悟很高嗯?随时随地想着为人民牺牲。”   顾时年不是为人民牺牲。   她从来都只是为了在意的人牺牲好不好。   桑桑那件事也是一样。   “你要知道,要不是为了尊敬革命先烈,我早就把你那本书扔壁橱里烧了,改天我也写一本书你留着当床头故事看,名字叫《自私是一种品德,奉献的都是蠢货》。”   顾时年:“……”   她被说得也觉得自己有点儿蠢了,笑了一下说:“好啦好啦,来,turn around,小乖乖,洗前面。”   “你确定要帮我洗前面?洗不干净的话你知道后果,看看他到时候还’乖’不’乖’。”   妈蛋她再也不挖坑自己往下跳了!   “我不帮你洗啦反正我也洗好啦,不谢再见!”顾时年在他真的把浴巾扯下来给她围观之前,滑溜溜的小手拧开门跑了。   慕修辞感受了一下掌心里那柔嫩的残留感,一笑,优雅地拿了水管过来,将那些泡沫冲干净了。   ……   顾时年还在想着避孕药的事。   吹干了头发,到垃圾桶前面,看着那个小小的药盒。   慕修辞不让她吃药,后就告诉了她两人还没有离婚的事实。   但是……   她犹豫着,小手就要探下去拿的瞬间,浴室“吱呀”一声门开了,慕修辞换了衣服出来,面色柔和,看她一眼道:“做什么呢?”   顾时年心虚地踩着粉色的拖鞋后退两步,说:“没什么,想着去哪里。”   “这里的房子不应该退了么?你住几天住出感情来了?”   英眉拧起,他想了一下那间少女心爆棚的卧室,道:“想留着也可以,续租就是,不要紧,你想想要怎么办。”   她可以偷偷吃掉那个避孕药吗?   刚刚又没做措施。   “好啊我想。”   他眯眸看着她:“累了不想收拾东西?先回去,我找人过来收拾也可以。”   顾时年长长长长地舒了口气。   苦恼的挠挠头:“我有一点转不过弯来,这个变故有点儿太大了,慕修辞,你容我想一想。”   她还要想?   慕修辞系扣子的动作顿了顿,眸色渐深:“还在生气我骗了你么?”   顾时年站在这里没动。   他上前,轻轻地搂住了她。   小丫头身上沐浴露的香气跟自己是一样的,很柔很软,明白她心里的纠结。   “你走的时候我是怎么想的呢?”他轻声开口说。   顾时年一愣,猛地一颤,她也想起自己是不告而别了!   “任何人都可以习惯你突然消失,或许,是这种事你以前做过无数次,都发现没人在意……可是前一天晚上,我还在你身体里,跟你一起缠绵悱恻,你要是也想让我习惯你突然消失,首先,别让我先习惯了你。”   如果你要突然消失。   别先让我习惯你。   言罢,他放下手,看她一眼,捡起了换下的衬衫,去卧室里收拾衣服了。   顾时年被震撼在原地。   她突然之间明白,她走了以后慕修辞是什么样的心情了。他生气,他愤慨,他质疑。   他也……无奈。   她明白他来这里之后,为什么要那么对待她了。   顾时年是小孩子心性,知道自己被人骗了的一瞬间就不能忍,可慕修辞忍了那么多天,一直没问一句,年年,你想没想过我的心情。   顾时年赶紧跑去了卧室里面!   眼眶有一点点湿。   慕修辞在整理衣服,顾时年忙跑过去,小声说:“交给我吧,我来好不好?”   慕修辞并不理会她。   顾时年眼眶一红,又绕到另外一边,将他别的衣服也拿下来,抱在怀里,不想给他。   “你等一下开车回去吗?”   “嗯。”   “回公司还是回家?”   “一样的。”   “……”问不出什么,顾时年很颓丧,一个激灵看见他的伤口,说,“你受伤了手不能用力,我来帮你开!你万一抓方向盘拐弯的时候,一只手使不上力怎么办,很危险的,车钥匙给我吧!”   她伸手问他要。   他冷笑。   “我手不行,所以要交给一个脑子不行的人来开?”   顾时年:“……”   小脸一阵红一阵白,顾时年这下不说话了,水眸清澈见底,一直伸手,伸到手酸也不停止,一直就这么渴望而真诚地看着他。   慕修辞蹙眉。   看她那副样子,手伸过去,轻轻一勾捞了她的后脑过来,亲了一下,问:“会开车?” 第133章 放大招虐渣渣   顾时年恍惚了一下。   点头:“嗯,跟桑桑一起学的,她一次全过,我科目二考了三次。”   不细心,就是她跟桑桑的差距。   “那么早在学校学开车做什么?”他问。   “便宜。”   学校的报考驾照费,跟市中心那些学车班比起来,便宜了一倍还要多,顾时年这样贪小便宜的性格,决定要把“贵”这件事扼杀在摇篮里。   “车身还有点大,开慢一点,我在旁边看着你。”   “好。”   两个人一起下去,说收拾带东西的,一件也没有带,只当是上路给她开车玩了。   下楼一路到了大路上,对面太阳太大,慕修辞让她站在这边,自己去对面取车开过来,顾时年就等着,那耀眼的阳光灼着她的眼睛,她突然就想起什么事来。   米桑还在被她父母软禁着吗?   风声也该过了。   不管怎样试着发个短信吧!   “我这几天过得还好,想要离婚但是没有离成,好多话想跟你说,出来见个面吧!”   “我想你了,桑桑。”   发完短信,顾时年将手机放回口袋里,舒出一口气,那是思念的味道。   车开过来了。   按理说那车身不算太大,但是顾时年身形有点太娇小,慕修辞下来,把她拢到怀里,看着她进去,亲手给她调好驾驶座。   “腿够得着吗?拉手刹,先踩到底试试,踩不到底继续往前挪。”   “……”顾时年费劲踩了踩,“可我再往前就撞方向盘了。”   慕修辞无语。   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给你买个小的。”   终于将座椅调整到合适的位置,给她指了一下后视镜的调控键和各项指标,慕修辞关上车门,这才走到另外一边。   “慕修辞你好像我的教练,你一坐在旁边,我就紧张。”   “驾校的教练有这么帅的?那你那点儿学费可供应不上,放手刹,脚踩住,挂挡松开往前走。”   顾时年深呼吸。   “慕修辞车上保险了吗?全险吗?剐蹭到要不要我赔的?”   他的手轻轻抚摸上的头发:“你老公有钱,这辆车很结实,撞一下也是撞坏别人,年年不怕。”   那她就放心了。   慕修辞的确不像是她的教练,她教练只会把她骂个狗血淋头,“顾时年你这样开车就算撞不死,路上都会有人停车下来揍你!!”   顾时年松开了刹车,踩油门,第一次开着车在路上,正值中午刚过,车很少。   顾时年越开越兴奋,转方向,打灯,速度也加快了一些。   “我们开去哪啊?”   慕修辞看了一眼路标,随手指了一条路,说:“这里吧。”   “好,我不认识路,你当我的导航好不好?”   他笑了笑。   “小资本家,越来越会敲诈人了。”   让慕修辞给她当活导航,这辈子顾时年是第一个。   “我以后也给你当,你让我当什么我就给你当什么,你还害怕呀?以我顾时年的性格,谁都可以在我身上捞着便宜,我绝对不会让别人吃亏的!”   滴水之恩,她涌泉相报。   往前开的路,越来越快开阔,慕修辞见顾时年频频看着车窗,他大发慈悲,将车窗玻璃降下来一些,凉爽的风吹过来,在高架桥上,顾时年穿行着,毫无阻碍,心情舒畅!   就是路,越走越不对劲了。   隐约看到了一个路叫“青峰路”,前面2km的就进入青峰路了,那不是她们学校的那条路吗?新校区靠近临市,在青峰路尽头换唯一一班公交车到。   越往前,路标越熟悉。   以此显示着,前坑,44km;梓村,54km。   顾时年抓着方向盘的小手有点儿晃,下了快速路之后融入到市区车道中去:“还要往哪里去啊?”   该拐弯了吧?   “一直往前开。”   还要往前吗?   快到她学校了啊。   顾时年觉得抓着方向盘的手有些出汗,一个恍惚没有看路,红灯了她很晚才猛地踩刹车,停下来的时候超出了一点斑马线!   顾时年小脸白白的,有点紧张。   慕修辞拧眉,被她突然的刹车弄得前倾了一下,回过神看向她:“怎么了?”   顾时年一边看着红灯,一边擦手上的汗:“开车好累啊,要注意力集中,我是新手,开了五十多公里了,我们换换好不好?”   他凝神看着她,看出了她苍白小脸上的不自在和紧张。   手伸过去,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低沉安慰:“不怕,我们很快就到了。”   就是因为很快到了才紧张。   就是要去她们学校的!   她看出来了。   绿灯。   顾时年轻轻地松开了刹车,倒是什么也不怕、也不减速地就这么往前开了,确定了目的地她就没那么紧张,不就是学校?谁不敢去。   看看那帮人能把她怎么样吧。   从旧校区的门口,一路开车到新校区下去,不出十分钟就到了,那个熟悉的公交车站,是她和桑桑经常见面的地方。   顾时年停车技术很差,车速放缓了,慕修辞轻轻探过身子,伸手握住她的小手,转着方向盘,指挥着她脚下动作,终于将车稳稳地停在了一个车位里。   将一切的东西关好,给她解开安全带,抚摸一下她的头发,看着她下车。   慕修辞自己也下车,过来抓住了她的手。   拿过钥匙,锁车。   “走,我们去趟你们教务处。”   教!务!处!   顾时年躲他们躲了起码有半个月了,她觉得她现在过去的话那帮老头子和老处阿姨们会生吞活剥了她的。   但慕修辞说去,顾时年就跟着去了。   “你说我现在是不是已经被开除?”   “不开除我也耽误了好多课,去了他们要让我劝退,说我身体有问题。”   “桑桑告诉我的。”   慕修辞攥紧了一下掌心里的小手,说:“是么?我也去听一听,那些人怎么说的。”   顾时年暗自深呼吸。   有慕修辞在,她不能怂,等一下如果有人刁难她,欺辱她,她也得不卑不亢,给那些老阿姨们上一课。   这么大了,是非观,人生观,不是那些流言能够摧毁的。   ……   教务处的人正在吃饭。   书记和院长坐在那里,烫染着大波浪的副秘书妩媚笑着将外卖递过去,打开盒子,全部都是附近私房菜馆的餐品。   学校近期准备校庆,很多工作都在学校展开,中午很多老师都不回去了。   “当当当”。   有人敲门。   “谁啊?”这大中午的还有学生,奇怪了。   副秘书踩着高跟鞋过去开了门,门外的人,一个颀长挺拔,气场强大;一个呆萌漂亮,娇小玲珑,好搭配的组合!   看得人心都酥痒起来了!   “你,你们……是这儿的学生吗?这大中午的,院长不休息啊?”副秘书还在唠叨训斥,一眼瞥见顾时年那清冷的神情,突然怔住,“你,你是那个学生?”   “哎,你终于出现了啊!”副秘书猛地怒火就窜了起来,被气得肺都要炸了,一把赶紧拽过顾时年,掐着她的胳膊就把她猛拽了进来,“找你找了那么久你没出现,你诚心破坏我们学校名声是吧!一百周年校庆了,到现在新闻都没散,政府投资都差点儿撤了!你给我过来!!”   书记和院长听见动静,蹙眉,望向这边来:“小饶,出什么事了?”   “院长您快过来,那个女生终于找到了,这个贱货真是……”副秘书骂骂咧咧的,前段时间她给顾时年打电话最多,短信里什么咒骂的话都说出口了。   什么“你藏着不出现,媒体还以为我们包庇你!嘁,扯淡谁包庇你,你死也死干净点儿,赶紧去直播死掉别败坏我们学校名声!”   “劝退你是看得起你,你瞧瞧你那烂成绩!人也烂,下贱赔钱货!做出这种事不嫌丢你父母的脸啊?”   “赶紧接电话!跟媒体说这是你私人问题,包养、求轮都是你自愿,亲生爹妈教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幸亏顾时年没看那些东西。   看了是个正常人都会怀疑世界,心理素质差的甚至会轻生。   慕修辞一进门就见这个女人拽着顾时年,顾时年小脸清冷淡漠,只对着那个女人说:“我现在数三下放开我,你抓疼我了,我花钱上学一毛钱不欠学校的,你再弄疼我一下我让你上直播骂人,看看他们怎么评价你!”   副秘书倒是没想过顾时年嘴这么厉,惊愕地瞪圆了眼睛:“你是怎么做到做了那么贱的事,还敢出现在在人前的?你是不是女生啊,要不要脸啊?”   “松开。”   猛然一个冷冽的嗓音,透着无尽的肃杀阴森感,朝她袭来!   副秘书当下被这嗓音里的恐惧感吓得抖了抖,脸色一白,看向另一边的男人,瞬间又反应了过来,眼睛瞪得更大。   这不是……不是新闻里那个传说包养了顾时年的……   慕氏三少。   这个蠢女人傻了,捂着嘴,一只手却还挠在顾时年的胳膊上。   慕修辞上前,优雅阴森道:“我给了你思考的时间,这么长时间没察觉自己没素质,就别怪我不给你一个女人脸面,你也不配。” 第134章 完整视频公开   说完,一把揽过顾时年将她拽回来,扯住了那副秘书还蹙眉抓紧她的手,凶狠一个用力,副秘书一个女人瞬间凄厉地嘶叫出声!脚软剧颤!   慕修辞掀开她,一把推撞到了后面巨大的檀木办公桌上!   副秘书头发凌乱,高跟鞋滑到劈叉,秋装裙都差点儿撕裂开来,狼狈地将桌上茶杯都撞倒醉了!就碎在她旁边!   “……”副秘书不紧花容失色,手腕要断裂开的剧痛一下逼得她痛哭出声来。   好痛……骨头要碎裂一般的痛……啊,好痛啊……   书记和院长都有些慌张地站起来了!   “你们是谁?跑到教务处来闹事,反了天了!”   副秘书缓过一口气来,赶紧嘶声喊着:“院长书记,就是那个女生!新闻上的那个女生!一出事她就失踪了也不来学校上课,联系父母父母也不管,说早就不在家里住了,没下落不知道!一看就是自己私生活放荡不堪,家里人都丢脸嫌弃懒得管的!好好治治她,这种学生留在我们学校干嘛!”   顾时年闻言恍惚一下,小脸一白。   他们还联系顾家了?   顾家也不管她,说她早搬出去了?是这样?   慕修辞冷笑一下,朝着那女人嗤笑一声,搭上顾时年的肩膀,让她转过来收拢进怀里,轻轻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说:“别听她说的,听了回去要洗好几遍耳朵,脏。”   顾时年愣愣的,听完他的话才回神,小脸挪回他的肩窝里面,决定不听那些污言秽语。   书记也气得不轻,指着他们说:“你是那个女生家长吗?联系你们几遍都联系不上,把这女生带回去,我们开除了,不要了,赶紧过来拍个照发声明!”   “小饶,去找校园记者,拍照发声明!”   副秘书痛得想报复人,闻言爽快地一笑,强忍着剧痛起身,手都还在哆嗦!   “哎好,我立马叫人进来,多找几个人拍!拍得清清楚楚!”   顾时年有一点儿后怕,立马扭头,拍到她不要紧,不能拍到慕修辞!   慕修辞却幽幽松开了她的手,走过去,从口袋掏出一个U盘扔到了桌上!U盘翻滚几下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你们学校有一个毕业的女生叫宋岚,绘画系,**级毕业生,这件事的当事人之一。这东西是在她电脑里找到的——出事当晚的视频完整版。”   “这位书记您说的对,一个学生的素质关于个人问题,但是一群学生的素质,就跟学校脱不开关系了!我原本来就是想听听你们对年年的态度,这态度,呵,够明朗!那么你们学校一百周年校庆的这个大礼,我就送定了。”   “留下来好好观赏一下吧,校庆当天我会发放给所有的媒体,一起庆贺百年周岁,祝这个学校还能办下去,源远流长!”   他勾着嘴角吐出这几个字,说完,起身就走。   “哦,忘了跟你们说——”   慕修辞走到顾时年身边,牵过震惊无比的她来,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一下她的脸,眼神放软,道:“我不是她的什么家长,我是她老公,她结婚了,不需要你们这帮人替她想什么课业什么未来,有我在,需要你们这样黑白都不分的学校教她什么!”   书记脑袋上的几根头发被气得都要飘起来!   他听着那个U盘很惊恐,猛地抓过来,插在了自己本来就打开着的电脑里,很快地就打开了那个视频。   完整版不过多了几十秒。   从第一个男生倒下开始,从头到尾录了下来。   男生捂着肚子倒在血泊里。   一群学生纷纷后退。   绑匪让他们交出最漂亮的女生来。   一群学生畏惧地看着他们,主动将眼光移向了其中一个女生。   他们唾骂那个女生,为大家的安全着想,她该主动过去!   视频的拍摄者,宋岚,此刻也小声阴狠地开口,“过去啊,长那么漂亮那么会勾引人,现在去勾引啊,贱人……”   四下还有一小片女生的附和声。   书记眼睁睁看着,瞪大眼睛听着那声音,脸色惨白,手已经开始抖了。   那个很漂亮高冷的女孩子被拖走。   长裙拖在泥地里。   这时候,一个娇小可人的影子奋不顾身地扑上去,死死地抱住那个女生,扑在泥地里,开始跟绑匪讲条件。   接着就是视频被恶意剪辑出来的那一段。   “我跟你们走,”   “我保证,不反抗。”   “好不好?”   顾时年被人拖走,除了那个高冷漂亮的女生喊她的名字,其他的人都纷纷冷眼置身事外,已经有人开始逃跑了,几秒钟的时间,学生们恐惧地尖叫着鸟兽散。   说好的学校“为人表率”“团结凝力”呢?   校庆的辉煌,要被这一段视频,抹上永久的黑历史了吧?   这段视频本来没有什么可怕,只能说是人性中的有黑暗面罢了,看了有点让人心寒。   可关键在于,他们唾骂和唾弃了这个受害的女生整整半个多月,他们将她踩在脚底下,踩进泥土里,哪怕她死掉了都觉得脏了土地,他们给她的精神折磨堪比全世界最残忍的酷刑!   现在,他们还要发校报开除她!   他们要劝退她!   这个事情一旦发布出去,给全城乃至全国的媒体知道了,这个重点大学的声誉在哪儿?   以后,哪个学生家长肯把孩子送到这样的地狱中来?!   书记吓懵了。   院长也吓懵了。   他呆呆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熟悉的男人,逐渐好像想起来他是谁了,瞬间又是一个震惊!   副秘书领着几个校报的学生,扭着妩媚的步子进来,眉飞色舞地说:“院长书记我把学生记者找来了!快拍快拍,免得他们等一下跑了!给他们签了退学通知书再走,学籍消掉,档案里也好好地写清楚都记过什么大过!让这种污点跟着她一辈子!一辈子结婚工作都没人要!”   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进来,看这场景都惊呆了,看到那个消失了半个多月的“绯闻女主”,迟疑地端起相机来。   “堂堂校记者团,胶卷浪费在这种女生身上,我都觉得脏。”其中一个拍照男生不屑说。   “赶紧拍吧,拍完退出我们学校,别把我们未来老婆们都带坏了,带成个放荡的女人!”另一个嘲讽地看着顾时年说。   “噼里啪啦”的单反拍摄声在教务处办公室响起!   书记从巨大的震惊中回神,赶紧说:“别拍了,都他妈给我别拍了,出去,都出去!”   副秘书正得意地笑,闻言震惊,说:“干嘛不拍?书记,我听您的话找的记者,拍了赶紧劝退她!校庆我们就再也不受干扰了呀!”   “你懂个屁你给我闭嘴!”   顾时年也很震惊,她好半天才合拢嘴巴,小脸愣怔地扭头,问:“你从哪里找到的完整的视频?不是正好只拍了那一段?是全部都拍下来了?”   全部都拍了。   却偏偏剪出最让人误会的一段,PO到校园网上去,卖给记者,闹得满城风雨,搞臭她顾时年一个小小的女大学生的名声。   人心险恶她知道。   但人心怎么会险恶到这种程度?   她跟那个宋岚压根不认识,接触就那么一两次,她跟她有多大的仇恨宋岚要这样对待她?   小手在身侧攥紧,再攥紧,顾时年小脸变得泛白起来。   她想不明白。   慕修辞紧紧将她揽入怀中,五指埋入她浓密的发丝,指腹摩挲着她脑后还没拆掉的那块纱布,低哑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就亲自去问,我安排你问清楚,直到问到你满意为止!”   怀里的人儿又是一震!   “这、这位先生……”书记冷汗淋漓地走出来,手都在发抖,极力克制着虚伪勉强一笑,说,“这个视频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谁也都不明真相,谁知道那帮学生闹什么?这也不是我们的错啊是不是?这位同学你叫……顾,顾时年?你很勇敢哈哈,是他们说错你了,可是你知道,我们学校声誉最重要,临到百年校庆了绝对不能出什么幺蛾子,老师不劝退你了,你乖乖的把视频原件交给老师,就受这点儿委屈吧……”   “受了点儿委屈么?”   慕修辞却冷冷一笑!   着重强调了那“一点儿”几个字!   手轻轻搭在顾时年肩膀上,他冷冷地扭头看向书记,道:“你说不是你们的错?这么说,视频流出来的时候学校有做过什么措施?被我忽略了?”   “让我想想!你们是调查求证过,还是听过当事人的一句解释?据我所知,这种泼脏水一样的视频在校园网上从一开始流传,就没得到过任何考证辟谣,学校躲之不及!等闹成了社会新闻,甚至当机立断地提出要这个女生’劝退’!”   “她从绑匪手里捡回一条命的时候,你们在哪儿?”   “全世界都在谩骂她的时候,你们又做了什么?”   “斩断她的后路,抛弃一个无辜的学子,如今哪怕您知道真相,给的说法也不过是不好意思,你受了点儿委屈而已?!”   “呵!”   “声、誉!” 第135章 不要心软   一句学校的声誉,把顾时年推向深渊碾碎成泥;而她一个女生的声誉,大半个月的谩骂铺天盖地而来的时候,顾时年一个人独立地在面对。   “声誉就是年年救了你们一整个毕业系的学生,视频公布以后,如果有人想登门道歉,不必,有什么风言风语承受就是了,我看看,有没有人比我老婆更坚强!”   他搂着顾时年说这句话,轻柔如水,却阴森可怖。   他慕修辞要看一下,这些人、这些家庭,面对铺天盖地谩骂的时候,怎么招架。   那一定很好看。   书记被骂得脸色都是铁青的,见慕修辞拉着那女生要走,这才恼火起来:”不行,你们不能走,这段视频绝对不能公布,败坏了学校的声誉我要你们好看!“   ”这个女生,家境我调查过,本来就不怎么干净是个家族的私生女,联系父母都没人管她,我看你们今天能出这个门!你敢的话我档案给她记大过,她这辈子别想有什么前途!“   副秘书得意地轻笑起来:“就是!还想洗白?我没看见视频,怎么是轮着跟几个农民野战啊?难道打同情牌?这女生不要廉耻也是到一定份儿上了啊!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此刻,脸色凝重铁青的院长从旁边站起,大吼一声:“闭嘴!”   他有些踉跄地从办公桌后面出来,战战兢兢,额上满是淋漓的大汗,伸出双手想要跟他握一下:“慕、慕少……”   顾时年静静在旁边看着,这群妖魔鬼怪的人,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她还有洗白的可能。   学校领导居然可以无耻成这样。   听见那一句“你把视频乖乖交给老师,就受这点儿委屈吧”的时候,顾时年头一次有点儿想吐。   这点儿委屈,让她险些离开慕修辞。   让她觉得,这辈子再也抬不起头做人。   家破。   友尽。   众叛亲离。   好心都被当做驴肝肺在脚底下踩。   居然有人跟说就这么算了。   小时候家里丢东西,一串清代的手串,顾时年被打得满身鞭伤,躲在桌子地上,将手指扒出鲜血都死也不出来,死也不承认,顾沉山恼火散尽后留了她一条命。   后来一个星期她躺在床上敷药,一动都不能动,每天痛得冷汗涔涔,疼醒了,昏厥过去,又再被疼醒,度日如年。   后来小顾妗拿着几颗绷断了线的珠子,跟顾媛闹腾着玩儿,被发现了,顾沉山才知道自己那串手串儿是被二女儿拿去学校显摆玩儿了!   一时间百味陈杂,一个多星期后,顾时年终于可以下床,一瘸一拐地可以爬上凳子来大桌上吃饭的时候,顾沉山蹙眉不耐烦地说:“前些天误打了你!疼过了就算了,不许记仇!也不许给我抱怨!吃饭!”   小小的顾时年呆愣愣坐在板凳上,看对面的顾妗顾媛笑嘻嘻地闹腾着,而她不是不抱怨,她的伤口发炎上火了,严重的火气烧坏了她的嗓子,她一开口就被肺炎折腾得咳嗽到要死。   就这么算了?   就这样算了?   院长迎上来,脸色惨白,见慕修辞不给面子,径直弯腰很低地去抓住他的手,紧握着说:“我……我们真的不知道她竟然是……竟然是您的妻子!外面传闻不是这么说的,都说……那些都不重要了!我们好歹是全城最有名的高校,慕太太受了委屈,我跟她道歉,我叫骂得最凶的那几个学生出来跟她道歉,您不要生气了,校庆那天绝对不能出现这种状况,否则……”   副秘书瞪大了眼睛,震惊地拔高了嗓音:“院长,您搞错了吧!您跟她道什么歉啊!她老公姓慕又怎么样,小小年纪就被人轮过了谁还要!您拎拎清啊!”   “否则,原本政府投资20亿拓展新校区的事情,会就这么黄了是么?”慕修辞冷冷一笑,轻声关切地问道!   这下,整个房间所有人的冷汗都出来了,没想到他竟然会知道!   “你……”副秘书捂住了嘴巴,简直难以置信!   他怎么知道的?!   “院长。”他开口。   “20亿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我慕修辞的老婆,只有一个!”他轻声说着。   那一瞬间,顾时年的胸口像是猛然炸开了五颜六色的烟花,最最漂亮族最绚烂的那种,腾空炸在最高的地方,明亮。   全世界都是明亮的。   她眼睛清澈见底,纯净不含一丝杂质,以前是委曲求全,现在,才真的干净纯粹像一个孩子。   孩子都不会忍受委屈。   会恩怨分明。   睚眦必报。   松开她的手,转身用另一只手握住她,道:“年年,我们走了。”   顾时年愣了一下,看看那只手,几步跟上要和他一起走。   “慕少!慕少!”   “慕太太,慕太太!”院长声嘶力竭地喊着,求最后一丝希望,半抱怨地斥责着她,“您……您想想怎么能这样呢?!学校是你的母校,教你知识,遇到事情你竟然不维护母校,竟然纵容这种败坏学校声誉的事情,就算自己委屈,也应该为学校牺牲一下不是吗?”   顾时年背影僵住。   慕修辞也停下来,这种事他不想插手,前面的路他铺好了,他想看看她怎么走。   垂下眸,修长的手指掐了掐她的手指,示意她回复。   顾时年在原地气若游丝地站了一段时间,扭头走到院长跟前,问:“哪个妈妈会容许自己的孩子发生这种事,发生了都不许吭一声的?”   院长蹙眉:“我……”   “换做是你女儿,你会叫她忍吗?你知道我这几天怎么忍的吗?你叫她来试试,她能忍,我们再说。”   院长万分尴尬:“我没有女儿……”   恶毒地剜她一眼,“再说我有女儿也不会像你一样!”   顾时年点头:“你女儿是那个只会拿手机拍别人还不敢承认的怂货。”   院长恼火,瞬间青筋暴起,死死盯着顾时年。   “我才不会帮你们,”顾时年小脸冷若冰霜,笃定地说,“你们谎话都敢说,我真话为什么不敢?”   “要牺牲也要看对象,你要对得起我,这个时候才有资格骂我顾时年没良心;你们从头到尾没对我友善过,现在都能开口提这种要求,也真是有够不要脸!”   她骂得狠。   一针见血。   院长被骂得一句话说不出,眼里却还闪烁着强烈的恨意。   这些人违心的道歉,顾时年也不想要。   她转身走回到慕修辞身边去,拉住他的手,说:“我们走吧!”   慕修辞看她一眼,抽手揽过她来,带她走了。   副秘书瞪圆了眼睛,颠儿颠儿跑过去,激动地扯着院长的袖子说:“20亿没了吗?没了吗?说好的建游泳池的那部分油水呢?那是我的!院长你可得给我!”   院长脸色惨白如纸,猩红如血的眼睛抬起,一脚狠狠踹在了这个女人肚子上,将她踹得再次“砰!”得撞上桌子!力道狠得桌子都差点儿散架!   “蠢货女人,这件事要是黄了我弄死你!我他妈现在就弄死你!”   凄厉惨烈的尖叫声,从背后传来!   顾时年心惊胆战,要往后看。   前面突然传来一个轻柔平静的声音:“……不要看。”   顾时年收了收心,重新转过头来。   教务处的办公楼里很冷,一路走出去才猛地见到阳光,走出去,阳光才慢慢将她笼罩。   慢慢暖起来。   其实很多工程都在建了,校庆100周年在即,土地合同刚刚签下来,河水填平,挖人工湖,新建筑频频崛起……   顾时年以前很喜欢这地方,除了顾家,她最喜欢来学校,有一搭没一搭地上课,跟舍友耍耍小心眼吵吵闹闹,跟桑桑见面。   前些天出那件事的时候,顾时年窝在小小的出租屋里,太多次地想念学校。   想要回去上课。   想要维持那么多年里唯一稳定和像象牙塔一样的生活。   现在好像没有了。   “怎么了还不开心?”慕修辞拉过她一只小手,抱住她,清眸凝视着远处的远山,说,“不要说你心软不忍心,视频我一定要公布,该惩罚的人要罚,一定。”   他说的云淡风轻。   顾时年知道那是怎样的腥风血雨,公布以后,那些绘画系学生的日子、疯狂谩骂她的同学的日子,都会极不好过。   这些人必须不好过。   这就是慕修辞想做的。   顾时年知道这些事,她许久没有活得这样嚣张过了,十几年来头一次,居然有人要求她。   求她放过。   尽管就是那些人不要脸地伤害着她,伤完了,还觉得没什么,觉得她应该忍!   三观简直崩裂!   跟顾沉山一样!   抱了好一会,顾时年在他怀里磨蹭了半天,还是没有忍住,想了想说:“那我还能不能回去上课?我不想退学,我的专业挺好的。”   她要求很低。   如果能回去上课的话,受一点委屈其实都是愿意的,她现在很珍惜上课的机会! 第136章 醒过来回到麓园   慕修辞放开她,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能”,就拉着她朝着校内的方向去了。   不过是继续上课而已,她要,有什么不可能的?   ……   顾时年要了一杯金桔柠檬茶,一杯黑加仑奶茶,放了钱过去。   小店的店员认识她,以前下晚自习她经常跟另外一个高冷的女孩子过来,出了那件事之后,一段时间没见着她,还以为见不到了!   “要热的还是要冰的?”小姑娘一笑,恍惚着问她。   “都要热的,18块,谢谢。”顾时年扣上自己的钱包。   小姑娘抓紧时间下单做。   做好了,推过去,意外地问了一句:“最近怎么样啊?都没来了。”   顾时年将两杯都拿起,甜甜地笑,“以后会常过来的,我还没毕业呢!”   “哦,那就好!”   看见生机总比看见落败要舒服一点。   顾时年跑出去,外面站着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臂弯里挂着外套,她插了管子,一杯给他尝了一口,慕修辞想要给面子,但尝过就蹙着眉头,没有挑。   他修长的手指落在顾时年的腰上,温柔看她,低低道:“两杯都赏给你了,好不好?我不喜欢,太甜了。”   顾时年看了一眼自己缺心眼买的两个700ml的大杯装奶茶,只记得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分享了,没想着他会不喜欢。   她叹口气,看了看这两大杯说:“我喝完可能这辈子不想喝奶茶了!”   他一笑!   揉着她的头发,揉着揉着就出了感觉,商业街熙熙攘攘的,很多同学,90%以上都看过视频,也认识顾时年,眼光纷纷震惊地看过来,还有人偷偷拿出了手机要拍她,悉悉率率地议论她。   如果今天不是有慕修辞在。   顾时年会不敢走这条街。   他在的时候,就像背后有一道光芒,人在强光之下,看不清楚黑暗。   他眸色渐深,埋在她浓密发丝里的手,轻轻控着了她的后脑。   他低下头来,循着她的气息,找她的唇,顾时年唇上有金桔柠檬的香气,他一点点控住,缠绵地吻上去。   颀长挺拔的的男子。   娇小可人的女生。   女生手中握着两杯奶茶,他微微矮身吻住她,越来越激烈深入,像一副美丽的油画。   不知道有多少人,停在原地愣愣的忘了拍,太酥了!一个帅一个萌,碰撞出异样的火花来!   一吻毕,两人唇间的味道变成一样的,喘息也融在一起。   刚刚两只手都占着,没办法推拒反抗,舌尖被他缠得太紧的时候,脚趾都酥得蜷缩起来!一阵阵眩晕!   太阳要落山的时候,新校区变得很凉,慕修辞开车带她在其他地方兜了一圈,要回去了。   这次他来开。   顾时年跑去另一端上车,刚搭上车门,“叮咚”一下专属手机铃声响!她愣了一下,把手机拿出来,上面显示有私密好友短信!   私密好友!   太阳的余晖落在顾时年身上,她带着一丝期待划开那条短信。   是米桑的号码。   “你过得好就可以。”   “见面吧!后天!”   顾时年觉得被自己弄丢掉的好事一件一件回来了,她胸腔里涨着满满的感动,甜甜笑着打开了车门钻了进去。   慕修辞过来给她系安全带,拉到腰间,还不忘用手轻轻摸摸她,占一下便宜,看着她问:“怎么了?笑成那个样子?有好事?”   顾时年放下手机,笑意不减道:“桑桑的爸妈好像不软禁她了,她刚刚能回我短信,你看,很简短的句子,是她的风格,高冷范儿!我的好朋友哎,我能跟朋友见面了!”   能跟朋友见面这么兴奋。   前几天……   辛苦她了。   慕修辞掐了两下她的脸,轻声道:“坐好了,回去时间久,困了就睡一下。”   “嗯好!”顾时年情绪还很亢奋,乖乖答应了一下,很快又翻看起自己的手机了。   玩着玩着真的困了。   喝了奶茶想尿尿,但又不是特别急着尿。   日子真美好啊。   顾时年捣鼓了一下座位,放低座椅,但是又不忍心在慕修辞开车的时候睡着,她想着回去肯定一起吃饭,干脆,报菜名。   “慕修辞我报菜名给你听,你喜欢哪个就叫我停,然后开车要小心,你听着,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   大半夜的吃蒸熊掌么?   慕修辞一手握着方向盘,一边听,一边嘴角慢慢地勾起笑。   路边是曾经顾时年说过的,一个星火点点的乱坟岗。   夜色,就这样变得温柔起来。   ……   顾时年模模糊糊睡了一觉,才发现自己是回到了麓园。   竟然是麓园。   她迷迷糊糊起来,擦了一下嘴角的口水,下床,往外走,听见有声音,走下二楼之后,看到一楼的客厅里,董瑞成正和慕修辞说话。   听见声音,两个人一起朝楼上看过来。   “……”顾时年脚步顿了顿,接着一笑,继续往下走去,到了楼底下叫道,“董叔!”   董瑞成也笑着看向她,一副比之前都还要熟悉恭敬的姿态:“太太。”   “这么快就醒了么?还以为你今天累了会多睡一会,”慕修辞淡淡说了一句,伸手迎她过来,将她拉在怀里,亲一下她的头发,说,“等着,我叫人送吃的过来。”   顾时年在他怀里窝着,回头对上董叔的眼神尴尬地一笑,她是有些尴尬的,毕竟过了这么久的时间,她上一次从麓园走出去的时候没任何人打招呼,此刻被慕修辞带回来,她有一些不知道该怎么适应。   “你们谈正经事吧,我等下吃东西,你谈好了找我。”顾时年见他放下电话,从他怀里挣出来,就要去楼下浴室里洗脸。   董瑞成礼貌笑着,却是颔首沉声说:“不要紧,谈的事情也是跟太太有关。”   嗯?   跟她有关?   慕修辞却是觉得谈的差不多了,起身,自己去洗手间了,让顾时年坐在沙发上等。   瞬间客厅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董瑞成对着顾时年,能看得出那小丫头瞬间又尴尬了不少,跪坐在大沙发上,趴在椅背上,又朝他尴尬一笑!   “我还是有点天真了,有些事你也办不了,下次我就直接找他商量,不这么折腾着给你们添麻烦了。”   董瑞成看着她乖巧懂事的模样,一笑:“我懂太太的心思。很善良。”   顾时年却静静趴在沙发背上,看着外面,说:“可是并没有什么用,该搞砸的还是搞砸了。”   从回来到现在没看出慕修辞有一丝落寞的神情。   但顾时年知道他在慕家的处境更加危险十足、如履薄冰了。   “先生有先生的考虑。接您回来先生很坚定,您听先生的就好。”   这么简单吗?   顾时年听着洗手间的水声,疑惑地抬头问了一句:“你们在商量我什么事呢?”   慕修辞擦干净手,走了出来。   董瑞成也不避嫌,浅笑着说:“先生查到了那个拍摄视频的女生,她手机里只有原版的视频,说明剪辑和传播并不是她做的,而是卖给了某个人,才突然多了一笔出去法国旅行的费用。昨天那位叫宋岚的女生飞机抵达国内,已经被先生带走了。”   什么?   绑架吗?   顾时年听着有点儿惊悚。   “不要吧,说不定她手机是被黑客入侵或者偷了呢?这样绑人太吓人了!”   慕修辞过去,捞她在怀里,直接在她身边坐下,一把轻轻抱住。   董瑞成笑呵呵地解释:“太太多虑。那段视频中宋小姐也有发声,公开了是众矢之的,所以不需要绑架,坐下来谈就可以,这个世界太多事情不需要动用武力,那是最粗俗的做法。”   宋岚。   回国。   视频调查。   顾时年小脑袋有点儿晕。   “我在看黑客帝国吗?你们觉得是有人故意整我?社会新闻也是吗?”   董瑞成还想解释什么,被慕修辞打断。   他轻轻拍拍她的后脑,说:“年年,你的智商还做不到思考这些,你跟着我想,如果你是宋岚,拍了这么一段视频,事情结束后你会想怎么做?”   顾时年仔细想了想。   宋岚拍那段视频是为了看米桑出丑。   米桑没出事。   她自己的丑陋邪恶用心却暴露无余。   顾时年脸上露出一种恍悟的神情:“藏起来!”   “会想赶紧藏起来,或者删了,不要被人看到。”   总算不太笨。   外卖很快就到,守卫在门口送进来的,一见顾时年,也是一笑,没有丝毫的尴尬,说:“慕先生,饭菜到了,还是热的!”   慕修辞将顾时年从身上抱下来,看一眼董瑞成说:“董叔还没吃饭吧?我叫的多,坐下来一起吃。”   守卫挠挠头:“我吃过了,我女朋友给我送的,我就不一起吃了!”   顾时年:“……”   这个人怎么智商还不如她呢?也没人邀请他啊,老实的傻孩子。   董瑞成有些惊讶,一向礼貌谦卑的神情有一丝丝裂纹,惊慌失措地浅笑着:“这怎么好。”   慕修辞道:“没有什么不好,您是长辈,这几天一直操劳辛苦了,留下吃顿便饭吧。” 第137章 姑奶奶我杀回来了   半夜九点多。   董瑞成有一点尴尬不适应地在麓园里洗了手,脱下外套,换了干净的拖鞋坐下来跟他们一起吃饭,外卖的盒子都是纸盒,比塑料的安全和好闻许多,顾时年在桌边拿着筷子等,等董瑞成坐下,礼貌拿了餐巾纸盒筷子给他,才绕过去在另一边坐下来。   董瑞成看了一眼桌子对面的小夫妻,不知怎么的一笑,眼镜后面的眼镜迸发出一丝丝异样的亮光来,像是透过他们看到了别的人,连脸上的皱纹都恍惚变得舒展起来。   用湿巾擦拭了一下手,拿起筷子,董瑞成索性也变得随性起来,毕竟这种放松的时刻,人生少有。   顾时年吃饭有一些些小怪癖,不算挑食,但不喜欢吃粗纤维的东西,不喜欢膻腥味的海产物,上一次在医院的时候,医生说,维生素有点儿欠缺。   慕修辞搂着她,将特意给她要的菜推到她面前,蹙眉让她多吃一点儿。   顾时年盯着那一盘芹菜,有点苦大仇深。   “我吃三分之一就行了,我的胃只有我拳头那么大,你看能放那么多吗?”顾时年盯着他往自己碗里拨菜的筷子,及时阻止,“够了,慕修辞够了……”   慕修辞才停了动作。   “你的胃能装多少我清楚,吃完这些,明天就不逼你了。”他揽着她的腰,蹙眉垂眸轻声说道。   这是董瑞成第一次,如此近的看他们相处。   两个人是不是合适融洽,全看细节,慕修辞眼角眉梢之间的宠溺他看得到,顾时年的小心翼翼和随性依赖他也看得到,眼眶有一点点湿,他想起别的事了。   “还合胃口么?”慕修辞抬眸凝视着他,眼里蒙上一层迷离的薄雾,“我记得您祖籍是四川人,嗜辣如命,今天的清淡了。”   董瑞成呵呵笑着:“我也好些年没吃过家常便饭了,就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这种味道,很难得,小少爷能有这种生活很难得。”   慕修辞明白他在说什么。   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话,而是垂下头静静监督着顾时年吃饭了。   他也知道很难得。   所以才不放手。   夜色迷离。   顾时年收拾着桌上那一堆油腻腻的外卖盒子,慕修辞跟她说了一声,自己送董瑞成出门。   “董叔再见!下次再过来!”顾时年也送到门口说。   董瑞成颔首浅笑,换了鞋出去了。   “那个宋岚说了么?谁买的她的视频?”   董瑞辰缓了缓脚步,说:“宋小姐说是一个女人,长得很漂亮,但是像整容过的女人,她也不认识,那个人直接给了一张价值20万的法国家庭豪华旅行套票,让她出去避避风头。”   “这样就卖了?”   “当然不是,古来都是威逼加利诱,宋小姐想必也是同时受了胁迫的。”   “不必心慈手软,”他送董瑞成到门口,淡淡道,“是人是鬼都把她们放出来,好好地闹腾,我要年年受的所有委屈,都从这些人身上一点不少地还回来。”   董瑞成听得有些心惊胆战,夜凉如水,震得他也从头到脚很清醒,颔首浅笑道:“好。”   慕修辞有这些动静的时候,一切都做的云淡风轻。   他要闹腾得全世界都知道。   谁也阻止不了。   一路走回去,夜风清凉。   顾牧擎那边忙完一个项目从阿尔及利亚回来,下了飞机就车上睡了一觉,醒来拨了慕修辞的电话,问他在做什么,回国了有没有空出来见面。   慕修辞想了一下也的确是很久未见。   他都忽略这帮朋友了。   “后天吧,”他想了想,斟酌完放软了,“应该可以带个人去给你们见。”   顾牧擎立马兴奋了:“你老婆?传说中那个小女大学生,学土木工程的?那是什么鬼专业来着?”   他蹙眉:“我再想想吧,明天再具体给你答复!”   那群妖魔鬼怪太难招架,慕修辞刚刚领顾时年回来,不想她突然就接触什么新的东西,不如就留在他身边,好好疼几天。   顾时年擦完了桌子去洗手巾,洗得满手都是泡泡。   “我依旧不工作,等一下到楼上去陪我?”慕修辞走进来,胳膊担在门上轻声问。   “那么闲吗?”顾时年回头看他一眼,“我也是,书也不能读,酒吧那天那天闹事差点给砸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经理到现在也没给我打电话,你说他会不会是被气到了,再也不叫我过去上班了?”   “不会。”   他忍不住走进来,问:“好了么?要洗多久?”   “没啊闲着无聊。”   顾时年是刚回麓园,心情有些诡异的不平静,忐忑动荡,逮住一件事就一直做。   慕修辞这下没让她再洗了,拿下抹布来,跟她一起讲手冲洗干净,直接将她抱上楼去了。   二楼落地窗开着,夜风习习吹来。   顾时年洗完澡穿着毛茸茸的兔子睡衣,一边玩领子上的两个球球,一边被他抱着,开着平板看电视,柯南的剧场版,《沉默的十五分钟》。   画面是大片的雪地,雪白一片,最后的情节里开始雪崩,画面轰隆声惊天动地,柯南最终还是被埋在了雪里,一个女孩子很疯狂地在找他,对方却一直沉默,沉默了整整十五分钟。   慕修辞是中途过来看的,把她抱在怀里,磨蹭了一下问一句:“这么小的孩子就有感情?他喜欢那个女生?”   顾时年擦了一下眼角,说:“不是,他们是以前的恋人,只是小兰不知道。”   慕修辞陪着她看完,雪崩将人淹没后十五分钟,便会再没有生命迹象,电影的线条很简单,茫茫大雪,万籁静寂,电话的单音声一直响着,直到最后,绝处逢生。   顾时年呆呆地又看了几分钟,然后转头,一身软萌萌的兔子装,跪着轻轻抱住了慕修辞的脖子。   失而复得。   她应该庆幸的。   怎么会觉得不安定呢?   优美的片尾曲在响,风穿透了落地窗帘吹进来。   “慕修辞我用你的账户冲了会员进去,以后扣钱就是在看这个,很少钱的,好不好?”   “嗯……好……”   伤感却又温馨的氛围还在,慕修辞轻轻揽住她,感受着她存在的柔嫩感觉,薄唇在她唇上肆虐,顾时年笨拙地往前,被迫主动与他纠缠在一起,啧啧有声……   他拢住她的头发,翻身过身压下去……   回麓园的后一天,顾时年给那边房东打了电话,说有时间会回去收拾东西。   放下手机,将这几天这房子蒙上的灰,一点点打扫干净。   手机又狂震起来。   学校那边发来的短息,一开始是乞求,乞求到恨不得跪下了;现在开始威胁恐吓,唾骂她忘恩负义!   搞笑的嘞。   收拾完全部,一串熟悉的乐声也响起。   顾时年几乎是奔过去拿,一看上面显示的名字,兴奋地接起:“桑桑!”   胸腔里,像是涌起了惊天海浪,冲浪时被抛上顶点一样,将近一个星期时间,再次听见她声音了。   那边悉悉率率,接着米桑才清冷地拿起电话,嗓音沙哑:“顾时年?”   “嗯嗯,你说吧,在哪儿见面,我随时能出去!”   米桑松了口气,口吻也变得疲惫柔和起来,柔声说:“校门口下午茶餐厅,就在校门口,我也不怕了,走!”   “嗯!”   顾时年挂了电话,还跑上去换了一套衣服,好好地梳头发擦了BB霜,跨上自己的包就出去了。   守卫见她笑得阳光灿烂,老实说:“太太这次少走几天!”   顾时年:“……”   “我坐公交车去学校,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也给你女朋友带,走了拜拜!”   守卫赶紧点点头,这下放下心来,顾时年真的只是出去玩。   桑桑约在了校门口下午茶餐厅。   嗯。   有胆。   让特么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姑奶奶我杀回来了!   ——   一个星期没有见米桑,再见时,她一条黄色的开衫,里面藏蓝色的秋装裙,脸色有些憔悴,见到顾时年,米桑恍惚了一下,伸手朝她摆了摆。   “怎么来这么慢?”她开口,嗓音有些堵。   “有一班定向越野的学生把车挤爆了,我挤了几次才上来,好热,”顾时年坐下,放下包,第一眼先观察她,一笑,“桑桑你有黑眼圈了,怎么没睡好?”   米桑愣了,她看一眼顾时年,说:“你还瘦得双下巴都没了呢,扔山洞里当了两天山顶洞人么?”   顾时年“哈哈哈哈”笑趴在了桌子上,妈蛋她是真的当了几天山顶洞人啊!   笑。   笑屁啊。   米桑冷冷别她一眼,本美女再有黑眼圈也好看,岂是你等小儿能指摘的!   服务生上来了:“两位要点儿什么?” 第138章 乌龟配王八   米桑神情软了下来:“你们招牌的榴莲酥,两份,双人套餐一份,先这些。”   “好的马上。”   米桑随即目光落在她身上,舒缓了一口气,说:“说说吧,你后几天发短信给我说不用再管,是出什么事了?你现在……住哪儿?离婚没离成是什么意思?”   果汁还没上来,顾时年喝了一口柠檬水,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原原本本告诉了米桑。   在听见她一个搬出去到东城区的时候,米桑眼皮一跳!抱着肩的手指明显紧了紧,心头也发紧,好在,那种日子没过几天!   “有完整的视频,要在校庆大典那天放?”米桑震惊,问了一句。   “嗯,视频我都看到了,是你们班一个叫宋岚的女生拍的,她一直嫉妒你是不是?慕修辞说是要那天放,我……”顾时年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也答应了,桑桑我是真忘恩负义吗?”   米桑张大嘴巴震惊了半天。   一听慕修辞的这个举措,她不禁冷嘲了一下,却只坚定地吐出了两个字:“漂亮!”   这一招,走得太漂亮了。   好好地放!   在校庆大典那天,让被请过来的那些市委的人、那些百年校庆回来光宗耀祖的企业家们,都看看,这些恶心人做的恶心事!   低头喝一口果汁,才压得下心头的那股愤慨。   “现在轮到你说了,桑桑你这几天怎么过的?”顾时年放软了声音,轻声问道。   米桑始终埋着头,过了一会撩了下头发换个姿势坐,有些心不在焉地讲起自己身上发生的事。   米桑当天陪完那个企业家,回去之后,宿舍找顾时年,没人;打她电话,也不通!   去了油画室,看着被涂得乱七八糟的画板,知道她可能来过。   当天晚上,她疲惫地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上网注册了无数个号,跟那些人对骂了整整半夜!到后半夜,买水军,都压不住对方的势头了!   顾时年就在那时候失踪了。   米桑被父母的夺命连环Call把她逼回家。   一回家,就傻了眼。   父母卸了她的手机,把她房间的电脑拿走了,网线拔掉,电话线拔掉,封住了门口不让她出去。   米桑傻了眼,当下没明白为什么,跟她父母讲道理。   米父是当官的,名声比较重要,他们都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说好了,等这件事风头过去,给顾时年一大笔钱,说要多少给多少,只要这件事不连累到米桑。   父母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只是在亲情面前,人性里的自私,大过了人性中的道理。   米桑也是要疯了。   跟父母对峙几天,闹绝食,摔门砸东西,都不怎么好使!最后一天米桑折腾得实在没力气了,哑声说:“你们至少给我看一眼新闻,我得知道现在事情发展成什么样子了!”   父母坐在那里,仍旧没说话。   米桑一下子就急了。   红着眼拍着桌子就起来:“什么意思啊!我自己的朋友我关心一下不行吗?就算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作为朋友也不该避她避得像蛇蝎一样!更何况这跟我有关!”   “爸妈你们想想,我要是出了事,我有你们,顾时年有谁呢?她是因为我出的这件事,要是连我都不理她了,她一个扛不住,自杀了可怎么办?你们女儿我,我有脸蛋,有身材,有学历,有智商,可这辈子,有再多我扛着一条人命怎么活?她因为救我,被人流言逼成这样,我都没办法出面为她讲几句话,我是人吗?你们叫我米桑以后怎么做人!”   这就是父母,该教给她的东西吗?   连续讲了几天的道理,米家父母有些松动。   在顾时年给她发短信的时候,告诉了她,米桑震惊,让父母赶紧回了一条,约了见面时间。   刚刚打电话的时候,也是父母打的。   听电话里顾时年的情绪很高涨,一点儿不像出事的样子,才微微放心下来。   米桑当即就猜测是慕修辞替她摆平了。   她其实吓得要疯。   她生怕,再接到顾时年电话的时候,她是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像上次那样,万一她说,连慕修辞也不要她了,那顾时年才一丁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幸好。   幸好。   米桑何止是有黑眼圈,她几天几夜的都睡不着,都在想这件事。   她,又欠了顾时年一个莫大的人情了。   顾时年听着,心一点一点柔软下来,当初在小出租屋的时候一个人有多绝望,现在就觉得有多温暖。   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有点儿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眼眶热了,挠挠头说:“你……你以后也不要跟父母吵成那样,父母都会是为了孩子好的,世界上的事在父母那里没有明显的对错,只分两种,一种对自己孩子好,另一种对孩子不好,桑桑你应该理解。”   米桑也点点头。   她凉凉地看了她一眼,冷笑一下道:“你一个从顾家那种豺狼虎穴出来的人,还能给我讲这种道理?”   顾时年一摊手:“没有吃过猪肉我见过猪跑啊,我跟慕修辞的家庭都不幸福,但我们见过人家幸福的啊……”   “桑桑,你的父母应该是觉得,以后哪怕你因为这件事,责怪他们,他们也希望自己能来帮你承担这份后悔愧疚,以换来你良心的平静和前途的光明!好好珍惜,这样的父母也许是最普通的,可也是我这种人,永远羡慕不来的!”   米桑定定地看着窗外,觉得眼睛有点儿干涩,哑声道:“……不说这个了。”   她现在,已经说不出像上次那种,“顾时年你下一次不要再这样做”之类的话,没有什么用了。   欠了人情就是欠了。   这辈子做好朋友慢慢还吧!   也不用跟她客气。   都藏在心里了。   “你也真是心大,”米桑一边小勺搅拌着咖啡,一边蹙眉看她吃东西的动作,“特么的跟我说那么感人的话,一边说都能一口气吞三个榴莲酥,你来之前没吃东西?”   顾时年摇摇头。   “慕修辞中午不在,被他那个大哥一通电话就叫过去了,我一个人吃饭吃不动什么,看见你我就饿了。”   米桑:“……”   “慕氏董事会的事情我也听说了,媒体说,慕氏前两年在慕修辞带领下达到鼎盛,鼎盛你懂吗?就是从来没人达到过的高度,你老公很厉害!”   顾时年吃东西的动作放缓了一下,舔了舔唇。   “可还是因为我的缘故,换届的时候还是没有竞选上,唉,桑桑,你没有见过他们那一家人,那简直……”   顾时年哼哼半天想词,想不出合适的,用了一个不是很合适的词,“乌龟配王八!”   “噗……”米桑没忍住直接喷出来了。   “顾时年你什么比喻?懂这个词意思吗?”   顾时年心虚地捏着纸巾,摆摆手好声好气地说:“好啦意思大概差不多,就是那样,很光明正大地不要脸的意思。”   “……米小桑你真脏,你把咖啡都喷在蛋糕饼干上了还怎么吃!”   “你有脸说我,什么乌龟配王八?你骂慕修辞是乌龟还是王八?”   卧槽原来是这个意思?   “我没讲过。”“狗讲的。”   两个女孩子在下午茶餐厅,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谁也没好意思浪费东西,把东西掰了掰,擦了擦,又在晃悠晃悠的时间里,一口一口吃光了。   吃完东西,两个人去附近的美人街逛,很久没一起出来了,阳光晒在身上仿佛能把霉气都去掉似的,顾时年想买衣服了,仔细看看卡里的钱,算算自己之前的小金库余额,暗叫完蛋,她自己的钱这个月快花光了,再花就是慕修辞的钱了!   她不忍心花。   也不觉得应该花他的钱。   所以只逛不买!   米桑都随意看上了一件吊带的束腰长棉裙,搭配针织衫外穿的,当下就收了。   看一眼顾时年:“刚刚那件小皮衣挺适合你,怎么不买?”   顾时年一边翻着衣服一边大言不惭:“宝宝以后走淑女风。”   “哦。”   米桑没领悟,又拎过来一件白色的七分袖花苞裙:“那这件?”   顾时年:“……”   “桑桑啊你善良一点好吗?不要跟穷人推荐面包以外的东西,穷人买不起啊,我脸上写的不够明显不够明显吗?大写的,看这里,穷。”   米桑不屑一顾地“嘁!”了一声。   她拿着衣服直接往自己身上试去了,对着镜子说:“都这种情况都还没离婚,就算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顾时年你自己也不知道?”   她个子比顾时年高一些,不适合这种清纯可爱风的,索性重新挂回去了。   米桑蹙眉说:“我一开始真的害怕慕修辞对你不是真心,所以一直对他有敌意,我看不惯那种人,明明最后要放开,还装着特别在乎的样子,不就是喜欢看对方单方面付出真心?等掉进去了再说一句不好意思我没认真!”   “这种人,特么的该下地狱!” 第139章 秀恩爱,虐死单身狗   “可我觉得我好像错了……”米桑觉得有点儿迷茫,自己的那些人生经验放在慕修辞身上好像不管用,蹙紧眉,道,“我也不知道,单从学校这件事上来说,我觉得很靠谱,我等着看那一天有多精彩,学校想遮掩的事姑奶奶都给他捅出来,其他的,你自己先好好把握一下吧!”   居然连桑桑都不明白慕修辞到底为什么这样。   顾时年觉得自己小小的认知世界在瓦解塌陷,彻底茫然了。   小手捏着一件蕾丝衫袖子,捏里面的线头。   “我也不会把握啊……我也搞不懂……”顾时年小声地自言自语,水眸浮起迷蒙的光亮!   米桑一边试衣服看镜子,一边歪过头说:“什么?”   顾时年放下袖子,过去给她扯后面的衣服,说:“我其实也有一点点慌,不知道为什么,桑桑我没钱了,给我找活干啊啊我想赚外快……”   米桑刚想说一句在慕家她怎么可能没钱,蹙眉,想了想还是把话咽下去。   “你先把自己调整好,改天,如果我看到合适你的,再叫你!”   以前米桑什么都给她介绍,只要安全。   但以现在慕修辞对她的这个态度,米桑很多事开始不敢做,但是真好,至少有一个人可以把顾时年当宝贝了,她自己的力量那么小,不至于什么事情再发生的时候,再无法好好她保护自己。   好事。   米桑牵着顾时年,在美人街上逛到天黑,已经决定去吃一家麻辣香锅了,顾时年的手机又响起来。   慕修辞打来的。   顾时年感觉心跳都漏了几拍,整个小脸神色柔软下来,接起来:“喂?”   慕修辞在的地方有些吵,她能想象到他修长的手指扣紧电话,出门,覆上耳边的动作,他问:“在哪儿?还没逛回来么?”   “嗯,我好久没见桑桑了呀,要说很多话逛很多路,就还没有结束。”   他看了看表:“要到饭点儿了。”   “你在你大哥那里忙完了吗?他不会没人性到要占用你吃饭时间吧?要不就一起过来,麻辣香锅。”顾时年脸有些灼烧,红红的,热热烫烫,邀请着他。   “已经点了?”   “还没。”   “那不如过来找我吧。”他想了想,还是做了决定。   “……嗯?”   “我工作已经结束,现在在保利城。你跟米桑在哪儿?我开车去接你们。”   慕修辞那边,门里已经热闹成一片,这种连锁一条龙的娱乐城,有大型聚会的楼层,也有小型聚会的场地,顾牧擎他们结束了几盘斯诺克,正嚷嚷着要上饭吃,餐前的流动甜品和水果盘吃的他胃都是空的!   慕修辞走进来,修长的手指将手机随手扔沙发上,祁司岩抬头,眉梢一跳:“打完电话了?”   “嗯。”   祁司岩眼里迸发出光彩来:“真来?!”   “她和她一个朋友,待会就到。”   包厢里的人听见这消息都炸了,对慕修辞这个小妻子他们只听过传闻但没见过真人,谁也不知道长什么样子,唯一的印象就是前段时间传播的那段视频了。   视频里只能看见那小姑娘身材不错,很勇敢很有底气。   慕修辞对这件事丝毫不避讳,也不避之不谈,别人问题,他只说“脑子比较抽,做事有点儿不经过大脑”,别人一听,那么宠溺的口吻证明那小姑娘没事啊,就算真有事,看慕修辞的样子也好像压根不在意!   太神秘了。   太想看了!   顾牧擎本来端着一杯啤酒想喝,这下喝都不喝了,眼睛贼亮!“不行,我得保持清醒,好好看看那小姑娘何方神圣,司岩,你刚刚没听见他打电话,我去洗手间回来可听见了,那酸爽,我感觉我这辈子都特么没认识过你……”   这辈子没见过那样的慕修辞!   慕修辞饶是再强大的定力,捏了捏眉心,被这帮人燎得也心浮气躁,沉声道:“她受了点伤不能喝酒,也不能吃什么辛辣刺激的,叫那些人都注意着点儿,如果吓到她,那下次一定不会再带她过来了!”   “哟哟哟,你还想金屋藏娇,我下回冲进你家吃饭!我就占着桌子不走了!我看你把我怎么办!”   “是啊,那小姑娘软萌软萌的,看着特别善良,你看她让不让我跟牧擎留下来吃饭。”   “……”   这群兽。   慕修辞捏了捏手里的湿纸巾袋子,丢开,没忍住拿起外套,去外面接她。   刚刚打电话说,美人街那边离保利城不远,出租车十分钟内就能到,才没有让他来接,慕修辞开了定位,看着那光亮的小点儿闪烁着在靠近,靠近,一下一下,频率缓慢地在变快。   这感觉很好很好。   保利城。   顾时年和米桑下了出租车,一路走进去。   前台是要查身份证的,但之前楼上有贵宾层打电话说有两个女孩子要来,看了看像,直接问:“请问两位小姐,你么那是哪一层的客人……”   “慕修辞。”顾时年直接报。   “哦哦!”还真的是,“您跟我来,这边走吧!”   顾时年拉着米桑,就这样上去了。   这种地方她没有来过,之前问米桑,她只神情淡淡的,说:“贵族玩儿的地方,看来不止慕修辞一个。”   那就是还有他朋友在了?顾时年有点儿惊悚啊!她还没准备好啊!   正愣怔着,从小包包里掏出小镜子来,唇红齿白,衣服搭配得当,包不显得掉价……   米桑抱肩在电梯上靠着,看着她那样子,笑说:“你怕个蛋蛋,有慕修辞在,你是灰姑娘也得把你捧成仙女!”   顾时年收回小镜子说:“辛德瑞拉一开始就是贵族好吗?血统正得不要不要的,我是真土鳖,能一样吗?”   这倒也是。   米桑抱肩想了想,蹙眉思考,但随即就不想了,出那么大的事都没离婚,慕修辞确定了要她,那么随便她是什么,他要的是顾时年。   电梯门一打开,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就站在不远处,隔了那么一点时间好像又帅了,顾时年不知道是不是走廊开了暖风的缘故,她小脸上腾起一片灼灼的燥热,清澈晶亮的眸光看着他,走过去,明明都已经结婚几个月了,这种一眼就心动的怎么回事啊!   慕修辞也走上前两步,将顾时年带到自己怀里来,轻轻碰了碰她微凉的小脸。   俯首在她唇上一吻。   “外面冷吗?”   “还行,出租车里有空调。”顾时年一手揽着他的腰,没敢看他的眼睛。   慕修辞看了一眼米桑,打招呼:“你来了。”   米桑脸色依旧淡淡的,点点头,说:“来的匆忙,什么礼物都没带,就来纯玩儿了。”   “来了就好。”   包厢门一开。   里面喧嚷的吵闹声立马停了,有人不明所以地朝门口“啪!”得放了桶梨花,“哗啦哗啦”有东西从脑袋上掉下来,吓得顾时年扭头就往外面跑,撞进慕修辞怀里,才看到满头都是碎金纸,顾时年尴尬症都要犯了,慕修辞揽住她,低低呵斥了一声:“闹什么?”   裹着一身寒气,那个传闻中的小姑娘跟她的朋友来了。   顾时年走进来,有点儿紧张,但还是伸手打了个招呼:“你们好,我是顾时年!”   顾牧擎坐在台球桌上,一直盯着她看,反应过来一笑,也学着打个招呼:“我是顾牧擎!”   祁司岩笑,道:“我是祁司岩。”   “我是XX”   “我是XXX”   接着就是一串学语声。   顾时年煞有介事地点头,反正她一个也没记住。   米桑站在一边,将包放下,倒是落落大方:“我姓米,米桑,可以叫我桑桑。”   接着就坐在一边没存在感似的不再说话。   她是来陪玩的,不喧宾夺主。   “牧擎你点好菜没有?”祁司岩蹙眉,这事十分钟了,还没弄好。   “我没点啊!不是说咱们这位小祖宗什么都不能吃,海鲜不能,辛辣不能,冰的也不能!我这才没敢点,小嫂子,你想吃什么?我连我哥都不敢问,就问你了!”顾牧擎嘻哈调侃着她,正经地将菜单递过去。   “……”   顾时年觉得自己应该客气一下,看着那个菜单,摆摆手说:“你们点吧,我要一个粥,或者面,不加海鲜不加辣的都可以。我只是暂时不能吃,等到我好了再请你们!”   一下子顾牧擎没感觉到被拒绝,反而好感度爆棚爆棚!   小丫头好可爱啊。   “这范围可广了,我让哥帮你点啊!”顾牧擎摸着下巴看菜单想了想,笑着说道。   顾时年点头。   慕修辞去取了外套,过来给她披上,这帮丧心病狂的人十月底还开着空调,这里的温度跟外面不一样。   顾时年回头一看他,觉得他的脸在灯光下特别温柔,她穿上他的外套,努力露出手来,很想亲他一下,特别想特别想。   “哟哟哟,秀恩爱,艾玛今天什么日子,我怎么觉得这么虐,虐死爹了……”顾牧擎捂着胸口蹙眉暴走,他是真没见过慕修辞这个样子,偏偏那小姑娘眼神清澈得不行,一丝害羞一丝不好意思都没有,习惯成自然的样子,妈的真特么虐死了!   慕修辞冷冷扫了他一眼:“你闭一下嘴,话多不嫌累是么?” 第140章 酸爽得像噼里啪啦的烟火   顾牧擎在桌子底下捂着胸口,一脸生无可恋:“哥,哥你嫌弃我……卧槽祁司岩你快给我急救,我快不行了……”   顾时年看着那在桌子底下耍宝的男人,一下子笑出来,她之前还在猜测慕修辞的朋友都会是些什么样的人,跟慕明谦慕锦然似的那些上流社会的人一样就惨了,她连话都对不上,可这些人看起来衣冠楚楚的,实际上亲民的很,这是刻意对她这样,还是原本这样呢?   另外一边几个玩手游的也跟着过来,很快点的菜就上来了。   顾时年面前放了一盅香甜软糯的南瓜粥,黄澄澄的,倒是令人胃口大开。   顾牧擎拎了一只蟹过来,长得挺正气的帅性格却有点逗逼的男人,两根手指捏着蟹钳的动作都挺帅气,丢下那只蟹说:“小嫂子我听说你是跟人打架受伤了,女英雄啊!伤哪儿了?”   顾时年吸了一口南瓜粥的香气,两只手捧着:“脑袋。”   “……”靠有点儿惊悚!   顾牧擎惊呆了:“严不严重?怎、怎么伤到脑袋的呢?”   “有个人拎椅子不小心撞的……”顾时年解释着,在周围一片震惊的眼神中神情淡然又平静,安慰了一下那些人,“不过我现在没关系了,很快就能好,可是砸我的那个人从此就有心理阴影了,听说他去洗头店叫的小妹都叫他赔钱……”   慕修辞拉开椅子坐下,还没落座就听见她在那儿讲限制级内容,眉心顿时一蹙,手搭在她肩上,坐下的瞬间手滑落下去握住了她的小手,示意性地捏了捏!   顾时年话立马止住,抬眸看着他。   他眸色温柔到能滴出水来,柔声说:“不讲那些了,这些人纯洁,听不得那个。”   哦……   顾时年还以为上流社会里的人对这些都接受程度蛮高的呢,原来是更矜持了,那她就不说了,把话头就这么截止住了!   卧槽不是吧?   顾牧擎两眼瞪圆,呆愣愣的:“什么洗头店?什么心理阴影?嗯?”   纯洁纯洁。   顾时年又吸一口气,跟他说:“没有你听岔了。”   鬼才听岔了啊啊啊,这里这么多双耳朵啊啊!   祁司岩也其实特别感兴趣,想听死了,可慕修辞不让说,那小姑娘也听话的一个字不讲了,还真是百爪挠心……好不容易听点儿跟他们枯燥的生活不一样的东西呢……   卧槽讲啊!   卧槽好想听啊啊啊啊……   米桑也走过来,挑了顾时年旁边的位置不声不响地坐下,她看过了,一圈儿里面她头顶上的这盏吊灯最黯淡,刚好也不招惹什么是非,好好吃饭。   顾时年没再多话,尝到一盘芙蓉蛋之后眼睛一亮,盛了一杯端去旁边说:“桑桑这个蛋好吃……”   然后回过头,本想拿自己的勺子亲自喂慕修辞一口的,但突然想起这是聚餐,勺子都已经抬起来但赶紧扼杀住这想法了。   他像是有感应,胳膊担在她椅背上,趁着众人低头吃饭的的空档,轻柔俯首在她湿润甜美的唇上吻了一下。   轻轻的“啵”的一声,在有人听见的时候,抬头,那两人就只是姿势暧昧而已了!   靠虐狗啊。   顾牧擎却丝毫不肯放过这么有意思的人。   “小嫂子你跟我哥怎么认识的?   “……相亲。”   “我哥一眼相中你啦?”   “他当时,可能眼睛不太好……”   顾牧擎:“……”   慕修辞:“……”   勾起嘴角,他手搭上她的头发,软软地揉了揉,另一只手将适合她吃的菜给她夹到碗里去。   “小嫂子那你觉得我哥这人怎么样?”   知道要被刁难,没想到刁难成这样,顾时年觉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小脸烫得很,连桑桑都没问过这么私密的问题,这帮男人是想听她说什么啊啊啊啊……   米桑在那边毫无存在感地吃菜,撩了一下头发,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年年酱碟给我一下,你离得近。”   顾时年瞬间感慨于米桑的救场,赶紧将伸手能拿到的酱碟递给她了。   顾牧擎恍惚了一下,话题就这么被忽悠过去他也没觉得生硬,扫了顾时年旁边那个美女一眼。   “小嫂子你还在上学?除了上学你还会什么呀?”   总觉得慕修辞喜欢她不是没理由。   顾时年顿了一下,看了看他们跟前那些不认识的瓶子,问:“你们喝的是什么?”   顾牧擎一愣,拎起旁边的银灰色酒瓶说:“龙舌兰,英国那边儿空运过来的,你要这个? 哥说你不能喝啊。”   顾时年伸手,慕修辞眼睫颤了一下,修长的胳膊伸过去给她拿了一瓶,就放她跟前,这习惯性的宠溺动作,简直惊掉一群人的下巴!   顾时年要了一瓶冰镇的新酒,祁司岩一愣,正要拿起子给她开的时候,顾时年拿起一根筷子抵在酒瓶盖上,巧劲儿轻拍筷子的尾部,快速又精巧,那白嫩纤巧的小手就游走了一两下,那瓶盖就“啪”得一身轻巧飞出去!开了!   那大酒瓶比她胳膊还长呢,这么巧的动作,震惊了四周一片人!专注啃螃蟹腿的都不啃了,停下来看!   慕修辞习以为常,手揽在她腰上,防止有什么危险的动作保护她一下。   “你能帮我拿一个杯子吗?”高脚杯在祁司岩身后,顾时年轻声说。   祁司岩赶紧拿过来了两三个。   米桑也见过这场景,擦了擦嘴,将身后餐车里面的一些甜品调料,冰镇的香草和柠檬片拿了过来。   顾时年正要调,犹豫了一下,问顾牧擎:“你要喝什么口味的?”   顾牧擎都看呆了,捂上惊掉的下巴,呆愣愣地说:“我要酸爽的……”   顾时年:“……”   “酸、爽?”   顾牧擎反应过来了,点头:“要那种喝了浑身痒到爆的,噼里啪啦放烟火一样的……你懂吗?”   顾时年:“……”   慕修辞有这么奇葩的朋友,怪不得他尺度大到能接受自己这样的啊。   真特么一丘之貉。   不是一类人不掉一个坑。   “真的会酸爽,我就调一杯,你做好准备啊,噼里啪啦烟火。”顾时年认真地看着他说道。   “嗯嗯嗯赶紧!!”顾牧擎简直迫不及待了。   只有慕修辞知道最终调出来会是什么结果,嘴角轻轻勾了勾,趁她一只手搅拌的功夫,将另另一只被酒瓶冰到的手握进掌心,暖一下。   顾时年一会儿挣脱出来,两只手开始动作了,她要的那点儿东西在保利城都有,都常见,滴了几滴进去之后调酒器里滋滋地开始起化学反应,像干冰一样瞬间冒烟,她小手猛地盖上,过了一会才开始上下摇晃,过十秒,停下,打开,滴放浓缩的柠檬汁进去,盖上,再继续摇晃!   几种烈性的酒,这辈子都没人能想到能一起喝的酒搭配起来,都能听见调酒器里面都滋滋的声响!   这可是噼里啪啦的烟火呢!   七分钟后打开盖子,顾时年额上已经出了一点儿汗,打开调酒器倒进去,酒液起初是柠檬黄,接着迅速变浓,橙色加一丝丝游离的暗红在里面,很吸引人的漂亮!   “给。慢一点点喝。”   顾牧擎觉得受宠若惊,宝贝似的捧过来,显摆着:“我靠对我太好了,瞧见了吗你们都没有,哥你对我真好……”   还放老婆出来给他调酒,哥们这辈子一起走。   不知怎么的有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祁司岩很同情地看了他一眼。   米桑也是。   她瞥了一眼那个脑子像是缺根筋的帅气男人一眼,瞧他一抬手说“小嫂子我干了啊,你人真的太豪爽了我喜欢”,仰头就焖了,米桑一直僵硬着的肩膀放松下来,没那么紧张排外了,开始觉得气氛柔和起来。   好戏。   等着看吧。   顾牧擎一口咽下去没什么感觉,就比平时喝的时候更烈,更辛辣一些,冰镇的超级酸爽,舒服啊,那感觉像酷暑的夏天猛地跳进冰泉池里面!太赞了!   “小嫂子你真的,你居然有这一手,你……”   顾牧擎说到“你”这个字就绷不住了,突然捂住胸口,那麻麻的,酸爽的感觉才刚刚开始。   祁司岩看着他,问:“酸爽?”   顾牧擎还尽量维持着嘴角的笑:“啊,是……我靠老子好痒为什么……”   他穿得绅士,休闲的西服外套里面是领口微紧的衬衫,配一个领夹,此刻把领夹从扣子上拿下来,扯半天衣服都觉得解除不了那感觉,就像海盗船坐到最顶点,然后滑下来的那种刺激到极点的感觉,不仅不停,反而愈演愈烈!   慕修辞眉心一蹙,握紧掌心里小手:“料下重了?”   顾时年也有点儿紧张,紧绷着摇摇头,神情软萌:“没有。就是他要的噼里啪啦的烟火……”   都是照他的要求来的。   怎么咱俩理解不一样吗?   顾牧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撑着桌子站起来,满身被刺激得快哆嗦起来了:“我靠哥我好痒……不行我得去冲个冷水澡,马上马上……啊啊……啊……我靠好晕,哥我错了啊……我对不起你,我这辈子没这么酸爽过啊……” 第141章 来吧,小嫂子,开虐!!   桌上的人一开始愣着,最后看见顾牧擎那个样子,爆笑起来,“啪啪”拍着桌子,欢腾得简直像是过年,顾牧擎的表情像是坐了一次过山车一样,好几分钟后才勉强恢复一点点正常。   米桑浅笑,想了想,转头出门,叫服务生拿了两杯温和性的饮料过来,然后转头才回到座位。   顾时年看他看神情有点太酸爽,水眸闪过一丝光,说:“对不起。”   她不知道他承受力抵不上他的要求。   顾牧擎为维持男性尊严,一边用手巾捂着嘴,一边制止她的话:“没,没有,我好得很……小嫂子你,好棒……”坐下后还吞吐着舌尖的辛辣快意,哑声低喃道,“卧槽太酸爽了……”   慕修辞见服务生端了温水进来,拿了一杯直接递给他:“现在不碎嘴了?”   “哥我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爆点的伤害……”   “你跟谁心灵受伤害呢?你信我让你真的受伤害吗?”   “……”卧槽夫妻上阵齐虐他啊?   一个慕修辞的腹黑毒舌已经够了,这小姑娘看着软萌无害,实际上却能降得住慕修辞这样损人毫不留余地的。   她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哪怕摒弃了全世界都没关系,陪她一个人玩也就够了!   接下来的饭吃的算平静。   桌上的人胡吃海喝惯了,不怎么在意铺的满满的山珍海味,顾时年眼睛盯着比她脑袋都大的大闸蟹微微叹息,她真运气不好啊吃不到,慕修辞瞥见了,修长的手指从她腰上抬起,轻轻揉进她的发丝,转头,气息喷洒在她脸上,问:“伤口开始痒了吗?”   顾时年扭头,感受了一下伤口说:“痒。我还不敢动也不敢挠。”   他温热的手指在纱布上轻轻磨蹭着,缓解着那股有些蚀骨的痒,温柔如斯,低声说:“痒了就很快会愈合,等到去拆完线好了,你想吃什么我带你出来,什么都可以,现在先忍一下,年年嗯?”   顾时年的那点儿馋虫早在他温柔的语调下收起来了,昏沉的灯光下两人挨得极近,她看得到他微微敞开的领口里的风光,性感的锁骨,紧绷的皮肤……   暖色的灯光下他的脸也帅出了天际,顾时年不由地抬起手来,纤嫩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脖子,水眸变深,接着睫毛微颤着扭过头去了,受伤以来做的时候都小心翼翼,他也不敢太激烈,如此说来真的很想念那些疯狂的日子了……隐隐作痛的伤口下,是略微躁动起伏的心……   他眯眸仰头,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停留在她脑袋另一侧,抬起来轻轻一碰她的脸。   顾时年头往右歪,看一眼他的手,又扭向左边看他的脸!   清澈见底的眸子里满是细碎的光。   慕修辞很想要她……   狠狠要她。就现在。   那眼神儿顾牧擎熟悉啊!发情啊就是!   饭很快就吃完,一群人拿了饮品到休息区去,服务生蜂拥进来收拾,顾牧擎身体里的刺激感到现在都没消失,懒得和他们再打台球,撺掇了一桌麻将,凑了人来打。   一群人那么多,凑齐两桌都是可以的。   顾时年不会那个,一直躲在慕修辞怀里喝东西,听见有人叫,抬头就看见顾牧擎作死地在那儿瞎喊:“哥来玩!你要不玩让小嫂子来玩,你俩可得来一个,不然今儿晚上就是你们俩的场,不玩你们玩谁啊……啊不!你们不玩谁玩啊? ”   顾时年:“……”   尼玛他自己都说秃噜嘴了好吗?今天就是故意要整一下她和慕修辞的!   顾时年水眸晶亮地仰头看了慕修辞一眼,两人正要商量,顾牧擎突然想起慕修辞那丫是个腹黑,赶紧蹦起来嚎叫着阻止:“我要跟小嫂子玩儿!!你们呢,你们呢?说,赶紧说,仔细点儿说……”   另外两个陪玩的一脸懵逼汗颜,但对着慕修辞可没那么大的胆子!只亲切地笑着招呼说:“年年来玩一下吧,我们赌得不大,都是朋友。”   顾时年吸气问,手捧饮料在胸前:“不大是多少?”   另一个人眼神清冽平和:“十万啊。内部价。”   内你妹好吗。   桑桑快来拯救我的三观。   慕修辞并不觉得有什么,看那么多人很喜欢她,她也不排斥,低头轻声问:“想玩?”   顾时年往后缩了一步:“我不去我怕输。”   他低低一笑,唇边魅惑荡开:“年年我们输得起。”   “我不,我不输你的。”   他心头荡开一圈涟漪,手搭在她头上,她要躲,他就护着,也没人敢把她怎么样。   顾牧擎都要哀嚎起来了,气得要摔麻将:“你们真的是欺负我啊……小嫂子的酒我都喝了,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好几年了没今晚这么高兴,我不干,今晚我不玩我谁也不让你们玩,你们有种在我身上玩……”   他趴在电动麻将桌上,帅气不减,就是无赖。   顾时年吸口气,想了想,说:“好了好了,那我玩。可是我不会什么规矩,什么清一色一条龙我都不是太清楚,我会吃吃碰碰那些。”   规矩她懂一点,偶尔顾家那边大太太二太太玩的时候,顾时年在后面看,连她们怎么出老千都看得明白,不过她没有耐心,在宿舍里跟她们玩过几次,不记牌不算牌,玩几次输几次。   “你会这些么?技术怎么样?”   顾时年把饮料一放,绕过去坐椅子上:“很差。但是好像可以有军师,你教我好不好?”   慕修辞那么聪明,不怕的。   慕修辞看了一眼顾牧擎哀怨又兴奋的眼神,一笑,轻轻揉揉她的头发:“没关系不怕输,你自己来玩,今天是要你开心的。”   一旦别人开始指挥,不用自己动脑筋,麻将就不好玩了。   顾时年一点儿不想这些问题,慕修辞不帮自己,她就调动自己所有的脑细胞来自己想,智力应该没那么差吧?但愿,但愿,但愿顾沉山的智商没有那么低,而自己遗传到了……但愿……   几个人坐下来,顾牧擎坐她对面。   顾时年被要求开局,两只手晃着筛子,洒在桌上。   几个人都觉得这氛围很好很开心,玩儿这种事就要跟看对眼的朋友,顾时年身上有一种特质,坐在那里就让人觉得开心。   他们玩儿得嘴角都是上翘的。   米桑在一边坐着也是无聊,端了一杯饮料,拉了椅子坐在顾时年身后远一点的地方,帮她看。   开局就是庄。   顾时年连从哪个圈里拿牌都不知道,拿错了几次之后强迫自己记住,最初打的还算正确。   顾牧擎好奇,眯眼问:“小嫂子你几岁?”   当大嫂一样叫那么久了,他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被占了一晚上便宜呢?!顾时年看着那么小!   “十九。”   顾时年理着牌,很诚实地回答道。   顾牧擎:“……”   卧槽他被占便宜占到姥姥家去了……   “牧擎?”另一个轻声提醒他,“出牌。”   “嗯。”顾牧擎回神过来,出了一张牌,吊着顾时年,他看出来她想要这张牌了,可是隔着一个人她吃不到嘴里,只能眼巴巴看着。   麻将就是心理战。   有时候还要骗人。   顾时年调酒一流,骗人的技术是零。   来吧小嫂子,开虐!   接下来,顾牧擎就越打越顺了,看着顾时年摸牌,喜色难色都露在脸上,她记不住牌,也不好意思下海去翻找,就自己硬想,也想不起来。   另一个人好心提醒她:“年年,可以下海找牌的。”   顾时年道:“没关系,你们都不找,我锻炼锻炼记性就好了。”   打出一张牌之后,顾牧擎看了看,自己摸了一张笑起来,问:“年年你要八筒?”   一打起来爽了就什么都忘形了,连该叫什么都忘记,脱口而出。   慕修辞看了他一眼,也勾勾嘴角没说什么,这些人感情好到都开始忘形放肆了。   顾时年:“……”   她清澈见底的水眸抬起来盯着顾牧擎,那表情可好看了,精彩得不得了,明明眼巴巴地看着她手里那张牌,理了理又费劲别开眼睛,撒着谎:“我不要。”   “哦~~”顾牧擎说着就把牌打出去,“你不要,太可惜了。”   顾时年看着那张牌,心都在滴血。   绕过来一圈,顾牧擎“啧啧”几声又打出一张八筒:“真太可惜了……”   雷公啊你快来劈死这个人好吗?   都被出完了,顾时年只好换牌,好不容易听了,结果顾牧擎摸摸下巴,又迷茫问道:“年年你糊二筒?”   顾时年:“……”   “二筒没有了,我这里两个,小晨那边等着单吊,另一个在对家,你没有了。”   顾时年要哭了。   一圈打下来,一推倒牌,果真跟他说的一模一样的,她早就没有赢牌的可能了,自己又不会算,活生生被耗死的。   “来来来给钱,小嫂子你可以先欠着,欠着啊,你老公有钱!”   顾时年一转头扑在慕修辞怀里就哭了!   “他什么都知道……我不要玩了……我出什么他都知道……要什么他也知道……都知道……” 第142章 桑桑反虐!!   顾时年也觉得自己智商感人。   她已经很努力地在记牌了,不是记不住就是分析错,全程懵逼,她被虐了啊!   慕修辞感受着怀里柔软的触感和温度,手指柔软,嘴角的笑容扩大,肩膀也因强忍着才没笑得抽搐起来,早知道带她出来有这么好玩这么开心,他应该早些带她出来的。   不该担心她融入不进去。   不该担心他周边的朋友会不喜欢。   原来喜欢是共通的,自己喜欢的人被自己的圈子接纳的感觉,这样好。   “没关系,”他低低安慰着,俯首亲吻她的头发,笑意不减,“年年,没关系……我帮你虐他们,嗯?”   顾牧擎一拍桌子,脸憋得都红了:“不许耍赖!慕修辞你说你不玩的,不带这么玩儿的,刚刚我被玩儿成什么样!啊?都看见了!你不许玩,我才虐一局,干嘛呢?不能这样!”   他幽幽抬眸,抱着怀里娇软的人儿,道:“刚刚要噼里啪啦烟火的人是我咯?”   顾牧擎:“……”   他蔫了,脸色尴尬得像调色盘一样,手无赖地指着他说:“不许,反正不许!我刚开虐!指不定年年就喜欢这么玩,是吧?你不想赢我了?赶紧赶紧,开下一盘!”   顾时年抱着慕修辞哭得更凶了。   另一个叫做“小晨”的人看了一眼旁边的米桑,突然一笑开口问:“美女你要不要来玩一下?”   他看着她坐在那里很久了,没人理会和没人搭讪什么的,除了顾时年跟她互动一下就再也没人看到她了。   米桑愣了一下。   她双腿交叠坐着,手放在膝盖上,说:“玩不了,我也不是很有钱。”   她到底是个学生,家里也是官僚出身,就算挥霍也不是像他们做生意的人这么挥霍的。   那个小晨摇摇头,笑着拉开椅子,站起来说:“没关系,都是朋友,这样,你赢了的话那就赢我们的钱!输了就掏一个牌局钱就好了!怎么样?”   祁司岩也注意到这个女生了,一笑说:“是啊,来玩一下吧,几个男的玩没意思,我看修辞已经不忍心让他老婆被虐了!”   米桑犹豫着,突然就想起顾时年说最近穷的没钱的事,眉心一松,想想牌局费不过一两千,她点点头起身,说:“好,那可以!”   她就当帮她赢个零花钱了!   一见米桑过来,顾时年立马止住哭了,顾牧擎还在后面叫嚣着要虐她,顾时年也不怕了,问了一句:“桑桑你也来?”   米桑点点头,拿餐巾纸擦拭了一下手上的冰水,准备开场了,说:“嗯。”   “这里都是豺狼虎豹,那我陪你吧!”顾时年也决定继续玩下去了,想想觉得脸发烫,回头抱了慕修辞一下,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以再试试吗?这次输了我就不来了。”   慕修辞浅笑,倒是没说什么,手撑着桌子,俯首凑到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顾时年像是被电到了,退缩一下,赶紧转身抓紧理牌了!   呼……   要命的男人!   他说:“可以,输几次晚上我就要你几次,不用担心我,年年,放开了输。”   顾时年觉得全世界都是坑,大坑,掉进去就起不来的那种!   顾牧擎乐得上天地数着手上的筹码,一转头看换了个人,那女孩子一副高冷妖娆的范儿,静静的像一株虞美人盛开在那里,手上戴的手串他能认得出来,是藏了很多年的翡翠,一小块的价值超越五十万以上,有品位。   看起来比他小嫂子能算计,可再能算计也算计不过小爷!   顾牧擎推倒牌,道:“来来来继续!”   刚刚上来的米桑拿着筛子,轮圈轮到她当庄。   一把下去,很顺的位置,她从顾时年那里开摸。   理牌。打牌。碰牌。   米桑打得很有条理,也在情理范围内,看上去像个普通会打的,只是手气不好,那如烟似雾的眉一直微拧着,手里把玩着一张,像是迟迟等不到自己想要的。   顾牧擎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发现不过如此,这女人也不是自己的对手,打得更加放肆了!   “五条!小嫂子你又危险了,你拿了上家的炮,小心别点啊,会炸人的!点炮翻倍!”   ……尼玛乌鸦嘴。   顾时年胆颤心惊的,又摸了一张。   因为离得近,米桑看得到,是自己想要的那张牌,顾时年却蹙眉犹豫一下收下了,米桑的眉头再次拧起来,似是不相信自己一上场就那么背。   顾牧擎将这些都收在眼里,笑得愈发邪肆起来!   这一场,顾时年背后的慕修辞无动于衷,只静静看着她打牌,偶尔伸手替她梳理一下,出出主意,压根不看场上什么形势了!   什么情况?!   顾牧擎心里犯嘀咕,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摸了一张牌,顾牧擎笑着扬了扬,打出去对米桑说:“美女,盼这张盼了好几年了吧?这是最后一张,真不好意思了!”   他没想到一起虐她的,只是没想到顾时年的朋友也是一起智商这么着急的!   米桑果然拧起眉来,脸色都跟着纠结起来,指甲轻轻掐着自己的手心。   一手担在另一只胳膊上,轻斥道:“出你的,我不要还可以要别的,你别幸灾乐祸!”   这种人,最讨厌了。   顾牧擎咧嘴笑了笑!   米桑这种女生就是一般的男人会喜欢的那种,有品位,带的出去,但不一定带的回来,她长相中上等,妩媚漂亮到迷惑男人是够了,但真正能真心对她好,像宝贝一样捧着她的不多!   顾时年也看出来了,她这一局注定要点炮。   她拿着上家的炮,顾牧擎那边的炮,但都不知道是哪张!就桑桑那里看起来安全一些!   挠挠头,她蹙眉考虑半天。   “小嫂子你就点吧,二十万而已,我哥怎么可能不替你出呢?江湖行走艰难,大侠重新来过,点吧点吧,赶紧!”   顾时年定了定神,清澈的眸盯着他,说:“你不要急,我知道我拿着两张,你等着,我一定能判断出不是给你的那张!”   她宁愿放炮给上家,也不放炮给顾牧擎!不甘心!   两张犹豫着,最后实在是耗得自己都没耐心了,想得头痛,顾时年蹙眉打出自己觉得正确的那张:“柒、万……”   “哎——!!”顾牧擎猛然瞪大眼睛,拉长了声调拔高来说道,脸上笑容顿时堆起,定住顾时年的动作以后,优雅邪魅地将自己的牌推倒,“不好意思,小嫂子,我说了这个炮一定要你点才行的,真不好意思了……”   顾时年先是被他吓得个半死,心紧绷到极点又真的绷断了摔下悬崖了!   顿时懊恼崩溃到想死啊啊啊啊……杀了这个男人吧啊啊啊啊……不要玩了……   “哈哈哈哈……”顾牧擎笑得癫狂。   忽而一声轻轻的“啪”的一声,一个纤软的手指,扣着一张牌打在了桌上,轻微的一声响动,米桑幽冷抬眸,轻轻撩了一下头发,一点点推倒自己的牌给人看,轻声说了一句:“不好意思……”   蓦地,那双柔媚如水的眸子就变冷,变得慵懒而挑衅,气场十足地说:“截、胡。”   众人震惊地齐刷刷看向她的牌,清一色的万牌,顾时年点的那张炮,是顾牧擎要的,也是她要的,但按照出牌顺序,她才是顾时年的下家而顾牧擎只在对面,所以,截、胡!   顾牧擎本来能赢的,就因为一个次序,被截胡!!   顾牧擎脸色都变了,猛地趴过来,一把扒开她的牌,道:“不可能,你根本不可能胡这个,中途有柒万你都不要,你那时候已经听牌了,你……”   顾牧擎猛地想到了什么,脑子里翻江倒海地想起那么多的细节,他愣怔地看着她:“你骗我?”   米桑依旧一副孤傲的虞美人似的坐在那儿,眸色清冽慵懒,看他一眼,才轻声道:“我骗你什么了?”   过胡而不胡,她就偏偏等着他听牌,来这里截他一道!   顾牧擎才反应过来这个女生上来所有的动作都是装的。   她蹙眉。   她装作无奈的样子。   她不动声息。   就演一场小小的戏而已,演的入木三分,不仅是他信了,桌上所有没看过她牌的都信了!她还有耐力,她才不止硬生生忍过了一张柒万,是两张!她忍过了两张!   米桑温柔清冷地看着他,一只细长的胳膊还担在桌上,脊背挺得很直,波浪长发落在腰间,长裙有点儿森系复古的味道,平和淡然地看着他。   心里却已经嘲讽成一片:   妈蛋敢欺负我家顾时年,你给我试试!!   顾时年愣了半天才发现是米桑赢了,才不管是怎么赢的,立马站起来尖叫欢呼起来:“啊啊啊啊,我桑桑好厉害!啊哈哈哈,顾牧擎你栽了吧,哈哈哈,我们家桑桑智商一百八呀!你们跟她玩儿!我怎么忘了哈哈哈哈……”   顾时年笑得乐得跟个疯子似的,被清浅笑着的慕修辞抱住,抱在身前,一群人看着顾牧擎脸色黑成炭的样子! 第143章 半夜诡异的路面   顾时年那欢快的模样感染了所有人!所有人震惊过后众人都浅笑起来,还有人特意走到了对面去看那个把顾牧擎都玩得团团转的女生,真是漂亮得惊为天人!   据说是名校油画系系花,油画可比其他任何艺术科目都有气质,名不虚传啊!   顾牧擎被顾时年笑得简直恼羞成怒,不甘心是自己输,扑过去就数米桑的牌,还不甘心地扯过她的手来看手里有没有藏牌,一张帅气的脸都狰狞了:“不可能,小爷我不可能输!你藏牌了是不是?这肯定有猫腻你装不了那么像!都给我不许笑了,牌呢?你叫……叫什么来着你使诈!”   米桑都惊呆了,呆愣愣地看着这么硕大一男人的身影趴在自己牌桌前面,扯着她的手恼羞成怒的样子,她眯眼瞅了瞅,嗯,这人还不知道她叫什么。   随便吧。   知不知道她叫什么无所谓。   “你胡闹什么呢?”美人丝毫不后退,妩媚的眉头拧起,冷冷说道:“输总输得起吧,我没使诈你知道,你忘了该做什么了?”   顾牧擎生生被这女生清冷孤傲的气场给逼回去了,还没反应过来她问什么,米桑的手就猛地拍上桌子,“啪!”的得一声震慑感十足:“给钱!”   美丽的眸子锐利得像刀子一般!   卧槽槽槽槽槽槽……   顾牧擎那么大一男人,竟生生被这声怒吼恐吓得怂了……怂了……怂了……   他被震颤了一下,然后满脸的尴尬憋闷,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了筹码丢给她,米桑冷冷瞧着牌桌上出现的筹码,一颗颗捡起来放在自己手心里再搁置到一边,捋了一下头发轻声说:“开牌。”   明显这只是开始,还没结束!   好看啊!   四周干别的事的人也凑了上来,妈的太好玩了!!   “哈哈哈哈……”顾时年笑得肚子都痛了,被慕修辞抱着哄了好半天,才乖乖止住笑,继续坐下来打牌。   这期间,顾时年有时候故意给米桑放水之类,赢了一些钱,而米桑的招数不可能每次都管用,顾牧擎变得小心翼翼,几圈下来也能勉强打个平手!   就是再也报不了米桑上来开的第一局那种仇了!   卧槽啊那是耻辱,顾牧擎这辈子都想起来不甘心!   原本那么能闹腾的一个人,眼眸时不时地往米桑这边瞟,很仔细地防备着她,米桑却始终没抬头,清冷孤傲的小脸对别人都挺柔和的,就是不看他。   服务生进来送饮料。   米桑扭头问:“有眼药水么?”   服务生:“小姐您眼睛不舒服?我给您拿。”   米桑点点头,扭回头去:“拿了给顾少。”   给顾牧擎?   顾牧擎一开始震惊,脸上突然浮现起桃花来,得意了两下,你看小女生就是小女生,看见帅哥就心动了吧?   他大气地一挥手,抬高下巴魅惑地笑着:“不用不用!崇拜我是吧?不用太崇拜,回头我给你签个名儿!”   米桑伸手整理着自己的牌,头也不抬,捋了一下头发说:“偷看那么久了,怕你眼睛不舒服。”   顾牧擎的脸瞬间又黑下去!我去嘛意思?   被这丫头发现自己偷瞄她了是吗?服务生上来恭敬地递过一盒眼药水,说“先生您要的”,顾牧擎脸色再次黑得像个炭一样,听着后面祁司岩实在忍不住的“哈哈哈哈哈”的大笑声,狠狠地抓过那盒小眼药水来攥紧在拳头里,妈的丢人丢火星去了啊!   “谢谢你啊。”他咬牙切齿地盯着她说。   米桑将椅子往后退了一步,仍旧没什么存在感地淡淡说:“不客气。”   顾时年打到夜里困得不行的时候,慕修辞坐下来替她玩了两把,她倚靠在他胸口,没看见他是怎么两把十三点就将她输了一晚上的局面彻底扳回来的。   第三把盯着她的睡颜看得有些痴了,打错牌,又倒回去一些。   夜色朦胧。   要散了。   酒超出了预料,喝了整整三大箱,顾牧擎意犹未尽,将剩下的几瓶龙舌兰都打包了,回去想自己试试能不能调出顾时年调的那种味道,他特么的有点受虐体质啊!   米桑也困,空调屋里待久了还有点儿头痛。   但是。   兴奋。   从顾时年那件事以后她就一个多星期没出家门,出门玩了一趟,逛了街吃了饭喝了酒,还玩儿了牌。   很舒畅很开心。   她拿了包,回头就跟慕修辞的脸对上。   “慕少。”米桑点点头,算是打了今天来的第一个正式的招呼。   慕修辞也看了她一眼。   “你家里的情况听说了,父母那边,好好安慰一下,米先生在政界有一定威望,不要轻易拿来做别的事破坏,年年的事你不需要尽什么力,有我在。”想了想,他还是这样告诉米桑。   米桑心头的乌云顿时又一松!   她面色疲惫,却想了想认真说道:“你可以照顾她是最好。可是我,我也有自己的原则。”   顾牧擎那边儿听他们聊天,也听不懂是在说什么,挠挠头,瞧着米桑好像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心头像是压了什么东西,有点出不上气。   “你有办法回去么?我带年年回麓园,找个人送你吧。”慕修辞看她孑然一身,说道。   米桑摇头:“出租车就好。”   “这么晚了,一个女生坐出租车不安全。”   慕修辞时刻得想着遇到这种事年年会怎么处理,他生性凉薄,很多事不在意,很多人情不想处理,也懒得去维系,可顾时年的人际关系太简单,就米桑一个拿得出手的闺蜜,他再不耐烦也要考虑一下,否则小丫头醒了会怪他。   顾牧擎这句听见了,一个箭步冲上去,说:“我吧我吧,要不我送!”   米桑正低头思考事情,抬头一看到他那张脸,顿时神情变得奇奇怪怪的,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美女啊你不是一个人回家?我送,我肯定顺路!”   米桑由不得别人瞧不起她,她捋了一下头发,说:“我也有车,不过懒得开,我家里一般有司机。”   顾牧擎:“……”   卧槽多少年了啊,没人这么拒绝过他的好意,这被碾压的感觉,酸爽啊,他今儿酒是不是喝多了?他居然觉得感觉好好啊!   他还想说点啥,米桑已经下楼了,跟祁司岩他们一起。   顾牧擎叫小弟拿了他打包的酒,也赶紧窜下去。   慕修辞将顾时年安顿进车里,然后几个男人在结账的柜台前争来争去,慕修辞直接找经理付了账,走过来说:“年年会在校庆后再回去上课,校庆的时候你可以盯着点儿。”   既然是她说有自己的原则,不给她一些事情做也是不好。   米桑一愣。   顿时听明白了,心头汹涌澎湃的,手里把玩着腕上的手串,眸子放光:“行!绝对没问题!”   那一天,就等着好看吧!   她米桑别的本事没有,一个排行学校第三的系花,她稍微煽动一两万的工科系宅男还是没问题的!   顾牧擎的脑袋又钻过来:“什么校庆?什么玩意儿啊?说什么呢给我听听,我听不懂啊!”   米桑看外星人一样地看着他,憋了一口气在嗓子里,却是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顾牧擎在背后挠着脑袋,蹙眉说:“我后天要去给一个什么破大学演讲,讲什么校庆成功人工成功史,是一回事儿吗?啊?有我的事儿吗?”   慕修辞也诡异地盯着他看,突然莫名地笑开来,顿了顿,也走开了。   孽缘。   这世上很多东西都一物降一物,觉得没人治得了你,那绝对是还没有碰见而已。   ……   车在路上安静地行驶着。   喝了点酒,慕修辞想了想不能带她上路,还是从麓园提前叫了司机过来。   出门时,司机刚好到。   是董瑞成身边的一个人,站在旁边很敬业的模样。   慕修辞上了后座,将后座上睡着的柔软娇躯揽进怀里,才说:“走吧。”   夜半的路上应该没人的。   谁知道,开到一半司机模模糊糊看着前面的路上好像有人,他该右拐了,结果那个人就像是朝着他的车过来的一样,径直在他们的车滑进右急转车道的时候快步走上来,司机吓得出了一身的汗,紧急往左打偏方向盘,然后急踩刹车!“吱呀——!”得一声尖锐的声响,车滑出去好远才停下来!那个人也在车的缓冲力下尖叫一声,“砰!”得被撞倒!   这件事毫无预料,慕修辞冷冷地用手撑住了前排的座位,才没将怀里熟睡的人儿甩出去,冰冷一眼望向前面!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顾时年一个严重的踉跄也被震醒了,迷迷糊糊看到自己在车上,好像已经睡醒一觉了。   她心脏一惊被扯醒的,有点儿惊悚地往背后望去,怎么了?   “撞人了……”司机吓得整个都懵了,脸色惨白地解开安全带下车,“我、我赶快下去看看……”   大半夜的在缓慢的右急转车道都能撞到人,有些诡异。   “撞到人了?”顾时年嗓子是沙哑的,小脸苍白地问道。 第144章 某些人自己找虐   慕修辞轻轻拍拍她的后脑,蹙眉道:“没事先睡。中控锁锁好,我下去看看。”   这个时间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锁好车门才能保护好自己。   顾时年被慕修辞锁在了车里面,被他用眼神命令着,探身过去关了车子的中控锁!慕修辞这才放心下来,抬脚朝那里走了过去!   顾时年却不放心。   这番场景。   半夜。   一两点。   让她想起了那一次前坑的荒野上,顾时年也是这样被关在车里看着他和那些绑匪打架,漫天的雨和血!顾时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刚睡醒意识还没回笼,所以才想那么多,但她确实是满心恐惧和惊悚!只想跟他一起下去!   “慕修辞……慕修辞!”顾时年贴在车窗玻璃上喊他。   司机冲下去看到被撞的是个女人。   小腿被撞破了,女人仰面躺在地上,痛得额头满是冷汗,血分着叉从腿上淌下来了!   “啊……”她痛吟着,辗转着侧到一边,将自己最美的侧脸暴露出来,给从车上下来的人看到。   可是他妈的居然是个司机!   “小姐对不起!我刚刚真的已经看到你在这儿了,我以为你看到车会闪避一下的,你怎么……”司机震惊了,愧疚涌上心头,颤声说,“小姐你别动我送你去医院!我求先生马上送你去医院!”   说着就要去抱她!   女人眼底瞬间迸发出几丝寒光,该死的这个贱人有病是吗?他敢来抱她!这个丑到爆的司机赶紧走开!敢抱到她她就剁了他的手!   那边车门一响,终于有人下来了。   女人心头顿时一阵狂喜,赶紧痛吟着躺在地上,捂着差一点儿就真被撞折了的腿啜泣着:“好痛……好痛啊……啊……”   慕修辞关了车门就蹙眉赶过来,却在看到这个女人的时候就觉得眼熟。   不,不是眼熟。   认识!   呵。   顾媛。   顾媛躺在地上,冷汗涔涔地咬着还红艳的唇瓣,仰起头来,模糊中看到了一个俊帅挺拔的身影,美眸里顿时迸出震惊:“慕少!慕少怎么会是你?我,我没看到是您的车,啊……”她又凄美凄厉地痛吟起来,“啊好痛啊……”   这大半夜的路上路上遇到这种场景,鬼都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慕修辞过来看着她演戏,一眼扫到了她的伤口,可真是够下血本的,腿真的撞破了一块,再刹车慢一点就真的要骨折了!   他一手担在车顶上,一眼冷幽地扫过了这个女人。   他还没有那个时间来找顾家的人算那笔账,她们却亲自找上来了!   “啊……啊……啊!”   顾媛哭的自己都觉得能演话剧了,司机也在旁边惧怕颤抖,乞求着慕修辞赶紧把她带上车,不送医院也带回家!   慕修辞却都冷冷眯着眼睛看她,像在欣赏一副血美人画一样!   脸色,说不出的淡然幽深!   顾媛痛到腿都要断了,叫的撕心裂肺也没什么作用,她死死咬着唇脸色苍白地从地上站起来,决定继续演下去,坚持!   美眸噙着晶莹凄楚的泪水,望着慕修辞卑微啜泣着说:“真的对不起慕少!我耽误了您的时间,都是……啊……都是我的不对!我现在走!我现在马上走!”   顾媛瘸着腿走了两步,笑着含泪望向他:“我不痛!我没事!我可以自己去医院的!不信您看!”   她肯定有轻微骨折的现象,否则骨头不会痛得像裂开一样!顾媛强忍着剧痛,美美地凄楚地瘸腿走过去,做出努力坚忍的姿态,到他身边的时候,猛地一个崴脚落入了他怀里面,“啊!”得一声凄惨的痛叫,仰面拧起的眉很勾人心魄,顾媛放心地让自己朝那坚实性感的胸膛倒了下去……   “啊——!”一开始慕修辞真伸手揽住她了,完全是人类下意识地保护动作,接着看了一眼这女人软下去的腰,和她眉宇之间的故作姿态,不知想起了什么,深深蹙眉!   慕修辞的手松了力气,钳制着她的手腕猛从身上剥开,身体也往后一退,顾媛在失去重心的瞬间已经反应不过来,抓也没抓住慕修辞的裤腿,腿又摔破了,惨叫一声直接脸朝下狠狠摔在了地上!   “呃……”顾媛只觉得下巴和有脸碎裂般的一痛,比她左腿还剧烈的痛,从她脸上传来了!   顾时年在车里就看见一个女人倒向慕修辞,还没看清楚是谁,耳中就突然“嗡”得一声!脑子一热,她就小脸苍白地探身打开中控锁,利落迅速地跑下去了!   结果,就看见这一幕——   慕修辞看着柏油路上磕出来的粉底、唇膏、和假睫毛,皮鞋都嫌恶地挪开了一下,性感的嗓音沉声问道:“你有事吗?”   顾媛痛得连亲爹都不记得是谁了,知道自己妆容毁了,下巴一阵热辣的剧痛和热,肯定磕破了,眼睛一阵痛好像假睫毛撕掉了只剩胶水,她突然觉得自己今晚出来是个错误了,她怎么……   听顾妗喜滋滋地说明天要去慕氏那边,因为慕氏制定的一批工作服是她的设计师设计的!肯定有机会跟慕修辞见面!   她就忍不住了!   绝对不能让顾妗那个小贱人先搭上慕少!   顾时年刚刚被扳倒,名声臭得连狗都不愿意闻了,哈哈,连顾家都没敢回,这个女人说不定在小巷子里被人拿臭鸡蛋砸死了呵呵呵……所以顾媛今晚就来了,她不相信以她的美貌智慧,慕修辞会觉得她比顾时年那个被人轮过的烂货都差!   顾媛强忍着身上的剧痛,吸气,惨白着一张脸,单腿站起,捂着左半边化掉的妆容,艰难站起,右边的腮红都像是画在假人脸上一样,她眼眸含着深情,如诉如泣地哭着说:“慕少你怎么能这么绝情,我好痛,我真的快痛死了……你怎么就不肯扶我一把,你看我的……”   就在此刻,顾媛眼睛突然瞪大。   她竟然看见了慕修辞的车上又下来一个人,那在她想象中应该被像过街老鼠一样打死了的顾时年,竟就这样安好地站在她面前,像个索命的厉鬼一样,好端端的呆萌呆萌的,出现在她面前!   顾媛吓死了,当下惊得撒开了捂着左脸的手,踉跄着往后退:“啊——!!”   鬼!   那是不是鬼!   不是鬼怎么出现在慕修辞车上的,还和慕修辞一起!   她不是死了吗?不是没被轮死就被骂死了吗?怎么还会出现在这儿!一时间强烈的心虚上涌,顾媛才见鬼似的歇斯底里尖叫出声!   慕修辞一蹙眉,当下就敏感地察觉到她看见了什么,回头就看到了顾时年。。   顾时年自己还呆呆的呢。   不知道这是咋啦?   结果顾媛就突然这样了。   顾时年也瞪大眼睛,当下吓得“啊——!”得尖叫一声也往后跑,完全是最最正常的生理反应!   呜呜呜……   她下来就是看一下受害者,谁知道那个捂着半边脸的女人突然把脸松开,惨白的一张粉面脸,半边口红、半边假睫毛被撕掉了,下巴肿起一个蚕豆大的包,还在青紫渗血。   顾时年一时以为看到了鬼,当下就吓得一路小跑到车屁股后面了!   慕修辞脸都黑了!   “你怎么了突然下来?跑什么?”她那样一声尖叫吓死他了,他还以为她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我……”顾时年捂着胸口,小脸苍白眸光闪烁着说,“我不是因为看到一个女人抱你才下来的,我……我是想看看受害者的,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我们送你去医院,马上去医院啊!”   嘲笑受害者是罪加一等,顾时年愧疚得小脸都有些白,赶紧撞着胆子迎上去,说:“我真不知道会撞到脸,是我们全责,我们赔钱,你不要怕你脸会好的,对不起对不起……”   她还掏出口袋里的纸巾,赶紧上前给那个女人擦血和擦眼睛!   慕修辞脸这下彻底黑了。   也彻底无语。   顾时年擦着擦着,突然就觉得不对,她有点惊悚地退了一步,愣住!   “大姐?”   顾媛?   她怎么在这儿呢?   怎么撞车可以撞到脸么?她脸变成这样。   “大姐你……”顾时年刚开口,却就被顾媛打断了。   “顾时年?”顾媛依旧像是见了鬼似的,两只手支开在空中,呆愣愣叫了她一声。   顾时年都懵逼了。   “啊是我……”她有点尴尬,“大姐你怎么现在在这里?这里……离你公司好远啊,八丈远,你怎么现在一个人在大街上……啊,你的腿……”   顾时年拧眉,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说:“你腿受伤了,走吧送你去医院!”   顾媛依旧呆呆愣愣的,气若游丝:“顾时年你没死啊?”   顾时年:“……”   怎么天天都有人诅咒她死?她命数还没尽好吗,她算过命还要生孩子的。   她指着自己的脸,说:“来你看我,大写的,活人,你看见了吗?” 第145章 挑唆离间   顾媛依旧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惊悚地抬头看她和慕修辞,哑声道:“你还跟慕少,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儿?你怎么还有可能站在慕修辞旁边呢!!”   这种自我感觉良好的女人怎么永远这幅德行?   顾时年脸白了白,小手攥紧了纸巾放在身前,她大概知道顾家也看到那些新闻了,一天天的没见他们联系过自己,突然蹦出来一个,竟然就是指摘她的!   顾媛又自己揣测开来,愣愣看了一眼那辆车,猛地手指键尖锐地指向顾时年,恶意揣测道:“一定是你!你不居然还敢不怀好意地勾引慕少!”   嗓音尖锐得可怕!   “顾时年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你看看你自己的名声,你都已经被千人轮万人虐!你连烂在地里的垃圾都不如,狗都嫌脏不会啃你一口!你居然还卖弄风骚上慕少的车,你以为这样就行了吗?你就不怕你扒光了别人看见你想吐?顾时年你想红想疯了吧你?!”   好吧这好像是骂得最狠的   那么多人骂。   就顾媛骂得很有新意。   不愧是斯坦福大学毕业的高材生。   骂人都跟别人不一样。   慕修辞的脸阴测测的,任何人这样揣度顾时年都可以,顾媛这样做就讽刺了,他冷眼看着她,上前要牵顾时年的手。   顾时年眼睛却眨了一下,主动转身跑到了慕修辞的旁边,小手抓住他的衣服,回头对顾媛说了一句:“你看着啊!”   然后回头,柔软的手臂踮脚缠绕上慕修辞的脖子。   慕修辞一愣。   她柔嫩的唇瓣已经迎上来,他微微愣怔过后便自然地搂过她的腰,扣紧她的后脑,吻上她,在她甜美的唇间探索一番,勾出了一些甜美来,细细地品。   小丫头喜欢在人前做这个?勉强可以,她主动的激情算福利!   顾时年只是做做样子,没想到他真的卖力,看起来就更燥热真实了。   顾时年一手仍勾着慕修辞的脖子,眼亮脸热,娇小玲珑的身子转过来,清冽的目光里不带一丝挑衅,看着顾媛道:“看到了?”   “我不仅勾引,我还亲了他呢,”顾时年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说道,清亮明澈的水眸盯着她,手臂放下来,用手指了一下顾媛,更加清晰坚定地说,“你咬我啊。”   顾媛这下眼睛瞪圆,脸像个厉鬼似的惊悚地退了几步,眼珠子都快瞪掉出来了!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顾媛愣了愣,更加疯狂地撕裂般喊着,口不择言:“顾时年你怎么敢这样?!你不清楚你身上发生过什么吗?你不清楚我帮你回忆一下!你小的时候怎么被领进来的,你怎么被我跟顾妗逼着钻狗洞,被狗咬?还有照片呢你想看吗?要脸吗?!”   顾媛已经疯了。   浑身的剧痛和刚刚的刺激,叫她蒙住了眼睛,她穿得美丽“冻人”的在这里硬生生等了三个多小时!终于等来慕修辞的车,她被撞得感觉鞋里面都满是粘稠的血,却就给她看到顾时年那个烂货亲吻慕修辞的场景!   她怎么可能甘心!   顾时年没想到她提这个,小时候屈辱的事儿多了,这是最开始的一件。   十岁四年级,小伙伴们当然懂得男女之别了,只是都没发育,顾时年好多年以后才觉得这个仇当真是血海深仇,这是她们踩踏着她的女性尊严羞辱她的第一步!   小手,快将纸巾都攥烂。   顾媛继续歇斯底里地骂着,拖着一条血腿,脸色狰狞地指着她:“十六岁你第一回 被男的表白,还在全校人面前!我就给他看了一下你十岁还光屁股被人围观的照片,人家骂你一句贱货就直接跑了!你记得吗啊?哈哈哈……”   十六岁花季年龄,顾时年的样貌刚刚长开,一张小清新萌妹子的脸在一群杀马特造型里杀出重围,刚刚有人觉得她好看,下一秒她就被踩进地狱里。   “顾时年,你自己有没有被人强你不清楚啊!你以为你装装可怜糊弄糊弄慕少就真的没事了?男人永远在乎自己的女人纯不纯洁,怀疑就是被判死刑了!你这辈子证明不了你的清白你懂吗?你当他真那么相信你我告诉你他骗你的!就你这种蠢货才相信!”   是吗?   顾时年被骂得有点儿懵,清澈的水眸里浮起一丝脆弱和茫然来。   小手,越攥越紧,开始掐进自己的掌心。   男人都对这个很在意?他不是相信只是哄你?怀疑就是死刑?慕修辞明明很相信她的。   “你以为不被进去就是没被玷污?顾时年你被人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你能保命,你敢说你一点儿都没屈服,没屈服你早就死了好吗?!”   顾时年脑子里“嗡”得一声,眼眶红了,出声呵斥道:“你别说了!”   她是有屈服。   她是当时还想着保命。保了命哪怕不能再跟慕修辞在一起她也认了。   可那时候还没想着慕修辞还会要她的。   她娇小的身子开始细细地剧烈颤抖。   顾媛还要继续说,无意看了一眼车镜看到自己的脸,竟然毁容成这样!瞬间怒火妒火一起飙升,捂住半边脸,骂得更加不遗余力:   “我说这些你都不信是吧?那你就等着看会不会应验!哈哈,顾时年,反正看你瞬间被抛弃也没什么意思,我等你们生孩子那天,你最好生个残障儿童出来,哪怕你是在慕家生的,将来也只能落得个林苡薇那样被打出家门的下场!”   看她现在就死掉有什么意思?   不如看慕修辞一点点对她失去兴趣!一点点疏离、厌恶、抛弃、驱逐!   就像当年她妈妈一样!   “说够了么?”一个冷冽的嗓音,寒气冰冻三尺地传了过来!   慕修辞之前不阻止,不过是想听听她们之前都到底对顾时年做了什么,才导致她此后这样不自信的性格,直到说到后面两句,那骂骂咧咧的发泄才变了味道。   相对于顾妗的一味泼脏水,骂脏话,顾媛的挑唆离间才是最高明的!   慕修辞走上来,伸手紧紧揽住了那剧烈颤抖的娇躯,扣着她的后脑抱紧在怀里,冷声对司机说:“带这位小姐去医院看伤,顺便检查一下脑子,我跟太太等一下打车走,先去!”   顾媛整个人以后再收拾。   她现在不能再多说一个字了。   顾时年耳根子软。   谁的话她都放在心上,哪怕是一个佣人的。   她绝对不能再听了。   什么抛弃,什么生残障的孩子,她想象力太丰富,一句话她就能脑补出来了。   顾时年被慕修辞抱紧在怀里,呼吸都有点不顺畅,她惨白的小脸抬起,依旧朝着顾媛的方向看,眼眸晶亮如星,想看她还能说出什么来。   司机上前拉她:“顾大小姐……”   顾媛一把甩开他的手:“别碰我!你这个恶心的蠢货,你不就是个司机,你有什么资格碰我!这辈子有资格碰我的只有慕修辞!”   “我能去医院,我自己会去!走开!走开!!”   顾媛歇斯底里地吼着,剧痛下血流太多,她也不管,在那滩血前错开一点,厉鬼一样盯着顾时年,猛然凄冷一笑!   “你们可能不知道……好多事你们不知道,慕少,我……”顾媛咽下一口腥甜的带血的味道,眼里腾起一丝异样来,“我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的……一旦我能跟你在一起,我会为了你做任何事,任何事!我也会为了你保全我自己!因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她冷厉猩红的眸光落在顾时年身上。   “可是你,顾时年,都是因为你……”   “你给谁带来过好运?你身边的哪个人幸福?哪个人没被你拖下水!慕氏的新闻你没看是吗?眼睛瞎了吗?不知道那是因为你!慕家所有的人虎视眈眈,慕明谦慕锦然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手上都沾过人血你知道吗?好多事你都不知道,你根本不能给慕少他想要的!你不知道吗?!”   “他是怎么安慰你的?这都是暂时的?没关系的?那么以后呢?你觉得你会不会把他拖死?你知道他的目标是什么吗?秘密是什么吗?你知不知道……”   “滚!”   猛地一声冷厉的低吼,从实在按捺不住的慕修辞口中溢出,打断了她的话!   杀人般的目光移动到司机身上,冷声道:“我叫你做什么没有听见是吗?带上这个女人滚,立刻马上!”   司机傻愣在原地了,此刻立马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很强硬地拉住了顾媛的胳膊:“对不住了这位小姐,你现在必须马上走,慕少并不想见到你!” 第146章 不要嫌弃我   “你放开我我是伤者,你弄断我一条腿我叫你好看!我看你敢碰我!”   顾媛气势十足,还在厮打纠缠着,司机脸色也黑下来了,直接拽住顾媛的手,一把将她扛在了肩膀上,一声尖叫之后,车门打开又关上,那女人被丢了进去,司机载上她,飞一般地赶紧走远了。   夜半的马路。   地上一滩温热猩红的鲜血。   一遍遍撕心裂肺拷问人心的话。   顾时年刚刚在保利城里睡着的时候,就觉得过得特别不真实,从小到大她也有朋友也有亲人,但没有过过这种所有人尊重你爱护你,把你当很好玩的玩伴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开放肆的玩笑都不会生气的体验。   这些全是慕修辞带给她的。   她因为在他身边,因为是他妻子的身份,而被爱护与尊重。   这个温暖的世界都是他给的。   如果不是顾媛出现,顾时年都恍惚要忘了,自己过去的整个人生都有多肮脏与不堪。   慕修辞紧紧地抱着她,像是能透过单薄的衣衫,给她温度和力量一般,在她头发上亲吻一下,低哑道:“没想到临走还有这么一出,有点倒胃口……走了,看着那里,小心别踩到……”   那是人血。   但踩了就觉得晦气,慕修辞都不觉得今晚是自己撞了人,而是撞了一坨屎一般。   恶心到不行。   放开她,牵了冰冰凉凉、指头还有些僵硬的小手,走到路边打一辆车。   顾时年呼吸一下,夜晚的寒气还真的很重。   她时不时回头看那滩血。   顾媛那口气不像在开玩笑,她一边痛恨她,一边唾骂羞辱她,都不是没理由的。   慕修辞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她怎么知道的呢?   慕修辞紧了紧她的小手,察觉到她的心神游离,问:“想什么?”   顾时年想了想,说:“我一直睡得迷迷糊糊的,还没完全醒,结果下来就撞鬼,又听她骂了那么多,像看电影似的。”   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她胸口现在震得还疼呢。   慕修辞一笑。   “小的时候谁都有丢脸难堪的时候,没人永远是不被欺负的那个,她说的那些,听听就算了,要真去想就太幼稚!”   太幼稚。   顾时年的思想刚刚进行到怀念过去那一咔,就被慕修辞一个“太幼稚”给灭了!   她小脸有点儿黑,抬起头说:“你说的那都是大人的思想,我还是大学生,我三观什么的还没完全成型,我就是不成熟而已,幼稚一点也正常!”   “不成熟什么?你都能自己说黄段子了,还不成熟么?”   顾时年:“……”   你妹啊。   她就是这方面比较开放一点儿好吗?现在的小孩子们都比她开放了,很多话都敢说,她这叫不矫揉造作好不好?   拦了半天终于拦了一辆出租车。   上了车,才暖和起来。   顾时年这才发现她自己穿着慕修辞的外套,而他一身白衬衫,袖口的地方被顾媛拉了一下沾了一点血,就穿这么单薄站在风里二十多分钟。   顾时年睫毛一颤,腾开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慕修辞报完地址后愣了一下,垂眸就看到她毛茸茸的头顶,两只手张开紧紧圈抱着他的腰,他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摸她的头发,低哑问:“怎么了?”   顾时年头也没回,小脸埋进他肩窝里,抱得更紧了:“你冷。”   “……”   他也没说自己冷,这小丫头感同身受了?   出租车司机难得的不是多话的类型,两个人在后座还算安静地坐着。   “顾媛说的那些话你还在想?”他问。   顾时年睫毛簌簌一颤,也不想撒谎。   “没有完全在想。我的确是觉得小时候那些事,很尴尬,被你知道了,我十年都挽不回什么形象了,我怕每次你一想起我那些事就会觉得而恶心……”   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十岁的时候暴露全身,在校园里跑着求人给一件衣服穿。   不恶心吗?   说到这里顾时年嗓音断了,卡住了。   唉好吧。   好吧她还是在意。她承认了。   更在意更在意的是顾媛说,你被人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你敢说你没妥协过?你怎么对得起慕修辞?他怎么可能觉得你不恶心?   本来慕氏那件事就压在顾时年心头,一直没散,现在被顾媛突袭得心情骤降,一下子就不好了。   慕修辞还想问她什么,顾时年一直窝在他怀里,一直埋着头不说话。   怎么哄都不出来了。   这个顾媛……   慕修辞冷眸里闪过一丝冷厉的光来,隐约有杀气。   这个女人他一直连注意都没注意过,突然跑出来说多喜欢他,他无所谓真假,但她提到一些自己的事,想必也是下了一些功夫来研究慕家那些过去的事的。   上一辈的人大多都知道的一些事,很多年没人提过,很多人都快遗忘了。   麓园到了。   守卫还在那里。   顾时年下了车,将口袋里随身带着的两个纸袋子掏出来,递给他。   “我答应给你的,从保利城里带出来的,不是很多,你拿着吧!”顾时年有点不好意思,服务生给的两个封口的小吃袋子太小了,很精致但是量小。   守卫受宠若惊。   “真、真的?”守卫拿过东西来,还在恍惚,以前在有钱人家做事,人家别说跟你客气两句了,有些根本觉得跟你这种人客气都浪费呼吸,顾时年说的时候他也以为就是客气客气而已,没想到她还真带。   “糖炒栗子和芒果干,我、我女朋友都喜欢!谢谢太太!”   慕修辞付了钱过来揽过顾时年,对他道:“下班吧!”   “好慕先生!”   宅子里很宁静。   本来玩儿得累了回来,困倦地洗个澡,酣畅淋漓地去睡觉正好,偏偏来这么一出,慕修辞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有点躲着自己。   他看着她进门,伸手将自己的衬衫扣子解开,脱下来,直接房间都没带进去,丢在了游泳池旁的垃圾篮里!   顾时年烧了一壶水回头,看他就已经是赤着上身在解皮带的状态了,吓得不轻,小手紧紧攥着水壶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他顿了顿,抬眸看过来,狭长英俊的眉眼魅惑十足:“衬衫脏了丢掉,剩下的我还是要的。”   所以衬衫脱在外面,剩下的到里面来脱。   顾时年懵逼的,还以为他要秀什么,她现在玩儿回来脑子发胀,疲惫得头沾枕头就能睡觉,再瞻仰一下他那个好到爆的身材她会喷鼻血的,然后第二天就精气神衰竭而亡!   顾时年捂了捂脸,赶紧去往楼上跑:“那我去给你烧水!”   慕修辞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拉过来背对着抱在怀里,嗓音里满是疲惫:“都累成这样了跑什么?来之前我让人烧过了,一起去洗澡马上睡觉了,年年……”   剥下了她的外套,针织衫什么的,脱得只剩下最里面的衣料,吻上她的唇,抱起来直接去楼上了。   浴室大的也无边无际。   看得出顾时年心情还是不大好,慕修辞的耐心好得令人发指,从她的眼睛开始亲吻,一直温柔地到脖子,再往下,双层浴缸里的水是活水,从上而下的热水喷洒着,溢出的再渗下去,顾时年都有些醉了,她有些承受不住这样绵长的热情与温柔……感觉蒸汽要熏得自己融化掉……   可是融化不了,激情像涟漪一样荡开一圈圈……   顾时年怕自己就这么承受到崩溃了,紧紧搂着他的脖子,嗓音沙哑性感的乞求,“困得不行了……洗完去睡觉好不好……”   “嗯……马上……”他轻轻含吻着她的唇,难得的温柔答应下来,低叹着,“年年,抱我……”   ……   湿淋淋地从里面出来,脚软到站不住,慕修辞也疲惫到眼睛睁不开,检查了一下她伤口的线,明天就能去拆,擦干净,一起到了偌大的大床上。   “跟牧擎他们相处得怎么样?还算开心么?”   “……嗯,”顾时年迷迷糊糊地回答,嗓音沙哑,“桑桑也说很开心……”   他挑眉:“是么?”   “因为桑桑赢了钱……”   “……”   “你喜欢,以后多出来跟他们一起玩,嗯?”   “嗯……”   夜风吹拂着的二楼舒服到不行,顾时年睡了几分钟又醒来,迷迷糊糊看到眼前睡着的人影,轻轻搂住他的脖子,毫无意识地说道:“你不要嫌弃我……”   别嫌弃我。   以后,继续跟我在一起好不好?   顾时年以为自己在做梦,除了自己的内心谁都听不见。   慕修辞却听见了。   他轻轻闭着眼睛许久,才略微疲惫地睁开,凝视着她的脸,离自己那么近,已经彻底睡熟了。“行,顾时年,我不嫌弃你,”他沉声清晰地说着,嗓音像隔着一万光年那么远,沙哑补上一句,“你也不要嫌弃我……”   ……   凌晨六点接到一个电话。   慕修辞的私人电话很少有人知道,除了董瑞成就是几个认识的心腹,他醒来,将被子拉过紧紧裹住怀里柔软到不行的人儿。   自己起身,抚了抚她的脸,走到很远处拿起手机来。   号码,“008862****”   关了静音的手机仍旧持续闪烁着。   号码来源地:中国。台北。 第147章 阁楼的秘密   很久很久没接到过台北的电话了。   慕修辞看着那电话在闪烁,套了一件睡衣,缓步走到外面去,接了起来。   “喂?”   凌晨六点,大陆跟那边没有什么时差,电话那头的那人作息却是十分严苛的,严格的五点半醒来,电话接起的时候,一串单手弹出的琴声正好戛然而止。   对方愣了一下,接着轻声叫:“慕修辞。”   一个略带台北腔,也夹杂着一丝英伦腔的柔软女声,传来。   “嗯。”   “很抱歉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你,不知有没有打扰你休息。”女声很柔地说着抱歉,口吻却不带一点歉意,像是本性就很高傲,也似两人熟稔到不必说抱歉的话似的。   “没有。”   “那就好。你们慕氏的新闻,我前天从中非出差回来看了,上一次你跟我打电话的时候,说早有预料,你料的是很准,”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接着才问,“那我现在有时间了,我现在可以去找你了吗?”   电话那头,声音有些空旷,因为房子很大。   台北的房价也是寸土寸金的,那一栋房子却占地千平,在原始部落的高山上,出入的时候有一辆地轨快车直通市区,只拱那一家人偶尔的进出进入,百年不变。   “你说现在?”他恍惚轻声问了一句。   “嗯,”女声愈发柔软动听起来,“我问过我伯父了,说我可以去,你看看时机对不对,是现在,还是再晚一点点。”   她并不想表现得自己有多急迫,但用词之间还是泄露了一些她的内心想法。   秋风寒凉。   慕修辞在二楼的阳台上,看微曦的晨光还藏在云层里,眯眼,沉声道:“现在不用。”   他这一句平淡而磁性。   她判断不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很失望地低下头,抚着一早换的新花“哦”了一声。   然后她就没再纠缠,失去兴趣了。   “那下次我们打电话再聊,近一年我都不会再往中东跑了,你有事就打电话找我,你那个城市和你那里的情况,我已经都了解了。”   “那下次见。”她说。   说完了她却没挂电话。   对面的男人,却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淡漠地切断了电话,然后就扔到了阳台的藤椅上。   昨晚发生那种事,一早又被这样的电脑闹醒。   慕修辞微微蹙眉,只觉得有些头痛。   天还早,他脱了身上的睡衣,继续回去睡,顾时年那边依旧只能趴着睡,睡得不舒服,皱着眉想翻个脑袋,想了想,下意识地就不敢翻,继续趴在那边睡。   他拧眉。   探身下去,手掌轻轻托到了她伤口那里,轻轻俯身过去,低哑道:“没关系……翻过去睡,不怕……”   顾时年皱了皱眉,小手抓住他的胳膊,才把自己受伤的那一面翻过来,枕在了他的手掌里。   一片柔软。   慕修辞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对人有这样的耐心了,他另一只手掀开被子躺进去,手托着她的伤口,再一点点抱着她翻到自己身上来睡,那一块伤疤快痊愈了,掀开纱布可以看到已经结痂的地方,小丫头倒是听话,让不碰就一点儿没碰,伤口愈合得特别好。   今天要腾出时间来跟她去拆线。   想想慕氏里的那一堆破事,仰头,手抚在她伤口的那个位置,睡着了。   ……   约了下午四点的医生。   慕修辞出去的时候顾时年心情还好,煎了蛋做了早餐,除了用料理机打出来的牛肉粥有点儿糊之外,其他的都还好。   尝了一下她舌尖鲜美的味道,慕修辞道:“那我先走了。”   顾时年赶紧点头:“嗯嗯!”   小丫头唇上一片水渍,看着诱人,他眼睛一热,又是一吻,才走了:“在家自己乖一点!”   她当然乖。   一直到听见外面难道铁门响,顾时年才欢腾起来,嗷嗷嗷走了走了……   她跑到门口去偷偷看,雕花大门果然缓缓关上了。   顾时年连厨房都没收拾,就从楼梯间里面拿出了一些东西来,打扫用的罩衫,防尘罩,白手套,脚套,还戴了一个大白口罩,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就爬上了六楼……   秘密。   六楼里的秘密。   顾时年觉得问人家秘密这种事真的缺德死了,既然是秘密人家肯定不肯说啊!那咋么办?   哈哈哈说对了。   偷看啊!!   偷看这种事,只要不被发现,就算不上缺德。   看到我也不说出去啊是吧。   说出去也不一定有人信啊是吧!   ……卧槽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办呢?   顾时年偷偷爬到四层就满头是汗的下来了,把客厅大门也关上,几层的锁都锁上,然后再爬……   终于到六层了。   好神奇哦为什么爬六层楼就脚软。   顾时年从楼梯上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当初拿笔卸下来的四个大字“禁地勿进!”,跟佛祖的符似的正撞在她脑门上,她小手摘下来,扣在地上。   从匍匐的状态爬起来,两只手支在空中,顾时年忍着满头的大汗,左看看,右看看,好像没锁直接拧开门就行了,她戴着两只手套的手覆上去,感觉用尽了这辈子所有的胆量稍微拧了一下,哎……   哎哎哎……   门锁好像坏了!里面像是年久失修的那种锁的感觉,只是坏了的门角卡在那里,只要用力一推就会开了,而且这里如果那么久没人进的话,为什么还有那么一股浓烈的烧焦味儿……   像什么东西糊了似的。   “如果我有仙女棒,变大变小变漂亮,还要变个都是漫画巧克力和玩具的家……”   猛然一串音乐声响起,顾时年吓得腾开手整个人都跳起来了,那个藏在她牛仔裤里的小手机猛地掉出来,磕在了楼梯上,一路磕磕碰碰下去,咣当咣当响,摔了整整两层楼才停下!   啊啊啊啊啊……   “阿西吧……”顾时年的脸煞白煞白的,真的吓得鬼胆子都破了,赶紧一路下去找自己的手机,那手机上次酒吧打架的时候就碎屏了,这次真的要死得透透的了……   “手机……手机……嘤嘤嘤我对不住你……你要活着……”   顾时年跪坐在手机旁边,一看上面是米桑打开的电话,隔着手套滑不开屏幕,她摘了一划!   还好还好能用!   米桑的声音很不稳地从里面传出来:“周六来一趟我家,吃饭,我爸妈要感谢你一下,还有你这个学期的课堂笔记和复习资料,我有帮你弄到。都过去一半学期了你没怎么上课,打算怎么期末考试的?”   “那,那我过去拿……”   “不用,我同城快递给你就好,”米桑诡异蹙眉,“你在干什么?那么紧张,你偷人?”   “……”   顾时年捂住额头,被好朋友这么神揣测也是醉醉的了。   “我没有我好好的呐,我偷谁啊?我家里这么多值钱的东西,谁进来了不偷东西偷我啊?”   米桑:“……”   嗯哼有自知之明。   “周五校庆你来看吗?”米桑说起这件事就雀跃不已,有一种冷冽的兴奋感,“等校庆完了,我在学校等你,以后上完晚自习叫我一起回去。”   这是慕修辞给她的礼物,对她做的最大最好的一件事。   顾时年猛地想起来了,手抓着手机,猛然眼眶就有一点点热,她前两天还沉浸在这件事的舒畅感里,可是因为一个人的几句话,她就开始神思不宁,她愈发不自信,想要拼命地抓住一些什么,可是她发现她其实什么都不用抓。   “年年?顾时年?你信号差死了。”米桑在那端抱怨。   顾时年眨眨眼睛,回过神来,捧着手机说:“嗯我在呢,等我回去上课我就去找你!我们系的课跟你们经济学好多重叠的!”   “桑桑,我其实不应该想那么多的,前几天的时候我在想,我以后会去卖报纸还是卖烤面筋,怎样能赚一点点钱让我和我妈妈活下去,可是一转眼我就不用想那些了,因为一切都还有希望。”   顾时年眨眨眼,一路上去,抽出罩衫里的布,将楼梯上的灰尘一阶一阶地擦去,到六层,将那个牌子好好地挂上,扫门上的灰,门也好好地关上。   她甜美笑起来:“你等我啊,等我去找你吧!”   她什么都不用去抓。   因为一切都是后来的恩赐。   米桑还在纳闷,轻柔抱着肩站在街上,顿了顿才问:“你今天……吃错药了吗?”   顾时年还想说什么。   再说。   手机忽闪两下,这下彻底挂了。   ……   中午顾时年做了午饭,折腾了两个多小时,才装好到饭盒里面,带出去。   守卫正和他女朋友在那里聊天,顾时年看到了,愣了两下,翻出两个水果送过去:“你们好,送你们的!”   那女生见了她,很仓皇地站起来,说:“太太对不起,我,我就是给他送个饭,我一会就走,不耽误他工作的!”   看样子是在有钱人家里做多了,很惶恐,很多贵族人的眼中这些人就应该是工具,守卫就应该笔直地站在那里,风吹雨打都不怕像雕像一样才可以。   顾时年却只是在原地呆愣一下,凑过去,看了看他们的菜色。   然后后退两步。   叹口气,看着自己怀里的盒子喃喃道:“我现在返回去重做还来得及吗?真的好丑啊……” 第148章 密码641225   守卫下意识地将女朋友护在身后,看一眼顾时年的饭盒,连勉强安慰的笑都笑不出来了。   “我觉得先生会喜欢的!”   毕竟这是顾时年来麓园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跑去给慕修辞送饭呢!   以前也没见她主动为慕修辞做过什么,就是很乖,现在太太是真觉得先生对她很好了吧?   “喜欢黑色和灰色的饭吗?”   顾时年刚刚看到了,他女朋友给他做的是熊猫造型盖饭,一比她就拿不出手了。   守卫:“……”   “慕、慕先生他比较注重内在!”   就像比较注重她一样是吗?人丑且傻,但是蠢萌蠢萌的啊!   顾时年叹口气,但感觉还是被安慰到了,眼眸里腾起璀璨晶亮的笑容,说:“好啦那我走了,拜拜!”   守卫这才将战战兢兢的女朋友放出来,憨厚一笑,继续吃他的熊猫造型盖饭了。   ……   坐公车到慕氏大楼已经过了中午。   没有办法高峰期……   已经过了员工们刷卡出去吃饭的时间了,玻璃门锁着,没人经过,大大的空旷的玻璃门下,那个纤小玲珑的身影冒着汗过来,张望好几眼,看了看连保安都出去了……   卧槽她作为慕太太进不去就太窘了啊。   不能被人发现!   顾时年在台阶上坐了一会,就想到了这个,赶紧让开了在那边装路人甲。   想想给董瑞成打了个电话。   “太太?”董瑞成倒是惊讶,顾时年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他。   “董叔,我人在慕氏大楼底下,有东西想要送上去,你可以来拿吗?”   董瑞成震惊,浅笑:“我在三十层,马上叫底下的人给太太开门。”   啊……   不要吧。   她只是送个饭。   底下很快就有人过来,正吃饭的前台女孩子有些仓皇,打开门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马上带您上去,来吧……”   顾时年没进,就进去吹了一下下暖和的空调,然后把东西拿给她说:“把这个给董叔就好了,谢谢你。”   前台秘书很惊讶,摇摇头说:“可我接到的命令是带您上去啊!”   “……”顾时年伸出的手还僵在那里,说,“那我不也是送上去再下来吗?一样的,麻烦你了,要不你掏里面一个橙子拿走吧。”   前台秘书:“……”   蹙眉纠结好一阵说,“哦行那好吧!”   “谢谢!”   送完东西,顾时年很快从慕氏大楼里出来,很安心地坐上了回去的公交车。   那东西送上去的时候,董瑞成头一次觉得事情不怎么好交代,他都不敢走到慕修辞的办公桌前去。   一上午的时间慕修辞基本上都在被刁难。   从慕明谦的办公室出来的时候,俊逸的脸有些阴沉,不过还在忍耐范围内。   有人透过玻璃门看到,慕明谦那厮发了很大一通火,一叠文件页扔在了慕修辞的脸上上,三三两两地散落了一地,慕明谦眸光阴狠犀利,是相当高高在上侮辱人的姿态。   慕修辞并没说什么,俯身将纸页捡起,放在手里,推开玻璃门就出去了。   女员工们却觉得那个俯身捡文件的姿势好帅!   手,好修长好骨节分明!   腿,那么长那么直!   出门的时候,慕总那种隐忍不发的冷森模样,让女员工们想嘶声尖叫!   他过去推开自己办公室门,坐下来,修长的手指轻轻抵着头,思考了一阵,接着才开始处理公事,有条不紊,情绪也不受一丝一毫的影响,一如往常。   太帅了。   帅蒙圈了。   求上天赐给我一个慕修辞。   我天天对着他舔舔舔舔舔……   董瑞成额上渗出一些汗,尴尬笑着过去,将饭盒放在桌上,道:“太太来送东西,送来这个却就走了,您说这个……”   慕修辞原本对着一塌糊涂的财务报表在拧眉,闻言,抬眸看了一眼董瑞成,那眉心不松反紧。   董瑞成顿时,浑身的汗都要冒出来了!   严格说起来这件事不是他的错,但他此刻也没有办法,他笑呵呵地打开了饭盒,苍老的手捂了捂那温度说:“都有一点冷了,慕先生不如先吃了,全冷了就不好了。”   董瑞成学过一些心理学,很能把控人的心理。   慕修辞的注意力果然放在了那饭盒身上,腾开拿鼠标的手,翻开看了一下。   有一点点煎糊了的牛排,放了黑椒汁,拿保温盒放在最下面一层。   放多了油的红烧茄子。   蒜蓉的青菜。   两个烤箱烤的蜜汁小鸡腿。   对顾时年来说都不是什么省事省力的菜。   不是叫她休息?   做什么呢?   慕修辞有些不舍地将饭盒盖上,冷声说:“放冷了你存我冰箱里冰上。”   董瑞成:“……”   所以这意思是?   慕修辞关了电脑,拽起外套和钥匙来,就兀自一个人下去了。   董瑞成看了一眼慕明谦中午就要的财务报表整理,错愕地道:“慕先生您要……”   慕修辞正关门,瞥他一眼说:“我吃个饭很快回来。”   饭不是在饭盒里吗?   他找谁吃呢?   董瑞成错愕半天,等慕修辞都消失在电梯里了,才回头看着那些饭,的确品相不是很好,比一般主妇的水平还要差上一些,他却认真地用纸巾把旁边的菜汁都擦了一下,弄得整整齐齐的,套进布袋子里面,等凉了放冰箱。   慕修辞开车出去了。   午间高峰期还在堵着,堵了一条长龙。   他没理会,直接从工作日不让私家车行走的公交车道过去,直追而去。   顾时年在横冲直撞的公车上感觉到自己电话震。   可是司机开得像漂移,她松开一只手,就控制不住身体了……   顾时年满是汗水的小脸抬起,一手死死抓紧栏杆,另一只手去裤子里掏手机,掏出来看到是慕修辞的号码。   不是要评价她做的午餐吧?   不要啊。   只接受好评不可以讽刺的。   “喂?”   “嗯……你在哪辆车上?哪个号码,到哪一站了?”   卧槽这什么情况?   顾时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就开始报自己的方位:“62路,在一个桥上,我想一下,下一站凤凰大桥。”   十月的中午,冷热微微交替的季节,午间太阳直晒到人可以出汗。   慕修辞听着那方位,车在桥下霸气地转了一个270度的弯,直接从辅道穿出去上桥,冲到了顶层的大道上:“在那一站下车,站得离站牌远一点,别动。”   什么啊?   难道不是夸她小鸡翅的吗?   烤糊了三个才勉强成功一次的思密达,求夸求夸!   顾时年挂了电话,握着已经碎屏碎得它亲爹都不认识的手机,继续在公交车上摇摇晃晃,慕修辞也玩定向越野那种游戏啊?可是这样拎着别人玩儿不好吧?   “下一站,凤凰大桥。”   车门,开了。   轰隆隆的人下车。   顾时年也舍命挤了下去,穿着外套的她热成狗了,手挡着太阳,跑去站牌的一边,然后划半天划开网聊软件,语音说:“我到了,你说吧往哪个方向走,你要我找什么啊?”   慕修辞没回。   过了一会,他回了一句:“看见你了。”   一辆黑色低调的豪车,闪耀着光芒,从横冲直撞的公交车前穿过来,停靠在了她的面前。   顾时年后退了两步。   她一时间没认出是慕修辞的车,恍惚着。   那车静默了一段时间。   顾时年这才反应过来,跑上去,小手拍着茶色的单向玻璃,道:“慕修辞,慕修辞!”   车窗缓缓降下来。   还真是他!   顾时年最初的那股狂喜的感觉散去后,突然觉得尴尬,也不知道说什么,小手扒着玻璃说:“你、那个,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不是刚刚还在公司?问她在哪里就是为了追上来吗?   什么时候出来的他?   慕修辞将蓝牙耳机拿下来,看她一眼说:“上车说,还是我下来?”   顾时年看了一眼,“这里不允许停车,我上来。”   钻进去以后才发现这辆车还保持着上一次她睡过去之后那个状态,座椅没调上来,顾时年有点奇怪都没有人坐慕修辞的车吗?调好座椅她说:“快走快走。”   这个城市交警罚钱很凶的。   “安全带。”他说。   灼热的眼神看了她一眼,再移开。   顾时年赶紧将安全带系好,车才慢慢开走了。   “你在这附近找一下,评分高一些的餐厅,我带你过去。”慕修辞道。   顾时年刚想翻找,汗哒哒地捂住手机说:“我的手机坏了,屏幕碎得稀里哗啦的,除了接电话之外我什么都不能做,文字信息也发不了了。”   怎么不早跟他说?   慕修辞微蹙的眉头松开,将自己的手机拿给她说:“密码641225,拿我的找。”   密码?密码!   他居然连自己的手机密码都告诉自己了!   顾时年还在蒙圈状态,下意识地记住那几个号码打开了手机,软件都是英文的很高级她不认识,只能从自带地图上找。   找到一半顾时年突然想起来,问:“慕修辞我叫人拿东西给你上去了,你看没有看见?里面有饭的,慕修辞我给你做了饭,没有人给我倒掉或偷吃吧?”   她突然好害怕,做了好久的!   他轻轻挑眉:“看见了,在我冰箱里。”   “……”   顾时年眼神有点儿恍惚,小手软糯地抓住他的蓝色手机,咬唇说:“……你不喜欢?太难吃了是不是?” 第149章 顾时年你给我长过脸吗?   他没说话继续问:“年年你自己那份呢?”   ……哈?   顾时年懵逼了,迷茫又认真地想了好久,低声道:“对哦,我好像把所有的菜都放你饭盒,那我吃什么呢?”   “哎我自己吃什么呢?”   她是不是有点变傻了,只想着给慕修辞做饭,赶了那么长时间的车,这么久都没发现!   他嘴角轻轻勾起一抹笑,但还没完全笑开,就消失。   小丫头的不自信越来越明显。   她还是那么容易付出的一个人,做好了饭却不敢送上去,哪怕慕修辞把她害羞的成分算在里面——毕竟上一次带她来办公做了些少儿不宜的“活动”——她也不至于连他的办公室都不敢进。   “年年,饿了么?”   “有一点。”   “那赶紧找,找到了老公带你去。”   “……哦好。”   顾时年晕晕乎乎的,手捧着他的手机,滑弄着翻找上面的餐厅,找到一家名字很好听的但是评分不高,她瞧着就走不动了,好久后问:“我选什么都可以吗?”   “嗯。”   等导航过去之后,慕修辞给她解开了安全带,拍拍头让她下去,自己再下去的时候,看见了餐厅前几个妖娆的大字“潘金莲”回转餐厅,他面色冷了冷,手上动作一顿,关车门,看向了顾时年。   那纤小玲珑的身影躲在车身另一边,眼睛清澈透明,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出。   慕修辞瞬间庆幸她找的是潘金莲餐厅而不是武大郎餐厅。   这饭店居然人还挺爆满。   “你不过来是怕我揍你么?”他幽然的眸藏着看不透的深意,凝视她。   顾时年露出自己的另外半张脸来,说:“我做了将近三个小时的菜,你不吃,我、我就听着这个名字特别而已没有别的意思,可是菜不被吃的话菜会很伤心。”   这奇葩解释。   慕修辞最近在网络上看到个词叫做“你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但用在顾时年身上不合适。   他只想做死她,生生做死最好。   “到里面我再跟你讲,走。”   那阴森森的口吻有着秋后算账的味道,顾时年有点失落,但因胃里饿到痛,还是跟着跑进去了!   旋转餐厅。   里面所有的食材被一道圆形的墙围住,然后一束束的红杏枝造型的碗伸出来,新鲜的食材被缓慢地送往每个顾客面前。   还有包间。   包间的墙壁处一个入口,单点了菜之后服务生用同样造型的碗碟将食材送进来。   小小的包厢四平米都没有,顾时年还离他一米远。   “手机不是坏了么?给我看一下,还能不能修。”   这是正事!   顾时年一个激灵,赶紧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给他看,献宝一样送过去说:“我就是摔碎了屏而已,触屏不灵了,跟你的比起来就像是联合收割机和牛车一样,你看看。”   慕修辞拿过那个小巧的旧款手机,很干净,就是被摔得破了很多皮,屏幕已经碎得掉出渣了。   “你过来试试触屏给我看。”他道。   顾时年赶紧探过来,脑袋伸在手机上方,伸手在碎屏上滑动。   好不容易诱她自己过来,慕修辞眸色一黯,当下就扣紧了她的手腕,手机一丢,猛地一扯将他整个人车过来,跌倒在自己怀里!顾时年猝不及防整个人扑倒在他身上,慕修辞却搂紧了就不松手了,一手扣紧着她的头发。   顾时年气喘吁吁抬头的时候,他的气息就猛地迎上来,密密实实地吞噬掉他!   顾时年清晰感觉到被骗了,瞬间被吞噬进一个滚烫湿热的黑洞里。   慕修辞的吻很放肆,狂野,直接撬开了她的齿缝肆虐,顾时年扑过来的姿势本就尴尬,被他狠狠亲得脑袋嗡鸣一声,晕眩了……   慕修辞在最初最凶狠的几下过后,亲吻力道放软,揉着她已经软掉的身子,坐在自己身上,手埋进她的头发里,借着头发的遮挡吻得愈发深入绵长。   服务生上菜,从小小的洞口里瞧见那番景象,放的时候都一抖,清脆的一声。   帘子很快放下了!   不知道吻了多久,慕修辞已经撕开她的领口,不知肆虐了多久,满意地盯着她,明明自己已经放开她了,顾时年脸上那眩晕迷蒙的模样还没散。   她小巧的收腰外套里面,白色的气球T恤已经撕裂到小腹了。   顾时年坐回去吃饭的时候,心里只有一个词:册那……   一边吃火锅,一边时不时地将自己外套里面的T恤碎条捂回胸口去,抬高下巴正气十足地对对面的人说:“你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吃饭!”   慕修辞修长的手指拿着筷子,浅笑看她,只说:“以后多来这家餐厅,年年,我喜欢。”   喜欢你妹啊。   顾时年气得脸都红了,T恤撕裂了就是坏了,她把外套裹紧了算逑,拉链拉到最上面来!让你看!   一束束出墙的“红杏”,两个人都饿了一上午,倒没有再闹腾,先填饱肚子了。   顾时年不得不承认,餐厅做得的确比她做的好吃。   天气热,慕修辞脱了外套,看她一眼:“脱掉吧,吃火锅不热吗?”   “……”   顾时年拿筷子夹牛肉丸:“不热。我就不热!”   他勾唇浅浅地笑。   等吃得差不多了,坐到她身边去,顾时年一瞅着势头不对就要跑,他长臂一伸便将她抓住,抱到自己怀里来,一边玩着她的头发一边看着她吃。   “送饭过来怎么不到我的办公室去?随便打个电话就有人给你开门,你不上来,谁会知道是你?”   顾时年的脸被火锅熏得一片燥热,挠挠头:“没有必要呀,你吃就好了。”   “吃饭也要看心情,你猜我现在对面坐个外国白胖子,我能吃的像现在这样开心?”   难道坐个潘金莲就开心了?   真矫情啊这人吃饭!   “年年,”慕修辞将她在自己怀里板正,脸色沉下来道,“你搞清楚,我带你去过公司,去过慕家,我若觉得你不够格连跟你住在一起都不会,我带的出去,就明白自己带的是什么,你更在乎那些人的眼光,还是在意我的?”   顾时年顿了顿筷子。   火锅咕嘟咕嘟冒泡。   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也停下动作看他:“我都不是最在意,都还好,我在意别人怎么看你。”   慕修辞猛地心一颤,眸子里的光芒也一动!   “我以前受的那些侮辱,都伤及自尊,叫我自卑好长一段时间,但是后来我世界观形成,好歹知道那是错的,那都是她们不对!可我大姐说的对,我们荣辱有捆绑。”   顾时年又顿了顿。   说:“万一有一天有人挖我的黑料给你看呢?”   她第一害怕自己的形象在他心里崩塌;   第二怕流传出来他慕修辞自己脸上无光。   就这么简单。   她继续吃饭,快吃完了。   他一直没说话。   一直到结账走人,慕修辞合上钱包,才说了一句话:“年年你知不知道有一个成语叫做’杞人忧天’?”   顾时年:“……”   什么意思?   他魅惑一笑,裹住她的小手往外走:“你还害怕你在我面前有多黑?说得好像从我认识你以来,你给我长过几次脸似的……”   顾时年:“……”   想。   仔细想。   给他长过脸吗?   考试考过第一吗?   走路捡到过钱吗?   家里有打扫很干净吗?擦完地板拍照了吗?给人看见过吗?   你妹啊……啊啊啊啊啊……   顾时年好不容易营造的悲伤气氛被破坏了,她在内心捂脸泪奔,整个世界是崩溃的!   慕修辞坐上车,冷笑一下,手握住方向盘:“你好好想,仔细想,离我上班还有一个小时,想到了我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   顾时年憋出一句:“要是我想不到呢?”   “晚上洗干净了等我,不许喊停。”   “……”册那……   顾时年想跳车。   慕修辞却没给她那个机会,关了中控锁,直接来到了一家商场。   “慕修辞去干什么?”   “买个手机,给我24开机接我电话,以后需要你的时候,随叫随到。”   “……”这是奖励她还是奴役她呢?   顾时年乖乖地一路小跑过去,把手放在他手心:“不要买太贵的。”   “嗯。”   “会配得上你给我做的饭的水准的。”   导购员小姐走过来,看着这两人的架势,赶紧推荐了最新款的几款手机,很适合女生用,轻薄又快速,顾时年随便翻了翻就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新世界。   手机都这么快了啊!   慕修辞看她一眼:“不许看标价给我挑,你旧时代人类吗不知道哪个好用?”   顾时年感觉到了自己的人身观受到轰炸伤害一万点。   “完蛋了慕修辞。”她一边玩着游戏一边软糯地叫他。   他眉心倏然一跳!   刚刚语气还那么冷冽霸气呢,突然就软下来:“怎么了?”   “手机都这么高端了,你居然给我买这么高端,我觉得我几天就会出墙了,你看这个软件还有交友功能好强大……”她拿过来跟他显摆。   慕修辞一把将那个手机收回掌心里。   丢回给那个导游员小姐。   “你说得对,我也应该考虑这个问题,请问你们还有最老款的诺基亚吗?” 第150章 宝宝想哭但是宝宝不说   导购员小姐拿着最新款手机:“……”   “就是那种只能发短信打电话的。”   导购员头低下去:“……”   “小灵通有吗?”   顾时年眼巴巴地瞧着那款最新款手机,要是跟她真没缘分,她也不强求……嗯,小灵通也挺好的!   慕修辞见导购员去找了,转头牵着顾时年的手将她整个柔嫩的身子圈紧在怀里。   柜台前,一高一矮,一个俊气一个甜美,他搂着她的腰侧过头颈来,热气喷洒在她耳边,温柔沙哑道:“小灵通也挺好的,信号不错,我一打电话你就能接到,里面就设我一个人号码,紧急专用,屏蔽所有人就我能打,好不好。”   顾时年以往觉得在商场被他这么抱着会害羞无措。   现在她整个内心是崩溃的。   她没有空去操心别人的眼光了。   宝宝想哭。   但是宝宝不说。   导购员将东西装好递给他们,面若桃花地笑着说:“先生您刷卡还是现金?”   小灵通就一百多还要刷卡吗?   呵呵哒。   顾时年拎着盒子,一路跟慕修辞出了商场,中途他看到一个银魂的纪念版钥匙扣不错,那个卡通形象有个侧面是有些像他,拿下来让她把袋子举起,丢进了她的袋子里。   小丫头神情一直没有半点怨气,精精神神的,很可爱。   慕修辞碰了碰她的脸,碰上了就不想拿开,捞过她来,在商场门口吻下去,缠绵不舍。   触碰到那块纱布时想起下午四点约的医生拆线。   顾时年吃了午饭就想睡觉,又在车上睡着。   睡醒的时候看着头顶是车顶,像是在暖暖的地下车库里,空调开着,慕修辞脱了外套靠在略微调低座位的驾驶座上,戴着蓝牙耳机,在打电话。   顾时年只好拆了自己的小灵通来玩。   拨开壳子,才发现配件丰富。   这种几百块的耳机拿来配小灵通疯了吧?用来听电子琴单音吗?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款漂亮的玫瑰金的手机,比她的手掌大出一半,壳子背后有周年定制款的字母,26个字母里,她的字母是N,漂亮的手写版蛋糕体N字,飞舞长袖一半落在壳子后面的尾巴上!   N。年。   顾时年捧着那款手机眼睛都放光了,等慕修辞打完一个电话,疯狂跳起来拿着手机在他面前炫:“给我的吗给我的吗?是不是没有拿错?就是要给我这个的对不对!你给我买的!”   至于兴奋成这样?   慕修辞这辈子很少送女人礼物,寥寥几次,拿钱来满足女人虚荣心这种事他觉得无聊,冷冰冰的。   可是透过那晃得眼花缭乱的小手,看到小丫头亮晶晶的眼神,他突然就觉得心头一暖,从未有过的温暖,她的笑容和明亮的眼睛,千金不换。   长臂将她猛地揽过来,扣紧她的头发,低低道:“喜欢?”   顾时年心脏砰砰跳着,仰面望他,“嗯”了一声。   他低哑道:“我也喜欢你。”   那么……   他已经送了她喜欢的东西给她,所以如果他喜欢的是她的话……   两个人,纠纠缠缠出了车门,“啾啾”两下锁了车,一路往电梯口纠缠。   修长的手指按了电梯,接着一把就将她狠狠按在电梯旁的墙壁上,狼吞虎咽似的将她吻住,他的外套和她的包都落在车里,也不管了,只想把她拆了,吃了,一口一口狠狠的……   电梯门“叮”得一声打开。   小小的空间里被监控覆盖,慕修辞将她按在自己身前,背对着摄像头,疯狂亲吻,撕开她的外套紧贴着自己,他知道里面的T恤是坏的,一下子柔嫩的肌肤就贴上她的衬衫。   他的手快把她揉碎了,顾时年气喘吁吁,踮脚搂紧他的脖子,脸蛋红若欲滴道:“等一下出电梯会被看到,慕修辞……”   “闭嘴,”他脸色阴狠道,“这里一出会通到我办公室,不许怕……躲好。”   他不想在电梯里被人看到她一丁点儿!   顾时年在他高大宽阔的怀抱里瑟瑟发抖,他力道大得有些粗暴了。   出了门是不常用的电梯口。   几个弯之后直接拐进他的休息室。   中午窗帘大开的三十层,外面除了蓝天白云空无一物,顾时年浑身黏稠的汗水躺下来,感觉外套和T恤都被拉下,她有些渴望地紧紧抱住他的头,看到自己手表上的时间,低哑道:“快两点了……慕修辞……”   “我下午的会在三点……没事……”   他覆上来,将她所有庇佑扯下,牢牢地占有了她……   ……   三点的会,无疑又是一场批斗会。   董瑞成从里面出来,捡起从门缝里摔出来的文件,扶了扶眼镜,走到一个小员工面前说,“这个修改一下错误再打印三份,给慕先生送过去。”   小员工是新来的,被吓得彻底愣在那里:“慕、哪个……哪个慕先生……”   她记得里面慕家三位少爷都姓慕。   一个女员工踩着高跟鞋迅速过来,抽回文件亲自打印,一边冷冷瞧着她说:“三十层只有一个慕先生,三少。里面另外两位随便你们这些新员工怎么叫,不关我们的事!”   小员工吓得更连气都不敢出了,委屈得眼泪欲掉,不知道自己哪儿做错了。   新上任的这个代理总裁,简直就是个炸药。   妈的天天炸。   还专门炸到慕修辞身上。   三十层的这些员工,个个听着那会议室的动静就想杀人,不过多年的心理素质是有的,只埋头工作,争取不给人再挑剔出什么毛病。   董瑞成呵呵笑着看了一眼那个小员工,看看时间一想说:“你去慕先生办公室叫一个女孩子起床,记得那是慕太太,说下午跟医生约的时间到了。”   小员工抹了抹哭得满是眼泪的脸,说:“好,我一定不出错了。”   去办公室。   叫慕太太起床。   慕先生的心理素质真的是好的,在职场上宠辱不惊,也懒得将慕明谦放在眼里,据说他那个太太是被迫娶的一个私生女,慕老爷子就是为了让他拿不出手,登不上台面,可他居然把那个女孩子带到公司来了。   小员工敲了敲门,怯弱礼貌地说着:“慕太太,慕总让我来叫您,说四点跟医生约的时间到了,您……您可以起来了吗?”   顾时年睡得迷迷糊糊,猛地一挣就醒来了,一看时间快四点,哑着嗓子说:“知道我马上就起来。”   这么好说话呀?   小员工震惊了两下,没敢走,就等在门外。   顾时年迅速洗漱,把卡给新手机换上,第一个存了慕修辞的号码进去,然后拾掇拾掇走了出来。   小员工站在那儿,看她一眼,恭敬地推了托盘过去:“咖啡。红茶。果汁。您挑。”   顾时年刚要去拿果汁,外面震耳欲聋的动静又传来了!   骂人声。   穿透了几堵墙而来。   “……这一起瑞士luca的货源就是你给切断的!原因是你去瑞士蜜月期间跟Luca先生谈崩,他当天就遭到人追杀了!还差点儿被枪伤!现在他宁愿跑去跟意大利那帮人合作都不找我们,修辞你敢说这点你没责任?你的责任是推卸不掉的!!”   颠倒黑白。   是非不分。   慕修辞安静坐在座位上,几个股东都牢牢拧眉盯着他,满眸的不满,慕修辞身后的董瑞成面无表情地站着,另外一个戴眼镜的男子淡漠看了一眼这些人,也没有说话。   看了看表,快四点了。   慕明谦骂人骂出新境界,从十分钟直接晋升到一个小时了。   “还有事么?我约了四点的医生,快要来不及,”慕修辞直接拿了外套起身,要离开会议室,顿了顿脚步又停下,停了一会说,“有些事闹得太过了不好,财务和三大项目那边那我已经转交给你,之前的漏洞也已经补上,峰会在即我不想多说什么,关键时刻闹出内部不合的新闻不好,这条线以后再说吧!”   他走了,股东们议论纷纷。   大家都对他不满,但峰会在即不能闹不合传闻,赶紧压下来,所以一群人哄着慕明谦求他暂时别发那么大火。   慕明谦得意到不行。   他也知道这段时间新闻不能出什么问题,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地将慕修辞往死里整,夺权的夺权,毁名声的毁名声,两年的基业一个月就能垮,看他接下来怎么办!   顾时年没出去,怕影响不好,就在办公室等他。   慕修辞走进来,看了一眼乖乖坐在那里看书等他的人儿,杀气凛然的目光这才放软,轻声说:“好了么?可以走了。”   顾时年把果汁放下:“好了,走。”   两个人直接从对外开放的电梯出去,遇到好几个股东,看到他牵着的那个女孩子后,啧啧了几声,电梯里就议论声纷纷。   这些人,怎么跟长舌妇似的?   顾时年放开慕修辞的手,到电梯门口处,说:“请问各位到几层?”   几个人才猛地停下了悉悉率率的说话,尴尬地:“五层。”   “十七层。”   “谢谢。”   慕修辞浅笑看她,等她回来,继续与她十指紧扣。   ……   拆线完回到家,已经是五点多的时候。   顾时年在里面洗澡,慕修辞盖上电脑后眸色黯沉了一下,往楼上走去。   走到一半忽而停下脚步。   家居鞋底部沾上了几颗碎玻璃渣,那玻璃,并不像是一般的玻璃制品碎裂之后的碎片,而是……他拿起,看了一眼。   那是顾时年的手机屏幕碎渣。 第151章 对不起慕修辞,我错了   晶莹的碎渣滚了几下,落入他掌心。   跟今天在餐厅看到她碎裂的屏幕时,缺少的那几块碎渣吻合。   这是楼梯。   手机要么摔在这里,要么是从上面滚落下来的。   他原本就只是上来看一眼,叫自己再多忍耐一些时候,没想到会看到这些。   他眸色黯沉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将那几颗碎渣握紧。   走了上去。   顾时年亲手写的“禁地勿进”四个大字还端正地摆在那里,六楼很干净,门上的灰尘被扫过,门板严丝合缝并没有被人推开。   他站在门前。   神情复杂地静默了几秒。   顾时年从下面洗澡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他,没在沙发上,她踮脚朝楼上看了看,也没动静,是去书房查资料了吗?   给伤口贴上一块新纱布,散开着湿漉漉的头发,顾时年去磨了一小袋子咖啡豆的咖啡。   她一向对这些西方的东西一窍不通,学好久才学个皮毛,也就是会用机器而已,磨了半天磨得浴袍里满是汗,用小酒精灯煮啊煮沸了一会。   捧着磨好的咖啡,她跑去了楼上书房。   “当当当”敲了三声。   “慕修辞我煮了咖啡,可以给你端进去吗?”   咖啡用玻璃茶具盛的,不隔热,时间久了手烫得不行,顾时年被烫得脚都来回挪,敲敲门蹙眉又问了一句:“你在不在?杯子好烫啊,你摘一下耳机好不好。”   手敲得重了一些都没人开。   顾时年想把咖啡放楼梯上冷一冷先,转头,却猛地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在她身后!阴影整个覆盖了她,把她生生吓了一跳!咖啡都溅到手上来!   “……”顾时年腾开一只手,放在嘴里含着,另一只手拿不住杯子了。   他淡淡垂眸,手掌托起了那玻璃杯,接着就看她两只手都放到嘴边吹,烫得直跳脚转圈!   慕修辞将咖啡放外面,没说什么,直接抱起还穿着浴袍的顾时年,拧开门到书房里去了。   “谁叫你洗头的?”他蹙眉,“不是说再等三天?我一会没看着你你耳朵又长歪了是吗?”   顾时年辩解:“我注意了啊,就洗了一半,等三天我就痒死了。”   “痒死不是还有我?哪里痒?我给你挠一下。”   顾时年:“……”   她一下子想起今天在他办公休息室的那场激情了,捂了一下脸说:“不要耍流氓了,在说伤口呢!”   他没理会,到了大班椅前坐下,继续抱着她。   “我看看你的!”   顾时年也担心他的伤口,伤在上臂,袖口卷半天上不去,她就索性扒开了他的浴袍,看了一眼,他的总共七针,还有一些小的破口在泛红。   “好像有伤喝咖啡不好,”她突然想起来了,“我去倒掉!”   他手臂一紧,猛地收紧她在自己身上,低沉道:“不用。一小杯没关系。”   顾时年抱着他的脖子,说:“我今天在你办公室,听见你大哥骂你了。”   他:“……”   “好搞笑啊那个人,他自己在家被老婆骂成狗,郁气难抒跑来公司骂别人,这种人不发泄会死的是不是?”   他神情僵硬了一下,接着半晌吐出一句话:“他不是骂我,他是影响所有人的判断,尤其股东。”   顾时年听不懂。   “所以他就是说你坏话,那些人就相信了吗?怎么你们公司的人比我们学校的还笨吗?”   “……”   “不是。”他一笑,抱着她轻声说了一句。   没打算在跟她说公司的那些事,她应该就活在他想要她活的世界里的,慕修辞看了一会她盯着自己伤口研究的模样,轻轻吻上她的唇,手探进到浴袍里面,拿了什么东西出来放在了桌上。   一颗两颗。   晶莹的碎渣,落在桌上。   “我刚刚去到楼上看到有这个,就拿了下来,你喜欢光脚在上面跑,扎到了不好。”他沉沉地说。   顾时年有些脸热地圈着他的脖子,一开始没认出来,等自己拿起一颗看了看之后就立马恍悟了。   是她的手机屏碎渣。   那天站在六楼手机摔下去的,她只打扫了上面,下面忘记了。   慕修辞静静凝视着她,轻声道:“打扫的时候摔到手机了?”   他这么认为。   顾时年想了想叹口气。   她从他身上七手八脚地下来,他不许,她也强硬地拉开了他的手。   “不是那样。”她嫣红的唇动了动,还是开口说。   最小号的浴袍穿在她身上仍然大了一点,挽起的袖口容易掉,顾时年摆弄着那两颗碎渣,握在手心里,澄澈清亮的眸子看着他,说:“是我那天跑去六楼的时候手机掉下来了!”   他屏息,眸色微微变冷,凝视着她。   这幅样子的确让顾时年害怕。   身上。   背上。   窜过一片片冷意。   顾时年却挺直了脊背,继续说:“我想要知道你的秘密是什么,为什么你一直不说,我就去看了,中途接到桑桑的电话,太紧张就掉下去,不过我没有进去看,我就是,想了那么一下下,然后我就没再想过了。”   她说这些的时候就想小时候,做错了事,在父母面前承认的小孩。   一句一句全是实话,不怕自己受到什么惩罚。   只怕他不相信。   顾时年将那两颗碎渣放在桌上,乞求而愧疚的眼神看着他,说:“事情就是这样,我知道你不许,所以我犯错了,慕修辞,你罚我吧!”   很对不起。辜负你的信任。   顾时年眼眶有些红,却不是因为自己,她仔细看着慕修辞的表情,害怕因为这件事,会伤害到他什么。   人总有不想被人知道的秘密,哪怕最亲近的人也是这样。   大班椅上的男人,脸色冷峻淡漠,穿着浴袍的他气场没有那么肃杀,他盯了她许久,眼神才微微放缓下来。   把那个东西拿走,丢到书房的垃圾桶里。   慕修辞起身,将那个眼眶红了小丫头抱起来,坐上书桌,他的手圈在她两侧。   顾时年觉得跟更吓人了!   她整个头皮都紧绷起来,眼睛瞪得大大的,美丽的眸子边框泛红,嘴唇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别紧张,看着我。”他冷淡道。   就是看着他才紧张。   顾时年挺直了背,尽量不让自己脖子往后缩,正对上他的眼睛。   “年年,你觉得我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那些事?”他冷声问。   顾时年觉得自己眼眶越来越热,摇摇头:“我不知道。”   “想。现在想。”   “……”   “你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你小时候的事呢?”   顾时年抹了一下眼泪,赶紧努力地想,哽咽说:“我觉得太丢脸了,一方面我自己想忘,一方面我害怕你知道了嫌弃我。”   终于是吓着她了,连那天晚上她偷偷讲的话现在都被逼出来了。   他冷着脸,依旧没放软,继续问:“那如果我不想忘呢?我要一直留着,一直一直提醒我自己呢?”   那是为什么?   顾时年整个脑子都乱了,双手揉着眼睛,语气开始哽咽混乱:“我不知道……我想不出来……对不起我错了……”   这样的慕修辞比任何的时候都可怕。   她双肩都都抖动起来,比小时候任何一次调皮都更害怕他的惩罚,她宁愿他暴打她一顿,把她从这里轰出去,都不要这样一句一句逼问她。   就好像拿刀子在戳她的心一样。   顾时年哭得肝肠寸断的。   慕修辞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知道自己吓唬得狠了,也或许,并不是他有多狠,是她太害怕。   手轻轻抚上她满是冰凉泪水的小脸,深深地叹息一声,将她揽在怀里,俯首亲了一下她的头顶,冷嘲一下,低哑的,在她的哭声掩盖下只有他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因为我不能……”   年年。我不能。   手轻轻撑在她两侧,一直等到顾时年差不多将眼泪哭尽,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他才轻轻抓下她的手,亲了一下她的眼睛,沉声说:“年年你记住,我不让你知道那些事是因为没有必要。你没有必要知道那么多不好的,因为你最后不会像他们一样。”   “你不会的。”   “有我在。”   这几句话,慕修辞不知道是在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什么时候把她列进那个圈子里去的,慕修辞自己也不记得了。   只是她现在跟自己穿着同款的情侣浴袍,跟自己住在一起,他还想要跟她长长久久的这样过下去,她就变成了跟董瑞成一样的人。   是要陪伴他一辈子的人。   这样的人。   太稀少。   顾时年忘了自己因为害怕哭了多久,回神的时候,慕修辞已经把她抱到卧室去了。   只有不到半米高度的大床上,窗帘开着,吹得人脸疼,所以她就不哭了。   许久后他走进来,手上一条热毛巾。   顾时年知道今晚是自己做错事被发现了,一个打挺自己爬起来,低垂着眼帘伸手沙哑道:“我自己来。”   他脸色冷峻,压下她的手,拿着毛巾擦她的眼睛。   “丢脸吗?哭成那样,我打你了?”   他是没打。   但顾时年这辈子都不想再往阁楼那里走一步了,这辈子都不,打扫卫生她也不去了。   死也不去了。 第152章 你无耻,你不要脸,你无理取闹   “给我吧。”   顾时年胡乱抓过那个滚烫的小毛巾,捂在了眼睛上。   湿漉漉的头发都没梳理顺,凌乱地洒在她肩上,等擦好了,她胡乱抹了一下脸,又跑去床上趴着。   慕修辞眸色冷沉了一下,掀开她的浴袍,很不客气地在她娇俏的T上拍了一下:“你干什么一副没脸见人的样子?给我起来。”   顾时年“啊”了一声,瞬间脸红到爆,倒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空气冰凉而他的手很烫,一下不轻不重地甩她T上,她下面还全暴露着呢,怎么这样!   “还说没打?那你这是在干嘛?你打我!你打我了!”顾时年瞪圆了亮晶晶的眼睛凄楚地控诉着。   呵呵呵……   怎么这么像演电视剧八点档?   慕修辞眯眸,眸光黯沉了一下,看她的小手八爪鱼似的张开捂在那个地方,眼睛一热,将她的手扒开, 再次不轻不重的一下甩上去,“矫情了是么?跟我吼?打你又怎么样?有多疼你告诉我?”   他力道根本就没有,听起来那么响不过是因为她皮肤太嫩了,拍一下就有声音!   “啊啊啊……”顾时年别的地反被打都不怕,那个地方,她赶紧拉扯着浴袍给自己盖上,一点儿羞耻愧疚的感觉都没有了,“疼,就是疼,慕修辞你变态,我说可以罚我但不是这样罚!不能打!不能打那里!”   好歹是个成年了的红花大闺女了,哪怕再亲近怎么能打那儿呢!那是教训小孩用的!   慕修辞扯开自己的浴袍就扑上去,控制住她的手按在两边,也掀开了她的浴袍与她肌肤相亲,那被他打过的地方,被一只滚烫的大掌抚过,接着扯下单薄柔软的布料,把她轻轻按向了自己……   滚烫火热的气息一下子从背后扑过来,一番闹腾后他覆在她耳边,黯哑低沉道:“好我不用手,我换个东西打你行了么?乖一点,没惩罚够我是会继续的……”   顾时年脸都烧得不是自己的了,感觉腰被压低了一点,凶狠的一下已经上来!   “……”她叫都没敢叫出来了。   “不是很厉害吗?不是控诉我吗?你继续啊。”慕修辞抽吸着,冷幽盯着她的脸,调笑道。   “……你无耻……你不要脸……你无理取闹……”顾时年张开的五指颤抖着合拢,低哑小声地咬字。   还改琼瑶剧了是吗?   “行,”他缓和了一下她致命的紧窒给自己带来的感觉,撩开她的头发,咬上她的耳朵道,“我今天一定要让你知道,年年,什么是真正的无耻不要脸……”   守卫在门口。   听着秋夜里最后残留的一点虫鸣,听见二楼有叫闹声传来,接着很快消失,   守卫觉得慕先生可真是浪漫啊,每个夜里闹出的动静都不一样,花样真多,慕太太可真幸福!   ——   校庆现场。   米桑一身利落的墨绿色秋装外套,里面是校庆发的土不拉几的纪念版长袖衫,指挥着几个男生将主席台下的凳子搬来搬去,她凝神瞧了一眼,天色大好,但预告说有雷暴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   这天就跟人做事一样,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米师姐,还有别的需要搬的吗?”小学弟涨红着脸跑过来,殷勤笑着问她。   米桑瞧了一眼那边的大屏幕,手慢慢攥起,说:“你们跟我过来一下,我有个备用电源,你们帮我秘密接到大屏幕那边。”   “师姐你还准备备用电源啊?”   “是上面叫我准备的,你也知道校庆多大的事,天色又不大好,万一出点儿什么事情断电呢?那么多企业家,连市长市委都有过来,话筒一旦没声音,屏幕一旦出问题,责任你来担?我有好几个备用方案呢,麻烦你们了!”   “师姐不客气,都是我们该做的!”   呵。   米桑做完这一切,掏出手里的无线遥控器看了看,幸好她在校学生会还保留职位了,做这一切都容易了些。   遣散了那些学弟后,她又从宽松的底裙下面个东西,一个重低音炮话筒。   顾时年告诉她曾经在麓园里,她拿这种低音炮放了一次动物世界后,米桑就好奇这种低音炮的威力,通过扩音器再散出来的效果怎么样?   今儿她就瞧瞧!   “来来来,您这边坐,这边坐……”那边,校领导和学生会主席领着一群贵宾到了,笑着迎了他们在最前面的贵宾席位置。   米桑背对他们,瞟了一眼就要走。   蓦地,却发现了里面一个帅气挺拔的身影,不知道一开始为什么没认出来!那人今天理了一个奇奇怪怪的外交用发型,西装革履的,装得挺像的样子,眉宇间还是遮掩不住那股浪荡和邪魅气,坐拥天下似的往那儿一坐,眼睛就朝下扫着,专门看他们学校的美女。   上一回见是晚上。   今天是白天。   真是有种白日撞鬼的感觉。   米桑藏了藏话筒,掏出手机来给顾时年打电话:“喂?你到了吗?我去接你。”   顾时年一路指挥着慕修辞把车子往里拐,说:“就到了,可是我们没有座位,我们班不会给我保留位置的,桑桑我们坐哪儿啊?”   “旁边儿那栋科技楼看见了?那是科技协会实践培训基地,今天空空如也,收拾出来给贵宾们散场休息了,你们坐那儿,视野好,空气好,还有茶水饮料一应俱全,等着啊,我在外面给你们演出大戏!”   “好。”   顾时年欢欢喜喜地笑着,放下手机来,特别喜欢自己的新手机,每天不玩也不碰,就这么捧在手里眼巴巴瞧着,翻来覆去地瞧。   慕修辞冷冷瞥她一眼:“你怎么不上柱香给它供到神坛上呢?一天贡献一个果盘,求它给你生个小手机。”   顾时年:“……”   这这这人怎么这么没有情趣呢!定制版手机哎,后面还有她自己的字母,还是他送的!他指望她拿来玩游戏聊QQ摧残?   她不。   她每天拿慕修辞的手机拍自己的手机,然后发朋友圈炫耀。   底下的评论是:   “高仿的。”   “二百一个,哦不,刷漆用PS打光的话50就行了。”   “年年你千万不要跟手机同框。”   “会拉低手机逼格。”   远远的就看到操场一片欢腾,漫天拉扯的气球包,横幅,装修得金光闪闪的主席台,绿荫上两万多的座位,顾时年看到了,突然心底闪过一丝落寞,她原本挺为这个学校骄傲的,身为学生原本都有这样一种共同的集体荣誉感。   可这个集体把她驱逐在外。   她要反击。   那件事的热度已经减弱下来,跟帖的人大多数言论变成了:“你们说她现在过得怎么样?没死掉吧?被骂成这样父母学校媒体都知道了,众叛亲离万人唾弃吧?会死的吧?”   这个欢庆的节日他们大概都忘了顾时年这个人了。   校领导在台上讲得慷慨激昂,说我们学校,校风严谨!学子争气!团结奋进!共创辉煌!   正巧赶上毕业,上一批的优秀毕业生还赶回来参加节目。   其中就有绘画系的几个人。   就是当天晚上的那几个。   科技楼距离主席台近,顾时年一眼看见他们了,眼眸盯得像是要盯出血来,手紧紧扒着阳台上的栏杆,慕修辞感觉她要跳下去跟那些人一决死战了。   “过来喝口水,一早上没喝你要上天吗?”   他手里拿着一杯水,揽她过来,迎塞过去让她喝几口。   校庆宣布开始,一堆气球率先升腾起来,飘满了天空,激昂的音乐声震耳欲聋的。   场地下面跑着全市最顶尖的几家媒体记者。   顾时年捧着杯子喝了几口,腮帮子鼓鼓的,继续专注看。   慕修辞倒是没那么激动,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过去,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只当闲适地看一场戏。   米桑靠在栏杆上,目光幽深地看那几个人。   等到校长讲完话,所有的目光都凝聚在大屏幕上,回顾百年校庆历史——   就是现在。   米桑冷冷低下头,从左边口袋里掏出小遥控器,幽幽地按下去。   画面从恢弘的历史画卷猛然跳转!白天强烈的日光突然铺展开了一副暗夜的画面图,像是秘密拍摄的,跟无数人意淫过的那段视频出自同一段,而这才是完整的真相!   所有的画面、声音,全部涌出。   台上那几个绘画系毕业生的脸瞬间变了。   乱套了。   整个现场全部乱套了!   这两万多人有一半偷懒不想来的,米桑却提前在论坛上发了一些自己的私房照,说自己会是当天的迎宾礼仪,人她一定要来这么多。   所有人一片哗然地看着那天晚上的真相,当下就有女生被那凄惨可怖的画面逼得哭出来了!   怎么会是这样?   怎么会?   校领导仓促地被人解救下去,脸色铁青地指挥着人断电,立刻断电!   主席台上的电“嗡”得一声全断了。   大屏幕却还没有!   神奇了。   那天晚上的画面源源不断地涌进来,就像恐怖片里,断了电却还在演的电视一样,断了电贞子还在往外爬。   顾时年抓紧了栏杆,小脸惨白,看见一个墨绿色的身影翻身穿过栏杆,跳上了主席台! 第153章 他并不满足现在这样   顾时年想过这件事会被慕修辞很好的解决。   她没想到还有米桑的事。   她父母不会同意她这么做的啊!   桑桑。   桑桑不要。   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从后面走来,轻轻揽住她在怀里,低哑道:“她没那么笨,不会说什么过分的话,别担心。”   其实顾时年也该满足了。所有的媒体都在对着那段视频拍,那些曾经骂她的男生们都红着脸低下头,旁边有哭的不能自已的女生已经开始打人了。   看看那些校领导铁青的脸色,顾时年就觉得自己已经报了仇,那些人道歉不道歉无所谓,等知道了真相,有良知的会被愧疚鞭笞自己的良知,没良知的给她道歉她也不要!   米桑跳上了主席台,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追随她而去,所有人都认识她!   那个之前在视频里没出现过,现在却出现了的女生!   但是她上去干什么?   断电了也不能用话筒说话啊!   米桑掏了一下口袋,却是掏出一个低音炮大话筒来,连着整个场地的音响。   “喂?喂?有声音吗?”   米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整个操场飘荡后,放下心来:“这个视频循环播放,没看完的慢慢看,没拍完的尽情拍!”   底下一片哗然!   校领导脸色都狰狞了:“这、女生谁?去把幕布给我撤下来!把屏幕马上撤下来!”   他们之前也做了万全的准备,不让这个视频有流传出来的机会的!却没想到根本阻止不了!就像那部叫做鬼来电的电影,最恐怖的,都在来的路上!   “校长!书记!幕布在最顶上被人挂住了!遥控不起作用降不下来!”   天色轰隆一声,刚刚还好好的天色,有种暴雨要来的感觉。   却没有一个人动。   一个都没有。   全部都直愣愣地站在那里看那段视频,看着那个跳上主席台的女生,觉得她好炫酷!米桑静静扫了一眼底下,轻声开口:“那天晚上承蒙我朋友顾时年的搭救,绘画系702班二十八个人,两人轻伤,剩下的无伤,警局有备案可供查证,医院也有病历记录,一直到现在事情过去将近两个月,没有一个人肯站出来为这件事为说一句话,今天我来替你们道歉!”   台上,那几个绘画系毕业生的脸犹如“啪啪!”被人打过,连看地面的脸都没了。   众人哗然,轰动一片。   “A大学生两万三千多人,这件事爆发以来发帖留言数超过十万条,目前还在递增,我一页一页地截图下来,查到IP寄你们邮箱,都给我好好收下留着看看,下次说话的时候就记住,再不过脑子地说错一句,这就是你们的下场!键盘侠就能为所欲为了吗?!”   剩下的,她不说了。   那些报应,那些铺天盖地的谩骂,都来吧!   要不遗余力地来!   顾牧擎就坐在后一排高处的嘉宾席上,碰碰自己的话筒,明明没声音,他一边瞧着那个很像米桑的身影在说话,一边研究着她的无线低音炮话筒哪里搞来的。   是那个女生吧?   就是她吧!   说话好温柔啊。   又很厉害。   顾牧擎眼看着她又一个翻身下台了,当下拉开椅子跑出去,跑到场地下面去找。   人却没了!   找不到了。   一群人冲上来开始砸主席台,泄恨,那也是米桑找的人,花了钱的,看着校领导那么狼狈,在新闻媒体记者面前又只能隐忍不发、隐忍不住暴露出丑态的模样,畅快!   头一回搞这种事,米桑也觉得有些肝儿颤!她攥了一下手心的汗,转身要走了!   一个身影却挡在前面!   顾牧擎找半天往那些没动静的地方去找了,没想到米桑还留在这儿看热闹呢!   他一笑,邪魅的嘴角上扬:“美女几天不见,你又好看了,替我小嫂子做这种事,真牛,你穿运动装比那天穿裙子还漂亮!”   米桑开始一愣。   接着额上冒起汗来。   她有些迷茫地抱肩站在原地,扫他一眼,接着慵懒点点头:“哦,谢谢!你们的贵宾团先撤走吧,没人引着是不是?等下我找我们副主席。”   “易寒!”米桑喊了一声,“带这位贵宾下去……这位……”   眯眼,她迷茫问道:“你、你是哪位来的?我没弄名单那些,没认出不好意思。”   易寒跑过来:“米桑,怎么?”   “送这位贵宾走,我还有事要去接人,我也先走了!”米桑双手揣兜里,转头要走。   “哎,你——”顾牧擎蹙紧眉头,人都傻了,叫住她道:“你、你不认识我?你、你忘了?我是那个人!那个那个!咱俩,那天晚上……”   米桑茫然回头,又看了看他,捋了一缕发丝到耳后道:“哦,不好意思,我这个人有些……”她抿了抿唇,“我有脸盲症,认人不大准的。”   易寒赶紧笑着点头:“那是,米美女跟我同学四年,刚刚第一回 叫对我名字的,顾先生,您跟我走吧!”   靠。   玩儿爷呢?   妈蛋那天晚上把爷玩得半死,现在认不出了?脸盲了?爷这张脸一般人能忘吗?能忘吗?   顾牧擎一口老血都要吐给她看,径直走到她面前,咬牙切齿道:“你再看一遍认识吗?这鼻子,这眼睛,这嘴……你脸盲,我是不是玩了你你第二天也不记得我啊?”   这倒是挺好。   流氓。   米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攥紧拳头想给他一拳。   她风情地撩了一下头发说:“我一般不跟这种人混,刚刚我不确定,现在我确定了,先生,咱俩不认识。”   她那笃定的口吻像是往顾牧擎脸上狠狠甩了一个巴掌!   这种人?   他哪种人啊?   玩弄   顾牧擎还想说什么,米桑已经微蹙着眉手揣兜里,退后一步转身走了——   开玩笑!   米桑的父亲好歹算是政界一个人物,被米父知道今天的事情肯定要骂,顾牧擎什么人?给他抖擞出去就全惨了!只能装不认识!她也不想认识!   出校门,一路到了慕修辞的车上,米桑打个招呼,打开门坐到了后座。   “辛苦你们也委屈你们了,当保镖给我开车,年年,谢谢你老公!”米桑上来就说。   顾时年笑眯眯地在安全带里转个身往后趴着:“以后能一起去上课啦!”   米桑温婉一笑,也是开心:“嗯!”   “你去哪儿?送你。”慕修辞在前面轻声道。   米桑一愣:“到我租的房子那里吧,估计一天都有人找我,躲躲。”   “年年……”他轻声叫,提醒她。   顾时年赶紧翻出刚刚去奶茶店给她买的奶茶和小食,一起趴过去递给她:“桑桑辛苦!”   “看到牧擎了吗?他也在你们学校请的嘉宾席。”   米桑愣了愣,接过奶茶摇摇头:“没看见,人太多了,有点忘记长什么样。”   顾时年一口血要喷出来。   桑桑这个以画人物速写为基本功的绘画系女生,不记得人长什么样!   下了车,顾时年把米桑一直送到门口去。   再回到车上来。   低调的豪车停在树荫下面,狭窄的小区巷口,掉头都困难,顾时年一路跑下来,一身的汗,看见他穿着白色的衬衫在车里打电话,她突然就明白了这个男人对自己来说有多难得。   唐僧九九八十一难才取到了真经。   她却不费什么力气就碰上了慕修辞。   哪怕不知道他的秘密是什么。   有什么关系?   她忍着热汗,跑到驾驶座去,敲了敲门。   慕修辞眸光一颤,将驾驶座门给她打开,还在想小丫头干嘛来这边,她就俯身下去,捧住他的脸,轻轻吻上了他的唇。   蓝牙耳机里面的男人还在继续说话,说完了等不到回音,道:“慕少,慕少?”   他僵硬了一下,将耳机扯掉,一把将她柔软的抱过来,扯进驾驶座,关上门,细细地亲吻她,扣紧她的后脑,尝尽她的甜美。   “慕修辞,我曾经试图打破你的秘密你都不怪我,我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以后我再也不回问了,什么都不问。”   因为,没有必要问了。   “我相信你。”   慕修辞恍惚了一下,看到了她有些微红的眼眶,明白她说这话的意义。   他只拥着她,拥得骨骼有些发紧,低哑道:“那就留在我身边,一直一直留着,无论怎样都不许离开,懂吗?”   顾时年不知怎么听得这话有点点怕,点点头,圈紧了他的脖子。   ……   米桑晚上就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她在电脑前看电视剧,拿出最后一点耐心接起:“喂?”   “你爸原来是机关单位老大啊,我说怎么对我那么小心翼翼呢,那你知道我家老子是你家老子上司不?啊?哈哈哈哈……艾玛笑死我了,这个事太有意思了哈哈哈……”   米桑脸色一凛,就知道了是谁。   她直接挂了电话。   顾牧擎那边笑得像个神经病,电话却猛地挂断了!   挂断了……断了……了…… 第154章 蛋?蛋!!!   他咬牙切齿地再次打过去。   “桑桑你故意的是吧?”   “嗯?”米桑装无辜,“我刚刚以为是骚扰电话,以前总有酒鬼喝醉了这么打给我,不知道哪个男同学无聊泄露出去的……你哪位?”   她手指覆在鼠标上,电视剧暂停,心急地在等。   “我哪位你不清楚?”   “我……”   “你脸盲,也耳盲?”顾牧擎咬牙切齿地说。   “……”米桑蹙眉,没办法叫了一声,“顾牧擎。”   “嗯。”他这才满足。   “找我干什么?”   “聊聊,我觉得你好看,今天你那样儿特帅,不过我猜你怕我告诉你家老头子吧,才不敢认我!我就说,哪有女人舍得不认识我顾牧擎?你就说吧,那天你是不是看上我了才故意整我,小桑桑,你当时那个样儿……”   米桑直接调出自己电脑里的GV来,开到最大声,让他听见里面的男男做X时那销魂的声音,撩了一下头发,继续说:“嗯?怎么了你说到哪儿?”   顾牧擎猛然愣住,蹙眉仔细听了一下,感觉耳朵被强奸了,攥紧方向盘说:“你、你你你、你听什么呢?”   “GV,你不知道么?”米桑说的这个词跟AV对应,凉薄道,“就是两个男的,一个攻一个受,一个上一个下,还有一个给另一个口的,我都有……”   “停!”   顾牧擎感觉晚上吃的东西要吐出来,一个直男听这种话很容易联想,别人关起门来怎么搞不不关他的事,偏给他听这个那简直酸爽!   “桑桑你把那玩意儿关掉,我告诉你,男人是女人的福音,你要是没享受过,我可以让你享受一下,”顾牧擎很没下限地摸着下巴说道,“我技术很好,你尝过了就知道了!”   米桑耐心用尽了:“我没兴趣进公共澡堂,还有事吗?没事挂了,那天晚上见面我当你是朋友的朋友,今天,我是真不认得你了。”   她道歉。   顾牧擎给这盆冷水泼得简直透心凉。   “咱俩绝对还有见面机会,你到时候就认得我了,我小嫂子那么招我哥喜欢,一定的……”   米桑是顾时年的闺蜜,两个人好到穿一条裙子的地步,顾牧擎听自家老爷子说米桑的父亲还在他手下任第一要职,瞧瞧这缘分……   关键这女孩子他觉得,有趣啊!   真的很有趣。   像顾时年调的那杯酒,入口冰冷醇香,过一会就开始噼里啪啦的焰火!   “是吗?”米桑关了GV开电视剧,料想顾牧擎也不会把她今天的壮举告诉米父了,放下心来,起身接水,淡淡道,“那你就祈祷他俩能长长久久,生娃一窝吧,那到时候咱俩就还有机会见面……”   “你也想跟我见啊?”顾牧擎笑嘻嘻凑过去。   “嗯。”   “我还没赢够钱,”米桑一笑挂了手机,“下次见,土豪!”   “嘟嘟嘟嘟”的切断声中,顾牧擎听着那边儿米桑看英剧的声音,那酸爽的心情又开始噼里啪啦了……   ……   顾时年带慕修辞在学校附近吃的干锅。   校区内罕见的内部价,五十八块一大锅,两个吃正好,还送两个配菜,顾时年点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番茄炒蛋过来,等一下服务员上菜,慕修辞放下手机,看到了顾时年口中那个“全世界放蛋最多的番茄炒蛋”,满满的一盘金灿灿红艳艳,对得起它20块的价格。   “我跟桑桑经常来吃!”   “我想带你尝尝!”   顾时年化身小主人,一边放菜一边给他介绍,夹菜。   周边很多参加完今天校庆的同学,连男生都穿着土不拉几的粉色长袖衫,坐在他们旁边,悉悉率率地议论着什么,依旧有人拍照,但议论内容已经不是之前的了。   大家都在传。   绘画系系花被挚友搭救,校园友情放光芒。   而曾经那个传说中“包养”了顾时年的极品帅哥,就坐在顾时年对面,被她殷勤地好好伺候着!   慕修辞不是很满意。   拉开椅子微微蹙眉,声音却是软的:“怎么不叫包厢呢?”   “今天校庆,学生都满啦,这个座位还是老板娘跟我熟才给我的!慕修辞,快吃!”   “你叫我什么?”   顾时年一手搅拌着热辣的黄焖鸡干锅,晶亮的眼睛看着对面的他,脸红了,极小声地轻声叫了一声:“老公。”   “老公快吃!”   慕修辞稍微有些满意。   但不算最满意。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应该在他怀里的,一边敞开自己的“胸襟”,一边诱惑地跟他说“老公快吃~~”,那个画面在脑海里闪了一瞬就再没有了,慕修辞揉了揉太阳穴,不知道怎么最近类似的幻想越来越多,一刻都不想放开她了。   这顿饭。   就因为吃得到菜,但吃不到她,而变得不是那么很开心。   干锅底下很多很多的油,顾时年烫了青菜豆腐进去,慕修辞却没让她吃一片。   “干嘛不能吃,好好好,青菜吸油不吃,那吃豆腐?豆腐可以吃吧!”顾时年就奇了怪了,米桑也算是矫情的大小姐一个,跟她吃饭都没那么讲究,慕修辞怎么突然讲究起来了!   慕修辞冷冷打开她的筷子,道:“不许吃,放下来,你把蛋吃光没问题。”   蛋?   蛋!!   顾时年觉得自己真的被他带坏了,为什么听见一个蛋就想到那么多!   抓狂过了,顾时年把盘子端到自己面前来,小声嘀咕:“早知道就不点那么多,分量太大……”   “你应该多吃一点蛋白质,”他冷眸扫过她胸前微微隆起的饱满,说,“会补该补的。”   顾时年:“……”   不带这样的吧?   “老板老板,我们这里想要一份韭菜!”   “韭菜?好,来嘞!”   慕修辞微微拧眉,不明白:“要韭菜干什么?”   顾时年听着火锅里噼里啪啦的油渣不敢讲,做事做完了才发现自己逾矩,愈发不敢说了。   老板将韭菜端了上来。   “嗯?你要自己说呢还是我去查?”   千万不要查。   顾时年挺直了背,仗着自己坐在小桌子另一端,当着这么多人面他不敢抓自己,不轻不重的声音道:“壮阳!”   “……”   “你再说一遍。”   “壮阳……”   “再说。”   “壮……”顾时年脸都要埋进油锅里去了,抬起头一把抓过刚洗的韭菜,塞进嘴里,“好了我生吃掉好了吧,不要再问了我错了……”   他只觉得头上一片乌鸦飞过去,留下一堆省略号,他好像遗漏了什么,最近不太卖力,让某人不满意了。   剩下一顿饭,他擦了擦嘴,端坐在那里,就用狼一般的目光看着顾时年,脑子里一直想着怎么吃她,从哪儿吃,吃多久,用什么姿势。   顾时年觉得自己真找死。   出了馆子,她以吃的太饱散散步为由,拉着他在操场里逛。   秋夜。   微风凉爽。   因校庆刚刚被打理过的草坪,一早一晚微微透着露水,顾时年毫不嫌弃地将鞋子踩在上面,享受着这秋夜的微凉,她转身拉慕修辞的手,看他一身西装革履,臂弯里挂着外套,并不是很有耐心地陪她逛校园。   “哈哈……”   顾时年不知道怎么就很开心,一只手牵着他,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   “笑什么?”   “我在想我以前,大一大二的时候,我们宿舍几个女生都陆续有男朋友了,没男朋友的也有人追,就我因为太懒,逃课太多,没人知道我,有人追我也被我给懒黄了,现在嘛……哈哈,我感觉我是等以后放大招来碾压她们的!”   他拧眉。   抓着她话里的重点。   “有人追你?”   “嗯嗯,有一个好像什么理工系的男生,我都忘了叫什么了!”   他淡淡勾起嘴角,冷笑:“怎么能忘呢?好好想想,是哪个,叫什么,用不用我问问米桑?”   “……”   呃……   顾时年突然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立马转变说法说:“我好像记错了是追桑桑的!”   “嗯嗯对,就是追桑桑,不是追我!”   就这样以为自己圆过去了,顾时年蹲在草丛里,说:“我好像听见蟋蟀的声音,这个季节还有蟋蟀,肯定饿的特别瘦了,你等着我给你抓一只!”   慕修辞却还在想着刚刚有人追她的那个问题。   什么样的人追顾时年?   怎么看上的她?   他全都想知道。   想知道到要发疯了。   他觉得自己的这个状态不太正常,拉过她一只小手,说:“草太凉,不要抓了。”   “你等下马上就抓住!”   顾时年两只手扑到草丛里,果然抠半天抠出一只蟋蟀来,还挺大的,就是肚子扁扁的,在她手掌心里吓得瑟瑟发抖连叫都不敢叫了。   只想着拼命逃窜!   “你看,慕修辞你长这么大,没见过蟋蟀长这个样子吧?你看你看,很可爱的呢!”   他拧眉。   倒不是怕那些虫子,只是他身边的那些女人,那些上留的名媛,这辈子都不会感兴趣知道蟋蟀长什么样子。   夜色下,操场四周打亮着四盏大灯,映得顾时年半边脸都是笑盈盈的,睫毛长长的,左边一个梨涡。 第155章 抽屉里套子的秘密   他捂住她的手,俯首吻上她的唇。   顾时年突然“啊”了一声,没抓住,那蟋蟀猛地跳出了她的手掌,往慕修辞的白衬衫上跳去了,蟋蟀沾染着湿漉漉的泥,在他衬衫蹭了一道,脖子蹭了一道,然后跳没影儿了!   卧槽!!   顾时年顿时就急了,她的男人,她都没来得及染指什么,就被蟋蟀抢先了!   她两只手沾着泥,要跳起来。   他却僵了一下没动,就着半跪着的姿势,轻轻吻上她的唇。   凉风袭来。   带着热度的唇,碰上她的,轻轻撬开,一点点安慰着她也膜拜着她。顾时年这是第一次,感觉到他没扣着自己的脑袋强吻,她就这么害羞蹲在地上,感觉他的吻越来越深时,没有躲,轻吸一口气,迎上他。   操场的大灯打在了两人的身上。   笨。   她笨得不知道被他引诱了。   吻得好好的。   像一幅唯美的画。   热度一点点透过舌尖,传到肩膀,手指,燃烧到全身。   他屏住深重的呼吸,往后。   顾时年不知道自己在掉入陷阱,他往后,她就伸长了脖子往前,去攀附那舌尖,够不着,就伸手去抱,他却抓住了她沾了泥的手,不让她动。   顾时年蹲着的脚一点点磨蹭,最后,直接跟他胸贴着胸,倒在了地上!   搞得像是她扑倒了他一样!   顾时年的手被他扣住,拧到身后,这下只能胸口压着他,唇舌被他含在口中,强势地吮到眩晕,迷迷糊糊听见操场外的栏杆后,有人吹口哨!   校庆当晚没什么人夜跑,但是大灯之下,操场外难免有送女生回家的男生看到,吹着口哨刺激着他们!远远的看不清楚脸,但是着姿势好诱惑啊!   顾时年想起来。   手腕却被交叠着扣在身后,他一只手抓着她两只手腕,另一只手抬起来轻轻抚她的头发。   好诱惑啊。   他一条长腿落在地上,另一只曲起,那个娇小的女生就被他制服在怀里,抬头的力气都没有,直接被吻到气息全失。   明明就是一个深吻。   也没怎么样。   顾时年却就觉得自己浑身都被他烫到燃烧起来了。   要融化了。   眩晕到感觉已经化开在他怀里,顾时年才被放开,他从草地上坐起来,后背全是露水和草屑,抱着她,亲吻她的鼻尖和眼皮,等怀里脸滚烫的小丫头慢慢慢慢回过神来。   顾时年双膝跪在地上,许久许久才反应过来,满身也都是冰凉的水和些许的泥。   脸好烫啊!   身上也很脏但她居然顾不得了!   “你干嘛呀突然这样,这里是学校,教坏了学生就不好了!”顾时年拍拍手从他腿中间起来,红透了小脸还在恍惚着。   他伸手给她,她拉了他一下。   “我记得刚刚是你扑倒我,不矜持的是你吧。”   “扑倒了你不让我站起来!”   “都扑了还有撤退的道理?得该多点人过来看看你有多猥琐,刚刚居然那样扑,你是想在这里直播怎么办了我吗?”   她哪!里!有!   耍流氓真的耍出一定境界了!   顾时年气呼呼的,被他拉着手往前走,另一只手一直拍打着身上的草屑泥水。   也给他背后拍一拍!   慕修辞定定看着她红扑扑的脸颊,认真帮他拍草屑的样子,忽而一把搂住她的腰,覆在她耳边轻声低哑道:“晚上回家再扑一次?就像刚刚那样。”   顾时年羞得整张脸都要燃烧起来,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夜风太凉,他的手又太烫,她呼吸几下,索性在他手上咬了一小口!   脸红红地别向一边去了。   他眸色渐深。   这样的夜色不够。   一天不够。   两天也不够。   他也不知道要怎样才够,想将她直接嵌入身体,融化在骨血里夜夜折磨,也许就够了。   顾时年的手机响。   拿出来看是陌生的号码,自从校庆新闻传出来后那些咒骂就消停了,有一些道歉的短信,这个号码是本市的不记得是谁。   顾时年松开他的手接起来:“喂?”   “顾时年?”   里面的人声音一顿,冷漠地叫道。   是个女声。   很熟悉。   “嗯,那个……”   “我是顾媛,”顾媛果断说道,“爸爸生病住院了,你明天有空来看一下,和谐医院3号住院部,记得明天!”   爸爸生病了?顾沉山?!   “什么病?这么突然吗?如果严重的话我今晚过去啊!”顾时年皱眉,不知道怎么就说出这番话来,也没反应过来自己过去到底能帮什么忙。   “不用,小事,”顾媛冷声拒绝,“明天来就可以,你一个人!”   说完她就挂了。   “喂?我……”   顾时年还想问些什么,但就没机会问了。   慕修辞定睛看着她,道:“怎么了?谁生病?”   “说是我爸爸,”顾时年眉头还没有松开,“但是也不告诉我是什么病,就说不严重,这是干嘛呀。”   他微微冷笑。   “不严重就是没什么要紧,明天你过去看一眼就好,需要我送你么?我明天要开始忙国际峰会那边,怕是之后一段时间会没有空陪你了。”   顾时年连忙摇头:“和谐医院,就在我妈妈精神病院附近,坐公交车就能到,你忙你的!”   这么懂事?   他眯眸,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勾过来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我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很忙,所以你快一点……你要快一点,知道么?”他低哑道。   快什么?   顾时年没明白什么意思,只是关了手机,上前抱住他的腰。   这比什么校园恋情之类的靠谱多啦!   合法。   又尺度大。   还真实长远。   慕修辞不是她心里的男神,他已经超越了她的男神,是她生命里的奇迹。   顾时年自己都觉得这些日子像做梦一样!   ……   夜里,顾时年去洗澡。   慕修辞处理完了公事,走过来,打开了床头的抽屉。   里面有零零散散的那个用品,试过比较多的品种,从她的反应看得出最喜欢的是超薄的那款,因为跟没戴感受上没什么区别,他修长的手指勾了几个出来。   过了一会。   才又重新丢进去!   顾时年出门,就去开自己长时间没开的小破电脑去了。   她上面有小梅的QQ,上线问了一下小梅顾沉山到底怎么了,突然生了什么病。   小梅想了半天说:   “晚饭吃过了拉肚子算?我没见老爷生病!就见大小姐跟他一起出去了!后面又出去了几个人!”   那难道去医院拉肚子啊?   “好了我知道了,谢谢梅姐姐。”   小梅的QQ号“梅花朵朵”又在闪:“年年你过得怎么样?饭桌上又听他们吵架叹气你,老爷很生气的样子,好像还提到你妈妈。”   这些个无聊的人啊,又想干什么。   “羡慕我运气好吧?哇咔咔,姐姐最近就是撞狗屎运,大大的狗屎运!笑脸。笑脸。笑脸。”   梅花朵朵发来一个窘。   过一会说:“反正你小心,还听老爷说,你救的那个闺蜜的家里是高官,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呢?至少也要通过你跟那个女生的家长攀个关系!”   顾时年一阵恶寒!   真有脸啊。   自己被骂死了,快没学上,无家可归的时候,怎么不见这个当爹的出来现个身。   现在想起她是他闺女来了,还要跟桑桑的家里人攀关系?   别雷死她啊!   “我明天不敢去医院看他了,怎么办?”顾时年怕自己掉坑里。   梅花朵朵:“拿慕先生当挡箭牌吧,说慕先生找你有事,你就来不了了,我觉得顶多一个肠胃炎,不至于叫你过去。”   这可能吗?   听顾媛的口吻,顾时年不过去她可能会提刀来砍她!   “梅姐姐你睡觉吧,我大概心里有数了,我去看一下就回来。”   关机。   关半天关不了,电脑也快报废了,顾时年“靠”了一声,直接拔电源。   去了卧室,发现慕修辞早就已经结束工作,一身上身白下身灰的家居服靠坐在床头看书。   顾时年倒吸一口凉气,缩在门口,眼巴巴地瞧着他。   每一次她这个点儿进门,她就有一种祸害良家妇男的感觉,慕修辞有点生的太帅了,她每一次献身献得虽然都腰酸背痛,但却是很乐意很乐意的!   难得慕修辞不再那么猴急地拉她过来就直接办了,这么清纯地坐在那里看书,看得她好想流鼻血!   这个男人,是换了一招来勾引她的吧?!   一定!   那他做对了。   顾时年还真的就吃这一套!   “……咳……”被他发现了,顾时年咳嗽一声,从门后出来,到大床那里。   三米的大床,黑棕色的真皮,他靠坐在上面像个优雅清俊的王子一样,看着书,瞥她一眼。   “忙完了?忙完了就睡觉。”他轻声说。   好哇。   咳咳。怎么睡?   顾时年抱了一个抱枕,在他面前呆萌呆萌地晃了两圈,却发现慕修辞眼睛只盯在书上,并没有看她。   咦?   今晚真没兴趣啊。   难得哦。   顾时年放下了抱枕,索性跑到自己那一侧去睡,掀开被子后一看窗户,说:“还要开窗吗?今晚好像风大,要不要关掉?”   “关了来睡吧。”   “好。”   关了窗子回来,裹着浴袍缩回被窝里,他却还在旁边看书。   顾时年滚来滚去,滚来滚去。   穿着浴袍,趴在床上枕着自己的手,偷偷看他。 第156章 年年,你想要宝宝吗?   帅。   她想隔着自己的眼结膜舔屏。   可他却依旧翻页看书,丝毫没有要扑过来的意思。   难道真要她扑过去吗?   在学校操场被他扣着双手缚在身后,毫无挣脱可能地被吻到缺氧的时候,顾时年的确是曾这么想过的,可他会乖乖给自己扑吗?会挣扎吗?   她小手撑起来在床上,眼睛亮亮的盯着他看!样子像个小海豹!   他不动声色。   “慕修辞……”   “嗯。”   “你看什么书呢?”好看吗?   “原版书。”   “英文的吗?”   “嗯。”   “我可以看得懂吗?”   顾时年不要脸地自己凑过去了,从他的胳膊底下钻进去,凑到书跟前,密密麻麻的一堆英文冲击了她,除了一些必要的定冠词之外她几乎没几个认识。   本来就近,她钻进来,眼睫毛都齐刷刷地刷在书上一样。   他垂眸看她,视线成功被她遮挡了。   小丫头伸手给他翻过一页书。   回头看他一眼。   “看不了那么快吗?那我帮你翻回来。”   “想干什么?”他出声问。   顾时年窘。   她抬头看看他,又低头看书,脸蛋窘迫到泛红,她叹口气,还是决定爬出去。   “想要我?”他拉过她的胳膊,轻轻淡淡地问。   顾时年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给呛死!!   “咳……没有,难得……难得你不骚扰我,”顾时年说话舌头都打卷了,脸蛋酡红烫得可怕,摆摆手道,“我可能有点儿受虐体质,我要睡觉了……”   他眸色渐深,却扣着她的胳膊不想松手。   抿唇许久。   “刚好我也不想睡。”   你看最古老的英文原版书,写那件事情做起来用词也是很优美的!慕修辞这个文盲就只会用什么“要亲一下吗?”“要抱一下吗?”“要不要摸?”“想不想老公”这种匮乏又直接的词语!   册那啊啊啊啊……   顾时年吞下一口口水,道:“好啊……”   “……”   于是窗帘微开,一缕风吹进来撩起窗帘,在暖风开着的房间里透出一丝丝凉意,顾时年缩在慕修辞怀里,手伸进他的浴袍,挠着作乱,觉得气氛无比得好。   她没有探索过他的身体,有时候他出浴,她也不敢看,做那个的时候更不敢看。   现在好像在后腰摸到一点点东西,在跟小腹对应的位置,一片微皱的疤痕,顾时年好奇,一直触摸着那里,看他一眼,整个娇小的上身都快埋进他的浴袍。   他心浮气躁。   原来就是腰上多个累赘,给她玩玩,现在她整个人都要扑自己身上来。   恨不得扒了他看一下那个地方。   他蹙眉,终于扔下书。   轻搂住她的腰:“干嘛呢?”   “你后面有一片疤。是什么?”   “谁身上会没有一点疤?你屁股上还有被狗咬过的痕迹,自己看不见吧?”   “可我就想知道你的……”   “不然脱了看?什么后果,自己担着。”   他的手指又钻进她头发里来了,在那块好了的缝合伤口上来回摩挲,顾时年头皮一片麻,只好作罢,小脸一红,歪过头又缩在他怀里乖乖地摸了。   他心浮气躁得更甚。   拿起书已经看不下去,另一只手扣紧浴袍里的小手,低哑道:“年年,往下……”   她……她她她才不敢呢!   慕修辞这一招欲擒故纵用得好,美男计对这种心思单纯的小丫头特别好用,不用怎么勾.引就自己扑上来,今晚他就好好调教一下,以后会舒服很多。   “没事……你做什么都没事……乖……听话……”   这一晚,他亲身教学。   保证诱出她身体里最大胆的基因。   以后就什么都敢做。   ……   “年年……年年……你想要宝宝吗?要一个,我们的……”做到最极致的时候,他低哑问道,像魔音一样轻柔灌入她的思想。   顾时年听着是有点惊悚的,汗湿的手臂柔柔搂住他,迷糊回答:“还很早吧……太早了,我没有想过……”   这样吗?   慕修辞紧紧蹙眉,已经箭在弦上。   想了想,还是先将她送上巅峰,哪怕已经做了措施,却还是撤出,紧拥着她,任由最畅快的感觉将自己席卷……   ……   次日顾时年昏昏沉沉睡到中午,才想起顾沉山的那回事。   她起身,头脑纷乱地四处找衣服,一边蹙眉给顾媛的那个号码打电话,问她具体的病房地址,又再次问了一下到底是什么病。   “什么病你不该过来看吗?顾时年,别忘恩负义,顾家养活了你!没有你这个顾的姓氏,你能嫁给慕修辞吗?速度滚过来,否则晚一步叫你好看!”   顾媛终于禁不住爆发,怒火充溢地发完脾气,挂电话摔了手机。   一想起那天晚上的事她就恼火,她下巴上的伤口到现在刚平复,膝盖也刚刚痊愈呢!   对于傻不愣登做梦的人,就该一盆岩浆给她泼醒!   顾时年被骂得莫名其妙,她说了严重的话昨晚就可以去的,是她说的不用!   有毛病吧。   天气冷了穿了毛衣,顾时年背着包出门,司机已经等在那里,慕修辞没空,找的是那天晚上董瑞成派来送他们的那个司机。   “我说了可以自己坐公交啊,又麻烦你,你下次跟慕修辞说一声!”   司机老实颔首:“我听先生的,太太上车吧!”   顾时年心头一暖:“嗯好。”   车一路行驶到了和谐医院,路上顾时年查了一下,这个医院算是私立的,顾沉山那边跟他们没什么交情,最主要的,这医院是主治烧伤的啊!   老牌医院了,治疗烧伤特别有名的。   “太太您上去需不需要我跟着?还是我在这儿等您?”司机问。   “你还要等我啊?”顾时年惊讶了一下,说,“那你把手机给我,等下我不知道留多久,还有可能去旁边医院看我妈妈,如果久了我就不让你等了,给我吧!”   留了司机的号码,顾时年才上楼。   一路打听到顾沉山的住院部,顾时年跑上去。   吸一口气,敲门。   房间里果然有人。   顾媛打开了门,顾时年愣了一下,往里面白花花病房里看了看,顾沉山脸色铁青地靠在病床上,顾矜在旁边翻时尚杂志,二太太也在一边守着。   顾时年一时脊背发凉,跟这家人相处久了她难免发憷。   跟慕修辞在一起,都没有这种感觉。   “爸,二姨娘,大姐,二姐。”   顾媛下巴动了动:“进来吧!”   顾时年进去了,后面的门却没关上,顾媛打开了大门,朝门外某个方向撩了一下头发。   一会,就有几个记者,有意无意地过来了。   门口有闪烁声。   顾时年回头,他们就不拍了,等她转过头再拍,看起来像是无意抓拍的!   顾沉山朝她露出一个牵强的慈爱笑容:“年年你来了!”   给媒体拍过了上报用的照片,收工,顾沉山的脸色才一下子沉下来。   顾时年再蠢,也大概懂这是什么意思。   前天校庆她的新闻闹那么大,身份早就被人挖出来了,这件事从头到尾顾家没出现过,现在编个新闻,说顾家家主病重,才没顾得上这个小女儿!   然后小女儿过来看望爸爸,父女情深!   深深深……   想明白这些,顾时年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心口的闷痛,坐下来。   “爸爸你生什么病了?严不严重?”   “你还担心我得什么病?年年你最近风头很劲啊,连你从哪儿生出来的都忘了!谁养你你也忘了!”顾沉山劈头盖脸地就骂,“从你嫁出去以后回过几次家?一开始我让你让位给你姐姐,你横推竖挡的!到现在你不择手段位置坐稳了,就开始忘恩负义,连你姓顾你都快忘了吧!要不是我生病,你哪里想得到要来看我这个爸爸!”   顾时年被骂得很是懵逼。   她一只小手拿着手机,被顾矜看到了,一声尖叫要跳起来!   “哟,爸你看年年拿的手机!哎哟你用诺基亚用了多少年啊,我跟媛姐淘汰过多少手机都给你用了,你还嫌不够?现在嫁入豪门了,吃的用的都开吃奢侈了,你怎么这么见利忘义啊?有没有良心啊?你只顾着自己享福,给家里打过一个电话吗?顾家把你嫁出去就是为了让你享清福的?你做梦吧你!”   所以是什么意思呢?   她就该用别人淘汰的手机,还感恩戴德的,自己买一个就天理不容了?   顾时年这人反应慢,还没到反击的那一步,第一反应是先抓紧自己的手机。   这可是慕修辞给她买的!   谁抢跟谁急!   二姨太也帮腔,蹙眉道:“是啊年年,听说你大姐给你打电话,你来的还心不甘情不愿,你跟谁比较近啊?女儿家,要知羞耻,娘家为大,出嫁从夫那都是老一辈观念了,你没脸没皮地往上贴是怎么回事?嫁出去就是人家的人了?要点脸,想想自己没嫁人前是谁!”   好嘛。   让她来听教育课的嘛。   顾矜绕过来,瞥了一眼她抓的紧紧的手机,冷笑:“你嫁过去就这点儿好处?首饰呢?衣服呢?你来看我们故意穿这么破的吧,你现在哪儿用得着这样啊?装什么装?” 第157章 爸爸,我的嫁妆呢?   这都什么跟什么?   顾时年看了一眼顾矜,她的时尚品牌在这个城市,半死不活地存在着,她自己却从来不穿自己品牌的衣服,都穿比较高档的大牌。   顾时年软软地说了一声:“我没有当自己是谁啊,我还是学生,学校里也不时兴那个,很少人知道我结婚嫁人了啊。”   这句话还算中听。   顾矜心里舒坦了一点儿,看见顾时年穿的宽松款的彩虹毛衣,就想上去扯一扯!那宽松的毛线好像扯一下就会掉一样!   顾沉山沉声咳嗽了两下,冷声道:“行了都别说了,我有正事跟年年说,你们都出去!”   顾矜不太甘心,二姨太过来扯了她一下,把她扯出去了。   顾媛却作为公司里的二把手总经理留了下来,关门,拉窗帘,扯过一个板凳来端坐在那里,目光幽冷地盯着顾时年。   顾沉山拉下自己床上盖着的被子,走下来说:“政府最近招标的事你听说了?”   什么东西?   顾时年很懵逼地看着他,说:“不知道……”   顾沉山脸色一冷,冷哼说:“你这做的什么慕家的媳妇,这点事都不知道?叫你嫁过去做什么的!这要换做你姐姐,早就给我打听得一清二楚了!”   好吧。   顾时年晕晕乎乎有点想明白了,之前顾家觉得她不能委以重任,所以一定要换她两个姐姐过来不可;后来爆出顾时年的那些负面新闻,顾家只想抛弃她这个累赘,迫不及待划清楚界限!   谁知道顾时年福大命大没死成,因祸得福地位更稳固了。   所以现在是要她为顾家做事了?是不是这个意思?   顾媛咳嗽两声说:“好了我来说吧。”   “年年,现在国际峰会,慕家那边会忙着全新产品线和国际的对接,政府招标的事暂时会放下来,半个月后的招标,顾氏这边也参加了,你到时候吹吹枕边风,叫慕修辞把这个给我们家!”   顾媛起身,将一份文件拿过来给她,抬抬下巴,示意她接过去。   顾时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接过了那份文件。   她也看不懂。   所以就直接问了一句:“爸爸,我跟慕修辞结婚的那个时候,他有给我们家礼金什么的吗?”   这件事,当初顾时年听米桑说过那么一嘴,后来就没有再问。   顾媛脸色一变,僵在那里。   顾沉山脸色也是剧变,没想到顾时年竟然问出这种问题,眸色立马变得阴险狠毒:“你问这个做什么?关你什么事这是给顾家的!你难道还想分一杯羹?!礼金当然有,西南的那块地就是修辞送给我们家的礼金,但跟你也没什么关系,顾家养你不要钱吗?!”   他说得理直气壮。   就好像是光明正大卖了她一样。   可顾时年一点儿不在乎这个。   她亮晶晶的眸光还仰头盯着顾沉山,继续问:“那我的嫁妆呢?我嫁给他,我有嫁妆吗?”   现代婚姻不是买卖子女。   礼尚往来啊。   她顾时年难道嫁给慕修辞就只贪图好处,没有一丁点儿的回报吗?   她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以来,难道除了坑他就什么别的事儿都没做吗?   嫁妆?   嫁妆?!   顾媛退开了一步,这事儿不由她管,是上一辈的事,她管不着。   顾沉山脸色更黑了。   他原本就背着手气得像是被顾时年撩起多大怒火似的,此刻更是连正脸都没有面对她,呵斥道:“你这不是胡闹!嫁给慕家本身就是我们高攀,你觉得给什么人家稀罕?!再说我还有你两个姐姐,需要在你身上浪费什么!”   什么意思?   也就是,没有吗?   她没有嫁妆。   顾时年愣住了,呆愣着坐在原地想了半天。   她跟慕修辞之间,她一直觉得自己不情愿,这件事违背了自己的意愿,所以她闹脾气,她觉得他带她去瑞士,对她不诚心,所以还心情低落。   仔细想想她有什么资格低落啊?   慕修辞娶她也是被逼。   谁会喜欢被硬塞一个麻烦给自己,而这个麻烦,还将天长地久不要脸不要皮地继续坑他下去?   顾时年死死攥着那份文件,低着头不说话。   顾沉山见她不说话,咳嗽了一声,给顾媛抛个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顾媛反应过来。   上前一步道:“刚刚的话年年你听懂了吗?我告诉你,这件事不是跟你商量,是命令!你的根在顾家,你要是为顾家做事做得好了,以后还有条活路,不然你仔细想想,有些话我不是跟你说一回两回了,你觉得你跟慕修辞能长久?”   顾时年抬起头来,小脸有点死灰,眼睛还是明亮的。   嗓音沙哑:“可我的家已经没有了呀?从瑞士回来,二姐就砸了我的屋子,我回去了住哪儿?”   还有她无家可归的时候,也没见顾家给她敞开大门啊?   顾沉山回头,蹙眉道:“这么点小事,你抱怨什么?回头给你收拾出一间屋子就行了!你要知道,一个女孩子青春就那么几年,你姐姐们都那么优秀,慕修辞看不上是因为什么?不就因为你年轻!你给我拎拎清楚!”   这些人都总有那么一种本事。   给她洗脑。   让她觉得自己没有别的选择,让她觉得自己一文不值。   反而被利用是应该值得骄傲的!   顾家真是个可怕的地方!   顾时年站起身来说:“嗯好,我知道了,我回去仔细看一下,会跟他说的!”   真的?   这么容易?   顾沉山恍惚了一下,但瞬间以为她是开窍了,走过去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说:“这点儿像你的母亲,你母亲也是这么听话,我最喜欢她这一点!”   喜欢到她后半辈子都住在精神病院里。   顾时年小手轻轻握着门把,感觉手腕在隐隐发抖,她得赶紧出去了,否则下一秒她就要透不过气,头上的那只手就像是毒蛇的芯子!狰狞可怖!   “好了你早点回去,学校没事就在家多陪陪修辞,哪有让他等你的道理,晚自习以后就别上了,回去呆着!听见了吗?”   以前他们瞧不上顾时年,觉得让她当顾家出去买的妓女都不合格。   现在觉得她合格了,就推她出去坐台。   然后一遍遍给她洗脑。   软硬兼施。   顾时年走出去,看了一眼身强体壮的顾沉山,问了一句:“爸爸你有什么地方不舒服的吗?”   顾沉山尴尬了一下。   接着捂着自己的胃说:“哦,有点儿胃疼,不是特别疼,你先走!”   顾时年走出去了。   顾媛拉上门,轻声说:“爸我去送送她。”   “好。好。”顾沉山满意的是顾时年还算听话,这小丫头被他扔角落里久了,死活他都不带管的,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捡起来用,这心情还不错!   ……   顾时年一步步在医院走廊里走着。   想起八岁那边林苡薇领着她去顾家,一步一个头磕进顾家的门槛,让她叫顾沉山一声“爸爸”,后来在顾时年的理解中,父亲就是威严和恐惧的代名词。   他不是一家之主。   他是古代的奴隶主,他是近代的资本家,他是现代的食物链顶层的魔鬼。   顾时年摊开自己的手。   她的手心里面满满的都是汗,是冷汗,不是被吓出来的,不知道怎么就出了这么多的汗!   “年年。”   顾媛在后面叫了一声,追了上来。   顾时年定定神,打起精神来,回头礼貌叫:“大姐。”   顾媛勾起一抹笑,说:“我有事跟你说,顺便送你下去,走吧!”   反正没什么好事。   “那天晚上不好意思,我失态了,不过年年,我也是震惊,出了那么大的事,家里真以为你熬不过去,才想着明哲保身跟你划清界限的,你也不能怪家里是不是?你告诉姐姐,你用了什么法子自保的?让慕修辞非但没放弃你,宁愿丢了代理总裁的位置也不跟你离婚?!”   顾媛两眼幽幽的在放光!   她就是想知道这个才跟上来的!   顾时年还在愣怔中。   听见顾媛的问话,她停下来,抱着文件,仔细地盯着顾媛的眼睛。   顾媛也正色起来,看起来她要说真话了!   顾时年真的是在认真思考,她眼睛里的雾气逐渐被拨开,变得清明透亮,轻声说:“我觉得是他喜欢我吧!他喜欢我,所以舍不得让我走。”   顾媛:“……”   她等了半天,等着听什么阴谋诡计、什么能言巧语。   喜欢?   慕修辞喜欢她?   顾媛脸上露出一副要杀人的神情,不耐地撩了撩头发,盯着顾时年,然后讽刺地冷笑了一下!   傻子之所以是傻子,是因为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傻的。   真他妈可怜。   “哦,原来是这样。”她幽幽说道,依旧浅笑着陪她走下去。   “年年你认识这家和谐医院吗?这家医院主治烧伤,在这里开了二十多年了,你知道它为什么出名吗?”顾媛挑眉问。   顾时年老实地摇摇头。   顾媛说:“因为这里曾经接受过两个严重烧伤的病人,在外人看来救活几率为零,但是这家医院却让他们多存活了四十多天。”   “很奇迹是不是?”   顾媛跟她说这个干什么?都是什么东西? 第158章 最丑的戒指   顾时年完全是懵的,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很厉害。”   顾媛笑起来,问:“那你想不想知道那两个病人是谁啊?”   为什么要知道那两个病人是谁?   多存活了四十多天,意思就是现在已经去世了,顾媛要跟她介绍两个死人做什么?   小丫头兀自在旁边走着,眼眸清亮如水,抿唇不说话。   顾媛按捺不住。   幽幽冷声道:“你回去问一下慕修辞就知道了,那两个人都跟他有关系,你问问就知道了!”   小丫头没心思听她说话,不点头也不搭腔,当她不存在。   她才不会去问慕修辞。   顾媛一直送她到楼下,也没耐心了,蹙眉道:“那我上去照顾爸爸了,你记得那件事,一定要跟慕修辞说,必须争取到我们家来!”   小丫头依旧淡定地点了点头。   顾媛心头不安。   但还是冷冷嘁了一声就上楼去了,顾时年那软糯的性格她知道,敢不听话!不听话进门顾沉山能打断她的腿!   小丫头就站在那里,周围陆陆续续人来人往,等顾媛上去了,她拿出手里的那份自己看不懂的文件来,拆包装揉了两下,直接丢旁边的垃圾桶里!   要她去找慕修辞帮忙吗?   凭什么?   相比之下是慕修辞对她更好一些,可是自从她嫁给他,就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一件事!   她不知道顾家哪里来的自信和脸面继续求慕修辞做事。   但她顾时年,没有那个脸。   这件事不管明着拒绝顾沉山,还是暗着拒绝他,顾时年都讨不了什么好果子吃,她不想明着起冲突,那就这么耍阴招,随便顾家的人想拿她怎么样吧!   大不了你弄死我呀!   做完这一切,顾时年拉了一下双肩包的带子,跑出去了!   外面阳光灿烂。   顾时年跑下去,跟那个司机说了一声,让他开去旁边的精神病院门口等她,她去里面见一下林苡薇,很快就出来。   ……   精神病院。   林小菊再一次见到顾时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苦涩一笑,赶紧把她拉过来说:“年年可算来了,你该庆幸,精神病院没电视,没网路,不然给你妈妈看到你之前的新闻,不吓死啊?”   顾时年心头一紧,打问着:“我妈妈最近怎么样?”   林小菊拍拍她的手,一笑说:“这你放心,挺好的,林阿姨这一个月的状态比之前都要好,清醒的时候越来越多了,呐你看,现在刚吃完药准备要睡了,走我带你去见!”   很难得看到林苡薇清醒的样子。   顾时年想着,上一次见到她清醒的样子,好像都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林小菊敲了敲病房门。   里面的护工说了一声:“进来吧门没锁。”   顾时年心头像是被一只大手猛地抓紧了,她眼睛清亮如水,鼓足勇气推开了房门。   林苡薇半靠在床上面,除了发丝有些凌乱外,瞳孔正常,神情正常,脸色憔悴但是难得的不发病,看见顾时年恍惚了一下:“年年。”   顾时年猛地眼圈就红了。   很红很红。   她深深深深地吸一口气,仰起璀璨的笑脸来,道:“哎!”   很快林小菊就招呼着护工一起出去了。   病房里就剩下她们两个人。   林苡薇揉了揉脑袋说:“我觉得这日子过得不大对,我明明该穿棉袄的,早上要穿,小桃不给我穿……我说天气冷,结果到了中午,又热起来了……”   林苡薇的记忆大概还停留在去年冬天。   寒假之前顾时年来看她。   给她带了一些自己能买的补品,和学校发的一个三等奖学金附带的电子表。   电子表能显示温度湿度和时间日期,至今都蒙了一层灰放在床头,框里满是小罐小盒的药品。   顾时年将书包一放,抓住她凉凉的手,说:“那得看天气穿衣服啊,热到了怎么办?我小时候生痱子,你给我涂一大片的痱子粉,多丑啊?”   林苡薇定定看着她,然后说:“你好久没来看我了,高三上课忙?你个没良心的。”   怎么又到高三了?   “妈妈你糊涂了,我都结婚了,上一次你在顾家不是见过?最帅的那个。”   “你不许早恋,不能人家长得好看你就追,你也不难看啊……”   “好好好我不难看。”   顾时年拉开自己的包,幸亏里面随时有带一些零食,她剥开了统统拿给林苡薇,林苡薇没见过好些零食,吃的也挺开心的。   “妈妈你记不记得你多大?”   “二十八,”林苡薇把藏在枣子里的核桃抠出来吃,说,“我还没三十呢,我改嫁还有人要……”   顾时年:“……”   “妈妈那我呢?”   “你十三,”林苡薇连枣子一起吃下去了,“你发育得晚,十三岁才来那个,别的女孩子都来好几年了……哦,现在不错了,胸长得也不小,你爸爸对你挺好的……”   顾时年两手捂住脸,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胸部,好像是比之前长大了一点点。   顾时年趴到床头去跟她商量:“妈妈我们家里还有没有值钱的东西?稍微值钱一点点的就行,可以拿给我吗?”   林苡薇扫掉瓜子壳,蹙眉看着她道:“你怎么那么不懂事呢?从小就只知道要这个要那个,我卖水果,你要吃香瓜;卖衣服,你要穿裙子;好不容易我进工厂做女工,你天天让我偷人家厂子里的葡萄糖……”   “哎呀妈妈,小时候都不懂事的,还没长大嘛,”顾时年晃着她的腿说,“我现在有事要用,我结婚了,我爸拿了人家一大笔钱,然后我一丁点嫁妆都没有,我怕坑了人家啊,我们还有没有点值钱的东西……”   林苡薇恍惚听懂了,仔细想,好像是想起来有那么个人。   “……就是长得好看的那个,还叫我妈来着?”   “对对对,你想起来了!”   林苡薇四处翻腾着,寻找着什么,一边找一边说:“对……你这个事情做得对……不能坑人家……妈妈没白养你……你等等啊……”   林苡薇起身去找,终于在柜子里找到个东西,是个陈年的银戒指,很粗大的那种,能套在顾时年拇指上还大出一圈来。   “呐就这个,别的我还有用呢不能给你,你拿走吧……”   顾时年捧着那个大的吓人的戒指,叹口气,好想自己穿越回清朝去戴它,现在嘛穿根线系在脖子里就像狗链子似的。   “好。”   但这是林苡薇给她的,她不嫌弃。   “妈妈这个有纪念意义吗?如果是爸爸送给你的,我就不要了!”   “不是,”林苡薇又重新躺回去,说,“你爸爸送给我的我都卖了,纪念个屁,这是你姥姥留给我的,你姥姥嫌丑才给我的,没事你拿走吧……”   这真是亲妈呀。   顾时年把戒指小心翼翼地放到了口袋里。   林苡薇果然什么都不知道,跟她聊得很欢快,一边聊一边困了,勉强睁开眼睛,说:“你怎么还不走呢?快上课了,赶紧去吧……”   “妈妈我才过来不到一个小时。”   “你吵着我睡觉了……”   顾时年拍拍腿,实在没办法,只好坐在那里看着她,看她睡着,偶尔接个一两句她犯迷糊的话。   “年年……”   “嗯?我在。”   “戒指拿去改改……太丑了,别丢人,啊……”   “……好。”   从精神病院出来,顾时年的心情很复杂,不像从前那么压抑,但也不算太轻松。   手里捧着那枚戒指,觉得满心都是暖暖的。   跑到车前,她额上冒着汗,问:“你急不急着回去的?我还要去个地方,你陪我吗?”   司机汗颜,道:“我今天就是要跟着您的,太太。”   顾时年点点头:“好。你不觉得烦就行。”   司机又载着顾时年拿去了银器店。   这年头,改银器的人很少了,大家都不怎么缺钱,旧了就会买新的。   好在,顾时年拿去的戒指很沉,分量很足。   她要改成一副对戒,男女情侣对戒,师傅看了看绰绰有余,提前跟她说好:“这个可是有损耗的,再加上上面有尘土,斤两可是不可能维持不变的。”   “没关系你改吧。”顾时年心疼了一下,还是说道。   “小丫头你怎么不买铂金啊,铂金亮啊,这年头很少有人戴银的了!”师傅一边改一边说。   顾时年吸气又吐气,想着怎么解释才能不显得那么穷酸。   “戴银的……对身体好!”   师傅窘了一下,看一眼那小丫头诚心的模样,做工不自觉更精良了一些,打磨抛光,出来的效果也是极好的。   顾时年拿着两个蓝色的绒盒子,走出了银器店。   笑意满满。   “走吧走吧!我们回家!”她坐上车,梨涡里的浅笑很诱人。   司机点点头,一边上车,一边给慕修辞那边发了信息过去,随时报告了她的行踪。   ……   夜。   顾时年守着那一对小巧的绒盒子,想了半天应该怎么跟慕修辞说。   门外传来了车声。   嗯,她想好了。   对,就说这是妈妈送给我们的!   我的嫁妆! 第159章 慕修辞唯一的减压方式   慕修辞的脸色很不好,今天峰会第一天,就为了将峰会迟到的失职责任推到他身上,慕明谦让整个峰会的人看了慕氏的笑话!   董瑞成跟在他身后宽慰着:“慕先生您别着急,大少爷这么做,是多行不义,早晚会出事的,我们等着就是。”   “所以我该高兴?”他脸色愈发阴鸷冷冽,“他报复我没有问题,拉着整个慕氏下水疯了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也用的出来!”   董瑞成:“……”   他没什么可说的了,慕修辞的确是该生气,怒火难平。   顾时年听着声音不大对。   她都已经跑到门口了,又赶紧跑回来,将两个小蓝绒盒子藏到地毯底下,再跑去迎他们过来!   “慕修辞,董叔,你们回来啦!”   落日天黑,回到麓园里来有一盏灯在等着他,这叫慕修辞心情稍微缓和了一下,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进来,眼神放软,一把将她轻轻扣在怀里,寻到她的额头亲了一下。   董瑞成对此有些习以为常。   浅笑颔首:“太太。”   “我回来得有点晚了,拌了一个凉菜,剩下的都是在店里面叫的,来吃饭吧!”   董瑞成这次拒绝了:“哦不了,我只是陪先生回来,他心情不太好我怕路上出事,我晚些时候还有些重要的公事处理,不能陪先生和太太了。”   他的确是有事。   慕修辞轻轻抚摸了一下顾时年的头发,道:“真不用请他,他有事。”   顾时年点点头。   “好,那董叔下次见。”   “下次见,太太。”   董瑞成还想安慰几句什么话,但见慕修辞紧皱眉头,已经不再想说什么,朝顾时年浅笑了一下,转身走入已经黑下来的天色里。   慕修辞长长地舒了口气,先是轻轻捧起她的脸来,牢牢地亲了一下,接着轻轻揉着她的头发,这才揽过她的身子来紧紧抱了一会。   顾时年闷在他微凉的怀抱里却有些燥热,心跳加速,巴拉下他的手来说:“吃饭吧!”   慕修辞沉郁阴森的脸色还是没有变,她已经跑去厨房里盛饭了,他还依旧手撑在柜子上思考,顾时年拿了碗筷出来,又叫了他一声,他眉心才微微松懈下来,伸手脱了外套。   看得出……   他今天心情真的很不好啊……   顾时年眼睛里透出一片水光,见慕修辞坐在了餐桌上,放下手里的筷子,跑去了他身后!   “你有点头痛是不是?我帮你按一下好不好?”   他只是脸色阴沉而已,是思想纷乱但不是生理上的头痛,偏了偏头,却见她柔嫩微凉的小手已经覆上来,不禁舒服地闭上了眼睛,没拒绝。   “嗯,好。”   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手背,小丫头身子一颤,凑得更近,仔细地给他揉太阳穴。   一点点的躁郁,都在这轻柔的动作之间,化解了一点点。   他睁开眼睛。   “要的那家蒸菜店的外卖?”他轻声问。   “嗯,上了新菜色,老板还送了我一份汤;那个沙拉是我拌的,低卡路里的沙拉酱,健康!”   “你今天都去了哪儿?”   “就去医院看我爸爸,然后精神病院在附近我就顺便看了一下我妈。”   慕修辞闭眸,拿下她柔软的来,揉了揉,拉她到旁边来一起吃饭。   顾时年也绕过来。   继续将筷子和汤勺分好。   慕修辞盯着她看了几眼,发现好像她这几天变得好看了,公司里的事再烦躁,回来看到她那双清澈的眼睛,就觉得比什么都轻松。   “我今天心情不好你喂我一下?我没洗手,不想去洗了。”他光明正大地说着。   哪里有人懒成这样啊。   不洗手还有脸说。   顾时年将体内沸腾的洪荒之力压下去一点,没好气地看他一眼,说:“就一次啊,不可以天天这样,不然我手要废了!”   他眸色淡淡:“又没用你的手真正地做什么体力活,怎么会废?这点力气都会废,那我每天做那么多下怎么算?”   顾时年赶紧夹了一个小番茄放他嘴里,堵住他的话!   脸蛋红扑扑的,跟番茄一样红!   又耍流氓。   不遗余力地耍流氓。   吃饭都耍。   顾时年自己也有一点点饿,但为了先让他吃,自己咽着口水一口喂他,喂了一口汤撒了,她还傻不拉几自己凑上去亲他的下巴,没让那一点点汤掉下来……   这动作做完一僵。   他也猛地僵住了!   顾时年片刻后才反应过来,舔舔舌头,捂着脸就埋头到桌子底下去了,卧槽槽槽槽槽……   他反应过来了。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拿餐巾纸擦拭了一下嘴角,看着她。   “怎么了?迫不及待了吗?年年,是饿到想吃饭还是想吃我?”   顾时年捂着脸的手撒开,亮闪闪的眼睛下满是乱飞的粉红桃花:“你不要讲啦!我就是习惯性动作,我又不习惯给人喂饭!”   他又不是小孩子,一边喂一边擦嘴那像什么样子啊!   慕修辞眸色黯了黯,也起身,洗手去了。   不仅洗了手,还简单地冲洗一下全身换了家居服。   再出来吃剩下的半顿饭。   吃的比较少,第一因为晚上胃口不好,第二看着她秀色可餐。   慕修辞早早吃完,喝着鲜榨的果汁,另一只手的修长手指轻轻攥着纸巾,就这么看着她。   跟要吃了她一样。   顾时年被他看得头皮都发麻,动作不禁停下来:“你想干什么?”   “看你什么时候吃完。”   “吃完了干什么?”   “干你。”   “……”   慕修辞你的减压方式就只有这个吗这个吗这个吗?   顾时年吃的越来越慢,最后只剩下那盘沙拉,吃剩下最后几颗番茄和菜叶的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我有东西要拿给你!”   顾时年跑去客厅那里,掏出地毯下面的两个小绒盒子,有点不好意思,但很正式地道:“给。慕修辞,这个是我送你的礼物。”   仔细想了想,她又纠正:“不,是我们。我们送你的礼物!”   慕修辞一怔。   他清冽的眸光扫过那两个盒子,接过来:“你们,是谁?”   “我和我妈妈!”   慕修辞心头忽而一动,凝神看了她好几秒,轻轻捏着那个盒子没打开,沉声问:“你们送我礼物是几个意思?”   顾时年挠挠头,很正式地说:“因为虽然现在是现代社会,但是结婚,你下聘的话我们要有会回礼啊,我今天问我爸爸了,他说你给了一块地,就当是一大笔钱吧,可是我……”   她脸红:“我什么都没给,之前是我不知道,我今天知道了就要补上!”   “你看看。”   见他迟迟不打开,顾时年自己跑上去,开了两个小盒子,模仿铂金对戒的款式,用银的做出来差了点儿效果,但是也很好看!   “戒指我妈妈给的,我们家祖上传下来的,款式是我选的,好看吗?”   小丫头退后一步,眼睛亮晶晶带着期盼盯着他。   像献宝一样的姿态。   他没见过把给嫁妆这件害羞的事说得这么清新脱俗的!   就顾时年能办到这样的事。   他定定地凝神看了她好几秒,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低哑道:“干嘛要送我这个呢?我知道她身体不好,自己住院,财力方面更没什么自己能支配的,我要赚钱的话全天下的钱都可以给我赚,谁的礼我都可以收,年年,你没必要一定去为难她的。”   其实有你在,就已经是最好的了。   顾时年摇摇头。   吐出了两个字来。   “尊重。”   “慕修辞,这个不是钱,是我们对你的尊重!”   “礼不在轻重,有来有回,我跟我妈妈力量比较小,但是我们不愿意做你的拖累,这样,”顾时年拍拍胸脯,“我毕业了以后赚的所有钱都是你的!我会很努力很努力的!”   这是穷人的志气。   他的小女孩太可爱太可爱了。   慕修辞定定看着她,许久后将那一枚男款的戒指拿出来,看了看轻轻握在掌心,对她说:“来你过来。”   顾时年呆愣了,接着走上前去。   “我接受。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以后,你只要在我的庇佑下生活就好了,你不欠我什么,年年,你懂么?”   慕修辞起身,将她直接抱起来放在餐桌上,凝视着她轻声说。   那嗓音低哑动听,听得人骨头都酥了。   顾时年脸有点烫。   点点头。 第160章 慕修辞,你真会演   顾时年猛然心头一动!   她紧拥着他,深秋的凉气让她有一点点清醒了,眼不眨心不跳地说:“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他就是有点胃痛!”   顿了顿又说,“他叫我过去,给媒体拍个照,说我们父女良好!”   呵。   出了上次那些事,有人挖出了顾时年的身份,但碍于慕家强势的存在,丝毫不敢大肆宣扬,只是几家主流的媒体在报道。   顾沉山生怕舆论对顾家不利,拖着顾时年赶紧摆摆样子。   慕修辞冷笑。   他拢开顾时年的头发,亲吻她的耳朵和耳后敏感的区域,听着小丫头呼吸变紧变重,想起了那时候她一个人躲在出租屋里,关机消失几天,都没有人找她的画面。   可怜兮兮的。   让人忍不住想疼爱又忍不住想摧残。   黏腻的身体稍微动了动,舒出一口气低哑道:“别的呢?还有别的什么事么?”   总觉得不该那么简单。   “没有,什么事情都没有。”   那件事都一丁点儿不想说。什么让他帮忙想办法,也不想,这件事她就自己扛着。   顾时年被翻转过来,凌乱又细软的黑发铺洒在黑色沙发上,跟白嫩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她伸手够他,沙哑道:“碗筷还没有收拾呢……”   他俯身下去,扯开两人间的束缚,沉声低哑道:“等下我们叫钟点工……”   ……   慕修辞做完就去书房里了,顾时年撑着洗了澡,出门看到钟点工阿姨在帮着擦洗沙发,她一个脸热险些昏厥过去,跑去抢了毛巾,一定一定要自己来。   钟点工阿姨大概想着这两个年轻人也太懒了,虽然这房子的确是大,但不至于碗筷什么的每次都叫人来收拾!   楼上又传来暴怒声。   门上被什么东西砸了!   “咣当”一声过后“哗啦”一声脆响,有东西摔碎了。   钟点工阿姨吓得脸都一白,过了一会战战兢兢地请示道:“要、要不要我上去打扫一下?”   顾时年吓得脸色也微白,小手攥紧了湿润的毛巾。   摇摇头。   “没事,剩下的我来就好,您收拾完厨房和客厅,走之前帮我带一下垃圾吧?您打扫的很好,下次还请您!”   “哎,哎。”钟点工阿姨胆颤地收拾了东西,赶紧走了。   顾时年也不敢上去。   今天到底怎么啦?   发生什么事了?   慕修辞脾气那么好的一个人,平时就算生气,也只是生闷气,耍阴招,他从来不这样暴脾气地摔东西的。   除非是慕明谦真的触到他的逆鳞了,怎么有人做事这么过分的?   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一定要置人于死地不成吗?   对了。   慕修辞跟慕明谦是不是同一个妈妈?怎么只听过慕家有慕老爷子,从来没听过慕夫人?   慕修辞的妈妈呢?   顾时年偷偷躲进了自己的那个小书房,跟米桑视频聊天。   那边米桑刚吃完饭,放了pad在厨房的一角,一边洗碗一边听她抱怨。   米桑轻轻蹙眉,道:“慕修辞发脾气?”   顾时年赶紧摆手:“不是冲我,他今天回来就心情不好,我已经献身安慰了,不管用啊!”   米桑懒得听她怎么献身的过程,拎过一只碗来继续洗,眉头不松。   “可能就是公司的事,你帮不上忙,也别多想了!”   顾时年愣了愣。   说:“可是我想要帮忙,这房子就我们两个人,我不管他谁管他呢?平时也没见他跟别的人有往来!他跟董叔策划什么事也都不告诉我,我怎么帮啊?”   平时也不跟人来往?   米桑一蹙眉,好像想到了什么事。   “当当当当当~~”   视频画面突然又蹦出来一个,跟她抢信号,顾时年伸长了脖子,问:“谁要跟你视频?”   米桑眉头蹙得死紧,甩了甩手上的水,将另外一个视频关掉,捋了一下头发说:“没事,一个疯子,你继续说。”   顾时年抱着抱枕,道:“你说会不会就是因为代理总裁没竞争上的缘故?如果当时结果一变,现在就不会这样了,桑桑,我已经很小心翼翼了,可是就怕我再小心翼翼都没用。”   “你别再给我多想了啊,你从结婚以来这种念头消停过吗?不是慕修辞亲自从小出租屋里把你找回来的?他对这个有犹豫还找你回来干嘛?”   一连几个问题,砸向顾时年。   不说消除了她心头所有的疑虑吧,但是,也稍稍有一点安慰。   叹口气。   顾时年说:“我就是心里不安。”   “这样,我晚上还有功课要复习,明天有个选修课论文要交,过完这个星期我陪你散心行吗?你先睡觉,明天你就来学校补课了你任务也很重,先挂了,好吗?”米桑安慰她。   顾时年没有办法。   只能点点头。   小手挪到鼠标上,说:“好的。桑桑拜拜。”   “嗯拜拜。”   这一边——   米桑湿淋淋的手关了视频,还在愣怔思考,突然另一个视频就冒出来,这次她毫不犹豫地就点开了,那一端顾牧擎在夜幕下,百无聊赖的脸一下子冲击进她的视线。   顾牧擎还发愣呢。   发了几个视频桑桑都不接,怎么就突然接了呢?   “嗨美女……”他自来熟地嬉皮笑脸起来。   米桑劈头盖脸就是一句:   “慕修辞有麻烦?”   顾牧擎脸色蓦地一冷,神情微变,这下反应过来了,缓慢说:“谁告诉你的?怎么了?”   米桑蹙眉死紧:“你就告诉我是不是?他有麻烦,很严重吗?”   顾牧擎笑的吊儿郎当,不怎么当回事:“我哥的麻烦从来就没断过啊,一直都挺麻烦的,商场上的事嘛,瞬息万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怎么会没有麻烦呢?”   米桑冷笑。   “你少给我避重就轻,如果不严重,年年也不会无措到来找我。”   顾牧擎停下脚步。   英俊的眉宇也微微蹙了起来,仔细想了想可能发生的状况。   他笑了笑。   “你放心,跟小嫂子没什么关系,她想多了,很多事就算没有她也会找上修辞的,避不了。”   “怎么避不了?什么矛盾啊?血海深仇不成?”   顾牧擎再次笑了笑。   “桑桑,这个事你就别管了,你要烦的话我就跟我出去,我带你去骑马什么的,我觉得你的气质很适合骑马,这星期天怎么样?”   ”米桑幽幽道,“劝你算了,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就关了pad,撩了一下头发,继续走到水槽前洗碗。   顾牧擎整个脸都要变绿了,他发现他的涵养还不如一小丫头片子,怎么有些事,他也就是龌龊地放在脑子里想想,米桑就能那么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来呢……   卧槽他觉得他自己被调戏了怎么破……   挂了视频电话。   顾牧擎深呼吸几下,还是打了慕修辞的电话。   久久的。   没人接。   他一旦遇到事情就是这么个态度,在解决之前,不跟任何人分享一句话。   拿他没办法。   ……   与此同时的台北。   快车之上,一个纤细的身影靠坐在窗前,看这一本杂志,她突然手机震了震,收到一条简讯,打开一看,竟然是大陆那边的一条新闻。   发这个给她干嘛?   她点开那新闻看了一眼,里面的主角是个年龄很小的女孩儿,还是大学生,里面据说她已经跟慕氏三少结婚了,不过是家族迫使的隐婚,她前段时间有些麻烦,慕家三少帮她解决了,目前两人看上去很恩爱。   之前就听董瑞成说过,慕老爷子那边给慕修辞安排过一次婚姻。   没想到是真的。   这两个人现在演戏演到这种地步了吗?为了蛰伏,也是牺牲够大的。   苏心然静静看着手机,许久,才轻轻拿起来,放大那张拍摄到的照片来看,那张照片是那个女孩子和慕修辞的合影。   像是在那个女孩儿的学校里面。   他的正装外套在他的臂弯里,身影颀长挺拔,俯首下去亲吻他,女孩儿手中还拿着两杯奶茶。   呵。   真会演。   苏心然轻轻撩了一下发丝,端起旁边的咖啡喝了一口。   她无所谓地放下了手机。   旁边的小女佣往外张望了一下,给她拿起了披风,道:“小姐,快到了。”   到家了。   苏心然点点头,等快车停稳,她起身,穿上披风以后出门,看了一眼这座差不多被苏家包下来的半山,和身后只为苏家一家人开通的通往市区的快车,愈发觉得心中磐石稳固。   “小姐,要不要跟慕先生通个电话?这种新闻都出来了,以后您过去可就是二婚啊!真不好听。”   旁边的小女佣台湾腔很浓,侬侬软语抱怨着。   苏心然开口:“一张证书在你们看来那么重要吗?不就跟谈一场恋爱一样,哪怕跟很多人在一起过,也总有注定的那一个,都是会过去的,为什么要在意那么多?” 第161章 顾时年不是你的麻醉剂!   小女佣还是愤愤不平:“他亲了别人了呀,还被拍摄到了,给你看到啦。”   苏心然沿着台阶往半山腰的宅子走着,摇摇头撩了一下头发说:“你就没有谈过恋爱吗?谈恋爱什么都不做的吗?你们慕先生的境遇跟我不一样,我遇到他的时候你们就该知道这一点啦。”   小女佣也是被苏心然这样的淡定打败了。   虽然话是这么说,自己的男人之前有再多的女人都不要紧,没什么好在意,可她还是觉得苏心然太能忍,都这样了居然都觉得没什么。   苏心然回到宅子里,跟目前住在宅子里的舅舅裴远安打了一声招呼,就回到自己的房间去,开了一下电脑,收邮件。   半个月前她发给董瑞成的邮件有了回应。   邮件里,董瑞成说:“有劳苏小姐挂念,慕先生一切还好,尚且不用惊动苏家。”   代理总裁竞选失败了,都动用不到苏家吗?   那慕修辞知不知道下一步等待他的是什么?   慕家的每一个人,都不是傻子。   没有人会给他喘息和休息的机会的。   既然动了他。   就会除根。   必须斩草除根的,不可以养虎遗患。   慕家的所有人对他,目前都是这么想。   苏心然喝着一杯水,盯着那个邮件看了一会,腾出细白的弹钢琴的双手来,敲了几句英回复:“我不想要看到他受伤过多,您是他的贴身助理,有时候特殊情况下,可以为了他的切身利益越俎代庖做决定的,我等您。”   这边。   正在慕氏开会的董瑞成收到了邮箱里的这封绝密邮件。   苏心然七巧玲珑心。   隔着一道大洋都能猜得到这边发生了什么。   这一点是出身苏家这种名门大户的必然,苏心然早些年在西班牙随着外祖父颠沛流离的时候,也看多了这种家族的残酷斗争,很庆幸她是苏家存活下来的那一个。   董瑞成想了想。   这种邮件,他可不敢擅自回复。   在慕修辞都没有给出明确的指令之前,他一个贴身特助,是没资格做这个决定的。   甚至连提一下或许都不被允许。   他走到慕修辞的办公室前,敲了敲门。   里面静默许久,才道一声:“进来。”   董瑞成拧开门进来,将繁重的文件放在桌上,道:“这是这周要完成的,工作比较琐碎且繁重,大少爷那边是想分去您的大半精力,让您无心插手峰会的事情;而他就有机会,把落下十几年的碧落湾的计划,在峰会上当做自己的主意提出来了。”   “这个地方的开发是个大项目,”董瑞成呵呵笑着,眼镜背后的眸子透出一丝冷冽的犀利,叹息道,“放这么多年不开发也是浪费,大少爷也是好眼光。”   好眼光个鬼。   慕修辞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太阳穴那里,睁开眼睛,幽冷的眸光扫过那堆文件。   碧落湾那个地点是当年尹思俞最早发现的。   那一年她带着五岁的儿子去琼山坐缆车,同行保镖有两个人,谁知道当天缆车开出去不久就失事,掉落下山崖去,两个保镖保护她们受到重伤,尹思俞只是轻伤,她被解救出来的时候,精神恍惚,一边走一边发现了石缝里细细淌出来的冰山泉水。   那里距离琼山山顶最近,属于尚未开发的区域。   尹思俞就像是慕连笙的福星。   连一次跟死神擦肩而过,都能给他发现巨大的商机。   慕连笙让她取名,后来就有了碧落湾这个说法。   他说过。   碧落湾只为她而开发。   到时候这里建成,就让她再来一次,到这里看一眼。当然后来她没等到政府的审批文件下来就去世,这件事就随即搁浅。   再大的商机,开发出来都没有意义了,人们只当慕连笙对发妻情深意重,她走了,这件事就作罢。   可既然是钱,是巨大的利润,就没有搁浅的说法。   等人们渐渐淡忘。   这件事就可以重新拿出来提了。   慕修辞在代理总裁位置上的时候,无数次在董事会里提出这个项目,都被慕连笙驳回截断,认为还不到时候。   却原来不是不到时候,而是不到对的人。   董瑞成看出他的心情躁郁到了极点,瞬间眼神苍老了许多,沉声道:“小少爷,忍忍,会过去的!”   这许多年来,忍了多少事,他一件件都记得。   “要忍到哪里去?”他蓦地冷声开口说道,抬眸看向董瑞成,“要忍的就只这一件而已?”   董瑞成沉吟不语。   半晌后他一笑,道:“苏家那边给我来了消息,说中秋节苏小姐没事,要不要接苏小姐过来内陆玩一玩,她很早就说想来了。”   说着说着公事,突然说起私事来,什么意思?   “台湾也过中秋节吗?”   “当然,传统嘛,都有承袭的。”   “那就让她跟自己家人团圆一下吧,来内陆做什么?”   “……”   董瑞成呵呵浅笑,倒也没再坚持。   “年年在做什么?她今天能去学校了是吗?课业忙不忙?”他微蹙的冷眉松开,起身,拿过了外套来。   董瑞成退后一步,道:“是去了,不过落下的课程比较多,学院那边拨了一个老师给太太补课,晚上她要去青年楼那边,补到夜里十点。”   “我去陪她吃个饭,晚上再接她回来,你整理些文件到我邮箱,我车上处理就是。”   “好的,没问题。”   董瑞成陪着他下去。   苍老的眉心微微蹙着,他终于是没有忍住,轻声劝慰了一句:“小少爷,有些事该面对还是要面对,太太很好,但您不可能永远拿她当麻醉剂!”   任何人跟顾时年在一起的时候,世界都会变得像水一样纯净。   任何的困难都变得很简单。   他贪恋这种感觉。   俊逸的脸色骤然冷沉下来,慕修辞的手轻轻搭在门把上,看向他,冷声道:“你说她是什么?”   顾时年在他看来,究竟是什么?   董瑞成的头愈发低的厉害,但语气坚定:“我也很喜欢太太,我拿她当我的女儿看待,但还希望小少爷不要忘了自己要做的事,太沉溺于一个人或者一件事,都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对于目标明确的人来说。   中途的风景都是诱惑,都不如一路血腥地杀到底去。   他冷笑。   臂弯里挂着外套,慕修辞轻声说:“你是第一次见慕家出手做这种事么?被吓到了?董叔,如果不是你的承受力变低了,那就是你老了,我放你几天假,你去休息一下?中秋节,你可以回老家去跟那些朋友团聚团聚。”   他的话抚慰感十足,平稳淡然,董瑞成始终低着头,却是再也没有抬起来。   慕修辞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当做安慰。   他起身出门了。   ……   电梯里正巧碰到了慕明谦。   他从顶层下来,身边跟着秘书,一见慕修辞,眼睛不可抑制地放了两下光。   “修辞。”他笑着打招呼。   慕修辞点点头。   进来按了地下车场的楼层。   慕明谦耸耸肩,互不理会就互不理会吧,无所谓,可他突然开口说:“好像中秋节快到了,爸叫你和锦然都回去看看,毕竟一年一度,也是个团圆的节日!你到时候记得带上年年一起过来!”   慕修辞又点点头:“好。”   慕明谦不甘心,觉得没刺激到他,继续说:“我才发现碧落湾是个好项目,冰山泉水作用太大了,做冰山温泉,瀑布,漂流,甚至修栈道做纯景观都可以,果然跟你流着一样血液的人都是财神,都特别有眼光!”   慕修辞却并不对此回应,只冷声道:“你悠着一点,任何的项目都有风险,不会是稳赚,否则这么多年怎么还轮得到你捡这个便宜?这个项目可以做,你知道能做得好,随便怎么样!”   慕明谦感觉到了被羞辱。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都只在字面,不过你也要跟我下去么?”他透过镜子冷声问慕明谦。   慕明谦一愣:“不啊我刚回来。”   “那你不按楼层跟我到地下车场去做什么?”他淡漠地说了一句,面前的电梯门就开了,他径自走了出去。   慕明谦这时候才发现自己没按电梯按键!瞬间无比尴尬……   ……   下午最后一节课上完,夜幕降临。   六点多,顾时年跑出教学楼去。   去食堂抢饭。   又到了期末的最后两个月,争分夺秒的。   刚跑出去,觉得教学楼的灯一黯,楼道都黑洞洞的有些看不清,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靠在路边的车身上,就在距离她不远处。   顾时年愣了愣。   还在怔忪,那人就缓步朝她走过来,眼前彻底一黑,顾时年左侧的手被他暖住,额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来。   “怎么这么晚才下来?人都跑光了,我还以为我看漏。”   他轻轻抱过她来,抚了一下她的头发。   顾时年依旧穿着彩虹条的宽松毛衣,两侧的头发简单扎了一下,有些凌乱,她身上还有粉笔和书墨的味道呢,怎么他这有点儿洁癖的人上来就抱?   “我最后一个走,偷偷问老师要提纲和笔记来着。”顾时年伸手,轻轻拍拍他领子上的灰尘。   “那他给你了么?”   “没有,”顾时年吸一口气,毫不知道丢脸为何物地说,“老师说,你想的那么美你怎么不上天呢?不听课还来问老师要提纲。” 第162章 诱骗   “……”   他不禁勾唇浅笑了一下,搂紧怀里人儿的腰,凑上前就要吻上她的唇。   顾时年却下意识地推开了他的肩膀,说:“等一下,我刚刚坐前排,脸上落了好多粉笔屑……身上好脏的……”   “我嫌什么时候弃过你脏?”   慕修辞蹙眉,很是不满她推开他来的动作,印象中她从来没这样做过,火热的薄唇牢牢印上她的,腰上钳制着她的力道也忍不住大了些。   顾时年呼吸还没平稳就被他瞬间吞噬,秀眉蹙起来一些,像是真的掐的有点疼了,她很不好意思的,这是在教学楼楼下,哪怕夜幕降临也影响不好。   这个时段在学校里最最好。   暮色低垂,小情侣们在路上就开始勾肩搭背,藏匿在树背后亲亲我我。   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靠在教学楼前,搂着身前的那个女孩子,翻转过来,将她轻轻抵在了车上。   他依旧很不满。   不满她刚刚那个下意识的动作。   她就永远不该推开他,不管因为什么。   掐揉着她的手,他凑近低哑道:“饿了?”   “有一点,中午12点吃完饭我就跑来上课到现在,饿的有点不知道东西南北。”顾时年叹口气说。   “那亲我。”   “……”   顾时年瞬间被他震懵了,柔软的胳膊搂着他的腰,感觉到他语气的冷冽和认真。   “亲、亲你?”   “刚刚谁叫你推开我?现在主动亲我,亲到我满意就放你去吃饭,快点。”   尼玛吃个饭都要那么艰难了?   “身上都是粉笔屑你闻不见吗?很臭的呀……”她想求饶,嗓音也变得软糯起来。   “我闻见的跟你闻见的可能不一样,快点。”   慕修辞声音冷下来的时候不好惹,顾时年头皮都有点儿发麻,不知道怎么就得罪了他,只好眼巴巴地看他两下,踮起脚来轻轻搂住他的脖子,去亲他。   他当真一点儿都不动,任由他自由发挥。   深深感受着她主动迎上来的感觉。   喘息。   一点点变重。   小丫头到底动作是轻柔了些,接吻都接得不爽,他蹙眉,大掌扣紧她的腰,一边浅浅回应一边低哑命令:“重一点……快……”   小丫头唇舌都用力到麻了,还被指责不够,额上都满是汗,他这是想要她弄死他呀?   柔软的手臂用力一勾,整个扑着啃咬上去。   背上终于窜过一阵致命的快慰,他身体一僵,随即将她整个推在了车上,挺拔的身躯轻轻覆了上去。   ……   顾时年觉得学校附近的餐厅就像是百宝箱,总有些藏匿在不知道什么旮旯地方的好店铺,在慕修辞来的时候就可以带他找找尝试一下。   这家韩国料理店也是同学推荐的,顾时年看了半天菜单目光却还是流连在了火锅上,点了一份年糕火锅,她喜欢热气腾腾吃东西的感觉,不管是吃什么。   同学说这家的年糕还是炒了好吃。   顾时年偏偏喜欢煮得沸腾的,旁边有酱料,沾了来吃很有感觉。   她的鞋子,双肩包,耳机和手机都放在门口。   慕修辞的外套给她叠整齐了放在小包厢的最角落里。   跪坐在矮桌旁边,等慕修辞打完电话一进来,就伸手去拉他。   “快一点快一点,我八点就要去青年楼补课,老师在等我了……”顾时年见了脱了鞋子就拉他过来,晃晃他的胳膊,让他坐到自己身后来。   课程倒是安排得很紧张。   当学生轻松多了。   “缺的课还补得上?这样太浪费时间,不如叫他们录了视频带给你回家看,每天在这里耗两个小时算怎么回事?”   顾时年听得头皮都要给掀起来!   她补课已经是系主任那边特例安排的了,再过分就不好。   “你喜欢泡菜吗?我喜欢,给你吃。”   “乖,你自己吃。”   片刻之后,他抚摸一下她的头发,问:“中秋节放假?有别的安排吗?”   顾时年摇摇头:“我们法定节假日都会放假啊,自己出去玩,不想去的就回家,桑桑好像要去做个调研什么的。”   以往这个节日她都放假当天回顾家吃个饭,然后就跑回学校跟米桑腻在一起。   顾家还有一位老奶奶在老宅,中秋节顾家人回那边。   “慕宅那边叫我们过去,你想去么?”他问。   顾时年再次惊悚。   “这个不一直都是你定的吗?你要我去我就去,不喜欢我也会去的。”她诚恳说道。   慕修辞冷笑。   “你不是我老婆?现在说起’家’这个词来,你跟我也有个家,谁规定的一定要回去跟那些人过?”   顾时年微微脸红。   “我这不是觉得,我还是学生,跟你在一起不像普通的夫妻一样吗?”她老实说道,“慕修辞你想,一般人夫妻生活,最多都是吃过晚饭你打游戏我看剧,你找基友我逛淘宝,可是哪有你工作我做作业的?”   顾时年放了筷子比划:“你想想多惊悚,每次你都是问我,作业做完了吗?做完了好上床,卧槽那个感觉……”   他挑眉,一边看着火锅咕嘟咕嘟冒泡,一边听她说话。   “还有呢?”   “还有还有,你老是喜欢一边做那个一边问我明天安排,什么,你明天都是自习课吗?明天可不可以逃课?别去学校了在家陪老公……”   “咳咳,慕修辞,难道你就不觉得……不觉得……”   “嗯哼。”   他终于开口,冷冷地吐出了这两个字给她。   顾时年脸色涨红,眼睛晶亮地看着他:“你懂的!”   他冷冷勾唇:“我懂。”   就像顾牧擎曾经说过的。   “哥,你就没觉得你跟我小嫂子相处方式有点儿魔性吗?”   “你觉不觉得你有点儿像诱骗未成年?”   玩未成年少女吗?   慕修辞一向没那么恶心的癖好,但是仔细想想,顾时年的打扮又不那么成熟,大部分时候介于女孩和女人之间,一双帆布鞋贯穿三个季节,他的确是有点那个感觉。   嗯。   诱骗未成年。   他修长的手指勾起筷子,定了定神,接着冷冷扔下筷子,瞪着她:“你弄得我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   哈哈哈。   顾时年咳嗽了两声就端端正正地做好了,像模像样地端碗吃饭,道:“我说的都是事实呀,你居然被事实恶心到了!”   “你再说一遍?”   顾时年才不说,她笑眯眯的像个小狐狸一样,继续吃自己的火锅了。   他却郁气难平。   浅笑,一把轻轻拉过她的手,道:“你这是嫌弃我老还是觉得自己太嫩?”   她向天发誓,她哪个意思都没有。   他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来,伸手从顾时年宽松的彩红毛衣领口探进去,轻轻制服住她,眯眼轻声问道:“这个成年了吗?我蹂.躏你了?”   顾时年脸红到整个快要爆开了,紧紧抓住他的手腕,道:“慕修辞外面都是A大的学生,他们都是来这里聚餐的,我告诉你上菜门一开就给人看到了……”   他冷笑。   “A大的学生怎样?大学生不谈恋爱不上床么?那么你们学校门口的旅店开给谁?”   顾时年:“……”   “嗯?说话。你是不是觉得遗憾,太早名正言顺了,我可以偶尔陪你体验一把旅店的感觉,你喜欢我们就多来。”   “……”顾时年听见门口服务生的脚步声了,她觉得自己要完蛋。   “年年,说你错了。”   小丫头脸红到爆,在服务生拉开推拉门的那个瞬间,软糯沙哑道:“老公我错了。”   他眸色一凛,推拉门瞬间拉开,他的手捞到她身后猛地将她抱过来,用身体将那旖旎的风光挡住,手却没停止肆虐,背对着人,冷眼看她,浅浅戏弄。   “菜上齐了,请问拌饭需要我帮您搅拌吗?”   “不用。出去。”   “好的,您要记得赶紧搅拌呀,不然冷了蛋就凝固了不好吃……”   “出去!”   服务生赶紧出去了。   小包厢里悉悉率率一阵,顾时年整理着自己的衣服,本来就是淘宝来的衣服没那么结实,这下又报废一件,上一次那件T恤也是这样,她真的要疯了!   气鼓鼓地一拍桌子,瞪着他:“赔,你赔我衣服!这样我怎么八点去青年楼上课!老师师娘要怎么看我!”   他挑眉,修长的手指拿起筷子来吃火锅。   “这么说给你补课的那个是男老师?”   “结婚了的男老师!”   “他自己没钱买房,跟自己老婆一起住青年楼吗?这样的男人不安全,你小心。”   “你安全是吧?你安全你在饭店里撕我衣服?”   他顿了顿。   清冽的眸光瞥向她胸口:“年年,我没有撕,我要是撕了你早就衣不蔽体了。”   卧槽这么骄傲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顾时年抓狂。   她委委屈屈地趴过来吃饭。   小手伸过去轻轻晃他的胳膊:“你外套借给我,我补完课就回家。”   “我冷。”   尼玛上次谁说自己不冷的?   “慕修辞……”   “慕修辞你理我啊……”   “你是来找我麻烦的么……”   他就喜欢听她这么哀哀地一声一声地求他,求得夜色都温柔下来,所有的烦躁就都这么一扫而空,将她牢牢捏在掌心里的感觉太好太好了。   丢下筷子,他将那磨人的小丫头拉过来,困在爱桌前轻轻吻上去,道—— 第163章 跟我说,你是我的   “就算你是未成年我也要,我全部都要,你是我的……懂了么?”   顾时年被困在他怀里,鼻息之间全部都是他的味道,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埋进她的发丝里,薄唇在她唇瓣和耳垂之间摩挲着,低低吐息,冷冽而霸气地轻声说道。   顾时年额上沁着薄汗,只觉得心跳“噗通”“噗通!”   一声声快要炸裂开来!   她纤长卷翘的睫毛都连颤都不敢颤,不敢看他,唇瓣动了动,觉得呼吸困难地吐出一个模糊的字眼:“……嗯。”   好吓人。   慕修辞却冷冷盯着她娇嫩的小脸,手指轻轻覆上她的唇瓣,一点点摩擦过去,幽幽低哑命令道:“跟我说……你是我的……嗯?”   这样怎么说得出来!   他脱了深色的外套,明明没有那么多肃杀的味道了,可顾时年不知怎的还是觉得莫名害怕,紧绷的头皮窜过一阵森冷的味道!   顾时年觉得热,十月过后的火锅桌旁边生生让她沁出一身的虚弱冷汗来。   她不是很情愿,却被吓得软软吐出了几个模糊的字:“我……是你的……”   慕修辞顿了顿。   接着,眉宇之间的冷冽之气更重,俯首吻住她,手臂更是将她收紧,再收紧,像是要生生将她攥到化了,把她吃掉,或者变小,嵌进皮肤里面一辈子陪着!   时间生生耗到了临近八点才吃完。   顾时年叫人打包了最后没吃完的拌饭,慕修辞穿好衣服在门口等她,而她在等饭,一直等到他蹙起眉,才赶紧跑过来,手里拎着两个袋子,没办法跟他牵手。   他没好气地替她拿过两个袋子,将她的小手裹在掌心里面。   “鞋反了,”他冷声呵斥,“你怕什么,怕迟到么?”   “已经迟到了呀。”   “这怪我?你可以不补什么课,挂科在学校多留一年就是,我养得起你,一辈子在这里都没事。”   越说越离谱了。   顾时年赶紧穿好了鞋子,说:“走吧走吧,我还想当学霸呢!”   到青年楼底下已经八点二十了。   顾时年拿着自己的手机,往楼上巴望着,说:“好,十一楼1104,我记住了,我马上就到,老师对不起!”   “我得去上课了慕修辞,十点我就回去,还有车的。”   “我拎着打包的饭去老师家不好,帮我带。”   她是真的急着事,将小手从他掌心里抽出来,下了车,摆了摆手就跑上去了。   慕修辞在那个老师的楼底下呆了一会。   片刻。   将座椅后调,拿出电脑来开邮箱,就在这微微寒凉的夜色下办起公来。   他现在状态越来越不对劲。   对她也是。   必须好好地调整一下。   一想起这些事来眉头就紧紧地蹙了起来,他调整了好一会,才放平心态,手指在键盘上飞速地敲击起来。   ……   顾时年学的有点心不在焉。   孟寒平有些想说她,又不敢说她,蹙眉又松开,拿过尺子道:“我再给你划一遍,你必须看懂啊。”   顾时年回神,赶紧点点头:“嗯!”   再学了一遍,小姑娘还是有点悟性,一下子就懂了。   学得还挺棒!   孟寒平眉头更紧了:“我刚刚就这么讲的,你怎么就不懂?”   小丫头坐在那里,气若游丝的,挠挠头说:“走神了……老师对不起。”   “……”   对不起你妹啊。   他原本可以夜里陪老婆的。   “行行行继续啊,你不许再跑神了。”   “好!”   补完课,已经夜里十点十分。   “年年你有没有办法回去的?这个点儿学校还有没有车?”师母走进来,贴心问了一句。   “嗯还有的,最后一班公车11点半才停,我先走了,老师师母再见!”   “哎,好。”   出了楼道就是一股寒气。   顾时年哆嗦了一下,拢紧了身上的风衣。   走出楼道口,又是一个震惊!   慕修辞把人家楼底下当办公室了,开着电脑屏幕的光亮荧荧的,面色不善地在打电话,单手在键盘上敲击着。   帅。   帅出新高度。   顾时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吓唬他一下来着,反正他也没看见她。   躲在车底下,她想跳起来吓他一大跳!   结果,她脑袋还没起来,就听见了他微微有些冷硬的声音:“……为什么那么急着来大陆呢?台湾不好?”   苏心然在那端,脾气好到好像根本没有脾气这回事一样,声音略带台北腔,解释说:“舅舅一家也要过去,中秋节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爸妈在西班牙,我也是没有必要在这里呆那么多天的,所以才要来。”   “如果是与我无关的话你是不会刻意通知我的,不是么?”他也不紧不慢,不拿她的遮掩当回事,直接戳穿,冷声说,“说话直接一些不好么?”   苏心然定定地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瓷瓶,沉默了几秒。   果然她的伪装对所有人的人都有用,唯独对聪明透顶的慕修辞没有用,可她被戳穿得太匆促了,都没有想好应对的策略。   他的攻击却马上又来了:“让你舅舅一家来大陆也是你的打算?”   苏心然:“……”   “我舅母一向很崇拜国内的古代园林,我提过一次苏州园林她记得了,这一次就选择要过来,苏州园林是真的好,这也是跟我无关的。”   “苏州。”他沉吟了一下,敲击键盘将文件关掉,道,“我不在苏州,抱歉。”   苏心然毫无声息地从鼻子里舒出一口气来。   她还在争取。   “我知道你结婚了,这件事我们讨论过,结婚了你也是可以陪我一下的。”   他蹙眉:“要看具体的安排。”   “我明白,但这是早晚的事,我不会刻意去跟你现在的妻子戳穿,尊重你的意思,可是我要多少天,也可以跟你商量,你觉得一天好,还是两天好?”   中秋节三天。   她问一天好,还是两天好?   慕修辞冷冷蹙眉。   “我还有事,放一放我们再讨论。”   再讨论就是还有余地的意思。   苏心然从来不做很强逼的事情,轻声说了一句“好”,主动挂了电话,然后隔了一点时间,才将中秋节那几天定的酒店地址发给了他。   然后就继续弹琴去了。   旁边的小女佣一边扫酒柜一边蹙眉等着她的手机回复,又在抱怨:“小姐,没有回复啊,你发短信他从来都不回复,哪怕说一声收到了也好,怎么这样啊?”   “你很闲吗?那去帮我请琴师来调音吧,”苏心然不以为然,“不用等我手机回复了,他已经知道了。”   片刻后小女佣一声惊呼:“有回复了哎!小姐,有了!”   苏心然的指尖弹错了一两声,最终还是等彻底谈完了那首曲子,才等小女佣把手机拿过来,划开短信来看。   “几天都可以。你记下联系方式,189*****,姓董。在国内呆得开心。”   苏心然眼皮跳了跳。   小女佣兴奋得无以复加:“我是不是也可以跟着去了?我好想去大陆玩,有好多好风景,我从来没见过慕先生,是不是也可以见了?”   苏心然捧着手机看了很久。   他并不排斥她过去,却给她安排了别的人,陪她在苏州逛着玩,那么她过去还有什么意思?苏心然承认,她就是想过去看看他的那位妻子的。   看起来。   跟慕修辞耍心眼她真的讨不到一点好处。   下一次,还是想要什么就直接开口道好。   不然只会让自己砰得灰头土脸的。   虽然不算丢脸,他也依旧很绅士,打从心底来说他不会对她有一丝一毫别的看法,苏心然还是觉得有一点失落。   距离上一次见到他,已经差不多有一年多了。   “小姐,你在想什么?”   “你还是多帮我查一点嫁给他的那个女孩子的资料吧。”苏心然说道。   “小姐你想通了?那我马上去查她的家世背景,她是硬被塞给慕先生的女人,绝对不会很好的!”   苏心然摇摇头:“我要知道她家世背景干什么?你去查她的性格,朋友,和其他什么的,你明白我要什么。”   小女佣瞪大眼睛:“这个比家世背景难查多了!小姐这个很耗费精力的!”   “我知道,我想要知道这个。”   这边。   顾时年几乎从来都没有听见过慕修辞用这样的声音打过一个电话,尤其因为离得近,她能听得清楚里面的声音好像是个女的。   她本来藏在车门下面是要吓唬他的。   这下,小脸一白。   她恍惚了一下,突然觉得好尴尬。   卧槽所以她现在是蹲着遁走,还是站起来的好?   慕修辞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要下来了,怎么还不下来?   他轻轻蹙眉。   又等了半分钟,已经是极限了。   勾起手机,给她打电话。   这下好了。   顾时年本来蹲在车门边上,小脸光洁呆愣地在思考这个问题,结果自己的手机就响起来了。   他蹙眉。   本来担在车窗上的胳膊,一僵,他拿下手机,头歪过去,看向毫无声息的窗外。   手机铃声突然停了。   小丫头脸色惨白地捧起手机来,七手八脚挂了电话。   两个人隔着一道车门,各自沉默,心怀鬼胎。   他抿唇顿了一会,低哑道:“还要蹲在那里?我万一倒车碰到你怎么办?” 第164章 老公不是故意要骂你   他发现了?   顾时年的头皮绷得更紧了,寒风里小手汗津津的,将手机快要攥坏,她想了想自己还是起来吧,不然太怂太尴尬了,熟料,车门猛地“啪嗒”一声响,这个男人要下来了。   顾时年赶紧后退一两步,这才站起来。   慕修辞穿着衬衫西裤下车,小心地看过了车后面没有她,才下来。   月光下,一片清辉之中,小丫头裹着黑色的长风衣,宽大了她几个号都还显得她有些瘦削,双肩包跨在一个肩膀上,耳边冒出几缕头发,依旧很漂亮。   都夜里十点多了,还那么精神十足。   “补完课干嘛不叫我?偷偷躲在这里听我打电话。”   偷偷?   顾时年张大嘴巴,有点无可辩驳,小手攥紧了手机:“我、我哪有?我只是想吓唬你一下,谁知道误听你的电话,倒是你,以前我听到你电话都没什么,干嘛呀这次这么严重?”   就因为刚刚电话里那个是个女的吗?   慕修辞轻轻靠在车上,静默看着她,蓦地扯出一抹浅笑,勾魂摄魄的。   修长的手指重新拉开车门,低沉道:“行了先上去,我们回家了,停在别人楼下怎么回事?”   顾时年愣了一会。   点点头:“哦!”   就要朝副驾驶座跑去。   一只大手却猛地拉住了她,轻声道:“上驾驶座。”   顾时年头皮又紧绷起来:“干什么呀?你也说了是别人楼下,这样影响不好。”   “影响什么不好?”他抬眸,借着月光可以看到狭长迫人的眸子里透出几缕血丝,“我累了,让你开车而已,你想到哪里去?”   开、开车?   顾时年恨不得此刻来一块砖把自己拍晕过去,小脸霎时红了,眼睛清亮如水地躲着人特别好看,傻笑着赶紧脱了书包,点点头:“那行的那行的,你去那边坐,我等一下就带你回家!”   慕修辞没有走,照例将她安置进车里,调整好了座椅让她试了试位置才走。这辆车的底盘高了些,顾时年要撑起身体来不能靠着靠背,才能看得清前面的车顶盖。   “好好开,夜里人少也注意安全,我不帮你看着了,在旁边眯一会,你自己可以?”   不是吧。   顾时年本来还心思杂乱地想着什么,这下满手都是汗,她才第二次开车呢,这下精力全部放在开车上了,不能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开酒不喝车,喝车不开酒呀。   车子一开始时快时慢地上路,掉头的时候差点儿撞树上,但慕修辞都不管,当真上了副驾驶座就开始闭眸假寐,轻轻仰靠在那里,性感的手腕抬起来搭在额头上。   顾时年开上了路才发现自己忘了回家路了。   她哪儿记得每次公车怎么走啊。   索性一只手开车,一只手掏出手机来导航,一拐上公路,迎面一辆大卡车就撞过来。   慕修辞蓦地冷冷睁开眼睛,一眼看到顾时年正在低头看手机,而大卡车从路后面过来,如果不打方向盘就避不开了,他手猛地伸过去,一把握住她那只冰凉的小手,快速地朝右边打方向盘!   “吱呀——”一身更尖锐的响声,是那辆大卡车看到路边横斜出来的那辆车,踩了刹车然后漂移了一下压了中间的双黄线绕过他们去,闪耀着车灯鸣着尖锐的喇叭从顾时年的身侧就这么擦着穿过去了!   轰隆隆的,好像都能从车顶震下灰尘来。   顾时年整个人都吓懵了。   慕修辞抓着她的手迅速调整方向盘,冷冷盯着她下面的腿,快速说:“踩刹车先停下来……”   “这个路段不可以停车……”她憋闷的嗓音都是酸涩发抖的。   “叫你踩刹车先停!不要命了是吗!停下来!!”   顾时年被吼傻了,赶紧踩刹车,脚一抖又踩错成了油门。   后面陆续又有车擦着车身擦肩而过,如果不是慕修辞牢牢把着方向盘,就算不撞上也会跟其他车剐蹭到!   “错了那是油门,”他嗓音发紧但阴冷镇定,迅速命令,“松开再踩另一边!”   顾时年感受着猛地往前飙的车,小手手骨都僵硬得不敢动,过了两秒才松,另一只脚猛地踩下去!   最后,刹车性能良好的狭窄型SUV,在一阵尖锐的刹车和猛地前倾中,狼狈地停了下来!   惊魂未定。   慕修辞伸手紧紧抱住她,这才发现自己背上的冷汗已经瞬间将衣服都湿透了!凉飕飕的,他左臂伸出来抱着她,手很多年了没这么僵硬过!接下来后面的车“嗖嗖”地就从身边这么擦过去,他看着那些车灯打在顾时年左边的车窗上就心惊胆战。   刚刚如果一个方向盘没打及时,她有几条命给大卡车那么撞。   “你疯了吗?”他低哑的嗓音浸透了冷冽,不遗余力地痛骂着她,“给你买了手机又怎么样,至于上路的时候都这么看!你驾校学的知识都哪里去了!中途汇入车流你不看后面看哪里!你一直就这么蠢,顾时年,谁都调教不好了是吗?”   顾时年刚刚捡回一条命来,就瞬间被骂懵了,她睁大眼睛有些恍惚地近距离看着他,有点不相信有些话是从他嘴里骂出来的。   小手依旧发抖着握着方向盘,眼眶也瞬间红了,她沙哑的嗓音从紧涩的嗓子里憋出来:“我不知道路啊……我只是拿手机查一下路不是干别的,学太久了我忘了……”   她不是爱慕虚荣。   虽然蠢是真的。   但应该也没差劲到那种地步吧。   慕修辞没想到她眼睛瞬间就能红,骂过之后才明白过来或许骂得太狠了,顾时年却没哭,轻轻咬唇等着他下一轮骂,她也吓坏了,手一直在抖,被纳入他怀抱的身子也在抖。   这条路白天没那么多货车经过,到了晚上不知怎么,一辆辆大型货运车鸣笛擦着车身就轰隆隆地过去。   他冷冷地吐气,再吸气,就在夜半的马路上这么盯着她看,迅速伸手按了双灯,闪耀着提醒后面来车,防止再出意外。   “现在记起来了?知道哪里错了吗?说一遍给我听!”   顾时年点点头。   沙哑的嗓音透着一丝哽咽,平静地说:“不可以看手机,上路要打左灯,看车镜……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学了一天我也有点累,要不,我不开了,都累的话我们找代驾吧,我现在打电话……”   顾时年还在发抖的小手拿起手机来,低头,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滑,怎么找。   慕修辞冷冷盯着她的发顶看,片刻后将她的手机拿走扔前面,手掌探下去捞起她的脸来,小丫头脸不知道怎么了脸突然就很烫,眼眶依旧很红,晶亮的很闪耀,迷茫而有些胆怯地看向他。   他屏息。   低哑开口。   “老公不是故意骂你,刚刚那种情况很危险,车都从你左边过,出了事不会出到我身上,但会撞到你,你知道吗?”   顾时年都知道。   她点点头,不知道怎么了眼睛很痒很热,眼泪瞬间涌上来爬了她一脸一手。   慕修辞感受到了手掌上的热意,夜幕低垂他看不清楚她的脸,蹙眉,伸手打亮了车里的车灯,这才看到她脸上满满的都是眼泪,却一声不吭的,那副模样吓了他一跳。   怎么就哭了?   哭成这样?   他屏息,愈发一个字都不敢说,心头骤然闷痛闷痛的,也不知道刚刚那个电话顾时年听进去多少,她一向是有些神经大条没错,但不至于这种低级的错误也会犯。   或许是今天学东西学得太累了。   也或许是心里有事。   她向来都是这样。   “好了……”低低的两个字从他喉咙深处传来,伸手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再解开她的安全带,略微僵硬颤抖的手臂将她深深揽入怀中,“年年……不哭……不要哭了,嗯?”   她哭得他整个心脏都仿若绞在一起,要碎裂开来。   他闭眸,俯首往下去寻她的唇,在一片炙热的气息中寻到苦涩的味道,含上去,撬开她紧闭的齿缝大力地亲吻她,模糊嘶哑道:“是老公错了……老公只是怕你出事……你不能出事,听见吗?你是我的……年年,不哭,我们不哭了,好吗?”   唇上的热度深深安慰了她,那些像是能将人蛊惑进美好梦境的话啊,就这样融化了她,顾时年哭的剧烈而无声,轻轻回吻住他,颤抖着抱住了他的脖子。   夜色,缭乱。   生死边缘难道徘徊,让人仿佛一瞬间就看到所谓“永远”的味道。   交警终于赶过来,下了摩托车,在旁边敲他们的窗户:“赶紧挪一挪,这里挡着路很容易出事的,先生,先生?你们得赶紧挪一挪车……”   刹那间心头躁郁,慕修辞闭眸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冷声粗哑地呵斥了外面的人一句:“滚!!”   交警也被吓了一跳,拿着手里的本本不知道该不该记,瞥一眼他那有些吓人的车牌,瞬间也胆怯了,赶紧将封路的牌子挂出来给他放几十米后面的车道上,顺便从车窗前的旖旎画面前退开,一眼都不敢再看了。 第165章 顾时年高烧VS梦到鬼来电   慕修辞索性将怀里的人儿抱过来,在副驾驶座上安慰了许久,没有理会任何的事,只想要将她哄好,将那弄的人心碎的眼泪止住,全世界好似忽然就只剩下她而已。   小丫头哭得眼眶都是肿的,吻上去的时候感觉眼皮那么薄,他稍一用力她就疼的想要躲开,舌尖满满的都是咸涩的味道,他却只觉得不够,愈发温柔地在那单薄的眼皮上轻轻扫动,哪怕她推开来都追上去,紧扣着她的腰肢让她毫无心思再哭。   小丫头甩了甩头,软趴趴地抱住他的脖子埋在他怀里。   慕修辞轻轻拍她的背,心头的揪痛终于散开来一些。   得空勾起手机,叫了一个代驾过来,今晚他们谁都不适合开车。   交警那边通过车牌查到了这是慕家三少的车,顿时惊悚了!跑过来,小心翼翼地:“慕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是您!您需要司机吗?我马上帮您把车开到安全的地方……”   他蹙眉打断:“先开到下一条路路口吧,离开这里,麻烦你了。”   他叫的代驾也是在那个路口等。   交警战战兢兢地收拾了牌子,赶紧上车将车开到下个路口去了。   到了地方他就赶快离开。   慕修辞轻轻拥着怀里的人儿在副驾驶座等待,他的工作电话还在想,片刻后铃声一变,能听得出是董瑞成的电话了。   “……对,苏心然中秋会过来,我要去见一下她舅舅那边的人,而至于她本人,就麻烦您,陪着玩几天。”他一边轻轻抚弄着顾时年的背,一边轻声说道。   董瑞成很是震惊,震惊过后浅笑着,道:“我是没有问题,只是怕苏小姐那边,并不是那样的意思。”   “她的意思我很明白,你先陪着,我还有很多别的事情要做。”   董瑞成顿了顿,突然想起这个时间有点不太对,多嘴问了一句:“太太现在也在您旁边?”   “她在。”   很好。   慕修辞在顾时年的面前也敢提苏心然的名字了,董瑞成竟讶异又震惊,浅笑了两下才沉声道:“那好,那林先生过来之后我先去招待,苏州距离这里不远,您抽出一天来就可以,剩下的事我们再安排。”   顾时年也突然明白过来了,她眼眶还有点儿热,忽而想起刚刚那番情景也是肝颤的,换做她是慕修辞,他也会生气,开车是大事,开不好会出人命啊!   她当时是怎么想的?   慕修辞放下了电话,冷沉灼灼的眸光还盯着她。   顾时年看了他一眼,就不敢再看了。   他修长的手指探过来,轻轻勾起了她的下巴,从鼻息里重重地叹口气,低哑道:“不哭了?我跟你说说那个电话,你不要胡思乱想,尤其开车的时候都胡思乱想,嗯?”   她……   她并没有因为那个电话就胡思乱想啊……   其实是因为好多事。   顾时年觉得压力大,又学了一天脑袋要炸裂开了,开车一个恍惚出错,还被骂成那样。   才哭的。   慕修辞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就被她打断。   “不是因为那个……”顾时年轻声开口,她抹了一下眼泪说,“我就是脑袋有点晕了,最近精神状态也不好,你就算是工作身边也不可能都是男的,我刚刚一懵就想多了……”   不管是公事上的交情,还是私交。   顾时年都觉得自己没什么好探听,这样患得患失的不好。   倒是慕修辞。   听完她的话就轻轻抿唇,眸光复杂地定睛看着她,半晌后轻轻抓住她的手,道:“别擦了……眼睛会肿,等一下回家老公帮你洗洗,嗯?”   顾时年点了点头,愈发觉得头昏脑涨,没再说什么。   代驾很快过来,开车将他们带回麓园了。   ……   慕修辞没想到顾时年竟然是发烧。   高烧。   韩料店里面没有空调,也不知道是不是在那里吃饭的时候冻的,反正她过了夜里十二点就开始咳嗽,一阵阵发热想踢被子,踢开了又觉得好冷。   他紧紧圈住她,额头抵着她的额头,蹙眉道:“别再动弹了,要不我打电话给祁司岩,让他过来打一针给你?”   大半夜的顾时年不想劳烦其他人,只好强忍着那股一阵冰凉一阵燥热的感觉,埋在他怀里睡了。   迷迷糊糊就做了一个梦。   很多年没做那么那么真实的梦了。   顾时年梦见自己在麓园里面,慕修辞的电话经常鬼来电,经常在她回家的时候有另外一个人出现的痕迹,那个人发短信预测她会在上六楼打扫卫生的时候死掉。   顾时年不信那个邪。   一直克制着自己,穿着罩衫扫地扫到五楼就回来,拼命往下跑。   因为有一股力量一直拽着她,要她往上走,往上看。   顾时年整个梦都在跟那股力量作斗争。   不能看。不能上。   会死的。   一直到最后一次,顾时年实在挣扎累了,抗争不动了,脚还是不由自主地迈上了六楼,结果楼梯一转过来,她迎面就看到一个面容烧焦的美丽女人站在六楼顶上,一开口就是那个具有蛊惑力的略带台湾腔的女声:   “你快来啊……”   顾时年想要往下跑,一只手拽住了她,生生地将她拖上了六楼去,拖进那扇门……   “啊——!”   顾时年醒了。   她多年没有做噩梦了,浑身湿透汗水淋漓的,有一种惊魂未定的感觉,梦做得她很累很累,手上也莫名其妙的好痛……   一看,就傻了眼。   她正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呢,四周白花花的但是不像医院那么正式,像是个私人诊所。   外面的人听见声音,顿了顿,赶紧走进来。   祁司岩一身白大褂,样貌比那天晚上更立体更明朗一些,看见她就笑了起来:“年年醒了?你昨晚发烧快四十度,我被修辞从被窝里拖出来给你看病的,这是我私人诊所,你先躺着,感觉好一点儿没有?”   他拿起了听诊器,过来拆了一个新的体温计要给她量体温。   顾时年一开口,发现自己嗓音沙哑得有些厉害,浑身汗津津的滋味很不好受。   她咳嗽了两下,说了一句:“我做梦做了一个晚上,没醒。”   祁司岩眉心一跳!   他笑开来:“是啊,昨天送过来的时候还一直说胡话,你把修辞吓坏了,他没记得你身体出过什么毛病,一直身强体壮的,怎么一烧就直接飚到39度5,一般人也不是这个烧法啊。”   顾时年叹口气:“可能我最近学习很拼命啊,老天爷看到了觉得我不是做学霸的材料,想叫我歇歇,奈何我天生骨质清奇,如此一个好苗子,就耽误在这老爷子手里了!”   刚醒就有心思开玩笑。   祁司岩都被她逗得“哈哈”笑了两声,拆了体温计要她自己放进去。   顾时年要放腋下,他阻止了:“你可能是病毒感染的,放舌下吧,消过毒的,这样测更准确一点。”   顾时年点点头。   叹口气:“谢谢你。”   “不客气,”祁司岩笑开来,翻着病历说,“修辞去公司了,他原本不想去的,不过峰会最后一天,很要紧,你懂的。”   不是特殊情况他也绝对不会丢下她。   顾时年点点头,心头一暖。   祁司岩放下病历就出去了。   她的小手拍了拍自己还在犯晕乎的脑袋,真的不知道自己都在想什么呀,最近为什么老怀疑来怀疑去的,哪怕慕修辞都已经这样对待她了,她还是会心神不安。   很好呀!   没出什么事呀!   顾时年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一下。   她嘴里含着一根体温计,一只小手伸过去拿了过来,是顾媛发来的短信,她说:“明天投标就开始了,慕氏那边有政府监管做不了假,你记得一定要让慕修辞选定我们家,听见了吗?!”   顾时年看了看,睫毛微颤,下一秒就把短信删掉了。   这样好像真的有点大逆不道。   毕竟是自己的娘家。   不帮他们也不应该害他们是不是?这样会不会有点不好?   她自己力量太小了,坑了人,想用自己的力量补偿别人一点什么事都做不到。   只是慕修辞最近已经够心烦的了。   她不能再让他心烦。   不一会慕修辞那边也发来了短信。   他在峰会的闭幕式上,没什么事做但必须出现,只能给她发信息:“好些了吗?”   顾时年吐出温度计看了看,依旧在38度5徘徊,她编瞎话:“好多了,祁四言的药很管用。”   “没给你用药,是物理降温。还有打错字了,是祁司岩。”   “……!”   “不要告诉他你以为是这三个字,乖。”   “好的。”顾时年真觉得慕修辞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得罪医生可不是什么小事!   祁司岩推开门进来了:“量好了吗?给我看一下。”   顾时年赶紧将手机捂在胸前,瞪圆眼睛很戒备地看着他,点点头,吐出体温计给他拿过去。   祁司岩只觉得有点儿奇怪,但没领悟到是哪儿奇怪。   看了一眼体温计。   蹙眉。   “还是这么高……”   “怎么办,哥不让给你用药,”祁司岩犯难地看着她,说,“你争点气,自然降温呗?你不是骨质清奇的好苗子吗?是不是?” 第166章 慕修辞“紧急”出差   顾时年都懵逼了。   “你是医生,你叫我自己降?”细眉蹙起,她说道。   你怎么不上天呢?   祁司岩只笑不说话。   那一阵坑爹的感觉过去后顾时年又有些清醒过来,问:“我为什么不能用药?”   祁司岩见她起身,扯过一个抱枕过去给她靠,笑着掏出小手电道:“来我看看舌苔。”   顾时年只好乖乖张开嘴。   “结婚以后的女孩子都要慎用抗生素,这是常识,否则一旦怀孕,身体里有抗生素就只能打掉,”他熄灭了小手电,说道,“你又不知道抗生素在你体内多久排解掉,很危险。”   就是说怀孕了不能用抗生素的意思?   可是……   顾时年懵了一下,见他要拉起自己的手来用酒精擦拭物理降温,说了一句:“可我应该没有的,我……那个刚刚走……要不我就用吧?反正过两天就新陈代谢掉了。”   祁司岩挑眉,笑着摇摇头:“哥不让用,年年你别为难我了。”   慕修辞为什么不让她用?   顾时年有点儿懵,一瞬间差点儿怀疑自己真的有怀孕迹象,可是不可能,她真的姨妈刚刚走没多久,平时也没有迹象显示她有可能怀孕。   再说了,不是一直都有做措施吗?   除了偶尔的那么一两次之外……   顾时年心浮气躁,本就满身的汗,进来的两个护士还卷起她的袖子,给她擦酒精……擦完酒精的身体很是粘腻,又完全没有药效来得快,顾时年都有点懵逼了,也不知道自己高烧一下要在诊所躺多久。   祁司岩检查完后蹙眉说:“病毒细菌双感染,炎症的确有点儿严重……”   他是对记录病情的小护士说的。   说完看向顾时年,浅笑说:“最近别吃辛辣刺激了,清淡几天吧,放心可以降下去的,就是慢……”   “那我烧傻了怎么办?”顾时年觉得不舒服透顶了。   “……我觉得哥不会嫌弃的。”   “……”   我嫌弃呀!!   整个备考期总共一个月,又要一个星期躺在病床上耽搁了,顾时年不知怎么就有点焦急,躺下去睡觉的时候心情躁郁,昏昏沉沉很久才睡着。   ——   接下来的几天,慕氏承接政府的那期工程开标。   顾时年高烧三天,慕修辞除了工作就在诊所里守着,也守了整整三天。   纯物理降温。   物、理、降、温!!   有时候夜里半夜三四点烧起来,他穿好衣服,叫护士进来,搂着她给烧得迷迷糊糊的她一点点降温。   顾时年都觉得自己像国宝了,但国宝也不是给人这么伺候的!   第二天在他怀里醒来的时候,她一身酸痛疲软,而慕修辞熬了一整夜眼皮下都一圈青色的黑眼圈,第一个动作是探过去摸摸她的额头,接着就俯首下去疼惜地吻她的唇。   顾时年觉得再不好起来自己都不好意思了。   吃最最清淡的粥,喝水喝酸奶,作息良好地整整住了三天,顾时年终于可以下床,体温降到正常的高度了,她下床走了走,掏出手机来看新闻。   祁司岩进来,见她午觉醒的比较早,诧异道:“就醒了?量体温了吗正不正常?”   “我好了!”   顾时年跑过来,把量好的正常体温计给他。   祁司岩一脸的不相信:“不是你拿来骗我的吧?真降了?”   “没有骗你不信你量!”顾时年卷起袖子来信誓旦旦。   她眼巴巴看了一眼门口说:“慕修辞还不过来?”   “嗯。”祁司岩仰头看了一眼体温计,道,“哥说最后一天开标什么的,他得守着,不过一会就来了!”   顾时年心头猛地噗通噗通直跳。   好吧你看。   也不是她故意不帮顾家,而是她这几天在诊所也没有什么人身自由,哪怕守着慕修辞的枕边也不想吹什么枕边风,没帮到忙也是正常。   所以结果在预料之内。   在政府招标的官网上,顾时年查证了一下,顾家虽然走到了最后一轮,但是竞标失败。   果然下一秒,她的手机就狂震起来,顾时年跑过去,将顾媛的手机号拉黑了。   她觉得自己可以出院了,所以美美地去借祁司岩的地方洗漱了一下,将小病房里的被子叠好铺好,就差慕修辞过来给她带麓园里的换洗衣服,带她走。   却没有想到,来的人并不是慕修辞。   而是董瑞成。   董瑞成甚至还带了一个女佣来,将顾时年的换洗衣物放下,礼貌浅笑着说:“慕先生忙完招标的事情就遇到点急事,突然出差去了,大概一两天就能回来,嘱咐我亲自过来接太太。您换一下衣服,我们就能走了。”   出差?!   慕修辞招标的事情顾时年都没来得及问他结果,告诉他过程,结果他忙完招标居然立马就出差了。   看起来是事态紧急,因为之前也没听说过他要出差来着。   顾时年乖乖点头:“好!”   董瑞成又拿过一个东西,道:“这是慕先生叫我交给您的,里面有你们所有学科老师的授教视频,还有复习总结,耽搁的这几天您回去补上就是。”   还真的叫那些老师去录视频了!   顾时年惊悚地接过了那个U盘一样的东西,握在掌心里面,很宝贝地藏起来了。   ……   诊所楼下。   顾时年上了车,掏出手机后问董瑞成:“他出差忙不忙?我可以给他打个电话吗?”   董瑞成眉心一跳!   接着抬手起来看了一下时间,正是快中午的时间,他笑着道:“晚些时候吧,下午三四点这样,慕先生才可能有空!”   下午三四点?   那不正应该是出差谈事情的时候吗?确定那个时候打电话给他更好?不该吃饭的时候打吗?   但是董瑞成这么说,顾时年只能怔忪地点了点头。   乖乖地收起手机来,真的没有给他打了。   而与此同时的苏州——   慕修辞飞机抵达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   早上八点的时候竞标结束,刚从会场里出来,还没被怒火冲天的顾沉山拦住,董瑞成就过来告诉他,林清徐那边出了点问题。   林清徐带着自己一家人和苏心然,刚刚落地苏州那边,就被国际警方和海关的人扣押住,至今还在机场严加看管着,丝毫无法动弹,他们被切断了跟台湾方面的联系,只能找大陆这边的人接应。   董瑞成一个贴身特助的身份,去了没有威信力,做不了担保。   必须慕修辞出面了。   他却还记得顾时年这边,昨晚烧就差不多退了,大概今天可以出院。   慕修辞丝毫没想到会被这种事缠住,只好让董瑞成去接她出院,而自己则没有停歇地搭乘飞机直奔苏州。   飞机上两个小时不能通话。   下了飞机,却发现上面没有顾时年的未接来电。   慕修辞蹙眉想了想,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董瑞成嘱咐了她不要打扰他,否则这小丫头怎么可能不想他?   她肯定是要给他打电话的。   这么想着,心里就轻松了些。   “慕先生您过来了!”前来接应的人满头大汗,恭敬地弯腰说,“林先生他们人在这边,您跟我来!”   早些年的时候林清徐在国外有些案底,真真假假说不清楚,国际方面怀疑他更改过护照和个人信息,所以才会将他们一家人连带苏心然都扣留在那里。   一进门,就看到整整齐齐的国际武装组织,一圈武装力量围在外面,里面是一本正经的几个白人,用英文在继续跟林清徐他们沟通,像逼供一样。   林清徐的妻子一眼看见慕修辞,猛地颤了颤,拉了一下丈夫的袖子。   林清徐回头,看到慕修辞的瞬间神情一松。   一旁的苏心然,则是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旁边的小女佣疯狂地扯她的袖子,她却只听见慕修辞一步步朝着这里走来的声音,一年多不见,他整个人的气质更加摄人心魄了。   苏心然恍惚站起来。   手心出汗地攥在一起,刚想打招呼。   慕修辞却径直走过去,朝那几个国际警官出示了自己的证件,走到那几个白人面前,用英文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国际调查方面对林先生的个人信息记录有误,我是他的担保人,希望一个小时之内可以给我一个答复,否则这是中国境内,你们没权利扣押任何人,交给中国这边的警方再说。”   几个白人脸色变了变,拿过他的证件看了看,神情变得尴尬起来。   林清徐的小儿子有些害怕地往后缩了缩,抱住了慕修辞的腿。   他一僵。   低头,看见那个一年多未见的小孩子,手伸下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半个小时后,林清徐一家连带着苏心然,被成功释放。   机场外的车已经准备好了。   林清徐也没想到一年多不见,再一次见到他是在这么尴尬的情况下,他点点头,略带台湾腔的声音说:“修辞,好久不见。”   慕修辞也伸出手,跟他握了一下:“林伯父好久不见。”   林清徐爽朗一笑,说:“我还以为你要跟小然一样喊我舅舅,你叫伯父意思可就不一样了!”   他只淡淡勾唇,并没有说话。 第167章 一个陷阱   “一路辛苦了,酒店那边董叔已经安排好了,先过去吧!”   这一路,苏心然竟然都没有跟他搭上什么话,一句都没有,他甚至都跟林清徐的小儿子说了几句话,却居然还没轮到她!   旁边的小女佣脸色都变了,扯扯苏心然的袖子,疑惑又震惊的目光看着她。   慕修辞的样貌是相当出众的。   再加上又是在这种情况下从天而降解救他们,小女佣眼里冒着崇拜的泡泡快要昏厥过去,终于明白苏心然为什么一年多来的每天都心心念念着他!   “小姐,他好帅……”   苏心然看他的背影都看得懵了,瞬间惊醒过来,手抚上胸口,那紊乱强烈的跳动叫她震惊,她努力定了定神,让自己情绪稳下来。   开车门的时候,林清徐一家坐了一车,慕修辞到了后面一辆车,打开车门,然后看向了苏心然。   “你不来么?”   最最简单的四个字,一丁点儿别的情绪都不带的,却叫苏心然刚刚一直死死压着的强烈心跳,再次怦怦怦地彻底跳乱了节奏!   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地过去,手扶住车门,嗓音不稳道:“你会跟我坐一辆车吧?会送我们去酒店,陪我们?”   慕修辞又看了她一眼。   勾唇。   “我不就是来做这个的吗?”他说话依旧不带什么情绪,礼貌且疏离,“欢迎来大陆。”   这一句“欢迎”,叫苏心然的世界里炸开了烟花,璀璨迷离,苏心然飘乎乎地上了车,根本没发现小女佣坐在了后座,而她自己竟绕过去到了前面副驾驶跟他一起坐。   小女佣都懵了!   小姐疯了吧?哪个大家闺秀都知道,副驾驶座那是陪衬啊,慕修辞开车的话,苏心然如果端着身份的话应该坐在后座的!   苏心然也是上来之后才发现的这个问题。   脸猛地灼烧了起来。   但已经来不及更改了,好在他也没发现,毫不在意地挂挡将车开了出去。   台湾那边还有些炎热,大陆这里已经很凉爽了,再加上近海,苏心然开着窗子吹了两下就受不了,关上了,她偷偷看了一眼,慕修辞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落在方向盘上,性感的让人移不开目光。   “来之前你在忙什么?有没有打扰到你做事?”苏心然想起了这个,突然开口问道。   他另一只手轻轻担在车窗上,蜷起的手指轻轻抵唇,闻言回神过来。   “没有。今天招标完本就该放假。”   第二日就是中秋节的法定节假日了,他们提前一天过来本来就安排得很好。   苏心然微微心动了。   她甜美浅笑起来,说:“那正好,放假你也可以不用回去了,原本说不来陪我和舅舅的,现在既然过了,舅舅一定不会让你再提前回去!”   林清徐绝对会留他。   他却并没有说话,只轻轻屏息抿唇,也不看她,单手握着方向盘的模样愈发帅气逼人了。   苏心然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受不了,赶紧轻轻回转了头。   她来之前也是精心打扮过的,不知道有没有吸引到他的目光。   一年多不见,本该是凑在一起叙旧的好时机,不过现在不急,等一切安排妥当她再跟他小聚也是可以的。   好期待。   苏州的风景连路边都美得不像话,苏心然心境开阔起来,手在膝盖上蜷起又松开,眼眸里都透出希冀的熠熠光亮来。   酒店就订在苏州园林附近,以便于午饭之后就开始游玩,这里风景和空气都是最好的。慕修辞让苏心然先下车,等他将车安排好再来跟他们会合。   苏心然有些着急,差一点就脱口而出,“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停车”之类的话。   显得有些太着急了。   矜持。   苏心然时时刻刻维持着大家闺秀的风度,下车,在酒店门口等待林清徐他们过来,一起步入酒店大堂,有小厮上来接行李,林清徐脱了手,一手拉着自己的小儿子,一边对苏心然欣慰一笑,略带台湾腔的男声略显温柔又不失威严:“修辞的气度比前两年好很多,像是越发成熟的样子了,小然你艳福可不浅。”   苏心然被他一句话说得瞬间微微尴尬,想装平静,美丽脸颊上还是热了起来。   “艳福不浅这个词一般不用来形容男性,舅舅你的中文不太好。”   林清徐大笑了起来。   林清徐的妻子在旁边,柔顺地搭上丈夫的手,看一眼苏心然,标准的普通话道:“的确是很优秀,人中龙凤。”   这点苏心然也知道得透透的。   脸上热度散不去,小女佣跑过来说:“小姐你看,你的是大床房,我在你楼下,连隔壁都不是!慕先生是什么意思的?”   小女生的心思蠢蠢欲动,连这样不羞不臊的话都说出来了。   苏心然轻轻吐出一口热气,拿过了房卡,没有理会她,径自追随着林清徐他们上楼去了。   她不禁往后看了一眼。   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慕先生呢?”   小女佣嘟着嘴在想事情,闻言反应过来:“说等一下在附近酒楼等我们!”   这一餐,给林清徐接风洗尘。   ……   到了中午的时候依旧没接到小丫头的电话。   慕修辞轻轻摩挲着手机,一直到后面的车喇叭响,他才抬眸看向前面的绿灯,松开刹车,将车开了出去。   临江这边的饭菜都偏甜口,跟广式和台湾的口味倒是差不太多。   林清徐更换了衣服,陪自己的小儿子在酒楼里玩得很开心。   慕修辞从大堂那边过来,差不多已经布好了菜,终于还是没有忍住,给顾时年那边发了一条短信:   “回家了?”   顾时年煮了一个炖蛋,烫了几个牛肉卷,捧着一个碗跟米饭全部搅拌起来,跪坐在地毯旁的矮桌前看电视,看见慕修辞的短信,她捧着细细琢磨了好半天,三个字给她盯了许久。   “回来了。没有你。”   小丫头撩人的本事倒是见长,慕修辞都快走到包厢门口,生生被这几个字拖得脚步都迈不动,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几个字,恨不得现在就掉头买机票,飞回去看她。   最好把她按在地毯上,狠狠要上几个来回,一直到天黑都不动弹。   这才是最最理想的生活。   苏心然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慕修辞在盯着手机看,看得那样入神。   她心弦不知道被哪只手拨动了,稍稍有些不安,改变脚步朝他慢慢走了过去,慕修辞敏感察觉到,眸光一冷,将手机收起来,抬眸看向她。   苏心然清眸看了一眼手机,甩甩手说:“你在跟年年发短信?”   他眉心倏然一跳!   “年年”这个名字,从任何人的嘴里叫出来都正常。他作为一个正常男人,听顾牧擎和祁司岩这么叫她的时候有些吃醋,但还能接受,可不知怎的,突然听苏心然这么叫,心里的警钟就猛地敲响起来。   ——她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顾时年的名字,还知道什么了?   修长的手指,缓慢地,冷冷的,将手机扣紧。   他的眼神一样冰冷。   苏心然毫不畏惧,甚至有些茫然的,直愣愣地就那么看着他。   “你查到她了?”他终于开口,嗓音淡漠冰冷。   苏心然恍惚一下,摇摇头说:“没有查,你们的新闻铺天盖地的,我都能看到。”   她是在提醒他,林清徐他们也能看到,最好不要太放肆嚣张。   呵。   他冷笑一下,收起了手机,轻声道:“先来吃饭吧!”   苏心然点点头,跟着他进去了。   林清徐的妻子突然说:“修辞下午跟我们一起去园林吧?离这里这么近,我们自己逛不喜欢带导游,一起说说话不错的,你又难得来苏州。”   本来林清徐带妻子度假,没打算打扰慕修辞,熟料有这样的一出。   旁边,苏心然像是没听到这个提议似的,吃着龙井虾仁,仿佛这些并不是她的主意,而是顺其自然。   小女佣也拍手道:“慕先生一起来吧!我真的好喜欢你,你不要去台湾,你会被我们台湾女孩子瓜分完的……”   一桌人都笑起来,为她这毫无遮拦的话。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放下筷子,白色的衬衫一尘不染,笑了笑,说:“我有个特助是苏州人,下午的时候他会来这里接替我,他带着会更好一些,林伯父对不住,我还有点急事,不能陪你们玩了。”   林清徐倒是大度,反而责怪起自己的妻子:“有事就要去忙,男人事业比较重要,你不要难为人嘛……”   苏心然眸光黯淡了一下,倒是没有说什么,对着旁边的表弟说:“这个虾仁很好吃的,用茶叶泡的,跟我们的味道不太一样……”   小孩子单纯,眼巴巴看着那一盘虾仁,完全忘记了自己有过敏症,趁着没人的时候,一勺子就挖到了菜上面,一口吞下去了……   ……   快到夜里时顾时年也接到了一个电话。   “年年。”顾媛的声音有些疲惫。   她换了一个手机打电话。   顾时年一个激灵正色起来,从电脑的教课视频前爬起,说:“嗯,大姐。”   顾媛说:“明天就是中秋,我们去老奶奶那边过,她从老宅带了一些东西给你,你是回家来拿还是我给你送过去?”   顾时年不知道怎么了,头皮一阵发麻,下意识地知道这是个陷阱。 第168章 慕修辞狂热如火的内心   可中秋节万家团圆,就算顾时年想到了也不能不回。   这是孝道。也是对老奶奶的尊敬。   顾时年坐在矮桌前掌心里的汗都快将手机浸染了,才拿起手机回了一条信息:“你不要过来找我。我回去。”   另外一边,顾媛蹙眉而极有耐心地等待着,听见手机响就拿起来,果然,顾时年答应了会回来了。   她收起手机来,背上窜过一阵麻,小心翼翼走到书房边上敲敲门,对里面沙哑道:“她同意回来了,爸,您不要再生气。”   门外全部都是顾沉山砸烂的家具和瓷器,一屋子的佣人都在收拾。   一家人都躲得远远的,就顾媛不得不守在旁边,瓷器碎屑溅满了她的小腿划得鲜血淋漓,她却都不敢吭声,毕竟那天是她送顾时年下去,而顾时年答应的好好的。   事情却莫名就出了变故。   顾媛从顾沉山书房门前退开时,瞥了一眼自己淌血的小腿,将这一笔账算在了顾时年的头上,这蠢货不拎清自己的价值,趁着还能在慕修辞面前说得上话,给顾家谋一点利益,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真是蠢得可以。   顾媛很火大。   但也知道,轮不到她教训她,现实会狠狠甩这小丫头几个耳光的。   不。   她以后的下场可比甩耳光惨多了。   林苡薇多聪明的一个人,选择了在精神病院休养生息,而顾时年却是真蠢。   顾媛往回走,正碰到小心翼翼从房间里拎垃圾出来的顾矜,顾矜吓了一跳,看着她小腿瑟缩着说:“姐你没事吧?你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都这样了,明天顾时年来了还有命吗?”   她手颤抖着抚上自己的胸口,眼眶红了说:“爸爸怎么这样?幸亏不是我们嫁给慕修辞,一旦出点儿什么事,难道都要怪到我们头上吗?”   顾媛缓步站稳,撩了一下头发。   痛是痛,但还能忍,她抬头轻蔑地看着顾矜,沉声道:“享得起福,受不起罪吗?爸就是这个性格,我们就是这点儿作用,你应该力争上游让他看得起,让我们家有面子,有你这样畏畏缩缩不敢出来的吗?”   顾矜都快哭了。   她什么也没说,直接关上门再也不敢出来了。   顾媛攥紧自己的拳头,踩着自己的血,咬咬牙也回房间去了。   ……   小绍一直在旁边自己乖乖吃东西,刚开始还好好的,然后脸越来越红,脖子上起了疹子一样地挠着,到最后,他手里的筷子掉下来,捂着脖子,脸憋得通红像是呼吸不过来的样子。   慕修辞第一个发现了孩子不对劲。   轻声道:“小绍怎么回事?”   苏心然停下跟小女佣的对话,扭头看向旁边自己的小表弟,拥住他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是哪里痛还是抽筋了?”   小绍抬起头来,仰着头想抓挠她,意识却一阵阵迷失,最后整个肩膀手臂都抽搐起来!   “小绍……”林清徐妻子从包厢外回来,脸色剧变,猛地冲上去抱住孩子,急声叫道,“小绍?你怎么了?跟妈妈说话!”   刚刚一直在吃饭。不该出什么事的。   慕修辞当下拉开了椅子,大步流星地过来,拉过孩子的胳膊,抱起他来让他平躺在了椅子上。   蹙眉扫过餐桌,低声道:“吃了什么不该吃的东西么?没点鱼,怕有刺,他做了什么还是吃了什么?”   小女佣懵懵懂懂地说:“表少爷是不是不可以吃虾?我好像记得不可以,可他刚刚出了好多……”   林清徐妻子震惊,当下声调都变了:“他过敏!小绍对虾过敏啊!”   小孩子脸色憋得通红呼吸困难,快要休克过去了。   林清徐更着急地扑上来,一向镇定的男人瞬间失了方寸,只知道抱着孩子剧烈摇晃了,从小到大都防备着不让触碰的东西,怎么会出问题!   慕修辞眸色冷得厉害,当即扯下了脖子里的领带,抓起外套来,披在孩子身上,道:“外面有车,现在送医院,去离这里最近的一家!把我手机拿过来先给那家医院打电话!”   苏心然也怦怦怦心跳得厉害,柔软的手当下绕过去拿起了慕修辞的手机和其他东西,跟随着他大步地出了包厢!   小女佣也惊骇得不行,赶忙拿起林清徐夫妇的东西,飞快地跑出去了。   小孩在在车上就已经休克了,平躺着呼吸已经不起作用,林清徐妻子哀嚎着,慕修辞一边打电话一边心焦烦躁地解开了衣领的两颗扣子,让他们先准备担架和病房,还有抗过敏的药物。   好在过敏源很清楚,有病历,处理起来会比较简单。   就是吃虾吃的过多了。   才会出现这么严重的情况。   医院很快就到。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苏州这边的医院也很快就安排好了,一群人围着那小小的孩童急救,人又多,声音嘈杂,手忙脚乱的。   苏心然站在最外围,轻轻拿着慕修辞的手机,刚刚打电话的时候手机用他的指纹锁开了,她现在拿着,纤细的手指一直触在屏幕上,手机就锁不住。   她低头,轻轻扫了一眼,最后应用程序是短信。   里面是一条条的通信记录。   那个女孩子不是很罗嗦很嗲的那种,发的信息都很简单,类似“九点半下课”,“做了饭你来吗?”之类的,却莫名其妙的有强烈的吸引力,让人想要理她,想要了解她,想要跟她在一起。   相比之下反倒是慕修辞的回复比较撩人。   苏心然被震在那里。   她完全完全的想不到。   慕修辞内心这样狂热如火。   “想我了么?”   “来老公这里。”   “乖,一个人吃饭,睡前要等老公回来。”   苏心然不过看了几条而已,手指指腹都隐隐发麻,脸色剧变,赶忙放下手机转过头去,给那些手忙脚乱的护士让路,她脸上烫得厉害,如果是她被慕修辞这么撩的话,早就已经昏过去了。不要提怎么回复他。   她想都不敢想。   就这样处理着,突然冒出一条短信来!   顾时年那边新来的短信:   “晚上还回来吗?我去顾家,陪老奶奶吃顿饭过中秋。”   苏心然莫名得妒忌起来。   她看了一眼在人群中的慕修辞,白衣黑裤,细致收紧的袖口上撩,露出性感的手腕来,他忙却不乱,沉稳到令人震惊的地步,轻轻抓过小孩子的手来按住他打针,连轻轻拍着林清徐妻子的肩膀安慰她的动作都那样帅气。   苏心然轻轻低下头。   毫无痕迹的,将最后的那一条短信删掉了,他的手机跟她是同一款的,她顺便连最后联系时间的记录都抹掉,就像是因为信号不好,没有收到这条信息一样。   轻轻将他的手机放回他外套口袋里,将外套放好,再走了过来。   苏心然轻声问了几句护士情况,等情况稳定了,走到小绍病床前,给他调了一下点滴。   过敏的症状之前遇到过几次。   苏心然心里很清楚,症状不严重,不会怎么样的。   慕修辞起身,等抬眸时已经不在病房里了。   小女佣胆颤起来,跑过来慌乱地跟苏心然说:“慕先生是不是走了?他说下午有事提前走的,我们会不会再见不到他了?”   苏心然却温婉自若,她内心笃定,慕修辞是不会这个时候离开的。   果然。   他只是出去了一趟。   交住院费。   安排病房什么的而已。   接着,他走了过来,熬了一整夜加上坐飞机接待客人,他神情微微有些疲惫,清眸熠熠闪光,浓密睫毛下的那一圈淡淡的青色叫苏心然看得瞬间愣了神。   “手机拿给我一下。”他淡淡说。   以为马上就能拿到手机的,却发现没有,他眉心轻蹙,淡漠的一眼看向了苏心然。   苏心然猛地脸红!   她定了定神,接着驱散脸上的热,伸手从他的外套口袋里拿了手机,递给他,柔软的手指与他碰触了一下。   手机有点热。   他没说什么,打电话给了董瑞成。   事态紧急,在小绍好起来之前,他即便再想也是不可能回去了。   ……   顾时年手机放在包里,冒着有些寒凉的秋雨,跑到顾家了。   好像一个轮回一样。   好久没淋着蒙蒙的雨到顾家,秋凉寒气入骨,顾时年小手拍了拍门,照例是小梅来帮她开,拿着一把大伞,顾时年挤进去,问:“是老奶奶来这边,还是要我一起回老宅啊?”   小梅笑容很勉强,见顾时年往里冲,一把拉住她,脸色变了,说:“年年你走吧,不要回来了,别回,你现在走还来得及,走!走!”   顾时年有点儿懵,但看小梅的模样也能猜出发生了些什么。   她小脸微微泛白,看了一眼里面,然后冰凉的小手轻轻抓住了小梅的手。   一笑。   “我在这里什么没见过啊?你还害怕呀?不怕不怕,”顾时年接过了她手里的伞,拉着她的胳膊往里走,“你跟我说说,怎么了?”   小梅眼眶都是红的,吓得心惊担颤:“连大小姐都挨打了,早上的时候二小姐不小心摔了一个碗,被老爷罚着跪在祠堂两个小时,年年你别去了,你跑吧……” 第169章 暴打。   顾时年汗哒哒。   “不跑。”   “我自己惹下的事情,叫别人帮我承担也不是不好意思,我去跟爸爸说清楚就好了,跑有什么用?跑了血缘也断不了,命运又不会改。”   “你别怕。我皮糙肉厚。”   顾时年率先往大厅里面走去,小梅淋了雨,赶紧跑过来跟上。   大厅里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见。   顾时年将伞放在旁边,往里走,见没有人,轻吸一口气说道:“我回来了。”   在顾家住了十年出头,头一次有人在意她顾时年回不回来。   书房门“啪嗒”一声,开了。   楼上的房间门也开了,顾矜穿着家居的棉裙双眼微红地出来,顾媛顿了顿,也从里面走出来。   大太太二太太嗑着瓜子,跟随着佣人,也壮着胆子出来看戏了。   这样的一幕叫人看着头皮发麻。   顾时年也无比熟悉这番场景,纤长卷翘的睫毛一颤,低下头到底有些畏缩地拍了拍身上的雨水。   转眼,顾沉山健硕的身影就逼近到了她眼前。   顾时年恍惚了一下,抬起头。   接着一道狠戾的掌风就“啪!”得一下甩到了她的脸上,顾时年根本没看清楚他是怎么出手,只觉得脸像是撞了烧红的烙铁一般,一道强劲的力道直接将她一巴掌打得摔在了地上,头都,整个脑袋嗡嗡作响,额头擦破皮一样撕裂般痛起来。   “……”顾时年爬起,左脸轰得一下像燃烧起来,嘴里有一丝腥味,连带下巴都是麻的。   整个大厅里的都吓了一大跳!   没见过顾沉山这样狠辣的打太太拿起的瓜子都掉了,脸色惨白,沉重的下看到顾沉山那阴鸷的脸孔,顿时看热闹都不敢了!   她扯了扯女佣的袖子,畏畏缩缩站起身来,连忙连滚带爬回了自己房间。   肃杀的大厅,气氛愈发紧绷如斯。   顾矜吓得贴着墙小声哭了。   顾媛定了定神,努力忽略那血腥的一幕,扶着楼梯走了下来,看了地上的顾时年一眼。   她捋了捋头发,拉过来一张长条的实木凳子说:“年年,坐。”   顾时年不觉得顾沉山会叫她坐。   但她第一不跪着说事,第二不趴着说,她拍拍手上的灰尘站了起来。   顾沉山脸色阴沉,见她起来,猛地狠戾的第二巴掌就又猛然扇上了她的脸颊!   “啪!”得一声凄惨无比,比第一巴掌力道还重!   还是左脸!   顾时年这下被打的趴在地上许久都没动,不是反应慢,是真的打懵了,嘴里的腥甜这下一下子出来了,喉咙口出来一些,更多的是牙龈被打破了。   第二次膝盖直直跪在地上,摔得剧痛惨烈。   靠好疼呀。   眼珠子都要被打出来了。   顾时年这下捂着脸不起来了,索性就在地上趴着,怕起来又是一巴掌。   顾媛冷冷地扫着她,捋了一下头发再次说了一遍:“年年,坐。”   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好好说完了再打。   揍死她她也认。   顾时年艰难地从地上爬起,小梅从外面拿东西过来,一看见她就哭了,才两分钟而已,顾时年脸肿的像一样,额头上都是血,头发凌乱得很。   就知道是这个样子,劝了她了,她就是不走!非要来领这顿打!   顾时年站起来晕眩了两下,小手拉过凳子来要坐下。   顾沉山一个狠戾的脚踹过去,中年男人的力道猛烈,一脚揣在她膝盖上险些踹碎那纤细单薄的腿,顾时年猝不及防,这次“噗通!”一下两条腿的膝盖直接跪在地上!而上身直接趴在了那条长凳上,摔了两下,第一下长凳铬到她的肋骨条,整个人往下扑着摔下来!第二下顾时年小手死死扒住了凳子,下巴没摔到地上摔到椅子上了!   “砰”得一下震得头晕!   “……”顾时年浑身簌簌地起来,五指苍白地扒住椅子,许久才抬头,左边膝盖疼得她连跪都跪不住,只能右腿跪着,左腿虚虚地在空中悬空,痛得战栗!两条的胳膊死死扒住椅子,发着一点点抖直起身来抱在怀里!   她就知道不会叫她好好坐下说话的。   给她椅子就是让她跪着趴好的吧。   小梅都不敢把东西拿上去。   那是一条藤条,大概有笛子那么粗,不算太粗糙,上面光滑油亮!可只有挨过打的知道那东西有多恐怖!   靠又来!   顾时年看见那个藤条就浑身窜过一阵致命的麻,恐惧感迅速爬上头皮,噩梦一般!   疼。   疼。   疼。   她对那根藤条的所有记忆都只汇聚成了这一个字:疼。   大写的疼。   苍白的五指剧烈起来,剧烈抖着,又像鬼一样死死扒住椅子,顾时年抬头,操着沙哑的破锣嗓子说:“先说清楚再打我……”   她不能就这样疼得稀里糊涂。   顾媛看着她比当天自己被慕修辞车撞的模样还要狼狈,一下子心里平衡多了,拿出手机来,冷冷拍了她两张照片,丢在那里,接着说:“招标的事情你没有跟慕修辞讲?”   她是替顾沉山拷问的。   顾时年头皮一麻。   她做好准备了,苍白的五指死死扣紧椅子地上,扒好了,气定神闲地坚定道:“没有。”   顾媛一挑眉:“为什么?”   顾时年轻声道:“他对我很好,我嫁给他他已经很亏了,最近他也很忙很累……我不可以添乱,如果我们家能赢才是够资格,自然要什么就会有什么的。”   顾媛冷笑起来!   “竞标能者上位谁都懂,可既然是这样的话,那还要你嫁过去干嘛呢?”   顾时年:“……”   “年年你就是个的你还不懂吗?用你的,给家里人换来一点利益,而慕修辞如何看待你根本不重要,反正睡睡而已。”   “……”顾时年小脸微白地看着她,“大姐你想要你老公把你当娃,你去嫁,不要诋毁慕修辞……”   他对她不是那样。   “你……”顾媛气得直接站起来,攥紧拳头一巴掌想甩到她脸上去!   可顾沉山的动作比她更快。   顾时年只听见一声熟悉的风声,接着那狠戾的一鞭子就狠狠抽在了她身上!连惨叫都来不及!   那藤条很长很大,顾时年没来及躲闪,鞭风从左侧脑袋刮过去,一直刮到尾椎骨!头发被刮得扯下来多少根不知道!顾时年张大了嘴巴,冷汗瞬间从浑身开始冒,这跟耳光不同,火辣辣的感觉透过多厚的衣服都能传进来,瞬间皮开肉绽!   顾时年许久没挨过打了,一上来就挨这么狠的,她死死蜷缩起来,一瞬间疼到抖得根本停不下来……   顾媛也觉得眼皮直跳!手心一阵冷汗,看着都疼!   小小的头颅深埋着,现在强忍过那股疼,抬起头来了。   顾时年眼底淌着泪,平静地摇摇头:“不知道。可是谁对我好,我知道……”   小丫头哭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就是疼哭的,人体痛到极致的时候自动分泌眼泪,是因为生理剧痛,但不是伤心。   而她该对谁好。   心里也像一样。   “啪!!”得又是狠狠的一鞭子!   这下死都没有强忍住,顾时年凄厉地尖锐叫出声来!死死扒着椅子,逃无可逃,也不敢,因为知道逃了也会别拖回来打的!   顾媛气急反笑:“顾家可以养了你!你这一身贱骨头都是顾家出去的!你有脸说别人对你好!”   顾时年抖得像筛糠一样停不下来,眼泪淌了满脸,嗓音沙哑而气若游丝:“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会还你们……欠你们的我都会还……”   “……可我不要他帮我还……”   顾时年觉得爱上一个人才知道什么叫心疼。   而心疼是彼此对彼此的。   从来没有只慕修辞疼她这一方面的道理。   大厅里惨叫声。   顾媛还没遇到过在顾沉山鞭子底下打不服的人。   “呵,你还的清楚吗?就凭你那一点点力量,你就是不要脸死犟而已,不舍得坑别人,坑自己家里人!顾时年你长本事了!”   “呵呵,不过这不是最搞笑的,最搞笑的你知道是什么吗?都不知道对自己感情这么深,随便玩两下,人家不仅以身相许还拖家带口的赠送!”   “顾时年,蠢字怎么写,你每天照照镜子就知道了!”   顾媛歇斯底里地喊着,看那小丫头终于被打的失去了所有的骨气,在地上连滚带爬的求饶,死死攥紧拳头,却不知怎么的,仍不解气!   小梅在外面蹲在地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都怪她。   她不该让顾时年回来的!   那小东西最后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这鞭子,打不出血,但有一万种办法让人隔着皮肤骨开肉裂。   她蜷缩在地上,爬都爬不动了。 第170章 药膏的特殊作用   顾沉山怎么都不解气,看着她蜷缩在那里不动了,还又狠狠地抽了几鞭子!   顾时年柔嫩的小手从风衣里探出来,彻底软在地上,蔫蔫的一动不动了。   小梅看到了,连抽她都不动一下。   “年年,年年!!”小梅凄厉地喊了一下然后跑进去,噗通一声跪在她面前,手都剧烈颤抖到不知道该碰哪里,以前老爷也打过她,但顶多打服了打怕了就收手了,从来没这么狠过。   顾时年惨叫归惨叫。   但一声“我错了”都抿着嘴不肯说。   顾媛对她的言语污蔑她也一句不肯承认。   最后被打得懵了,魂魄都碎得不行,也只是捂着脑袋跪在地上沙哑求饶说“不要再打我了”,一直到她喊不动也说不动为止。   她趴在那里就像是死了。   顾沉山那股暴怒过去,将鞭子狠狠摔在了她身上!   顾媛也张大了嘴巴震惊无比,她攥紧拳头,往前走了一步,就听见小梅凄厉地喊叫起来:“老爷她不行了,你们赶快叫医生,快叫医生好不好?她真的昏死过去了……你们不要忘了她还是慕太太,慕家会来找人的,慕三少会来找人的!不要不管她!不能不管她啊!”   “让她给我滚出顾家的家门,被狗啃了都比浪费我的粮食强!没人动手我就自己把她生吞活剥了!”   “贱骨头!我非把她拆了塞回林苡薇的肚子里去!”   顾媛战栗起来,一股强烈的恐惧窜上她的脊背,她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上前拉了拉顾沉山的袖子,哑声道:“爸……真的打得有些过了,她晕过去了,我、我跟小矜帮她看一看包扎一下,醒了我们再说别的吧?”   一声慕修辞,当真镇住了顾沉山一些。   他的确是还没看到过慕修辞为了顾时年跟顾家起冲突,但到底是慕修辞的东西,一条狗也不能死在这儿,他脸色狠戾阴鸷,呵斥出声:“把她给我拖下去!别碍事!要是不能给我们家带来什么利益,不成事反坏事,连米虫都不如,我下次就生生剁了她!”   顾媛听得感同身受,身体颤抖起来,赶紧攥紧拳头。   偏头看了顾时年一眼。   她不是不害怕的,看见顾时年的下场,她害怕有一天她跟顾矜也会被这样对待!   ……   疼。   铺天盖地的疼。   从骨头的每一条骨缝里面溢出来,整个背躺在绵软的被子上,却像是躺在刀山火海。   那一股尖锐的痛在清醒过来后,直逼大脑皮层,让人颤抖着想要撕叫出声。   抖。   浑身颤抖得如同筛糠。   浑身大汗淋漓都止不住那那股火辣辣的痛。   顾时年慢慢清醒过来,小脸一片苍白中透出蜡黄,根本不像一般人的脸,小梅一边啜泣着,一边拧干湿热的毛巾,给她擦肩膀。   “……”她头外一边轻轻歪过去,一阵火辣辣的痛窜上脑门,差点儿又昏厥了。   小梅敏感地察觉到她有动作,瞬间眼热眼泪逼了出来,颤抖着起身道:“年年你……醒了吗?老天保佑你终于醒了,老爷不让请医生,关起门来谁也不让知道!你的手机都被没收了!我好害怕你醒不过来,年年……”   顾时年接收不了那么大的信息量,她蹙眉缓了好久,然后舔了舔干涸的嘴唇,沙哑着吐出字:“帮我一下……帮我翻过来……”   小梅赶紧点点头!   等翻身过来,那股火辣辣的痛从脑袋窜到腿,勉强她紧紧抓着床单可以强忍住,汗水还是涔涔的冒,据小梅说已经湿透一条床单换过了。   顾时年趴在那里昏沉得没有力气睡觉,她被小梅用勺子喂了一点点的水润喉咙,很快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一睡就到半夜。   再次醒来的时候,顾时年只觉得自己的手是完好的,张开小手看一眼,就被鞭子抽到一下,虎口到掌心红色一片,底下的毛细血管都抽开了,爆开来,但皮肤却没爆开,怪不得痛成那样。   她轻轻叹了口气。   已经知道回到顾家会是一顿暴打,也做好准备了,但没想到这么暴烈,打到最后的时候顾时年灵魂出窍,感觉已经痛到了极限,再下一秒她就死掉了。   真的像最最可怕的噩梦一样,好难承受……完全不敢回忆自己是怎么撑过去的……   好像是死过去的一样。   顾时年爬不起来,就呆呆地趴在枕头上面,浑身又痛又痒,眼神呆滞无神。   门声突然响起。   顾矜顾媛的身影闪现出来,就在她原本的厢房小屋里,顾矜一身睡衣手里拎着一个药箱,顾媛则还是白天时候那一套粉色的职业女性装扮。   顾矜看见她还是吓了一大跳,手攥紧急救箱说:“你还活着呀?我跟大姐来给你医治一下!对你好吧?”   顾媛态度冷冷的,将门关上,让顾矜进来,然后撩了一下头发道:“快一点,你脱她的衣服,我来帮她涂药。”   ——真的是来帮她涂药的吗?   疲倦和剧痛裹着顾时年,就算她们现在把她大卸八块她都动弹不了,顾时年警鸣大作,但却不知道她们具体是想做什么。   顾矜嫌恶地走过去,将医药箱一放,恶心地咧了咧嘴,伸手过去,将她身上单薄的睡衣脱下来。   这小丫头死气沉沉的趴着,弄不动啊!   但是顾时年已经被那衣料摩擦弄得痛死了,像滚钉板一样那么痛!   “你们这样折腾我会死掉的……”顾时年为了保命沙哑吐出一句话来,清冽如水的眸光透出几分阴寒,道,“我来之前给慕修辞发短信了,他看到会来找我的。”   顾矜手一抖!   被她这句话吓得不轻!   顾媛懒得理会她,冷声道:“直接拿剪子剪,快点儿!”   顾矜局促地点点头,赶紧拿出剪刀来,将顾时年衣服剪开了,虽然都是女生,但是从小到大,只有顾时年在她们面前光屁股跑过,很羞耻,但此刻也毫无办法。   “大姐,二姐……你们到底想要对我做什么……”   小丫头实在没有力气挣扎,只好示弱了一句,那虚弱至极的冰冷口吻,倒是撩了一下顾媛心头那根不忍的心弦!   顾媛拿着一根药膏,撩了一下头发冷冷抬眸,说:“给你上药!”   “这是爸爸嘱咐的。年年,这是我从日本拿回来的药膏,紧急消肿恢复肌肤状态的,很贵很贵,这是我全部的存货,现在全部拿来给你用!”   顾矜多嘴说了一句:“是啊,大姐平时可宝贝这些东西了,连起痘都能用,吻痕、疤痕、蚊子叮痕都能用,特别神奇,一管只有20ml,给你擦全身用,你就跪谢吧!”   ——真的有那么好?   药膏是淡淡的蓝色,涂抹上去之后,一开始冰冰凉凉的,但过后就开始火辣辣的痛,当然没有身上的鞭伤那么痛,但并不舒服。   顾时年微微歪过头去,沙哑得像破锣的嗓子说:“不舒服……不是痒是痛,我痛得一点都没有减轻……”   顾矜嗤笑了一声!   “谁告诉你是消肿止痛的了?说止痛了吗?就只是消肿恢复状态而已!意思你明白吗?就是……”   “小矜你多那个嘴干什么?跟你有关吗?”顾媛冷冷打断了她的话。   顾矜吓得一哆嗦,也不敢说话了。   顾媛冷冷瞥了顾时年一眼,看到她眸光潋滟而动,大概知道她已经聪明得猜到了这药膏是用来做什么的,顾媛缓了缓轻声说道:“家丑不可外扬,年年,即便是打了你,不是我动手,不是小矜也不是随便什么人,是爸爸!父亲动手教训女儿,天经地义!你知道吗?”   顾时年并不说话。   “你的手机扣下,这三天不许联系别人,对外就说你在老奶奶家那边呆了三天,这药效到时候会起作用,你浑身的皮肤,通体雪白清透,像什么伤都没有受过一样,鬼都看不出来。”   她冷冷睨了她一眼,说:“至于实际上的内伤,你自己回去再慢慢调理!对慕修辞,你最好一句都不要提,毕竟这件事就是你的错!不想做就别答应,是你害家里损失了几百万!你敢否认?”   顾时年趴在枕头上,哑声说:“可我如果不答应,当时在病房里我就会被打死的……”   顾媛:“……”   “我也不想要一身伤回到慕家,或者给慕修辞的什么人看到,还是很谢谢你们。”   至少这个伤,她自己想要掩盖住,就当没有发生一样。   顾矜张大嘴巴,丝毫没想到顾时年竟然是这样打算的!   “你、你真不会告诉慕修辞?装什么清纯白莲花?贱货,你敢告诉他一句你就是狗!”   顾时年汗水淋漓地撑着身体,坐起来,冷漠地看着顾媛,道:“但是大姐,你也告诉爸爸,家里的损失我很抱歉,这一顿打就当还了,以后就算打死我,我都不会再麻烦慕修辞一丁点,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我已经拖累慕修辞很多了,我以后绝对一丁点儿都不拖累他,上一次慕氏竞选的事情,再也不会发生了……”   最后几句她兀自喃喃地说着,说给自己听,对自己发誓道。 第171章 一家人的惊悚   顾媛冷冷看着她,震惊又唏嘘。   她冷笑:“还?你拿什么还?你妈妈生病住院那么久像个无底洞,你长这么大,你拿什么还?!”   顾时年气若游丝的。   “以后。”   “慢慢来。”   “等我赚钱我会慢慢还给你们的。”   然后顾时年就带着林苡薇,什么都不欠他们的离开顾家,跟慕修辞一直一直在一起。   他好像没有妈妈,他也从来不提起,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林苡薇那种缺根筋类型的母亲。到时候治好林苡薇的病就好了,希望他不要嫌弃。   顾媛看着床上被打的奄奄一息,鞭痕赫然可怖的人儿,震惊到连续缓慢地摇头——   这个人疯了。   顾时年一定是疯了。   “你——”顾矜气得不行,一把抓过顾时年的头发,撕扯着她嘶声喊道,“你怎么能这样?你以为慕修辞为你撑腰你就找到一辈子的靠山了吗?你做梦!你想得美!人家就是玩玩你而已,一定就是玩玩你,等连我们家都抛弃你了,慕修辞也抛弃你了,你就是垃圾一个!谁都不会捡回家里!你就自生自灭吧!”   顾时年轻轻“嘶”了一声,却不挣扎,头皮上的疼痛远远比不上她背部被撕扯带来的剧痛!   顾媛冷眸一凛呵斥道:“你做什么?放手!非要弄死她不成是不是!!”   顾矜怒火快要燃烧起来,恨恨松开了她的头发!   顾时年身上只有几块布料遮盖着,有点狼狈,顾矜咬牙切齿地盯着她拿乏善可陈的身子,冷笑道:“你瞧瞧你那贫乳、瘦腰,哪有一点儿点儿女人味儿,你再看看你被揍成这猪头样子,谁会想要上你?乞丐都不会喜欢!睡你前都要先看看脸!”   顾时年已经懒得跟她们说了,小心翼翼地趴下来,闭上眼睛道:“我有我自己的想法,原则,你们不理解我也没求着你们理解,上好药了就滚,否则等我改主意了,你不怕有你们好看?”   顾矜:“……”   “顾时年你还敢嚣张?!”   顾媛轻轻地拦住了要撒泼的顾矜,一双眼淡漠又幽深地凝视着顾时年,片刻后收拾东西,要从她房间里出去了。   “这几天慕修辞不在吗?你就不好奇他去哪里出差了?跟谁在一起?你发短信了又怎么样,他回了么?”   顾媛收拾起最后一支药膏,冷眸扫她一眼,冷笑一下。   “你自己先思考一下吧,什么时候想知道了什么时候问我,我保证全部都告诉你!”   “小矜,我们走了。”   顾媛淡漠说了一声,领着顾矜就出去了。   ……   接下来的两天,老奶奶被人从老宅接过来,在顾宅里住。   顾时年前两天被人软禁着,吃喝拉撒都在自己的小房间,险些被憋疯。   第三天。   她身上的伤痕迅速地褪下去,只能看到一些像云的边缘一样的痕迹了,冲澡的时候,火辣辣的痛到她险些把牙齿都咬碎,换了新的衣服,去宅子里陪老奶奶吃饭。   顾家老奶奶牙都要掉没了。   她却还记得顾时年。   小时候,头一次去的时候老奶奶就喜欢她,因为她们那个年代还裹小脚,顾老奶奶看见顾时年那小手小脚的样子,玲珑剔透的,很是待见。   “小丫头……”顾老奶奶牙齿漏风地喊着她,笑呵呵的。   顾时年露出了这几天来的第一抹笑。   “奶奶。”   顾家老奶奶笑得跟朵花似的,有点癔症,干煸的手一直抓着顾时年的手瞅着她看,一会儿掏出个翡翠手镯,低声说:“好不好看?奶奶年轻时候戴的,奶奶给你……”   顾矜眼皮一跳,立马尖声阻止说:“奶奶你干嘛,那个翡翠好几十万,您说给就给啊!”   顾媛呼吸平稳,一边分着筷子,一边瞪她一眼安抚着她。   顾家老奶奶理都不理她,笑得愈发美了:“我就给我最好看的小孙女,气死她们……”   顾时年哑然。   顾家老奶奶把小巧的镯子给顾时年塞上,顾时年抖了一下,握住手腕说:“奶奶,疼。”   老奶奶老眼昏花,委屈地看了她一眼。   顾时年叹口气:“没事戴吧戴吧。”   过了一会顾媛绕过来,冷声低低道:“走的时候把镯子留下,你一辈子跟奶奶见不到几次面,她癔症了你骗她东西,要不要脸?”   顾时年手里抓着玉米饼啃:“给我我也不会要,我坑过你们什么吗?”   顾媛被噎了一下!   门口突然传来声响。   大门“吱呀”一声全部打开了,像是浩浩荡荡的有人进来,顾沉山自己主动迎出去了,点头哈腰地让他进来,额上晶亮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大家都往后看,顾时年也往后看了一眼。   慕修辞。   是慕修辞回来了。   雨还在下,阴冷阴冷的,他黑色的风衣在顾家大宅里透出一种复古又冷肃的味道。   其实第二天的时候有电话打到过顾宅里面,是董瑞成去了麓园,没看到顾时年,电话又打不通,顾时年在顾宅的固定电话里说,手机充电线没有带,回来的第一天晚上就没电。   董瑞成要给她送过去。   她当然拒绝。   董瑞成那样聪明的人,听见那话瞬间有些心虚,难不成是顾时年发现了什么?发现了慕修辞正在苏州那边陪苏心然?   他觉得顾时年好像心情不大好。   慕家那边也在催董瑞成过去,像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董瑞成知道什么事之后震惊无比,只得把顾时年你放一放;另一边,小绍次日傍晚出院,夜里飞回来的航班已经没了。   慕修辞有些不放心她在顾家,想也知道不会好的,发了短信给她,她却也不回。   就这么在酒店生生挨到天亮。   凌晨三点钟去机场。   六点多下飞机。   八九点。   赶过来。   风尘仆仆。   顾时年真的觉得隔了一个轮回没有见到他了。   小丫头就呆愣愣的坐在那里,看着那高大挺拔的身影靠近过来,他俯身,一手撑在桌上,耳畔自动忽略顾沉山的话,一手抚上她的头发,沉声道:“在等我吃早饭?”   小丫头猛地从怔忪中回过神来。   慕修辞的理解里,他在苏州做的事,不好给顾时年知道,心头有愧疚,心疼就格外强烈。   说好了陪她过中秋的。   他害怕她生气。   温柔的一个吻落在她额头上,他蹭了蹭她低哑道:“两天没有陪你,怪老公了吗?”   小丫头忍过心头的那一阵强烈的暖意,深深吸了一口气,嗓音嘶哑:“没有。你怎么提前回来啦?”   他眸色微变,微凉的手掌只有掌心是暖的,轻轻撩开她肩头的头发,温柔抚着她的颈:“提前?”   小丫头点点头将淋了雨的风衣扒下来,要起身给他挂衣架上去。   慕修辞抓下她柔嫩的小手来,在掌心里轻轻揉着,阻止了。   小丫头叹口气:“董叔说你有事,可能要最后一天才能回来,才八九点呀,你要坐多久的飞机?干嘛非要坐凌晨的飞机?”   他并没说话,呼吸沉重,下一个吻直接寻着凉意落到了她唇上来。   佣人上前,赶紧将慕修辞湿淋淋的风衣拿下去了,一家人呆愣愣地站在那里,瞪得眼珠子都要出来了,眼睁睁看着他们秀恩爱,这得多恩爱啊。   大太太想起了两天前客厅里残忍血腥的那一幕,捂住嘴,当下就要呕吐出来。   老奶奶也看愣了,好久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年轻人,一顿饭的时间,眼珠子就钉在慕修辞身上不动了。   恨不得将她此刻就抱走,带回到麓园去好好温存这分离的两天。   奈何顾家全家都在,老奶奶都在,只得捱过这一顿饭的时间,坐下来吃一顿饭。   顾时年清晰感觉到他抱自己过来的那个瞬间,浑身的剧痛,像是过了电一样噼里啪啦地朝自己涌过来,强烈如灭顶般,她小脸惨白着眩晕了一下,强迫自己适应,忍耐。   会过去的。   年年,都会过去的。   顾矜顾媛掐紧了掌心坐在桌上,额上冒汗如坐针毡,头一次没有撺掇着作妖,低头恨不得低到自己碗里!   顾沉山冷汗涔涔,一路笑着给他夹菜,连自己亲妈都没有顾上。   慕修辞也微微察觉了一点端倪。   清冷寒冽的眸,轻轻扫过桌上这一圈人,目光最后落在了自己怀里的人儿身上。   “在家这两天过得怎么样?一切都还好?”他问。   顾时年盛了一碗汤给他,点头:“嗯,好,爸爸这两天有发红包!”   那的确是。   顾沉山一时冲动打了人,怒火丛生,但也要考虑未来好好思量两下,叫人送了个红包放到顾时年房间里,也不知有多少钱,以往顾家遵循传统节日习俗,过年和过节的时候会发。   就是顺毛的意思。   养条狗,偶尔也要顺顺毛,给点肉,才能驯得更听话。   他拥紧了她,对早餐没有半点兴趣,只沉声道:“跟我说说。”   顾时年轻吸了一口气,开始七七八八地说一些事,乱七八糟的,也毫无破绽,看起来她说谎不止是对着顾家说,对慕修辞也说。   “年年,怎么出汗了?”慕修辞蹙眉,修长的手指触碰到她的颈下,那里湿腻腻的一片。 第172章 他要好好地问问她!   “热?”他低声道。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缓解了那一阵剧痛,顾时年将汤端在他面前,纤长卷翘的睫毛低垂着,“嗯”了一声,拿手扇扇风,小声道:“有点儿热。”   顾沉山为了配合她的谎言,赶紧叫佣人将大厅的窗户都大厅,凉风吹进来,到底也缓解了一下慕修辞心头的燥热,他拥住她,忍不住地轻轻吻了一下她的眼角。   小丫头可能是不愿意继续待下去。   想要带她走。   现在马上。   一桌人看着他们如胶似漆的模样心惊担颤的,顾媛还算镇定,顾矜脸色惨白觉得自己像在看世界末日片一样,一旦露陷,她有种感觉慕修辞会当下就毁了顾家!   奇怪。   她不是觉得慕修辞不在意顾时年吗?为什么想法会是这样?!   “再吃一点点,喝完这碗粥,老公带你回去了。”   耳边温声低语,顾时年强撑着又喝了半碗粘稠香嫩的肉粥,才小小地舒出一口气放下了碗筷。   人多,慕修辞不好抱她。   只好起身跟老奶奶说了声,握紧掌心里那只温热的小手,走出去了。   小梅跑去偏殿拿了顾时年的东西过来,一个小包,一件外套。   慕修辞心下隐隐觉得不对,小丫头那么爱玩游戏的一个人,两天没碰手机,就因为心疼那手机是他送的么?   “不用送了,下次我再带她一起过来!”   将顾时年安置在副驾驶座,慕修辞才绕去另一边开车,淡淡说道。   终于离开顾家了。   顾时年轻轻调低了一下座椅,柔软安静地躺在那里,疲惫地闭上眼睛,红润的脸色也微微有点苍白。   他很迅速地将车开出去,低低道:“怎么了?累了吗?”   顾时年许久后睁开眼睛,嘶哑道:“慕修辞,是不是人的命数真的无法改变?你可以变得很牛逼很厉害,但是改变不了那些把你生出来的人,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人?”   “怎么突然有这种想法?”   “你说啊。告诉我一下下。”   慕修辞脑海里闪过一些破碎的记忆片段,眸色变得幽深,修长的手指握紧方向盘,片刻后低哑道:“对,改变不了,也没必要改。”   顾时年愈发觉得自己做得对了,她仰面躺着,其实想要钻进他怀里要抱抱要安慰,但身体痛到不行,只能仰躺着闭上眼睛,小手轻轻攥紧自己的手机,维持着这样勉强不痛的状态。   昏昏沉沉睡过去。   将近一个小时的车程比在顾家睡得安稳多了。   慕修辞静静撑在上方,凝视着座椅里面的人儿,微微蹙眉,觉得她脸色红润得有些不自然,状态也有些不对,看到他时,眼神儿有点儿躲闪。   顾时年抬起头看了看:“到啦?”   一只手轻轻按下去,按在她肩膀上,将她摊平放开,修长的手指钻进她的颈后,发丝里,强势的吻随即覆下来,撬开她微闭着的齿缝,将全部的自己喂进去给她。   顾时年先是一愣。   接着被那强烈的快慰征服了,身体痛到酸爽,但慕修辞是最好的麻醉剂。   叹口气,她也有点想他了。   一把将怀里的人儿捞起来,吻着她的舌,抱起她往麓园里面带。   守卫在门口看见了这狂肆的一幕!   他接住了慕修辞抛过来的钥匙,钻进车里去帮他停车了,而慕修辞大步流星地抱着怀里的人儿走着,有力的臂膀托起她,进去后仰面将她放在地毯上,厚厚的羊毛地毯很松软很舒服,顾时年却蹙眉低低抽吸了一下,毕竟不如大床软。   她头皮发麻。   知道接下来要来的是什么!   以慕修辞两天没见狂风骤雨般的掠夺姿态来看,她怕是会死掉!   “……”顾时年小手突然轻轻抓住了他的肩膀,推开一点,再伸手朝向他,低哑道,“我想要在上面……”   慕修辞正脱着她的衣服,闻言蹙眉,轻轻拉下她的手,低沉道:“我两天没有要你了,乖,这个姿势好一点,老公保证很快……”   她在上,他怕是做得没那么舒爽,会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顾时年的手还伸着,小脸微微泛白,固执己见:“我想要在上面……”   慕修辞将埋首在她腰际的头抬起,轻不可闻地低低叹一口气,将她从地上揽起来,翻身整个覆到自己身上,疼惜低哑道:“好……你来……”   这样就不会被生生痛死了。   好歹鞭子下来是狠狠的一下,强忍过那十几秒就好了,慕修辞疯冲击起来顾时年了解,只是想想就会觉得头皮发麻,拆骨碾肉都比那好受一点。   ……   室内明明一片凉意,小丫头额上的汗水却出得比平时还多。   脑子里想法纷乱。   必须一直想着遇见他的那一幕,想着小出租屋里他凌晨五点钟跑来找自己的模样,才能坚持下去。   终于,慕修辞强忍着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进怀里,唇吻上她睫毛上 的汗水,饱含渴望的嗓音沙哑道:“行了……你累了我们不做了……”   顾时年疲惫地睁眼,仓皇道:“这样也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老公带你去休息。”   紧紧搂住她,慕修辞从地毯上坐起,明显额上的青筋还暴起着,却闭了闭眼褪去渴望,带她去浴室简单冲洗了一下,到二楼主卧的大床上休息。   顾时年不想表现得那么疲惫明显,但是真的痛得不敢动,手被他擦干净以后,翻个身就趴在软绵绵的被子里睡去了。   床边的人,将湿淋淋的浴袍丢在那里,凝视着她的睡颜,眉心蹙得死紧。   ——怎么回事?   ——怎么会那么累?   ——心情不好么?   他当下拨了董瑞成的电话。   董瑞成不方便接,从慕家大宅大厅里走出去,礼貌谦卑地接起了电话:“慕先生。”   “她怎么了?我让你照顾她你怎么照顾的?怎么变现在这样?”   劈头盖脸的痛骂!   董瑞成都被骂懵了,背上沁出一层冷汗来,仔细想了想,谨慎问道:“太太出什么事了吗?”   “她出什么事会说出来么?什么时候说出来过?是学校的事,还是顾家的事,说出来过一次吗!我如果能听她说,还问你做什么?!”他冷声咆哮。   董瑞成瞬间噤声。   心脏被狠狠揪紧,大气都不敢多出。   “小少爷,林先生和苏小姐那边怎么样了?”董瑞成先绕开话题。   “已经没事了,原来的假期延后几天,”他揉了揉眉心,“你跟她打电话的时候她都说了什么?给我仔细回忆一遍。”   又绕回来了。   董瑞成当真仔细回忆着:“太太说……说她在顾家待得很好,不太受待见但也没人欺负她,说让您放心,三天后她就回来了。”   就以这种状态回来?   他死死拧眉,觉得问不出什么,索性挂了电话。   给顾时年的手机充上电,几个未接来电跳进来,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   等等。   她好像之前发过一条短信给自己,但是他并没有收到。   那条短信也不像求助短信。   顾时年除了有一点点儿疲惫,沉闷之外,真的再没有别的什么异样。   再或者就是,他碰她的时候,会细细地抖。   然后用小小的银牙咬着他,力道不重,咬出一身的浴火来。   那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等她醒来。   他要问问了。   ……   苏心然收拾了东西,到大厅找林清徐,坐在他对面喝了一杯茶。   林清徐看看手表说:“还有多久的飞机?你确定要去找修辞?”   苏心然放下茶杯,浅笑一下,说:“我就去看一下,然后就再回来,大概会跟舅舅你一起到台北。”   林清徐道:“修辞那边到底有什么要紧的事?他走得匆忙,但不是对我们不上心,他是真的有急事。”   苏心然点点头:“是急事啊!”   “什么事?”   苏心然想了想说:“舅舅你记得当初我们在西班牙遇到过慕老爷子吗?他的发妻死掉后,那位续弦一直都没有正式过门,好像是姓裴,大家叫她裴小姐,我西班牙那边的朋友得到消息说,她这两天回国。”   “算一算时间,正好是中秋节吧,万家团圆,慕家也要团圆了呢!”   林清徐闻言蹙紧了眉:“裴小姐?”   “嗯。”   苏心然放下小盘里的糕点:“舅舅,慕家的形势会越来越严重了,我过去看一下,也给修辞吃一颗定心丸,有我们在,他想要做的事情都会做成的。”   林清徐蹙眉,仔细想想那个场景就觉得可怕,慕家的大战简直一触即发。   以慕修辞的性格,看到裴小姐回到国内、还回到慕家,会彻底爆发的吧!作为年轻人来说,他已经很能忍耐了,但这种事,但凡一般人都不能忍。   苏心然抬手看了看表,脸色甜美淡然:“舅舅,我到时间了。”   小女佣拖着行李从电梯口出来,电话跟车约着时间,然后朝苏心然招了招手。   林清徐没起身,点点头只是这么看着她。   苏心然身上的优雅气质浑然天成,大气且从容,面对一切的危机都不慌乱,这一点跟慕修辞还是有些不一样—— 第173章 痛死老娘了   慕修辞看起来有血有肉些,苏心然却已经是被她父母的事弄到铁石心肠!   世界上的事对她来说泾渭分明。   一种是她想要的;   一种是她不要的;   她想要的,要得到。   不想要的,死掉都没有关系。   ……   顾时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筋骨的苏醒伴随着那股剧痛,隐隐袭来,她闭眸忍了忍,小心翼翼地再躺了躺,觉得这比来大姨妈还难过,痛经时候痛得死去活来,也就几天的事,而鞭伤不上药的话半个多月不知道好不好得了。   安静的空气里隐约有敲击键盘的声音。   顾时年下床,慢慢走过去,看到了开着书房门,在家办公的慕修辞。   她愕然!   今天假期结束了,是周三啊,他怎么在家?   “你不去公司工作吗?”她嗓音嘶哑的厉害,小声问道,“既然有急事出差,为什么这么早回来?”   电脑前俊朗逼人的男人,闻言被惊醒,抬眸看了她一眼。   “醒了?”   “嗯。”   慕修辞推开电脑和文件,起身朝她走过去,牵着她的小手将她拉到怀里,抚摸了两下她的脸,低哑问:“怎么不睡了?”   “我还有事的,晚上有一节选修课,我想要去上,然后晚上可不可以不回来?我去桑桑小房子那里,她从老家回来带了特产给我,我想要留一晚。”   顾时年想要缓一缓,毕竟一直这样强撑着很累很累,她也不想拿自己不好的状态面对他。   哪怕已经想他想到了骨子里。   但现在只想逃避。   他微微蹙紧眉:“去桑桑家?不回来?”   “就一个晚上……”顾时年小声小心翼翼地说着,拉了拉他的袖子,“可以的吧?我上完明天上午的课就马上回来……”   慕修辞占有欲极强,平时哪怕她没有课的时候也想要她乖乖呆在家里,他一回来就能看到。   刚从顾家出来,又去找别人,慕修辞不会愿意的。   “年年,你来……”他蹙眉低哑道,搂过她的腰将她带到小沙发前抱在腿上,想跟这小丫头推心置腹地好好谈一谈。   顾时年口袋里的手机却响了!   她逃出来,看到是米桑的来电,当下接起:“喂?桑桑?”   “你是今晚要过来吗?”   “嗯!”   “行我马上回去,”接着米桑将手机扣紧在胸前,像是对着旁边的某个人说道,“改道去学校的青峰路,我租的房子就在旁边……你听见没有?这是哪儿?你敢往哪儿开?”   顾时年蹙眉:“桑桑你在开车?”   米桑赶紧回应:“没有。晚上六点我准时在学校等你,选修课跟你在一栋楼上的,放学一起回去!顾牧擎我再说一遍往学校开!你再占我便宜试试看!”   “嘟嘟嘟嘟……”   急促的电话挂断声响起来,顾时年错愕,看了一眼慕修辞,他也眸光深邃寓意满满。   “不去了好么?明显你的桑桑在谈恋爱,没有空陪你,你不要打扰人家。”   顾时年惊悚了!   “不可能啊,上次桑桑还跟我说她不喜欢他,顾牧擎那样的都是纨绔子弟草包怂货——不是我这样讲,这是桑桑的原话!”   “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你说不要的时候也希望我更深一点更重一点,不是么?”   简直调戏得无处不在啊……   顾时年没办法了,柔软的手臂缠绕上他的脖子,樱唇轻轻蹭过去,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嘴,娇声乞求道:“就去一晚上好不好?都跟桑桑说好了,我可是明天就回来。”   他的自制力在迅速崩溃,在彻底瓦解前,扣紧她的腰肢,轻叹一口气,攫获她的唇,模糊道:“一天……就一天……明天回来跟我好好说清楚,懂么?不许不开心……”   顾时年已经听不清楚他的话了,疼痛像凛冽的寒风一样呼啸而来。   ……   六点钟,米桑准时下了公交车,在车站牌那里看到了蹲在地上的顾时年。   米桑猛地蹙眉!   “怎么了你干嘛蹲这里?”米桑不知怎的突然担心起来,上前蹲下抚上她的额头,“发烧了?”   顾时年扭了一下头,伸手说:“桑桑给我一下你家门钥匙……”   米桑顿了顿,还是将钥匙拿出来给她。   “怎么回事?你还有办法上课吗?”   顾时年摇摇头,很费劲地站起来,说:“我不去椅子上坐两个小时酷刑了,我在家等你,你快点上课回来。”   “到底怎么了?你这是跟慕修辞吵架了?”   “没有。等你回来我告诉你。”   “……行。行吧!你好好休息知道吗?我就不送你去家里了,我下了课就打的回来!”   顾时年没力气跟她多说什么,摆了摆手,自己往后走去了。   好一会才到米桑家。   顾时年丢下书包手机钥匙,将自己的衣服慢慢脱掉,脱得不剩什么,拿一条干净的床单出来,慢慢趴上去,像一个缺水的小鱼干一样躺在那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米桑回来。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彻底吓了一大跳!   她脸色惨白地检查了一下门,没有被撬开的痕迹,不是偷窃不是抢劫,那顾时年这是干嘛呢?晒膘呢?这小丫头几天不见身上的皮肤很通透的白!好得不得了!   米桑蹙眉,烧了一壶热水,接起一个电话来。   “喂?”   顾牧擎在楼底下,仰头说:“真不请我上去了?我可是等了你一整节选修课,给我上去坐坐怎么了?你缺那二两茶叶吗?你缺我去买?我特么自带沙发去行了吗?”   追个女生这么难,他至今连她的门都没进去,更别提拉拉小手亲亲小嘴了。   屁啊。   碰都没能碰她一下啊!妈的耻辱啊!   米桑轻吸一口气,道:“你别闹了我有事,慕修辞老婆在我这里,还不知道怎么了,我晚些时候再打给你,现在没空!”   “什么事?我小嫂子怎么了?”   “她……”米桑几乎要脱口而出,想了想说,“好像有点心情不好,没别的,再联络吧!”   就这么被切了电话!   顾牧擎听着那急促的“嘟嘟嘟”声,发呆了两秒,接着拨了另外一个电话。   等接通了以后他道:“哥,我尽力了……桑桑那边我上不去,就听说小嫂子心情不大好,没别的事……”   ……   米桑一边喝着热水,一边靠着墙等她醒。   小丫头快11点的时候才迷迷糊糊醒过来,看到米桑,她眼神忧桑了一下,脑袋在床上蹭了蹭,还是没起来的打算。   米桑挑眉,柔声道:“干嘛呢?换一面晒啊,你赤裸裸地躺那儿晒灯光几个意思?”   小丫头叹口气。   小手紧了又紧,说:“换不了呀,痛死老娘了,桑桑我被打了,除了右脸和手还有脚,还有胸和肚子,我哪儿都疼,你再让我躺一会儿……”   米桑脸色剧变。   她颤抖着放下了水杯,跪在床边,看了一眼她浑身通透的肌肤,哑声道:“什么被打了?挺好的啊,你皮肤从来没这么好过,尤其屁股上,开过光似的,谁打你了?怎么打的?拿什么打的?”   小丫头指指自己的背:“我老爹,还有我姐。”   顾沉山和顾矜顾媛?   米桑脸色愈发惨白:“为什么打你?为什么我看不出来?”   小丫头叹口气,又是半晌不说话。   米桑脑筋急剧转了转:“你怎么不告诉我慕修辞?你是从家里过来的吧?你要不说你受伤了,慕修辞那种天天抱着你啃的样子,你得被弄得多疼?你蠢吗你不开口!!顾时年你脑袋被驴踢了吗?!”   她简直暴怒!   伏在床上的手都在隐隐发抖。   小丫头是看不到自己后背,得意洋洋地闭着眼,说:“桑桑啊我给你推荐个好东西,你快膜拜一下姐姐的皮肤,回头我让我大姐给你推荐那个日本的药膏,擦上去,保证你焕然一新,老白菜换新装,变鲜嫩小白菜……”   “你再贫!!”米桑气得发抖,双眼都红了暴吼她一声,“跟我说!!”   顾时年不敢说话了,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她,连桑桑都是这个反应,叫她怎么可能告诉慕修辞啊。   “好啦好啦,给我喝一口水,我慢慢跟你说。”她沙哑说了一句爬起来。   “你别动!疼就趴着!我这里少你那一双手吗!趴好了!否则我抽你!”米桑嘶喊着她,气得浑身抖得停下来,收了一下长裙,起身去给她倒水。   顺便拿了一只马克笔过来。   “你在身上圈一下,告诉我哪儿能碰哪儿不能,快点儿!否则我怎么照顾你?”   顾时年拿着笔瞧了瞧,蹙眉:“不行啊我明天还要回家,画什么,洗掉的时候又要痛死我……”   米桑冷冷瞪她一眼,把水递给她。   “你慢慢喝。”   顾时年喝了一杯水,将事情来龙去脉给她讲了一遍,重点强调:第一她绝对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慕修辞,第二她只是没想到顾沉山会打得这么狠。   从小到大,挨打的次数蛮多的,可这一次痛得格外印象深刻。   米桑脸色惨白,靠床坐着问她:“为什么不能告诉慕修辞?” 第174章 小姑娘被人当小三暴打了   顾时年挑眉道:“你不记得上一次的新闻了?他可能也不是完全因为那个没竞选上,但总有人抓着我的原因给他扣上帽子,慕修辞不怪我是一回事,我不能蠢到真以为跟我没关系……”   “而那个慕明谦就是个变态!不管公司还是慕家,慕修辞从那次以后就没有好过……”   “桑桑,我不要成为慕修辞的麻烦。”   “这是我独自解决的第一件事,他不知道就最好了!”   咳嗽了两下,她又趴下来。   米桑眼眶微红,还是不能理解:“你蠢吗?顾家怎么可能放过你?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顾时年摇了摇头。   “不会了。他们今天也吓得够呛,你想想,我都快被打死还没松口,他们以后就知道了,再要我办事是不可能,说不定就会把我当弃子了!”   弃子也好。   顾时年留在慕修辞身边,可以一丁点儿用都没有,也好过一直当包袱拖累着,她可以用自己的方式好好爱他了!   米桑愣愣地盯着她,明白过来了。   上次那件事,让顾时年所受打击太大,愧疚太深重,否则她当时也不会自己一个人跑去出租屋里呆着,为了保护所有人自己躲起来了。   她眼眶更红。   冷笑一下:“是吗?那这条路不是你自己选的吗?你既然能忍,怎么不留在慕修辞身边,怎么跑来找我?”   不是不怕痛吗?她不是伟大吗?   顾时年叹了口气。   小手试着往后摸了摸,却发现痛得连内衣都不能自己穿,她趴在枕头上说:“我没想到会这么疼……以前,也打过,休息几天或者伤口愈合就好了……这次有点儿严重……愈合的程度有点长,我又不敢自己去看医生……”   米桑眼睛一亮!   对。看医生。   她将顾时年身上的被单轻轻掀下来,抓住她的手腕说:“走我陪你去看医生!就现在!你毕竟得擦药理疗什么的,怎么能生生挨着呢?今晚慕修辞不在,走我陪你去!”   好像是这个道理。   顾时年也痛得实在不行了,抽回手,勉强穿上了衣服,抓起自己之前吃的那些药,跟米桑出门。   米桑蹙眉,拿过她的那些药来:“全是消炎药?怎么吃这么多!”   “……怕身体有炎症,到时候会高烧或者引起肺炎什么的……”   这个千万别说。慕修辞不让她吃乱七八糟的药。   顾时年这都过得什么日子!!   米桑听得心都揪痛起来,抓过她,马不停蹄地出门了!   顾牧擎坐在车里面,座椅往后靠,长腿担在方向盘上慵懒地打电话,一眼瞥见夜幕下两个女孩子走出来,一路说着话从大街上穿了过去。   靠……   有情况!   ……   医生蹙眉蹙得死紧。   “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望闻问切?看伤口的愈合程度才能决定用药,你们女孩子,就为了美观买这种药膏?”   医生看见那药膏就怒火四溢:“知道这是什么成分吗?这就是个急救品,不是美容品!我见过虚荣的没见过你们这么虚荣的!我现在怎么知道你皮肤下面伤成什么样,割开看看吗?!”   顾时年一进门就被劈头盖脸骂着,心中腾起一种委屈和无助感。   怪不得人家说生病的时候人都很脆弱。   会想要最爱的人陪在旁边,好好地被安慰,顾时年以为桑桑能陪着来就够了的,没想到不够,她脑子里想的那个人不是桑桑……她好想要慕修辞过来,好好地哄她两句……也许她就不疼了……   可是……   顾时年叹口气,等医生出去了,她伸手把眼角温热的晶莹抹掉。   怎么一阵一阵的,说好的撑下去的呢?   一次就受不了了以后怎么办。   医生去取了点中药过来煎下了,让顾时年把痛得不行的右手腕放进去,泡一会,看会不会好些。   顾时年泡进去后伤口开始酥麻,发痒,过了那一阵之后就变得有点儿舒服。   米桑困得脑袋一掉一掉的,回神过来哑声问她:“有用吗?”   顾时年点点头,拉过一张椅子:“桑桑你困就睡觉吧!”   米桑摇头:“我不困,不睡。”   深夜的医院来人很少。   都是些紧急的病症,发烧,肠胃炎,上吐下泻什么的,顾时年呆愣愣地看着外面,突然察觉到一丝恐怖肃杀的气息,不知道是为什么。   现在幻想他出现在医院门口有些不切实际吧?还是别想了!   过完这两个星期自己又是一条好汉!   米桑手机响起。   她蹙眉,看着上面的号码简直要晕过去,这个男人有病吗?半夜还打电话撩她!没去找女人发泄就兽欲难平了是吗?   “你又做什么?”她妖娆的秀眉拧起,手臂担在膝盖上问了一句。   顾牧擎嗓音紧涩:“桑桑,你出来。”   出来?   秀美的女孩子左右看了一眼,眉头拧得更厉害:“我没在家,你先走吧。”   “我说——你从医院里面出来,快点。”   什么?!   米桑瞬间被震慑到了,一双美眸泛起亮光,她惊悚的目光看了一眼外面,接着又聪明地想到了什么,看向顾时年!惊悚又担心地凝望着她!   小丫头还在那里泡手,弯着腰的姿势很累,她时不时地叹气换姿势。   “你出来。等一下里面的场景不好看,你还是出来,我保护你。”   怎么个不好看法?   她凝视着眼前的顾时年,一股恐怖的森冷感爬遍了她全身!   桑桑聪明,早该想到了什么。   她站起身。   手里拿着手机,手臂顺在身前,低哑道:“你先泡着?我出去透口气?”   顾时年抬头看了她一眼:“好!这里味道太难闻了,你去吧!”   米桑撩了一下头发,扣着自己的手背,心惊担颤地往外走,一路走出了医院大门,却只看到了一身挺拔的顾牧擎站在那里,眯眼眸光深邃地看着她!   米桑小脸惨白地走下来,道:“慕修辞呢?你先让他见见我,有些话我得跟他说清楚,他不能直接去找年年!不能怪她!”   顾牧擎想翻个白眼给她。   最终不忍心,还是温柔看向她,拍拍她的肩膀:“哥哪儿是我这种人能指使动的?你放心,他听说这件事就离开买东西去了,你先跟我走吧,免得等一会血溅当场,连累到你!”   米桑听见他这奇葩的比喻就烦躁透顶。   “什么血溅当场?想干什么?他知道年年为什么这么做吗就对她血溅当场!”   她这么激动干嘛?   顾牧擎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拍着她的肩膀:“好好好,我比喻错了,说不定是颠鸾倒凤呢?咱别打扰了,行不行?”   米桑脸色惨白,要返回去:“不行,年年嘴笨说不清楚,慕修辞万一对她动粗呢……”   顾牧擎一把拉住裙摆翻飞的她!   蹙眉!   “你神经病啊那是他老婆,他能打她不成?你去捣什么乱?”   米桑不是捣乱,她只是害怕!   她眼眶红了:“我怎么知道你们男人怎么想的?我能理解顾时年,我又不明白他能不能理解?她有自己的顾虑和苦衷的你们知不知道?!”   小美女发火了。   顾牧擎被她眼眶泛红的样子打动,趁机轻轻将她拉过来,小心翼翼地虚虚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背,道:“好……我们能理解……肯定能理解的,啊?你别担心……”   桑桑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想到那满身看不到的伤口就觉得撕心裂肺的疼,眼眶越来越红越来越热,一抬眸,却看到顾牧擎那死贱人眼神魅惑而朦胧地诱惑往下俯,眼看着就要碰到她的唇……   桑桑眸光一凛,在他就快得偿所愿亲上去的时候,右手攥紧,猛然“啪!”得一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他脸上,带回音的,余音绕梁地,响彻在了医院大门前……   靠……   真他妈……酸爽……   ……   慕修辞在诊室外面轻轻拦住了那个医生,问清楚了情况。   他说他是她老公,问她到底来看什么病。   医生犹豫了一下还是边抱怨边吐槽给他,完了还煽风点火:“我跟你说伤口特别严重,一看就是被人打的,小姑娘长得干干净净漂漂亮亮,那是不是做人不干净啊?一定是作风放荡被人当小三抓住暴打了嘛!怕你发现所以赶紧拿药遮起来!!我跟你说哦肯定是这样,一会儿你进去好好问问她!”   医生说完挤眉弄眼的,生怕他吃亏似的,没好气地推门进去了!   被打。   暴打。   这简单的字落在慕修辞心里,想象着那个画面,手骨不自觉地在慢慢攥紧,他想起了从顾家回来,每次触碰她的时候她都细细地在抖,却原来,都是因为被打得很痛吗?   ——谁打了她?   ——拿什么打的?   ——严重到需要看医生的地步了吗?   他没进去,而是拿手机登陆了一下顾时年的网络账号,看到那上面叫“梅花朵朵”的一个人,隐约记得是个佣人的名字,他发过去一句话,跟她聊了几句。   小梅战战兢兢的,不敢告诉他,小心翼翼地打字:“慕先生。我不知道。”   那就是惨烈到连让他知道都不敢的地步了。   他胸口像是轰然滚过一阵炙热的岩浆般,慢慢捏紧手机,片刻后,垂眸敛下那冷冽森寒的神色,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第175章 桑桑,你小看慕修辞了   小丫头还在等米桑回来。   听见脚步声一抬头,却见一个肃杀冷冽的身影走进来,在微微喧嚷的诊室里,显得那么突兀可怕,门轻轻关上,那一阵喧闹的声音也瞬间被屏蔽掉了。   两个人就这样静默着。   顾时年突然明白桑桑为什么出去了,因为有人在外面叫她,让她把空间留出来给她和慕修辞。   小手还泡在药水里面,小丫头低头,猛地将手抽出来,拿过毛巾擦了擦!   坐在椅子上,她清透晶亮的眼睛有点心虚地仰头看着他!   那模样好可爱。   也让人心疼。   他眸光冷冷扫过她的身子,落在她的手上,低哑问:“怎么回事呢?”   小丫头睫毛颤了颤,回答:“在桑桑家里做夜宵,手被锅烫到了,还不晚就来医院理疗一下,刚泡了一会。”   他冷冷凝视着她。   还真的是,撒谎不打草稿!   慕修辞修长挺拔的身影走过去,俯身轻轻抓起了她的手,动作极轻,除了药香和她细嫩雪白的皮肤,他什么都看不到。但是看不到,才是最最害怕的。   “怎么我都看不到伤口?她们给你用了什么?”低哑醇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她们?   关她们什么事?   小丫头心脏怦怦跳得乱了节奏,说:“我说过我明天就能回去,你是不是等不及啊?那好,等一下我就跟你回去,你坐吧,等桑桑回来我就跟她说一声!”   回去,然后继续忍耐吗?   他抬起低垂着的眸来,幽邃如海的眸子透出她看不懂的意味来,像阴云笼罩着天空,像黑夜包裹着闪电,他轻轻低哑道:“年年,是不是很疼?怎么样才会舒服一点?我抱着你吗?”   一句话差点儿逼出小丫头眼底的泪来。   温热差点儿狂飙而出!   顾时年炸了眨眼,强忍了一两秒,脸一点儿不红地道:“你说烫伤吗?疼过那一下就不疼了,再说我用了药!”   她垂眸下去,看一眼那黑褐色的药水,指了指说:“这个挺有用的,打包一点,以后你需要了也可以用!”   换做平时慕修辞已经吻上去了,此刻却连抱都不敢抱她一下。   怕她忍耐。   他冷冷放下她的手,叫了医生进来。   医生幸灾乐祸地扭着屁股进来,他指了指药汤,问:“这个要泡多久?拿足量的药给我,我带她回去泡,这里不方便!”   不是吧?这男人脾气这么好?老婆被当小三暴打了都这么心大?   “得泡半个月呢,一天早晚两回,最好是药浴,我也不知道她具体哪儿被打了,就哪儿疼泡哪儿吧!半个月后来做个皮肤测试!不想吃那么多消炎药的话,拿清热滋补的中药调理着,就好了!”   她这么说,不就露馅了吗?   顾时年小脸惨白地跳起来,说:“不要了!我就泡那么一下下,我没说我别的地方痛,你又看不见,你别污蔑我!”   医生都惊呆了,口袋里瓜子儿都掉了。   “哎你自己讲的啊,你被打了,浑身都痛,你自己说是用那么粗的鞭子呢!这可以伪造啊!你不疼,你不疼在地上滚一个试试,我懒得跟你做皮肤测试罢了,你当自己没长末梢神经谁稀罕理你!你不知道还有在手术台上麻醉失效活生生痛死的病人吧!你疼你自己的去啊!”   这下什么都遮掩不住了。   顾时年小脸涨红到发紫,劈头盖脸眼眶泛红地跟她吵着:“我没讲,你一天看那么多病人你糊涂了吧!那不是我!看清楚了吗不是我!你更年期综合征了,我不理你,鬼才去做什么皮肤测试,我再说一遍别想污蔑我!”   “谁污蔑谁啊,你……”   “够了!”一直用尽所有忍耐力强忍着情绪的慕修辞,此刻终于暴怒起来,手上一个用力,将撑着的矮柜猛地推到,上面的所有东西连同药瓶都瞬间摔碎在脚下!巨大的响动震惊了所有人!   他拳头死死攥紧,上面青筋暴起,他眸色阴沉地死死盯着眼前的人儿,低哑沉沉道:“我也污蔑你了,是吗?”   顾时年吓懵了,小脸惨白,慌张无措地看着眼前暴怒生气的男人,她没见过他这个样子。   他一步步逼近过来。   “跟我做爱为什么做不下去?是因为不想吗?还是痛到做不下去了?顾时年,任何的欺瞒都是欺瞒,委屈自己,所以被欺瞒的人就无话可说?”他俯身下去轻轻抚上她的头发,眸光猩红似血,“还是你觉得即便你痛我都不在意,所以不告诉我也没关系?”   最后一句,像一记钢钉楔在了顾时年柔嫩的心里,哗啦哗啦地在冒血。   她现在明白了。好像不用再隐瞒,慕修辞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头皮隐隐恐惧发麻。   小丫头接着仰头,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安慰般平淡沙哑地说:“慕修辞你听我说,结束了,这件事我已经解决好了,我爸说拿我没有办法,我到最后都没松口,说不定,以后他就不会再跟你提那么无耻的要求了!我嫁给你是要跟你互相尊重,互相恩爱的,我不是顾家的讨债人,我不会坑你的,一个人解决怎了了?我不是解决得挺好的?”   小丫头将自己的包拿起来,小脸苍白如纸纤长卷翘的眼睫毛低垂着,沙哑跟医生说了句“下次再帮我包药吧”,然后上前犹豫一下,还是抓住了慕修辞的手,说:“走,我们走吧!”   面前的男人脸色阴沉,丝毫都不动!   小丫头就陪他僵硬地在那里站着。   许久。   他轻轻挣脱开来她的手。   轻轻抚上她的头发。   “做得好……我很感激你,顾时年。”他沙哑道。   顾时年不知怎么了,突然心脏像裂开一样疼痛,她有一种快要抓不住他的感觉,头顶的温度好不真实。   他冷冷看向她,眸中隐约有沉重的失望:“不过以后不用了,说不定你下次没命回来见我,我每年会给你烧点纸钱,下一次也不必瞒着我来医院,因为说不定我知道了也不会陪着你来的。”   小丫头一向知道他嘴毒,没想到这么毒,一句话就让她心脏比浑身的剧痛都更痛!   他看了看表。   “我也没有必要出着差就赶过来,把客人晾在那里不管,不值得,”他冰冷而平淡地说,“你这几天就在桑桑这里吧,反正看着你也不能做,做了还怕闹出人命来,也是心烦。”   小丫头有点不相信他说的话,手颤抖着很僵硬地抓住他的衣服。   他冷眉一跳!   接着,将她的小手扒下来,兀自从诊室里走出去。   关上门了。   一切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医生这下得意了,婊子就该有婊子的下场,她嗑着瓜子瞅着顾时年说:“这么帅的男人你不要,你要什么样的呀?真是活该!”   顾时年呆愣愣地站在原地,忽而心头一阵委屈和疼痛在冲撞,她拉开门疯跑了出去!   ……   医院门口。   米桑坐在花坛边上,蹙眉在着急:“……慕修辞会骂死顾时年吗?他高傲,知道这一件事会炸掉的,顾家这次要惨了……”   她仰头,感觉烦躁得要炸开了:“我觉得他会把急诊室都轰炸了!然后怒火全发到年年身上!年年看着弱但是性子很倔的!她坚决不会认错的!怎么办?怎么办?”   拉拉扯扯之间,她一定会痛死的。   哪怕慕修辞最后再心疼,也痛在顾时年身上好不好!   顾牧擎一脚踩在花坛边上,两手插着口袋幽幽看着她,仔细琢磨着她的话,幽冷地一笑!   米桑听见那一声轻不可闻的嗤笑就炸了。   她抬眸冷冷瞪着顾牧擎道:“你笑什么?我担心我朋友不对吗!慕修辞那个样子不吓人吗!”   顾牧擎看出她是真发怒真揪心,长长地“呃……”了一声。   “桑桑,我也心疼我小嫂子。”   “但是吧你……”   他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无比肯定地道,“你小看哥了……”   慕修辞会是那种一点就炸的类型?她确定?   话音刚落。   之间一个肃杀挺拔的身影从医院门口走出来,而紧接着,那个小巧玲珑的身影从背后扑上来,浑身微微发抖,眼眶红得好像布满血丝一样,满眸含泪地轻轻抱住了他,抓住他的胳膊搂着他,在哭着道歉。   他挺拔的身影一动不动,冷冷僵直在那儿。   米桑看见那一幕,彻底震惊了。   顾牧擎却像是早有预料一样,眯眼着迷地看着那一幕,他就知道,慕修辞会有自己的办法让顾时年知道那是自己的错,这种事不狠绝一点儿解决,只靠心疼靠哄的话,绝对还会有下一次,而慕修辞,绝对不会让这种事第二次发生在顾时年身上。   哪怕狠心一点儿。他也绝对不允许。   ……   眼眶微微泛红,他低下头,轻轻擦干净她眼底的泪,低哑道:“年年……告诉我哪里能碰,告诉老公,哪里不痛是我可以碰的?嗯?”   顾时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他每一次,都发火发得太认真,她每一次都当真,心痛得那么真实那么尖锐,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第176章 他的   她说不出话,   小丫头死死地攥紧他的衣袖,死死地凑上去,想要抱紧他!再抱牢一点!   慕修辞脸色死僵着,一丝一毫都不敢动,只听见她在他胸口哭的稀里哗啦,啜泣着问:“你生气了吗?”   他定了定神,眸间闪过一丝剧痛:“……没有。”   “为什么怎么做你都会生气?你跟我说……我怎么做就行了?我不对吗?”   顾时年开始怀疑自己的价值观。怀疑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废的,都没有用。   他脸色愈发苍白,僵硬的手骨在微微发颤。   手轻轻放上她的头顶。   “你觉得你做的是对的吗?受了伤,我还对你那样,你把我慕修辞放在什么样的境地?是我太弱需要你保护,还是你根本就没有习惯依赖我?”   他轻轻牵起她的手,疏离地将她从怀里推开来,两人分开一尺的距离。   没有那么亲密。   小丫头泪水涟涟,被强制跟他分开,哭得肩膀都颤抖着停不下来。   慕修辞冷冷盯着她,轻声问:“你不需要我?我现在可以走。”   不。   需要。   特别特别需要。   他痛得快死的时候脑子里想着他才好受一点,刚刚看医生的时候,多希望陪在自己身边的不是桑桑而是他。   哪个女生不想要心爱的人保护?谁不想要活得像个小公主,一辈子被疼爱,刮风下雨都不出来。   小丫头伸出手,一边颤抖着一边哭着对他说:“抱抱。”   他抿唇,不发一言。   眸色冷冽如刀。   “不抱。”   她震颤了一下!眼眶更红,又哭着重复了一句,都带了哽咽乞求的意味:“……抱抱。”   他依旧冷漠不发一言。   小丫头都要崩溃了。   他推拒的手终于从她肩膀上松开,那娇软的人儿立刻哭着扑过去,死死地抱住了他,怕哭出声来难听,将整个脸都埋在他胸口哭得歇斯底里的。   慕修辞僵硬的身体微微发颤,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后颈,俯首轻轻抱住她,凑下去跟她低语:   “现在要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全部都告诉我,嗯?”   “嗯……好……”她大哭着疯狂点头答应。   “以后也都不会瞒我……年年,你不会再瞒老公任何事了,是不是?告诉我?”   “是……”哭泣声上气不接下气。   “老公现在可以碰哪里?你痛吗?”他哑声问。   “不痛!手!可以碰手!”   ……手。   全身上下就只可以碰手而已。   慕修辞听完这个字耳中嗡鸣一片,不知几秒后才恢复正常,脸色僵硬到抽搐,他强力克制都克制不住那股焚烧般的怒火,只暂时压下来,拥抱她的力道愈发轻了。   所谓教育、调教。   就是这种样子。   他要教会她的不止是这一件事,他要她全部坦诚相待,把她全部的自己,都展现在自己面前。   狠狠地疼她,好好地保护着她,再也不放开一丝一毫。   ……   另外一边。   米桑看着那情景彻底惊呆了,许久许久都根本回不过神来。   顾牧擎摸了摸自己被她打痛的脸,再一次不死心地上前,偷偷摸上了她的小手,看一眼那边,说:“这才是哥的功力啊!厉害吧?小嫂子保证以后不敢再轻易自己做主做任何事了,都要哥同意才行!桑桑,我也很厉害……我别的不行,我……听话……”   这个算优点吧?   米桑脸色却苍白起来,根本没留意他握住自己的手了,抽回来,捋了一下头发看向深邃的夜空,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牧擎眉心一跳,真看出她不对劲了,手插口袋里问:“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有一点儿害怕。”她快速低哑说道。   顾牧擎眉心一跳!   “桑桑,我不会对你那样。”   她不需要他调教,她是他的女王。   米桑觉得胸口沉闷,以前顾时年没心没肺坚强透顶的样子她很放心,反倒是现在不放心了,她最后看了一眼缠绵在一起的那两个人,冷冷回头说:“看来没我事我先走了!你送我吧。”   顾牧擎闻言一阵狂喜,抓了钥匙就跟上去:“行!反正也不需要我。”   米桑坐上顾牧擎的车,脑子里还在纷乱地想着什么,她知道慕修辞会好好照顾顾时年的,无论治疗条件还是心理上,都比跟着她要好太多,但她就是怕顾时年陷得太深,总觉得隐隐不安。   顾牧擎一语道破天机。   “桑桑,你这是恋爱恐惧症,跟做那个事是一样的,你害怕沉沦,就尝不到恋爱里的甜与苦;你害怕极限,就也体验不到做那个做到极致的爽跟痛!”   米桑小脸腾地红了,拳头攥紧,恨不得杀了这个随时随地耍流氓的混蛋!   顾牧擎还在继续说,蹙眉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极限?大型游乐场玩儿吗?”   米桑面色极冷:“从来不玩儿!”   那就对了。   “啧啧,”顾牧擎感慨了两声,“我一定要把你送上天堂一次,我告诉你,爽翻了……”   米桑忍无可忍,抄起自己的包就朝他砸过去,怒吼道:“顾牧擎!我爽你妈*……”   SUV在深夜的马路上晃了那么一两下,踩了急刹车,然后才慢慢开起来,又重新朝着前面的路驶去了……   ……   深夜的麓园。   灯火通明。   守卫派人大半夜的从商场里买了大型的木桶过来,安置在二楼的大浴室里,迅速地找人接上水管和喷头,像是要在家里泡温泉一样,还购置了很多很多东西,亲肤的浴巾,速干纸,甚至弄了一张可以做热疗冷疗的水床,放楼下去了。   “慕先生都置办齐了,还需要什么吗?”   “不用了。走。关上门。”   “是!”   整包的中草药煮沸浸泡了两个小时才起效,慕修辞试了试木桶里的水温,走到卧房的大床前,轻轻碰了碰那睡梦中的人儿的手指,顾时年很敏感地醒来了,眼睛因为之前哭过有点肿,她看见他有点儿不好意思,差点儿把头埋进枕头里。   “去泡一下再睡会舒服,衣服先在这里脱了吧,你自己去还是我抱你?”   “我自己来吧。”   顾时年脱掉了所有的衣服,当着他的面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索性留了一条小裤。   泡进药里的时候,浑身都毛孔张开,一开始激痛了一下,接着慢慢变得麻麻的,舒服的感觉从全身袭来,她轻轻趴在木桶边上,那里已经用亲肤的毛巾裹了一层又一层,舒服到可以泡着睡觉。   这就是属于慕修辞的温柔。   顾时年没被打过的右脸轻轻贴在毛巾上,只觉得眼眶温热。   以前跟着林苡薇,她在街上被那些大孩子打了,她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忍过去,她不是怕给林苡薇添麻烦,而是有一次,发现自己跟林苡薇说了,林苡薇也嚎叫不过她们,自己最后也被打破了头哗啦哗啦流血,顾时年吓坏了!   从此她就害怕看到林苡薇的无助,害怕让她为难。   她宁愿从此不说!   “唉。”顾时年叹了口气。   忽然一阵水声!   顾时年惊到了,睁开眼睛,往后看,慕修辞精壮健美的身躯也踏了进来,她不禁心头一紧!却见他眸中清明一片没有那股深邃的渴望,心不由得放松下来!   他轻轻靠过来,到她背后,手轻轻抚上她的腰。   “你也要泡吗?很舒服的!活血化瘀,对你身体也好!”小丫头邀请着,腾出一点点地方。   他俯首含了一下她的耳垂,沉声道:“医生说可以配合着按摩一下,放心,很轻不会让你痛到,我也可以看下你到底是伤在哪儿,碰到哪里痛就告诉我?嗯?”   顾时年明白了,乖巧点点头!   他的手真的很轻,从腰上开始,一点点触摸,也冷声问她一些问题。   “他拿什么打你的?鞭子?”   顾时年摇摇头:“他用藤条。小时候我们都怕那个,可是我大姐二姐,爸爸顶多就是吓唬吓唬她们,你知道杀鸡儆猴吗?她们是猴,可我他妈的永远都是那只鸡。”   这么悲凉的话,怎么从顾时年嘴里说出来就那么喜感。   他想严肃,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勾了勾。   “藤条多长呢?一直从脖子打到尾椎骨?一直一直就这么打么?”   小丫头瞬间脸红,一边体会着他的话,一边感受他的手,禁不住回头:“慕修辞你手放哪里呢?”   什么尾椎骨,说话就说话,手碰什么呀!   “老公想看看你痛不痛。”   “我的手放你那里,你看痛不痛!”   这么说他给她带来的感觉,能压抑住痛感吗?   “……我不会乱碰。这草药可以外用,流进身体里不好,年年,老公不会对你乱来的,知道吗?”   他也觉得胸口一麻,俯首,从背后轻轻吻上她的唇,水声轻微,热流袭上两个人相贴的地方,慕修辞的手抚上她前面,低哑问道:“别的地方不痛?”   “嗯。就是背上。”   “我知道了……”他幽幽说道。 第177章 老公等你长大就是   小丫头被热水烫得迷迷糊糊。   靠在他胸前就睡着了。   睡得很安心。   像是完全卸下了所有防备的模样。   他抱着她又在里面泡了一个小时,水温不够了就加热,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出来,擦干净了身体,轻轻放在了床上。   小丫头现在身下是天蚕丝的布料,没有摩擦就不会痛,她拱了拱身子,歪过头酣甜地睡着了。   慕修辞给她拉上被子来盖好。   他一边系着自己衬衫的扣子,寒眸接着变得一点点冷下来,转身一步步走出卧室,关上了房门。   他拨电话给了董瑞成。   深夜两三点。   董瑞成早就已经熟睡了。   听见电话,看到是慕修辞,他努力让自己变清醒接起电话:“慕先生。”   “顾家前两天有参加投标?”   董瑞成:“……”   是啊这件事都过去好几天了,慕修辞是有多忽略顾家?才没发现。   “是。不过顾先生在最后一轮指标不够,并没有选上。”   “我知道。”   他冷冷道。   如果有那个资格选上,就不用通过年年给他走后门;如果不是走后门失败,年年也不会挨打。   他想起了刚刚来的时候在车上——   慕修辞抱都不敢抱她一下,只沉声问:“告诉老公,怎么你就不会痛了?”   顾时年埋头许久,清亮的眸抬起来,气若游丝地跟他说:“不要碰我。”   不碰她,她就不会痛了。   多残忍的父亲,才会对自己亲生女儿下这种狠手?退一万步说,哪怕顾时年跟他没血缘关系,只是一个被利用的棋子,碰他慕修辞的女人,就不怕下、地、狱么?!   他恍惚了一下,接着定了定神,踏上台阶冷声道:“顾氏最近手上所有的项目给我一份,要全部的,任何一个盈利的小项目都不要放过,我要让他在这里活都活不下去,跪着来求年年!”   董瑞成心头不由一震!   脸皮僵硬,他勉强笑了笑问:“发生什么事了,小少爷您突然要针对顾家?”   “这不应该问你吗?”他冷冷抬眸,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着纸页,口吻中带了责备,“我在苏州回不来,嘱咐你照顾她,你就是这么照顾的?她那张嘴不会吭声,你也不会?”   董瑞成被骂得懵了,第一时间低下头,谦卑地承认:“是。太太出事都是我的不尽责,小少爷您骂得很对。”   可是骂他也没什么用。   慕修辞不能去想顾时年跪在顾家大厅里挨打的那一幕。   会疯。   他死死掐着眉心,极力地忍耐,镇定,才没有现在就冲去顾家,找所有人问个清楚明白,错就错在顾时年偏要忍耐,错就错在他那时候不在她身边!   “就这样决定,明天按照项目单去做,你知道具体怎么执行。”他冷声淡漠道。   董瑞成明白他的意思,点头:“是。我明白。”   “少爷——”   董瑞成察觉到他要挂电话,仓皇地阻止了他,浅笑着问道:“您不问问我这两天回慕家都发生了什么事吗?如果不是林先生出事,您中秋应该回慕家去看看的,那边不安分。”   慕修辞冷笑:“还有什么值得他们不安分的事吗?”   “从对外作战变成对内而已,慕锦然如果没有一丁点野心,帮慕明谦做那么多事干什么?就为给他人做嫁衣么?我没有时间,让他们自己先内斗去!”   不。   并不是这个事。   董瑞成知道现下这个当口跟他说这件事不合适,他注意力全在顾时年身上,只笑了笑说:“好。三天之内,我一定让顾家的家主去求太太!”   “两天!”   他愈发烦躁郁闷,冷声下了命令,接着挂断将电话扔在一边!   他迫不及待要看顾家整个家族低下头的样子,那股一直以来压迫着她的力量,他不是不动,是觉得她跟了自己就再也没必要罢了,可这小东西善良,总觉得自己还有顾家的血脉,也觉得自己被养大就是欠了顾家的。   血缘有什么?   血缘有时候比陌生人还恐怖。   一句你是我的生的,就好像就再没有了痛恨对方的理由,那么活该一辈子就被压榨被鞭笞么?   胡扯!   亲情的爱跟任何一种爱都没什么不同,没有给予,哪来收获?!   顾时年不懂这个道理。   她只懂得,欠人一碗水,还人一片海。   否则,她心中有愧。   ……   飞机缓缓降落机场跑道上。   苏心然从头等舱上下来,人还很少,小女佣一蹦一跳地给她拉着行李,说:“小姐我们查到了慕先生住哪里,可不可以直接过去?慕先生有房间的,不会缺我们一个的!”   苏心然拢了拢风衣领口,道:“我还没有嫁给他,大家闺秀要懂规矩,我们去订一件总统套房来享受,明天我再去公司找他。”   “好吧……”小女佣明显很失望,她觉得麻烦慕修辞很开心啊,能多见那个男人一秒都是奢侈。   她超级喜欢慕修辞的!比偶像明星都喜欢!明星都靠化妆造型,现实中真材实料的帅哥才珍贵啊!   “小姐太晚了,没有房间了哦……”小女佣故意拖长音调说道。   苏心然傲然地走向出租车道,任凭出租车司机下车给她打开车门,一副贵族的做派坐进去,道:“你好好找,不要偷懒,被我发现我会把你一个人丢回台湾去。”   “啊!”小女佣被吓着了,赶紧放下行李跟过来,知道苏心然的威胁是真的,“我错了我错了,能订到!我马上就订!”   “小姐,去公司会不会不好?慕先生万一不喜欢我们来这里怎么办?”小女佣赶紧转移话题。   “我是来谈合作的,他不会对我避之不见。”   “可我们不是来看那个叫顾时年的女生?我们怎么去看啊?”小女佣又蹙眉问。   苏心然望着窗外迅速闪过去的霓虹灯,仔细斟酌了一下。   “你之前自考有收到过这边A大的邀请函是不是?”她问了一句。   小女佣想了想点头:“是啊!”   苏心然也跟着笃定点头,说:“去学校,我要帮你在这边挂一个学位,让她帮忙带着看下学校,就我们在,没有慕修辞,会更好一些!”   小女佣眼睛逐渐亮起来,好聪明啊!苏心然好聪明!   “好好,小姐,我也好想见她哦……”   小女佣星星眼的样子被苏心然看到了,她也一动不动,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她。   小女佣吓得不轻,脸都白了,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看看她怎么把慕先生迷城那样!我觉得一定是那种小女生撒娇,男人嘛都有保护欲,喜欢那种嗲声嗲气的女生,但是总有一天会烦的!烦起来会特别烦她!恨不得她死掉!”   这诅咒虽然恶毒,但却是真的。   男人讨厌起一个女人来,真的会很绝情的,看一眼都觉得脏眼睛。   苏心然舒出一口气,突然很喜欢这里寒冷的秋天,眯起慵懒的眸子说:“见到就知道了!走吧!”   ……   早上醒了,顾时年摸了摸旁边没有慕修辞,有点可怜的眼神看一眼窗外,起身,将自己身上盖得厚厚的天蚕丝被弄下来。   一夜之间床单全换,祖母红的天蚕丝请人专业清洗过后当晚就铺上,她伏在里面,仿佛睡觉的时候能听见慕修辞的心跳,一声一声,陪着自己从没离开过。   慕修辞好像出去了。   顾时年看了一眼大房子,跑去客厅前面,摆出之前看的习题来,继续看,她就要期末考试了。   才二十分钟,外面雕花大门就传来响动。   慕修辞开车回来了。   关上车门,守卫要过来帮他拿东西,他拒绝了。   拎着很多的东西,走进来。   小丫头眼神迷茫,趴在矮桌上,一边听视频里的老师讲试题,一边看试卷。   慕修辞看到她,将东西先放地上,眸色一黯:“不痛了么?那么趴着。”   小丫头艰难地爬起来,跑过来看:“你买了什么?”   “一些毯子和抱枕,我亲自挑的,去铺好。”   抱枕全部都是鹿皮的,那一层很短很密的绒毛,手触摸上去感觉不到,她伸出手臂来试了试,卧槽好软好滑!好舒服!   这些东西都不是最贵的,但都是特么的最舒服的!   “慕修辞你真的……太有眼光了!”   “你怎么知道这些对皮肤好的?”小丫头一边拿胳膊蹭着一边仰头问他,“我碰着都不痛,好神奇!”   她仰着头,大大的熊抱抱住他:“你上午就去做这个啦?”   他眸色渐渐变冷,停下动作,望向她,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药怎么样?管不管用?”   “管用,轻了好多。”   “屁股都可以坐地上了?那说明也可以坐在我腿上了,下午不去公司,在家办公你陪着我?”   这就开始讲条件啦?   小丫头窘:“我看试题怕影响你。”   “那就不考了,重修半年后再考,老公等你长大就是。”   小丫头:“……”   完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我想要鹿皮的这个抱枕放在床头……”   “不需要。”   小丫头蹙眉抬头:“怎么不需要了?这个靠着好舒服!”   “床上你有我,需要抱枕干什么?我胸口也舒服。”   “……你胸口硬!有胸肌!”   “还有更硬的,你晚上要试试?我看你活蹦乱跳的好像可以了。” 第178章 跟她有关冬天的约定   小丫头:“……”   她腮帮子都被气得鼓起来,脸爆红。   却一个字都说不出。   “就这么定了,晚上我躺在那里不动,或者,你坐在哪里不动做,行?不行就别跟我争,放好东西,吃个饭我们去工作了。”   就这么定了啊?   她草率了吧!   小丫头完全被他压迫得有奴性了,闻言脑袋就从他掌心下钻出来,将抱枕和毯子放上沙发,连椅子上都有椅套和坐垫。   她一个人弄不动。   慕修辞走过来,拉开她的小手,将椅子的椅套弄好,整个家瞬间变成一片白色和棕色相间的色彩。   小丫头转着看了一圈,这一切摆设好像都是为了她存在的。   明明半个月就能好的伤,却这样大费周章。   慕修辞亲自动手,不让她再痛一丁点。   他起身,见那小丫头呆愣愣的目光一直盯着他看,薄唇轻启,问:“怎么了?”   小丫头回过神,猛地摇摇头!错愕又害羞地低下头去了。   “老公现在可以抱你了吗?”   “可以。稍微轻一点。”   “……不了。再等过两天。下午你搬个小沙发到我书桌前看书,一直跪坐着腿会疼的,知道吗?”他抚上她的头发叮嘱道。   “好!”   斟酌半天还是只牵起她的手,给她穿了纯棉的宽松裙子,套上毛圈袜出门了。   阳光微微有些灿烂,守卫笑着跟他们打招呼。   “慕先生,慕太太!”   两个人十指紧扣地走过去,顾时年朝他璀璨地笑着,乖乖跟在慕修辞旁边。   去了附近的素斋店。   所有的菜都是素菜,多的是清淡下火的品种,点了几个做的好吃的,慕修辞绕过去坐在她旁边,听她跟米桑打电话。   米桑早上跑去土木工程系的课堂那边帮她请的假,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伤不好起不来一样!   “回去没再闹吧?你们两个现在挺好?”   “嗯,”顾时年偷偷看了一眼慕修辞,往旁边错了错,说,“没有再骂我,家里也做了防护,我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嗯。希望能赶上期末考试吧,过了这次期末,你很快就能去实习了,年年!”她口吻也隐约有兴奋感。   “嗯!我也好期待!”   挂了米桑的电话,顾时年吃着盘子里的蒸豆腐,好像也看到了自己的美好未来一样。   颀长挺拔的的男子一挑眉,对她道:“想什么那么开心?”   顾时年嘴巴上有油,眼睛亮亮的盛满细碎的光芒:“我很快就可以去实习了!最多最多三个月!很厉害吧?”   大学生最后一年要去实习,有什么厉害的。   他冷笑,却还是给面子地点头,轻声说了句:“厉害,终于可以用自己专业赚钱了。”   顾时年没话说了。   其实用不用自己的专业是另外一回事,她的专业不怎么好,但是来学校招聘的那些企业不全部都要对口专业的呀。   “我不一定能做自己专业对口的工作,竞争太大了,女生不讨好,我可以试试别的的!”   慕修辞并没有说什么,只往她往里夹菜。   自己很快吃完之后,就擦拭了一下嘴和手,看着她吃。   “什么都不做也没关系……你想留在哪里就哪里,每天回家就可以。”   顾时年问:“要是实习单位离家比较远呢?”   “老公送你。”   “早晚高峰期很吓人的!地铁都比私家车快!那要怎么办?”   “年年,你是想要我囚禁你,还是想让我把实习公司搬到家附近来?我都可以。你也可以么?”   “……”   好吓人。   小丫头捧着盘子打了一个寒颤,眼睛亮亮地看着他,许久说:“那我找近的!”   他什么都没说,只轻轻摸着她的头说:“……乖。”   慕修辞发现顾时年有一种本事,任何的女人到他这里都能变成绕指柔,恨不得黏住他不放,只有她,小脑子里永远有她自己的想法,现在学乖了什么都跟他商量,什么都提前跟他讲,征求他的同意。   但是不够。   慕修辞觉得远远不够。   他想要拿捏的是她的整个命脉,整个人生,整颗心。   要她一动也不能动被锁在自己怀里,哪儿都不能去。   他知道自己自私、霸道。   但这就是他想做的。   其实顾时年想起找工作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大学不是没找过兼职,她简直是把所有的都尝试遍了才好不容易在酒吧留下来!   有一次她找了送外卖的工作,跑到贵族小姐扎堆的艺术系去送,一个女生嫌晚了,开了饭盒直接汤汤水水地倒扣在她脑袋上,挑衅地说“你把菜吃下去我就付钱”,顾时年抹抹脸,把一颗豆腐酿在脚底下踩碎,然后捡起来拍她脸上!在那女生一声尖叫里说,“不用你付钱,我来付,请你吃个痛快!”   然后她就被老板炒了。   被炒了第一份,就有第二份,第三份。   顾时年害怕自己这不自信的性格,加上不算太好的专业成绩,到时候会在招聘会上被秒成渣。   她偷偷地看慕修辞,发现他不理她,就变成光明正大地看。   那修长的手指在剥豆子给她吃,他头也不抬,道:“有什么话,说。”   小丫头脱口而出:“老板你缺人吗?要不要小工。”   “……”   慕修辞抽出两张纸巾来,擦了一下手,看着她说:“我缺暖床的,看你挺合适,来吗?”   顾时年窘:“……”   在说正经的呢!她就是想叫他开个小后门而已,那么难呀!   “不啦。我有更高的精神追求,不干哦。”   “精神追求?”他冷笑,“你的追求永远不能高过我的要求,折腾什么?”   顾时年听得心里又甜蜜又后怕,放下筷子,张牙舞爪地就扑到他怀里去了!   看起来是药真的管用,她都敢自己扑上来了!   慕修辞不敢碰她,只伸出手臂将她轻轻圈在自己的胸膛和桌子之间,大掌虚虚托着她的背,不让她撞到,趁机,俯首攫获她的唇,将她舌尖上豆子的清香卷走,吻得难舍难分。   修长的手指埋入发丝,轻轻控住她的头。   “年年,跟在我身边好吗?”   他是说现在吗?   顾时年的脸红扑扑的,想起他在家里做的一切,感动融入进血液里,她认真点头:“好。”   他磁性的嗓音诱惑更深:“那就一直跟在我身边,不要逃开……无论发生什么都是不会允许你逃开的,听见了吗?”   “……好。”   服务生上最后一个汤,进门就看到一对小情侣靠在窗边吻得难舍难分,男人修长的手指从后绕过去扣在女生的肩膀上,像是最漂亮的一双手,被这样的男人困住,哪里还有逃开的可能?   回到麓园一个下午,两个人都在学习工作。   慕修辞在电脑前收发处理着邮件,顾时年搬了个小小沙发,里面厚厚的天鹅绒都能把她埋了,她盘腿坐在里面,乖乖地看书。   这一幕太可爱。太和谐。   他有时会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扒开她捧着视频的左手,探进掌心跟她五指交扣在一起,处理起工作来心下柔软,事半功倍。   顾时年平时喜欢看书的时候去放羊钓鱼,开小差玩游戏,刷微信刷微博什么也行,可现在手机被放在外面两个多小时,碰也碰不着了!   她有点疲惫了,抬头看了一眼慕修辞。   “怎么,眼馋了吗?还不行,等你伤好了再喂你。”   “……”   “我能不能玩一下游戏?”   “不能。”   “……一下都不行吗?”   “不行。”   他握紧了一下掌心里的小手,低哑道:“先复习好,过段时间老公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到时候怕你时间安排不开,老公要你好好玩,听话,现在先看书,嗯?”   顾时年心头冒出一丝喜悦:“是要带我去旅行吗!”   “差不多。”   “很好玩吗那个地方?比瑞士好玩?”一提起玩就特别兴奋。   “比那里要冷,快圣诞的时候我们就去,一直要呆到元旦,年年,想跟老公一起去吗?”   “想!”   “那看书,这段时间要乖乖养伤,嗯?”   “好!”   明明天气没那么冷,顾时年却仿佛觉得小小的书房像烧了壁炉一样温暖,她好像看到慕修辞说的很冷很冷的地方了,12月份要下雪了,去哪儿都挺美的,她很兴奋地去看书了,书里也有她美好的未来。   ——   苏心然从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出来,领着自己的小女佣,往外走。   系主任殷勤地说:“那个女生马上就过来了!不过,我还是想跟苏小姐说,这个学生身份特殊,学校里一般没有人敢动她,而且她对学校的历史文化什么的,她其实不了解……”   小女佣在旁边冷冷帮腔:“你管我们要谁陪着逛学校啊?做好你的事就是啦!”   苏心然淡淡瞥了她一眼,提示她逾矩了。   小女佣乖乖闭嘴。   “我只是想要了解一下你们学校风气,既然身份特殊,更能显示出来不是吗?”   系主任汗颜,如果不是苏家那尊佛震在那里,谁敢叫顾时年啊?   几分钟后,一个纤小的影子走进来,四处看了一下,然后就撞到了他们!   苏心然倏然就定睛在她身上,手指轻轻钻进,瞳孔也骤然紧缩起来,小丫头看到那里有人,毫无察觉地就由远及近跑了过来。 第179章 苏心然的试探   “主任你好。”   顾时年跑得近了,乖乖站在那里,叫了一声。   系主任看见顾时年就觉得后怕,假笑着哄她道:“年年啊,我们学校来了位贵宾,学生会都忙别的任务去了,暂时抽不出人来陪着去学校逛一逛,就找了你,这可关系到台湾大陆两岸的人才共享,和谐沟通啊!你得好好对待知不知道!”   顾时年茫然。   但还是点点头。   “年年学校历史你了不了解?”   “不了解。”   “……那、那你也陪着逛去吧,我觉得你那点知识足够用了!这位是苏心然小姐,这位是我们的交换生,你现在就带着去吧,啊?去吧去吧!”   苏心然目光从头到尾一直就落在这个小女生的身上,淡淡的,眼神平静,看起来漂亮高贵又极其好相处的样子。   顾时年头皮发麻地点点头,看着系主任像推掉了什么大麻烦一样笑呵呵地恭敬地走了。   小丫头吸气,呼气,深呼吸几次。   纤长卷翘的睫毛抬起,看了她们两眼,伸出手说:“你们好我叫顾时年,土木工程系大三学生,很高兴见到你们!”   苏心然目光依旧停留在她身上。   这个女生比她想象中还要娇小玲珑一些,不是身高的问题,不是脸部轮廓的问题,而是视觉和心理上双重的小,她眼睛很灵动,皮肤很白很白,一件宽松的花边袖高腰毛衣,搭配高腰裤,白板鞋,头发像是睡醒了没来得及梳一样就那么散着,有点凌乱但依旧很漂亮。   她轻轻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顺到耳后,伸出手去:“苏心然。”   顾时年握住这女生手的瞬间觉得自己像摸到了国宝,不是说质感一样,而是学校里这样高贵精致的女生不多,顿时那些她觉得好吃的小店,好玩的地方,都不敢带她去了!   “嗯,那这位是?”顾时年疑惑看着旁边的小女佣,“你们是什么关系?交换生是你的妹妹吗?”   长得又不是很像!   小女佣气得翻了个白眼给她。   冷怒的脸盯着顾时年,吐出两个字:“主仆!”   顾时年:“……”   ……嗯她确定自己没有穿越。现代社会人和人的关系都好奇怪。   “我陪你们先去逛学校吧!你们有什么特别想要看的吗?”   推开教科楼的玻璃门,小丫头很有活力地陪她们去逛了!   ……   阳光下。商业街小店。   苏心然坐下的时候看了一下,这个地方就是曾经照片上的地方,慕修辞曾经就在这家店的门口,深深亲吻了这个女孩子。   顾时年给她们要的都是纯天然的鲜榨果汁,自己掏腰包,拿干净的高脚玻璃杯装出来,一杯一杯恭敬地放到她们面前!   “蓝莓浆果。秘制黑加仑。请你们喝。”   小女佣一脸嫌弃地盯着那杯子里的果汁,道:“我们家小姐从来不喝这个的,鲜榨的机器干净吗?消毒过吗?食材新不新鲜?这个味道就不像是进口的蓝莓,国内的果子你也拿来给小姐喝?”   顾时年:“……”   她手里还捧着一杯珍珠奶茶呢,要知道原料是什么,她们会当场吐出来吗?   不能得罪外宾。   不能得罪外宾。   不能得罪外宾。   顾时年忍了一下,眯眼呵呵笑着,吸了一口奶茶说:“你可以问一下蓝莓啊,你问它是不是进口的,现在中国山寨好厉害的,说不定你走出国门喝到的东西都是国产的材料,怎么在国内你就觉得自己能喝到纯正进口的?很多打上进口标签的商家骗的就是你们有钱人啊!”   “你说什么呢!!”小女佣简直被她气到暴怒了,拍桌子就想起来揍她。   顾时年好怕怕。   苏心然看一眼她们争执,再看一下那蓝紫色的果浆,不禁笑了一下,拿过吸管来,真的轻轻喝了一口。   冰镇的,味道不算好,有一股劣质的塑胶味,但她还是尝到了——   尝到了他们生活的味道。   “小姐!”小女佣错愕地看着她居然喝这个果汁,无奈地叫道。   苏心然浅笑着,优雅说:“还可以,你坐下吧。”   小女佣愤愤不平地坐下,听顾时年开始讲这条商业街的建立始末,也就是几年的历史,再久一点的顾时年就不知道了。   苏心然认真听着,纤长的手指一直轻轻扣在玻璃杯上,自从喝过那一口之后,她就再没尝试第二口。   顾时年猛地怔了一下,眼神有些恍惚。   苏心然目光游走回来疑惑地落在她身上,问:“怎么了?”   顾时年回神过来,心虚地摇摇头:“没什么!”   她只是突然想到一个人了。   想到慕修辞。   那次他也是尝了一口就不再喝了,但不阻止她喝,他当时说的理由是,太甜,他不喜欢。   她现在想要知道真正的原因了。   眼睛从头到尾都落在那杯果汁上,顾时年心思杂乱纷飞的,手心出了满满的汗。   路上,小女佣去上厕所了。   顾时年不由叫了她一声:“苏小姐。”   苏心然一只手轻轻扣着手包,漂亮的脸转过来,“嗯?”了一声。   “你为什么不喝果汁?是嫌脏吗?”   小丫头问得可真直接。   苏心然吸了一口气,想了想道:“没有什么嫌不嫌弃,什么样程度的人,配什么样的生活,如果你可以每天开私家车上下学,你还会去辛苦挤公交吗?如果你可以每顿饭吃新鲜的米饭炒菜,你会吃糠咽菜啃窝窝头吗?你的果汁不是不好,而是我没必要受那非罪,我有能力得到更好的,为什么要硬逼自己喝下去呢?”   她的答案好简单。   是不喜欢,也不是多嫌弃。   她就只是没必要而已。   顾时年的手在背后拧成一个麻花,汗水出满了掌心,在恍惚思考着什么。   苏心然轻声问:“你在想什么?”   顾时年抬起头,诚实道:“你跟我见到的有钱人都不太一样。”   苏心然轻轻笑了一下,坦言说:“是因为我不装吧,顾小姐,有些人表面把你当朋友,当宝贝,在背后的时候可不这么想;有些人跟你玩得很来,邀请你下一次你一定还要一起玩,但实际上从没把你当回事,因为不屑,所以才相处轻松,可一旦遇到什么坎记得不要去求他们,否则你就把人家好不容易营造的假象揭穿了,碰了壁你会伤心自卑的。”   苏心然的话很轻,却一字一句很入心,顾时年不由想到了顾牧擎他们,为什么一开始跟她相处就那么融洽?   如果对方是苏心然这样一个高贵优雅的大小姐,他们会坐桌子上翘着腿跟她聊天吗?   会开一局每一场只有十万块堵金的麻将吗?   顾时年觉得自己想法缭乱,飘得有点离谱了,她笑了一下,甩甩头抛弃那些不好的不切实际的念头,这样想真的有点愧疚了,说:“我带你去逛篮球场吧,新建的特别漂亮!”   苏心然无所谓跟着她去哪儿。   她只要在旁边,静默地盯着她,看着她,就能把她这个人都看透了。   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   才会相信什么爱就能拥有一切。   相信善良,相信努力。   穷人才有资格拥有什么不贪不欲、舍己为人、爱人奉献的美好品质,这样食物链顶端的人才能踩着她们的尸体上去,顾时年以为自己靠着那么一点点的单纯就能俘获慕修辞,可慕修辞,才是那个食物链最最顶端的人。   他需要的。不是她。   “我累了……”苏心然逛到一处终于失去了耐心,轻声唤住她,“我要走了,我的女佣要不要来当交换生的事,再提吧!”   顾时年也看出来她的目的不是逛校园,她分明一点都不感兴趣的。   “嗯那好,你等一下我帮你们叫学校的车!”   她也很干脆好说话!   突然手机就响起来了!   顾时年掏出来,看到是慕修辞的号码,下意识地就退了一步,小脸上浮起甜美璀璨的笑容来,转身偷偷到一旁去接。   苏心然眉心一跳!像是敏感地察觉了什么!视线又不由自主胶黏在了她身上!   “……没有碰到哪里。都很好。我们老师叫我陪一个外宾逛学校,说考试可以给我加分。不需要外语啊她们是台湾人……”   另一边的慕修辞不知道说了什么。   听见“台湾人”那几个字的时候苏心然就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已经坏事了。   慕修辞那么聪明的人,想必马上就已经知道了。   她发誓她不是故意。   昨天本来是想要去他公司的,苏心然人都已经到了,接待她的却是慕锦然,而慕修辞请假根本没来公司,这一点是她失策了。   哦。   她问了一下慕修辞的请假原因。   慕锦然邪气地挑挑眉说:“好像是老婆生病住院吧,我三弟很顾家的!”   苏心然坐在旁边,手放在膝盖上,拳头慢慢攥紧,优雅的脸孔出现了一丝裂纹,一个一向以工作为重,曾经她的生日他都因工作繁重忘记的男人,居然,会请假陪老婆看病?   顾时年哪里病了?   好好的,上蹿下跳,眉眼清明,好的不能再好!她需要看什么病? 第180章 年年出意外   淡定。   淡定,苏心然。   她不知道怎么了,刚刚腾起来的那么一点优越感,居然被一个电话就给灭了!   挂了电话,顾时年紧接着就叫了车。   “苏小姐,我们主任说车马上就过来了,到时候副主席带你们回酒店,我就不跟着去了,希望你们今天过得愉快!还满意我的解说!”   小女佣冷冷盯着她,“哼”了一声:“不满意,你这个土包子,害我大老远的跑过来看你,满意还有鬼了!”   慕修辞是真的人中龙凤,值得一看,但是女生对女生嘛,对方越可爱越骚浪贱,看着就越来气,女生跟女生本身就有同性相斥的气场的!   顾时年就属于那种没那么骚浪贱,但是依旧很令人讨厌的那种!   顾时年没听明白她的意思:“你是来看我的呀?”   小女佣:“……”   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差点儿说漏嘴了!   苏心然站起身来,轻轻撩了一下头发,一边等车一边轻笑问道:“在跟谁打电话?你脸上的幸福要漫出来似的……”   顾时年在学校一向低调,有人知道她已经结婚了,但对学生来说这不是什么好榜样,她小手把玩着手机,换另一个说法道:“嗯。差不多,是我喜欢的人。”   “不需要什么副主席,你跟我来一趟酒店吧,有一些交流的礼物拿给你。”   苏心然淡淡说着,并没有刻意去强求什么,很随性也很笃定。   顾时年还在犹豫,系里的商务车却已经绕了一个弯朝篮球场开过来了,苏心然坐进后座,小女佣紧跟着上去,顾时年犹豫一下,想想也不费多少时间,那就跟着去吧。   小丫头身上有一股药香,淡淡的很清冽,在车上就传过来,苏心然看她一眼,不用香水么?   那么慕修辞到底怎么下得去嘴?   上车顾时年就蹙眉一下,这个座椅硬,完全没家里的舒服,就忍一下吧。   酒店很快到了。   苏心然他们是总统套房,一下车有酒店的侍童过来拎包,领着他们往前走,顾时年就像个小跟班,本来想着在外面等吧,苏心然又一路淡淡往前不理她。   小丫头叹口气,跟上!   酒店门一开,里面宫殿般的模样呈现出来,苏心然偏了偏头说:“坐,我洗手等一下拿给你。”   顾时年有些拘谨:“好。”   小女佣从洗手间出来,诡异看了她一眼,将之前烧好的水热了一下,不情愿地递给她说:“喝口水吧!”   这个人怎么突然这么有礼貌了?   顾时年讲半天的确有点口渴,就喝了几口。   “礼物沉吗?沉的话我叫几个学弟过来帮我搬。”   小女佣闲散道:“就一些台湾特产,我们学校宣传册,纪念金徽章什么的,造价比较高,你抱好了!”   一个沉重的大箱子,摆在了顾时年面前。   靠啊还说不要男生来。   “好。那苏小姐我先走了,下一次欢迎你再来我们学校!”   小丫头越有礼貌,苏心然越觉得气恼,她明明什么都没做,还那么弱小,那么容易生疑,浑身上下一丁点儿的优点都没有,慕修辞喜欢她什么?做.爱舒服吗?这种女生,苏心然想到她在床上浪叫的样子都会想吐!   顾时年走了,苏心然好好地洗了一下手。   小女佣蹙眉走过来,道:“小姐你干嘛要我跟她倒水?她太土了又那么丑,好恶心,我连你喝剩的水跟都没有倒,给她喝了一下凉白开,我才懒得倒!”   苏心然眸光清明地看向镜子,道:“好像我的水溶性安眠药还在那个杯子里,你没有倒吗?”   小女佣顿时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小……小姐,我……”   苏心然透过镜子很淡然疑惑地看着她。   小女佣捂住了嘴巴:“我……没有倒……”   苏心然的强力水溶性安眠药,迅速渗透血管,几分钟内就见效睡着,她之前遗漏了三颗的量在那里,等的就是这一刻,她不需要害人,也不需要故意去做什么,她要让嫌隙,自己从他们两个人中间横生出来,不需要她费一丝一毫的力。   ……   顾时年出门就迷路。   抱着大箱子,本身就看不清楚路,她放下来绕了一圈,才找到电梯,跑回去搬。   脑筋却一阵阵的眩晕,身上的痛都抵挡不住那眩晕。   她小脸微微泛白,抱着大箱子进了电梯,接着就放在电梯内的羊毛地毯上,娇小的身子往那里一趴,几乎就要眩晕这睡着了。   这电梯怎么一直不到最底层去?   这里是VIP的最后一层,但不是到酒店大堂的。   也不知道电梯搞那么复杂干嘛。   一位客人走进电梯,一看,大大的箱子上趴着一个柔白色的娇小可人的女孩儿,头发凌乱地瘫软在那儿,他蹙眉,想叫服务生但总觉得诡异,酒店高层这种地方一般人进不来,他想了想,蹲下身叫了她几声,没回应,最后,将那娇小的人儿拨开,腾空抱回自己房间去了。   苏心然一路下到了监控室里。   她跟酒店的人说,自己的朋友不见了,请他们帮忙查一下。   监控调了出来。   很快,就能看到顾时年趴在电梯里,被一个长相模糊的男人抱起来,抱出去,很快在监控里消失了。   前台拧眉,有点怀疑,但还是保持着礼貌问道:“这是您的朋友?她确定不是……不是那种提供特殊服务的人?我们这里经常有那种职业的女人混进来,就为了在VIP客人的楼层挑男性客人下手,确定她不是吗?”   苏心然眸光清明,轻声说:“不是,而且我另一个朋友很快要来找她了。麻烦你们帮我调一下那位先生的房间号吧。”   前台蹙眉:“可我们客人信息不能泄露呀,就像您的信息我们也不能泄露,这怎么帮你找?小姐,我们体谅您好心想帮忙,但这种女人我们见多了,你救了人家,人家会反骂你坏了她的好事呢!”   苏心然浅笑摇头:“那个小女孩还是学生呢。”   “学生?”前台拔高了音调,“现在的学生也太不要脸了!这种事都干得出来!”   苏心然的电话突然响了。   尽管那个大陆的电话从没想过几次,但此刻总算是响了,她定了一会没接,铃声起而不舍地响着,看得出他到底是有多担心那个小女孩!   好似她在她身边,她苏心然会把她生吞吃掉似的!   手指轻轻一划,苏心然接了起来。   “喂?修辞。”   “她人不在学校这里,在哪儿呢?手机也没有人接,你不是跟她在一起?”   “在的。”苏心然毫不否认地点点头,“我在罗马假日酒店,前台这里,年年出了一点问题,我们正在沟通呢。”   慕修辞正在开车,闻言冷眸一凛,手攥紧了方向盘,嗓音瞬间低沉下去:“出了问题?什么问题?”   苏心然浅笑:“你不要着急呀,不是在我这里出了问题,是出了我的门,才出了问题。再说一个大人,都有安全意识,也有智商情商,怎么会轻易出问题?如果确定是要出事,那走在大街上也会出呀,你这样一幅都是我的错的语气是什么意思?”   慕修辞:“……”   他最懒得跟苏心然玩这种心理战,嗓音更冷更沉:“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继续拨打顾时年的。   小女佣拿着顾时年落在她们房间的手机,道:“小姐慕先生又打过来了!”   苏心然神情淡淡的,说:“你发一条信息,说手机在你手里,叫他快点过来就是。”   “好。”   接着苏心然继续跟前台磨,说:“这是我自己的事情呀,不管到时候找到了,那个女孩子是感激我还是骂我,都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帮我找吧,等一下她老公要过来,被看到她做这些事就不好了。”   前台震惊。   “不是学生吗?这么早结婚了,小90后吧,毛都没有长齐就拽一个杀马特结婚了,现在还闹成这样,这种社会新闻记者都懒得理睬了好吗?真是的,不自重,真脏!”   苏心然浅笑一下,不急,就在那里等待。   一直到慕修辞赶了过来。   玻璃门一开。   他几乎是大步流星地走过来,颀长挺拔的身影看得人心头一颤!苏心然觉得瞬间有酥麻感从心脏荡开,她回眸,不让自己再看她。   “年年呢?”   苏心然满脸无奈:“她误喝了我的安眠药水,一出门就晕倒了,现在被陌生人捡到房间里不知道都做了些什么,前台说,有些人会以为她是出来卖的,对她做了也说不定,我要他们透露客人信息,她们又说保密不让泄露,现在可怎么办?”   小女佣脸色白得很吓人,听见自己主子说得那么淡定,自己都脑部了顾时年被人强.奸的画面了,而现在慕修辞又在这儿……不管做没做,身为她老公站在这里,都会暴怒的吧!   这件事到底是意外?还是小姐故意的?   一直跟随苏心然那么多年的小女佣,此刻也看不透,恐惧到连想都不敢想了! 第181章 救她的是故人   他面色冷沉,拳头已经攥紧发青,却还在强忍,对着前台说:“你是想叫我报警过来每个房间查?还是你现在自己告诉我!”   报、报警?   酒店声誉被破坏没什么,哪个高档酒店没有这种特殊服务啊?可打扰到客人就不好了!   好好地享受着呢,突然来查这个,兴致都败光了!   前台脸色尴尬地赶紧阻挡过来:“好好好,哎我查就是了,报什么警啊?快,给他查!”   看慕修辞帅得人神共愤,前台脸红害羞,下意识地好心劝说着:“您是哥哥吧?记得等下少生气,妹妹不懂事带回去教育就是,不过呵!据我了解这种小90后,不要脸着呢,跟人胡搞乱搞被弄成破鞋都不肯出来,说不定等下还会骂你女朋友多管闲事!”   女朋友?   苏心然安静地站在那里,听闻这话透出一丝丝茫然,眼神无辜地看向了慕修辞!   谁知道慕修辞根本就没有看她!   他的目光一直凝聚在正在筛选查证的客人名单上,技术人员指了指其中一个,说唯一有可能就是监控死角上的这个画面,两个房间,其中一个没人住,另一个是常驻房,主人不常来。   慕修辞拿到了号码,当即撤身,大步流星地朝楼上走去了!   小女佣着急得很,慕修辞从进来到现在,跟小姐一句话都没说,除了问那句“年年呢”,他几乎当苏心然不存在!   “小姐啊,这件事说到底是我弄错的,等下慕先生会不会怪我?那个女孩子要真被破身染指了,他会弄死我的吧!”   苏心然心情也不大好,但稳了稳心境就跟上去了,她现在没空理她。   厚厚的羊绒地毯,铺满了VIP部的包房。   欧式风格的红木雕花木门都长一个样子,顾时年会认不得路,转来转去不知道会倒在哪里。   小丫头穿得一向保守,不会被误会,只怕遇见图谋不轨的人。   慕修辞脸色愈发冷峻起来。   他就不该放她出来,上学实习什么的,在他身边也能够完成,他就应该把她囚禁起来,让她飞也飞不出去,总之会让她在里面过得好好的的。   过了这一次,他绝对不会再给她出意外的机会了!   来到拿山门前,他迅速敲了两下。   里面静默着,一丝丝人声都没有。   苏心然也跟着出了电梯,一路跑得脸色微红,到门前,也跟着敲了敲:“先生可不可以开下门?我们弄丢了一个朋友,一个白色衣服的女孩子,她不是做那种服务的,您不要对她做什么,还给我们好不好?”   她这种话无异于煽风点火。   慕修辞却轻轻拉住了她的手,接着扣紧她的肩膀,将她往后带了带。   苏心然只觉得整个肩膀都瞬间酥了,她僵硬在那里,被他带着往后退,接着看到他冷沉眸光里透出的那一丝血腥,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只听见门声巨大的“咣——!”得一声,苏心然吓得抱头凄厉尖叫!身子都要跳起来!   到底是五星级酒店的房门,很紧,第一下没有踹开,第二下的时候伴随着磁卡门锁的碎裂,“砰!”得一下震得整个楼道都听见了,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幽幽地被打开了。   里面连灯都没有开,窗帘层层叠叠地覆盖着阳台落地窗,只有一扇开到最小的壁灯亮着,还真的是很有气氛。   苏心然脸色一白,心急地凑上前往里看,在看到床上一个娇小玲珑的影子,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撑在大床上她的身边,伸手正触碰着她胸口的位置,那画面暧昧令人浮想联翩,苏心然一下就放下心来!   她倒要看看这个画面看她要怎么解释,怎么不令这个男人恼火!   那个背着光的身影,身姿也很高大,手慢慢从床上的人儿身上抽回来,他面容隐匿在黑暗里面,起身,问了这个闯进来的森冷可怖的身影一句:“有事吗?”   下一瞬他的衣领就被揪住,一记狠拳猛地砸上了他的脸颊!   “唔……”男人猝不及防,被凑得咳嗽着爬起来,还算颀长的身影摔在旁边的玻璃茶几上,嘴角已经冒血,爬起来得很艰难!   小女佣的一声尖叫淹没在了她自己捂着的自己的嘴里!   她见过绅士的慕修辞、生气的慕修辞、冷漠的慕修辞……却没见过这种,血腥的慕修辞!   慕修辞给的一拳只为这个人离她远一点,他接着伸手,按亮了房间的灯!   床上。   一个娇美柔嫩的人儿蜷缩在那里,安静躺着,头发凌乱地包裹着她瘦瘦的肩膀,她身上衣服很完整,高腰裤牢牢地包裹着她每一寸白皙细腻的皮肤,一寸都没给人看到,宽松的毛领领口、和袖口有些松散,像是被人探进去试过心跳脉搏,他无所谓。   她人还在就没事。   苏心然上前扶起了那个被打的男人,刚要开口说话,却见这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正对着床上的人儿俯身下去,双臂撑开来不触碰到她,手轻轻托起她的脸来,深深亲吻了一下。   “……”苏心然突然所有话都噎在了喉咙里,瞪大了微微泛红的眼眶盯着他,那个吻,充满疼惜宠溺,万千世界他都看不到,此刻他森冷的眼底心底,都只有一个她。   苏心然被震得脸色惨白!   要不是那个男人坐在地毯上,背靠着茶几咳血,她还缓不过神来!   “不好意思,”男人轻声开口,声线和咬字不知道为什么透出一丝异样,跟别人不同,他熠熠闪光的眸盯着慕修辞,说,“我的听力不是太好,你们敲门,我恐怕没有听见,这个锁……我赔就是,这个女孩子是你们的人吗?你们认识她?”   苏心然顿了顿,点头说:“他是我朋友的妻子,突然不见了很着急,你人真的很好,捡到她也没对她做什么,我们之前还害怕,会有人对她做一些出格的事情呢!”   男人勾唇一笑。   “我知道。我捡到人,不报警而是留着,已经很出格了,你们是她家人吗?我很抱歉,我的错。”   苏心然继续疑问:“你为什么要留着她呢?见色起意?还是你也觉得她很适合做特殊服务啊?”   男人顿了顿,眼神闪烁,看着她却没说出什么来。   他有种感觉。   面前这个女人跟这个女生不太亲近。   他也没必要说了。   “很抱歉我朋友打了你,很痛吗?你起来,如果不是你,年年说不定会遇上什么肮脏不堪的人,现在说不定已经出意外了,真的很感谢你哦,留个联系方式吧,以后联系你。”   男人被她一只手从地上拉起来,看了一眼顾时年的方向,轻声重复:“年……年?”   “她叫年年。”   年年……   原来那个口型,是这个意思,他之前琢磨了很多年,都没琢磨透那个嘴型。   还以为是叫,“莲莲”,“圆圆”,“倩倩”,还是别的什么鬼,没想到是个年字,她叫年年。   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插进来——   “赔偿我来。在她醒来我问清楚之前,暂且感谢你收留她,想要什么可以跟我说,人我先带走了,你最好祈祷你之前没对她做什么事,否则,下一次遭殃的就不止是你的脸!”   这种霸气肃杀的口吻啊!!   小女佣听得胸口都震得一酥!   她脸色都白了,捂着胸口感觉那心脏要跳出来,一边恐惧不已,一边崇拜不已。   男人抿了抿唇,听着慕修辞的话,再看他抱顾时年的动作。   心里腾起一丝异样来。   “她的呼吸有点薄弱,不是昏迷就是深度睡眠,好像是药物所致,一定要送医院看下……”男人好心地叮嘱道。   “把你知道的全部忘记,下一秒开始,当你没有见过她!”   他冷冷说道,大掌探入小丫头的颈下,以一种不会伤到她的姿势将她整个抱起来,靠在自己怀抱里,这个男人有一点说的很对,深度睡眠又醒不过来,一旦呼吸出点什么她很容易就出意外。   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慕修辞抱着小丫头出门去了,风衣擦过被踹坏的房门,一丝留恋都没有!   房间,一片沉寂。   苏心然的脸色到此刻才慢慢冷下来,男人望向门口的目光收回,从胸口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她:“如果有机会的话,帮我给那个女生好吗?我找她很久,不管她现在过得怎样,我想跟她有空叙叙旧,有一些话还要对她讲。”   苏心然终于回过神来!   疑惑震惊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震惊是因为,第一他不难看,可以说很帅,轮廓很迷人好看;第二是因为从他口吻里说,他似乎,认识顾时年,还对她很有兴趣!   呵呵,怎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还是有一段孽缘?   苏心然将名片翻转过来,上面两个简单的字,裴昱,听着有一点点熟悉,不记得在哪里听过了。   “好,”她甜美笑起来,台湾腔很可爱,“我一定帮你把它交给年年,说不定年年也在等你哦。” 第182章 年年,你醒来,故事才好玩   男人错愕地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擦了一下嘴角的血送她出去了。   ……   出了酒店的门,苏心然跟着去了医院。   小女佣还沉浸在刚刚慕修辞踹门的震撼中,脸色惨白地捂着胸口:“小姐,我总感觉这样不好,慕先生在气头上,看他刚刚那个样子就知道了,顾时年没出什么事,他都已经这样了,要是怪到我们头上来可怎么办啊?”   她有种感觉,慕修辞不会因为她们是女人而手下留情。   苏心然被她叨叨得心烦,手心轻轻扣着那一张名片,闭眸假寐了两秒,睁开眼睛轻声说:“我还有事情找年年,跟他没有关系的。”   没关系?   呵呵哒。   怎么会没关系呢?她们搭上顾时年就是因为慕修辞啊!   医院。   医生查看了顾时年的各项生命体征,都无碍,就是深度睡眠而已,跟昏迷休克都还差得远,主要是要有人守着她,不让她呼吸受什么阻碍就好。   以往有过案例,醉酒的病人因为呕吐堵住喉管,高浓度酒精下清醒不过来,窒息而死。   慕修辞轻轻握着她柔弱无骨的小手,就打算在床边一直守着她醒过来。   苏心然走过来看到了,也不进去,就在门口跟医生说了两句,叫小女佣出去买些东西,自己走进去了。   她站在床边,看了一眼顾时年说:“幸好没有出什么事情,我的女佣对她太不尊重了,直接拿我没有倒掉的水根给她喝,才会出这种事,这是我的错,你要怪就怪我吧!”   苏心然看着顾时年道:“我叫Alsa去帮她买一些必备的营养品,你要是累了我就替你守着她吧!”   很吵。   慕修辞将被子轻轻盖在床里的人儿身上,起身,淡然道:“我要出去一趟,你守在这里,还是跟我一起去?嗯?”   苏心然心头一阵酥麻!看他一眼差点被他清眸里的魅惑弄到眩晕!   她僵硬地直起身体,话不成句:“我……我、觉得……”   “守在这儿?”他眯起冷眸,试探着问道。   苏心然刚刚还那副愧疚地要守着顾时年的模样,此刻心一横就破功了,渴望地看着他说:“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吧,这里护工很多,我未必有她们照顾的好的!”   他嘴角一勾,笑了一下。   “行。”   他低哑道。   路过医生的诊室,他嘱咐了一句话,然后才出门跟苏心然一起往外走了。   小女佣迎面跑回来,气喘吁吁,诧异地看着这两个人:“慕先生,小姐,不、不需要守在里面了吗?不是说好危险?”   这个小女佣倒是心肠不坏,或者说是胆小,出点事自己也吓懵了。   他冷冷瞥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像是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的样子,径直往前走。   苏心然见他那个样子,脸色也是一白,沉下脸呵斥自己的小女佣:“你滚去一边!”   然后拎起裙摆追上慕修辞。   “我知道你怪她,可是她从12岁就跟着我了,答应我不要怪她好不好?将来我们在一起,我还希望带着她进到我们家里照顾我呢,我不习惯别人。”   这样理所当然的口吻,也只有苏心然这种大小姐才说得出来。   慕修辞出门,去了一家咖啡店。   苏心然觉得他也不是那么在意顾时年,现在不就撂下她不管,陪自己出来喝咖啡吗?一个穷苦人家的女儿,值得别人怎么疼爱?演演戏差不多也就够了!   苏心然跟着进去,仪态万千地在对面坐下来。   他要了一杯黑咖啡。   苏心然要了一杯摩卡。   “年年很可爱,我要她带我去逛校园,她请我喝果汁,我不是很喜欢,她还问我是不是嫌脏?”苏心然一笑,“你的小妻子很懂事哦,有些事我一点她就透了,相信如果跟她说了我们的事,她很快就会退出并且接受的,毕竟她那么懂事!”   咖啡端上来了。   苏心然用银色的小勺子搅拌着咖啡,偷偷看他,却发现他一丝一毫的反应都没有。   他到底怎么想?   苏心然浑身冒汗,想要听他一句回应。   “心然。”   他突然叫了一声。   苏心然骤然胸口一股暖流涌进来,她端着咖啡,头微微偏到一边,很纯美漂亮地回应:“嗯?”   “既然你明白有些事早晚会发生,那就不应该用你那点伎俩来对付顾时年,你觉得你经历过那么多事,手段随便拎出一件来,她会是你的对手吗?”   他冷笑一下,端着咖啡喝了一口,淡漠道:“你是不满意我喜欢她?”   “我跟你在一起不是因为喜欢,那么随便那我喜欢什么人,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这凉薄的口吻,通透的话,叫苏心然轰然一下子脸爆红起来!   她捏着小勺子的手都在剧烈发抖。   她冷冷看向慕修辞,维持着自己的矜持和镇定,轻声说:“Alsa是真的收到过她学校的邀请函,既然我都要带她去,找一下年年有什么不可以?水也不是我逼着她喝的,Alsa做事不干净,你也要怪到我头上?”   他冷笑。   修长的手指放下咖啡。   起身,掏出卡来结账:“嗯。那我们现在回去吧!”   谈不拢。   就没有再谈一句的必要了。   连装都不用再装了。   苏心然猛地大震!她脸色惨白下来,见他真的要走,不顾大小姐形象地猛地扑上去抓住了他的衣角!在他强势气场的逼迫下,嘶哑地开口:“好!好!我承认!我都是故意的,全部都是故意的!都是我在生事!我知道你都可以看穿!我承认了,现在好了吧!”   可以继续跟她谈了吧?   服务生走上前:“先生,您要结账吗?”   他冷眸盯着苏心然盯了足足五秒钟,将钱包淡然扔在旁边,气势骇人地低哑说:“再等一会。”   苏心然觉得那汗水沁满了她整个头皮。   她无措地撩了一下自己的刘海,轻声咬唇说:“我是不满意你喜欢她,我不觉得她值得你喜欢,我不要让她退位让贤,最好要她屁滚尿流地自己夭折掉才好!”   这种女生,苏心然需要她来礼让什么吗?   慕修辞脸色冷到极致,看着她低低开口道:“这几句话不在我对你的容忍范围内,你是要去跟她道歉,还是在这里跟我道歉?”   威胁她?   苏心然冷冷抬眸,凝视着他道:“我可以去跟她道歉啊,顺便把我们两个人的关系跟她说一下,你说好不好?不然我对付她也没有理由了!”   她不稀罕当什么清纯白莲花,她的坏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坏,因为!她是苏心然!   她就是这样。   果然慕修辞的眸光一个颤动,微微变了变。   苏心然心里顿时无比吃味!   只要一遇到跟顾时年有关的事,不能忍的,他统统忍了;不能退让的,他也统统退让。   苏心然心头发紧,赶紧开口道:“你放心我不会!年年是个很单纯的人,我知道你不想她受到伤害,那我就慢慢进入她的生活好了,就好像是你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却没有控制住地喜欢上了我,然后跟她离婚和我在一起,这个过程你觉得好不好?”   他眸色冷沉如海。   苏心然甜美浅笑一下,喝了一口咖啡说:“这样总比跟她说,你一开始就知道这辈子会和我在一起,跟她结婚不过是被迫,一时贪恋她的身体和很蠢的智商,玩弄了她一阵子,这样要好得多吧?你说是不是?”   她笑得像童话里甜美可爱的小兔子一样。   苏心然已经算是仁慈了。   他知道。   任何豪门争斗都不会这样仁慈,把败者踩在脚底下不得超生的都不少,苏心然愿意过来演一场戏,就为了让顾时年死的时候没那么惨,站在她的角度说,她还真的是善良大度了。   目光看向窗外,一对简单的乞丐夫妇,跪在地上,对来往的行人乞讨着,服务生端过去一杯咖啡,衣衫褴褛的男人喝了一口,再不舍得喝了,递给跟在自己身后的残疾女人喝。   修长的手指,落在桌面上,慢慢攥紧。   “我并没有说我现在需要,你来得太早了。”   他蓦地开口冷声说道。   苏心然愣了愣。   她放下茶杯,道:“那是你还不知道慕家发生的事情吧?我在这里呆三天,然后回台北,夜里十点钟的飞机,还住原来的酒店,你要是想拦住我就拦住我,十点飞机起飞之前我都会等你。”   三天。   三天以后。   苏心然要顾时年迎接一个迎头痛击,到时候,她保证让她痛得叫都叫不出来。   她不喜欢打漫长战。   就三天,让她什么都明白过来。   这比装纯情小白兔逗着她玩少了好多好多的乐趣,所以就在这三天里,好好玩个够吧!   慕修辞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苏心然自己意淫着,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在了,临近傍晚,外面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来。   他淋雨走开的样子肯定很帅。   年年,你要快点醒。   你醒来,故事才好玩呢。   ……   夜里十点的时候顾时年醒了过来。   她感觉自己睡了个昏天暗地,醒来时,一个纯美漂亮的身影在她眼前晃。 第183章 年年,别多管闲事   顾时年惊了一下,接着发生的那些事才涌入脑海。   她愣了一下,接着爬起来,看了一下自己待的地方,检查一下自己的衣物和身体发现没异样,这才慢慢转过身,嗓音有点沙哑地叫了她一声:“苏小姐。”   苏心然浅笑纯美地看着她,幽邃的眸光闪耀过光芒,一闪过后弯腰上前给她盖好被子,说:“你要等一下修辞哦,他马上就过来看你了,现在在打电话不想要被打扰,你也睡好久,还以为你要醒不过来了!”   乍一听见慕修辞的名字,顾时年小脸一愣,接着反应过来。   清透的水眸一个闪亮,不可思议地就看向她!她还以为,她曾经在苏心然身上感受到的那种似曾相识是错觉,却原来真的是这样。   苏心然和慕修辞……是认识的!   小丫头乖乖靠在床头,垂着睫毛,半晌抬起来说:“你是来学校找我的呀?怎么不早说,我带你到家里去,还带你在学校逛了半天都没地方坐。”   苏心然微微一怔。   她是小看顾时年了吗?她才是伪装的清纯小白兔?居然一下就猜出来她是去学校找她,怎么还要带她去麓园炫耀?   她知道麓园是为谁而建的吗?她知道那个地方的渊源吗?   呵!   在她面前炫耀!   苏心然浅笑一下,轻吸一口气背过手去站在那里,看着顾时年的眼睛说:“麓园我去过啊,我还在那里住过一段时间……很早很早以前了。”   小丫头又是一愣。   她小手慢慢攥紧了被子,虽然介意但是觉得还算正常,她跟慕修辞才结婚几个月?   那个地方说不定顾牧擎去过,祁司岩去过,慕家的所有人都去过。   她没必要计较那个的呀。   伸长了手拿过一个椅子来,小丫头尽管心中有疑惑但是既然苏心然和慕修辞认识,就以后再解开吧,她看着苏心然说:“你坐下来等吧,医院的床脏你不要坐,坐这里!”   怎么攻击没起效吗?   苏心然仔细盯着她的眼睛,不相信这一点,看到顾时年眼睛里透出畏缩懦弱的光芒,更自信了一点,手没有碰那张椅子,说:“我从来这里就一直站着了,医院的空气都是有细菌的,椅子上更有,你不知道吗?”   小丫头窘。   那么人体最有细菌的地方还是口腔呢,就不要开口说话了吗?她正在汗颜,转眸看到一个身影,顿时戒备慢慢放下来,眼神瞬间变得温柔:“……你来啦。”   苏心然原本还得意洋洋,觉得自己快要突破她的底线,却突然一道颀长挺拔的的影子从背后走进来,他刚刚打完了电话,走进来就听见苏心然说的上一句!   苏心然心虚得浑身都毛出汗来!   可他的注意力,此刻却全部都凝视在了顾时年的身上!   醒了。   精神状态还很好。   他抿唇,屏息快步走上前,大步流星,到她床前脚步缓下来,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道:“醒了么?还想不想睡?”   小丫头摇了摇头,此刻身上的那股疲累感才袭来,她眼神有些虚弱倦怠地说:“我怎么会到这里来?之前我记得在酒店帮苏小姐搬箱子,就算有点沉但我也不应该累到昏过去才对,好像没出电梯我就睡着了,就什么都不记得。”   她倒是撇的一二干净!   苏心然趁机抢先一步赶紧上前!蹙眉,纯美漂亮的脸透出担心,盯着她道:“你真的运气好哦,误食了安眠药很严重的!而且你不是睡在电梯里,你是睡在一个男人的床上哦!如果不是修辞及时赶过去,你已经要被人家睡了,而且人家不负责任,对这种特殊服务的小姐只给钱不道歉,你到时候要修辞怎么做?他看见你那种样子你知道多发怒吗?”   她说得煞有介事,很恐怖很吓人。   小丫头彻底被她吓到了,她真的一点记忆都没有,还以为自己没出事的,最害怕这种自己不知道但是全世界的人都知道的感觉了!她连为自己辩驳的机会都没有!   “没发生的事说来做什么?”慕修辞突然冷冷开口说道,接着眼神变温柔,凝视着身下的人儿说,“记不起来最好,不是什么好事,当没发生过挺好的,饿了吗?老公下去买东西给你吃。”   这种温柔啊……   顾时年不是那种被人安慰一句就真当什么事都没有的那种人,尤其是被慕修辞安慰,她恍惚着,唇瓣张了张但是没说出什么话来。   “苏小姐是你哪里的朋友?她进门到现在你都没有给我介绍。”   如果是朋友过来,两夫妻只顾着自己说话不好,小丫头提醒他,要顾忌一下客人。   否则苏心然就只能抢话来说,很没存在感的模样!   小丫头都看得出她脸色不好了。   心里隐约有恐惧有愧疚,很复杂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   他眸色微微一冷,脸色也僵硬下来,手继续轻轻捋着她的头发,接着做完了这一切,修长的手指探入到她的毛衣的下摆,问:   “穿着衣服睡觉不舒服是不是?脱了我们换干净的病号服,睡一晚上我们再回去……”   他冰凉性感的手指探进来了,触到她的肌肤,小丫头一下子脸红了,手在被子底下,她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压抑着那股灼烧般的脸红,抬眸看向苏心然,见她面色也还算淡然,哑声说:“还是不要了吧,我比较想要回家,检查出来了吗?我怎么会突然晕倒?没有别的什么问题吧?”   她想要回家。   不想在外面什么七七八八的地方呆了。   这辈子没怎么去过五星级大酒店,去了一趟,迷路了,还睡去陌生男人床上了,还出意外了,顾时年觉得已经够吓人了。   “误吞了安眠药而已,不是什么大事,你身体哪里都挺好的,就是前段时间,抗生素消炎药吃多了,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吃,瞒着我的下场你知道,嗯?”   顾时年赶紧点点头!   这两个人如此黏连的状态也是够了!故意在她面前秀吗?!   苏心然心里已经气到快要爆炸,面色上还是淡然纯美的,她走上前,轻轻伸手道:“我叫苏心然,来自台湾,这次到大陆来是找修辞,中秋的时候他陪我在苏州玩,我很喜欢。”   中秋?   苏州?!   小丫头原本礼貌性要伸出去的时候僵硬在那里,有点不可思议地看向她,小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中秋,就是她被打得死去活来的那几天吗?   慕修辞在苏州陪苏心然?   他的身体也微微僵硬,接着缓过来一些,轻轻拍拍她的背,幽邃深沉的眸抬起来凝视着她,道:“她的舅舅林清徐来苏州,一家人折腾得比较久。”   其余的她也不解释。   苏心然心机深重,明明她只是附属跟着来的,点出来好像是慕修辞特意飞过去就为了陪她一样!   小丫头心绪像做了过山车,一下天堂一下地狱的,很惊险!   她伸出手和苏心然握了握。   突然之间不想跟她说话了。   “年年你不想要在医院吗?稍等一下我去问医生,看你可不可以提前出院,还是需要检查一下身体别的方面,既然来了,隐藏的问题都挖出来比较好!”   苏心然说完就走出去,很好心地找医生谈话去了。   男人可能体会不到苏心然这种说话的技巧,顾时年却能领悟得到,就像桑桑说的,一个女生无论装扮成什么妖魔鬼怪,在同为女生的人面前,就像对着一面照妖镜,是人是鬼都给你照出来!   顾时年智商比较低。   如果桑桑在这里的话一定能帮她分析出来!帮她点透!   ……   很快就叫了车过来。   小丫头看了一眼旁边的苏心然主仆,想了想,对身边的慕修辞说:“要不就让她来家里住吧?那个五星级酒店,条件是比家里要好一些,可是既然你是故人的女儿,来了就这样晾在外面,不好吧?只要我同意的话,是不是就没问题了?”   小家伙还是太善良!   他低头,看了她一眼,幽邃冷沉的眸子里没别的情绪,抽出手摸摸她的头道:“不用。年年别多管闲事。”   这哪里是闲事?!   一会,苏心然接了一个电话,蹙眉,跟那个人在电话里吵了起来:“没有这样的,为什么不让人住?你们整顿是你们的事,需要清客人吗?你知道VVIP客房的价格是多少吗?退钱也不一定能订到相同规格的酒店了,你看下时间,将近十一点,你要我睡大街去吗?你们大陆的酒店就是这样?”   小女佣也着急死了,恨不得陪着苏心然一起骂。   大半夜的,不知道谁报警了查抄酒店,警察轰然出动,还真抓到了一两个,这下铁板钉钉,酒店当晚就被迫查封整顿!所有客人都被赶出去!   这家酒店的声誉不想要了!   小丫头听见了,绕过去要帮她们的忙, 他一把拉住,攥着她的小手将她拉在旁边,一丁点儿都不让她动! 第184章 笑到停不下来   不让苏心然住进来,是这样?   为什么?   顾时年想帮忙,但帮不了,只能当做什么也看不见似的呆在慕修辞旁边,可是这样很诡异哎?大哥,明明是她的朋友,见她暴跳如雷,都不闻不问一下,身为一个女生会尴尬的。   她又几次想动,他冷冷攥紧她的小手,目光平和地看向马路。   等车。   小女佣焦急到要死了,最后不管苏心然的阻拦,跑来说:“慕先生,我们住的酒店出了问题,你就算不管我们,那好歹不要让我们睡大街,送我们去酒店拿回行李来好不好?警察把那里都封住了!这个时间星级酒店都不可能有房的,难道要我们小姐去住小旅馆吗?!这怎么行啊!”   她家小姐大过天!   哟哟珍贵的人儿不能住破旧的地方!   顾时年撇撇嘴。   腹诽着她。   小女佣见慕修辞像一座冰山一样不好说话,跑去跟顾时年说:“年年你行行好,收留一下我们吧!麓园虽然比五星级酒店破一点,但我们就勉强住下了,小姐不会责怪你们怠慢她的!”   顾时年就是再蠢也听得出这讽刺啊!   尼玛。   说我没关系。   你敢说我家。   小丫头清亮如水的眸子看过去,道:“麓园很破啊?我跟你们说,最近我们穷了,连给家里装修的钱都没有了,房子旧了本来就不好住,现在下雨天啊还漏水漏电的,苏小姐怎么可以住那样的地方?会折煞苏小姐的!绝对不可以!”   “你等一下啊,我一定给你找个好的地方住!可贵可高级的!”   顾时年说完就掏出手机来打给顾牧擎。   顾牧擎那边儿正打斯诺克,夹着烟的手指拎起手机瞅了两下,眼皮一跳,笑呵呵地捏着手机接起来:“小嫂子?怎么现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顾牧擎你好,”顾时年头一次做这么大胆的事,有点胆颤,握住慕修辞的手才好一些,“你家里是不是有做连锁酒店的产业链?我有一个朋友,夜里来了没地方住,你可以找个好一点的房间给她吗?要最好最好的那种,不缺钱!”   顾牧擎手上沾染的生意带点儿不为人知的颜色,一般没人跟他请求这个事儿。   他叼着烟,蹙眉思考,烟灰都掉了。   “顾牧擎你在吗……”   “在在在,”顾牧擎将唇上的烟拿下来,蹙眉说,“小嫂子你确定要住我那儿?我没问题啊,最好的地儿留着呢!可是你朋友,女的吧?”   顾时年点头:“女的!”   顾牧擎:“……”   “小嫂子你是不是跟人家有仇?”   没仇的话干嘛让人家住他那里?他那里什么地方顾时年不知道哇?   小丫头强忍住笑,面色平静又感激,说:“好哇谢谢你,那我马上带我朋友过来!你帮忙收拾好房间哦!钱我让慕修辞给你,是特别特别特别好的朋友!你千万不要怠慢她!”   顾牧擎莫名就想笑,咧着嘴角吐烟圈,点了点头。   来吧。   来看看小爷的地方多么的与众不同,跟外边儿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爷清新脱俗着呢!   突然他想起个事儿。   挂掉顾时年的电话随后拨给米桑,开口就说:“桑桑你要不要来看戏?小嫂子拖人来我这儿住,还是个女的,嘱咐我留最好的房间给人家!哥也来,你要不要过来看?”   什么玩意?   米桑正在学校自习室复习功课,闻言蹙眉,压低声音轻声道:“朋友?女的?顾时年身边绕着几个蟑螂我都能数清楚,她朋友我能不认识?”   那意思是他顾牧擎在撒谎咯?   “真的!一个女的,哥也认识!小嫂子肯定是遇上什么麻烦事儿了,不然这种事而哪用得着她出面,哥早就搞定了是不是?桑桑我跟你说肯定有好戏!哥他们过来得半小时,我接你去啊?吃个夜宵啊走!”   好几天没见面了,顾牧擎怀念死那天大家一起玩儿的感觉了!倍儿爽!   最重要的是能见到他的桑桑了。   米桑皱眉思考了一下:“……”   自习室空气很安静,她原本心思很沉的,这下给顾牧擎撩得一个字也看不下去,也是好奇顾时年那小丫头遇到什么麻烦,她点了点头,眸色淡然幽冷:“行我去看看。教学楼,17栋,西门等我。”   “好!”   顾牧擎当下把杆子一扔,腾空窜过球台就跑下去了。   “你们玩哈,哥没空了,约会去了,你们玩你们玩!”   “擎哥,约什么会,你刚刚骗人家小姑娘出来我们都听见了,你那叫诱骗吧……”   “滚!哥早晚有一天约给你们看!”   ……   苏心然脸色很不好。   她的计划虽然也不是真的要住进麓园,但也不是Alsa想的这种烂方法,居然是去求顾时年。   她多求求慕修辞会死啊?   她原本的计划是要缠着慕修辞一个晚上,让他帮她找地方住,身为别人的老婆,最讨厌的就是看大晚上的自己的丈夫为别的女人上心地鞍前马后,她会恼火死的。   原本就是为了刺激顾时年一把。   结果呢?   变成了那个小丫头积极主动地帮她找地方住?貌似还真的找到了!现在上车就送她们去!   苏心然的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小女佣现在也回过味来了,脸色开始变得畏惧尴尬,往苏心然旁边缩了缩。   苏心然心里很冷,但也不拒绝她。   小女佣愧疚更重,相当不情愿地对顾时年说:“年年谢谢你啊,没想到你朋友还挺广的,居然还有开连锁酒店的朋友,很土豪啊?一个学生怎么认识的这种上流社会的人呢?很诡异啊。”   漂亮。   这句话说得还算漂亮。   苏心然脸色缓和了一下,定定看着副驾驶座上的顾时年,看她怎么回答!   顾时年回头:“啊?哦不是的,顾牧擎是慕修辞的朋友,跟我没有交情,我们只玩过一次!”   小女佣顿时脸上神情得意起来!给苏心然抛个媚眼!   苏心然浅笑,接过了话头:“是吗?这样麻烦人家会不会不好?年年你跟修辞很熟,但跟他的朋友不太熟啊,这样对他的朋友颐指气使,显得很不礼貌哦,你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   她说得顾时年像个虚荣的女人,一旦上位就开始尾巴翘上天了。   慕修辞的朋友也是她一个暖床的能随随便便指派?   开车的慕修辞冷笑一下,笑容魅惑性感,他倒是没阻止这帮人跟顾时年玩文字游戏,小丫头聪明着呢,这两个人玩不过她。   果然。   顾时年有些呆愣,握着自己的手机有点不明白地看着她们:“可是我是给钱的啊……我还说谢谢了,他说不用谢。”   苏心然:“……”   小女佣:“……”   对牛弹琴!不知廉耻!   小女佣反驳道:“那钱是你出吗?还不是慕修辞给?你拿别人的钱和人脉办事,最后好像我们还欠你人情一样!你好意思啊?”   “啊……”顾时年依旧呆愣着,小手将手机攥得更紧,依旧没明白,“是不好意思欠钱的意思吗?那,那你们……自己出?”   前面侧脸俊气的男人,勾起嘴角,已经笑得不可自抑了。   后面的两个人气到要吐血!   吐血!   不仅是对牛弹琴!还侮辱智商!   小女佣和苏心然都凌乱,顾时年清透的水眸看了她们两眼,自己乖乖端坐到前面去了。   慕修辞疼爱地瞥了她一眼,低声道:“衣服被安全带缠住了,弄一下。”   顾时年低头,把毛衣下摆从卡住的角里抽出来了。   他依旧在笑。   右手伸过来,要抓住她的手。   小丫头叹口气,跟他五指交握住,鼓起腮帮子瞪他一眼:笑?你还笑!笑屁啊?!说的都是人话,有什么可笑的?   顾牧擎的地方很快就到。   一到那里,苏心然就察觉到有一丝丝不对,牌子是熄灭的,只用灰色的一圈灯光晕染出一个字来,“昧”,相当的高大上,气派恢弘的建筑,不超过二十层,土豪一般拼的是空间和格调,门口有穿黑色西装的男子在等待着。   见他们下来,男子走上前,轻声问清楚了来由,躬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让他们进去。   小女佣拽住苏心然道:“小姐这里好像真的很高档?怎么还有这么高档的地方我们不知道?”   顾时年听见了。   她扭头说:“住的话其实需要大床和浴室就差不多啦,必备品都有的,但是如果多出一些其他东西你们不要嫌弃哦,人家做生意要用的,希望你们能满意!”   满意个蛋蛋。   苏心然冷淡地说道:“呵,好啊,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地方了!人家卖年年你这么大的面子!”   顾时年耸耸肩,保证超额赠送,童叟无欺,狂拽炫酷,只都不少!   黑色的电梯前,男人轻声道:“顾小姐,我们顾老板说,他和米小姐正在来的路上,再等两分钟,他们一起上去!”   桑桑?!   顾时年眼睛一亮,顿时就兴奋了,桑桑过来,她和顾牧擎一起过来! 第185章 破坏美好气氛   苏心然不懂他们说的是谁,大概就是那个朋友吧。   这里的老板!   慕修辞的朋友她也想见见,看那个人跟顾时年混得很熟的样子,她不相信那个人看到了她苏心然,还会搭理顾时年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小青菜,之前跟她熟,是因为慕修辞在,要有礼貌!   现在么,呵!   见就见。   苏心然也想早一点跟他的朋友们混熟,至少是个脸熟,敬重她还是要早一点收割的。   几个人在电梯口的小资情调暗红色的沙发上刚要坐下,屁股都还没有暖热,门就再次开了,迎面走两个身影。   最先注意到是那个纤瘦的,一米六七的个头不算矮,有些微卷的长发散落到腰里,丝毫没有坠饰,却给人妖娆出尘的感觉,长裙在她瘦得可以的脚腕处摇摆着,她理都没理会后面的男人,兀自往前走过来。   男人身影高大,几乎是跳进来,跑上前追上那个女生,胳膊虚虚揽在她旁边,凑近了跟她说话!   是有多要紧!   苏心然眸子眯起,紧盯住了那个女孩子,这么一个虚影都能看得出她拿捏那个男人拿捏得很精准,跟顾时年相比不是一个档次的,比顾时年聪明得多了!   “顾先生!”四周的西装男人们起身,低声轻轻叫着。   气派丝毫不夸张,恰到好处的深沉和神秘。   顾牧擎一见顾时年就笑了,松开了米桑大步上前:“小嫂子好久不见啊!你……哎你这什么?手上怎么贴胶布,你又住院啦?”   顾时年看了一眼,把手背上的胶布撕掉说:“没事我在医院挺尸了一个下午,输了点葡萄糖!”   又折腾进医院,哥最近可真够费心的呀。   顾牧擎可怜巴巴看她一眼,张开双臂就哭丧着脸要抱住她:“小嫂子你要为我做主……嗯……宝宝真的要想死你了……”   桑桑欺负我欺负我欺负我!   小嫂子你快点给我做主!   一只冰冷的大手却在空中撑住了他的肩膀,看着不狠,力道却十足十,阻挡的十分严密,顾牧擎连顾时年的一寸衣服都没碰到,他冷笑一下,道:“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脸没被打够吗?”   靠哥!   顾牧擎当然知道他说的是啥意思,自从追桑桑以来,别的滋味不知道,妈蛋脸疼的滋味尝得够够的啊!   顾牧擎干不过慕修辞,转头可怜兮兮冲顾时年找安慰:“宝宝要疼爱……”   顾时年:“滚粗。”   米桑没跟他们胡闹,清冷淡然的眸光瞥了一下旁边这两位,灯光暧昧昏暗,她一眼却看到苏心然眼底清冽冽的光,气质非同凡响,上下扫了一眼,想想她为什么出现在慕修辞和顾时年身边,面上是一白。   苏心然却已经上来打招呼:“你好,我是苏心然,你是顾先生的朋友?”   米桑伸手跟她握,语气温和柔凉:“我是顾小姐的朋友。”   顾小姐?   苏心然一挑眉,明白了。   那边顾时年才有空跟桑桑面对面,甜美一笑,从慕修辞臂弯里绕出来,过来拉住她的手了。   米桑也笑,扫了扫她肩上的灰,低低跟她说了一句话。   “给这个女人找房间?”   “对,她嫌弃我家破,我给她找好住的呀!”   米桑沉吟一下,转眸看向她:“……漂亮!”   做得漂亮。   “时间太晚了,哥,安排好了咱们吃夜宵去呗?随便怎么玩我请客!今儿晚上都不回去了怎么样?好久没见了啊!玩一下啊!我打电话个祁司岩他们,让他关了诊所马上过来,好不容易聚啊!”顾牧擎很激动,跃跃欲试的,抓起手机来就要打。   慕修辞见他是真的确定了要今晚玩通宵,骨子里的激动感被调动起来,但是要看小丫头身体和谨慎状态怎么样,他担心她疲惫,回去还要泡药浴,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全呢。   顾时年感觉到他温柔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清亮的眸转过去到顾牧擎身上,过去拉拉他的胳膊:“你忘了安排房间!我朋友累了,要睡觉!”   哦哦。   顾牧擎打完一个电话,光顾着兴奋了忘记正事,看着苏心然说:“这位小姐啊,我跟你说……”   苏心然轻声开口打断他,微笑着伸手过去:“我叫苏心然,台湾来的,不过不是年年说的那样我是她的朋友,我认识修辞好多年,不知他有没有跟你们提到过我,我们父母那一辈有渊源的!很开心认识你!”   苏心然。   顾牧擎在听见“父母那一辈”的时候就浑身激灵了一下!有恐惧的冷汗往上冒!那得多久之前的事情了?他一下就明白了苏心然的身份,伸手跟她握了握,勉强笑了笑!   “我顾牧擎,今儿就住我这里吧,我保证一切都是一流的!服务都一流的!不过有些事我小嫂子跟你说过没有?房间里有些东西,不需要的可以不碰!”   顾牧擎看向顾时年。   顾时年点头:“说过啦!”   那就好。   “苏小姐,那我带您上去吧!”顾牧擎一下收敛起了流氓公子哥的气质,一下变得商务正统,做了个正式低请的姿势。   苏心然心下冷冽,她并不喜欢他们跟顾时年那种勾肩搭背的廉价相处方式,这样敬为上宾才是大家闺秀的气派!但她还是很气,她身上哪一点不亲民了?不温柔不可爱了?这个男人眼底一丁点光都没有,完全没有对顾时年的那种亲近!   歪歪头,她说:“我听说你们有聚会,我又难得来大陆一趟,可不可以跟你们一起玩儿呀?”   四周人的人汗哒哒地沉默了。   每个朋友圈里都有这样一种人,丝毫不觉得自己被讨厌或者格格不入,拼命往一个圈子里挤,这样弄得大家都尴尬。   小女佣打了个哈欠,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但还是守在旁边,强装着精神很好的样子!要玩!一定要去玩儿!灭了那个顾时年狐假虎威的威风!   苏心然浅笑着,一点儿不尴尬的样子,清亮的眸注视着这帮人!她看谁敢拒绝她!   慕修辞不会拒绝,因为她是他带来的人。   顾牧擎也不会拒绝,因为第一要看慕修辞的面子,即便慕修辞开口推脱他也得表示拉拢,表示客气,作为请客的东家他绝对不可以做出那种把人拒到千里之外的做法!   她苏心然去定了!   也就是说。今晚他们这一晚狗屎是吃定了。   原本事情还有转圜,可顾牧擎打了两个电话,这事儿就定了!祁司岩还打回电话来问:“哪儿啊哪儿?牧擎在你的地盘?你训练出的那些个身经百战的雏儿打算给我们用?你不怕哥削你啊……”   顾牧擎尴尬地握着电话,咳嗽了一声,盯着苏心然看了一眼,原本的兴奋感就像被大水泼灭了一样,压低嗓音切齿道:“你晚点儿再过来……计划可能有变……”   祁司岩没听清:“啊?啥?听不清你再说!”   “你特么滚回老巢里睡觉啊!”   “说啥啊你当这谁呢不敢说话?”天地良心,祁司岩听不清啊!   一旁一直冷眼盯着他们看的美女米桑,瞧着这阵势,抱着肩不由得笑了出来!   有意思。   明争暗斗。   简直太有意思了!   顾牧擎脸色尴尬,挂了祁司岩的电话,愧疚地看米桑,道:“桑桑你困不困?要不我赔他们去玩儿,你困了我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打定了主意他说:“走,先领苏小姐上去放行李,回头我就来接你们,咱们按原计划行事!”   米桑眼皮跳了跳!   她之前一直觉得顾牧擎这个人,浪荡不堪,生活作风底下,做的生意都这么见不得人,很恶心,一看就玩过很多女人了,人品指不定怎么样。   但纠纠缠缠这么久以来,她第一次觉得他很man。   这件事他做得很man!   第一照顾了她,生怕她跟着受委屈,赶紧把她送回去;第二有担当,自己答应的事,要吃的屎,闭着眼睛也要吃完做完。   米桑心下一动!看着这男人英俊的模样,头一次有一股暖流四散开来……   顾牧擎握住她手腕的时候,她蓦地就反握上去,抓住了他的手,清亮冷冽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意有所指,抬眸对众人说:“别坏了大家的兴致,不是说玩儿吗?我有办法。”   顾牧擎震惊地看着她。   不只是因为她的话,还因为她握了他的手!   哦?   有办法?   苏心然早就看出这女孩子不简单,她笑得极其绚烂地看着她,看她要怎么办?!   米桑撩了一下头发,凉薄又妖娆的眼神凝视着苏心然说:“牧擎,你忘了给苏小姐开的房间是什么了?既然苏小姐不困要加入,我们就去苏小姐房间玩,东西应有尽有!你、忘、了?”   顾牧擎被她漂亮的小模样电得浑身都酥了!   闻言一愣,骤然蹙紧眉,极其尴尬道:“桑桑你……你是想……”   米桑今天打定主意要替顾时年圆这个局,让她一个人看着苏心然打脸多没意思?大家都来看看才好! 第186章 苏小姐要不要一起玩儿?   冷眸一凛,她抽回目光,说:“那就走吧!慕总,您有意见吗?”   慕修辞轻轻揽过怀里脸突然红透了的小丫头,伸手抚了抚她的脸,一眼看穿米桑的把戏,嘴角一勾,宠溺地在她额上吻一下,低哑道:“我没意见!”   小丫头脸红心跳得埋得更深了!   苏心然看着他们打哑谜一样的模样,越看越来气,恼火不已!   这样瞒着她逗来逗去有意思吗?欺负她不懂是不是?!不过同意了她一起就好,看她苏心然拿自己低高素质高涵养怎么吊打他们!休想摆脱她,也休想将她晾在一边自己去欢腾!她要看一下顾时年怎样好了大家都喜欢,难道喜欢将低智商的人溜得团团转吗?   米桑手轻轻搭在顾牧擎肩膀上,柔凉一眼看向苏心然:“这下要看苏小姐同不同意?借用一下您的地方可以?”   苏心然眸光温婉,看了一下这群人的表情。   依旧看不出什么。   “可以啊,既然地方是你们定的,我客随主便!”   那就好!   那个柔媚的女孩子放开顾牧擎的肩膀,一笑,这下什么也不说了,顾牧擎汗颜到不行,但既然桑桑想要这么玩他就陪着,祁司岩他们还没来得,速战速决!   “行,那就说定了去那儿玩!”他眼里透出了狼一般的幽幽的感觉,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桑桑,攥紧拳头,动了动手指说,“去把上面东西都开了,准备电梯上去!”   “是!顾先生!”   以前在“昧”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这么玩过,只是没想到自家老板都玩得这么开放,黑色西装的男人们起身迎着他们上电梯,几个人没了刚刚见面那么兴奋的兴致,倒是透着一股暧昧和蠢蠢欲动的味道!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苏心然犹豫一下就走进去,有专人已经替她拿了行李上去,小丫头磨蹭着不想进电梯,慕修辞差一点抱她进去,抚着她的头发,在她耳边低低说了一句话。   “年年不怕。老公有分寸。”   顾时年脸上铺天盖地的灼热这才降下去,被慕修辞揽着进电梯了!   矫情!   苏心然淡然如水地凝视着那一幕的,只是眸光有些生变,小女佣却是已经气炸了,这明显是当着人的面拿乔,干嘛呢?一个女生怎么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要玩害羞玩装害怕那一套回家玩儿去!她就知道顾时年是靠着这一股子骚劲征服的慕修辞,别的还有什么!   几个人在电梯里形态各异。   米桑柔媚寒凉的眸漫无目的地轻轻扫着电梯一角,脚腕下长裙的裙摆在摇曳生姿!   小丫头靠慕修辞靠的很近,低低跟他说着话,疑惑的目光看着顾牧擎。   瞪他一眼,像是在向他示威什么!   顾牧擎也瞪眼,偷偷地跟她干上了,两个人凭着眼神“唇枪舌战”着,二十层的电梯很慢,他伸手就在顾时年脑袋上拍了一下!   “……”小丫头气恼,伸长了胳膊就去够他的脑袋,太高了够不着!   顾牧擎笑的那叫一个荡漾啊!   只有米桑慕修辞能看得懂他们在用眼神聊什么:   ——“流氓!”   ——“这特么是我的事业!”   ——“事业型流氓!”   ——“你懂个屁,老子这叫将人类的原始律动演奏出西方交响乐的味道!你跟我哥那叫动物世界!”   ——“那你跟桑桑就叫人与动物!”   ——“尼玛……”   两个人接下来就动手动脚,拳打脚踢了!   苏心然愈发心浮气躁,她很久都没有这种感觉了,被人彻底无视,无论是无视她的美貌家室性格或者任何别的东西,被忽略一秒,她都无可忍受!   好。   我就看你们玩什么。   什么是我苏心然融入不进去的!   “叮”得一声电梯门开了,黑色西装的男人迎上来,在门口轻轻挡着电梯,一手做着手势,沉声道:“顾先生往里走最后一间就是,殿堂房,专门为苏小姐准备的。”   呵,殿堂房!   苏心然要看看这依靠顾时年面子得来的房间有多惊世骇俗,她在那里顿了顿不走了,柔软的目光看向顾时年,道:“是你给我准备的吗?很谢谢了,给我带路好不好?”   顾时年一愣。   她接着就跟米桑对视了一眼,噼里啪啦地交换信息,然后挣脱慕修辞的手,自告奋勇地冲上去:“好啊,你来!”   她现在就给她看看是什么地方!   苏心然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游历过全球胜地的人什么没见过,这下有得好奚落她的!到时候就借口是顾牧擎的地方,说不好意思奚落她太惨就是了!   一层层的灯光,愈发深邃,朦胧,到门前时有了一种至深梦幻之地的感觉。   “顾小姐,里面所有开关都是开着的。”走在前面的男人说了一声。   “谢谢你。”小丫头有些脸红地说道。   暗红色的房门,是整块的木材,厚重而隔音效果超级好,上面的纹路倒是堪比皇家庭院里用到的木材有质感!   上前一拧,门就开了。   像殿堂一样。 第187章 把苏心然弄哭了   整个殿堂房里的氛围瞬间不对了。   且不说甜腻的气息始终漂浮在空气中,暖热一片,令人吸入肺中丝毫没有燥热发腻的感觉,反而浑身都酥.软下来,苏心然被小女佣扶着,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小女佣力气也很弱,本来就困,这下腿都软得要站不住。   “……”小女佣张口,出口却就是沙哑暧昧的声响,“别……你们,别……唔……”   小女佣赶紧瞪大眼睛捂住自己的嘴,恨不得挖个洞藏起来了!她竟然发出这种声音!   苏心然死死掐紧着自己的掌心,恨得双眼通红地看着眼前的这两对人!   顾牧擎一开始连桑桑的腰都不敢握,她的吻逐渐深入,他整个人都眩晕了,紧接着才反应过来,脱下外套来护住她裸露在外的皮肤,用高大宽阔的身躯挡住她,将她按在了墙上!   唇……被迫远离她,顾牧擎眼眸一阵阵迷离,却托着她的脑袋低哑问:“……桑桑,要演戏是不是?”   米桑美眸一片清明,丝毫没有动情之色,定定看着他道:“明白了你还等什么……”   靠……   顾牧擎身陷这种甜蜜的折磨中,整个人都要疯了,她却告诉他真是为了演戏!他双目赤红,就真的贴在她唇上,学着电视剧里拍吻戏借位一样的姿态,状似神情地继续吻她……   “鼻子别碰到我,恶心……”   她说。   “你就没有浪漫细胞是吗?小心我真的变野兽,管你恶心不恶心都要了你……”   他咬牙切齿地威胁!   “呵,说得你好像敢似的……”   她冷冷瞪着他挑衅。   她柔凉的手臂从外套里伸出,一下子紧紧抱住了他的背,在他背后妖.娆的手指轻柔划弄着,十足十的撩人!   “呃……”顾牧擎一个受不住,额上青筋暴起,真的贴上去深吻了下去!   整个房间的气氛更加火热!   吟哦声,更加真实了!   这一对苏心然看着就是眼睛刺激而已,不敢看,眼神不由自主地移开,一阵阵恶心感在胃里翻腾!而另一边,却就是心理生理上的双重刺激了!   小丫头浓密柔软的发丝像黑瀑布一样铺洒在床上,慕修辞只穿着衬衫西裤,领口解开两颗扣子性感无比,他一手轻轻托在她后颈和后脑的位置,不让这仰面的姿势抻到她背后的肌肉;   另一只手从外套覆盖着的边缘探下去,看得出一路从她的腰往上,动作到了最暧.昧的地方,两个人的吻比另外一对要真实多了,全方位无死角的,湿得不能再湿的……夫妻之间的……爱吻……   男的俊朗,挺拔的身姿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完美。   女的娇小,被困在他身下像柔弱的快要被吃掉的小白兔一样,只能瑟瑟发抖,害羞却全然地迎接着他,可想而知接下来火.热的画面会是什么样!   “……”苏心然死死掐住小女佣的手,呆滞痛楚地死死盯着那一幕,眼眶急剧红了!   如果说一开始她就以为慕修辞对顾时年的爱就是装装样子,就是小孩子玩玩你爱我我爱你的游戏,那么这一刻她清楚了,一对爱侣的适不适合先是从床上开始,他对她在床上的模样,几乎就是他对她的全部模样,那种爱,焚心蚀骨的!   他开始托衬衫了,修长的手指像是染了火焰,从外套底下撤出,一颗颗解开自己的扣子,用吻安慰着她,像是在跟饥渴的小绵羊说着,他很快就来……   “……”苏心然如受重创,踉跄着后退了一步!   小女佣看得也心颤肝颤胆颤,快要哭出来了,嗓音嘶哑着说道:“不要这样……我不要玩这个……太过分了……小姐我不要……我好害怕我不要……我不要啊……啊啊……”   她要嚎啕大哭起来了。   苏心然被伤透的心脏满是血淋淋的大洞,在门口传来声音,好像是领着几个男人在走过来之前,她死死盯着慕修辞和顾时年那缠绵在一起的一对,从咬破牙龈满是血水的口中吐出几个字:“出……去……”   “你们太过分了……出去,都给我出去!”一向大家闺秀般注意礼仪仪态的苏心然,退后一步红着眼撕裂般怒号起来,“不许你们在这里表演这个!我不玩了!滚!都给我滚出去滚出去滚出去!!”   里面轻缓到似乎轻不可闻的音乐还在播放,气息还在蔓延,另外四个人却被这动静一震!顾牧擎一僵,回头看到了苏心然那崩溃至极的脸,她甚至被刺激到哭了,丝毫没有哭音,但满脸亮晶晶的眼泪,将她精致的妆容都映得很明显,她简直是眼泪滂沱,攥紧拳头!胸口急剧浮动着!   顾牧擎眸色变深,手叉着腰,将外套在桑桑身上紧了紧,挑眉摊手:“不玩了?”   “苏小姐我们就剩下这一间大房,别的地方玩儿不开啊。”   “出去!!”   苏心然歇斯底里。   已经疯了。   那边,慕修辞微微蹙眉,强忍住某种渴望,死死压抑着动作,用外套裹紧身下的人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小丫头也极其配合,伸出双手搂住他的脖子,两个人站起来,他胸口的扣子敞开了大半,邪魅地斜站在那里,眸光冷漠,像是控诉着她不该破坏眼前的这一切!   是啊。   他们原本就是夫妻。   合法的。   之前也不是没有做过,免费送上来吃的东西,他没有不吃的道理,在她来之前,也不知道是吃上多少回了,现在要他停,要他守什么原则装什么纯洁了,可能吗?   苏心然心境凄冷如斯,他们再不走,她也就要像自己的女佣一样撕裂般的哭嚎出声了!她没有多成熟她才不到二十三岁!现在让她强忍到这么久已经是极限了!   So?   门口传来温柔到酥的门铃声,是女人的叫C声,顾牧擎走过去,打开门上的小视频通话板,外面的男人恭敬地垂眸,看都不看里面一眼地说:“顾先生,祁少爷和晨少他们过来了。”   “嗯,”顾牧擎幽幽应了一声,慵懒系上扣子说,“那让他们在外面等等,这儿是玩儿不了了,换地儿!”   他吊儿郎当地回头,撩人地做了一个伸舌头舔唇的勾引动作,问:“苏妹妹你要不要来?”   “滚!!”   苏心然瞪着他们,眼睛早就模糊了,泪水顺着脸颊全部淌到下巴上来,   在浑身剧烈地发抖!!   小丫头看这情景,好心地紧紧勾了勾慕修辞的脖子,示意他还是赶快走吧!   虽然她也不喜欢看一个女生哭得稀里哗啦的画面,可是,他们演戏也很辛苦啊喂,桑桑出这种主意也很浪费脑细胞好吗?再说看苏心然好不容易卸下伪装不拿腔拿调的样子真的太爽了哈哈哈哈……   小丫头尽量控制自己不笑出来,抱着慕修辞宽阔的肩膀,自己在那里闷声笑道发抖。   桑桑则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妖媚到可以男人女人一起拿下,她冷飕飕的目光扫过苏心然,眼神像是在说“玩不起就不要瞎招惹,瞎逞能的大小姐!”一根手指拎起自己的牛仔外套来,撩开自己的头发,理都没理会顾牧擎的搭讪,径直开门出去了,还“砰!”得一声脾气很不好地关上了门!   这明显的对苏心然示威、对她表达不满!   “……”苏心然这下真的要被气哭了,她是大小姐,她从来不滥交,不玩这种东西,现在到头来要被他们嗤笑,她的人生都从来没这么丢脸过,从来都没有!   她真的要哭了。   她想要崩溃地大哭一场!   顾牧擎赶紧心急地摇摇头,抓起自己的外套就赶紧追出去!   慕修辞拍拍怀里人儿的背,也带着她要出去了,临走前黝黑的深眸凝视了苏心然一眼,有一种觉得她自作孽不可活的味道,头也没回,径自关上门了。   小女佣大哭了半天到嗓子哑了才停下来,却见苏心然也捂着脸在哭,声音很小,但也是泣不成声的。   小女佣震惊了!   “小姐……小姐你别哭……你别伤心啊……您,您到底是怎么了?他们,他们这一帮土老帽,我们不跟他们玩,是他们欺负人!我们总有一天会报复回来的!且就让那些小人们得意一下吧!”   她可从来没见苏心然哭过啊!   苏心然已经停不下来了,抽噎到上气不接下气,她没办法想别的,先大哭过这一阵释放出全部的委屈再说吧!   ——   楼下,顾牧擎眉飞色舞地跟祁司岩他们讲着米桑的小妙招,几个大男人听得入神,中间讲话的那男的几乎要夹着尾巴兴奋地跳起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老子女人牛不牛逼?就说牛不牛逼吧!   米桑抱着肩,呼出了一口混沌的热气,闭了一下眼睛,让夜里的冷风吹散她有些混沌的头脑!   看看表,快要夜里12点了。   顾牧擎看了一眼前面,接着撂下一帮哥们儿,脸红着不好意思地跑过来问:“桑桑,要不要换场子继续玩儿?我舅那边儿还有房,刚电话留好了,去吧!玩儿俩小时回去也好睡觉啊!” 第188章 上一辈的线索   米桑挑眉,妖娆冷漠的一眼望向他,歪着头问:“是还玩刚刚的那些吗?”   她理解的意思是他想继续?   顾牧擎瞬间脸更红了,恢弘大楼的灯光下,他的脸红起来竟有几分帅气。   “当然不是,打两圈麻将,喝点儿酒唱唱歌!你想哪儿去了?”   米桑不禁一笑。   有意思。   她的好心情还没散。   另一边,顾时年有点儿担心苏心然,拉拉慕修辞的袖子问他要不要紧,慕修辞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   苏心然高傲惯了,需要有人给她震醒一下,这机会正好!   顾时年甜蜜笑起来!她也很开心!   众人一撺掇,她跑去跟米桑拉着手,上了他们叫过来的车,一起去玩了。   ……   夜色缭乱。   麻将桌那里又是一片鬼哭狼嚎,这次顾牧擎不玩儿,全程在米桑身后,看着她给她指点!   舅舅的包房里空调开得很热,米桑脱了外套,一手支着头玩儿得心不在焉。   她一个劲儿地咋想着今晚的事,总觉得苏心然不会就这么算了,这只是个开始而已,怕以后年年那边会不好做,她的来头也相当令人琢磨!   “二条……”米桑迷迷糊糊打出一张牌。   “嘶——”顾牧擎一把攥住她要出牌的手,垂眸凝视着她美艳的小脸,低哑道,“别闹这张不能出,你想什么呢嗯?这牌能出?”   米桑一脸茫然,看着自己手里的牌。   那个就等着二条的对家抱怨道:“哥你怎么能这样呢?要美人儿不要江山是吧,哥儿几个之前怎么跟你混的!你见色忘友啊你!”   “滚你妈的,”顾牧擎一语就呛回去,直接把牌重新插回中间,“我媳妇儿就快听牌了知道吗?就等着这张牌呢能出吗?想赢我媳妇儿钱你想啥呢!”   他恨恨丢出一张牌,果然大家都不要!   “唉……”   “唉!”   “唉!!卧槽不能跟找了媳妇儿的人混啊啊啊……”   米桑耳朵尖,听着那一声脱口而出的“媳妇”就刺耳,也不理,就这么打牌,过了一会她去洗手间,让顾牧擎帮她看牌,她回来时,顾牧擎赶紧要起来:“桑桑你回来了……”   “……”米桑温婉一笑,素手轻轻搭在他肩上,轻轻的却不容抗拒地压着他,“你坐着玩儿吧,我累了就坐你旁边看一会儿……”   旁边一阵阵的吹口哨声!   米桑翘着二郎腿妖娆地坐下来,凑上前,胳膊肘妖娆地枕在膝盖上,左手借着右手的遮拦,探进了他的西装,在他出牌时,死死地掐住了他腋下的那块肉!   “……”顾牧擎当下脸就青了,那块肉又痛又痒的,当这么多人面他又不能表现出来!   米桑笑着问:“是出这张吗?”   顾牧擎强忍着痛看了几眼:“是……啊……”   “哦。那你出啊。”   顾牧擎打了一张牌,再也不敢出声,怕一开口音调就变了:“九饼……”   对家闻言一碰,转一圈回来,人家自摸了!   顾牧擎有点儿傻眼,还在想,一阵被拧了的痛就从腋下传来!她轻轻用劲儿拧着他那块肉,不动声色,等他掏钱完了,她才扭过头来,撒娇般小声问道:“谁的钱比较好赢啊?”   “我……我的……”他咬牙切齿,强忍着那股酥酥的感觉。   “我是你什么人来着?”   听着她的逼问知道她对刚刚“媳妇”那个词不满,顾牧擎敛下神色,幽邃的眸光看向她,偏过头来,低低沙哑性感地跟她说了一句:“你是我祖宗。我的小祖宗……”   语气暧昧!   就像是已经将她生吞活剥过了一样!   米桑脸色顿变,眼神冷冽下来,一下就后悔刚刚在包厢里居然配合这个男人演戏了,她当下就想甩这个混蛋流氓一巴掌!奈何这么多人在,她拢起长裙,桌子底下用高跟鞋鞋尖狠狠踹了他一脚,起身走了!   脸色已然绯红不可遏制!   ……   顾时年在唱歌。   她打麻将不行,老输钱,她就唱歌,反正没人跟她抢,也没人听她唱,她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桑桑!”   见米桑朝这里走来,她叫了一声。   米桑迷迷糊糊应了一声,拿开抱枕坐下来,见她正唱变了调的《广岛之恋》,掐着嗓子音调诡异,她也拿起话筒来,配合地用低音唱着男声,倒也没那么难听了。   “那个苏心然什么时候来的?她什么来头你知道?”   切歌时候米桑问道。   “嗯……据说是一个故人的女儿,大概就是慕修辞爸妈的朋友,他们的女儿来大陆,前几天中秋节,他还陪着他们在苏州玩儿了几天!”   “中秋节?他就为了陪这几个人不回来看你?”   “好啦好啦,桑桑我不知道你要说什么,那几天不也是我自己作死?我们唱歌唱歌吧!”   “你……”   米桑来不及说什么,音乐响起来了,妈蛋的,《爱情买卖》,会唱她也不唱!放了话筒,专注地想有关苏心然的一切,拿起手机,查台湾那边的情况。   台湾有很出名的苏家吗?   祖籍姓苏?   查半天查不到!名门贵族的查法她懂得,可根本就是没有嘛!根本没有姓苏的好不好?   那么苏心然到底是什么来头?!   或者说,慕修辞的爸妈跟那边到底怎么建立上联系的?   慕修辞的老爹她知道,慕修辞妈妈是谁啊?   怎么从来没听过?   头疼。   看来回去还要从顾牧擎那里打探消息才行。   米桑见她唱得酣畅,也不忍打扰,蹙眉凑过去大声问:“那个姓苏的什么时候离开这里回台北?”   顾时年避开话筒,也大声回答她:“就后天啊!”   现在过了凌晨12点,按照今天是一天刚开始的话,“后天晚上十点钟的飞机,她就飞回台北啦!”   有这么简单吗?   米桑还是很担心,蹙眉盯着屏幕,最后说:“后天是星期天,我有空!那天如果你们去送机的话叫我!我要跟你们一起去送!”   顾时年惊讶:“桑桑你也要去机场?”   “要,”米桑干净利落地说道,眸中透出一丝冷光,“我去机场免税店买东西!”   她也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对顾时年的事那么上心,而是豪门险恶,不是顾时年这种单纯的小姑娘能生存的。   之前顾时年救过她不知道几次,米桑很感激,这一路她尽己所能保驾护航,希望他们真能幸福美满,顾时年的敌人,也就是她的敌人。   而明显的。   苏心然跟顾家的那两个妖艳贱货可不一样,呵,好对付还有鬼了!   ……   夜里回家时依依不舍。   慕修辞让祁司岩给她再检查一下,还有没有大碍,皮肤表层看不出,手按上去,那股火辣辣的撕裂感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些淤血的胀痛。   祁司岩摇摇头:“继续泡几天中药,好了就没事了!”   “谢了!”   “没事。还是跟你们玩开心,以后多出来啊!”   “好。”   几个人分别坐进车里面,开走了,那边顾牧擎还在哄着桑桑要送她回家,慕修辞好笑地将她的小脑袋轻轻扳过来,看着自己。   “别打扰他们了,我们先走了!”   上了车,顾时年感叹了一声:“原来还有一种恋爱是这么谈的,顾牧擎追桑桑的样子好萌!”   他点吃味,一边开车一边幽幽道:“怎么萌了?”   一个男人低三下四的,哄着一个高冷美女,萌?这就叫萌?   顾时年摇头晃脑:“总比某些人一直用’一言不合就扑倒’这一招好很多啊,一直扑扑扑,与其说你是追到一个女人,不如说你睡服了一个女人啊!”   他却听得很满意,伸手过去抓住她柔软的:“这就睡服了吗?我怎么觉得没服呢?每一次还懂得反抗,还懂得叫停,这叫服了?”   顾时年脸红,推开他的手,告饶:“好啦好啦,本来是说别人的,不说我们哦,不说了。”   他赞同地点点头。   “我也觉得你不服比较有意思,我还想专业征服你一百年呢!年年,以后配合一点!”   “……”   桑桑我们换男人吧!我想要一个不那么嘴毒的啊啊啊!   ……   清晨是被一阵硬物撞门声吵醒的。   巨大的吵闹声,穿透了层层的树荫和林荫道,远远地传来,可见有多大声。   慕修辞率先被吵醒,第一个动作是拥紧怀里的人儿,用被子将她裹得更紧,声音更大了,他的手探出来捂在她耳朵上,可她还是蹙眉,动弹了一下慢慢醒了。   慕修辞瞬间变得很火大。   怀里的小丫头困得厉害,在他怀里拱了半天,浑身光溜溜的残留着沐浴露的香味,,瞬间一片大火燃烧了起来。   就是吵得厉害。   门口。   守卫冷冷地将一个中年男人推搡开来,指着他道:“你这叫扰乱居民!想死你朝这里门上撞什么!你往旁边石头上撞更好!放心等你撞完我会给你报警叫救护车的!但是你再敢吵我们家先生睡觉你试试!”   顾沉山额头上一个血淋淋的大洞,是他刚刚自己撞的,他双目赤红恨意十足,指着守卫鼻子道:“你知道我什么人吗?我要是在这儿撞死,里面的人都得披麻戴孝地出殡!让他们给我滚出来!” 第189章 小丫头像一头发怒的狮子!   守卫中气十足,身姿魁梧地冷漠看他道:“你要是那种身份你至于来这里撞门?你一个电话不就能搞定了吗?把头撞得这么鲜血横流的给谁看?我告诉你先生太太都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好好说话我让你在这儿等,不会好好说就先滚远一点儿!”   一大早吵吵嚷嚷,上来就撞门撞墙,这种人能是怀着好意来的吗?!   顾沉山双目赤红,如此被逼到这种程度,一个男人灰头土脸来求自己的女儿,自尊被贬得一文不值,董瑞成在电话里对他的怒骂呵斥丝毫不买账,维持着礼貌说:“慕先生说,随意您怎么辱骂他无所谓,这件事求他没有用,如果您肯跪着去跟太太道歉,慕先生才会考虑放你一马。”   这些人,欺人太甚!   鞭打女儿怎么了,那个贱货从出生起就是低贱卑微的,她妈妈带着她像老鼠一样东躲西藏,衣不蔽体食不果腹,是他顾沉山给她一片瓦遮风挡雨,给她吃给她穿,好嘛,长大了居然不帮他做事,还联合外人来整治他!   这种女儿他只想上前掌掴她几十下,一脚把她踹回林苡薇肚子里当受(jing)精卵!再一脚把林苡薇踹流产了就最好!   顾沉山死死攥紧拳头,强忍着怒火,沉声道:“你放肆!我姓顾,我是你们太太的爹,是你家先生的岳父!你敢这样怠慢我,你知道后果吗?!”   守卫眼神里闪过一道光,被震慑住了那么零点一秒。   他脸色尴尬了一下:“岳父怎么样?现在凌晨六点,有您这样吵女儿女婿睡觉的吗?”   “我有急事,你让他们给我滚起来!”   “……我希望您以身作则做出榜样来,别仗着自己一把年纪了就为老不尊,跟年轻人不孝敬长辈一样无耻!”   “你……”   顾沉山被气得肺都要炸了,他再一次打电话,慕修辞和顾时年的电话估计都把他拉黑了,他打个电话回家,让顾媛想办法打电话给顾时年!   额头上的血,淌下来沁进眼睛里,刺得他老眼一阵昏花!   守卫骂归骂,从口袋里掏出手帕来递给他:“您擦一下吧!等下先生出来别说我怠慢了您,头可是您自己撞的!”   顾沉山冷沉沉的眸抬起,一把挥开了守卫的手!死死地冷蔑地瞪了他一眼!   守卫气得要死,那是他女朋友给他准备的手绢!   另一边。   小丫头的手机在旁边响起来了。   慕修辞将怀里的人儿扣紧搂好,伸手拿起来,看到是陌生号码,一会不接,又有新的电话进来,他眯眸想了想知道了是谁,顾家真像一块狗皮膏药,这美好的一天就这样被破坏,不过也好,叫她起来看看狗急跳墙的模样也未尝不可。   择日不如撞日吧。   小丫头被铃声吵得难受,手伸出来要自己接,他轻轻亲了一下她的手指,睡意朦胧的嗓音说:“我下去看看你继续睡!”   说完,慕修辞用被子将她裹好,起身拎起一件睡袍,出去时关上门,正式起身了。   一路远远地走到大厅外面,凝视着那一切,伸手按下内线的电话,守卫接起来,就听见慕修辞的嗓音说:“放他进来。”   “是,先生!”   守卫上前哗啦拿钥匙打开雕花大门的小门,冷漠地对顾沉山说:“我们家先生叫你进去!”   顾沉山冷眸扫着这扇大门:“这是我第一回 来这儿,看我女儿的家,敢这样对我?把大门打开放我进去,开这一扇小门羞辱谁呢!”   守卫翻白眼:“这小门也有两米,容不下您是怎么?有病吧?”   “给我开大门!”   守卫哗啦掏出钥匙来又把门锁上了,说:“我看您老当益壮,要不您翻墙吧!我家墙头两米七,翻吧!”   顾沉山:“……”   他这一辈子没丢过的脸,全部都要丢在今天了,在门口就被刁难成这样,进去那还得了?   他眼眶赤红赤红像牛一样,想起今早顾矜发脾气,说“爸你怎么能这样?说好赞助我新品发布的说话不算话,怎么这么没用?家里生意好好的被您搞成这个样子!都要揭不开锅吃饭了!”   作为一个男人,这是对他最大的羞辱,是他毕生的耻辱!   顾矜这个丫头片子他回头再收拾,等他进去,看他先不当着慕修辞的面扇那个小贱人几巴掌!敢对自己的亲爹这样,她还有良心吗她!   “把小门给我开开让我进去!”   “不是不钻小门儿吗?”   “混账!给我打开!你知道你们家先生都在里边儿等我吗?”   “我家先生等外卖都特有耐心,等个您还等不了了?”   “……”   在把顾沉山气炸之前,守卫耸耸肩,赶紧上前给他开门了,不明白他这种男人怎么生得出太太那么呆萌的小女孩的,太太有这样的爹,基因耻辱啊!   顾沉山走进去了,这里太大,他找了半天找到那栋青色的洋楼,觉得就是这里了,里面的大门敞开着,大厅光线通透,一片天鹅绒的柔白浮现在眼底,这个家简直像个给女生准备的城堡一样,隐约还能看得见家具颜色是冷硬的格调,但逐渐被布置到最温馨最舒服的程度,年年说,家最好的模样就是,光着脚进来,随便哪个地方都能席地一坐,倒地就睡。   麓园现在就是这幅模样。   慕修辞开了微波炉在热牛奶,简单地将煎好的蛋涂上番茄酱,摆在桌上,切了一些水果,觉得大概够了。   顾沉山神情倨傲地走进来,鞋就踩在天鹅绒地毯上,换也不换,就这么审查工地似的背着手冷眼看四周!   以前没拿出大家长的威严来训斥他们,这些小辈就开始在他底下兴风作浪了!   看见慕修辞主动起来做的早餐,他眼皮一跳!   冷冽的脸色瞬间缓和下来。   知道他没有吃饭还给他做早餐,哼,算是他有心,他冷冷站在那里盯着慕修辞,等他过来请自己吃早餐!   慕修辞将最后一盘水果放上去,清眸抬起淡淡瞥他一眼:“爸。早!”   顾沉山拿腔拿调,咳嗽两下,没好气地“嗯”了一声。   “这么早有事么?”他抽出纸巾擦了两下手,抬脚往楼上早去叫年年起床,“先坐,自己倒点水喝,桌上的东西不要动,那是给年年的!”   顾沉山:“……”   他背在背后的胳膊都将僵硬了,这个没礼貌的年轻人,以前他敬他一声“慕贤侄”,是指望着他能帮顾家一把!现在他不但不帮还居然打压他,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连岳父到家里来都这么对待,这是要上天啊!   顾沉沙气得,上前,一把将餐桌上做好的早餐全部扫下去!   “哗啦哗啦”碎片打碎的声音,响起在整个大厅里,他差点儿没把微波炉都给摔了!   已经走到楼上的慕修辞,听见那个声音了,面色冷峻下来,却没当回事,抽开腰间的带子,进门将睡袍脱下,手探进被子里去寻她滑腻的肌肤,吻下来低低道:“起床了,嗯?年年,起来洗漱一下,老公再做一份早餐给你。”   小丫头隐约听见下面动静了,揉了揉眼睛,马上爬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迷迷糊糊沙哑道:“有人来了吗?”   “嗯。”   “怎么这么早啊?”   小丫头动作迅速了些,好些年没被迫起那么早了,考英语四六级都不用起这么早的,她一边洗脸一边说:“就像当年一样,我跟我妈妈街边卖水果的时候,时不时有人上门讨债……凌晨五点咣咣咣敲我家门,台词是还钱还钱!不还钱砸你全家!哈哈哈……”   砸什么全家啊,当年她们房子都是租的。   慕修辞探身过来拿毛巾,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道:“下面也来了尊不好惹的主,今天我战斗力不行,你要罩着我了。”   小丫头一愣:“真是来追债的啊?你还能欠人钱啊?!”   “嗯。我把他最宝贝最值钱的东西拿走了,他过来找我说理,你得保护我。”   小丫头缓过神来了。   大概是生意场上的伙伴吧,抢了对方生意是吧?   她放下毛巾拍拍胸脯:“你等着我保护你!我下去杀他个片甲不留,你就等着看吧!”   敢欺负我老公。   小丫头穿好衣服,撸着袖子就下去了。   慕修辞不着急,自顾自地洗漱,耳朵却很留心地听着下面的动静,果然,不一会就传来吵闹声,桌子掀翻的声音,小丫头也被逼急了,怒吼着跟顾沉山对骂着什么话,气氛剑拔弩张的。   “你给我赔!你知道这个微波炉多少钱吗?两万块,赔!现在就赔!不然送你去警察局!”   顾沉山冷冷盯着眼前炸了毛的小丫头。   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顾时年一回顾家就跟个不会叫的小狗似的,现在在麓园,整个人浑身的毛都炸起来!张牙舞爪,眼眶通红充血,像个发怒的狮子! 第190章 年年,有人要向你下跪了   顾沉山冷着一张脸,背着手沉声道:“是吗?我还摔坏了你几个盘子呢,你也敢叫我赔?”   “赔!你砸哪里不好,跑来我家里砸?在自己家里作威作福不够吗?偏偏要来被人家里刷存在感,还这么一大早的刷!什么毛病?!”小丫头看着那被自己炸过一次的微波炉倒在地上,眼眶都红了,是真心疼,一副被彻底激怒的样子说,“赔!必须赔!马上就赔!!”   至于打扫什么的她就不用了,怕这人的身影在这儿晃来晃去,让她从此有心理阴影!   可是砸她的东西,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还一大早就给人置气,不能忍!   顾沉山眯起眼睛看她:“我看你是又欠揍了!”   小丫头:“……”   她攥紧拳头像炸毛的狮子,此刻能扑上去叫人撕碎!她现在明白为什么慕修辞说这人是尊不好惹的主了,可在别处不好惹就罢了,在顾家欺负她也罢了!还跑来这里欺负?   慕修辞可不要下来   对,不可以让他下来!   他下来之前自己必须把这些收拾整理好!   打定主意,小丫头脸上倏然冰冷一片,迅速跑上去用整个毯子将那砸烂的东西都裹起来,心疼地将微波炉抱起在沙发上,接着冷眼看顾沉山说:“你是来找我的吧?走,我跟你出去说话不要在这里!”   小丫头无所畏惧地上前冰冷着一张小脸死死握紧他的手:“我们走吧!”   快一点走!   小丫头脚上还穿着拖鞋,拽着顾沉山就要将他带离麓园,誓死要在慕修辞下来之前把这个讨人厌的男人拖出去不给慕修辞看到!   顾沉山厌恶这丫头的触碰,还不让他在这里,她以为她是谁啊?他冷眼盯着她,健硕的身子这小丫头拉不动,顾时年憋得脸都红了,滔天的恨意从眼睛里迸发出来,用尽吃奶的力气拽顾沉山,势必要把他拽出去!   顾沉山脸色一沉,手一抬起来就要将这小丫头摔出两丈远去!   慕修辞擦拭了一下唇,缓步走出了楼上的洗漱间,穿好衣服,往楼下淡淡地瞥了一眼,正好撞上顾晨上的目光,顾沉山心里“咯噔!”一下,到底是有些忌讳,只轻轻一个用力将小丫头推开了!   顾时年还是一个踉跄退后了好几步!   真特么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小丫头冷着脸,抱肩道:“奶奶知道你连自己女儿家都砸吗?她知道你出门儿这样吗?”   顾沉山冷冷盯着她:“关你奶奶什么事?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下次我就告诉奶奶下次来自己孩子家就得给砸一遍,嗯——吉利。”   顾沉山:“……”   慕修辞听见她说的话了,一边系着扣子往下走,一边嘴角勾了勾,看了一眼空无一物的桌子,和满是碎片的裹起来的地毯,问:“爸觉得早餐不合口味?”   顾沉山冷冷盯着走上来的他,冷哼一声:“你知道我找你是什么事!明知故问!”   小丫头错愕一下,脊背一僵。   她抱着肩的小手放下来了,扭头看向慕修辞,不对,说好她得保护他的!   她立马跑上去,抱了抱慕修辞,说:“没事你放心,我已经心领神会地饱了,嗯……煮鸡蛋好香!”   “做的是煎蛋。”   “……”   慕修辞一手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抬眸看向顾沉山,冷笑一下:“谈的怎么样了呢?”   小丫头脸色冷下来,心境也骤然变冷,扭头说:“亲兄弟都明算账,这样,爸爸我不知道你进门是来做什么的,我们先把账算清楚了再谈别的,谁也别来抵消那一套,我要欠你的,你打我一百顿我保证一声不吭,你欠我的,不,欠我老公的,一分也别想少!”   “微波炉、盘子、玻璃杯,加起来我算你两万八,赔,你赔清楚了再谈事,吃人嘴短,欠人手软,这道理不知道吗?”   顾沉山快被她给气炸了,眯着眼,低哑道:“看来上回没把你打老实啊,人都打晕过去了,死鸭子还嘴犟,这次是不是得把你打趴下,腿给你打断,你才知道厉害!”   小丫头想起上一次鞭笞的剧痛,整个人都簌簌颤了一下!不由自主的!   那是对恐惧和疼痛的一猛然种刺激下的反应!   他的手一紧,紧紧地拥住了怀里的人儿,轻轻抚摸着她的胳膊,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头顶,给她力量。   小丫头缓过劲儿来了,冷眼盯着他,小脸清明道:“上一回那是在顾家,不管别人知不知道疼爱自己的孩子,我被人养育受人恩惠却记得清楚,没有还手还嘴的道理!可这里是我家,不由你一分力量建起来的我家!摔坏了东西不要赔吗?你确定你不要?脸也不要?!”   哪有这么跟父亲说话的女儿!   顾沉山阴森盯着她,幽幽的目光随即扫向别处,背着手上下看一眼。   顾时年这个地方不错,有点像女王像公主的意思了,可这么多年来他哪能不知道她什么样,伸手拽了拽那毛毯上的长毛!   “你这是野鸡变凤凰了啊?嚣张起来了?”   “年年,你这目中无人的本事什么时候学会的?啊?你瞅瞅,瞅瞅你的地毯,音响,你的沙发……连同你身上那套皮囊,就牛气啦?你是我的女儿,以前什么样子我能不知道?跟我这儿装阔太太!”   小丫头一僵,几乎是瞬间被他气得浑身发抖。   她穿的住的,现在是好一点了,可是她穿破铜烂铁的时候没人瞧见,瞧见也没见他说什么,他这幅口吻却像是再说她根本不配这样的生活!   也不配被人这样爱着一样!   她就该是所有人都踩在脚底下的那一坨屎!   顾沉山讽刺够了,抬着下巴拿出大家长的威严说:“你该摆清楚你自己的位置,你就是个被家里利用的棋子,跟你两个姐姐一样,你靠着这个姓氏嫁入豪门,不给家里谋福利,反而还拉着被人搞垮自己的家族!你这小心眼的永远烂泥扶不上墙不说,养你那么多年就换来这么一个下场,古代要有你这种女儿,会被乱石砸死的!”   就这样讽刺她一番就够了吗?   就以为能刺激到她啦?   小丫头吵不过他,多年来就是这养育之情折磨着她,她始终觉得自己欠他们的!永远欠着!   她想要说什么,脸却已经憋红,眼睛也憋红了!   想要上前,慕修辞却紧紧环住了她,在她额上轻柔地一吻。   总算知道她弱点在那里了。   小丫头闭上眼睛,眼眶一热,半晌睁开,抱了一会慕修辞说:“那要不这样,你不要计较了,我爸爸或许是心情不好,等下这些东西……我来重新置办,我不是结婚什么都没有帮你买吗?我买个微波炉!牌子嘛……肯定不会买一样的了,我保证好用就行!”   他轻轻抚着她的脸蛋,眼神柔凉,轻柔浅笑了一下,放下了手。   “年年你来,让爸先自处着,你来帮我做早餐。”   “好!”   顾沉山见自己说赢了,心里有些得意,本想趁热打铁,却不曾想这男人一句话就把之前的努力废了,拉着那小丫头在厨房开始捣鼓起来,可他的时间不能耽搁呀!   这么一上午,他如果连最后一个合作都挽回不了的话,资金链一段,顾家就前一屁股债,且没有任何的项目可以抵押,只剩下被清盘的命运了啊!   要怎么拉下脸来说?   顾沉山猛地冷声开口:“站住!”   “没大没小的,就不知道问问我来这里是做什么?一大早就吵吵嚷嚷,还吃饭,有什么好吃的!修辞你给我坐下,跟我说说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肯定没经过你的同意,莫名其妙就开始对付我顾家,你让他们停下,现在马上,什么都不许做!马上打电话!”   顾时年那死丫头都给他拿捏在手里。   一个女婿他还搞不定?!   那嚣张的气焰,果然一次不打压,就窜高一寸!   他柔凉冷漠的目光看着顾沉山,脚步却不停,挽起袖子,到了厨房跟前,拿起一个洋葱嗅了嗅,说:“爸之前来的时候,董叔是怎么跟您说的呢?”   “我知道您来的意图,所以才不问,年年,现在你去坐到沙发上,选一个开阔的地方,有人要向你下跪了!”   什么!   顾沉山完全被震撼在了那里,惊得瞪大眼睛张大嘴,半晌都缓不过劲儿来。   顾时年也是。   小丫头呆愣了好半晌,他叫她,她才跑过去。   他将洋葱放进她的手里,说:“你上次做得洋葱芝士圈好吃,等他跪完了再做一次给我,嗯?”   这个……这个是好说的……   “跪、跪下?”她仰起头来,满眸的不可思议,愣愣地看着他。   “嗯。”   “爸的企业遇到了一点麻烦,是我找人做的,因为上次那件事,让你痛我很生气,”他眼神变冷,轻轻捋了一下她的头发,从后拥着她,认真问,“所以你还记得那种痛吗?一个人跪够不够?不够的话,年年,我让他们全家过来跪在你面前,好吗?”   小丫头被震撼得浑身发虚。 第191章 断绝关系,这个主意很不错   下跪。   他要整个顾家向她下跪?   乍一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小丫头浑身都是僵的,好不容易从震惊中回神,才开始想,是什么时候的事?他决定好这些,都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小丫头气若游丝地抬起头,亮晶晶的眸带着怯弱,迎上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淡然,平常,温柔得一如既往,若无其事。   小丫头却能听见的自己的心跳声。   嘭嗵嘭嗵。   又乱又剧烈地,充斥满了她的耳朵。   小时候就耳濡目染,林苡薇很喜欢匡匡的那首《时有女子》,在家写了就给她看,顾时年从不认字到认字,终于慢慢能看懂了那篇文章的意思。   “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免我无枝可依。”   前一句写得那么美那么美,天下女子共同心愿。   最后却还有那么一句:   “但那人,我知,我一直知,他永不会来。”   这句代表着林苡薇对顾沉山的绝望,从此以后再不对他抱有无谓的奢求。人世间大多数女子,都曾经经历过这样的祈盼、甜蜜、雀跃、失望。   顾时年倒是没对这种句子有什么期盼过,除了亲妈她就没人爱,盼什么“免我无枝可依”?盼着有馒头可吃,有瓦檐遮头就不错。   她从未想过慕修辞还可以为她做到这些!   那一天她挨打,他心疼了是吗?   顾时年也知道他可能会心疼,但没想到他的怒火会这么盛,盛到超越了道德伦常,管他对方是什么人,伤了她就不可以!   怒火背后是盛大的爱。   小丫头盯着他看了一会,看得眼眶湿润,什么都没有说,踮起脚来轻轻搂住他的脖子抱住他。   抱紧。   再抱紧。   慕修辞也什么都没有说,就这么给她抱着,圈住她的腰,抚着她的头。   她娇小的身子在隐隐颤抖。   他的吻落下来,吻到一片湿润的潮热。   他顿了顿,接着轻轻拍拍她的背,低哑道:“先别感动……我们先办正事,年年……”   今天的事,他要且一定要做。   所以,别感动得太早。   等一下心软慈悲是不可能的,今天的麓园一定得血溅当场!   他冷冽的眸光抬起,就这样落在了顾沉山身上。   顾沉山还沉浸在震撼中没回过神,见他犀利的冷光刺过来,才一个激灵,脊背瞬间窜起了无数道寒意,攥紧了拳头,他克制着浑身的剧颤说:“放肆!你知道我是你什么人吗?你该尊称我一声’岳父大人’!你应该尊重我、孝敬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得做什么!之前不过看你是慕家的子孙,给你几分薄面,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他冷笑:“我若不把自己当回事,您今天来找我做什么呢?”   他若没有那个威力,顾家何以受到重创,短短两天之内就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顾沉山隐隐可见两个鬓边的头发都白了,还敢说他慕修辞不算什么吗?   “至于尊重,”慕修辞冷冷指了指他,“从一进门到现在,我给足了你面子,连你砸了这么些东西我也没想过要索赔什么,当然,你惹了年年不开心我们另算,我慕修辞没有别的毛病,我护短,你伤害我或许都没关系,可你动了不该动的人。”   那轻飘飘的口吻,反而让顾沉山毛骨悚然!   不。   不可能。   顾沉山脸色阴狠,咬牙切齿地盯着顾时年,说:“不过就是个女人,你知道我顾沉山还有两个女儿,打死了这个,我两个都赔给你!慕贤侄,你以后也不会跟这小贱人过一辈子,现在做这个戏干什么?要多少女人我大把给你就是了!”   慕修辞眯眼幽幽地看着他:“看来你还是不明白问题在哪里。”   手轻轻揽住怀里人儿的腰,将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说:“我跟年年以后怎么样是我的事,不必爸你来劳心费神,我现在心疼她,她哪怕是受了一点点的委屈,我都要别人千倍万倍地偿还给她。更何况你是她父亲,你口口声声说打死她,根本不在意她的生死,这种罪行,跪在她面前的惩罚很重?我倒觉得是你占了便宜呢!”   说完他看着顾时年的脸,握了握她的小手说:“我先去洋葱和材料准备好,等一下你来做。”   接着,起身,走过去按了一下内线,他冰冷地断然道:“进来,把这个人赶出去,送客。”   几声惊雷炸响在慕家客厅里!   顾沉山彻底呆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慕修辞走过去,而自己却在客厅中间的那一块没有地毯的地面上站着,手足无措!他见过那个守卫,看起来精瘦干练,但实际上有很多肌肉,如果没点看家本事,在麓园里工作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竟然要把他赶出去!   顾家的事还没有解决啊!过了今天上午,银行砍断资金链,所有的项目告停,他一秒钟都撑不下去!卖房子卖人卖女儿都撑不下去啊!   “停……停……不行,别……”   顾沉沙慌了,手胡乱地在空气中摆着,脸色惨白如纸,两鬓上白色的乱发隐约飘着,终于透出了慌乱与狼狈来!   那个身姿颀长挺拔的男人,却走进厨房,将洋葱剥了,洗干净放到案板上切,关于做东西他一窍不通,只会做一些简单的,切洋葱辣眼睛,但这种做法又不好冲水,顾时年那笨手笨脚的一定会伤到自己,所以他来。   将洋葱准备好,他拍了拍手,去准备烤箱和芝士片,看外面守卫已经走进来了。   “慕先生我进来了!”   “嗯。”   “年……年年,”顾沉山已经彻底慌了,跑过去半跪在沙发边上,看着顾时年那张脸说,“你,你看看爸爸!爸爸今天这么可怜,爸爸是来找你们求助的啊!可是爸爸年纪大了,怎么拉的下那个脸,怎么能那么没风度?你瞧瞧你老公脾气多大,你快给爸爸求求情,爸爸不能出去!爸爸还要求修辞办事呢!是不是?”   “你你你……你看这个人进来了,你舍得叫这个人对爸爸动手动脚,爸爸都五十多岁了!你快……快保护爸爸!”   守卫脸色冷沉地走过去,要拽起顾沉山的时候,就见他躲在了顾时年后面!   顾时年这辈子,都没听过顾沉山这样跟她说话。   如果换做一般人家的女儿,那保护欲一下子就上来了!就像父母对孩子护犊心切一样,谁敢伤害自己的父母,那绝对是可以跟他们拼命的!   “……”小丫头脸色苍白地转过头去,看了一眼顾沉山紧握着的自己的手,“爸爸你今天你是来求慕修辞办事的?”   顾沉山窘迫,眼底闪过一丝阴冷的寒光!哪怕离她这么近都没遮掩住!   “啊,对,我来求修辞……”   “那你一进门砸我的东西,还威胁要再打我一顿,说哪怕我死了都没关系,说我贱……”小丫头嗓哽咽,压下那股子酸涩,继续说,“您一般是这样求人的吗?那如果只是平常做客的话,是不是得先杀了对方全家,再说我来你们家做客是给你们面子?”   “爸爸,您对所有人都是这样,还是只有对年年这样?”   一句话,逼得顾沉山无话可说。   他张着嘴,愣愣盯着顾时年,半晌后反应过来,脸色尴尬无比,隐约可见冷寒的眸中透着滔天刺骨的恨意!根本就没有半点儿悔改和求人的意思!他握紧了拳头,冷冷盯着顾时年说:“年年你考虑清楚,血缘是断不了的,你逢年过节都要回家,每年都要跪在我面前向我敬茶,向列祖列宗敬茶,今天你要是让我跪了,这辈分和规矩还在?你以后踏进顾家,别人还怎么看你?!你哪里还有脸回顾家,你是要和我断绝关系啊!”   厨房里。   慕修辞隐约听见了这一句,断绝关系。   他眸子里闪过一道光,取芝士片的动作房缓慢了一些,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深邃的眸子里透出不为人知的隐约亮光,接着戴着塑料手套继续动手。   断绝关系。   这个主意……很不错。   小丫头心头痛不可遏,她呆坐在那里,眼眶温热含泪,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守卫小心翼翼地问:“太太,我要把他弄出去吗?”   守卫也是个不算太笨的,以前他什么都听慕修辞的,但顾时年来了之后,他也一下子就透过现象看本质了,小太太才是这个麓园的灵魂,慕先生的诉求,看似都是他的命令,其实都是围绕着太太来的。一个男人的欲望很小,当他有了一个女人之后,对物质和生活的欲望才慢慢大了起来。   小丫头抽抽鼻子,说:“你等一下吧。”   “好。”   过了一会,小丫头终于还是心软了,她不想要跟顾家闹关系闹得太僵硬,看了一眼顾沉山的姿势,他握着她的手,半跪在沙发边上,一个膝盖隐隐抵着地面,另一个膝盖腾空。   小丫头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厨房。 第192章 顾时年必死无疑   她抓住顾沉山的手,小声说:“慕修辞的话,我也不敢不听,他说什么,从来都说一不二,没有改变过,爸爸,我想要帮你,可是我帮不上……”   顾沉山脸色一冷。   这下要沉下来!   小丫头看了一眼守卫,对守卫说:“你在这里当个证人看着,慕修辞说,让他跪我一下就可以,你当个见证人好不好?”   守卫一个头两个大,挠挠头,背上都出了一身冷汗!   “太太,这……”   不是他觉得为难,是这根本不可能,谁能骗得了慕先生呢!   “我不管,已经跟你说过了!就这么定了!”   小丫头转过头,扒紧顾沉山的手,眼眶红着,不是很情愿但是愿意吞下一些委屈,说:“你跪吧,就点一下下地就好,再马上起来,爸爸,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顾沉山脸色冷得像个僵尸一样。   让他刚刚拉下脸来求顾时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现在真要跪那么一下下,哪怕膝盖点一下地他都不愿意,但是为了他顾家的百年基业……为了那一家老少对他的尊重……他幽冷骇人的目光近距离盯着顾时年,一条腿膝盖跪下去,另一条腿放下来,就点了不到一秒的地!   就着他就窜起来,横眉冷对地指着那小丫头说:“你看见我跪过了吧?赶紧去找你老公!让他把断掉的资金链给我补起来,把项目给我要回来!快点儿马上!”   真是变脸比翻书都快。   守卫翻了个白眼,还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啊,他也算是长见识了。   “太太,您的父亲不会知道悔改的,您心里也清楚得很,留着这样的人在身边,以后后悔和受到伤害的人会是您自己!”守卫蹙眉说道。   原本是想私底下说给小太太听的。   实在没忍住。。   当着顾沉山的面就说出来了!   守卫冷幽幽的目光,嗖嗖放着冷刀就这样看着顾沉山!   顾沉山也盯着他!   两个人,“滋滋啦啦”的电火花,窜了一整个客厅。   厨房里的动静一停。   小丫头的背立马绷紧了,小脸微微有些泛白,爬起来看着厨房的方向,那个颀长挺拔的的身影,擦完手,丢下毛巾,从里面走出来了。   守卫立马正色起来。   顾沉山也脸色一凛,瞬间无比尴尬,但还是攥紧拳头对着他说:“我已经照你说过的跪过了!你不信,你老婆看见了,你这个守卫也看见了,我的确是跪过了!现在你马上给我办事,把我所有的钱补上,项目也马上恢复合作!我要上次跟慕氏的合作案!就要最大的那个!这样我才能起死回生!这都是你应该做的!”   以后后悔和收受到伤害的人会是您自己!   小丫头一愣。   这还没到以后呢,她就清晰地感受到十万点伤害了!   她不担心别人只担心慕修辞,从沙发上起来到他面前,小脸有点尴尬,接着说:“要我爸爸跪我有点不好,我让他意思了一下就行……你,你不要生气。”   他冷冷抬眸看了她一眼。   接着,再看了顾沉山一眼!   顾沉山明显心虚,眸光闪烁地低垂下去,哪怕刚刚只是那样跪了一下小丫头,他也不甘心,这笔账迟早要讨回来!   且等着!   一两个小辈嚣张什么,以后有她受的!   他走了过来,坐上沙发,轻轻把顾时年抱进了怀里。   小丫头身体很僵硬,明显是很怕忤逆他的命令!虽然慕修辞是已经对她很好很好了,但是这一次算她不识好歹,她不能不识好歹的!   慕修辞看了看她,勾了勾她的下巴幽幽说:“算。你说跪过了,怎么不算呢?”   那就好!   顾沉山心头一松,脸色冷冽骇人:“那我公司的事……”   “跪下是为了给他上一次打你道歉,你觉得你那种疼,跟刚刚的那一跪能抵消,那就抵消!”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幽幽疼惜道,“我的年年很会算账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小丫头心里一痛。   她现在清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原谅别人简单,要让自己真的释然很难。   痛吗?   痛。   痛得要死了,甚至现在都还没有痛完!   顾沉山却一秒钟不到的膝盖点地就把这件事解决了,公平吗?他用鞭子打了多久,不到两个小时,但总比一秒钟要强吧!   小丫头抓着自己的头发,脸色微白,但决定她已经做下了,更改不了。   妇人之仁,说得就是自己吗?   她一直觉得自己还算能明辨是非的,怎么最后都只是委屈自己而已?   小丫头脸色几经变化,最后松开自己的头发,凝视着他道:“对我原谅了,就这样吧!”   慕修辞眯眼凝视着她,眼神也几番变化。   最后他用差不多能溺死她的温柔说道:“好……那我们去厨房做饭?就让他先走吧,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小钟,你送他出去吧!”   守卫得令,无奈地摇摇头,又点点头:“是!慕先生!”   “顾先生……”   “你……你等一会!你……”顾沉山想的可不是这样,他瞪大眼睛指着慕修辞道,“你明明说会对我的公司停手的!你……”   慕修辞冷笑一下,抬眸道:“什么时候说了呢?我不过是说,你要下跪跟年年道歉而已,我问你,任何的罪犯只要下跪道歉就不用坐牢了吗?不道歉,有的是时间让你在牢里接受教化洗脑,不承认错误写悔过书连出狱都困难!你没明白吗?你只不过跪完了道歉,接下来,就跪你的惩罚吧!”   道歉和惩罚。   是两回事!   顾沉山“你、你”了半天,脸都憋得紫了,顿时觉得自己上当受骗,受了那么大的羞辱,竟然被他戏耍成这副模样,他捂着胸口,心脏病都要犯了,脸色已经憋得铁青紫蓝。   守卫脸色依旧很冷,知道依照慕先生的性格是没那么容易放过他的,伸手做了一个礼貌的姿势道:“顾先生,请吧!”   “慕修辞,你,你……”顾沉山捂着胸口,话不成句,险些要被那股怒火激得,要咳出血来!   他早就知道慕修辞是狠角色,没什么奇怪的,接着,他的目光燃烧着熊熊的怒火就落到了顾时年的身上!这个小丫头,如今跟慕修辞学的,比他还要阴险狡诈,既看他丢完了脸,又不给他办一点事,道歉?他需要跟这小贱人道什么歉,他绝对要扒了她的皮抽她的筋!   “……”顾沉山不知盯了顾时年多久,久到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窟窿!   小丫头也没反应过来会是这样,但是,她也已经仁至义尽了,她冒着被慕修辞骂的风险,给他求情,忤逆慕修辞的命令,忘掉和原谅自己的疼痛,却就换来顾沉山这样恨不得对她扒皮拆骨的恨意眼神!   小丫头心里也在痛,不仅痛,还像是被现实甩了两个耳光般,火辣辣地羞辱着她心里头自以为是的对亲情的定义。   她想的。   跟别人想的。   竟然不一样呢。   小丫头浑身微微颤抖,索性不看了,抱着慕修辞的脖子扭过头去,嘴角下拉,抹了一下眼睛里冒出来的委屈的眼泪。   顾沉山这次没硬拖着不出去,他一步一个脚印,看似沉稳实则踉跄着,往门口走去。   一瞬间苍老了很多。   慕修辞一手揽着怀里的人儿,一边冷冷盯着他离开的背影,守卫回头看了一眼,慕修辞做了一个手势给他,守卫点点头。   “走了,结束了,我们去厨房做东西吃!”他凑到她耳边,温柔揉着她的头发说。   接着“噗通”一声巨响,从门口传来!   小丫头震惊,往后看去,却见到门口出了地毯区域的时候,顾沉山失神地往外走,守卫冷眸一凛,伸出脚来故意绊了他一下,他站立不稳“咚!”得一声就双膝结结实实跪在了地上!   年岁大了,隐约都能听见膝盖不灵光的咯吱声响,不管他多大年岁,该跪的错误必须要跪!   守卫站在背后,冷冷说道:“慕先生让您给我们太太示范一下,什么才叫真正的跪,这次还是没跪对,你转过身来,好好让太太看看,她下一次,就知道该让别人怎么跪她了!知道吗?”   说完他还踹了顾沉山的屁股两下,示意他转过身来,对着顾时年,给她看看!   小丫头吓得脸色都全白了,勾着慕修辞的脖子,震惊看着眼前的一幕。   顾沉山整个上身深深埋在地上,佝偻着,剧烈颤抖着,拳头缩紧在地上攥着,却就是死都不抬头也不回头!   任由着守卫的脚踹在他身上羞辱他!   他的心里,满满的,全部都是——   对顾时年那个小贱人的恨。   一直以来被他压迫成渣的小东西敢这么对付他,比任何对付他的人,都要可恨上千倍万倍,顾沉山从没把顾时年放在眼里过,这次,他却已经实实在在地,把她钉在了自己心里那个必死无疑的十字架上。   顾沉山爬起来时,幽冷猩红的目光野兽一般,头垂在地板上倒着看她,就像地狱里吃人的魔鬼一样!   整个客厅,这才安静了。 第193章 顾矜被卖了   这场戏,有点儿血腥。   慕修辞想着,小丫头可能会有点接受不了。   他也不强求,拍了拍她的背,就留她在沙发上,自己先去整理工作上的事了。   过了一会之后,听见厨房里有动静,慕修辞才一愣,起身从二楼的书房里走出来,看到顾时年的身影在厨房里来回穿梭。   她在做“芝士洋葱圈”。   把小巧的芝士片夹在两个洋葱圈中间,沾了几层的面包糠和鸡蛋,最后滚上一层,摆盘放进了烤箱里面,按了时间等它自己膨胀起来烤出香味。   顾时年脱下厚重的隔热手套,一边小声唱着歌,一边把剩下的鸡蛋丢进开水锅里做番茄蛋花汤。   忙得不亦乐乎。   颀长挺拔的身影走下来,靠在厨房门边上,抱肩眯眸看着她。   顾时年察觉到那束灼热的目光了,立马回头看他!   “……”   四目相对,两个人各怀心思,对视了几秒后都释然开来。   他轻声开口问道:“怪我刚刚对他太狠了?”   顾时年犹豫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叮!”得一声烤箱烤好了。   她戴上厚厚的手套又去拉开烤箱,把里面烤好的洋葱圈拿出来,慕修辞眸色一凛,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将东西放台面上,自己拿盘子去捡,握住她的手不让她乱动,以免烫伤。   顾时年轻轻叹了口气。   她低着头,纤长卷翘的睫毛簌簌地在颤动,说:“我知道他很混蛋,可是有时候,再混蛋,改变不了我是他女儿的事实,没有他就没有我,这要怎么断?我很努力地不让自己因为是他女儿的身份,给你惹麻烦,那以后,我们也不要找他的麻烦了,好不好?”   他脸色冷峻,将洋葱圈装盘,之后瞥一眼她的锅,淡淡道:“要溢锅了……”   顾时年一愣。   赶紧回头,将火关小,再拿一点冷水往上浇了一下!   慕修辞已经出去了。   顾时年赶紧将手上的活干完,盛好了汤以后也赶紧跑出去,把汤端出来。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放筷子的慕修辞:“……你生气啦?”   他脸色依旧有些紧绷,摆好筷子之后,冷冷抬眸看向她,这一次不想教她什么道理,因为他突然发现其实有些道理她永远不必懂。   除了他对她的情意,她得清清楚楚地知道以外,她什么都不懂也没关系。   反而什么都不懂最好了。   脸色缓和了一下,他沉声说:“嗯。他打了你,我不可能不生气,他养育了你但跟我没这层关系,我尊重他的前提是他尊重你,没有尊重,在我这里宽容就不存在……年年,你记住,你说不计较,老公就可以不计较,但如果以后类似的事情再发生……我不保证,会不会让他血溅当场。”   顾时年赶紧点头,眸光真诚:“嗯!一定!”   慕修辞的目光终于软下来。   里面闪过一道幽邃的光,透着谁都看不明白的深意。   他伸手,向她示意:“来,过来。”   顾时年乖乖跑过来了,他坐在椅子上,将她抱过来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今天怕是很恨你,那种眼神你也看到了,你还为他求过情,这样也没关系?”他挑起她的下巴轻声问道。   顾时年心里一痛。   她当然记得她是怎么给他求情的,无所不用其极,哪怕她是慕修辞的老婆,在他这里的特权也有限,顾沉山怎么就觉得她有那么大的面子,能撼动慕修辞的决定?   那么艰难的、不公平的事,她就咬牙去做了,父亲是瞎的吗?他就看不到?   不不,他看到了。   他看她的那一眼,恨不得把她扒皮抽筋。   顾时年面上一白,心头苍凉地可怕,手心出汗地搓了搓自己的大腿,说:“可能、可能他以后就好了吧,他回去以后会想明白的!我已经很尽力了!”   她已经竭尽全力,用善意揣度所有人,不去怨恨谁了。   慕修辞眯眸看着眼前的人儿,突然有一种想法,她这般心思对待世界,那么是不是有很多事都可以原谅体谅的,所以将来,哪怕是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将来在她面前还是有机会求她原谅的,是吗?   这想法,像罪恶的深渊里伸出来的一只手,挠了他一下,触电般马上就跑!   他也突然清醒过来,拂去脑子里这简直罪恶至极的想法!   “嗯……”   “我知道年年很好……年年最善良了……”轻轻抚着她的脸,慕修辞哑声低喃,在品尝早餐之前,先覆上她的唇,将她甜美的味道尝了个遍。   ……   话虽然这么说,顾氏的问题依旧没有解决。   当天下午,资金链断裂。   不出两个小时,上下渠道全部瘫痪,未完成的订单在催促着,合作方纷纷发律师函要告他们违约。因为中途解约而终止的项目,反而有大量货品压在仓库里,无法做任何的抵押,仓库管理费和整个公司的运营费用,在耗着顾氏最后的保命血。   家里,正上演着一幕歇斯底里的剧情。   顾矜冲出房间,将大厅里的所有东西都给摔碎了!   “你们去陪那个瘸子,你们才去陪那个瘸子睡觉!”顾矜头发凌乱,掀开茶杯将桌子都踢翻了,赤红着眼睛说,“你们这都想的什么办法?家里资金链断了,把自己的女儿卖出去给人睡,来换取钱财!哈哈哈……我们顾家还叫什么名门大户吗?你们干脆改名字,爸!你干脆改名字!你叫什么顾沉山,你叫顾卖女得了!”   顾沉山跟大太太从书房里出来,看见二太太抹着泪,在劝阻着在客厅发疯的顾矜,脸色铁青着。   大太太擦了擦嘴角多余的粉,蔑视般盯着顾矜,说:“胡闹什么?不就是还在商量,挑了挑你最合适,不是你去是谁去?你看你妈妈,都拎得清道理答应了!你还有什么可犟的!”   妈妈都答应了?   顾矜脸色惊恐,她震惊地走上前,拉着二太太的手说:“妈,妈你看看我,我是你亲生女儿啊,我不是顾时年,你也不是林苡薇那个软弱的贱货,我们怎么能跟他们一样呢!我是顾家的二小姐我怎么能跟顾时年一样呢!顾时年都嫁给了慕修辞了!可我呢!妈妈他们让我去陪那个瘸子!那个染过性病后来被撞残了的瘸子!谁也不知道他下面还能不能用!你们是让我陪还是让我嫁?说清楚,让我陪还是让我嫁!”   二太太被女儿抓得手上鲜血淋漓,哭的快要背过气去,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大太太脸色更难看,没想到一眼就被戳穿计谋。   让顾矜去陪那个银行行长的儿子,肯定不只这么简单,最后视频和新闻一曝出来,两家就联姻,如今就别看什么门当户对了,主要是顾氏得救活啊!不然这么一大家子人以后怎么办?!   顾沉山背着手下来,目光游离,面色冷峻。   “哼,你受不了屈辱?我今天在顾家,受的屈辱才叫大呢,老子都已经这样了,你们还想好过得了?”   “我没空劝说你,顾矜,你进去收拾打扮一下,晚上就跟着我的饭局过去,必须留下来把他家的独生公子伺候好了!他瘸了不会动,那你就动嘛!你不是一直想要很隆重的嫁妆?顾家都不在了你拿什么当嫁妆?!小喜小桃,把她拖下去,关房间里今晚之前不许出来!”   顾矜傻眼了。   她早晚知道自己是这么个下场,不曾想那么惨,这么惨!她想起今晚的宴会就打哆嗦,她的一辈子啊!就这样被毁了!顾时年当初也是不到半个小时就被决定了这辈子的命运,可是不一样,不一样啊!她嫁给了慕修辞啊!   “我不去……我不去!我不去!”   “妈……妈你救我……你救救我啊!”顾矜哭喊着,趴在地上,手指抓挠着地板和家具,挠得手指都出血了,“为什么不叫顾媛去?凭什么这种事不叫顾媛!”   大太太蹙眉,听见她扯自己的女儿就心一痛:“你……”   “小媛还在为顾氏的事情奔波!轮不上她!再说了,邢大公子看上的就是你,小矜你跑不了,认命吧!”顾沉山冷冷说道,冷哼一声,瞪她一眼走了!   这家银行行长是唯一一个背靠上面的权势,敢跟慕修辞作对的人,拼死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啊!   “妈——救我——妈!妈——!妈——!”   凄惨的叫声,响彻了整个阴森森的顾宅。   ……   顾时年下午在学校就打了个冷战!   下了课,她拿出手机来,收到两条短信,一条认识,是顾矜的;一条不认识,是陌生号码发来的。   顾矜发的很简单:   “顾时年你不得好死。”   她又怎么得罪她了?   另外一个陌生号码看起来不像是内陆的号码,上面写:“学校西门口,4点半,等你。苏心然。”   苏心然为什么要给她发这种短信?   顾时年想了想,收拾东西先从教学楼里出去,接着给两条信息都回复了——   给顾矜:“二姐怎么了?”   给苏心然:“慕修辞说要下午来接我的,他有事吗?” 第194章 苏心然的陷阱   顾矜那边没再回复。   很简单,是因为她的手机被没收了,整个人被困在房间里,所有的利器被收起来,窗户封住,顾沉山派了两个佣人在房间,两个佣人在门口,紧紧看着她。   苏心然坐在车里,感受着窗外暖阳照耀着她,听见手机响,拿起看了一下。   浅笑一下。   她回复道:“修辞有事提前到慕宅去了,他要我现在也过来带你过去。我之前在这里游玩没有认识的人,他派司机来跟着我,现在就由我来载你!”   怎么苏心然对慕修辞的行踪知道得这么清楚?   去慕家这种事情……应该是他们夫妻的私事吧?怎么麻烦到苏心然头上?   顾时年有自己的想法,看了看表已经快要四点,她果断绕过教学楼,朝学校西门的方向跑去了。   ……   苏心然正靠着窗子闭眸养神,见顾时年上来,往里坐了坐:“你来啦!”   好似那天晚上的尴尬统统不见了似的!   接着她朝前面说:   “师傅开车吧,路你认识的!”   司机点了点头,转了方向盘将车开出去了。   顾时年跑得有点出汗,擦了一下额头目光落在了苏心然身上,小脸微红有点尴尬,说:“你好。”   苏心然笑:“你好。”   顾时年有一点点愧疚,攥紧了复习参考书,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还是看向她说:“苏心然,那天晚上顾牧擎和桑桑他们是跟你开玩笑,我们平时不那样玩儿,他们喝酒打麻将打台球,觉得这些上不了台面,入不了你的眼,才故意骗你的,我道歉,那天很对不起你!”   那天过后顾时年想了很久,贵族女孩子的心理她揣摩不透,但是虚荣感和存在感谁都想刷,没必要这样对待苏心然的!   前排的小女佣一听这话,扭头冷冷瞪着顾时年,一副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样子。   苏心然眯眸茫然地听了一会。   接着清眸看向她,很璀璨很释然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呀,那天结束我差不都就知道了,”苏心然抬起下巴,眯眼笑着说,“年年,你好善良呢。”   窘。   顾时年觉得自己有时候也不太配得上善良这两个字。   她万事问心无愧就可以了。   “你这两天在这儿玩得怎么样?你们两个开心吗?”   苏心然说:“也就那样吧,请个私人导游,跟朋友陪伴的感觉到底不一样啊,可是修辞很忙,我不能麻烦他啊!还有就是,刚刚他接那个电话的样子很急,脸色很不好看,甩下一句让我来接你就自己开车走了,好草率哦,他怎么样都应该给你打个电话的,这样一点都不关心你啊!”   刚跟她道歉过,这个女孩子挑拨离间的本性又露出来了。   顾时年也是窘窘的。   她说:“我到了再问他吧,说不定他是真的很急呢。”   苏心然蹙紧眉头,点点头:“是很急啊,我都跟他说这件事很急了,可是中秋回来那几天,他一直都没放在心上,董叔也不说,现在知道着急了吧?真的是活该呢。”   又说她听不懂的话。   顾时年这下又接收了一个信息,就是苏心然连慕家出了什么事都知道,对慕修辞和慕家的关系了如指掌,呐呐,你看,她现在还打起电话来了,像是打给慕宅里认识的人,问情况,弄得好像她顾时年才是外人似的!   当着别人老婆,光明正大地关心人家男人,会不会有点过啊!   顾时年小脸尴尬,握着去年的考试卷子,有点窘迫地坐在旁边,跟傻子似的。   “我问你有没有吵起来,你跟我说大厅里没人敢进去,什么意思啊?”苏心然发火了,发火的模样也很大小姐,很矜持贵气,“你是要我自己进去看才行吗?那我要你有什么用?”   对面那个人唯唯诺诺,赶紧一边打着电话一边进去瞧了瞧,断断续续地说:“慕……慕少跟裴小姐面对面坐着,在聊天,慕老爷子上去吃药去了,慕二少爷在旁边,别的、别的没了!”   苏心然点点头:“好。那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苏心然拉过顾时年的手来,语重心长地说:“年年我交代你一些事,你一定要听好哦,这件事你处理不好,慕修辞会生你的气的,真的真的,他会很生气很生气,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苏心然脸色从未有过的严肃,紧紧握着顾时年的手,眼神很认真。   “慕家来了一个人,她姓裴,整个慕宅上下都叫她裴小姐,这些年环游世界,现在她终于回来了。都叫她裴小姐而不是慕太太,但是大家都知道,她是最最标准的慕太太,差的不过就是一个仪式和名分而已,况且慕老爷子喜欢她,非常非常,非常地喜欢她!”   “你也知道修辞跟慕老爷子关系一直很差是不是?”苏心然蹙眉道,“如果你能嘴甜一些,上去就叫慕太太,那慕老爷子一定会很开心,他对你和慕修辞一定会改观的!如果你能促成裴小姐嫁给木老爷子,那慕老爷子就更开心上天了!你说他以后会不会对慕修辞好啊?!”   所以这个裴小姐,是慕老爷子的小情人咯?   那么慕家的当家主母,也就是慕修辞的母亲难道已经去世了吗?所以多年过去终于可以跟这个裴小姐结婚了?   帮着自己丧偶的老爹再婚,听着是很讨喜的一件事,顾时年却总觉得哪里不对。   顾时年看一眼苏心然问道:“那慕修辞为什么那么着急回慕家?”   苏心然心里“咯噔!”了一下!   她蹙眉想了想,说:“邀功吧,慕锦然也已经赶回去,据说慕氏那边,慕明谦也推了好几个会议赶回来了哦,裴小姐终于环游完世界肯收心了,大家都想促成这件事邀得头功嘛!”   真的是这样吗?   苏心然叹口气,盯着顾时年说:“其实我是很想帮修辞做这些事的,只可惜,我跟还没有到你的位置,我只能尽我所能去帮他一下!如果我在你这个位置上,我肯定会比你做得好哦!修辞也会更喜欢我的!只是我不在,好多事就要拜托给你了,至少现在要拜托你,年年!你要做好一点给我看哦!”   她歪头笑着,很可爱很萝莉,言下之意愈发明显。   可顾时年这个人。   她宁愿别人跟她直白地说话,也不爱听这种模棱两可的,第一费脑子,第二乱猜测不是好事!   顾时年抽回自己的手,坐了回去。   半晌她说:“我从来没有听慕修辞提过他的母亲,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什么裴小姐。”   是吗?   苏心然眉梢一跳!   她面露惊讶,放在膝盖上的手紧了紧,尴尬地朝顾时年笑了一下!有点揶揄的味道!   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是慕修辞将顾时年保护得太好,这些事一丁点都不想让她沾染;还是根本没有把她列在自己可信赖的范围内,才不告诉她的这件事。   苏心然拧紧的眉松开,拍拍她的手安慰说:“没关系啊,你跟修辞结婚的时间还短,再长一点或许他就信任你,肯把这件事告诉你了!不过当初我认识他不久,就知道这些事了哦,至于他为什么不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了!”   又挑拨离间。   可顾时年根本就不是她说的那个意思。   顾时年的意思是,在没弄懂慕修辞对这个裴小姐是什么态度之前,她可是绝对绝对,不敢乱叫的!   本身就不是那么聪明的人,上来就叫“慕太太”这种讨巧的事,教给她一百遍,手把手地教,顾时年也是学不会的!苏心然失策了!   前排的司机一直很着急,凝视着后座,看着顾时年,想跟她说什么话。   奈何苏心然在。   司机就只能一直着急,着急!很着急!   他就是上次跟着顾时年去精神病院拿戒指那个司机,想跟顾时年说,这女人扯淡!什么慕修辞希望裴小姐嫁给慕老爷子,如果手里有刀,慕先生一定会上去狠狠砍死那个女人的!小太太别相信,千万别相信啊!   ……   慕氏庄园。   车子开进大厅前面。   苏心然让开位置,道:“我就不进去了,里面的人都不认识我,年年你要记得我说的话哦,修辞的命运就交在你手上了!”   顾时年关上车门,清冽的眸看了苏心然一眼。   “他的命运是跟我有关系,又不是跟你,你那么关心做什么呢?”她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苏心然的脸瞬间僵硬在车窗里!   顾时年后退一步,面色淡然无异,对前面司机说:“你走吧,好好带苏小姐玩,要跟苏小姐搞好关系,后天你还要送她去机场呢!”   车子,很快开走了。   苏心然紧紧咬唇,感觉被顾时年狠狠讽刺了一把,这小女孩看着呆呆傻傻的,真正反抗起来,倒也是个小野猫,能挠疼人几下!   不过也就是个小野猫罢了,遇见老虎,一样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三少奶奶!”年老的荣妈一脸担心地走出来,抓过她的手迎接她,“走,我带您进去!”   “嗯。”   越往里走,越能感觉到气氛的肃杀。 第195章 与“裴小姐”的交锋!   顾时年屏息凝神,放在荣妈掌心里的手都不敢动。   穿过静无一人的长廊,越过十八世纪的壁画和观赏花瓶,里面就是豁然开朗的大厅。   一个冷峻的身影背对着她,正在跟坐在上座上的女子聊天。   女人的美有一点点古典,她侧着坐在那里,手边是一杯茶,头发扎起一般散落一半,穿着有点欧式的家居长裙,眼角眉梢之间流露出的不是高贵,而是一股自由绵长之美。   她听着慕修辞说话,时而顿一顿,时而蹙眉,时而浅笑,拿起古典的茶杯来,却一口都没有喝,只看里面的茶叶飘动了。   听见动静,她的眼神才朝这边看过来。   裴曼之。   曼之   这名字透着一股子俗气,以前她叫裴曼,很典型的古典小家碧玉,后来为了出国远游,父母去世后自己给自己加了一个“之”字,身旁的人,要么叫她曼之,要么叫她裴小姐。   她走到哪里都自带独特的气场,看谁都是那股子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静若睡莲似的坐在那里。   走进来的那个女孩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裴曼之慢慢端做起来,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顾时年不知怎么的,总觉得这个女人的眼光有问题,她看似很专注地看你,你却觉得她像一缕烟,要去抓的话一下就消失不见了,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自由让她有了这股气质。   “三少爷,裴小姐,三少奶奶到了!”   年老的荣妈提醒了他们一声。   把顾时年推上前。   前面冷峻的身影一顿,回眸看向她。   顾时年主动上前拉住他的手,目光停留在裴曼之身上,小声开口说了一声:“你好!”   年老的荣妈一愣,赶紧上前,说:“太太,这是裴小姐!”   “裴小姐。”   裴曼之这是跨进这道门之后遇见的第一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女孩子,不由多看了几眼,接着她低下头,恍惚跟慕修辞道:“我出去的时候还不见你娶谁,回来一趟,你连老婆都娶上了。”   慕修辞情绪缓了缓,将顾时年拉过来,眸子里的冷冽血腥褪去一些,揉了两下她的手说:“等下在这里吃饭,你书包放一下,让荣妈找个房间给你先休息!”   顾时年摇摇头:“不是很累,我在这里陪你吧!”   尽管他话音平静,顾时年还是听得出,他这是隐藏暴怒中的声音,幽幽的,阴森的,很流畅却暗藏血腥。   她要留下来!   年老的荣妈上来,解下她的双肩包说:“那我先把东西给三少奶奶放起来!”   “嗯!”   他果然没拒绝什么,眉眼冷沉着,抓揉着她的手,沉声说:“考试完了?”   “上午考了一科,下午继续上课划重点,我还有最多两个星期就结束了。”   “除了课程还要考什么?”   “选修啊!两个选修课论文,一个摄影课作品,还有万恶的体育和社会实践报告!”   大学狗也是很苦的。   他的脸色彻底缓了缓。   “两个星期后结束,正好圣诞,答应你的可以出去玩了!”   “嗯!”顾时年眼里透着晶亮的光芒,很兴奋,考试月苦得像条狗,她就指望着考试后的承诺活着了!   裴曼之一点儿没感觉到自己被人轻慢了,依旧一个人品着茶,坐在那里幽然自得的样子。   顾时年看了她一眼说:“裴小姐你身上的衣服真好看!”   裴曼之听见她说话了,慢了半拍才幽幽看向她:“法国的裁缝手工做的,耗了两个月的时间。”   “你去过法国啊?浪漫吗?听说那里的男人都很浪漫,很会哄女人开心,裴小姐你还舍得回来真好!”   顾时年说道。   裴曼之又瞧了她一眼,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她将头发捋到背后,说了一句:“你们圣诞要出去玩吗?节假日,景点都会挤疯了,全世界都是,你是想带她去比较特殊一点地方?我想想哪里特殊呢……”   裴曼之褐色的眸子转了转,纤细的手腕托着腮,半晌蹙眉道:“碧落湾?是去下雪的碧落湾吗?那里人少,风景开阔,最好玩了,那个项目明谦在负责,我让他给你们你打开索道的门,你们可以去走一下天山索道啊。”   碧落湾?   天山索道?   顾时年是一脸茫然,但慕修辞听了这个话,冷冽的寒眸扫到她脸上,她眼睛却一动不动,一直就这么盯着他!   以前在慕家,两个人聊不到一起可以不聊,碰面就火拼可以不碰面!   可如今,她裴曼之没必要躲着他,更没必要怕他了。   她以为她不知道吗?如今这里如果慕老爷子退了,那么掌控天下的人不是慕明谦就是慕锦然!这两个人,都是她的儿子,她还需要怕他吗?!   顾时年虽然听不懂那些话,但看得懂眼前的局势,她看向裴曼之说:“不用麻烦大哥了,我们玩我们自己的,圣诞到元旦那么长也不会一直呆在一个地方!”   裴曼之蹙眉思索着说:“那地方可是很特殊呢,上一次我出国前,老慕带我去过,我们还在索道尽头的那个小屋里住了两晚,他说那个很有渊源的!说是一个女人为了丈夫从那里跳下去过!将来,不如就做成一个文化景点,把那个女人的头像刻在缆车的地板上,故事也刻上去,让大家一踩进去就能看到,多感人啊……”   把一个死掉的女人刻在地板上,给千人踩踏,感动你妈啊?   顾时年再蠢也听出这火药味了呢,她感觉到慕修辞抓着她的手的力道变大,她心也跟着痛了,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那个传说中的女人,跟慕修辞关系匪浅!   小丫头赶紧问:“刻那个女人头像是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裴曼之错愕了一下,看着顾时年,没觉得重点在这里,她敷衍说:“还算好看吧……”   “我觉得裴小姐你肯定比她更好看!”   顾时年眼睛晶亮透明,盯着裴曼之说:“裴小姐你身上古典的东方美那么浓,比任何一个东方女人都漂亮!你是我见过最最好看的东方女人!”   任何女人都经不起夸奖,裴曼之觉得脸上热热的,四十多快五十岁,被一个年轻小姑娘这么夸,她不免心神荡漾,禁不住就笑起来,失了态般抚着自己的手腕,脸红了:“哪有……”   小丫头继续铿锵有力地说:“所以就刻你的头像吧!保证那些死宅男们连踩你脸上都不舍得,都跪下来跪舔你的美貌,你知道跪舔吗?”   裴曼之脸色剧变,多少年都没被人这么羞辱过了,她四五十岁了啊,穿着这么风骚艳丽也是她独有的风格,这个小丫头哪里冒出来的敢在这里对她指指点点!   “放肆——!”   裴曼之火大到将茶杯都一扫而空,“啪啦!”一声连杯子带盖子都被摔得粉碎,碎片险些溅到小丫头身上,被慕修辞一把抱着护住了!   裴曼之浑身颤抖着站起来,涂了指甲的手死死指着顾时年,切齿道:“你再说一遍?你再说一遍刚刚的谁的奶?什么东西?慕家向来连挑选佣人都精益求精,怎么就进来你这么一个口无遮拦的!敢对我如此放肆?给我轰出去,现在就轰出去!”   这人当自己后宫娘娘呢,还轰出去!   顾时年在慕修辞怀里被护得严严实实,她冷眸一凛,挣脱开了慕修辞的怀抱,也站起来对着裴曼之,无辜地摊开手说:“我没有说错什么啊,刻人像这个说法是裴小姐你提的,那我身为慕家的人,我也可以建议啊,不要说我不姓慕,你也不姓慕啊!可我老公姓慕啊!裴小姐,你老公姓什么?!”   该死……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   这句话简直一直戳到裴曼之的痛点,她疯了似的,抓起地上茶杯的碎片,就要朝顾时年扔过去!   客厅里一片混乱!   顾时年一丁点儿都不怕。   切。   你妹啊。   老子会怕你发飙?   哪一家老爷子发飙能发得过顾沉山?顾沉山那个死变态的一顿鞭子她都能一声不吭地挨下来,她怕裴曼之?来啊,我看看你能嚣张成什么样子!   慕修辞冲上来,紧紧抱着她,用宽阔的脊背为她挡下了一切,一边听背后裴曼之发飙,一边嘴角不禁勾起来,刚刚那么生气,气得心疼肝疼肺疼,却被这小丫头这么四两拨千斤!   她的小脑袋怎么长的呢?   说出的话……   很粗俗。   但又看是对什么人。   他有时候恨死她的口无遮拦,有时候又那么喜欢,简直要喜欢死了。   楼上有人听见动静下来了,慕明谦踏进大厅第一瞬,也看见了这一幕,犀利的一眼就钉在了顾时年身上! 第196章 顾时年给他的安慰   裴曼之已经多少年没有发过火,没有过情绪波动了,她两个儿子很清楚地知道。   今天这是怎么了?   谁惹得她那么生气?顾时年?!   慕明谦赶紧冲上去,佣人来不及上前给他接住大衣,大衣都掉在地上!慕明谦赶紧上前架住裴曼之的身子,沉声道:“母亲,母亲!”   裴曼之脑子嗡嗡作响,她连慕修辞都不怕,刚刚跟聊那么久!她一句也没有处于下风!她嚣张得正好!怎么这个小贱人一来,就敢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当真初生牛犊不怕虎吗!谁借她的胆子她竟然敢这样对她!   “把她给我轰出去,”裴曼之赤红着眼睛指着顾时年,浑身还在隐隐剧颤,沙哑道,“轰出去!不,我要她滚出去,就跪在地上那么一个跟头一个跟头往外翻着滚出去!什么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又怎样?以我现在的位置,别说要这个贱人滚,我就是要慕修辞滚,他都得马上滚!你又算是个什么东西?!”   背对着她的慕修辞,清晰无比地听见了她这句发狠失态的话!   冷冽的寒芒闪过了眸子!   刚刚聊了那么久不撕破脸,各自维持着彼此的教养礼貌,现在被小丫头刺激了那么一句却就遮掩不住了,慕修辞不知是该感激顾时年的直白,还是心疼她的莽撞,有他在,她需要那么拼?   顾时年眼底闪烁着亮光,凉凉的,不卑不亢!她紧紧抱着慕修辞的腰,彻底噤声自保,该冒尖儿的时候冒尖儿,完了就得示弱!   果然,慕明谦脸色沉下来,一手握着裴曼之,一边对着慕修辞说:“她都说什么了?”   慕修辞冷笑一下,却是理都不理会他。   顾时年小脑袋缩在他怀里,探出来一点说:“我夸裴小姐好看,可能她觉得用词不当,冲撞到她了!”   慕明谦冷声问道:“是这样吗?”   裴曼之也愣了,她什么时候夸她了?哦、哦……是有,但是!   裴曼之盯着这个睁眼说瞎话的小丫头,眼底的血丝更重,人却是已经冷静下来了,冷哼一声:“刚刚你跟我说什么来着,你问我老公姓什么?那你听好了,吃完这顿饭,你,就知道他姓什么了!”   什么意思?   顾时年“咯噔!”了一下!   原来晚上这顿饭,竟就是为了宣布这件事才叫他们过来的吗?!怪不得慕修辞乍一听裴曼之回国,就这样匆匆忙忙赶来慕家,他应该是极不愿意让裴曼之嫁进来,才突然暴怒!   果然,慕修辞脸色一凛,瞬间凝重冷沉了下来!   慕明谦愕然地看着裴曼之,眼底隐有雀跃,问:“母亲!这么说,您……您同意了?!”   慕老爷子跟裴曼之求婚求了多少年,裴曼之都以自己不想有婚姻束缚为理由,不曾答应过,全世界环游各地时,偶尔碰到慕连笙,她也不曾为她停留几秒,飞快地就走。   这也就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慕老爷子还对她有这么浓厚的兴趣。   不止是因为她给他生了两个儿子而已!   裴曼之这下彻底冷静下来了,她拎起裙摆来走上台阶,让佣人们将摔坏的茶杯茶盏收拾好,她轻轻抱住自己一边的胳膊,瞥一眼顾时年说:“本来是没有的,下午他又来给我送珠宝,几克拉的钻石,红宝石,紫水晶,玛瑙翡翠,应有尽有,想来已经不知送什么好了!我本想退回去拒绝的,可是跟慕修辞的小妻子说了这么几句话,我忽然就觉得……答应他了好像也不错!”   扯淡。   她就是看着时机成熟了,董事会换届,自己儿子坐稳了代理总裁的位置!才迫不及待地飞回来!假装犹豫拿腔拿调一下,最终还是为了嫁给慕老爷子而回国的!   心机深重,深似海!   顾时年:“……”   她有点不明白,慕修辞的确是不想她嫁进来,但也不至于抵触到这等地步的,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深意!慕修辞跟裴曼之对视的时候,两个人眼底明明都有凛冽的杀气的!   慕明谦几乎是瞬间就大笑起来,开心到极致,冷冷瞧着那抱在一起的苦命鸳鸯,说:“今晚这可真是喜事,母亲,你该早点通知我的!我跟从菡准备一份大礼给你!不过没事,爸肯定已经准备好了,今晚他要高兴死了!”   说完他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冷冷盯向了顾时年,说:   “弟妹,接下来你可就要改口了,知道你该叫什么吗?不如提前来练习一下,回去也好教教修辞!修辞那张嘴很硬,一般人撬不开他那张嘴,听不见自己想听的东西呢!”   小丫头抱着自己老公的腰,眼眸晶亮地说:“我想听的都能听见啊,你听不见,大概面子还不够吧!”   她要呛起人。   真能把人活活呛死。   慕明谦暴怒,拳头攥紧了,更加不肯放过她,问:“我不够面子,你那意思我母亲也不够了!”   小丫头凉凉地望了裴曼之一眼。   “这年头倚老卖老已经不管用了,更何况裴小姐年轻得就像我姐姐一样!即便是长辈,在这个时代,都得靠作为来赢得晚辈的尊重!如果征服不了我们的尊重,我们有的也就只剩礼貌而已!”   这话,说得够狠!够味道!   慕明谦黑沉着一张脸,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慕锦然打完电话从角落里出来,愕然地看着这一圈凑在一起的人,有些发愣,问了一句:“怎么了?这都是干嘛呢?”   一个佣人走上来,说:“慕老先生做好理疗了,他叫大家都去庄园北向的露天餐厅去,那里已经准备好东西了,大少二少三少,裴小姐,随我来吧!”   露天餐厅。   许久许久都没有启动过那个地方了,以前小一点的时候,慕家办大型的盛宴都在那个地方,他们不知道,今晚慕连笙准备了多少烟火,准备放一整晚不消停,来给裴曼之一个盛大的求婚。   人都那么老了,还那么浪漫!   慕修辞冷冷垂下手,问了一句:“爸现在在哪儿呢?”   佣人答道:“来了几个造型师,慕老先生现在在试衣服,吃药练习不用扶拐杖,您放心,等宴会开始后他马上就到了!”   果然外面的小厅又传来声音。   不仅仅是慕家内部的人,连带着一些亲戚和商业伙伴,慕连笙都请来了!   这一晚,就像是两年多前慕修辞成功担任代理总裁的那一晚一样,他们正在庆功的时候,慕连笙就突然袭击,到他的宴会上宣布了自己的继承人!一样猝不及防!   如果不来,谁知道今晚是个这么大的阴谋呢!   慕明谦面露喜色,道:“好,好,我马上去通知从菡过来!锦然,你有没有什么玩得要好的女朋友,都拉过来,今晚热闹,让大家都好好见证一下!”   慕锦然扯扯嘴角,不以为然地点点头!   顾时年很担心。   极其担心慕修辞的情绪和想法。   他眸色深邃冷冽,黝黑的瞳孔宛若黑曜石一般,闪耀着光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   慕氏庄园很空旷。   一边坐着小车往露天餐厅走,一边看见烟火在空中炸响!   不同于一般的烟花,唯美的弧度和带晕染效果的亮泽,是为裴曼之特制的,朦朦胧胧,彩虹一般。   场地上的音乐已经响起。   是从国外请来的专业团队,大提琴演奏家在草坪上演奏着,顶级调酒师和蛋糕师,在一边忙碌着,明显慕连笙为了欢迎裴曼之回来,不知花了多少的心思!   慕修辞不知道忙什么去了。   顾时年一个人在夜色寒凉的草坪上,年老的荣妈给她拿了一件皮草,浅紫色绒毛的,给她裹在身上倒也搭配她的娃娃脸,她跑到那个顶级调酒师面前,愣愣地看他调酒。   调酒师四十多岁,一头卷发,眼神深邃且有魅力!   他开口跟她说话,一听就是法语,顾时年听不懂,摇摇头,只会说一句:“Bonjour!”   调酒师回应:“Bonjour!”   过了一会,她伸手要自己试试,于是拿了一瓶龙舌兰,加了一些自己想要的佐料效果,用世界顶级的调酒器,摇晃出了一杯酒来!   调酒师瞧了瞧,用英语问她:“Foryourlover?Tocomforthim?”   顾时年很惊讶,他居然懂自己这杯酒的含义,忙点头:“Yes。”   调酒师挤眉弄眼地朝她笑笑,胡子都翘了起来:“Goodluck~!”   顾时年调好了酒,到处找慕修辞,找了半天,才发现他在人群的最外面,蹙眉在打电话,因为人在阴影里的暗处,她才看不见!   顾时年踩在草坪上,一脚深一脚浅地朝他的方向走去。   慕修辞蹙眉道:“这么说你知道裴曼之会回国,所以苏心然要从台北过来的时候,你没阻止,反而鼓励她这个时候过来?”   电话那端是董瑞成。   “慕先生,有些事我们阻止不了,这是必然。裴小姐也知道趁胜追击,否则一旦给您崛起的机会,她又不知道要在外流亡多少年!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慕先生,我们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了……” 第197章 尹思俞是被烧死的   “再耗下去,裴小姐会成为正式的慕太太,慕家的股份会以家族企业的名义分割出去,分别到裴小姐、大少、二少的名下,掌控了董事会就等于掌控了一切,我们不可能再争取到什么了!最可怕的,一旦高层被控制,他们想对您耍点什么阴谋诡计,像当年对太太那样,那是易如反掌的……”   慕修辞一个人,多年在如此强势的压力下,走到这一步已经很不易了。   “慕先生您在犹豫什么?您跟苏小姐不过是互相利用,小太太您如果还想留在身边,不是不可以啊……”董瑞成感觉到他的犹豫,不禁意味深长地说道。   头顶烟花轰然炸开来!   慕修辞修长的手指冷冷挂着栏杆上的铁锈,道:“是么?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不可以?她母亲林苡薇就处在那样一个可耻的位置,你觉得她会走她母亲的老路?”   他从未试探过顾时年,不知她在这方面怎么想。   小丫头尽管有时候迷迷糊糊的,但很多事情她有自己隐形的原则,不可触碰。   董瑞成沉默了。   他凝重地思考了一会,说:“我觉得是可以的,太太她爱您,她会答应的。”   慕修辞冷笑!   “我也知道,软硬兼施,就凭她那个脑子,我随便说说什么做做姿态她都会答应!可是,你也知道这不是什么权宜之计,苏家跟我就只是互相利用吗?董叔,你自己相信吗?”   他跟苏心然之间,不是别的。   是命运。   所以最初一开始,娶了顾时年,那一天她突然问以后我们是不是会离婚的时候,他才没有欺骗她。   一直以为就是一场闹剧,可谁曾想这场闹剧可以演的那么认真,那么地……深入骨髓!   他挂了电话,脸色冷然青白,目光环绕过整个场地,夜空旷野,他乍一回头,看到了在整个烟花炸开的背景之下,笑眯眯地捧着一杯酒的顾时年。   她穿的衣服是曾经尹思俞留在慕宅的,被荣妈收在一个大房间里,浅紫色的皮草裹着她娇小的上身,她的发丝妖娆地落在那上面,她捧着的那杯酒,是鲜艳的一半黄一半绿,不像上次她调的是深蓝色的幽深如海的颜色,顾时年捧着那杯酒举过去,甜甜地笑着大声道:“请你喝!”   四周的烟花还在噼里啪啦的绽放着。   乐队也没停止演奏。   慕修辞心里也像是炸开了几团的烟花般,他深眸迷蒙,上前,手指轻轻碰到了冰冷的杯子,拿过了一杯酒。   “你不喜欢吃甜的,所以这个不太甜,但是很爽,薄荷,迷迭草,莱姆汁,蓝糖!”顾时年将他的手指握紧了些,举高,“你喝,你知道我调酒有多厉害,喝完你就不会不开心了!慕修辞我保证!”   她眼底的亮光像是倒映着一整片星空!   慕修辞像是被她迷惑了,端着酒,一口气喝下去,起初是刺激性的辛辣与苦,冰爽的凉意顺着胃管下去,就像遇到她以后给自己的感觉一样,刺激,甜蜜,跌宕起伏,毫无征兆!薄荷味从胃里充斥到了整个大脑,他眸色幽深,轻轻托住了她的后脑,俯首轻轻吻了下去。   也给她尝一尝,那一口苦涩又甘甜的迷迭草的味道。   心情,真的有随着这一杯冰爽的酒变好!   只不过脑子更加清楚,罪恶与黑白都泾渭分明起来,一切的后果都昭然若揭。   身后,音乐声突然拔高了音调,换了曲目!   不知道是谁,放了《婚礼进行曲》来听!   慕老爷子头一次甩开了拐杖,笑呵呵的,穿这样一身帅气利落的燕尾服,由远及近地走过来,他站在那里,等待同样装扮好的裴曼之过来。   一辆欧式的精致南瓜马车一路小跑过来,裴曼之就坐在里面,搞得像童话一样,她伸手下去,慕老爷子颤颤巍巍地走过去,不用任何人扶着,就这样拉她下来!   四周一片欢呼声,迎接声,气氛就这样被引爆了!   顾时年小脸微微泛白地看着那一幕,冰凉的小手随即握住慕修辞,仰头对他说:“我刚刚看到有很多记者过来了,从后门放进来的,是几家城内最大的媒体,豪门恩怨,他们都会等着看你么难道端倪和笑话的,慕修辞,慕修辞!走,我们过去……”   怎么在这样关键的场合,她突然比他还要懂事了?   小丫头眼底闪烁着坚强又坚定的光芒,握着他的手,要做他的领路人。   慕修辞眸子里幽邃冷沉的光散去,上前一步,从围着的护栏前走开,跟她一起走向了热闹繁华的宴会。   慕老爷子牵着裴曼之的手,一路伴随着《婚礼进行曲》走到前面来,前面站了一排人,慕明谦一家,慕锦然和他的女伴,慕修辞和顾时年姗姗来迟。   几个人都在鼓掌。   顾时年也面无表情地抽出手,鼓掌了两下,记者对着这个画面一阵狂拍!   这属于豪门私密宴会啊,没有慕老爷子的顶级特赦令,谁都不可能进来,他就是要把今天的一切都宣扬出去!   可是按照一般豪门的尿性,在把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小三扶正之前,是不可能承认她未婚先孕将孩子生下了的,所以外界还不知道慕明谦和慕锦然是她的孩子!   直到这两个人上前,一人握住她的一只手,亲吻一下,笑着叫了一声“母亲”!记者才像嗅到了臭味的苍蝇,赶紧上前疯狂地录像,这两个人退下以后,就轮到慕修辞了。   裴曼之一身妖娆地走到了慕修辞面前。   有慕老爷子在她旁边撑腰,她底气足得很,这种场合顾时年又不能说话,因为不够格,呵,就看慕修辞要怎么处理!   相机、话筒、摄像机,全部都对准了他。   顾时年心里一疼,想要冲上去,后面的荣妈死死拉住了她,蹙眉摆摆手,暗示说不行,这种场合女眷冲上去会让人笑话的!   可慕修辞如何情绪失控可怎么办?!   前面两米远处——   那身姿颀长挺拔的男人,抬眸看向裴曼之。   裴曼之抬起手递到他面前,说:“这个家里现在就你是外人了,其他的都好说,你我可不敢怠慢,修辞啊,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我会照顾好你父亲的!”   如此美丽有气质的东方女人,号称五十岁了,却像三十多的一样,他冷眸淡淡落在裴曼之脸上,优雅地握住了她递过来的那只手。   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也亲吻了一下她的手背。   “辛苦裴小姐等了,大哥今年刚过而立之年,等了三十年,是你不容易!”   裴曼之脸颊抽搐了一下,刚刚画好的妆,就这样快有花掉的痕迹,她眼眶都瞬间泛了红,一个慕修辞一个顾时年,总能戳到她心底最痛的那一块,怀慕明谦的时候她才十八岁,那一年她是怎么辍学,被毒打,被赶出家门,在大雨里差点被慕家老太太弄死的,她记得一清二楚,如今,慕修辞竟然拿这个提醒她!   蚀骨之恨。   不共戴天。   裴曼之笑容满满,也做了一个古老的宫廷礼节,提起裙摆示意,蹲下的时候离他很近,她小声轻轻说:“可我还是等到了,不像思俞,她走的时候一定很疼吧?那么美真是可惜,被烧死了。”   他的手忽而一紧。   紧到裴曼之觉得手骨都快断裂一般的痛,可是她笑,她笑得万般畅快,哪怕手骨断了她也能笑得出来!活着,永远都有希望!活着,就是她裴曼之的资本!   打不死的是小强。   而红颜才永远薄命!   他低垂着的眼眸久久不抬起,等裴曼之从眼前走了,他才抬起那一双幽深如海的眼,没有痛楚,没有恼恨,因为早就痛恨了十几年,他早就遮掩得云淡风轻,心里的那把火从来烧不到任何人,只能烧到他自己而已!   绕行了一圈,给记者拍够了以后,烟火才正式开始表演!   整整一圈的烟花,被放置在慕家庄园的围墙上,同时发射出来!以往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景象,如今在这里轰轰烈烈地上演着,大人小孩们都很激动兴奋,他看着那一圈烟花,只记得当年尹思俞嫁给慕连笙的时候,场景比这个宏大许多。   那可是全城第一的尹家,他们唯一的女儿出嫁,怎能有丝毫的廉价?那天全城的上空腾起的仿佛不是烟花,而是钱,亮得令人晃眼的钱,让所有人知道了贫穷与富有的差距,尹思俞就是那个站在金字塔顶端的千金小姐,集全世界的宠爱于一身。   岂是如今一个小小的裴曼之能比的?   突然,庄园中间有了一点动静——   一个小小的光点,燃烧着一大圈的烟花,一个人影坐在升腾起来的热气球中间,热气球两边插了大把大把的巨型烟花,一个圆球升腾起来了。   这是什么?   特殊节目吗?   他没空去看那个,转过身去找人,却发现身后的人不见了!   慕修辞脸色微变,目光找了一圈,接着拉过荣妈问:“年年呢?刚刚年年还在这里!” 第198章 世纪烟花——为你绽放   荣妈脸色愕然:“在啊,三少奶奶在我旁边,跟我一起看烟花啊……哎,三少奶奶?三少奶奶!刚刚人还在呢,我就看了一小会,她,她怎么……”   现在庄园里人这么多这么乱,她跑去哪儿了!   顾时年在他们握手寒暄的时候就发现一群人搬着几个大箱子往庄园里面去,顾时年跑过去,不禁问这是在做什么,原来是中场特殊节目的准备东西!烟花这样放怎么够?他们打算让一个人,坐在一个被巨大火圈包裹着的热气球上,热气球两边插着烟花,等气球升腾到空中的时候点燃!   烟花会炸开!   气流到时候会冲撞着热气球!   火圈将热气球烧个干净!   热气球上的那个人,要背着跳伞装置从热气球上跳下来,手里还拿着一筒可握住的烟花,一边降落,手里的烟花一边腾空!   可这样美好的计划,却因为跳伞的那个人有事没来,而没有进行!   顾时年愣愣地看着他们,听他们的计划不需要什么技术,也没有限制,需要的只是胆量,两个小哥商量着,说谁行谁上,结果谁都不敢!   “对身高体重有要求吗?我行不行?你们看我!我行不行的?”   顾时年想上去,给大家一个惊喜,不,确切的来说是给慕修辞一个惊喜,因为热气球上炸起的烟花是带字的!还可以自己选!   现在所有人注意力都在裴曼之身上,慕修辞一定不高兴,这个精彩计划就算实施了也就是个节目,没什么可报道的点,可如果是她顾时年上去那就不一定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记者的注意力,那一刻一定全部都在她身上,谁还再去看那个裴曼之!   小哥吓坏了:“你、你可是这家的三少奶奶……”   “我只是个外人,”顾时年掏了掏他箱子里的烟花,选着字样,因为是订婚宴所以全部都是“百年好合”“永结同心”什么的,太俗了,她挑了一个简单的“在一起”,一个“我爱你”,抱起来说,“你看你现在也找不到人,是吧?既然对身高体重没要求,像蹦极一样简单,为什么不行?没有人做,慕家提前付给你们的钱就得要回来了,不是吗?走!快走啦!”   她就是要抢裴曼之的风头。   她就是要跟慕修辞当众示爱。   管他结果是好是坏,明天的头版头条上,一定要写满她顾时年的名字!   小哥们踉踉跄跄地被她拽着,到了空地上。   一些专业人员过来,简短跟她讲着注意事项,给她穿上耐磨防烧的衣服,给她示范跳伞包的用法,顾时年说她以前蹦过极,那就更好说了!下面有防护措施,就算着陆姿势不对也没关系!   顾时年很兴奋。   她一边听讲,便看着灯火辉煌的宴会那边,心有期盼!   “这位小姐你听清楚我讲的了吗?你说你蹦极过的,你签一个协议,如果因你的身体状况出问题的话,我们是概不负责的,我们只负责器械部分!您只要操作得当就不会有问题!”   “快,我要快,快让我上热气球。”   “……”   真没见过这么急着冒险的。   教练也是无语,赶紧给她穿好衣服,递给她烟花和火种,让她上去了,另外两个小哥在旁边嘀嘀咕咕的,教练过去拍了两下他俩的脑袋!出息,还叨叨个屁,连个小姑娘都不如!   慕修辞那边找她找疯了。   他一边神色冷冽地拉着佣人问,一边拼命打她的电话,手机是通的,却就是没有人接,小丫头这是要让他急死吗?   “哇,烟花!”   “哇哇,你看,你看热气球上面有人!”   “我也看到了,在一片火光里面是不是?不像是个男人轮廓,那是不是个女人啊!好小的样子啊!”   “就是,我也看像个女人,天哪……”   慕修辞烦躁地扯着领带,转过身却听见了这些对话,烟花有什么好看?烟花上有人怎么了?   他冷眸凝视着那个缓缓升起来的热气球,热气球越升越高,眯起眼睛几乎都要看不见了……他瞳孔突然紧缩起来,挂掉手机!将手机定位和手表的定位同时打开,发现顾时年的手机和手表应该都放在一起,一点都没动过,她应该是都脱下来了,那她人去做什么了!   记者们围着主角和嘉宾拍照,拍他们欣赏节目的表情,一点儿烟花的照片都没拍。   “你猜那个热气球升那么高做什么?是啊,好高啊,换我都吓死了……”   “你们知不知道?坐在上面的那个人是三少奶奶……”   “什么?”   “就是的,是三少奶奶,刚刚她问我们挑烟花上的字来着,一个是在一起,一个是我爱你,唉我真的没想到有人的品味这么俗,但是是真的,一会你等着看就知道了。”   “呵,有什么不相信,你是烟花公司的好伐?你要真让三少奶奶从那么高的地方蹦下来,我给你一千块!”   “哎?这个说真的啊,一千块,打赌,上面下来的真是三少奶奶!”   “你别扯了,热气球上飞下来,现在有风,指不定能飞到哪里去……”   “风向是朝宴会这边的你不清楚啊,我让她就降落到你面前你信不信?”   小哥得意洋洋地说着,猛然有人一个用力将她拽了过去,一双冷冽阴鸷的眸子乍然出现在他面前,冷声问,“你说是真的?她现在真的在上面?”   小哥吓傻了,他认不清慕修辞的脸,但看他的衣着,他是慕家的人啊!   “我……我……对……是……我亲自送她过去的,三少奶奶,自告奋勇……你,你是三少吗?我,我觉得三少奶奶是表演给您看的……您、哎您看啊!气球快烧尽了!她马上会跳下来了!”   慕修辞的脸已经彻底铁青了下来。   他抿着唇,有一堆的话要问出口,却听见不远的空中突然“砰砰——!”两声巨响,四周的宾客“哗”得一声发出了尖叫惊叹声,声浪像直升机的旋风一样横扫了整个人群,所有人都冲出来,看这场罕见的世纪烟花!   停留在很高的高空中的热气球就像突然爆炸了一样,从两边的筐里窜出来两个缓慢又盛大的烟花,层层爆炸开来!   一层七彩的光圈,一层海浪,一层云朵,到最后才慢慢地炸出那几个泛着浅色金光的大字。   分列在整个恢弘慕宅的两边——   “在一起。”   “我爱你。”   不是什么永结同心百年好合,那都不是她顾时年的风格,最好听的情话,就得用最简单的字眼说。   “哇……”   “啊——!好美啊,好美啊好美啊好美啊!”   “妈这是我看见过最漂亮的烟花,你说这是在向谁表白啊?幸福死了!啊妈妈,圣母玛利亚,我看得好激动!”   “我也好激动啊!有人跟我告白吗?求告白啊!我要嫁给他!”   慕修辞脸上的阴鸷慢慢褪去,他愣愣地看着空气中炸开的那两圈字,很惊艳,很震撼,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砸在他的胸口上!这一生对他表达过好感的人不少,追求的方式也多种多样,可毕竟女生矜持,从没有一个人,这么直白,这么这么直白地跟他说过这几个字,不,她不但说了,她还让全世界都看到了!   高空之中的顾时年此刻却没那么好过。   顾时年知道这两个烟花后座力巨大,气流和爆破力会把热气球毁坏,但没想到这效果跟坠机差不多,筐子倾斜了,她整个人跪趴在筐边,感受着寒风将自己吹的颠三倒四,头顶上热气球快烧没了!   教练说烟花一炸开,你就往下跳。   他大概没想过上面风大,她差点儿被风吹跑,好不容易点燃烟花,热浪冲击力让她根本站不稳,跳他妹啊!   但是效果很好很好,顾时年在最高的高空里看那几个字,害羞地脸红傻笑起来。   然后,热气球就烧完了。   筐掉下来了。   失重。   失重。   失重的感觉。   卧槽比过山车还要刺激!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从令人眩晕的高空中传来,一个人影在月色下从热气球上掉下来了,那六个大字刚好在空气中散开到最大!   “啊——!”   底下也是一片捂脸尖叫,女人们纷纷压低了腰往后退!   “掉下来了,有人掉下来了!”   “是不是出事了!来人啊!”   出个屁事。   看老娘飞到你面前。   顾时年在空气中翻滚着,呼吸都被寒气阻隔住,像刀刃一样在她脸上身上划着,她就像个球一样往下翻滚着坠落,这快感就像死亡,风变成了人的翅膀,开弓没有回头箭一样拼命撞向死亡!   顾时年满心满脑子都只有那一个人,想着他,迅速让自己镇定下来。   高空感觉不到自己的力气,她就用尽全力抱住烟花筒,另一手到背后,拉开了跳伞包!   “刷拉!”一下!   忽如其来的牵引力,拽住了顾时年,她终于能稳下来了,她成功了,顾时年睁开眼睛,下面就是宴会的方向,她笑起来,在六个大字快消失之前,拽了一下手里的烟花筒,里面的低热度烟花冒了出来,伴随着伞的缓慢优雅角落,细碎的金光洒在她周围,她笑眯眯地,张开双臂,向底下那个一身挺拔站立着的俊逸男子飞去。 第199章 订婚宴后的阴谋   所有人都看呆了。   忘记了呼吸。   这一幕。   太美。   太美。   所有看过这个场景的人那一天,都只几个一个绵软的女孩儿,背着一个背包从天上飞下来,头发被风吹得散开来,手里捧着的烟花筒冒着细碎璀璨的火光,萦绕在她周围,她的笑容比蜜还要甜,那双亮荧荧的眼睛里面,只有一个人。   她慢慢地飞入那个人怀抱里面,女人们捂着嘴忘了尖叫,记者忘了停止摄像,那一把大大的伞从天上铺洒下来,在她柔软的双臂抱住那个男子的瞬间,伞温柔地失去了风的阻碍,席卷包裹住了他们两个人,从他们身上缓缓地散落了下来!   瘫软成一地!   那软软的触觉,从一开始的虚无,到真正的自己怀里,经历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   慕修辞看见她过来的那一瞬间就愣了,他没办法形容他是怎么看着她从天而降,仿佛隔着雾蒙蒙的黑色天幕,能看到顾时年脸上的天真与坚定一样,一点一点逼近,他看得更清楚了,她在笑,笑得就像无数次她对自己笑的那般,他不由自主地就伸出手,要抱她。   两个人终于慢慢抱在了一起,那巨大的风力让慕修辞跟着一个踉跄!往后一步定在了地上!   顾时年一向很轻,这次真的像羽毛一样飘下来再沉沉落到他怀里,总算让他踏实了!   慕修辞根本听不见自己的心跳。   在四周的烟花声远去,第一个人拍起手掌来开始,所有的声音尖锐地涌入脑海!掌声,尖叫声,沸腾的人声,喧嚷了整个宴会!   慕修辞此刻才听见那心跳声——嘭嗵,嘭嗵,一声声跳得像要炸裂开来!一下比一下痛地,传进大脑!   “啊——!”   尖叫声,从所有女眷的嘴里散发出来,人潮朝这边汹涌挤了过来,除了置办这身装备的人,更多的是来往的宾客,蜂拥而上的记者!   “哗啦哗啦”的拍照声,采访声,崇拜的尖叫声,把他们淹没!   “是三少奶奶吗?我听说是三少奶奶!您抬一下头好吗?给我拍一个特别!”   “三少奶奶!您姓顾是不是?什么理由让您从这么危险这么高的地方跳伞下来,您这个举动是为什么?”   “那三个字是您对谁说的?慕三少吗?三少您可不可以接受一下我们采访!”   小丫头一开始在高空中感觉自己像奥特曼,兴奋得浑身细胞都冒泡,刚想抬头对那些记者说什么,手腿一软差点儿瘫地上!   慕修辞的胳膊紧紧地抱住了她,扣紧她的后脑死死地将她收拢在怀里!好半晌才嘶哑开口对记者说:“抱歉,没有,请让开一点,这里空气太闭塞了……”   “慕修辞……”   一个小小的声音从他怀里传出来。   慕修辞胸口一痛,整个人还没从那股震撼中回神,他恍惚了一下,埋头下去凑近她,低低问:“嗯?”   “我……我……”小丫头颤抖得有点儿停不下来,大舌头地说,“我……的……手脚好麻……我……想去跑、跑个十圈儿……啊……我骨头都是酥的……”   “……”   生平第一次跳伞后遗症。   兴奋得有点过度了像磕了药一般,她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身子也抖得不行,完全不知道是冻得还是激动的,小丫头全然不顾记者还在拍,兴奋地抬起脸来对他说:“你看我……我……厉害吧?都没人……看你后妈了……老子真牛……太牛了……”   都语无伦次了。   慕修辞脸上满脸的黑线,他先压下所有的震撼,跟那些工作人员一起将她身上的东西卸下来,顾时年几次脚软,他都扶着,最后脱下大衣来紧紧裹住她,亲吻一下她被冻得干裂的唇,打横将她抱起来大步流星地走了!   “哎!哎三少!三少!给我们拍一下,就一下,我们想拍三少奶奶……”   “就给我们采访一下三少奶奶吧,保证就一下!三少!”   “三少!”   “抱歉……她有点儿累了,改天!”   亲吻的这一幕记者可是拍到了!   端端正正的!   特写!   大特写!   人群还在沸腾,像被直升机轰炸过一般,所有人从座位上起来,议论着这件事,这个景象被有个记者全程拍摄了下来!大家唏嘘感慨着!连来的宾客都纷纷走到慕老爷子面前,夸赞的对象都变成了慕修辞和顾时年!说现在的年轻人啊,示爱方式跟我们老一辈不一样了,真浪漫,还大胆!还有点不要命!   女眷们都疯了!   拎着顾时年穿过的降落伞,在那儿跳啊!   拍照留念!   激动地录小视频!   记者们纷纷拽着人采访,改了主题,明儿慕老爷子跟裴曼之的订婚照片就当个背景照就行了,主题得改!马上改!谁想看一对中年夫妇结婚啊!90后小姑娘跳伞示爱多劲爆!   裴曼之也看着那一幕,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大概就是顾时年落地的那个瞬间,记者们涌上去时,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小丫头耍了。   她刚刚还纳闷那个女孩子挺有胆量,大概是请来的哪儿的马戏团的人,女孩儿嘛总比男人博眼球,可死都没想到竟然是顾时年。   她盼这一场盛大的订婚盼了三十年,打算在这一个晚上,血洗当年老太太断言她不可能嫁进慕家的耻辱。   而这一晚也的确洗刷了!   可是。   没人看!   没人在意!   你嫁就嫁呗!   裴曼之脸色都白了,手放在两边颤抖着,她再漂亮,也只是风韵犹存,她怎么也抵不过岁月的侵蚀,眼角的鱼尾纹就算这辈子不笑,是平的,她也还是比一个20岁的小女孩更显老态!   而20岁的她,却是被人踩在脚底啊!   慕明谦心急走过来,赶紧安慰着:“没事,没事!母亲!来日方长,以后等您坐稳了慕太太的位置,这小丫头来这里咱们再收拾她!”   裴曼之冷冷看着他:“是吗?怎么收拾?再看她跳一次伞吗?”   慕明谦被她一句话噎住了,汗哒哒地低着头说不出一句话来。   慕锦然身边的女伴一直摇晃着他的手臂,求他引荐一下那个女孩子,想求她的签名!   裴曼之冷冷看着那个蠢货女人,对慕锦然说:“这个哪个小明星?封杀了,这辈子我不要让她出现在电视上,出现在任何屏幕里!去做!”   慕锦然脸色未变,吊儿郎当地站着,笑着点点头,做了个绅士的姿势,表示当然!   他身边的女孩子脸色变了。   她本来就是个十八线小明星,总共拍了有两支广告没?就被封杀了!就因为问一个跳伞的女孩子要签名儿吗?她的人生也简直被毁得太荒唐了!   女孩子气得脸都白了,松开了慕锦然的胳膊,盯着裴曼之那张玻尿酸的脸,说:“行啊,一辈子不出现在电视上是吗?当然行,有什么不行的!反正你这辈子我看也活不过二十年了,老娘二十年后还年轻呢,照样能火!就在你这辈子不上电视,没什么了不起的!反正你也活不过我的有生之年!怕个屁!”   说完那女孩子就走了,转身踩在刚刚走过的红毯上,将红毯踹得人仰马翻的!   裴曼之快气疯了。   慕老爷子在那边看着那场跳伞,眯眼瞅了老半天,然后看一眼裴曼之,走上前来,搂住她的肩膀拍了拍,低哑说:“你受委屈了,不过也就是今天这一晚而已,抢了风头就抢了吧,有些人可是被抢了一辈子的前程呢,你放心,我们就快要成功了,不是吗?”   别人的安慰都不管用。   裴曼之一听慕连笙的说辞,顿时心口一个荡漾,美眸含情地看向他,最后骄傲地抬起下巴,冷声道:“那你舍得?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舍得弄得太惨不成?照样荣华富贵一辈子,我有什么可高兴的?有些人生来就是血统好,我比不过,这辈子都比不过。”   慕老爷子呵呵笑了笑。   “人改变自己的出身不容易的,但是可以改变下一辈的出身,你看明谦和锦然不就知道了?是不是?你现在的出身也不同了,笑一个,放宽心,等过几年我们再给他一个闲差,架空他,慢慢将他分离出去就好了!”   裴曼之可不想什么“慢慢”将他分离出去。   她要速战速决。   尹思俞这个人就应该在世界上消失的干干净净的,别说她本人了,就算是她的一颗卵子,都应该被毁得一丁点儿都不剩!   ……   房间里。   小丫头被独自一个人搁置在大床上。   她翻个身,觉得全世界还在晃,她颠三倒四地去倒了杯水,洒了一半在自己身上,一半喝了下去。   嗯。   真满足。   小丫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笑得那叫一个得意。   你真棒。   棒呆了!   来点个赞!   门突然开了。   顾时年赶紧正色起来坐好,看到慕修辞端着一个托盘进来,上面有粥有水果,还有精致的烤肉和酱汁,小丫头瞬间看得眼睛都直了。   慕修辞放下托盘走过来,俯身下去,轻轻揽过她的小脑袋到自己跟前,问她:“还晕吗?” 第200章 年年,别动   顾时年愣了愣,点点头,又摇摇头。   看了看门口说:“我们干嘛不出去?去抢镜啊!我从天上飞下来就是为抢她风头,我休息够了,走吧我们出去!”   他抿唇,冷冽阴寒的眸就那样盯着她,很深很深,半晌用了点力道将她轻轻压在原地,开口说:“抢够了,今天晚上所有人都看到你了,很……劲爆,无与伦比的。”   是吧!   顾时年兴奋得很!   “你呢?”她扑上去抓住他的袖子,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开心吗?字是我帮你挑的!都是我要对你说的!我胆儿大吧!你喜不喜欢?”   喜欢。   他喜欢死了。   但是。   他也很害怕。   看着那个人影从热气球上尖叫一声掉下来,他心都悬在那里,十几秒都没呼吸,只因为听说那人是她,后来哪怕她安全地慢慢降落下来,慕修辞都只记得那种心弦快绷断的感觉,那时他离她那么远,她要真掉下来,摔成一滩血肉,他都没办法救她!   仿佛就在那一瞬。   知道了她在自己心里的意义。   就像八岁那边,被一个巨大的力道从二楼烧着的窗子里狠狠推下去,他看着熊熊的大火将那个窗口吞噬,小小的自己却无能为力,那种感觉,一模一样。   慕修辞开心不起来。   他脸色微微泛着惨白,一直盯着她看,将顾时年彻底看毛了。   小丫头心虚畏惧地往后缩了缩,眼珠子转了转,赶紧解释:“我是听说了很安全才去的,教练之前教过我,说只要我举措得当就不会出危险,危险概率只有2%,我知道2%也有危险,可这种场合,很难得的,值得我拼一下!”   顾时年才不傻。   她权衡利弊。   她也真做到了。   慕修辞今天不打算怪她,不打算教育她,因为看着她闪耀着金光笑眯眯飞到自己面前时,他心里涨着的幸福,爆裂了开来……   他,被感动到了。   顾时年。   你做到了。   那修长的手指轻轻揉着她的头发,轻轻的,一下下梳理着她,头发上还有一股焦味,在高空中的时候被火光烧着了发尾,变得参差不齐的,他却觉得她这幅样子格外好看。   “我不可能再放过你了。”他突然低哑着说道。   像是莫名突如其来的一句。   也像是。   早就准备好了。   只是现在说出来而已。   顾时年一愣,心头荡起一阵酥麻,有点儿痒,她不禁蜷缩起来挠了挠自己的手心,垂下睫毛,不想再听他讲这么撩人的情话……   他轻轻凑过去,到她红透了的脸颊那里,低哑道:“那些话就是你要对我说的,你爱我,是吗?”   顾时年:“……”   她能装死吗?不都写出来了吗?还要再说一遍?   她命都快没了好吗?   “年年,再说一遍给我听。”   小丫头快被逼疯了。   无奈道:“你就觉得那三个字特别重要?我都做出来了,还得说?”   “你确定做出来了吗?你认为做的方式是跳伞,我认为是别的,要按照我的方式,再来一遍吗?”   小丫头被他说的整个人羞臊起来,快埋头到床单里面了。   “慕修辞我觉得你浅薄。”   “你来一个深入的?”   “……你不要这么肤浅,爱情这种事天天说什么爱啊爱的就没意思了……”   “那做有意思?——我是说,我的做,而不是你的天天什么做饭跳伞之类的。我可以看马戏团的人走钢丝,跳火圈,我要看你高空跳伞干什么?”   “老子从天上飞向你了啊!老子这么浪漫!”   “你已经很浪漫了……”他的手突然抚上了她的脸,眼神和言语突然都那样认真,凝视着她低低道,“年年,就只差这么一句……只差这一句……乖乖跟老公说……说,你爱我……”   一定要说吗?   顾时年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比刚刚高空跳伞的时候还激烈,她无法计较这句话到底是慕修辞先说给她听,还是她先说给慕修辞听,天地一片混沌,他要听这一句,她挣扎了没几下就妥协了。   “慕修辞……”   “不要再试图耍什么花样,今天你不说,我可以把你捆在这张床上一直做到你说为止,一遍不行,我要听你说一整晚……”   “我爱你。”   突然,她身上的男人就这样僵硬在那里,猝不及防地迎来了她这样的一句。   顾时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柔凉的小手捧起他的脸来,晶亮的眸子盯着他的眼睛,小声认真地说:“我爱你……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特别特别爱你,慕修辞,我愿意把我的一切都给你,换你开心……我爱你……嗯,我爱你。”   这是他听过最浪漫的情话。   毫无技术含量的滚烫的真心。   僵硬了好大的一会,慕修辞脸色才慢慢恢复了,只有眼神还幽邃如夜空一般,拉下她的小手,俯身将她抱起来,低哑道:“今晚的宴会参加完了……”   “宝贝儿我们回家。就现在。”   一辆车,低调地在豪华宴会的掩护下,从庄园的另一端开了出来,闪耀着并不亮眼的车灯,顺着另外一条路驶出了庄园的大门。   ……   麓园。   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十一点。   一进门就散落着一地的衣服,慕修辞毫无商量余地地在门口就将她剥得干干净净,就着她头发上的那股烧焦的烟火气,一路将她抱起来走上了楼,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碰过她,狠狠地缠绵着。   夜风将窗帘吹起,浮动着空气里的热浪因子! 第201章 慕修辞命悬一线!   ……   顾时年这一觉睡得深沉又疲倦。   春困秋乏,本身就很容易睡得醒不来,她上午九点多醒来发现已经错过了一节复习课,迷迷糊糊地赶紧跑去浴室洗澡,洗漱,穿上衣服去找书包。   马桶上贴着一张字条——   “不要急。什么都不要急。老公等你慢慢来。”   上课怎么能不急啊!   顾时年心情微微有些沉闷阴郁,不知道是为什么,她把字条放好,赶紧跑出去上课去了,错过了高峰期,公交车是没那么挤了,偶尔几站还有座位做,顾时年一边啃着包子,一边目光投向路边的药店,昨晚好像……那么还需要,嗯,吃药吗?   她现在还是学生当然没那个准备,但是慕修辞说,什么都可以等她慢慢来,那她要是怀孕了,休学半年继续回去读几个月拿毕业证也可以?   是有点儿嚣张了。   不过。   如果是慕修辞的话就没有什么不可以!   但顾时年还没依赖他到这种程度,仔细想了想,抱着包子都快困得睡着了,药店也早就全部都错过去了。   这一天的学校简直热闹爆了。   顾时年能走到哪儿都被人关注着,虽然说吧,象牙塔里的学生不怎么看社会新闻,除非有报道说哪个大学生半夜被抢劫啦,奸尸啦之类的!   谁喜欢看你个已婚妇女秀恩爱!   但这一次不一样!   顾时年穿着一个大火圈,从天上飞下来的模样,大篇幅出现在社会新闻版面上,头页头条!   嚣张啊!   平民天后啊!   顾时年去便利店,在众目睽睽之下买了两瓶酸奶,她去上复习课,桑桑要过来她这边上自习,因为说土木工程系的老师讲课太催眠了,她戴着耳机来这边上自习特别有感觉。   于是两个人一起上课,顾时年跟着老师划重点,米桑戴耳机听歌看书。   “昨晚慕少有没有把你折腾得死去活来?哦不,昨晚你那么女王,是你折腾他吧!”   米桑调侃道。   顾时年一口酸奶差点儿呛到,红着脸看米桑:“你是个女生好吧,说话这么粗俗,那叫正常的夫妻生活,合法的,我们合法的!”   “所以是谁主动?我还问错了?”   “……桑桑你戴着耳机不知道自己说话声音大,你小点儿声……”   “啊?什么?听不见!”   米桑讲完这一句,转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她,包括……课堂上的秃头老师。   秃头老师蹙眉盯着她俩,手里攥着教材说:“要不你俩上来讲?那个女生,你戴着耳机能听见我说啥不?啥叫建筑测量面啊?啥叫一分米定律啊,你跟我讲讲!”   米桑倒是能给他讲讲中西方经济发展史。   不甘心地示意了一下,跟老师道歉,她冷冷瞥了一下旁边幸灾乐祸的小丫头,说:“笑屁啊,下次说话注意,你这可真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瞧不起姐姐这平凡的小众生!”   社会新闻都爆出她来了,以后顾时年慕三少奶奶的身份可就稳固了不少!   顾时年还是被她这话说得心里“咯噔!”了一下,她明显觉得,自己昨晚的确是安慰了慕修辞,但他真正想要的却不是那些,哪怕裴曼之昨天只是个背景,她强势入驻慕家的事情还是对他打击很大的!   ……   董事会上。   慕修辞一大早过去的时候就被要求参加董事会,应该是提前一天通知的,人来得特别齐,主持大局的不再是慕明谦,慕明谦自己颔首躬身地退开到一边,迎来了电梯里真正的这一尊佛——慕连笙。   而昨晚一身亮眼打扮的裴曼之,今天一身利落的东方女性职业西装,轻盈跟在了他后面。   慕修辞脸色一冷,大约知道要发生什么事。   裴曼之跟着慕连笙走到一半却停下来了!她脚步缓慢顿住,猛地将目光投向了慕修辞身边的一个人身上,透过她犀利的目光看去,董瑞成戴着文质彬彬的眼镜,正站在那里。   她深吸一口气,不禁打断整个队伍的步伐,冷笑一下走上前去——   “哟,这个人,好熟悉啊……”   董瑞成早就看到了裴曼之,闻言一僵,伸手将文件夹合上,深邃的眸抬起来落在了她脸上。   他习惯性前辈礼貌地浅笑起来,颔首打招呼道:“裴小姐!”   “我说怎么那么眼熟呢,没想到还能在这里见到你!这不是尹姐姐身边一直跟着的那条狗吗?呵呵,怎么你还没死呢!尹姐姐都死了,我还以为你要殉情陪葬呢!呵呵!”   裴曼之真没想到,这个事儿这么有意思!   董瑞成没死!   董瑞成居然跑去跟着慕修辞做事了,这两个同时落难的人,居然凑到一起去了!哈哈哈!   裴曼之今天来慕氏就告诉自己,要低调,要稳重。   可是。   真没想到发生这样的事啊!   几个人的恩怨十几二十年前就开始了,如今竟然还能在这里遇到董瑞成!这个人够忍“辱”负重的啊!这么多年都能忍下来,当年慕连笙那么对待他,他几乎算半个残废了!如今竟然还能屈尊在慕氏里面做事!   董瑞成一向冰封着毫不露真实神情的脸,此刻终于出现了一丝丝裂缝。   不过裂缝也就是一瞬间的事而已。   下一秒所有的嗜血仇恨都一闪而过,他浅笑起来语调苍老却柔和地说:“我也难得在这里遇到裴小姐,还以为此生都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呢,世事无常,裴小姐还依旧那么年轻漂亮,到时我显得老态了不少,不敢轻易说跟裴小姐以前就认识呢!”   他当然不敢说!   他自己当年的那个身份,敢在慕家立足吗?慕连笙如今还留着他的命已经是看得起他了!估计董瑞成留在慕修辞的身边,也是慕连笙恨慕修辞的一个重要原因吧!   这些人,作死都作到一起!哈哈哈!   裴曼之心情好得要荡起来,一路笑的花枝乱颤的,回到慕连笙旁边去了,慕老爷子那么严肃凝重的一个人,如今任由她嬉笑着,冷眸落在董瑞成身上,接着轻蔑冷淡地移开,往会议室的方向去了。   董瑞成的手挡在文件下面,待众人离去,他顿了顿将文件拿开。   掌心里。   一片淌出的黏稠鲜血。   慕修辞走在前面,看不到这一幕也猜得到,而他此刻的处境也不好过。   “董先生,”女秘书上来打印文件看到了,惊愕地看着他的手,几乎要捂住嘴尖叫出声,“您,您的手……”   董瑞成眼镜下的双眸埋着,脑海里闪过当年那些血腥四溅的场面,那些男人不该忍受的莫大的屈辱和疼痛,他半晌轻轻抬头浅笑起来,慈爱道:“不碍事,订书机订到手了,你用吧……”   “好!”   会议室里,慕连笙坐了下来,慕明谦就躬身坐在他旁边,裴曼之拉了一个椅子做来,尽量收起了刚刚放荡嚣张的姿态,等慕连笙沉声宣布了将公司17.8%的股份转移到裴曼之的名下去,董事会上掀起稀稀拉拉的错愕掌声来,接着掌声越来越大。   轰然雷动。   慕修辞僵坐在那里。   手一动都不动。   只有他明白这个举动意味着什么,那个17.8%的数字意味着什么,他脸色微白,翻了一页书,所有的想法都跟着错乱起来。   他终归是不像董叔那样能忍,如今这件事,已经差不多彻底地,触碰到,他的底线了。   他不知道董瑞成的底线是什么。   或者他是可以承受着屈辱、苍老、甚至死亡的风险,来等待绝处逢生的机会。   可是,他大概等不下去了。   再等,他所有坚持的一切都将化为灰烬,这个城市,这个慕氏,所有的眼里心里,都将在没有曾经那个辉煌家族的影子,董瑞成说得很对,反扑如海啸一般汹涌而来势不可挡,是他慕修辞,太天真了。   散会。   慕修辞慢慢站起身,走出去,慕连笙叫了他一声,叫住了他,道:“修辞你等等,我有话跟你说!”   “这一笔股份的转移权在我的手上,这是合法且自然的,并且曼之以后就是你的母亲,所以这部分股份谁持有都是一样的,以后你要像尊重你的母亲一样尊重曼之,懂了吗?”   他幽冷抬眸。   “跟裴小姐谈尊重什么的,太见外了,一直以来裴小姐只要吊住您的胃口就可以得到一切,想要得到得久一点她得靠自己奋斗,让自己慢点老,而不是靠我们的尊重,不是吗?”   慕连笙脸色变了:“你说什么?你要不要这么嚣张放肆?”   慕修辞这一次连跟他周旋都嫌浪费时间,心下冷冽,已经什么都不愿多说,满脑子都是混乱的旧时场景,他冷冷转身,走了出去。   不顾董瑞成的阻拦,一个人开车出去了!   ……   车子。   在路上飞速地行驶着。   车窗大开。   凛冽的寒风刮在脸上,刀子一样割过人的皮肤,将最后一丝丝的理智带走,整个脑子只剩下当年那场意外,那起爆炸,烈火灼烧在皮肤上的剧痛,一层层从表皮腐蚀到真皮,到燃烧着血肉滋滋地响起来,直到将他最爱的人整个都吞噬,炸得连尸体都找不到。   他不怪命运。   真的,不怪。   他一直都那么清楚地知道命运会把他逼到这一步。   他将所有的退路都想好了。   只是突然就遇到了家里的那个,她让他觉得无措,让他早就定下的自己的命运,发生了变革,他想要为他努力一把,却已经没有机会了。   为什么要这么逼他?   为什么一定得这么逼他不可?   突然。   车子迅速滑进右急转车到时,看到身后跟着几辆车,也跟着齐刷刷地闪进来!   他一开始并没有在意,却只觉得车子驶上快速路的时候被一辆车逼到了最快车道上,开得很危险很容易出事,等过了几分钟,他才发现端倪。   那辆车试图从右边违法超车过去,擦着车身将他逼到左道最左边,一直逼着,车速这么快,他的车镜只要撞到左边的桥栏杆一下,整个车子就会撞在栏杆上!要么栏杆将整个驾驶座从前往后贯穿!要么车子就猛地掀起来,轰隆一声巨响后掀翻到几十米高空的桥下去!   很危险。   极其危险。   那辆车里是什么人?   反光的车窗玻璃一丁点儿都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那个人就不怕死吗?   还是那个人就是有人派来的,准备跟他慕修辞一起死的!   慕修辞冷冷握着方向盘,一脚油门将速度拉到最快,那辆车被甩在了后面半分钟,接着又猛地追上来,继续死死咬着他不放!   生死一线。   ——这些人就这么着急吗?   ——呵!   ——抢夺总裁之位、回国、订婚、转移股份……杀人灭口。   ——做的这样明显,这样的迫不及待!   一股彻骨的阴寒从骨子里透了出来,慕修辞眸色冷冽如冰,瞬间方向盘偏右,堵在那个人面前,阻挡住他全部的视线!接着车子飚起来,一直追到前面那辆车,然后突然打了方向盘往左,让开车道后紧急踩刹车!   后面的那辆车来不及刹车,突然之间闪开之后对前面的车毫无防备,“砰——!”得一声就撞了上去!   高速车祸,最是可怕。   紧接着几辆车就“砰砰砰——”连续撞在了一起!要多可怕有多可怕!   凛冽的寒风还在吹,慕修辞看着那惨烈的场景,冷眸没有一丝丝的波动,车子擦过事故现场,朝前驶去!   却不曾想,在下高速的一个转弯那里,另外一辆同样目的的车追上来,直接在弯道不要命的冲上来,“砰——!”得一声追尾了他的那辆车!   巨大的冲撞力袭来的那个瞬间,他脑子空白一片,手稳稳地握住方向盘,往右打,擦过弯道的边界,与死亡擦肩而过,眼前,浮现着那个从天上飞下来扑到自己怀里的身影,像风筝一样断了线,他心头突然就浮现了一丝情绪。   那股情绪,叫做悲凉。 第202章 杀人未遂,亲手沾血   “吱呀——!”   尖锐的刹车声在弯道上响起来。   后面的几辆车来不及回避,也纷纷连连撞在了一起。   今天的高速路可真是热闹了,如果要堵车肯定要堵上大半天!刚刚高速路段上发生追尾翻车事故也就罢了,这几辆车居然下了匝道还发生这么危险的事!   慕修辞的车被后面的那辆车顶着,明显感觉到后面那个人将油门踩到了最底下,发动机“嗡嗡”地响着,明显是要将他逼入绝境!   他握着方向盘,修长的骨节不禁慢慢攥紧了,手背上青筋暴起,却一点点好看性感都不减。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   眼底已经是一片肃杀的清明。   一如既往。   他冷眸扫了一下匝道桥旁的栏杆,是喷漆了的铁管做的,前方两百多米的地方有断裂的痕迹,他一手抓紧了方向盘,迅速将车子几秒之内飙到最大速度!   后面那辆车是厚重型的大车,本来想,将慕修辞挤到路边生生撞扁他的车!   或者,冲过匝道到大路上,那条路靠海,经常有大型的油罐车或者货运车出没,把他推到大型车车轮底下   再再或者,人撞不死,腿也要撞残!   慕修辞明白他们今天的目的。   他提速的瞬间那辆车被迫跟着提速了,那个人还以为是怎么回事,他速度比自己快,怎么自己突然速度又飚起来了?那人不禁扒着方向盘一看,慕修辞车子后面探出一道挂钩来,生生将他的那辆车勾住了!   这下匝道上两辆车紧贴着前行!   慕修辞将速度飙到180以上,接着一个急转弯甩尾时,按下一个按钮将后尾的挂钩猛地抽走,这下,后面那辆车来不及反应,车身的巨大惯性让他猛地冲向了旁边那个断裂了的栏杆铁管!   那人瞪圆眼睛,手攥紧方向盘,眼睁睁看着车子在不出两秒的时间内“砰——!”得一声撞上了护栏,接着,那根铁管就穿破了车前玻璃,在“啊!”得一声惨叫后“嗵!”得一声贯穿了驾驶人的血肉之躯,贯穿前排座椅,伴随着车身轰然一声巨响,180迈的车速让那辆车活生生被贯穿了将近十米远……   十米。   那辆车后面的铁管上,滴滴答答,全都是黏稠的鲜血,掉落下来……   铁管上方还挂着一根别的东西……   好像是……那个人的肠子……   而前面的那辆银灰色的低调豪车,在速度放缓了一下下之后,连方向都没有错开半点儿,加速,迅速地滑入车道,驶离了现场……   ……   明天。   这场惨烈的高速连环车祸必然会轰动整个城市。   慕修辞也清楚地知道,那几个人的身份很明显会查得很不明确,都是些亡命徒,否则今天不会这么不要命地替慕连笙和裴曼之卖命。   他知道杀人这种事会有些惨烈残酷,但是,如果今天不是那几个人死,死掉的,那就是他了。   他将车开回了家里面。   很长很长时间都没有这样双手沾满血腥地回来了,暮色缓缓降临,顾时年却还没有回来,他冷冷扫了一眼这个被自己保护得有点儿过头的家,将钥匙丢在沙发上,换了鞋,走过去,没有倒茶,而是直接倒了一杯酒来喝。   慢慢地,品着那杯酒,感觉龙舌兰的冰凉烈性顺着胃管一路灼烧下去。   酒越是浓烈。   他的心里就越是平静。   许是冬天真的来了,这房间里不烧壁炉不开空调就觉得冷,从一个人的指尖一直冻到灵魂深处去,他一口一口喝着酒,慢慢地,自己足足饮了三杯。   顾时年快九点的时候回来了。   她换了鞋,将自己脖子里绕了几圈的围巾放下来,浑身还散发着一股火锅气。   好不容易又跟米桑凑在一起复习,她俩晚上一起跑去吃了韩国火锅,自习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顾时年一眼看到他在,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跑过去:“这么早就回来啦?今天公司不用加班吗?我还以为你要加班所以跟桑桑去吃饭了,你……”   顾时年愣了。   她闻见了他浑身浓烈的酒味,他修长好看的手指握着那个杯子,里面还有最后一口酒。   慕修辞灌下最后的那一口,眉宇之间明显清醒如斯,冷冽的眸子里闪过一道流光,他放下杯子,看了她一眼:“回来了?”   顾时年突然就有点被他吓到,愣愣地点点头。   慕修辞收回手,想起了什么似的蹙眉,又抓起了外套要出去,沉声道:“那就在这里呆着吧,想做什么做什么,我还有点事,也许今晚不回来!先休息吧!”   言罢,他再也没有看她一眼,径直拿着外套出门去了。   做什么呀?   顾时年有点心慌,一路小跑着跟出去,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走,不阻止,甚至拿下钥匙和钱包来到他手掌里,他冷眉微微一蹙,脚步却没停,冒着寒风出去了!   小丫头紧贴着门边,眼巴巴看着他出去的身影,突然想起了什么,跑去楼上拿了点东西。   慕修辞去车库取车,出门的时候正好碰到他。   小丫头一身雪白,张开双臂在路上拦着他,等拦下了,跑过去敲开他的车窗门,递过去一瓶烧热的温水,一排解酒药,在慕修辞接住的瞬间,从自己脖子上拿下那条缠了好几圈的围巾,给他戴到脖子上,凑过去亲了他脸颊一下。   “小心开车。不要被交警抓到了。我等你回来。”   小丫头话依旧精炼简短。   言罢她自己慢慢退开,慕修辞冷冽的眸子里寒光一凛,直接理睬都没有理睬她,任由那条雪白的围巾在自己身上挂着,车子飞速地冲出去,越过雕花大门,箭一般一头扎进黑暗里了!   今晚到底出什么事了?   顾时年不明白。   她马上跑回去,给米桑打电话,让米桑联系顾牧擎,可是很不凑巧,顾牧擎的电话响了一两下之后也关机了,像是没电了,联系不上他!   这都怎么回事呀?   一下子全世界的人都失联呀!   顾时年打电话给董瑞成,董瑞成也不接!   要命。   她的路子就这么多,一个人在麓园里面,着急死也没办法知道发生了什么呀! 第203章 欲擒故纵   深秋了,按理说不该有虫鸣的,顾时年在窗前绕来绕去,完全没注意到自己手脚都冻得冰凉,摸在脸上都被冻得一个哆嗦!她脑子里乱哄哄的,在想事情!   慕修辞平时就不喜欢跟她说他的事。   遇到大事就更加不会。   因为第一她能力弱小帮不上什么忙;第二他有很多秘密瞒着她,她也根本不知道他的心结在哪儿!   难道是六楼阁楼的秘密?   顾时年后悔了。   她就应该那时候咬咬牙一狠心,冲进去看看到底是什么,知道了,总比自己猜来猜去的强!以他们后面感情那么好的情况来看,就算她那么做了慕修辞也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真的是!   后悔了吧?   早知道就进去看了呀!   那现在上去看?   不。她还是不敢。   啊啊啊啊啊那怎么办啊……   顾时年继续绕来绕去,心情更加烦乱不堪了……要被烦死了……   ……   慕修辞开车一路飚行,等闯了几个红灯冷静下来之后,来到了酒店这边。   酒店却说,VVIP楼层1903的客人不在,出门后就没有再回来。   他打了一个电话给苏心然,她似乎玩得忘乎所以,也不接电话,难道打电话给司机么?算了吧,他也未必一定要找到她不可!   正要走出酒店的大门,突然那边楼梯走下来一位客人,身材修长笔挺,嘴角挂着一抹淡雅闲适的浅笑,看着极其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见过,裴昱一边跟来人说着再见,一边抬眸就看到了那边那个颀长挺拔的的男人。   一个恍惚,接着他就猛地想了起来。   慕修辞一身寒气,冷漠的像个嗜血的暴君一般,裴昱记得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也就是这样,突然间,不禁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直到现在好像还痛呢!   不过他现在怎么一个人?   那个在他身边的女孩子呢?“年年”呢?   裴昱看了一圈,没看到那个软糯的女孩子的身影,有些失望,站在那里不忍心走了,朝他礼貌笑笑,点了点头示意!   慕修辞不想搭理这个人,更不想第二次见到他,蹙眉正要出去,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出门,接起,就听见了苏心然的声音!   “怎么这样没有耐心?我不在酒店里,你可以打电话问一下司机就知道我在哪里了,这样都不问吗?只等我打给你,这样让一个女生好气哦。”苏心然语气平静地轻声说着,口吻亲密。   慕修辞:“……”   他并不说话,冷漠地一路从酒店的台阶上走了下来。   “我现在从一个景点往回走,走了有一个小时,就快要到酒店了,刚好我的父母几分钟前也从西班牙打电话回来问我的情况,我一下子想到你,就打电话去酒店问,才知道你来找我!我们见一下面吧,就在酒店附近的酒吧里,你在那里休息一下等等我好不好?我马上就到。”   苏心然那充满台湾腔的嗓音平日里听起来很矫揉造作,此刻因为没心情去计较那个,听了反而有种平静的味道!他冷冷吸气吐气,依旧什么都没说,直接就挂了电话!   走下台阶,却是不想回家,真的找了旁边一家就近的酒吧,抬脚走了进去!   小女佣另一边屏息凝神看着苏心然打电话,等苏心然打完,她胸口噗通噗通跳着的心脏才落回了原处去!   “小姐你好厉害哦,你知道今晚慕先生会打电话给你,他就真的打电话给你了!好厉害,我们马上就回去好不好?”   让司机开着车,大晚上的在这座城市绕了三个来回了,就为等慕修辞这个电话,小女佣坐车坐得屁股都要僵痛死了,疲惫到想要赶紧回去!   苏心然面色却很平静,挂了电话对司机说:“再绕最少十分钟回去,就停在今天出门时候我给你指的那个酒吧,你明白的,绕吧,等一下我们就回去了!”   这明显是故意的。   司机坐在前面一整天都能听见她们的对话,苏心然却丝毫不避讳,不知道她是觉得自己的这些心思不怕别人知道还是什么,她心念笃定,如果不是感情使然她绝对还会让慕修辞等上更久的时间,但是,这个男人的心思却不好抓!   猜到了他会来酒店,猜到了他会给自己打电话,却没想到他的耐心就只有一次,剩下的他已经不会强求。   苏心然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想得额上都冒了汗,却死死掐着手表一直等待那个时间到了,然后马上叫司机掉头绕回去!   音乐声震撼人心的酒吧。   这种地带很僻静,一般人想不到要来这种地方开酒吧,但是就是这种僻静的地方会招惹某些人的喜欢,因为秘密不容易泄露,情绪也不容易泄露。   苏心然跟小女佣下车,走进去,热浪滚滚之间,只看见一个颀长挺拔的的身影靠坐在转椅上,冷眸只盯着杯子里的酒,其他的事仿佛都与他无关一样。   苏心然的心一下子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攫获住,那种冷萧寂寥的感觉撩起了她全部的悸动,她挤开人群走了进去,汗水淋漓地来到他旁边,看他一眼说:“抱歉我来晚。”   慕修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苏心然自己叫了一杯酒,轻轻喝了一口之后,打开手机将新闻放在那里,给他看。   “你们这里的法律已经这样严格,却还是有人青天白日都做得这么猖狂,当年我跟着我爸妈,在西班牙刀口舔血,四处颠沛流离地保命在过,都好像都没有那么恐怖,那个人的肠子都出来了哦,很凄惨的样子当场死亡,他们也想让你这样死掉吗?是你那个继母,还是你的亲生父亲也有份的?”   慕修辞现在并不想说这些。   探讨这些问题没有意义,他只是微微有些心冷,不愿把负面的情绪带给年年,怕伤害到她,也怕自己控制不住,所以,才觉得这里安全。   苏心然也不再说话了,陪着他喝了一瓶又一瓶的酒。   很多事她一个女孩子不需要开口,她一定要逼慕修辞亲自开口一次,好让他记住,有些选择是他自己做出的,哪怕是到时候要他牺牲顾时年,她苏心然也不会出面,而是要他慕修辞亲口,一个字一个字地亲口告诉她,让顾时年亲口听到。   可是直到苏心然喝晕了,她都没有听见自己想听的那句话。   这绝对不可以! 第204章 闻一闻他身上的血腥味   浑身热起来,酒精快将她的理智都灼烧完了,苏心然小脸很红烫,转头看他道:“我明晚十点的飞机哦,你真的要我走吗?你要继续看他们这样对待你吗,不会心冷吗?你会死的哦,等你死掉了那些事情谁来帮你做呢?你难道要等你的鬼魂飘在天上,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地占着尹家的家产这样好好的过吗?修辞,我可以帮你的,你也可以帮我,这些都是我们说好了,不是因为贪图那些身外之物,因为人一辈子能要的东西有限,而那个东西对你来说多重要我知道,你是不会放弃的。”   她在等,   焦灼烦躁地在等待着。   等他做出决定。   慕修辞却只是冷冷地喝酒,一口接着一口,像是丝毫不担心等一下怎么回去。   苏心然的心一点点凉下去。   抻的太久,她就越害怕事情有变动,她的小手伸过去,暖暖地握了握他的手,接着从包里拿出一份合作案来,这是她从苏州前来的时候就已经准备好了。   拿出钢笔来,打开笔帽放在他旁边。   “你把这个签掉吧!签掉了,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留在这里!入驻慕氏!我们的报复就从这里开始,修辞,你签字吧!”   求求你。   签字吧。   小女佣挤在人群里,都为自家小姐掐一把汗。   一定要成功啊,小姐那几天受那么大的委屈,哭得撕心裂肺的,人又不在台湾,在陌生的大陆,吃穿住行,所有的习惯甚至信仰都跟台湾不同,苏心然一个女孩子,说是来旅行看风景,实际上什么苦都吃完了,她不容易的!   “……”苏心然眼底眼底闪耀着绝望的光亮,细碎闪光,依旧死死咬牙不放弃。   他终于有了动静。   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酒杯上,另一只手放下,他抬眸看她一眼,轻声说:“你来闻一下。”   什么?   苏心然第一反应是懵了,接着看了一眼他的怀抱,蓦地,脸上就腾起滚烫的热度来!   闻、闻一下?   他的意思是,要她凑上前来吗?   男女之间都有一个安全距离,苏心然这样矜持的淑女是不会自己去打破这个安全距离的,如果对方讨厌你的话那么这就是一个雷区,所以即便她再腻着慕修辞,她都不会上去拉拉扯扯或者故意离他很近,这种亲密性的动作,当然……从来没有过。   那么现在是什么意思?   可以靠近他了吗?   苏心然眼神迷离,水眸闪动着羞涩的光芒,接着,轻轻凑了过去,俊男美女,在柜台前柔和黯淡的灯光下,显得亲昵到无法形容,旁边的小女佣一个激灵,举起手里早就准备好的相机来,关了闪关灯“咔擦”一声将这一幕捕捉了下来!   “咔擦”“咔擦”,连连捕捉了好几张!   纤巧迷人的女性身躯凑上来,嵌在他的肩颈处,姿态极其暧昧地嗅了嗅。   清爽的薄荷味,混合着一些醇厚的酒香,苏心然闻得都有些醉了,纤长的睫毛恍恍惚惚地颤了颤,接着小脸爆红着克制住不后退,就这样轻轻揽着他的腰仰起头来,小声低哑着诱惑道:“怎么啦?突然要我这样对你?”   他跟顾时年之间的亲密,也不过如此吧?   慕修辞的目光却丝毫没因为这样的贴近而有半点波澜,修长的手指冷冷放下酒杯,颔首,低低问了她一句:“我身上的血腥味儿,还浓吗?”   什么?   苏心然又是一懵。   伴随着DJ换了劲爆的音乐,她的脸在变幻强光的照耀下变得诡异而难看,因为她好像倏然明白了,慕修辞要她靠过来就是闻一下血腥味的而已!   “……”苏心然脸色苍白得很,实在不甘心,丝毫没退却,抬起头来呼吸都轻轻洒在他的下巴上,距离五厘米两个人就能亲吻上,哑声道,“闻不出来,好像已经没有了……你……”   ——你找个别的地方,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上的伤和血迹好不好?   苏心然这话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一只冰冷的手就握在了她的手腕上!   慕修辞听完那一句之后,冷眸倏然变得清醒无比,扣住自己腰上的那只手,坚定冷漠地拿了下来,看她一眼,接着拿过自己的钱包将她的酒钱结了,合上钱包,最后看她一眼走了出去!   苏心然就这样愣愣地坐在了原地,整个人就像傻了一样!   酒吧里的音乐还在劲爆地放着。   底下群魔乱舞。   苏心然愣愣地回头,直到小女佣跑上来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苏心然才猛地回神!往后看,慕修辞已经起身走出了酒吧的门!   她跳下来,也马上要追出去,却听见手机一声响,慕修辞给她发了一段语音消息过来!   苏心然脸色惨白地打开来,里面他清醒无比的冰冷嗓音传来——   “我只不过是身上的血腥味没散,不能回家,不能给她闻到,谢谢你陪我这么一下,早些回去休息吧!”   就这样?   就这样吗?   苏心然傻了,小女佣看她一边听语音一边脸色不好,忙问:“慕先生说什么?他同意了吗?那为什么不签字呢?我明白了,小姐,难道他要你带着合同去公司里找他?也对啊!当着慕家那些人的面做这些,更有面子啊!更是有力的回击啊!慕先生真聪明!”   他是聪明。   聪明到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怎么摆脱她。   可苏心然就是想不清楚。   她被震惊了。   难道,尹思俞的股份被转移给裴曼之;慕连笙跟裴曼之订婚;他自己生命都受到威胁!这些事……却都不足以,让他放弃顾时年吗?   怎么会……   苏心然踉踉跄跄地扶住酒吧的桌子,不然自己快要倒下了……   怎么会这样呢……   “小姐你怎么了?”小女佣很着急地扶住她,迫切地问,“你,你脸色不好,慕先生都说什么了?我们到底怎么办,明天晚上,我们还离开这里回台北吗?小姐,要不我们回去吧,我在这里待得都快哭了,我水土不服,我好想回去啊,呜呜呜……”   苏心然耳鸣嗡嗡的,根本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她坐在椅子上抱住脑袋,猩红的眼眸扫向手机上那条新闻,高速路上出事的那个人当场被钢管前后贯穿而死,这般惨状……都没能,叫他清醒过来……   ……   回到麓园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   慕修辞将董瑞成的手机号拉黑了,屏蔽所有人的来电,以免他们打扰到自己。   他回去,没打扰到房间里的人,自己先去二楼洗了个澡。   小东西怕黑,所以有时自己不在的时候,她会把一楼大厅的灯关了,留玄关、阳台、和走廊的灯,二楼的开放式卧室灯大开着,书房隐隐透出一条小缝来,里面也透着光。   她应该是在里面复习功课。   “……”他脸色里的肃杀阴沉,慢慢退去之后,才走到书房门前,修长的手指轻轻一推,那门就开了。 第205章 一边拿毕业证一边生孩子   顾时年正在里面,拿着大尺子画图,弄懂一道特别难的专业题,门一开她吓了一大大大跳,惊悚地弹跳了一下看着门外!尺子都吓得抓出汗来了!   慕修辞站在门外。   他回来啦。   顾时年小脸白得吓人,看了一眼外面,这才慢慢出声说话:“你……你也出点儿声啊,我什么也没听见,车声都没有,这大半夜的,好吓人啊……”   他已经慢慢抬脚走过来了。   顾时年这人有点奇怪的小习惯,晚上喜欢先洗澡洗漱完了再干活,包括拖地扫地擦桌子,复习功课或者煲电视剧,所以此刻她穿着浴袍,袖子挽起来,莹白的小脚落在棉拖里面,书房的空调开得十足。   倒是很懂得享受。   慕修辞脸色微冷地走过去,拉她起来,自己坐在了书房的大班椅上,拉她过来跌坐在自己怀里,轻轻抱住她,然后手从她的浴袍领子里伸进去,抬眸对上了她的眼睛。   “……”顾时年都无语了,他经常把这种动作做得特别自然,好似这是理所当然似的,她不知道别人家夫妻是不是也这样,慢慢这样下去,都习惯了,老公老婆的还能有激情吗?   几乎一上来就能辨别是不是他,但他的每一次,每一次,她都奇怪的特别有感觉。   他轻轻低下头,淡淡的酒气喷洒在她脸上:“我心情不好出去喝了点酒,看了今天的新闻了吗?高速路段上连环车祸。”   新闻跳出来了一下顾时年漫不经心地捕捉到了一下。   顾时年点点头:“看见了。怎么啦你当时刚好在隔壁?看到车祸啦?你别不开心啦,每天都有人生老病死的,意外的事情大把,人家有一辈子没坐过飞机,坐一次就坠机的呢,找谁说理啊?你乖,不要为这些事情难过啦,都会早超生,生到好人家的……”   她抱着他的脖子,小手揉着他的头发,抱抱他表示安慰。   慕修辞喜欢这种安慰。   他轻轻埋在她胸口,闭眸了一会,再睁开眼道:“我不是因为看到了那些惨状不开心,而是那个人是我杀的,如果我不那么做,可能死的就是我了。”   顾时年身体猛地僵了一下!   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自己在看谍战片,哦不,,都有人劝慰他说,不要不开心啦,犯罪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要平常心态看待啦!   顾时年小脸微微苍白地看了他一下,小手摸摸他的脸,害怕他是生病了。   他幽冷淡漠的目光看着她,任由她在自己脸上摸来摸去,低低开口道:“你不相信我?”   她一愣。   继续摸着,随口小声道:“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我说我杀人了所以你不信是吗?那如果我说我是被人追杀呢?年年,是不是也不可信?”   顾时年轻轻地叹了口气。   “很可信很可信啦,这年头,挡了别人挡了利益被追杀也是很正常啊,你以为我那两个姐姐不想追杀我啊,她们胆子小罢了,那要不这两天你不要出门了?在家安全,阿钟很会打架的,他会保护你!”   慕修辞眸子紧紧盯着顾时年的脸,盯着她,一直就这么盯着,不知道看了多久。   许久许久之后。   他嘴角突然扯开,露出一抹浅笑来,手臂圈紧了她。   ……   本来复习期就困。   这一下就根本没起来,直接一觉就睡到凌晨五点多了。   顾时年觉得燥热,被尿憋醒,她巴拉下慕修辞的胳膊,下床去找拖鞋,小跑的时候一下子带到他放在桌上的手机,这么一摔,手机摔得震动了一下,开机了。   顾时年眼睛被手机的光芒刺得好痛,伸手去抓,要把光亮隐去。   结果,就这样看到了他手机上的未接来电,和已经疲敝的电话,差不多有近百个。   什么呀?   顾时年索性拿着他的手机去上厕所,上一次之后他把她的指纹输入到了手机里面,顾时年忘了是哪个了,坐在马桶上挨个摩擦,终于到左手无名指的时候碰开了。   我去这姿势。   不知道的看她拿左手无名指点手机好诡异啊。   其他的信息她都看不懂,也没必要看,好多邮箱里的机密她都直接跳过去了,接着一条信息吸引了她的注意,那条信息是董瑞成发来的,精悍短小,却字字震撼——   “太太弱小,跑不了的,先生没必要不舍得伤她。”   这什么意思啊?   正蹲大号的顾时年一下子就清醒了,小脸苍白得看了一会,觉得自己看不懂,慢慢的又犯困起来了。   奇怪了。   她顾时年是弱小,董叔刻意发这个话给慕修辞什么意思啊?   拉完屎提起裤子,顾时年又跑回去继续睡了。   毫不设防。   等醒来的时候,慕修辞一边抱着她,一边拿起手机,看到页面正停留在董瑞成的那条短信上,而怀里的人儿,呼呼大睡得正香。   “……”   所以她何止是弱小,她……更单纯得像一张白纸一样。   慕修辞舍不得在上面涂黑,所以他要将她藏起来,藏到任何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囚禁她一辈子。   想着想着,他眸光就深邃起来,也不管她是不是还困,俯首牢牢地亲吻住她的唇,探手下去,就这样……开始了……   ……   “他不许我再避孕,我连碰都不能碰,被他发现揍死我了!我能怎么办啊!”顾时年愤愤说着,一边掏出钱在便利店买果蔬汁,一边跟身旁的米桑抱怨。   米桑撩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也上前结账说你就别挣扎了,生孩子也挺好,除了早了点没什么别的缺点,顶多顶多,你现在耕种十月怀胎,差不都你能一边拿毕业证一边生孩子,哇靠,人生赢家啊……”   赢她妹。   顾时年没搭理她,一起跟她走出便利店了。   “那个姓苏的是不是今晚的飞机?”米桑眸光微冷,还没忘记这个事,一边拧开果蔬汁一边说,“晚上叫我啊,听见吗?我一定要跟着去……”   “嗯嗯,”顾时年急着上课,一边摆手一边往另一边马路走,“我先去上课,那你等我电话…”   “好!” 第206章 警察上门,被囚禁   顾时年闪过了一辆开过去的校车,一蹦一蹦地跑去教学楼上课了。   米桑冷冷扭头,手上拧开果蔬汁的盖子,又合上,甩甩湿淋淋的手,心神不定地也走开了。   ……   慕氏。   一大清早的气氛就有些不对,尤其是在慕修辞走进来之后,那种感觉更加强烈了,所有的员工都不禁抬头看着他,看完之后猛地再低下头去,忙事情的忙事情,送文件的送文件了。   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   慕修辞的脸色冷厉阴鸷如常,走到茶水间里接了一杯热水,董瑞成随后就走进来,目光微微严肃地看着他,等到他转身,董瑞成脸上几乎快凝固的冰冷才融化了一些,低哑问道:“慕先生,昨晚……没事吧?”   他端起水杯来喝水,口吻淡然:“能出什么事?”   董瑞成说:“昨晚我接到苏心然小姐的电话,她跟我道别,说今天逛完最后一个景点之后,就直接遣了司机回麓园,不必送她去机场了。她一个人去,所以可能就再也见不到我。”   苏心然昨晚在电话里的声音很雀跃很自然,说:“董叔我见不到你最后一面啦,好可惜哦,下次你到台湾来吧!”   慕修辞不知道董瑞成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冷冷“嗯”了一声,道:“以后也不是老死不相往来,如果他们再来大陆做客,一样招待好就是了。”   这话董瑞成听得明白!   就是说——两个人即便合作不成,也还是朋友的意思。   还真是狠绝啊。   也不知道苏心然心理素质该多好,昨晚才能用那么雀跃的口吻跟他说话,董瑞成顿了顿,接着眼眶微红微微颔首,嗓音嘶哑道:“小少爷昨天叫我担心坏了……我还以为我没有完成使命,没有在我有生之年带好你,等我到了地下,也难以跟小姐交代了。”   慕修辞将水杯放在桌上,轻轻的“砰”得一声,有点不稳,他当然知道董瑞成口中所说的“小姐”是谁,昨天那个事情吓到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还有很多人。   难道连地底下的人也能惊醒吗?   不。还是不要惊动他们了。   慕修辞闭了闭眼,低哑开口道:“就当没发生过吧,我会多加防范,你就不要多想了!”   怎么可能不多想?   董瑞成的手沿着裤缝紧紧贴着,胸口堵着一股酸涩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随着他一起从茶水间走出去,迎面却撞上了一排正走过来的人,他们脸色肃穆,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慕修辞脚步停下。   董瑞成也紧跟着停下了,看着那些走过来的人,眼底的警惕猛地窜了上来,有些谨慎地跟紧慕修辞,下意识地用身体将他护在内侧。   可是那些人的目光在大厅里转了一圈,最终却还是定定地落在了慕修辞的身上!   “……”   一股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在董瑞成心中腾起,他猛地堆起一脸笑容,挡在了慕修辞跟前,说:“几位,请问是怎么进来慕氏大楼的呢?你们脸看着很面生不像是慕氏的人啊,谁放你们进来,几位又有何贵干呢?”   为首的那个男人脸部轮廓很硬朗,看了董瑞成一眼,接着目光就落在了慕修辞身上:“慕三少,慕修辞先生?”   慕修辞冷冷挑眉,并不作声。   “是这样的,我们是便衣警察,”那个人掏出证件亮了一下,说,“我们怀疑您跟昨天的高速连环撞车案有关,特意今天来了解一下情况,我们是你们的慕氏总裁慕明谦先生放进来的,他告诉我们随便怎么来找慕先生都行,但是我们觉得毕竟不是抓什么犯罪嫌疑人,只是来了解情况,怕对慕氏的影响不好所以穿了便服,我们很真诚的,还希望慕先生能配合一下!”   不论理由讲得多么冠冕堂皇,实际上最直接的动作就是要将他带走罢了!   这当然不行。   董瑞成依旧牢牢挡在慕修辞面前,堆砌官方的笑,说:“那么请问几位,是来走访、调查取证、还是缉拿的?走访需要我们有时间,调查取证我们努力配合,缉拿的话请问您有缉拿令吗?”   董瑞成是老狐狸了。   这点儿威严在他面前不算什么,一击即破了。   那个人果然眉心紧蹙起来,看了看自己身后带的队伍,干咳了两下说:“算是调查取证吧!请配合!我们通过监控录像发现昨晚出事的那辆车,是慕三少慕先生的车!那个人死状惨烈,且核对不上真实身份,而且录像的动作显示有谋杀嫌疑,极需慕先生的配合!”   整个慕氏三十层的大厅,瞬间就是一片悉悉率率的议论声。   昨天的那起恐怖的高速连环撞车案,太吓人了,大家都有看到。   其中前面一起撞车案,一个重伤昏迷到现在,一个双腿撞断;而这另外一起,就令人听上去恐怖万分了,驾驶者当场撞上护栏钢管,被从车前玻璃一直贯穿整个车辆,肠子都被整个刮了出来,车屁股上还挂着半个肾脏。   图片经过了马赛克处理,还是把人吓掉了魂!   慕修辞脸色依旧微冷,脑子却是在思考着什么,慕明谦要阻拦这些人进来太容易了,他明显是故意让这些底下的小人物来找他麻烦而已,不过,慕明谦为什么这么做?就只是为了给他添麻烦吗?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董瑞成还要开口说什么:“……”   “早解决早算,”他突然冷声开口,抽身离开,“让他们进来吧!”   董瑞成蹙眉:“慕先生……”   “到会议室!”   那个人的神情明显一松,这起按案件震撼整个省份,被列入了谋杀案的分类里,不是普通的车祸事故!而这位慕先生说不清楚到底是谋杀者,还是被谋杀者,因为论监控录像的判断,他好像差一点就死掉了;可论结果,最后死的惨烈的却是另外一个不明身份的人!   会议室里。   董瑞成叫人端了几杯茶过来,那个便衣警察坐下来掏出录音笔,叫人封锁了门口,冷眸扫向慕修辞说:“调查取证期间不允许联系外界,所以手机请关机或者给我们没收,慕先生您知道,我们这样是礼貌的,慕明谦先生肯让我们进来,就肯让我们抓人,所以为了防止难看的场面出现,您最好配合,手机关掉吧!还有这位——应该是董先生吧,手机也请关掉!”   董瑞成脸色冷冽如冰。   他这才发现这是个圈套,这个警察带来的人不少,几乎是将这里包围了,他跟慕修辞两个人插翅难飞。太大的危险倒是不会出,毕竟青天白日的,但是他们人走不了,外面发生什么事他们就不得而知了! 第207章 毁掉他身边的人   慕修辞冷冷盯着面前的人,却是一丝一毫的畏惧和胆寒都没有,修长的手指轻轻点在面前的桌子上,轻声道:“是吗?那就快点吧,速战速决。”   那个人明显一愣。   他说出刚刚那番话,明显有着威胁的意味,却没想到慕修辞这么配合!   那个人沉吟了一下,脸色这才稍微有所缓和,示意自己身边的一个人道:“去把门关上吧,派几个人在外面好好地给我守住!”   “是!蓝队!”   会议室里这才瞬间安静了,外面那些悉悉率率的声音也被隔绝起来再也听不见。女秘书穿着秋装短裙蹲下身去,给她们泡茶,一时间房间里只剩下茶水的声音,肃杀的感觉一寸一寸飘渺地荡漾开来。   那个人伸手过去,道:“我叫蓝爵。”   慕修辞神情淡漠地跟他握握手,握完之后眼神却飘向窗外,整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跟这个自称姓蓝的队长在聊着什么,语气平静淡漠,听不出一丝紧张的意味,而压抑不住骨子里紧张因素的是董瑞成,他的手指握在一起轻轻撮着,眼镜镜片后的眸子透出焦灼烦躁的情绪来,他年轻时候有些功夫,但不知道能不能保护得了慕修辞。   顾不了那么多了,现在外面如何他已经是鞭长莫及顾及不了,他此刻就剩下好好保护慕修辞这一个任务!绝对不能叫他在这个房间里出事!   “……所以我们想请慕先生复述一下昨天发生的车祸过程,从您的角度看,那辆车跟您应该是什么样的关系呢?您在车开走之前好像也被追尾过,为什么不报警?以您的资历和胆识,虽然年轻但从不害怕什么事,您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呢?到底是他要杀您,还是……您其实才是谋杀案的主谋?”   慕修辞幽邃的目光从窗外收了回来,修长的手指也轻轻蜷缩在一起,摩挲着,冷冷盯着他看。   “你们警察都这么多疑吗?不过是一起重大车祸而已,马路上有的是不好好开车的人,说不出为什么来,我大哥为什么放你们进来呢,是想了解我经历车祸的心理感受,还是想把这种谋杀的罪名反嫁祸给我?”   “反嫁祸?”   那个人瞬间眸光一凛,捕捉到一个相当重要的词,攥紧了手中的录音笔说:“慕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您也觉得这是一起蓄意谋杀案吗?是谁谁要对您,或是您是要对谁下手呢?您商业场上有仇家吗?”   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问题。   问不到什么点子上。   也听不出究竟怀揣着什么样的目的。   他的思绪飘去了很悠远的地方,他在想,慕明谦放这些人进来到底想做什么?只是想要给他的商界生涯添上一笔不光彩的记录吗?这么做很危险,那些人不是他也是裴曼之派来的,仔细深入调查下去对他们并没有好处,那么慕明谦到底想做什么?   女秘书错着腿,在旁边站立的有些焦躁了。   慕修辞抬眸,看她一眼,丝毫不像是身边有人似的直接打断那个蓝队长的问话,兀自问女秘书:“怎么了?”   女秘书错愕一下,闭紧了腿说:“没,没什么,我想上厕所来着,刚刚出门那个人连我都不让出去……”   不让出去?   为什么?   那个人继续问道:“慕先生,如果您说不出什么证明您清白的证据,那么我们就认定您故意勾着对方车辆的前端,致使其撞上护栏的行为是有罪的了,是出于谋杀或者别的什么动机,我们可以拘捕您的!我现在就可以打电话给我们局长,要到拘捕令!”   演得越来越像真的了。   他眸光突然一冷,心下一片致命的柔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情来,问董瑞成:“几点了?年年这个时间在做什么呢?”   董瑞成一愣,连忙看向自己的手表,低哑道:“将近11点了,太太今天有考试,说11点多就考完往回走了。”   他原定的计划是要去接她的。   而现在却被困在这里走不了了。   慕修辞冷眸扫向他们,想想从之前到现在,他的势力被削弱,实权被架空,母亲留下的股份被转移,慕家主母的身份也随着那场订婚宴易主了,他自己昨天差点儿丧命……那么他还剩下什么呢?   慕明谦不是多纯良的人,他有一种猫抓老鼠的心理,不会一下子就弄死他,或者说如果暂时弄不死,那么就先让他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慢慢死掉,再自己一身颓败,不如像东楚霸王一样自刎江东好了。   慕修辞明白了。   他好像……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昨天出了车祸从高速上下来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此刻,却突然之间,不可遏制地紧张起来了!   ……   顾时年考完了试,跟随着大部队跑出考场。   这是倒数第二科了,还有最后一科,加上两个选修课的论文和体育考核,很快就能放假,平时她都踩着滑板直接到学校西门口坐公交车,这次就当锻炼身体,一路小跑,哼着歌过去,到学校公交车对面的位置,等慕修辞过来接她!   她最近考试太忙了,都没有时间跟他仔细沟通,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等她度过了这个考试月,一起去旅行的时候一定好好问问他!   一辆豪车缓缓停在了原地。   车窗在她面前缓缓降落下来。   一个妖娆的美女出现在了她面前,如此阴冷的天气,虽然出大太阳但是只有光线没有温度,她却戴着大墨镜,拉下墨镜来,阴柔的光芒看向了顾时年。   是顾矜。   顾矜?   她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学校里面?   “二姐。”顾时年愣了半天,才慢慢回过神来,叫了她一声。   顾矜点了点头,不知道怎么了,一直以来很嚣张很傲娇的那张脸,有种憔悴的感觉,她侧过头说:“你在等人吗?我带你一路吧,正好我也要去慕氏,带你去见你老公吧,走。”   顾时年很疑惑,经历过上一次在顾家的事,她很警惕,退了一步。   “二姐怎么会在这儿?你又去慕氏干什么?”   顾矜这不是太可疑了吗?她怎么会跟慕氏有关系的?   顾矜懒洋洋的,靠在车上手握着方向盘说:“来送一个朋友的小侄子,一眼看到你而已,我去慕氏送礼,礼物在我后座上,不是很明显吗?你还能看到活着的我,开豪车的我,还不是因为慕修辞帮了我们家?否则我们怎么可能起死回生呢?我们得好好感谢感谢他。”   什么?   顾时年一愣,接着心里腾起一股温暖来,扑上来说:“真的?慕修辞最后帮顾家了?他是骗我的?说的那么狠的样子,实际上他还是不忍心,还是帮我了对不对?” 第208章 年年被骗   顾矜嘴角勾起了一个不是很明显的弧度!   好像是在笑。   又像是在哭!   很恐怖的表情!   顾矜最终还是懒洋洋地点点头,哑声道,“算是吧!”   新做的咖啡色闪光的指甲扣在真皮方向盘上,长长的假睫毛掩盖住了眼底的神情,她不耐地撩了撩头发说:“走吗?后座上爸爸给慕修辞挑的礼物,你可以自己来看喜不喜欢,反正最后都是你的,这儿堵着公交车掉头车道,年年我们马上就得走了!”   慕修辞真的帮了顾家?   那么顾家跟她的那些深仇大恨般的恩怨是不是就能一笔勾销了!   顾时年想起上次顾沉山在麓园客厅里跪她那一幕就觉得惨烈恐怖、剑拔弩张的,却原来慕修辞没那么狠!为了缓和她跟顾家的关系,还是出手帮他们了!   “姐姐家里一定经过了一段很不好过的日子吧?那不是我本意,我很抱歉!”顾时年眼眶顿时泛红温热起来,扑上前说,“你们都没事吧?好多事我是不忍心的,只是有时候你们未免太过分,他不该总利用我们的!”   不利用你他就来利用我了!   顾矜恶狠狠地在心底想到!   她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指甲早就嵌入了掌心里面,快把自己的血肉都刺破挖出来,她清晰地记得那个晚上她是怎么和那个残疾了的变态度过的,那是她顾矜这辈子最最惨烈最最耻辱的一晚,最关键的是,那一晚过去还不算,以后,夜夜如此!   顾时年难道不该觉得害怕吗?她现在看到的顾矜,不是人,已经是行尸走肉了!   那边儿公交车缓缓开了过来。   挡住的路要马上让开了。   顾矜发动了车子,重新戴上了大墨镜遮掩出了自己阴柔憔悴的脸说:“要上来就快点,反正等下也是要跟他碰面的,年年你不是急吗?来吧。”   顾时年这才擦了擦眼睛,心里真的变得着急起来。   她其实生怕这个时候慕修辞已经从慕氏出来接她了,两个人再错过,想打个电话问问,慕修辞那边手机通了却一直没人接!   会不会是已经在路上了,开车不好接电话?昨天那起车祸那么恐怖,蓝牙耳机也是有危险的吧!   那赶紧不打了,不打了,不能叫他开车分神!   顾时年跑上前拉住车门道:“二姐我们先走吧!我来帮你们修复关系,该道歉的地方我来道歉,以后我们都不要互相为难!”   顾矜连理会都没有理会她,只感觉她上了车,一脚油门将车猛地就开出去了,学校的路段就是好,开阔又没有拥堵的车辆,一路往前开,速度越飙越快!   顾矜刚刚就是顺便送了那个银行行长儿子的堂弟过来,整个人已经沦为傀儡。   她的手臂担在方向盘上开车,歪着脑袋,车子速度飚到将近140迈!   顾时年看得有些吓人,坐起来,看她一眼说了一句:“二姐好好开车吧,这边是没什么车,但是乡间小路会偶尔冒出拖拉机,撞了多不好?”   顾矜戴着大墨镜看不清情绪,过一会真的慵懒点点头,伸手握住了方向盘。   顾时年轻轻吐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顾矜突然哑声开口问道:“年年,跟你老公,一定很爽吧?”   哈?   怎么突然这种问题?   顾时年都被问傻了,一时间竟然脸腾地一下子红了,一股热气冲上来,顾时年握着自己的手机,哭笑不得,说:“二姐你……你怎么突然问这个呀……我,我当是结婚也不是很情愿,这种事情没有很留意,你、你跟大姐应该比我有经验,怎么来问我啊?”   “因为我想比比看我有多惨,我以前在家有对你那么坏吗,怎么命运这么报应我呢?年年,这是我顾矜活该,还是其实这是你的错而已?没有你就没有这一系列的事了。”   什么呀?   顾时年觉得顾矜有点不对劲,一般人都不会问这些的!   她感觉此刻顾矜身上的气息就像那天在麓园里的顾沉山,看似稳如泰山的模样,实际上那一记阴狠冷厉的眼神像淬毒的利箭,恨不得能一箭贯穿她的心脏!   “二姐你停一下车,我有点晕车反胃,我下去吐一下,怕忍不住吐你车里。”   顾矜懒洋洋的,像是压根儿不在意的模样:“你吐啊……这车反正是别人送我的,是我用皮肉换来的,几天几夜呢,被人折磨得不成人样的,还带去那种场合玩儿……年年你知道一个女人最惨的时候是什么样吗?就是那样,毫无人格,毫无尊严……”   这都什么跟什么……   顾时年听得不寒而栗,她攥着手机的小手都出汗了,赶紧发信息给慕修辞,告诉他这里的情况,连带着跟董瑞成也发了一条,双重保险!   顾矜突然笑起来,脸色苍白笑的像个鬼一样看着她:“不然顾家每个人当天晚上就要跪着出去当乞丐!哈哈哈……顾时年你有想保护的人吧?你很喜欢你妈妈吧?我现在也恨顾家的每个人,当天我就是想着不能让我妈跟我一起受这样的罪!因为顾沉山威胁我,说我不做就让我妈做!我总得还有点儿人性吧!总不能真的什么都不顾吧!”   顾矜撕心裂肺的模样吓坏了顾时年。   她苍白的小脸还算镇定,目视前方,一看前面来了一辆大货车,伸手过去拉过顾矜的手臂,把方向盘往右打了一下:“小心!”   大货车扬起尘土来从身边擦过去了,后面那辆车想超车,顾矜一直飚着速度开得歪七扭八的,对方也一直超不过!   “二姐,我不知道家里这些天都经历了什么,也许很惨,可是我从小惨到大,我没记得我哪次受伤,跑去跟你们这样撕心裂肺地说话,控诉!你们谁听过吗?”   “你来找我说这些干什么?我一个顾家的米虫,什么都听你们安排,最多最多我吃你们几口米,每年穿几件新衣服,别的还有什么?说得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一样,你们一天喂我三碗米饭的人,有那个能力把顾家折腾成这样吗?换做你你相信吗?你们现在遇到事情了,来找我顾时年控诉,可不可笑的?” 第209章 SOS!求救信号!   顾矜听着她这一番平静淡然的陈述,愣在了那里!   “不找你控诉?不找你,还能找谁呢?从一开始你就错了,顾时年,你活着就是个错误,如果你不活着,慕修辞不选择你,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谬论。   歪理。   顾时年冷冷的眼神盯着顾矜,原本是想跟她讲道理的,但明显这个女人脑子里就是有水,讲得通才怪了,她也是一时懵了才上了她的车!   顾时年看了一眼四周,荒凉一片,前面是石头山乱坟岗,后面是学校跟乡村连接的那一条大路,她冷冷看了顾矜一眼说:“我不跟你吵架,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路回去我也不搭你的车,你收起脾气回家撒去吧!别来跟我说你有多惨多惨,顾矜,等你和你妈妈经历过我跟我妈妈的事,你们还活着,再来跟我讨论什么谁比谁惨吧!”   呵。   顾矜心头的一丁点儿希望,都被顾时年给碾压灭了。   她想要发泄却发泄不出来,那她就只有报复她了,狠狠地,全部报复到她身上。   她扭过头来,冷笑着说:“爸爸说的没错,祸害遗千年,顾时年,你就是那个祸害,我总得找个人来恨吧?我摆脱不了顾家,你这辈子也休想摆脱得了!你跟慕修辞恩爱又怎么样?能长久吗?临死前你被他疼一段时间也算值了,就当是这些年顾家补偿你的!”   什么意思?   顾时年冷冷看向车门,道:“你不想开门是不是?那你带我去哪儿?”   “有句话我没说错,后面的礼物的确是给你的,你现在想爬过去拆开看看也行,挺漂亮的一个东西,你挂上去就更漂亮了!呵呵!”   顾矜说罢便目光看向前方,脸色一沉,冷冷威胁顾时年:“还有别动我方向盘,顾时年,小心我开车撞死你,给我松开!”   两个人这样在车上拉拉扯扯不行,很危险,顾时年赶紧把手放开,她翻身往后一看,后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用一个大黑塑料布包裹着,露出一端来好像是木头!   木头架子吗?   把她挂上去?   确定不是她挂木头,而是木头挂她吗?什么意思啊?   顾时年情绪狠狠低落了一下,她眸光黯淡下来,闪动一下看向顾矜:“你确定这是我应该承受的吗?顾矜,我不想再纠正你们的世界观了,我现在只想告诉你,别幻想我会出什么事,要是让慕修辞知道了,你们没有好果子吃,你不清楚,爸爸一定很清楚这点!你们最好别动我!”   顾矜冷笑!   “别动你?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慕修辞自己都自身难保吗?顾时年,你树敌的何止是顾家而已!”   什么?   她到底是在说什么?   顾时年有点儿懵,但好像是听懂了,他们这些天,拼命地打击慕修辞还不够,现在又把主意打到她身上来!   她说好不再给慕修辞添麻烦的,现在却又……   接下来顾时年全身心地想着该怎么逃跑。   车速太快了,中控锁又锁着,那什么跳车滚下去的主意是绝对不行。   顾矜跟抽风似的,情绪一会正常一会激烈,也不能刺激,不然万一出了车祸也不行。   顾时年是个路痴,她只能乖乖坐在那里,拼命地记下路线来,好在这里的岔路很少,拐进去一条她还能记住。   前面就是一条岔路口,有一列队的油罐车经过,顾矜只好停下车来!   这时,旁边也慢慢停下来一辆车。   有人降下了车窗。   朝着顾矜这边摆着手,问:“小姐,你好,这边往青峰村怎么走的?就是最近挖矿的那个村子?小姐你知道吗?”   顾矜冷冷的目视前方,根本不搭理他们!   “小姐?小姐你是不是出事了?小姐?你需要帮助吗?”   顾矜原本不想聊会的,那个人却多管闲事,下车主动来敲她们车窗了!   顾矜恼火得不行,“啪!”得一下狠狠拍了方向盘,只好降下车窗来,动作一顿,警告顾时年说:“你最好别给我动!别给我使什么幺蛾子!”   车窗降下来了。   对方是个很体面的助理模样的年轻男人,看见顾矜的脸惊艳了一下,接着笑起来问:“你没事就好,我看你一副只看前面的样子还以为你生病出事了,小姐问一下青峰村怎么走?我们要去那里实地探测的,可是走到这里迷路了!是继续往前,还是走岔路啊?”   顾矜要是知道还有鬼了!   “我不懂,你们赶紧走开……”   “我知道!”里面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   年轻男人低下头,努力想看清楚。   “你闭嘴,你知道个鬼?给我让开,我要走了……”   “哎小姐,您同行的那位知道是不是?就告诉我一下,是往前走还是走岔路就好,您看前面路窄,油罐车被堵住了一时半会也走不了,是不是?为什么不给我们指一下路呢……”   “你烦不烦!有病啊!不认识路不会导航,滚蛋!”顾矜发了脾气,摘下墨镜恼火地盯着眼前的男人说道!   “我知道青峰路!”   里面那个清脆清甜的声音又冒出来了,顾时年探出一个小脑袋,拼命地举手示意,伸长脖子说:“而且我们就是要去青峰路,要拐很多路口的,你跟在我们后面,跟紧了!千万别跟丢!”   年轻男人满脸疑惑:“是吗?是这样吗?”   那怎么那位女司机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呢?   另一边。   在车里看文件的男人也觉得耗时有点久了,拉开车门走下来,白衬衫,灰色西裤,他的脸部轮廓偏柔和,走过来,助理见状赶忙让开路,他过去颔首一下,轻声问:“小姐你介意我们的车跟在你们后面吗?”   “不介意!”   不等顾矜说话,一个清脆的声音就冒了出来,一张略显苍白,但娇美漂亮的小脸探出来,呼吸微微急促,举着手说,“你们一定要跟上!否则我们会不好意思的!”   男人的眸子扫过昏暗车子里的那个身影,一下子,眸子就定格在了她脸上,不可思议地微微张开薄唇,看着她。   裴昱的手撑在这辆骚包的红色跑车车窗上,愣愣看着藏在顾矜后面的顾时年。   小丫头脸色很焦急,一边说话,一边趁着顾矜不注意,在手机屏幕上写了大写的SOS,拼命晃给眼前这个陌生的男人看!   SOS!   求救信号!   前面油罐车已经完全通过了,路通了可以走了!   顾矜也不管车窗会不会夹到人手,“嗡”得一声就升起车窗来,冷声道:“都给我滚开,我赶路,不去什么青峰村,别跟着我!”   说完升上车窗马上飚走了!   年轻的助理跑上来:“少爷,我们要不要再问问别人……” 第210章 改变心意,突出重围   裴昱站在那里,却还在愣怔恍惚,他凝视着远去的那辆车,听见助理的问话,眸子才闪出一道光来!猛然轻轻攥紧了手,轻声说:“不。我们马上上车去追她,你坐着我亲自来开,千万不能跟丢……”   什、什么?   年轻的助理懵了,看起来少爷是真的相信那个小女孩的话吗?她们是去青峰村,所以他们必须紧随着跟上?他却怎么觉得那辆车绝尘而去的样子像是逃难,而不是荒村一日游呢?   “快点儿。”   裴昱闪身过去,颀长的身影在日光下透出一丝俊朗,打开车门,迅速坐了进去!   年轻的助理这才反应过来,震惊看着他,也赶紧上车去了!   这辆老款的奥迪压过马路上那些油罐车的印记,追随着顾矜的车飞驰而去了!   ……   会议室里。   那个叫蓝爵的警官还在审问着什么,慕修辞的脸色已经彻底变了。   从想到年年可能会出事的那个瞬间一直到现在,每一秒都是煎熬,他修长的手指一直轻轻敲击着桌面玻璃,终于在某一秒彻底禁忍不住,“腾”得一下猛然站起身来!   “……”蓝爵他们被吓了一跳,这下蹙眉,扣紧桌上那张纸,几个便衣警察“哗啦哗啦”掏出手里的枪来,护在周围防止他有什么过激的动作!   他面色不改,只冷声道:“手机给我拿过来一下。”   蓝爵气得不行,冷笑一下,直起身子道:“慕先生你未免也太嚣张了,我说过我们是在调查取证,你可以理解这跟监禁差不多,一旦你有什么过激行为,我们当场击毙那都是不用向上面汇报的!”   “我的太太这个时候放学,我联系一下她看有没有什么意外。”他压着脾气最后缓缓说了一句。   “您太太?放学?”   蓝爵觉得自己在听童话,冷着脸,敲着桌上的玻璃道:“您现在不能离开,我再说一遍,我可以随时击毙您的……”   “那你击毙我一下试试?”慕修辞冷冽的眸光扫过去,幽冷道,“我还不清楚国内的法律什么时候这么随便了,如果是缉拿嫌疑犯现场,你杀几个都没关系,现在你没确凿争取射杀公民,你真是警察吗?还是暴民?我要求看你的警官证,现在就进入公安系统给我证实一下,否则你今天也走不出这栋大楼!”   蓝爵没想到他会反咬一口,脸色立马就变了,蹙眉道:“你再说一遍,你这是拒不配合!”   “手机给我!”   慕修辞暴呵一声,当场将所有人都震在原地,他伸出手来,冷冷道:“我说最后一遍!”   “……”   全场肃杀。   董瑞成已经放下了文件,脚下错开了一些,准备好了突围出去,他不相信这些人真的敢开枪,别说不敢了,就算真的敢,这样近的距离,死的还不知道是谁!   蓝爵冷幽幽地盯着慕修辞,额上不禁渗透出冷汗来,他也是伪装不下去了,被巨大的压力紧逼着,终于被迫张口,低哑道:“……行,就给他看一下。”   身后一个便衣脸色异常地走上来,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机递给了慕修辞。   慕修辞第一时间拿过来,开机接收信息!   他无所谓跟这里的人产生什么纠葛,有什么见血不见血的争斗,他此刻只担心年年!因为说好要自己去接她,之前设在那边保护她的人提前两个小就撤掉了,突发状况连让董瑞成通知那些人过去看着都不能,真是该死!   果然。   手机上突然蹦出一条短信来。   “救救我。”   特别短的三个字。是小丫头的风格。   他的手突然攥紧了手机,果然一切的事不出他的所料,慕明谦不过就是想看他在垂死边缘挣扎而已,为了戏更好看一些,他明知道他特别在意这个小妻子,才故意先不动他,而是从顾时年身上下手!   昨天那种车祸,那种追杀,放在慕修辞身上一百次他都不怕。   前半生都已经这么过来了。   可是他现在才突然明白。   突然就明白了。   他是这个小丫头唯一的靠山,除了他她靠不上任何人,慕修辞这三个字倒了都没关系,可是他的示弱就代表着她的危险!他真是蠢爆了,才没想到这一点!   慕修辞一张俊脸瞬间变得惨白,收起手机,跟董瑞成说:“年年那边出事了,我要出去一趟,亲自去找她,定位我的手机,随后派一些人也跟过去,我得走了……这边,就交给你……”   董瑞成眼皮骤然一跳!   千万思绪在脑海里揪扯着,他瞬间就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万次劝说慕修辞接受之前跟苏心然的约定,他就是不听!眼看筹划了十几年的计划就要崩塌了!   万分庆幸,此刻顾时年出了事。   不管什么缘由吧,这次一定能让慕修辞动心,一定能让他改变主意!   唉。   他自己和他母亲的事出一万遍竟然都没让他有半点动摇,这次动摇,竟然还是因为顾时年……   董瑞成拂去眼底的纠结,低哑道:“小少爷放心,这里交给我!”   “嗯。”   他飞速地打开表盘定位,自己出门,这时飞速有两个人冲上来挡路,外面的人听见动静也立马拔抢,守着门不让他出去,接着,整个三十层的人就都看见了跟香港电视剧里差不多的画面!   女秘书在会议室玻璃“砰!”得爆开的那一瞬间,猛地抱住头尖叫,看见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将一个人拿枪的手制住,“砰!”得一声扎在了玻璃上,鲜血顿时横流出来像割腕一样,他踏着满地的玻璃碎片出来,连扫一下身上的玻璃渣都不顾,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慕先生这是要去哪儿?   满脸的焦急,就好像天都要塌下来一样了!   ……   裴昱一直紧紧跟着那辆车。   年轻的助理在旁边,乡间小路折腾的他颠簸到要吐了,裴昱却将车速飚到了100迈!   “少……少爷……呕……”   年轻的助理吐在了车里,裴昱眼睛却死死盯着前面那辆红色跑车,她们不知道要跑去哪里,但车子性能不比那辆跑车差,能一直紧紧咬着她的车屁股!   顾矜也发现了。   妈的该死。   不过没事,等一下到了仓库跟前,那边人多,这两个人就当是扑上来送死的,就自认倒霉吧!两个傻子!   仓库很快到了。 第211章 顾时年跑了   那边站着几个黑衣人,少说也有六个。   年轻的助理看那架势,看到了那些人手里明晃晃的绳子和砍刀,脸色立马白了,抓住裴昱的方向盘说:“少爷别去!我不会打架,这里太远了警察也来不了,来了我们也早死了,我们千万别去!再说你确定那小姑娘是被绑架吗?说不定人家是来办事的!”   裴昱一把抓开他的手推在一边,眼底冒出一股狠意,脾气却仍旧很好地轻声说:“那就等停下来我问问她,她说没事了我再走。”   这都是为什么啊!   难道少爷认识那个被劫持的小女孩?   红色跑车晃晃悠悠在仓库门前停下了,顾时年偷偷将手机带在身上,打开录音键,也打开定位。   顾矜才不理会那些,冲着那几个人歪了歪头,一个人上来就朝顾时年这边走了过来!   小丫头浑身绷紧,做好了准备!   门开了。   她被人连拖带拽地拽下来,还想说什么,一个手掌立马将湿淋淋的手帕狠狠捂在了她脸上,小丫头扒住那个人拼命挣扎着,“呜呜”叫着,却被那个高大的壮汉死死钳制住,直到她翻着白眼,彻底软在那个人怀里昏厥了过去!   “吱呀!”一声尖锐的刹车声,裴昱的车也到了!   年轻的助理也看到了那个小女孩被劫持的那一幕,吓得脸都白了,话都说不利索:“少,少、少、少爷,我、我们……”   还不快跑?   少爷,快跑啊!   裴昱也是头一次见这种场景,吓坏了,但他下意识地关了中控锁,不下车,他们呆在车里就安全一些!除非对方有枪!   他掏出了手机来,当下打了110报警电话!   仓库前面的黑衣人蹙眉,怒斥顾矜:“你怎么搞得?后面怎么还有人跟着?”   顾矜眼神凉薄,妖娆走下来冷冷道:“怕什么?砸了车窗把那人拖出来就是了,你都打算对这小丫头做那种事,还害怕招来警察?”   这坏事做的光明正大,就是在跟警察比赛速度和时间呢!   那个人冷冷勾起唇笑了笑,点点头,抄起铁棍来就朝着那辆车走过去了!   年轻的助理吓懵了,看着那铁棍瘫软在车上:“少、少爷,他、他们……”   “你怕什么?”   裴昱一边继续打电话,一边重新启动车子,朝着顾时年的方向开去,他的车不能停,停了就有可能遭遇危险!他得救人,还得自保,这是他生平头一次做这样的事!   紧张。   恐怖。   但又在拼命告诉自己保持理智清醒!否则谁也救不了!   那个人拎着铁棍往前走,没想到那辆车开起来,直直朝他撞来,那人骂着娘跳开来,就见那辆车朝着顾时年的方向开去了!   几个拖拽着顾时年的人把人一放,跑开来!   跑车在顾时年面前停了。   接着几个人就趁机蜂拥而上,拿着铁棍,铁棍上楔着铁钉,一边砸车前玻璃,一边砸轮胎!   裴昱的手都在抖。   耳边的声音在震,玻璃碎屑都洒他脸上,比他小时候出的那场车祸还恐怖,他头一次痛恨自己的弱小,在酒店里他连年年的老公都打不过,他现在下车也是死路一条!   该死。   他该计划再周密一点儿的!   拖时间。必须拖时间!   仓库门前,只见一辆车在拖着被砸漏气的轮胎,和被砸了一半的车窗玻璃,在兜圈子,撞了一个人的膝盖,撞得那人两米远,剩下的人还在拼命砸车!   年轻的助理哆哆嗦嗦地拿着手机打电话,祈祷在他们还没死之前这件事有转机!   顾矜也着急起来。   “别跟这两个人周旋,办事要紧!你们忘了慕家大少要的是什么了!来办事啊!腾出一两个人来把这个人给我拖……”   拖进去。   嗯?   人呢?   顾矜冷冷扫向地下,眼神慌乱地四处找着,人呢?顾时年?   刚刚顾时年还倒在这里,她穿着灰色的风衣,很明显的!这人早就晕过去了,怎么还可能移动?顾时年难道跑了?   顾矜急得眼睛都红了,撕心裂肺地喊道:“都别打了!顾时年不见了没看到吗?她刚刚还在这儿呢,去哪儿了现在!那个贱人装晕的,她装晕你们居然都不知道!”   她什么时候装晕的?   这个小贱人明明没那么聪明的,她是怎么办到的!   此刻,一个娇小狼狈的身影,正躲在那间大型仓库的后面,一堆杂乱的稻草和蓝色塑料袋中间,心跳得快要炸裂开来!   手上凉凉的,不知道从哪儿碰到的水,顾时年紧紧抓着蓝色的生锈的仓库铁壁,缩在那里大脑空白一片。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还不想死。   之前屏息演过了那一场戏,她到现在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胆子。   要跑走吗?这里全部都是荒野,跑了只能暴露目标,还会被抓回来,她看见那个木头了,是个十字架,上面有钉子有绳子,她有预感那些人是最后要把她钉在那个架子上!   太恐怖了。   小丫头屏息凝神,留意着周围的动静,心脏跳得嘭嘭嘭快要炸裂了,她的指甲把铁锈都生生抠了下来!   猛然,她的手机响了!   那铃声将顾时年吓得魂魄都飞出来了!小手颤抖着拿出来赶紧将声音关掉,一看,上面的号码竟然显示是慕修辞。   她出过那么多次危险都没在最关键的时候有人出来救她,这次竟然能联系上慕修辞了。   小丫头手在发抖,按了接听键,小心翼翼匍匐在一堆稻草塑料袋里,低哑道:“喂?”   那边的人屏息。   明显愣住。   一片空白。   “年年?”   “嗯……”小丫头不知道怎么了,刚刚装晕,趁机跑掉,那么大胆的事情她都做出来了,听见了慕修辞一声短短的呼唤竟然眼眶瞬间热了,鼻头瞬间就哽咽起来,什么理智都没了,什么胆子都没了。   “我离你越来越近了,年年不怕,知道吗……”   他低柔的嗓音透着一股力量,宛若在耳边轻轻唤她一般。   小丫头骤然之间感觉全部的眼泪哗啦哗啦流下来,滚烫地瞬间淌到下巴上去,她揉着眼睛,哭出声来:“我害怕……”   “老公救救我……” 第212章 抬手挡住钉子   只这一句。   慕修辞紧握着方向盘的手就猛地一颤,一软,车子尖锐地在地面上划出一个S型,险些失控偏离车道。   ……她说什么呢?   他的年年从来不示弱,从来都最最坚强,哪怕是那一次遭遇最凶恶的歹徒,她都自顾自地拼搏到了最后,现在小丫头却说她害怕,贪求着他的帮助……是他将她保护得太过了吗?或者是她……真的真的爱上他了。   那一声哽咽柔弱的“老公”,叫得他瞬间无法再冷静自持。   脑子里嗡得一声。全世界就只剩下她。   慕修辞抿紧薄唇,一瞬间俊脸冰冷苍白,一个字都对她再说不出来,修长的手指攥紧了手机不挂断,扶住方向盘继续将油门往下踩,踩到极限!   要像上次一样来得及!   必须来得及!   年年……年年不怕,老公来了……这一次,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再不让你受伤……   “嗡”得一声低低的马达声闪过,黑色的豪车箭一般扎进了前方!   仓库前一片混乱。   顾矜撕心裂肺地嚎叫着,一边看那帮人厮打,一边放弃了叫他们帮忙,自己一个人找着,翻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步步朝着仓库边缘逼近过去,泛红的冷眸扫着那里,一步步逼近过去!   顾时年听见了那个声响。   有脚步,踩着“咯吱咯吱”的塑料声,越来越清晰地朝这边走来。   她小手一软,手机差点儿掉了。   手哆嗦得不成样子,却瞪大眼睛含着滚烫的眼泪,手发着抖将手机攥好,不将通话中的电话挂断,屏息不发出一丝声音,弓起僵硬颤抖的身子来,朝另外一边爬着。   顾矜猛地一下跳出来站到了仓库背后去!   大风不止。   风中仓库后面的塑料袋被吹得飞扬起来,前面的打斗声,声声传来,“砰!”得一下好像车窗玻璃被彻底砸碎了,尖叫哀嚎声传了来。   顾矜却只想找到顾时年。   必须找到她!   “年年……你听说过耶稣吗?他拯救众生,自己虽然死了,但信仰他的人最后都会得到永生……你救我们顾家有功,从跟着慕修辞到现在都一点儿也不容易,我叫你在十字架上活生生被钉死!不好吗?多伟大啊?爸爸跟我都要感谢你呢……”   “蹭!”“哗啦!”一下,顾矜猛地抓起一个大塑料袋,后面却根本没有顾时年的身影!   到底去哪儿了?   那两个人是谁不要紧,顾时年不能丢,她今天必须死!必须死呢!   好不容易慕明谦肯帮忙,不管他是不是为了报复慕修辞吧,顾家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除掉这个绊脚石了!   以后随便顾矜顾媛她们两个谁成为慕明谦的情妇,谁又能勾搭上慕二少爷,都比跟着慕修辞或者那个残疾变态强!   “顾时年你给我出来。”   “你给我出来!”   前面——   裴昱在车窗玻璃“哗啦”一声被敲碎、那根铁棍从他额上扫过的那一瞬间,就被彻底吓懵了!那根铁棍离自己那么近,下一瞬不知道会不会戳进他的眼睛,就这么要了他的命!   年轻的助理早就哀嚎起来:“啊——啊——啊!别杀我……别杀我……跟我没关系,啊!别杀我……”   玻璃四溅。有人扒着车前玻璃进到车里来了!   裴昱没什么身手。   他脸色惨白惨白的,像当年车祸后被人从手术室里刚刚推出来那时候一样,那个人跳进来的狠狠揪住了他的头发,铁棍往他方向盘上砸!   裴昱倒吸一口凉气,痛意袭来,激得他浑身一个哆嗦!   但人在紧急情况下的反应。有时候自己都是猜不到的。   脑子里根本没思考,他用自己的身体抵着方向盘,猛地控制住手刹不让人拿到,脚下将油门踩到底!   奥迪滑过一道S型曲线,破掉的车窗上趴着几个人,像疯了一般朝着仓库撞去!   那原本就是蓝色铁皮搭成的仓库,“砰!”得一声巨响之下被奥迪撞破了,里面的堆积木料也掉下来,轰然倒在车身上,奥迪开过去时还撞了一个人又碾压了一个人!   顾矜听见那声巨大的响动了,她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仓库要倒下来……   胡闹。   这都胡闹!   那两个人都是什么人,难道不是普通人吗!不要命了吗!   轰隆倒下的仓库没砸到顾矜,她跳开来,终于看到了远处大塑料挤压着的那个身影!   呵。   顾时年被仓库的蓝色铁皮压住了,一只胳膊露在外面,灰色的外套被泥土染成土色,很显眼,顾矜才不管今天到底什么情况,她拆了一跟带钉子的棍子,就走了过去!   “……”   小丫头好像听见了朝自己走过来的死亡之声。   一步。   一步一步。   仓库倒下来瞬间她手机不知道摔哪里去了,慌乱之下往外跑,从屁股到腿都被压得死死的,一动都动弹不了,小丫头知道自己逃不了的瞬间拼命地摸手机,那么她的手机呢?她正通着的话呢!   慕修辞还在跟她说话呢!   顾矜一步步走过来了。   她眼睛赤红赤红的,手里拖着一根木棍,上面一根楔进去的长钉子,很快走到了那小丫头面前!   小丫头一个激灵!   仰头。   看着顾矜。   荒村旁的风很大很大,吹得她的眼睛干涩发痛。   顾矜弯起嘴角在笑,沙哑道:“这个姿势正好……我亲手送你上西天……”   “我们就从脸开始吧!”   顾矜整过容,她承认,她的五官单个拿出来都比顾时年漂亮,但不知怎么凑在一起就不协调,顾家老奶奶就将她俩年纪差不多的摆在一起说,还是最小的小丫头好看!   顾矜想看看这一棍子砸下去,那张脸会被撕裂成什么样!   哈哈。   小丫头心头一个紧缩,很痛又很绝望,看着她嘶哑叫出声:“二姐……”   那一声“二姐”叫顾矜手软了一瞬间,恍惚一下眼底又腾起狠绝,抡起木棍就狠狠砸了过去!   小丫头依稀听见自己手机的声音了。   慕修辞在里面模糊地跟自己说话。   她闭眼。   下意识地伸手抬起挡住了那根落下来的带钉子的木棍! 第213章 流的停不下来的血   “我很快就到了……”   慕修辞听见了之前电话里“轰隆!”一声崩塌的响声,下意识地觉得是什么东西塌了,而小丫头的呼吸还在耳边,屏息强忍着不发出什么声音,他还是能听见她的心跳脉搏声,噗通噗通……她的小手一直在手机上摩挲着,刺啦刺啦……   她在等他救她。   所以屏息不说话不给坏人发现,也不肯切断跟他的通话!   可是。他却听见顾矜的声音了。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顾矜就开始说话。   表盘定位显示他距离顾时年只剩下两千米……一千米……八百米……   木棍呼啸着风砸了下来!   “砰!”“啊——!”   车身,猛然刺啦一声开得歪了,碾压了无数的荒草,慕修辞双目赤红,能看得到那座倒塌的仓库了,她就在这里!   小丫头上身拼命往后仰,木棍抡下来的瞬间她就伸手去挡,右手瞬间被那凶狠大力贯穿了!她此生被没受过这种痛,生锈的铁钉猛地扎穿进手里。   顾矜拎着木棍还想继续抡,一扯却就扯着顾时年的整只手掌,她要用力的话就把她这只手拉断了。   头一次见这场景,第一感觉是害怕。   极度害怕。   接着血腥带来的快感就袭卷了她整个人,顾矜“哈哈哈”狂笑起来,看那小丫头痛得在地上撕裂打滚,被铁皮压得一动不能动,只能任由她伤害!   “哈哈哈哈……”顾矜阴狠笑着。   顾矜疯了。   外面发生了什么她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就看见那小丫头嘶叫着缩回自己的手,痛得眼泪鼻涕都流下来,颤抖得不成样子,简直快感阵阵!   但这还不足以报那种仇不共戴天!   痛……好痛……   ……慕修辞……我真的好痛啊……   “啊——!”   顾矜踩着她的手,把她的脸露出来,像打高尔夫球一样抬起棍子,端端正正朝她的脸砸去!   小丫头痛得浑身发颤。   那一瞬间,她眸光清明,眼睁睁看着那尖锐的钉子朝自己挥过来,躲无可躲,嘴角猛地一个下拉,哭出声来。   猛然“砰——!”得一身巨响炸响在了自己头顶上方!   一片灰尘扬了起来,像世界末日一样,小丫头埋头在地下,颤抖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感觉一阵疾风朝她狠狠刮过来,接着有什么阴影将她覆住,汽油味很重很重,木棍落在了脚下,而刚刚那个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已经不见了……   痛。   右手的剧痛。   叫她喉咙里呼吸受阻,压根缓不过劲儿来。   面前的东西却很熟悉,那是……   慕修辞握着手刹的手在微微剧颤,刚刚从那边飚过来的时候只看到一抹影子,很小像是女人,他绕过了一堆打斗的人到这边,一眼就瞥见了那被一脚踩在底下的顾时年,顾矜手上拿了什么他不清楚,但挥下去的刹那,他心里撕裂开来——   小丫头撕裂的痛叫声他听见了,从那以后理智开始丧失!   速度加到120,“砰!”得一声将眼前的那一具女体撞飞出十几米之外,接着拼死拉紧手刹让车子被迫停下来,也听见“嘎”得一声紧急制动让车里某些零件开来,整辆车弹了一下稳下来,灰尘簌簌地在周身掉落着。   他面如土色地坐在车上,呆了那么半秒,然后疯狂地打开车门,下车!   跑去车前,轮胎下面!   一个血淋淋的小手伏在地上,眼神愣愣地看着差一厘米就要撞上自己脑袋的车头,另一只手里,还紧紧地攥着好不容易找到的手机,手机就在通话中。   他眼眶一热。   脑海中嗡鸣一声,心痛到要炸裂开来。   小丫头愣了一下接着看向他,低哑开口:“慕修辞……”   一出口就是哽咽。   她眼眶红了,接着眼泪掉下来,哭的无声而剧烈,风越来越大,她禁忍不住的哭声也越来越大。   不仅仅是因为想念,还因为痛,她从没有这么痛过!   慕修辞扯过那根木棍来翘起倒塌的仓库铁皮,徒手扒开缝隙,抱她出来。   手碰她身体的那个瞬间,腿一软险些站不住,紧紧地,紧紧地将她全然抱在怀里面,听那撕心裂肺的哭声,抱住她闻着满身的尘土味,柔凉唇瓣相贴,他胸口像裂开一个大洞。   “年年……老公过来了……不怕,嗯?老公保证一会就不痛了,马上就不会痛了……听话……”   他紧紧抱着她,手臂发颤,紧接着脸色惨白地呆愣了一会之后马上抱她上车。   顾时年痛得昏厥不过去,只觉得额上虚汗涔涔,一阵比一阵消解不去的剧痛浪潮一样朝她席卷过来,她张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只剩痛哭,慕修辞关上车门想去医院!但却看见了那一边的一场激烈的打斗!   裴昱他们最终被迫从车里出来。   那个年轻的助理要被打死了。   慕修辞那样聪明,看得出了顾矜是绑架顾时年的诱饵没错,那几个黑衣人才是真正要动手的人,而另外两个被打的,看不清楚,但看样子如果没有他们,这里根本撑不到他赶过来!   “砰!”得一声关上了车门。   他脸色铁青阴郁地朝那边走过去。   随后董瑞成叫着跟过去的那几个人,也很快就到了,下了车。   裴昱被一铁棍抡在了地上,血都咳嗽了出来,感觉好惨今天可能要被弄死的,那个小女孩呢?年年呢?救出来了吗?   他……做的这些,有用吗?   隐隐约约,看到一个身影走过来,有点熟悉……   是那天抱着顾时年的那个身影。   他脸色肃杀。   逮着那些黑衣人,就开始下死手,比那一天对待他,要狠上千倍万倍……   呵。   裴昱放心将自己放倒在地上,想。   当年那个小女孩运气好像不错,遇到一个人,虽然脾气暴烈了一些,却,宠她入骨如生命,咳咳……好像,也不错……   教训完那些黑衣人,慕修辞瞥一眼底下的裴昱两个人,让人给他们叫了急救。   自己一个人迅速带顾时年到医院去了!   ……   那血……哗啦哗啦的,源源不断……第一次流到让他都觉得害怕。   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感受着她的每一次颤抖,每一次哭,满心爆开的,全部都是愧疚和后悔。 第214章 我要她看不到今天的日落   半路董瑞成赶过来了。   是那个熟悉的司机驾车,慕修辞抱着顾时年下来,弯弯腰坐进后座里去,董瑞成开了慕修辞的那辆车走,去处理后事了,仓库那边很快就警察会赶过来,他撞了人这回事得赶紧处理干净!   车上。   怀里娇软的人儿紧紧蜷缩起来颤抖着,额上满是尘土和汗水,手帕捂着血淋淋的右手,血还在一滴,一滴,伴随着车的震动往地板上掉……   慕修辞手臂一直紧紧地裹着她!安慰着她!   之前的痛哭叫顾时年嗓音都彻底撕裂,想要昏厥过去都不能,尖锐且停不下来的剧痛让她保持清醒,顾时年用力拱进他怀里,娇小的身子不断地在发颤,哼哼着,小小的牙呜咽一声张开嘴紧紧咬住他脖子里的肉……   他浑身轻轻一颤,任由她咬着,知道她在这狭窄陌生的空间里不好意思哭出来,薄唇覆她渗透了冷汗的鬓边低哑道:“没事,没事……年年,我们安全了……哭出来……痛就哭出来……”   顾时年眼眶早就是红肿的,牙齿松开他,哽咽着嘶哑道:“可是没有用……我哭都还是痛,我不骗你,真的好痛……慕修辞……”   她转瞬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疼痛就是丝毫不减!   他脸色骤然惨白,拥着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司机也看到了那一幕,表情肃穆且担忧,猛地将油门踩到了最底下,一路飚行了过去!   ……   冲到医院。   打开血淋淋的伤口,帕子早就被浸透了。   顾时年看到那恐怖的一个带着铁锈的血洞就吓到哭出来,慕修辞紧抱着她,伸出手给人清洗,打麻醉,检查再缝合包扎!   贯穿伤不是别的,得看有没有伤害到筋和骨头,可她哭得太厉害太厉害,他什么都没让医生做,只让他先给她止痛,现在!马上先止痛!   麻醉几分钟后才起作用。   顾时年也慢慢清醒过来,慢慢闻到自己满身的尘土味,感觉到额头上满满的冷汗,全部蹭在他衣服上,慕修辞抱着她,眼底只剩下怜惜。   紧接着去做检查。   贯穿伤,医生拿了镊子和纱布来处理,一边让顾时年的手指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她不知道紧张还是什么,手指就是动不了,血色污染了她整个手掌,顾时年只是哭,医生让她做什么,她都摇头,做不出来!   医生也判断不出是手受了伤,还是心理病症,摘了口罩说:“先包扎缝合吧,给她休息一下,伤口晾一个晚上我们再看,你先按住她,我们打破伤风针!”   慕修辞将她抱在怀里,满身都沾染了她的血,他让她转过头来,只看着他的眼睛,顾时年才慢慢镇定了一下。   本不想让她用镇定剂的。   但现在这个样子。   她明显惊吓过度。   慕修辞将她抱着,按着她的头拢在怀里,指了指桌上的镇定剂,冷眸看向医生,医生立马了解了,点头。   等一会大打针的时候,多打了一管药剂进去。   顾时年整个人鸵鸟一样窝在他怀里,眼眶红肿湿透了,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嘶哑道:“顾矜呢?刚刚……她要杀掉我……她现在人呢?”   “你现在先自己休息好就行了,现在她伤害不到你……老公来了,懂么?不要害怕。”   顾时年顿了顿。   伸出被包得像粽子一样的手紧紧抱住他,呜咽两声埋在了他颈窝里。   慕修辞也紧紧揽住她,拍着她的背。   “老公,我好困,你不要走……”小丫头声音闷闷的,很哽咽嘶哑,有点迷蒙,用了最大的力气抱着他,死都不放。   “嗯。不走,再也不离开你。”   他也更加用力,一丝丝都不肯放,直到她的身体慢慢软下来,软下来,眼角带泪,带着无尽的不安全感,在他怀里睡着了。   顾时年身子软得就像水一样,慕修辞抱她抱得小心翼翼,眼睛死死盯着,旁人碰都不许碰一下,帮忙都不许帮,他一个人抱起她,到了早就准备好的病房,轻手轻脚地将她放下去。   她满身都是尘土和汗水,衣服也都脏了,要好好清理一下。   董瑞成打了电话过来。   慕修辞脱下她衣服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掏出手机来接。   “喂?”   董瑞成站在车旁,头发被风吹得很缭乱,看着地上的女人说:“少爷,顾矜小姐受了很重很重的伤,下半身以下好像都动弹不了,警察还没过来,她在这里求我救她一命……”   “你这种事需要来问我吗?”   他声音冷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看着病床上的人儿,心已冷若寒冰,没有理智。   董瑞成也知道他失去理智,所以顿了顿。   “我当然知道该怎么做,只不过,她还是活口,总不可能真的撞死她,那会短期内给我们带来一定的麻烦;不撞死她,留着这一张嘴在警察那里也是祸害,顾二小姐不聪明,捅出去一些事就不好了……”   慕修辞:“……”   “不用。”   他突然冷声开口。   “我要她看不到今天的日落。”   说完。   他就挂了电话!   没撞死,就补上一撞。   他要这个女人活不到第二天!   “嘟嘟嘟嘟……”   大约已经猜到能到什么结果了,董瑞成却还是震惊了一下,没想到慕修辞居然你真的这么不理智,真的给他下这种命令,这次是真的触到他的逆鳞了。   他挂了电话,抬脚走过去。   顾矜还残存着一丝丝清醒。   她躺在地上,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下身,只剩下眼珠子还能动。   那辆车撞过来的瞬间,她只觉得大腿猛地断裂开来,骨裂碎裂的感觉传遍全身,她摔出去十几米远后,昏厥了那么一下,再醒来,她浑身麻得感觉不到任何东西,脊柱骨好像都被抽走了,只剩下眼珠子动,气息堵在肺里,整个生命好像只剩下一口气。   顾矜呆呆盯着董瑞成,嘴里重复着那一句不成调的:“救救我……救……救我……”   董瑞成来到了她脚边。   接着,蹲了下来。   寒风里,傍晚的斜阳压下来,远处警笛声大震,董瑞成沉声道:“你是死是活就在这一瞬,顾二小姐还清醒吗?能听懂我在说什么?时间不多,听懂就请顾二小姐眨一下眼睛。” 第215章 今天只是个开始   顾矜费劲地抬起眼皮,再放下,手朝他伸过去……   她真的快要死了……   救她……   救救她……   手快要伸到董瑞成的裤脚,董瑞成却罔顾她这幅样子,对她的拼死乞求一丝一毫都不动容,沉声说:“那顾二小姐就记住了,今天的车祸是场意外,因为一起出事的还有您的妹妹,所以慕先生先去照顾她了,你们是亲属,所以无论您被撞成了什么样子,后果都自己承担……”   无论检查治疗过后,她是残疾,或者脑瘫。   她都自己承担。   顾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些,眼角隐约有抻开的血痕,尘土刺进她死死瞪着久久不肯闭合的眼睛里,刺痛一片!   手指,伸在半空,都扭曲了!   她被撞得骨盆都裂了,底下一片碎裂的剧痛,几分钟内感觉不到自己的下肢,毫无知觉!   他!却叫她自己承担后果!   就这样算了!   恐惧……   比死亡还要可怕的恐惧……朝她袭来……   警笛声“呜哇呜哇”地靠近过来,顾矜眼底的怨恨迸发出来……   董瑞成看出了她的意思,淡淡礼貌地浅笑一下,起身疲惫地说:“否则事情已经是这样,您一个女人,是选择在外面坐着轮椅度过一生,还是在牢狱里瘫痪一生呢?”   “慕先生刚刚可是叫我动手杀了您。”   “警察就要来了,您就算把脏水泼给慕先生,您猜猜先生会坐牢吗?可是您做的事情也就瞒不住,到时候,慕大少爷和裴小姐会全力保您吗?呵呵。顾先生呢?”   董瑞成头发被风吹得凌乱,就站在那里,慈爱浅笑着。   顾矜的心从未如此冷过。   肃杀!   冰冷!   ——到时候,慕大少爷和裴小姐会全力保您吗?   ——呵呵。顾先生呢?   为什么……   她到最后了变成一颗弃子?   如今人人为了自保,都想着跟她顾矜撇清关系,她倒在血泊里面……拼命挣扎着喘着最后一口气……却除了一个慕修辞的助理,都没有人肯救她……   顾矜瞪大眼睛,好不容易,抬起头来,手伸出去,满眼猩红……   “救……”   只来得及,吐出一个字。   警察来了,董瑞成在旁边,站着录口供什么的,顾矜继续在血泊里趴了近一个多小时才有救护车前来接应,人死掉或者不死掉都是天意了。   ……   三个小时过后。   顾时年那边刚刚清醒,稍微一动,一个怀抱也动了动,他睁开眸子,深深凝视着怀里的人儿,一丝一毫也不离开她。   顾时年睡得很深沉,醒了之后终于不像之前那么恐惧害怕了,水眸眨了眨,充盈起泪水来,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   “……”慕修辞闭眸,也紧紧抱住她,半晌才低哑开口,“麻醉应该退了……很疼是不是?年年,别碰到手……”   顾时年这才察觉到右手痛得厉害,她一根小拇指都不敢动,里面有一根筋被牵扯着一直痛到上臂,她皱眉,赶紧松开了慕修辞,看了一眼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   她小脸苍白,小声哑哑道:“我这只手还能动吗?”   他搂紧她的腰,仔细凝视着她小脸的每一分情绪,柔声道:“拍片子显示一点事都没有,没碰到筋,就怕伤到神经,你自己觉得呢?能动吗?痛不痛?”   “不敢动……”   “动一点点都特别疼……”顾时年眼眶又湿热起来,眸光闪烁着含泪看向他,“整个手臂都好涨好痛啊……”   慕修辞幽邃的眸光黯沉了一下,抓住她另一只手,疼惜地在唇边轻吻着,低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恨不得代替你疼,是我赶过去得晚了,你打我,嗯?都是我的错……”   他这番话说得顾时年心都化了,哪怕委屈疼痛,心里的那点怨念瞬间全部消散,只剩下了深深的依赖,顾时年小声啜泣地凑到他怀里去,慕修辞抱住她,俯首就吻住了她的唇……   “吱呀——”   猛地门口传来一声轻响,怀里人儿颤动了一下,慕修辞闭着的眸睁开,轻轻吮了一下怀里人儿的唇,转头,就看到了一个身影。   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门口,错愕地看着里面。   接着,他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笑了一下,哑声说:“打扰了,我……我病房在隔壁,去上个厕所回来没看清楚门,我回去了。”   裴昱最后歉意地朝两人点点头,关上门,然后朝自己的病房走去了。   他撒了谎。   其实他一个多小时前就包扎好伤口了,跟助理一起,年轻的助理伤到了左边胳膊,胸口也被勾破了一个大口子,而裴昱就严重一些,手被铁棍狠狠砸了一下,幸好没骨折,额头上包着一圈纱布,仓库倒塌的时候车顶砸下来还压到了脚。   不过好歹都是轻伤。   裴昱担心的是那个叫“年年”的女孩子。   他醒来就跟助理说:“别给我办出院,我也不睡,我就在这儿等着,这么大的事,肯定警察会来找我的,我是第一认证,我得留着给她作证!”   年轻的助理都懵了,觉得自家少爷肯定魔怔了,掏出了电话来,就给家里打电话让他们过来接!   裴昱坐不住就一个人跑出去。   他觉得慕修辞让人将他送来了这家医院,那肯定他带着那个女孩子也在吧!   这不。   就给他找到了!   可是找到的那个瞬间,他都没看见那女孩子一眼,慕修辞把她抱在怀里亲着她,她换了病号服,想必也是那个男人给她换的,两个人的关系……昭然若揭了……   裴昱心口闪过一阵难过和失望。   骤然之间。   好像如此拼命地替她拖延时间,把自己搞得满身是伤这件事……好像变得毫无意义。   身上的伤也骤然变得更痛了。   好痛啊。   裴昱捂着胳膊,倒吸了一口凉气,直到护士跑出来找他,才跟着护士乖乖回去了!   ……   傍晚六点。   这一段时间里慕修辞的手机快要被打爆。   他脸色微微阴沉着,就这么开着手机一直震动,他也不接,今晚十点钟是苏心然的飞机,她必然吃完饭就会出发去机场,对,就是这个时间。   所以他的手机被打爆了。   慕修辞在想事情。   他或许可以放下那些仇恨,不再报复,为什么偏偏要跟那么多敌人争慕氏这一亩三分地的天下?可是他发现了,哪怕是他与世无争,照样有人要置他于死地。   多的是人要他死。   筹划了十几年的计划,就这样放弃吗?他放弃慕氏不要紧,可一旦他完全失势,年年也会跟着他遭殃,今天的事,就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第216章 慕修辞去做什么?   他的手指,轻轻抚上那张脸,被他用热毛巾擦过,擦去灰尘后,柔嫩可爱的那张脸。   其实乍一看上去平淡无奇。   顾时年给人的感觉,从最开始的人畜无害、单纯温暖,到最后的逐渐逐渐让人欲罢不能。慕修辞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爱上她的,爱上她哪一点,总之,就是爱上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心疼过一个人心疼到这种地步。   原来人心痛到时候,左胸腔那个位置是真的会痛,会窒息。会憋闷到快要炸裂开来。   他想占有她。   占有到天荒地老。   俯身,轻轻托住她的后脑,俯下去亲吻她,越来越深,越来越剧烈,不管不顾……   顾时年被扰醒了,好看可爱的眉头蹙起,手去抓他,他伸手控制住她那只受伤的手,另一只手掌,抓了她的那只手强制性地按在头顶,吻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   ……   昏昏沉沉中顾时年又睡过去了。   黑暗里。   慕修辞静静地抱了她一会。   片刻后松开。   给她盖好被子。   他颀长挺拔的身影起身,关灯,打开门走出去了。   ……   派了几个人来守住病房门,别人他不放心,现在连董瑞成他也不放心了,就派了那个司机跟几个保镖在那里。   车上,顾时年的手机响了起来。   慕修辞一路开着车,冷冷看了一眼,抓起那个粉色的手机来,手机背后右下角还有一个N字,是他买给她的,她宝贝得很,还给裹了一个塑料壳。   是“桑桑”打来的电话。   慕修辞冷冷看了一会以后,挂断,发了一条信息过去,说,“她受了点伤,在医院,你可以过去看她。”   米桑明显很震惊,好半晌才回。   “怎么受伤的?在哪个医院呢?”   “仁和医院。”   米桑得到短信后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出门,连免税店要买的东西清单不拿,换鞋拿钥匙,还借了米父的车来开,一边启动车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发了一条短信:   “那你在哪儿呢?你……舍得叫我去看她?”   慕修辞那个霸道的性格,别的时候去看年年还可以,她受伤的时候?呵,别想了,那家伙会宝贝得恨不得把顾时年藏起来,等彻底养好了再陪着她出来见一下他们这群朋友!   吃瓜群众。   呵呵。   他们这些沦为吃瓜群众的朋友就只有隔在外围替她担心的份儿!   慕修辞很久才回短信。   “我有点事出去,你可以过去陪着她。”   出去干什么?   米桑脑海里警鸣大作,脸色惨白,手都开始发抖了,她敲了几遍字,又删掉!现在顾时年手机在他手里,她联系不上年年,也没办法让年年自己问,因为,她米桑作为一个朋友是没资格问这种问题的,但是年年有资格啊!   去问他!   你是不是去追苏心然?   为什么要追苏心然?   不是说好要放她回台北的吗?为什么后悔!打算把她留下来在这里做什么?会威胁到年年吗?   米桑心里有一万个疑问,焦躁到头都要炸开了,冒着被他嫌弃的风险逾矩问了一句,“你是要去做什么?”   一秒。   两秒。   米桑捏着手机足足等了一分钟,却发现根本没有回音,等她开车上路走了几分钟,拐上大路了都,慕修辞果然理都没理会她一下,直接丢了手机在旁边,径直飚行而去了!   米桑心急到不行,但是正在开车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加了一脚油门朝顾时年的医院驶去了!   ……   医院里。   米桑找了几个病房找到了,在门口晃了一下想想没进去,先去找了诊室的医生,了解那位病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下了解了。   是贯穿伤。   太平盛世的,哪儿来的什么“贯穿伤”?难道能是意外吗?   整个手掌被铁钉贯穿得多疼啊!   米桑往回走,就看见不远处坐着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拿着报纸端坐着,发现米桑看他了,就微微颔首,米桑也朝他点点头!   想起来了,这是那个司机!不远处还有两三个男人在暗中保护着,都是慕修辞派来的保镖吗?   阵仗太大了,且做得无声无息的,有点儿可怕!   大概这些人被慕修辞嘱咐过米桑是她朋友,所以这些人才没有拦截住她!   米桑心惊担颤地,打开病房门,按亮灯,走进去了。   年年还没有醒。   米桑上前小心翼翼打开被子看了一眼她的伤,裹得太紧了看不清楚,但她看年年的脸苍白憔悴,只好吐息一下坐下来,疲惫地坐了一会,然后伸手轻轻抓住她的胳膊,低哑呢喃:“快点儿醒……快点儿醒来你知道吗?你怎么……总是这么多灾多难的呢……”   ……   机场大厅。   苏心然放心地过了安检,让小女佣拖着行李箱,兀自找到了起飞航班的候机口。   小女佣拖着大行李箱站好,拿机票扇了扇风,不解地问:“小姐为什么过安检啊?您知不知道送机的人只能送到安检,进不来的!您要慕先生来追您,不在外面等着,您跑安检里面来,这是机场不是别的!进不来!小姐你这是作死啊!”   苏心然拿着一本杂志,肩膀上裹着在苏州买的加绒绸缎披肩,精致漂亮,衬托得肤白胜雪,美眸动人。   她一边翻杂志,一边甜美地笑了一下!   “我刚刚还不确定他到底会不会来找我,但我现在确定了,安检当然闯不进来,他要真想找我回去,他会有办法的!”   小女佣更加焦躁了。   “小姐您不要这样对待慕先生好不好?慕先生很痛苦的,比当年的先生太太还要苦,我们苏家崛起很不容易的,您为什么要这样逼慕先生?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非要他来求您不可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   小女佣急得都哭了,才几天而已她对慕修辞也是爱慕有加,见不得这样的男人受一点点委屈。   苏心然眸光闪烁了一下,有些恍惚。   她合上了杂志。   “我也不想要这样,但是这几天你看到了,慕修辞对那个顾时年是什么感情,是我插得进去的吗?既然他自己选择了这条路,我就得让他记住,这是他跪着求来的,不是我逼他的,以后,就少摆出一副这结果是我苏心然求来的样子!我是女王,是Queen,不是什么灰姑娘,你懂了吗?”   苏心然眸子里迸发着带杀气,阴寒!光芒凛冽! 第217章 机场截人   小女佣却只剩下哭了。   抹着眼泪。   她不想看见那个场景啊。   机场声音纷纷扰扰的,让人心静不下来,苏心然也很紧张,手心冒汗,机场大厅猛然蹦出一个“叮咚”的提示声她都惊半天,很期待很期待听到他的声音,但同时也很害怕!   害怕慕修辞就这样被激怒了,跟她破罐子破摔,鱼死网破!   虽然那样不是什么大男子所为,这点屈辱都忍受不了,将来难成大器!   但是……   谁能猜得到慕修辞会做什么呢?   神仙也猜不到!   “……”苏心然站起身,高跟鞋在地板上“哒、哒、哒”慢慢地敲击着,她心下愈发着急!   不仅着急,而且恐慌!   一旦慕修辞同意了跟她将联姻的承诺付诸现实,她害怕他会恨她,毕竟因为她苏心然,他没办法跟顾时年两厢厮守,这辈子怕是要负了她了!   好紧张……   苏心然真的好紧张……   猛然,“叮咚”一声提示音响,机场大厅回荡起了地勤人员甜美的嗓音:“乘坐TR29航班的乘客请注意,您乘坐的TR29现在开始检票登机了,请带好您的随身物品……”   都要开始登机了!   都已经这么晚了,他……他还会来吗?   苏心然心跳砰砰砰得快要炸裂开了,她小脸惨白,明明是对别人的威胁逼迫,明明该慕修辞焦灼不安的事,为什么心弦紧绷欲断的人是她?   小女佣哭意渐缓,难过得拉下嘴角说:“小姐,慕先生没有来……”   “……”苏心然脸色惨白,心脏砰砰砰砰跳动到快逼成一个单音。   猛地,一串稳健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苏心然恍惚听见那串声音了,瞪大眼睛,却肩膀僵硬得一丝丝都无法转动,她根本就不敢转身回头!   小女佣瞪大眼睛捂住嘴巴,震惊地看着那个突然出现在机场大厅里的男人!   他明明没有问过苏心然的航班号,也根本不知道她们在这里的!   他的手里,握着一张机票。   进来太过简单,只是一张机票的事罢了,慕修辞修长的手指冷冷一扬,那张机票就随着暖风吹到一边去了,他稳步走过去,到了那个小女佣面前。   小女佣瞪大眼睛,已经快不会呼吸了,手上猛地一松,行李箱沉重落地,滑轮滚了几下。   他冷眸扫了一眼行李箱,伸手轻轻握住了。   接着,转头走到了身体僵硬的苏心然的面前。   “你是说过想要来大陆并且留下吗?十点前拦住你还来得及?”他淡淡说道,抬起表看了一眼,“还差一分钟十点,我决定还是同意几年前的那个计划,你想现在留下可以,想回去一趟跟你舅舅讲一声,收拾一下再过来也可以。你想要怎么办呢?”   苏心然听着自己的心跳声。   嘭嗵。嘭嗵。   都快从她的嘴里跳出来了。   她小脸惨白,情绪几番剧烈的起伏变动,艰难开口道:“你……你想要我留下,我就得留下吗?慕修辞,这些天你是怎么对我的?你放纵你的老婆怎么欺负我羞辱我的?你自己本人是怎么忽略蔑视我的?你自己不清楚吗?”   苏心然冷冷盯着他,攥紧手里的小包,阴狠道:“是你要来求我,你不哄我,我绝对不会回去!”   他冷冷地静默看着她,却只淡淡问:“决定了?”   “……决定了。”   “也罔顾你父母的决定?几年前我们谈好的计划不作数,是这个意思吗?”   “……”苏心然脸憋得通红,她可没胆子说这个!   “慕修辞你端正态度,你是乞求我嫁给你,帮助你,别这幅颐指气使的样子,说得好像是一场交易一样!”顾时年欺负她羞辱她的那些事,她都清清楚楚记着呢!   他淡淡冷笑,手,放开了她的行李箱!   “不是交易吗?”他骤然淡淡道。   “你情我愿的交易,几年前,我以为我们达成的共识是这个。你的父母认为他们欠了我的,所以跟你商量过这个计划,是你同意的。如果你现在不情愿了,随时可以提出,我即便再提出异议也没有什么用,不是吗?”   “你怨恨年年没有道理,我跟你说过我已经结婚,并不打算让你来大陆实施这个计划,你的一意孤行和一厢情愿给你造成了伤害,这要怪到年年头上?”   苏心然快要气疯了!   她眼眶通红,包带上的珍珠快将她骨头都铬碎了,她气息都喘不匀!颤抖着强迫自己冷静了一下,她嗜血冷笑了一下,仰头说:“是吗?你的意思是之前你没同意这个计划,是我自作多情伤害到自己了,那以后,既然是你亲自追我回去的,我就不是自作多情了吧?”   他眸光猛地黯沉一下。   苏心然眸光阴狠毒辣,冷笑切齿道:“以后,就是那个顾时年自作多情了吧!”   慕修辞闭眸,紧紧闭着,将胸腔里那股呼啸而过的剧痛强压下去,不敢去想象以后顾时年的模样和眼神,他感觉手骨很僵,用不上力来,但却强迫自己在用力,再次抓紧了她的行李箱。   闭着的冷眸睁开,他看向了她。   薄唇轻启,缓缓低沉开口,嗓音微哑:“对。这是我自己选择,以后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   苏心然胸口猛地一震!   她期盼了多少年的结果终于来了,她此刻终于被震在原地,却不知道怎么了只有惊诧没有喜悦,她莫名得欢喜不起来。   眸光微微含泪,苏心然小脸苍白,不禁开口问道:“为什么?”   “是什么改变了你的决定?你昨天还不是这样的,你昨天……被人追杀,那么恐怖的事,你都不跟我签那份合同。”   到底什么事,将慕修辞逼成了这样?   他却不愿意再说了。   冷眸淡淡盯着她,低沉问了一句:“苏小姐同意了?”   苏心然一个激灵!   机场大厅里边催登机催的愈发厉害了,就剩下她们这最后几位乘客,她攥紧了包袋,冷冷盯着慕修辞,道:“要我同意可以,但是慕修辞你还记得吗?你应该记得很清楚,你当时跟我父母说的是,会跟我好好地生活、相爱,我们的婚姻不是什么联姻,是真实存在的,你当时还觉得我不错,你说过会好好经营这段婚姻,不会再让我们的婚姻重蹈你父母的覆辙了,你记得吗?”   他心口荒凉,一眼万年。   “我记得。”   他薄唇轻启,做出承诺,这是他亲口承诺的事,他会为此付出代价。   “那好。”   苏心然不知怎么突然觉得悲凉,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是错,颤抖着轻轻将自己的小包伸出去,道:“我同意。修辞,我留下。”   他顿了顿,接着拿过她的包来,和行李箱放在一起,接着伸手轻轻揽住她,两个人轻轻拥在一起。   低头,他轻吻一下她的额头,低声道:“可以走了么?”   苏心然觉得心脏快要跳得炸裂开来了,她浑身的细胞都好像在经历一场蹦极,惊险刺激,却也只有惊险而已,恐惧战胜了她心头的喜悦,她恐惧到一丝丝都不敢喜悦起来。 第218章 两个星期   “可以走了么?”   他的嗓音却低沉黯哑,性感好听到简直让晕眩,置身于他怀中的苏心然像做梦一样,游魂一般点了点头,接着,就感觉他的手移动到了她的腰上。另一只手拿过了她的行李,跟她一起离开机场。   从安检口往外走,经过了几道手续。   小女佣一开始震惊错愕地在原地等着,后面见他们往外走自己也跟着走。   出示证件,说明原因,一直到走到机场外面,看着前面两个人虚虚拥抱着站立在那里,一个高大挺拔一个娇媚秀丽,端端相配的一对璧人,小女佣才彻底反应过来。   原来是真的。   小姐的愿望真的已经实现了。   在台北的时候苏心然就说过,有一天会带她到慕修辞身边去,那是她这辈子寻觅的良人,他们会一起度过一生,在商场上同仇敌忾,在生活里恩爱如斯。   小女佣一边帮衬着将行李箱和大包小包的装上车,一边忍不住地抹着眼底滚烫的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感情这种事……原来也可以……这么残忍。   前些天的时候虽然讨厌那个顾时年,但是看到慕修辞跟她的恩爱是真的,这个男人太好了,能那么宠那么宠一个小女孩,可是……   天意弄人。   现实的残酷让很多事都身不由己。   小姐跟他是建立在交易上的婚姻关系。   这个男人不屑于完全利用一个女人,所以即便是利用他也会拿自己真挚的对待、和尽己所能付出的感情给小姐,不管他本身情愿不情愿。   小女佣哭的稀里哗啦的。   慕修辞走到后面来放行李,一张俊脸却面无表情的,淡淡轻声说:“手拿开,否则我会夹到你。”   小女佣上气不接下气地将手抽出来,赶紧抹干净了眼泪,随着他到车上坐好了。   苏心然被他安置在副驾驶座上。   一路回去。   苏心然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认出了这是平时他自己开的那辆车,据她所知顾时年就经常被他安置在副驾驶座上,以便能随时看到她。   她凉薄地冷笑了一下,将头发捋到后面,拍了拍座椅,将旁边小格子里的充电线和发夹拿出来看了一眼,低哑道:“以后这里是不是就只能坐我一个人了?我可以提这样的要求吗?除了我谁都不可以坐,尤其是她顾时年!”   苏心然的嫉恨,不是一天两天累积起来的,难以消除!   慕修辞俊脸上满是冷冽,拐了一道弯,沉声道:“你可以提这样的要求。不过有些话我还是要跟你说清楚,等到了地方我再跟你说。”   “什么事?”   “我跟你的事不可能一天之内就做到,我还需要时间。”   这个苏心然了解。   呵。   毕竟他跟顾时年现在还是婚姻关系,慕氏那边完全不知道台湾林家的存在,苏心然知道这需要一个过程。   不过……苏心然也明白,慕修辞之所以需要时间,是因为他要从根本上清理他跟顾时年的关系!   这可是最最不容易的!   傲娇的美丽小脸抬起,苏心然傲气而轻缓地说:“我同意啊。这当然可以。我们可以不现在就公布,你也还可以选择跟她最后温存两天再甩掉她,你需要多久呢?”   “两个星期。”   两个星期就可以吗?   苏心然不确定这个时间是长还是短了,但她有些迫不及待,眼睛在黑暗中熠熠闪光着,手指攥紧,指甲掐进了掌心里面,一片剧痛,她扫了一下外面的景色,蓦地发现这里自己已经认不清了,错愕道:“这是哪里?你要带我去哪儿?不去麓园吗?”   “你喜欢住我跟别人住过的地方么?有新的别墅给你住。”   别墅?   苏心然的眼眶骤然红透了,她死死掐紧掌心,切齿道:“新的别墅当然好,可麓园是你母亲名下的地方,那个阁楼对你意义也很重大,不让我住你打算给谁住呢?”   “那现在掉头回去。”   他当真要掉头了。   苏心然心中的剧痛却不轻反重了!那可是他和顾时年亲密恩爱过无数次的地方!她真要去那个地方吗?真稀罕别人住过的地方吗?就算改造过的她也不要!   “够了。”   “我不去。”   “好了我不去!就往刚刚那个新别墅的地方开!”   苏心然最后败下阵来,看着车子驶上正轨她才心脏慢慢安定,骤然在前面车窗玻璃里看到自己的影子,眼眶红肿吓人,阴狠毒辣像个巫婆一样,她猛地被自己吓到了。   “慕修辞……修辞,你真的还喜欢我吗?对我的感觉,还像几年前一样觉得我很不错吗?我……我只是有些嫉妒你跟别人的感情,没有别的的……修辞,我人也可以变得很好的。”   苏心然嗓音骤然柔弱下来,双眸不可遏制地腾起泪来,患得患失地看向他,像个丢了爱的小女孩,至今才发现自己的面目那么可憎,生怕生怕他会就这样厌恶她了!   她生怕以后他对她的好都是忍耐!   慕修辞面色未曾变动一下,幽邃的冷眸看了一眼窗外,嗓音低的自己都快听不见,沉声道:“你想多了……”   于他来说。什么都是一样的。   不是她的话。   那么谁都一样。   别墅终于到了。   慕修辞打电话给董瑞成,叫他过来处理这边的一些事,董瑞成闻言有些欣喜,接着欣喜过后语气就沉重下来,静寂的暗夜里,有什么东西在慢慢发酵,透出一股悲凉的味道。   董瑞成一个字都没再多说,挂电话之前对他说:“小太太那边很好处理的,我去跟她说说,也许闹一阵子就没事了。顾家的模式她也看到过,她会接受的。”   慕修辞脸色冷冽如冰,轻声低哑道:“什么都不要跟她说,我亲自来。”   “……”董瑞成毫无办法,只好点点头,“好的。先生。”   挂了电话。   隐约听见别墅周围有蟋蟀在响,都已经入冬了,那声音很绝望很单薄,明显快死了。   慕修辞忽而想起了A大校园的操场,那个晚上顾时年逮了一只蟋蟀给他看,操场的大探照灯照在她脸上美轮美奂的,他怀念着那个晚上,就像怀念她整个人一样……焚心蚀骨。   ……   医院那边,顾时年九点多醒来,看到的米桑。   米桑看了看时间,蹙眉,说:“我下去给你买点东西吃,你担心的话就打个电话给他,我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去了!” 第219章 年年你好,我是裴昱   收拢了长裙,米桑留下自己的包,拿了手机和一点钱下去了。   顾时年小脸苍白,手痛得她没精力想别的,睡着的时候反而更好一点,怎么桑桑都不想知道她今天怎么搞成这幅样子,反倒是对慕修辞的行踪很关心呢?   九点多……   已经九点多了?   顾时年突然想起来,苏心然好像是十点的飞机,桑桑说过如果要去送机的话,叫她一起过去,她刚好去机场免税店买东西吧!   慕修辞这个时间……应该是去送苏心然了。   顾时年抓了两下手机,想想还是没有打电话。   躺得久了,一痛起来就是一身冷汗,她掀开被子,索性就下去出门走走。   拧开门的瞬间,门口坐着的两个男人错愕起来,赶紧起身走到她面前,恭敬道:“太太,您醒了!”   顾时年刚经历过一场劫难,对陌生人的靠近相当警觉防备,小手攥紧了门把手,脸色苍白地后退,道:“你们认识我?”   “是慕先生让我们在这里保护您的,您要去哪里?做什么?我们替您去做吧!”   原来是这样。   顾时年的戒备这才慢慢放下来:“哦,没事的。我就是躺的累了在楼道里转一下,不去哪里,我朋友帮我买东西去了,等下我还要在这里等她上来!”   “好的太太,我们就在附近,有事您叫我们!”   顾时年点点头,穿着病号服,捂着一边的胳膊,在楼道里转了一下,好多病人啊,也没有看到顾矜,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今天那种情况,她应该报警吧?   ——顾矜可是想杀了她啊。   不。   或许想杀她的不是顾矜,也或许那帮黑衣人只是为了把她钉在十字架上羞辱和威胁慕修辞,但是不管怎么样,太吓人了,顾矜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才要用这么残忍的方法对待她?   钉子刺进脸上,刺进眼睛里,的确不是致命的,但要么瞎了,要么毁容!   亲姐妹啊。   顾家的人就这样对她?   以前对她顾时年就是轻蔑贬低,最多瞧不起而已,现在多大的仇怨,竟然驱逐她出家门不算,还要灭她的口?   这事儿不能给林苡薇知道,林苡薇知道就心寒死了!   余光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朝她走过来,站在那里不动不移,不绕过她走过去,也不跟她打招呼,小丫头转过头去,就看样一个样貌清俊的男人,穿着一身有些灰尘的衬衫西裤,额上裹着厚厚的纱布,正在定睛看着她!   顾时年左右看了看,都没有人。   她清澈如水的眼睛看着他,问了一句:“你是找我吗?”   裴昱盯着她看呆了,因为么有在清醒之下见过她,甚至脑海里没有完整地描绘出来过她的影像,这下突然看到,很是震撼,他觉得,她很超乎他的想象!   眼前的女孩儿很漂亮,不是那种让人一眼惊艳的漂亮,而是长得很舒服,越看越耐看,觉得她一颦一笑都极其吸引人,愈发觉得好看可爱的类型。   那一天她昏睡着的时候,他只看得出她睫毛很长,别的什么都没看出呢!   现在一个大活人灵动地站在他面前,他脸“唰”得一下就红了,清冽的眼神四处逃窜着,压根儿不敢看她,酝酿了半天咳嗽两下低哑开口道:“你……你没事吧?你的伤好了吗?”   顾时年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抬起来朝他晃了晃,说:“还在疼啊,还没有好。你脑袋怎么回事?是撞的吗?”   裴昱错愕一下,摸了摸自己额头上的纱布,愣愣回答:“嗯,脑震荡,铁皮砸下来还刮了一个口子。”   哇。   听得就疼。   顾时年哆嗦了两下,然后清冽如水的眸盯着他道:“哦。那你好好养伤,祝你早日康复!”   裴昱用一种很复杂的眼光看着她,紧紧蹙眉,然后道:“……你是不是不认识我的?”   顾时年:“……”   咱俩见过吗大哥?难道不是你主动在医院跟我搭讪的吗?   裴昱眉心紧蹙,看着她那副模样就几乎肯定:“你……你不认识我。不知道我是谁。你就是在跟我搭讪吧!”   狗屁。   是你跟宝宝搭讪好吗?   裴昱迎上她清冽无辜的目光,朝她上前走了一步,旁边两个男人立马警觉起来,冷着脸起身,打算顾时年再有那么一丁点儿异动就冲上去,那个男的想做什么?   裴昱很无奈,仰头看看天花板又垂下头来,表情颓丧!   他指了指自己头上的纱布,哑声道:“这个,仓库的蓝色铁皮刮的,我的车被压塌报废了,但是幸好你没事,我也值得了!”   什么?   顾时年顿时懵了,她这才回过神来,察觉到这个男人就是下午问路的时候坐在车里的那个男人,是因为有他们的争执拖延,她才有时间跑去仓库后面躲起来,才有时间拖到慕修辞过来!   顾时年眼里迸发出璀璨的亮光来,仰头看着他,也走上前一步激动地说:“你……你就是那个,那个帮我的人吗?”   裴昱见她想起来了,温暖地笑起来,忙点点头,他想告诉她他们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长大后第一次是在酒店,她在他床上睡了一个多小时呢!   “太太,有危险吗?这个人是谁?是不是要对您不利?”后面的男人蹙眉走上来,走到顾时年背后说。   顾时年窘。   她转眸摇摇头说:“没有没有,这个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威胁的!你们坐下歇会吧,我要跟这个人聊一聊!放心没事!”   两个保镖还是不甚放心,蹙眉退开了,临走还瞪了裴昱一眼算是警告他!   裴昱被吓得浑身有些紧绷,紧张地笑了一下,面向她说:“你男朋友对你的保护好像有点过啊,我中途试图进去几次,都被拦下来了,他好像很紧张你!”   顾时年又是一窘。   “那个,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老公。”   老公?   裴昱眉心又剧烈地跳了跳!   之下冲击又是不小,上一次,好像在酒店的时候他就听另一个女生说过这个话,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还抱着一丝丝别的念想,没想到真是这样!   她结婚了。   她真的已经结婚了。   裴昱的笑容变得牵强起来:“是吗?你……你老公真的很疼你啊……”   “年年你好,我是裴昱。”   他朝她伸出了手去。   顾时年很惊讶,这个男人因为看到她右手受伤,体贴地伸出来的都是左手,她小手伸过去跟他握了一下,说:“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知道你好多的事。” 第220章 裴昱的过分关心   顾时年在医院的走廊上跟裴昱坐着聊了起来。   两个人,都是灰头土脸的,相比之下顾时年还干净一点,两个人聊得神采飞扬,裴昱笑得很温暖,一双眼睛里只装着她,注视着她的一颦一笑,百分之百地回应她。   旁边几个保镖看得心浮气躁的——这的确是不算危险,可这个男的,他在搭讪他们家太太啊!   真特么的……   几个人凑在一起悉悉率率说着什么,又不能动手,但是看那里已经万般碍眼了!裴昱最好识相早点离开,否则给慕先生看到,这家伙受伤就不只是脑袋了!   米桑买东西上来了,正要去病房就被那几个保镖吸引住,顺着他们目光一看就看到了顾时年!   她秀眉微蹙,一手拎着外卖一手拎着钱包,站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她。   裴昱最先注意到了米桑。   他轻轻碰了碰顾时年的胳膊,轻声道:“那边儿是你朋友是不是?”   顾时年回神,一扭头,果然看到米桑站在那里。   “桑桑!”   米桑被她半拉半拽地走到裴昱面前,听她有点儿兴奋地介绍说:“这是裴昱!这是我的好朋友米桑!桑桑他今天下午救了我,半路上他问路一不小心发现我有危险,就一直跟着,现在自己还受了这么重的伤!这个人真的很好!对不对?”   裴昱浅笑着伸出手来:“你好,桑桑。”   这个人倒是很喜欢自来熟啊。   米桑莫名得对他就没有什么好感,虽然那笑容仪态什么的的确很真诚,她小脸微冷,伸手跟他简单握了一下,说:“谢谢你救了年年。”   “不算救,我没做多少事,主要还是她老公及时赶过来了。”   “裴先生就不怕吗?我听说今天下午那场绑架挺激烈的,警察都出动了,现场一片混乱但就是没发现死人,这才恐怖啊,裴先生之前受过特训吗还是什么?普通人没这个胆量的!”   裴昱:“……”   这个米桑说话太尖锐,太一针见血了,他还没想跟年年摊牌说以前他们认识的事,想等熟悉以后,一步步来,这样对年年冲击会更大一些,关系也会更进一步,没想到就这么被这个米桑戳穿识破了!   顾时年立马察觉到了两人间的不对劲,她尴尬地咳嗽两下,抱住米桑的胳膊道:“桑桑你说话不要那么直啦,不管怎么样我们得先感谢,人家救我不图什么,就没什么好深究的啊!”   米桑闻言,凉薄地扫了她一眼。   这小丫头,虽然说智商依旧不怎么在线,但好歹是比以前聪明多了。   米桑情绪也缓了缓,目光变得柔和了一些,说:“年年还没吃饭,我买的外卖比较多,裴先生过来一边吃一边聊一下吧。”   裴昱道:“我……”   另一边,年轻的助理拿着医药单捂着额头赶了过来,蹙眉抬头就道:“少爷,交费交完了我们走吧?我打电话给宅子里的人了,他们马上就来接我们!老太爷要见您呢!”   这一走过来,才发现周边还有两个人,两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   年轻的助理立马脸红了,尴尬地抬手,跟她们打了个招呼。   “你们好我是阿九。”   两个人也随即点了点点头。   “这样吧,”裴昱正色起来,浅笑着轻声邀请她们,“现在时间还不算晚,我请你们出去吃夜宵,这样正式一点,就找医院附近的馆子,保镖也跟着,这样行吗?”   这个人,办事倒还算妥帖。   米桑轻轻捋了一下自己耳边的头发,心头思绪纷乱,慕修辞还没回来,不知道到底是做什么去了,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裴昱,她怕自己那点儿心思不够用!   顾时年有点为难,她不爱浪费东西:“那你买的那些东西怎么办……”   裴昱一笑说:“那几个保镖在你门口守了三四个小时了,都没吃东西,就给他们吧?”   好主意!   米桑瞧了眼睛发亮的顾时年一眼,知道她只是想感谢自己的救命恩人,心思很单纯,但明显对方心思不单纯,顾时年那点儿心眼顾及不到罢了!   米桑眉心依旧微蹙着道:“年年老公还没回来呢,单独出去算怎么回事呢?我觉得慕修辞也会感谢你,不如等他回来,我们留下个联系方式再约,医院附近的馆子怎么行?起码也应该在大的饭店才能表达出对你的感激和尊重!”   好像这样也有道理!   裴昱依旧浅笑着,手轻轻随意地叉在腰上,道:“只是一顿宵夜没什么吧?就简单一点,她老公那边,我觉得还有另外见面的机会的,到时候他想怎么做都听他的!”   那个男人要怎么感激他,那就不是他的事了!   商讨了一下推脱不过,米桑将外卖袋子交给了几个保镖,询问了一下顾时年的手方不方便,随即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   ……   顾时年吃饭的中途一直看着手机,纤长卷翘的睫毛在灯光下扑簌扑簌的,手机却一如既往的黑暗,像一只沉睡的猫,她时不时用左手点开手机,看到都快十一点了,慕修辞还没回来也没给她打电话。   “你就吃粥可以?你那份粥吃了半个多小时了,都凉了,我给你换一碗!”米桑蹙眉,将她面前的粥撤掉了,小丫头只能用左手拿勺子,抖擞了一晚上才吃进去一小半。   造孽。   他妈的偏偏伤到右手,没愈合之前还不知道伤势到底如何呢!   米桑在心里将那些绑匪骂了个透顶,恨透他们了简直!   刚放下那碗冷掉的粥,一只手就拿着一碗很烫的粥过来,裴昱温暖笑着,直接递到了米桑手里!   米桑一阵错愕,拿了粥给顾时年又添了一个新勺子。   “幸亏我们都有伤,否则点菜都不知道该吃什么,你喜欢这个豆腐羹吗?我觉得不错,我给你盛点儿吧!”裴昱眼睛一直盯着顾时年,轻声说道。   顾时年心神恍惚,就听见有人说豆腐,她的确是没吃饱,就点点头:“好!”   过了一会一份热气腾腾的豆腐羹就放到她面前,都弄碎了方便她用勺子吃,裴昱跟她隔着一个空座位,却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的!   米桑瞧着怎么瞧怎么觉得不对劲!又不知道该怎么跟顾时年说!   “裴先生您先照顾好自己吧,我看您也没怎么吃!”她意有所指地说道。   裴昱抬眸看她一眼,一笑,又俯首看顾时年去了:“没事,我手没受伤可以动,她好像没吃饱的样子,一直都心不在焉的。”   这叫什么狗屁关心方式。   懂不懂事啊?   这种话是他能说的吗?他又不是她老公?   米桑恼火到要炸,她知道顾时年不是那么三观不正的人,换做平时应该也察觉出来了,但顾时年现在真的心不在焉,吃了那么多热的东西她的小脸却越来越苍白,应该是越来越担心慕修辞了!   米桑实在忍不住,蹙眉给慕修辞打了一个电话。 第221章 火药味很重   电话通是通了,但没有人接,大半夜的听着长长的“嘟嘟”声很空旷。   顾时年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说:“你怎么啦跟顾牧擎报平安啊?”   关那个鸟人什么鬼事?   米桑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放下手机,看了她一眼说:“你要那么担心的话不如打电话给慕修辞吧?去机场一趟往返也该回来了,你是担心中途出什么事吧?”   顾时年蹙眉,闻言立马拿起手机,说:“可我害怕打扰到他,一般他工作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的,你说去机场应该回来了,那就应该是去公司处理事情了吧?他会不会嫌我烦?”   说着她就拨通了电话,直接按在耳朵上了!   实际上早就想打,就差别人临门一脚踹她进去了吧?   矫情的小样!   “你别扯淡,十一点了工作个什么鬼?赶紧打。”米桑拢了一下及腰的长发,眉心紧蹙不松开,她也是担心得不行了,一想起苏心然那张脸她就莫名觉得头大,赶紧送她走,赶紧,不能出差错。   电话响了好几声。   突然。   终于通了。   电话那端有凛冽的风,紧接着,他的呼吸就响起在耳边,车门一关,将冷风关在了门外,慕修辞低低道:“醒了?”   顾时年忽的心头一暖,胸口的悸动变得强烈起来:“嗯。早就醒了你怎么还不来?”   “想老公了?”   “……有一点。大半夜的看不到你我不安心。我们在医院外面,跟今天救我的那个人一起吃饭呢,你过来好不好?”顾时年的嗓音里透着一股撒娇和依赖。   裴昱在旁边替她夹菜,闻言眼神黯淡下来,凝视着她那张脸,她好像……真的很爱她老公啊。   那他好像就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   小时候没对她说出口的那些话,长大了,也就再没有机会说出口。   他笑了一下,轻声跟她说:“吃菜。”   顾时年依旧拿着电话在认真地打,礼貌地朝他笑笑,接着放下手机,左手抓了一下纸巾说:“我现在就把地址用短信发给你……”   “不用了,老公知道。我很快过去。”   慕修辞在那端挂了电话,被幽深的夜色洗练过的眸愈发如黑曜石般闪亮,将车在别墅前掉个头,立马开走,压根儿没有看到苏心然站在别墅二楼的阳台上,小脸苍白如纸,手指抠着栏杆,一直盯着他离去的身影!   车子,一头扎入了泼墨般的黑夜里!   ……   慕修辞到的时候,他们一桌人就已经吃完了。   一群人在门口拉扯着,争执着该谁付钱,米桑抱着肩,姿态高傲冷漠,看那两个人争!顾时年坚持说她要请她的救命恩人,一定一定她来付,裴昱怎么可能愿意?他笑着拒绝,说他一个男人怎么可能叫一个女孩子掏钱请他吃饭?   一个绅士。   一个蠢货。   米桑懒得看他们争执,撩了一下头发靠在前台柜台上,往门口扫一眼却就蓦地发现了慕修辞的身影!   他一身浓墨般的黑色,在门口掏出钱来付了账,合上钱包后才往这边走过来。   看看。   这才叫气场!   米桑都禁不住直起身子来,站好,脸色微微变得正色起来,等他走近了,才轻声开口道:“慕少!”   这一声,不只是她自己叫的,也是为了提醒后面那个男人,别太嚣张了!   果然。   裴昱听见这一声叫喊之后脸色微变,嘴角的笑容也僵了僵,捏着钱包的动作顿在那里,看向来人,慕修辞脸色跟第一次见面的那天一样阴寒,看见顾时年的时候才缓和一些,他走过来,“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米桑,轻轻一把将顾时年拉过来,道:“乖别争了,钱付过了。”   钱已经付过啦?   顾时年还在呆愣错愕,这下回过神甜甜笑起来,收起自己的小包,回头对裴昱说:“那这顿算我请了,比较清淡,我下次再请你吃好吃的!”   裴昱浅笑着点点头。   抬眸,目光跟慕修辞犀利冷冽的眸光撞上,伸手道:“慕先生。”   慕修辞一手轻轻揽过顾时年的身子,一手跟他握了握。   此刻他不想揪着一些什么事情不放,权当没有看见了,他说:“我先送你们回医院吧?裴先生的伤重不重?我建议还是在医院住两天,有什么情况好及时发现,毕竟这件事因为年年而起,裴先生家人怪罪下来就不好了!”   裴昱摇摇头。   “没事,”他笑着说,目光看着顾时年,“这个伤是我情愿受的,家里问起来我也只会说是我不小心,怪不得别人。这起事故如果年年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她不让我说我也不会说,都可以的!没事!”   我去。   这火药味!   米桑不禁冷笑,头一次见在慕修辞面前胆子还这么大的,真不怕死啊,一字一句都离不开“年年”“年年”的,这个人想死吗?   果然,慕修辞幽邃的冷眸也深了好几分,都是男人,听不出他话里的意思也是见鬼了。   倒是苦了顾时年。   小丫头这个时候脑子倒是转过弯来了,她有点惊讶裴昱的措辞,也有点儿过分了吧!她跟这个人以前也不认识啊,怎么就亲密到这种地步了?   小丫头甜甜笑了笑,说:“你人真好啊,路上随便遇到个人都能这么帮,应该给你颁发一个奖叫优秀十大青年!”   他却笑着,开口说:“我可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   这下。   火药味更重了!   年轻的助理在背后尴尬地听完这句话,也是震惊到魂魄都吓出来几分,很明显这女孩子的老公不是什么好惹的人物,否则谁家有事没事住院还派保镖守着啊?少爷是不是疯了?这女孩子到底谁啊值得他这样?   年轻的助理赶忙上前,道:“少爷我们该回去了!老太爷派的车的也到了,来接您的呢!”   冷冽肃杀的气氛却丝毫没有因为这句话而缓和。   小丫头吃瘪,呆愣愣地待在慕修辞怀里,这下什么也不说了,就转过身去好好呆着。   慕修辞感受到她的乖巧,揉了揉她的头发,一把将她揽住,暂时将那股怒火压下来,低声道:“那先走吧!”   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外走。   米桑那边儿该回去了,打了电话叫顾牧擎来接,人在医院门口等着。   裴家的加长款林肯车停在医院门口,扎眼得很,裴昱上去之前笑着跟顾时年说:“我的手机号已经给你了,有什么需要可以打给我,我随时在!”   顾时年礼貌地点点头:“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年年,不客气。”   年轻的助理关上车门,坐上副驾驶,这辆林肯车才缓缓离开。   慕修辞扫了一眼车牌号,接着垂眸问怀里的人:“他给你了手机号?给我看一下。”   顾时年心里“咯噔”一下,清澈的水眸无辜地看向他,一边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纸一边说:“我觉得他今天冒死救我真的很不容易,换个人肯定做不来,我才要的,请人家吃一顿饭肯定不够,我们再想什么别的办法回报他吧!”   他点点头,轻轻抚着他的头发轻声道:“对,年年你做得对,老公没说别的什么,你没错。”   薄唇轻抬,在她额头上疼惜一吻。   “那这个给你,我不要了。”顾时年赶紧像丢烫手山芋一样把那张纸条塞到他怀里,跟自己撇清关系。   “没关系我看过记住了,你自己留着。”他紧紧抱着她,低声道。 第222章 你觉得我有多心狠手辣?   顾时年才不敢再留着那张纸条。   风一吹,纸条直接从两人之间被吹走了,慕修辞垂眸,凝视着她那有点小心虚但努力向他表明正身的可爱模样,忍不住就低下头去,吻住她,也不管米桑是不是就在旁边能看得见。   火辣的吻,从两个人交缠的唇间荡开来。   “……”米桑站在冷风中,看那一幕看得浑身燥热,也真是扎眼!   这两个人还真是……   不一会顾牧擎的车就来了,米桑赶紧走上去,头也不回地朝后打了一声招呼说“我先走了明天再来看你”,直接钻进了顾牧擎的车里。   顾牧擎蹙眉道:“哎怎么了?得跟哥和小嫂子打声招呼啊……”   “打你妹,”米桑烦躁地看向他,“你自己看!”   顾牧擎探身过去,整个快趴在她身上,透过车窗看到外面那两个人如胶似漆地黏在一起,动作亲密但不放浪地亲吻在一起,却偏偏一眼就看得人满身是火,连桑桑打招呼他们都一丝一毫没被打扰,顾牧擎还讨那个没趣干嘛?   “咳咳……”   他抽身回来,一个错身却发现自己跟米桑挨得特别近,他一手撑在她身侧,薄唇里的呼吸与她交融在一起,蓦地就想起了上次在包厢,她主动勾住自己的脖子吻上来的那一瞬。   那简直是……   蚀骨销魂啊……   米桑美眸猛地一瞪,眸光骤然变冷厉:“你想什么呢你?敢靠这么近,给我滚远一点!”   顾牧擎很快被骂醒了,不得已抽息离开她。   他手指都蜷缩起来摩挲着,真是恋恋不舍的!   “桑桑你也学学小嫂子,多奔放大胆,你是学生怎么了?学生照样有跟男人出来厮混同居的!”   “那你也给我合法的结婚证了?给了就不叫同居,那是正常生活在一起!”   “你要?”   顾牧擎简直跳起来,“卧槽你要我给啊!”   “滚你丫的!”米桑忍无可忍气急败坏,“给我好好开车!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这男人随时随地地耍流氓毫无下限,他还有理了!   顾牧擎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尴尬摸摸鼻子,赶紧握住方向盘将车开走了!   医院门口只剩下两个人。   又温存了一会,怕天气太冷会冻到她,慕修辞才带她进去了。   ……   顾时年吃了饭洗漱,因为手不方便他一直伺候着,顾时年其实还是想回家,就算知道不可能,她还是提了那么一嘴。   “你觉得可能吗?就你的手现在这个样子,明天等好一些了还得做检查,之前医生让你做什么都做不了,你忘了?”   她就不怕吗?   一只手贯穿伤,痛得几根手指都不能动,她就不害怕会是永久伤?   “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换做以前我就怕死了,觉得自己都已经够倒霉的了,怎么还落个残疾?但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就不怕了!”   慕修辞听着她贫,用热毛巾给她擦拭了另外一只手,总算清理干净了,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朝病床上走去,放到床上后,顾时年的另一只小手抓住了他,问道:“你要去哪里?”   他几根修长的手指正落在自己的纽扣上,闻言深邃的眸闪过一丝暧昧的亮光,近距离凝视着她道:“什么意思呢?害怕我走了?”   顾时年脸上烫烫的,道:“刚刚你就走了那么久没回来,现在都要睡觉了,你不走了吧?”   “你都在这里,我能到哪里去呢?”   他轻轻将她额上的碎发拢到耳后,扣紧后脑,逼近她的鼻尖,低哑道:“我去洗漱,等一下上床抱你,乖乖在这里等我,嗯?”   顾时年觉得整个脑袋都被熊熊大火烧起来,烧得理智溃散,晕晕乎乎点点头,感觉到他在她唇上吻了一下,接着抽身走开了。   夜里病房寒凉,她也没察觉到,坐床边哼了一会歌,刷了刷手机,觉得冷了才赶紧上床,拥住被子裹好自己。   刷着刷着手机,看到今天的那条当地社会新闻了——   手机上跳出来的标题是“废弃厂房倒塌,致一死四伤”,往下翻照片,就是今天那个倒塌的仓库,一地的蓝色铁皮,一辆奥迪被压塌了,还有满地飞扬的塑料袋和血迹。   新闻里称,下午时发生过一场恶斗,几人争执期间车子撞到仓库,导致整个厂房倒塌,其中一名女性被压到下身粉碎性骨折,还在抢救,极有可能抢救过来也是下身瘫痪。   女的?   ……顾矜吗?   顾时年倒是一点也不同情她,只是背上沁出冷汗来,如果顾矜不出事,那么出事的就是她了。   这件事后面要怎么解决?   那些黑衣人是谁派来的?顾家吗?顾家恨她恨到了这种地步?还是,这件事只顾矜一个人策划而已?怎么可能?   好一会之后,慕修辞洗漱出来了,一边系上扣子,一边关掉了浴室的灯。   VIP病房里这下只剩下玻璃窗外透出来的一点光亮,慕修辞看向床上的人,小丫头爬起来,眼眸散发着亮光,像是有事要问他一样!   他伸手张开怀抱,她就自动自发地迎上来,搂抱住他的脖子。   好乖。   “小心一点别碰到手,嗯?”他薄唇在她娇嫩的耳朵上磨蹭着,“过去一点,让老公上去。”   “嗯。”   两个人悉悉率率地上了床,拉了被子过来裹住彼此,慕修辞将空调开了暖风,探身下去紧紧抱住她。   “慕修辞,下午到底是谁要那样对我?你知道吗?我二姐说,她后车座上有一个大木架子,如果你们不来,我可能最后要被钉在上面挂起来,”小丫头越说脸色越白,浑身都透出寒气来,嗓音都有些紧涩发抖,“要这么做的是谁啊?为什么那么变态?”   “你想问我的就只是这些吗?”   “……”小丫头顿了顿,眸中一片悲凉的光亮,低哑问道,“你后来有没有对顾家做什么?让他们……竟然恨我恨到这样的地步?”   慕修辞睁开眼睛,觉得胸口一片微微的刺痛,沉声道:“你觉得我做了什么呢?我心狠手辣到什么地步了?”   小丫头一个震颤,红着眼看向他,心虚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就是单纯地想知道这件事的答案,她怎么可能敢责怪和质疑他?   他眸色微微冷冽,近距离凝视着她,接着,沉声开了口。 第223章 跟他们断绝关系,好么?   “原本想着你受了伤,等过两天再让你知道这些事的。”   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忍不住。   慕修辞躺了两秒,接着就坐起身来,一副要起床离开的样子!   顾时年立马慌了,也坐起来,像犯了错一般紧紧张张地看着他,他眸子里的冷冽却是褪去,伸出手去,直接将她抱住,抱了下来!   来到VIP病房里的书桌前,慕修辞系好扣子,单手打开了自己放在那里的电脑,敲击了几个键,做下去,顺便把顾时年带到了自己怀里来!   “你记得我上一次为了惩罚顾沉山打了你,断了顾氏的资金链,砍了他们所有的合作关系,把他们逼到了绝路?”   电脑屏幕荧荧的亮光映在了顾时年脸上。   顾时年却只歪头看着他,嗓音弱弱的:“记得!”   “你也记得顾沉山来求情,哪怕他向你下跪了,我都没有松口原谅他?”   “……记得。”   他的眸转过去凝到她脸上,道:“我说我就只做到这里而已,没有再多做任何事,你相信我么?”   “相信。”   顾时年心口有一股恐慌感袭来,忙搂住他的脖子说,“我相信。我都相信你!”   她不敢不相信他。   慕修辞那样一个不屑于跟任何人解释的人,肯软声开口跟她解释的那个瞬间,她其实就已经彻底心软了,连是非判断的能力和理智都可以不要,她只要他!   慕修辞屏息,静静地抱了她两下,接着轻轻拍拍她的后背,道:“年年,过来,你看这个!”   小丫头拱在他怀里不愿意出来,只好就这么扭头,看向他修长的手指敲击出来的页面!   一个男人站立在那里,旁边跟随着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年轻人。   慕修辞轻轻搂着她柔嫩的身子,贴着她的小脸,低声解释着:“这个人,是立信银行的行长,姓邢,他的儿子就是旁边那个坐轮椅的,几年前意外下半身瘫痪,仗着家里有权势,作风跟瘫痪之前一样不端正。”   “这个银行,是唯一一个全市倚靠着省级领导往上的关系,可以不顾所有企业颜面利益、特立独行的一家银行,顾沉山眼光很好,瞄上了这家银行,刚好这家有权有势的人并不是什么都不缺,毕竟,他瘫痪的儿子就缺一个主动送上门来的,不敢嫌弃他、又家世背景清白的女人。”   他的气息带着一丝霸气威逼而来,沉沉地吐息在她唇边,手揉着她腰间的那点小肉,问:“所以现在你明白了吗?”   “顾家之所以现在还能苟延残喘,不过是因为他们搭上了立信银行这个奶妈,才支撑到现在。而你觉得被顾沉山送去给邢大公子的女人,会是谁呢?”   顾、矜。   除了顾矜,不会再有别人。   顾时年的小脑袋被震得嗡嗡响,她突然就想到了下午顾矜绑架她的时候,说的那些颠三倒四的话,发泄那些羞恼妒恨的情绪——原来,都是因为这件事!   顾矜说:   “年年你知道一个女人最惨的时候是什么样吗?就是那样,毫无人格,毫无尊严,像一条狗一样匍匐在别人身下任人糟蹋,脸上还得笑着,嘴上叫着好……”   现在想想,不知道有多恐怖!   顾矜被顾沉山送过去给邢大公子之后,当天晚上被怎样羞辱玩弄了,不是一般人能够想到的!   顾时年背上窜起一片寒意,蓦地紧紧抱住了他,深深埋首在了他的颈窝里!   慕修辞轻轻抚着她柔嫩的身子,就让她这样缩起来当鸵鸟,手合上了电脑,他轻轻抱住她,问道:“你现在想清楚了吗?顾家现在落成这幅样子,是我的错?”   不。   当然不是。   小丫头抬起深埋着的头来,眸中还透着伤心,却坚决地摇摇头:“不是你!”   他冷冷眯眸:“那么你是觉得,真像顾矜说的一样,是你把顾家逼成这样的,你该承担这个后果?”   “当然也不是!”   顾时年心底泛着酸,眸光清亮地说:“我爸爸那个性格我姐都清楚,她自己都明白,这跟我没关系!只不过他们都不敢惹别人,顾矜不敢惹我爸,我爸不敢惹你,所以所有的帐才都算到我头上来!”   对。   她肯这样想就对了。   慕修辞看她一眼,接着忍不住轻轻吻上她的唇,低声道:“对,就是这样,你能想明白就好……”   “那年年,这件事你想怎么处理?原本我想晚一点问你的,不如现在就问——”   “顾家我已经忍到极点了,这一次他们想对你下手,绝对已经不在我的隐忍范围内,”他眸子里绽出冷光来,阴狠冷冽,捏起她的下巴道,“年年你说,我要怎么办才好?”   他语气里的冷寒,吓到了顾时年。   她眼珠子转了转,透出几分虚软脆弱来,沙哑问:“我二姐伤势真那么严重吗?她……下半身瘫痪,再也站不起来了?”   “这要看她的造化,她瘫痪,跟我的女人眼瞎比起来,我选前者,这是她自找的结果,不在我报复的范畴内!”   他冷冷捏紧她的下巴,逼迫她说:“年年你说,我该怎么做?”   让一个女孩子自己说,他应该怎么对付她整个家族比较好吗?   顾时年的确恨顾家,但你现在要她说,想怎么对待顾家,整垮他们?还是让他们落难?让他们残疾,生不如死?   这对顾时年来说太难了!   顾时年被逼问得眼眶都红了,憋得不行,却始终吐不出一个字来!   他冷冷眯眸,逼问道:“就这么算了?”   顾时年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胸口弥漫开一股剧痛:“你肯?”   他冷笑:“你说呢?”   那是不可能的!   顾时年低下头去,低的脖子都酸了,右手上锥心刺骨的剧痛都感觉不到了,她眼圈一片红,眨眨眼睫毛低声说:“你别逼我行吗?我……我真的要好好想一想,我说不出口,真的。”   能不能不要逼她了?   他低低叹息一声,将她抱得更紧了,说:“我只是怕我开口,你会更为难,因为我只会比你更狠……”   慕修辞蓦地眸光一变,突然对她说道:“那既然你不想对她们下狠手,哪怕你仁慈,估计她们不会感激……我们就想个办法,以后不让她们的怨恨跟你有半点关系,怎么样?”   “年年……这样的家庭没什么好留恋,跟她们断绝关系,从此你生命里只有一个我……好么?” 第224章 她的手怎么了?   跟顾家……断绝关系?   乍一听见这句话的时候顾时年小脸微微苍白下来,恍惚了一下,她一开始没听懂是什么意思,但逐渐凝视着慕修辞的眼睛,她就慢慢明白了。   世间的亲人分很多种,一种先天一种后天的,先天的好的,就类似她和林苡薇那样;不好的甩不掉的,就类似她和顾家,那样互相利用又互相依赖,相爱相杀。   另外一种就是后天的这种。   你明明认识这个人都不超过十年的时间,也有可能一年都不够,你却已经开始对他万分依赖,开始感受到爱,感受到一颗噗通噗通热气腾腾跳动着的真心。   好像可以温暖一整个生命一样。   顾时年隐约觉得害怕起来,纤长卷翘的睫毛簌簌颤了几下,低下头去,又慢慢抬起来,百般纠结。   她紧紧抱着慕修辞的脖子,沙哑问道:“要是我还不想那样的话,你会怎么办?”   慕修辞将她紧紧抱在怀中,12点已经过了,病房楼道里都已经没什么人,隐约都能听见钟表秒针走路滴答滴答的声音,他沉声低低道:“公事公办。年年,顾家那边做了什么他们自己清楚,不管他们自己觉得孰是孰非,自己该不该受罚,在我慕修辞这里,都不会叫他们觉得好过,你痛一点,我要他们痛上百倍。”   顾时年的心脏被一只手紧紧揪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那些年在顾家,度过的每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了。   顾家的老宅子祖上传下来的,住着有时候不符合现代人的习惯,但是老宅最美最美的时候就是下雪天,一整年都不摘的灯笼上挂着雪,厚厚的雪片,积压在石板地面上,泥土气息浓厚,院子里种着几株梅花,顾时年和小梅穿得厚厚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一年最开心的时候莫过于那时。   但后来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都让顾时年觉得揪心般剧痛。   她慢慢闭上眼,把那股巨大的疼痛压下去。   顾时年有点为难,她很害怕慕修辞针对顾家再做出什么血型的事,但叫她完全跟顾家断绝关系、翻脸成仇,她又那么那么地恐慌。   他的手在她背上滑弄了几下,有点蠢蠢欲动的意思,接着探手过去,绕到前面轻轻解开她的衣扣。   “考虑那么久有想好吗?或者年年,明天我就会赶去顾家,有些事,要在顾矜连爬都没爬起来之前解决,这时候证据都在,他们也推辞不了。”   胸口微微一凉。   慕修辞的吻从她的耳垂上松开,轻轻埋入她的脖颈之前洒着热气问了一句:“要一次可以?老公觉得很久都没有碰你了,年年……”   就一定要跟顾家断绝关系不可吗?   顾时年觉得心口很痛,点了点头,其实没有隔很久的,那一天放过烟花之后就折腾了很久,但她现在也很想抱他,因为有点没安全感,很想要跟他做一些最亲密的事。   她的唇也迎上来,求爱一般主动亲吻着他,朝他索求着。   慕修辞气息微微变得不稳,蓦地腾空将她抱起来,一个转身让她像八爪鱼一样紧紧攀附着自己,慢慢走到了病床边上。   放下她,一边轻轻解开她剩下的衣扣,一边解开自己的,覆上去牢牢地吻住她,低哑醇厚的嗓音从他唇间伴随着热气溢出:“年年你妈妈现在在哪边呢?依旧住精神病院么?”   顾时年迷迷糊糊的,点点头说:“嗯……我妈妈前年病情恶化后住院治疗,一年365天,离不开人也离不开药物……”   “慕修辞,我现在可以赚一点点钱了,可我还有三个月才能实习,才能真的独立,到时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一个好的单位,不要太多钱,能叫我活下去……”   “说什么傻话呢?”   慕修辞低低说着话,将她衣物全部褪下来,覆上去,轻轻抓着她的右手不让自己碰到,疼爱地膜拜她的每一寸肌肤……“顾家跟你母亲的关系那边我一直没有管过,因为说到底,照料她是顾沉山的责任,你母亲不知对他还有没有感情,被他照顾,也许清醒的时候心里还会有安慰……”   “那年年,老公不逼你,明天去顾家无论怎样的结果,我保证她会没事。”   “我们把她接过来,如果在医院比较好,我们找家附近的医院;如果你喜欢她跟我们回家,那就让她一起搬过来……”   “好么?”   顾时年朦胧中好像又听见厚厚的雪花簌簌落下的声音了,很安稳沉静,是她所熟悉的最安心的场景,他进来,轻轻的,却霸道又自然地占有到底,用温柔织成一张网,彻底将她困住。   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慕修辞用最温柔的方式要着她,一步一步,将她拖进自己的深渊里去。   ……   次日。   醒。   窗明几净的诊室里,医生准备好了器械,让顾时年坐过来把手放上去。   机器“滴”得一声扫描过去,几分钟后片子就出来了。   图片上看依旧没什么一样,医生抬抬眼镜看着,没伤到骨头,筋好像也挺好的,怎么昨天手就是不能动呢?   “来,你坐过来。”   医生坐下,拆了顾时年手上的纱布,那个伤口露了出来,很恐怖。   慕修辞感觉到怀里的人儿抖了一下,他抱住她,说:“没事……都过去了,你今天已经比昨天疼痛减轻多了……是不是?”   顾时年这才隐隐不觉得害怕了,只是看着那个伤口,会想起顾矜那张歇斯底里的脸。   进而想到整个顾家。   她觉得心头压抑,心理压力就更大了。   医生推推眼镜,拿小棍子指着她的手说:“我现在碰你,你告诉我什么感觉,因为手指局部感觉可能不会准确,但你也不要太紧张!”   顾时年点点头。   医生给小棍子通了电,碰了碰她的中指,几秒钟松开,问:“什么感觉?”   顾时年闭着嘴,不敢说话。   医生又问了一遍:“没感觉吗?你得跟我说啊,否则我查不出病因的。”   顾时年依旧低着头,闭着嘴。   “我听说你还是学生,现在都冬天了,期末考试,你这只右手受伤了怎么办?得赶紧好起来是不是?你……” 第225章 对她下了狠心   医生不这么说还好,说了顾时年埋头更低了。   今天一早慕修辞已经跟学校那边联系过了,她手受伤,考试是肯定考不了了,学校老师那边碍于慕修辞的面子,说等全部考完之后,等顾时年手好了,给她另外出一份卷子补考!   放心放心,不会影响成绩的!   可顾时年心理压力就是很大。   很大很大。   慕修辞紧紧握住她的胳膊,蹙眉,冷声轻轻道:“不要再提跟手有关的事,一只手不能用又怎么样呢?有什么大不了的么?”   “让你看伤,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   医生吓个不轻。   他明显是想激励一下这个女孩子,现在看来这个男人将她护得太好,碰都不能碰一下。   “……”医生推了推眼镜,这下放缓和了声音说,“的确是没关系,我看刚刚拆纱布的时候你还有反应,能出什么事呢?对吧?”   “你现在跟我说,刚刚电击棒碰你是什么感觉?能跟我说吗?”   一直紧紧闭着嘴的顾时年,气若游丝,身后,慕修辞轻轻楼住她,低沉黯哑道:“没事随便说,说成什么样都无所谓,老公养着你,嗯?”   顾时年神情没有太大变化,她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好好感受了一下刚刚的感觉,这才沙哑开口道:“……是烫吗?好像很烫。”   “……”   整个诊室里面,医生沉默了一下。   他深吸一口气屏息看着顾时年,再怯懦地看一眼慕修辞,被慕修辞冷厉的眼神逼回去了!   “咳……额……”   “嗯,对!”医生忌惮地看了一眼慕修辞,勉强露出一抹笑意看着顾时年说,“也差不多,好歹你皮肤表层是有感觉的,烫跟冰在最初接触到真皮神经末梢的时候,传达的感觉是一样的……呵呵,一眼的……”   又畏惧地看了一眼慕修辞,医生低下头来写病历了。   那这就不需要她再表演一下手指能不能动弹了吗?   顾时年心口腾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但是一听说不用再查了,她心头又一阵轻松!   慕修辞面色微微复杂地抱起她来,道:“先在病房等我一会,我去给你换衣服,车在楼下等着,就一会,嗯?”   顾时年这下点点头,吁了口气,走出去了。   等她走了,慕修辞脸色才冷冽肃穆下来。   扭过头看着医生。   “怎么回事?”   医生身子僵硬,实话实说:“我刚刚……刚刚伸过去的金属电击棒,是冰冻过的!”   “那你说烫跟冷的真皮第一触觉是一样?”   “那……那第一触觉是一样,但那就是一瞬间,我放了几秒的话,还觉得烫,那……”   慕修辞冷冽快要杀人的目光,把医生震住了!   “……”医生推推眼镜,再也不敢说话了。   许久慕修辞才开口。   “你直接告诉我诊断结果吧,到底怎么回事?”   “她的手,以后还能不能用了?”   ……   从诊室里出来。   慕修辞一路慢慢地走回病房。   修长的手指拨开病房的一条门缝,看到里面的顾时年在收拾东西。   顾时年把自己要穿的衣服、鞋子、袜子内衣,提前准备出来,放在床上,桌子上的那个大包是董瑞成一早送过来的,都是从麓园拿来的她的东西。   做完这一切,顾时年坐下来,左手拿起手机,翻了两下就微微呆滞在那里,敲起字来。   好像是在给米桑发短信,写了几遍,又删掉。   这期间她一直夹着右手,就把右手一直护在怀里,确保身体和物体都不碰到裹着纱布的手,一直很小心。   医生的话顿时回荡在了他耳边——“我是觉得顾小姐是心理问题,因为,从我们各项指标检查来看,真的真的没有什么问题的,就是一个贯穿伤,但人家还有腹部钢管贯穿都没事的呢……”   “顾小姐受伤的同时,可能受到心理打击了,她有点儿过于保护这个伤口的意思,不愿意自己碰,也不想让别人碰……因为极力忽略这里,不愿意好起来,或者不相信伤口会好起来,才会心理上抗拒去感受伤口……”   “这种问题可能是短暂的,但也不知道会持续多久,不如你们去找找心理医生什么的,尽快解决吧!但我保证,顾小姐的右手绝对可以用!真的!是可以用的!”   ……心理问题?   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的问题答案慕修辞一直挺不屑一顾的,但放在顾时年身上,他不敢不去相信,此刻看着她,一股油然而生的心疼就这样冒出来,他根本无法抵抗。   “吱呀”一声,慕修辞轻轻推开了门。   顾时年猛地抬头看到他!   赶紧将短信上的字删掉了,她站起来说:“要走了是不是?我自己穿好裤子了,上衣没办法穿,你来帮我一下吧!”   慕修辞关了门,走过去站到她面前,轻轻解开她的衣扣。   凝视着她的脸,他突然说:“你是不是不愿意去顾家?你不愿意,我们就改天,不一定非要今天不可!”   顾时年一愣。   她睫毛簌簌地颤了颤,继续配合地脱衣服,说:“为什么呀?你昨天不是还说,要趁热打铁,趁着这件事还热乎,能及时找他们算账吗?”   “等晚一点就不一定了,以我爸爸的性格,他非但不认我受伤的事,他还会转头向法院告你撞了我二姐,我不开玩笑,这是真的!所以走吧,我们快走!”   慕修辞心口腾起一股疼痛来,他一边告诉自己要下狠心,一边又是真的心疼她,上前,轻轻搂住她的身子到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发道:“宝贝你放心,老公绝对不会抛弃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要,全部都要,也必须要,你懂吗?”   顾时年置身于他怀中,听着他胸口噗通噗通的心跳声,有一种心痛到无法言说的感觉在里面。   她很伤心顾家这么对待她。   但慕修辞对顾家的狠绝,又把她逼得退无可退,要么就眼睁睁地看着;要么就跟顾家断绝关系,只拥有他一个。   顾时年也伸手,抱了他许久。   片刻后她松开,小声哑哑道:“走吧!”   ……   城南顾家。   大厅里。   天气很阴,像是憋着一场大雪似的。   一串哭声断断续续从大厅里传来,很悲恸,一直悲恸到歇斯底里起来,最后又被镇压下去。   慕修辞的车缓缓停了下来。   他最先下车,脸色冷冽,半晌后,才去副驾驶座将顾时年接了下来。 第226章 被迫断绝关系(一)   顾时年穿着一件宽松的茧型外套,裸色的,愈发衬得肤白胜雪,被他接下来,她觉得脚步和心情都很沉重,微微泛红的眼眸盯了一眼门庭,还是驱散那股沉痛跟着他进去。   小梅正在外面扫叶子,眼眶红红的,听见声音一看,居然是顾时年和慕修辞回来了,她瞬间呆愣在了原地!   “年年?”   顾时年有一段时间没见到她了,上一次是被暴打昏迷的时候,这下看见她,第一眼注意到她手上包裹着的白色纱布:“小梅姐?”   怎么她的手受伤了,小梅也这样伤着?   小梅有些震颤,情绪微微激动起来,看了一眼大厅里面,然后红着眼问:“慕先生,你,你们怎么……现在回来?”   顾时年胸口微微一动就剧痛起来,沙哑回答:“有点儿事情。”   “你们现在进去不好,”小梅断言道,“你们,你们没听说昨天的事吗?”   “什么?”   “你居然不知道?二小姐被人撞了,在一个工厂里,整个下身粉碎性骨折啊,没死算不错了,她现在昏迷着,据说醒来就会直接瘫痪呢!”   已经极力克制了,小梅的嗓音还是发抖起来,隐约带了哽咽沙哑的音腔。   顾时年身子颤了颤!身侧有人将她紧紧揽住。   “那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顾时年小脸苍白,过了一会才问。   “我不知道,”小梅摇摇头,“但是二太太哭惨了,快疯了,一早上摔东西摔得天翻地覆,喏……我的手就是这么伤到的……”   “我算好的了,”她眼眶泛红起来,“小君她们更惨,伤到脸上了,划了一根手指那么长,怎么活啊?”   顾时年只觉得伤口隐隐作痛起来。   顾家永远都是这么伤及无辜,连低下等的人都不能幸免,又不是他们的错,而顾家的人也果然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也伤成这样,里面的人怎么就不说呢?   慕修辞轻轻将她反扣过来抱在怀里,拍拍她的肩膀低声道:“聊完了么?聊完了可以进去了,不要多想,你来之前就该知道很多事情在顾家是很正常的,不是么?”   比如颠倒是非,厚此薄彼。   顾时年身体僵硬了好半天,小脸透出几分苍白的动容来,听着里面二太太那声音再嘶喊下去就彻底发不出声音来了,点点头,说:“完了,走。”   慕修辞握紧了她的另一只小手,裹着她,走进去了。   门虚掩着。   二太太匍匐在地上,隐约只能看见个大概的轮廓,满地的碎瓷片,没有一个人敢靠近她。   顾沉山的脸上也被瓷片划破了,至少三道小口子。   他就那么脸色阴郁地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脸色阴寒,像憋了一整场雪的冬天一样。   “吱呀”一声……   门慢慢开了。   二太太正跪趴在地上,面色苍白嘴角渗血像个鬼一样,哭红辣眼睛,嘶喊道:“你把小矜还给我……还给我,顾沉山……”   “那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你拿我的肉,去伺候那个残疾人……那个死变态……我一切都不跟你计较……可现在小矜快死了……她就快死了!”   “你赔我……把小矜原原本本地赔给我!要好好的!就像原来一样!”   嘶喊声,回荡在宅子每个人的耳朵里。   大太太觉得这事实在造孽,没敢出来,而顾媛就坐在另外一边,靠后一排的椅子上,面容像顾沉山一样呆滞,已经一天一夜没说出过话来了。   顾矜昏迷至今。   凶多吉少。   顾沉山也冷冷沉默了一整天,肃杀的表情里透着怒火与杀气,正要开口,却见门突然开了,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在那里,无论哪一个,都叫他震惊!   顾沉山谈之色变的两个人,此刻都在那里!   一个是他的好女儿,自从跟了别人之后吃里扒外,此刻自己送她去西天,她都不好好去,反而将她自己二姐的命折进来!   一个……就像地狱阎罗一般,一直以为能给他顾家带来荣耀和利益的,现在非但自己失势不说;哪怕有一点点的权势,他居然都不肯帮顾家!   非但不帮,还把他们都推到深渊里去!   顾沉沙恨他们。   比恨十几年前背叛自己的那个生意伙伴还要恨,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   脸色骤然变得黑沉黑沉,他冷冷开口:“瞧瞧这是谁来了,素容啊,你看看,叫小矜变成这样的难道是我吗?”   二太太脑子已经不怎么好使了,啜泣着,抽噎着往后看去,带血的眸光瞪向了这两个人!   屋里瓷片太多了。   小丫头要走过去,慕修辞却拉住了她,用脚将那些瓷片清理了一些,再拉她下来,一直到缓步踱到了二太太的面前。   他脸色阴鸷冷寒,攥紧了掌心里那只柔凉僵硬的小手,低哑沉声问道:“子不教父之过,可在我看来,顾矜那个父好像只负责生下来而没管教过,那么顾二小姐的脾气就该是二太太一手教的了,年年,你觉得应该怎么惩罚她呢?”   顾时年其实最害怕的,就是当初在麓园,顾沉山被逼过来求她的那种氛围。   现在。   竟然又演变成这样了。   二太太早已伤心欲绝,此刻哭的泪流满面的脸上,呆了一下,颤抖着撑起地面来,颤声说:“小矜都快死了……你们现在过来要’’惩罚’我?你们有什么资格……”   “我今天没有那个时间纠正你们的世界观,”慕修辞冷笑一下,说,“没时间给你们解释,年年也是个人,也必须有人给她尊重,尤其是她站在我身边的时候……”   “今天我就是来清账的,毕竟顾二小姐受伤跟年年有关!二太太难道不清楚么?顾二小姐是因为杀人没杀成功,才自己滚到我轮胎底下的!”   二太太听了这番话,别震得傻了,眼眶里慢慢充盈起泪水来。   她原本眼泪都觉得哭干了,再也哭不出来了呢。   “你……你说什么?小矜她是……她……”二太太眼底迸发出嗜血的光亮来,“是,你?就是你……伤害了小矜?”   有些人听话可真的就是爱听一半。   “杀人”这么严重的字眼,他咬得那么准确,这些人却都跟聋子一样没听见,只听见了后半句无关紧要的废话! 第227章 被迫断绝关系(二)   顾时年也察觉到这一点了,小脸微微一变,看向地上的二太太。   她就真的一丁点都不关心顾矜杀人是什么意思吗?是做母亲的天生偏袒,还是别的什么?   苍白的神色浮上来,在她脸上倒映着,她站在这里也很久了,右手一直蜷缩在怀里面不敢放下来,怕抻到伤口痛。可这顾家上上下下,从她踏进来的第一秒到现在,没有一个人,一个都没有,问一下她手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慕修辞脸色阴鸷,自然不愿意把时间浪费在解释上,他修长的手指一勾,将后面的人儿勾过来,沉声问:“我再问一遍,你觉得怎样惩罚她比较好,嗯?顾矜的伤势算是自作自受,这些人的纵容才是罪魁祸首,你说呢?”   顾时年隐隐害怕。   她眼眶微微红起来,有一点不想这样弄了,张口沙哑说话,有一点点哽咽:“要不……就别这样了……”   “就是因为你们……”二太太却突然看着他们,幽幽打断了他们的话,自己一个人,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起来了。   她的手按上了瓷片,划出一大片血迹,她也不顾,只冷冷盯着他们,尤其是顾时年,说道:“都是因为你。你不知道身为顾家的女儿应该怎么做吗?”   “顾时年,就你清高,就你纯洁,所以你不愿意做那么多委屈自己的事!结果呢?还不是由你大姐二姐承担?你有什么脸面还回来对着她们?你去看看顾矜!你有什么脸面还来惩罚我!”   顾时年觉得酸涩都堵在嗓子里,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想反驳,可是对着二太太,她怎么都无法解释,因为她都习惯这样了,从小到大,从不为自己辩驳!   二太太反倒逼近了:“顾时年,你就是一个垃圾女人生的垃圾贱种,你以为你父亲想要你吗?想要的话,怎么还会把你妈妈暴雨之夜打出去?要不是她以死相逼,你这个贱货怎么可能进顾家的门?”   “你凭什么不懂感恩?小矜经历的事本该是你经历的,你从一个捡垃圾人的女儿混到现在,你不该回报吗?凭什么你的命这么好?今天半死不活的人就应该是你!”   愚不可及。   慕修辞冷冷盯着眼前的人,蓦地伸手,松开掌心里的小手,将她整个身子都抱过来,紧紧搂在了怀里面。   他抬手,抚摸向她的头发。   怀里的人儿在剧烈颤抖,不知道是气得还是伤心得。   他突然轻声开口道:“我想到了。”   冷眸中透出一丝温柔的光芒,他垂眸看她,轻声道:“我想起你曾经跟我说过,二太太出嫁自很远的一个地方,那里比较重视传统,女儿出嫁规矩很多,而二太太的家族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家的女儿嫁出去是连结婚证都没有的,也就是说……是一直在给人做小。”   什么?   二太太愣愣听着这句话,像是听见了一个晴天霹雳!   做、做小?   没有结婚证?   她来自一个很闭塞的家族,她家乡的人几乎全部都是这个样子的,所以她跑出来后,衣锦还乡,都说自己是正室!说自己高攀不上顾沉山,所以顾沉山才从来不跟她回老家过年!   没有一个人,包括自己的父母,知道自己现在是这个样子!   慕修辞冷冷看向她,道:“二姨娘是么?你也就只是个姨娘而已,跟顾家,连法律上的亲缘关系都攀不上,年年好歹是顾家的血脉,那么你呢?”   “一个,借生工具么?”   二太太面如土色,往后震颤着后退了一步,像是遭遇了灭顶的打击。   “我说过今天不是来纠正你们的价值观,而只是来通知你们,这件事到底是怎么惹毛了我慕修辞,而你们,将会受到怎样的惩罚!”   一句话说出来,连躲在屋子里的那些人都惊动了!   大太太隔着一扇门听见了。   她赶紧哆哆嗦嗦地拧开门出来,就看到了自家楼下,那个地狱罗刹般伫立在客厅里的人!   那个二太太已经吓得,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慕修辞手轻轻搭在怀里人儿的肩上,继续看着二太太说:“我听说你们那边品行不端的女人,有一种惩罚是很严厉的,从家族除名,打断双腿,关在牢笼里像养猪一样关一生……二姨娘,我说得对么?”   轰然一声,天空炸裂。   二太太这下连上半身都瘫软在了地上。   她面如死灰,嘴唇都是深紫色的,她哆嗦了半天,双眸猩红地抬眸道:“你……你不用吓唬我……我这辈子不回那个鬼地方,我有沉山,我有……”   “你有顾矜这个女儿——”他冷声打断她,“因为有顾矜在,你还得以留在顾家,可是,如果顾矜再也醒不过来呢?”   “顾矜不是那么有主见的人,她对年年做这些事之前一定跟你讲过了,那么你选择不阻止她的时候,可曾想过有今天吗?呵,原来你也是害怕自己娘家对自己不好的人呢!”   二太太已经说不出话了。   大太太平时听惯了顾沉山的话,此刻见慕修辞冷冽的眸光朝这里看过来,她吓得面如土色,赶紧摇着头往后退:“不关我的事……这回不关我的事啊!也不关我家阿媛的事,我们什么都没做!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自己的正牌太太突然这幅畏惧的样子,顾沉山立马怒从心中来,暴怒吼道:“你这是做什么?有没有点当家主母的样子!你对这种人屈膝求饶成何体统?”   大太太猛地哆嗦一下,回过神来,但说出的话,却是已经无可更改了!   她就是打从心底想求饶。   真的,不要针对她和顾媛!   慕修辞冷冷看她一眼,却冷笑一下,寒声说:“你放心,顾家也很快就要倒了,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应该,完全不用我来出手收拾你……”   顾沉山听得心惊肉跳的,冷眸死死盯着慕修辞怀里的人,说:“你也应该知道,这件事始作俑者不只是我顾家,更有你自己的原因!你为什么只针对我顾家!”   他冷笑:“谁叫她只在意顾家呢?我今天要让我的宝贝看清楚,谁对她最好,她最应该放弃谁!她会慢慢长大的,不会像上次一样,一条狗跪在她面前求情,她竟然还就真的心软了……”   把顾沉山比作狗,这话一听就听得出来了!   “爸,”慕修辞最后冷淡且礼貌地叫了他一声,“你想不想听听?我对顾家最后的惩罚是什么?” 第228章 被迫断绝关系(三)   顾时年顿时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站在这个自己长大的家里面,感受着它是怎么一点点覆灭的。   慕修辞的手很温柔地揉弄着她的耳垂,低沉道:“我记得顾二小姐是只跟邢大公子献身了是么?因为献得好,没反抗,所以邢行长破例给了你们周转的资金,当做给顾二小姐的报酬……”   他眸色冷冽幽寒:“毕竟以前,邢大公子那种身段的只能玩妓女,还是掏钱玩,但像顾二小姐这样的名门女媛,还是免费的,心甘情愿贴上来的,倒是还没有……”   “爸你就是这样讨得邢行长的欢心的是么?妙极了,特别妙!”   二太太听得眼角都要抽搐起来了,感觉有人在扒光了她们母女的衣服在抽她们的耳光!   慕修辞说的那些话,像有人拿沾着盐水的鞭子,狠狠鞭笞在了她们那道叫做“羞辱”的伤口上!   什么“玩”、“妓女”、“名媛”、“免费”这些字眼,逼进耳朵里,二太太埋头快要埋到胸口前,指甲深深嵌进血肉里,快要嘶叫发疯了!   他的脸色突然一凛。   变了。   “但是爸你猜猜,如果邢大公子,因为跟顾二小姐滥交,所以染上了什么不干不净的疾病,甚至是艾滋……那么邢行长会怎么想你们呢?我听说,邢大公子是独子吧?”   一道惊雷炸响在了顾家客厅的上方!   顾沉山瞪圆了眼珠子,以前他只是听人说过,慕修辞此人,腹黑阴狠,衣冠禽兽,从顾时年跟他结婚以来他都没真正见识过!   甚至,因为慕修辞对他客气礼貌,他还觉得这个人好欺负!   可、可是……   顾沉山伸出的手剧烈颤抖着,脸色蜡黄,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就猛地咳嗽了一声,只觉得喉咙口一阵腥甜,竟是快将肺里的血都咳出来了!   他剧烈咳嗽着捂着胸口,苍老的手指像枯木一样哆嗦着,用杀人般凛冽的眸光瞪着慕修辞,却偏偏急喘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大太太毕竟还要靠顾沉山活,她哀嚎一声冲下来,嘶叫着:“老爷,老爷!你没事吧?沉山……沉山!”   客厅里顿时一片混乱。   顾媛呆愣愣地坐在板凳上,从头至尾没说一句话,可她现在明白了,慕修辞所说的“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出手,就给顾家带来灭顶之灾……是的,邢行长那边垮了,顾家就真的,是要遭遇灭顶之灾了!   不仅仅是顾沉山遗传的顾氏企业的百年基业,整个家族的旁支都要被连根拔起,当年顾沉山继承家业时手段很残忍,这下倒了活活被人踩着,一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要再想翻身了!   她顾媛念那么多书还有什么用?顾氏集团总经理的位置,又还有什么用?她的未来和希望呢?   外面几个小女佣都被大太太哀嚎着叫进来了,纷纷架起了瘫软在地上像哮喘一样喘不过气来的顾沉山!   顾媛蓦地站了起来,脸色惨白地盯着这一切,走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慕修辞面前!   “我错了……”   “慕先生……我替我爸妈,为一直以来对你做的一切,道歉……我跟你下跪,求你不要再针对顾家……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顾媛那么高傲冷静的名门闺秀,这下穿着一身职业装跪在地上,一下下“嗵嗵嗵”地跟他们磕头求饶!   整个场景一片混乱。   顾时年看着这一切心里像撕裂一般的痛。   慕修辞也知道她不好受,却只是紧紧地抱着她,不让她去看那些,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顾沉山缓过一口气来了,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女儿跪在地上求人,立马老脸憋红了,抓起一个碎片就扔向顾媛,嘶哑道:“你给我起来!咳咳咳……你求他做什么?这些仗势欺人的狗贼,加上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就是不折不扣的败类!你是我顾沉山的女儿,你竟然跪他们?你给我起来!”   顾媛差点儿被那瓷片削到手,却依旧动作不停,“砰砰砰!”的,磕头的声音更大了!   “慕先生……慕先生我求你了!”   慕修辞冷冷看向他们,冷笑一下轻声道:“你们求我什么时候有用?爸,我没有教过你应该求谁吗?像上次那样,装一条狗再求求年年,或许还会有用呢!”   他们就这么不清楚年年在他心里的位置吗?所以才那么心狠手辣地要去伤她?   顾媛的身子立马僵硬了。   大太太哭的歇斯底里,跑过去抱着顾媛说:“要不你就换个人求求,慕修辞是个魔鬼,他不会听你的啊!你求求顾时年,你求求你这个妹妹啊!”   顾媛僵硬着许久没动,冷笑一下,抬眸看了顾时年一眼,嘶哑道:“妹妹?从小到大我有承认过一次,这个贱人是我妹妹吗?”   顾沉山也怒不可遏,嘶哑道:“你捣什么乱!我今天就是垮了,拖家带口的捡垃圾,我也不会向这个私生女求情!当年偷偷怀上我的孩子,死皮赖脸地进我家门不成,装病给我送进来!送进来可倒好,一心一意为我顾家谋福利也算,可你瞧瞧她都做了什么?顾矜去配合你慕家绑架她那件事是我同意的,你冲我来,别冲我的妻女!”   直到听见这一句,他怀里的人儿才猛然动了一下,双眸濡湿起来,僵硬地轻轻推开慕修辞,扭头朝后看去。   顾时年觉得手上的手伤更痛了。   满地的碎瓷片,慕修辞不想叫她过去,她却扯开了他的手,径自走过去,慢慢跪下来,跪坐在顾沉山面前,眼眸清亮,水汽朦胧地看着看着他。   顾时年艰涩无比地开口说:“爸爸,我有一个疑问,我想了好多年,我都没有想清楚……我知道我跟妈妈进门的方式不光彩,可是,你招惹我妈妈的时候你已经结婚了,你有了妻,还有了妾,可是怀孕这个事情不是妈妈一个人就能办到的吧?好像是你骗她你没有结婚的吧?”   “我外婆说,妈妈的身体不太好不能打胎,才生下我,也许她是不舍得的成分更多一些……好了这个不提了,就当是我们的错,是我和我妈错了。”   “爸,”顾时年艰难开口,问了一句,“我想知道这么多年,你有没有哪怕那么一瞬间,把年年,当做你的女儿过?有吗?哪怕一瞬间,也行。” 第229章 决裂   顾沉山头发凌乱地坐在地上,模样有些狼狈,尴尬却又阴狠地说:“她不能打胎关我什么事?她生下你来给我造了多少孽!让她自己来看看!”   “你要是好好地在这个家里,做你该做的,我自然把你当女儿看!你都做了些什么?联合外人来对付你亲生父亲!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慕修辞冷冷地盯着他,注意力却只在顾时年的安全上,这些人现在要伤害她太容易了,他得一寸不移地盯着才行!   顾时年呆愣了一下,接着,恍恍惚惚地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她伸出另外一只手,把纱布给慢慢拆了下来,刚刚在医院包好没多久的,她一直害怕去面对的伤口,现在竟然自己扯下来。   他蹙眉,轻声唤道:“年年。”   顾时年看了一眼那手心手背的一个恐怖的血洞,略微发颤地抬起来,伸过去给顾沉山看。   她毫不设防。   全心全意地想要问个清楚。   “爸爸,这个伤口,是二姐伤的。当时如果她没有被撞出去,那个钉子下一瞬就要扎到我脸上来了,我不知道我二姐想做什么,但是听说,她要扎瞎我的眼睛,毁了我的容,最后用木架子把我钉在上面送给慕修辞。”   “爸爸,不管前因后果是什么,我们两个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只能伤一个,活一个。”   “爸爸,二姐出事了你那么心疼,如果换成是我,你也会这样吗?”   她最后一句问得有点哽咽。   一动不动。   眼眶里却有湿润的水雾腾起来。   顾时年这辈子都不习惯跟人主动求爱,求安慰,求表白,求关注,她一向没有自信,害怕被拒绝,她不像是会直接问这种问题的人。   慕修辞蹙紧眉头,大概知道她接下来会收到什么样的答复,不禁蹲下身来拥住她:“年年……”   顾时年不听他的话,伸出去的手一直到僵硬发抖,还固执地不缩回来。   顾沉山缓过那股劲来了,冷冷盯着她道:“你也知道自己的出身是什么,我顾沉山能养大你,已经对你仁至义尽,你自己都对长辈不敬,对家里不孝,倒回头埋怨起你二姐来了!”   “我告诉你,这次惩罚你,就是因为你办事不利!惩罚你忘恩负义!你如果这次任由慕修辞把顾家搞垮,那我告诉你,以后如果你落难,别说顾家,我第一个要弄死的就是你!”   顾时年愣在了那里。   “爸爸你一直跟我说,是我没有做到一个当女儿的责任,可是爸爸,是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当别人女人的感觉。”   “有时候我的伙食,我的待遇,都没有小梅她们好。小学的时候,学费一年才几百块钱,我每一次伸手要却就要挨一次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到底是顾家的女儿,还是一个乞丐?”   顾沉山冷着脸别过头去,冷哼一声并不看她!   “我每一点点成长,每从顾家要到一点东西,都是用挨打换来的,也许你们觉得打我很爽快,如果这种也算恩情的话,那我是不是早就还清了?”   “一般人的女儿有养育就有继承,我跟我妈妈都被从族谱上剔除出来,挂在一个死掉的老管家户口名下,你却要我偿还你千倍万倍的东西。”   “那我也应该一样还清了吧?”   “你们把我嫁给慕修辞的时候,要了一块价值将近三亿的地,这样还不够?爸爸,你一直让我还去问他要东西,要这个要那个,那么你想过,我本身就是作为一个累赘嫁过去的,我要真的那样,他会怎么看我?我顾时年,以后,一辈子的婚姻,会变成什么样?你在乎过吗?”   这一声声的控诉,句句打在顾沉山的脸上,打得他很是难堪!   好半晌,他才冷冷吐出一句话来。   “你应该明白你的身份,什么身份的人,就该做什么样的事!”   私生女。   顾时年的身份就只是一个私生女而已。   “是啊,我跟你们全家人,除了那么一点点的血缘,都再没有任何关系了!”   “爸爸,你想叫我求慕修辞放过顾家,可是顾家需不需要我放过?你仔细想一想,顾家有多少房产?多少田地?荒废的山野也有好几座!以后还清了债务,就算不能再做生意了,回家开发一下山林,随便做点什么,靠山吃山,养活一家老小那是没有问题的!”   顾时年眼圈变红了,那么红那么红。   声音几乎哽咽。   “所以你说,是为了顾家的存亡来伤害我——我都不忍心说,是你们想杀我——那都是借口!你只是不想过那么清苦的生活,你为了一家人能活得体面一点,风光一点,就要取我的性命!而我还是你的亲生女儿!”   撕裂的嗓音,从她嘴里说出来,小丫头浑身颤抖得如同筛糠,泪流满面的,泪水全部凝聚到了下巴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被戳中了心思,顾沉山脸色难看得要死。   他冷冷地看向顾时年,沉声嘶哑道:“你少给我废话!你如果肯求一下慕修辞放过顾家,我就勉强还认你这个贱人做女儿,你母亲那边也能继续治疗!”   “否则的话,第一时间我就把那个疯女人放出去,放她砍几个人,最好被政府收监起来不要再放出去!对你我也不会手软!你就是我整个顾家的敌人!以后不要再给我遇到,否则我早晚会弄死你!”   小丫头跪在地上腿都僵硬了。   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眼眶通红肿胀,像是心里最后的一丝希望都被敲碎了!   她也想要自己表现得有骨气一点,坚强一点,可是她一直奢望着能把自己当亲人的人,却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很难不心痛,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只能崩溃地哭出声来。   顾沉山就是掐准了她这一点,才说如此狠绝的话!   慕修辞低低叹息一声,用了蛮力将她抱过来,转过身来塞进自己怀里,给她抹掉眼泪,轻轻亲吻上她的唇。   “别哭了……你还有我,嗯?年年,不要伤心……”   “你说要怎么做,老公现在都听你的,嗯?好不好?” 第230章 他想独占顾时年   顾时年转头扑进了慕修辞怀里面,丝毫不顾自己的手有被二次蹭伤的可能,崩溃得嚎啕大哭起来!   整个大厅的人都被她的哭声弄到很揪心!   顾沉山都微微胸闷,面色却依旧冷硬阴狠,低垂下头去,丝毫没有悔改的模样!   顾媛也呆愣愣地跪坐起来,依旧挺直着脊背,跪坐在自己脚上。   他们都内心笃定,笃定了顾时年从小受打击、受嘲讽污蔑习惯了,骨子里都透着胆小自卑,说她贱,她就是贱,瞧着吧,顾时年怎么可能有胆量这样对付他们?过一会她就磕头向慕修辞求饶了,肯定是要替他们顾家求情的!没跑!   大太太也抽噎着抱紧了顾沉山,希望事情真的能如顾沉山所说的那样,这小女孩不打不成器,就得骂透顶了,她才会像她妈妈那种受虐体质一样,奴性深种,继续替他们顾家卖命,被弄死都不敢说一句话的!   慕修辞无视那些人的目光,只紧紧地抱着她,紧紧抱着,拍着她的背,在她额头上轻轻吻着。   该哭的。   遇到这样的家人和姐妹,她的确是该哭的。   哭出来改变不了什么……   但也许是会好受些。   不知过去多久,小梅她们战战兢兢地旁边捡着瓷片,这是刚刚慕修辞见顾时年跪在顾沉山面前时,冷冷一个眼神吩咐的。   她们都捡了两遍了,顾时年才慢慢哭完,哭到嗓音彻底嘶哑,慢慢推开慕修辞的怀抱挣脱出来。   他健硕的臂弯微微一动,却不曾真的松开她,依旧紧紧搂着,俯首凝视着她的眼睛。   顾时年伸手揉了揉眼眶,滚烫的泪水却在揉过一阵后继续汹涌地淌出来。   “我是不忍心……”顾时年沙哑着嗓音,慢慢说道,“也许连你都会笑我吧,慕修辞,我都被做了那么残忍的事,都不忍心,把同样的残忍还给别人……”   “尤其他们是我血脉相通的爸爸和姐姐……我试过了,可是我做不来……”   即便她才是几次三番被刀尖对准的那个。   哪怕每一次,她们的刀尖都一下捅进心口去,尽根没入,抽出来时带出心脏的碎片来……   顾时年尝试了一下,却仍旧下了不了那个狠心。   呵呵。   好可笑的是吧?   顾时年已经不嚎啕大哭了,她无声地揉了揉眼眶,滚烫的眼泪还是涌出来,无数次地浸润她的眼睛。   慕修辞胸口狠狠的一阵软,其实来之前他就想到过会是这个结果,必定会是这个结果的。   上一次顾沉山在麓园里跪下来求她的那一幕,他看得真真切切。   他知道,这才是他的年年。   伸手轻轻抹掉她眼角的眼泪,抹不完,薄唇就覆上去,一点点吮干,温热的舌尖安慰着她,圈紧了她的臂弯微微发颤,他的年年就是这般善良……如果她能做得出顾矜对她做的事的一半,那么她就变成顾矜了,可她不是,她是顾时年。   他掐准了她的性格和弱点才带她来做这件事,即便现在痛一下,也比以后她还有退路离开自己的比较好……他知道他这么做很残忍,残忍到他心都痛了,可是只要现在痛一下就好了……   “好了……好了年年不哭……嗯?”他继续轻吻着她的眼睛,含吮着,嗓音低沉黯哑,“你做不出来,老公就不逼你做,你说不报,我们就不再报仇了……嗯?都听你的,老公都听你的……”   四周顾家的人,闻言都松了一口气!   顾媛的眼睛瞪圆了,脸色惨白地凝视着这一幕,死都不相信顾时年会有这样大的威力!   她还以为顾时年也要求着慕修辞,才会换来他的心软的,却没想到她只是哭一哭,掉了几滴眼泪,慕修辞竟然就不忍心了!   “那就像我说的,要他们永远也再伤害不到你,好么?”在做那个残忍的决定之前,他还是问了她一句。   顾时年娇小的身子冰凉僵硬地呆在他怀里,泪眼朦胧,完好的那只手攥紧了他的衣服。   慕修辞深深吐息一下,臂膀将她紧紧抱牢,接着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来,丢在了地上!   他沉声道:“原本想给你们的惩罚,既然年年不想我就不会再做,而你们如果不想让我反悔,那就把这份文件签了!”   这……   这什么文件?   顾沉山看他拿出那份文件看得心惊肉跳,有些胆寒,怒火肆意地拿过来看了几眼,当下震惊,他还以为慕修辞那么好说话,却没想到他是要彻底独占顾时年。   “慕先生这笔生意想的真美啊,要我跟年年断绝关系?哼,血缘关系断的了吗?就那么一点点惩罚,我顾家又从不畏惧!你就这样想拐走我一个女儿,这生意做得也太狠了!”   慕修辞懒得理会他的强词夺理,冷声道:“如果不是这份血缘关系,那么连这份文件我都不必向你出示了,毕竟你们只是伦理上有关系,为绝后患提前证明一下。而在法律上,你跟年年连领养都算不上,我带走她,还需要你同意么?”   顾沉山当下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慕修辞我警告你,顾时年是我顾沉山的女儿,我说不放她,就绝对不会放!”   “为什么不放呢?要杀她的不是你么?现在说她是你女儿了?”   慕修辞冷幽幽的嗓音在顾沉山脸上甩着响亮的耳光!   顾沉山脸上火辣辣的,憋着怒火,攥紧那份文件,一把扔开了,说:“不签就是不签,顾时年这个人,哼,死掉了也是我顾家的人,我留着她作用可大着呢!”   慕修辞冷冷顿了顿,沉声说:“因为要留着她牵制利用么?她死掉了可以给你其他女儿让位,不死就一定要为你所用,是么?”   “……”   被戳中心思,顾沉山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盯着他怀里的人儿,冷冷道:“顾时年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养你那么多年,是为了让你吃里扒外的,我顾沉山养条狗都比养你强!你没听见我刚刚说什么?等你落了难,别跪着来求我!”   这等威胁听得太多了,就麻木了。   顾时年紧紧攀着慕修辞的衣服,小脸埋在他颈窝里,突然想起每次去看林苡薇的时候,林苡薇偶尔清醒,一聊天就是“你爸爸”“你爸爸”什么的,她有时候还以为她在顾家过得不错呢!   可她顾时年就是一个被鞭笞抽打的陀螺,一个工具,没血没肉的工具。   她期盼的亲情就像海市蜃楼,其实一丝丝希望的火花都没冒出过!只存在在她的幻想里面。   顾媛冷冷跪坐在那里,被这场景刺红了眼睛,沙哑了开了口。   “顾时年你想清楚……娘家对你也许不够好,可好歹是有亲情在。你不过分,我们对你也不会太过分……外人靠得住吗?慕修辞这样的人,你才认识他多久?你就真的不怕万一,将来有一天他也不要你,你从此再也无家可归吗?” 第231章 签字生效。彻底拥有她   顾媛的话,让慕修辞怀里的人儿猛地一个激灵。   慕修辞健硕的臂弯紧紧地搂着她,冷幽幽的目光刺向了顾媛,这样的话,对他来说威胁才是最大的,顾沉山自己的智商不够,却生了个足够聪明的女儿出来!   顾媛抬高了下巴,惨白的小脸上浮起毫不畏惧的神情,凝视着慕修辞说:“太相信一个男人不会有好事,你凭什么相信好运就凭空降临在你身上呢?顾时年,你一定也害怕过吧?好好想想我跟你说过的话,仔细考虑清楚了……”   千万千万,不要选错!   空气都仿佛凝滞在了那里,小梅她们打扫碎屑的声音刺破了耳膜传来。   顾时年思绪浑浑噩噩的,纱布才拆了一会,她的手就刺痛到不行了,转过头,扫了一眼大厅,这里纯正的红木家具从十几年前用到现在从未改变过,她扫到那些昂贵高雅的家具,就仿佛看到了自己从踏进顾家门来经受的这一切。   小学的时候。   中学时。   刚考上大学她因为没钱而没去参加的毕业旅行。   那些自卑。痛苦。耻辱。   那些忍耐。   那些每次被鞭笞的疼痛,像顾矜说的那样,她从未被一边羞辱一边给施暴者拍手叫好;可是,她每一次被欺负痛打之后都必须像没事人一样被迫“原谅”所有人,她才平平安安地活了十几年到现在。   好。好。   她现在就做决定。   顾时年清澈的目光看了一会这个家,然后转眸看向慕修辞,上前轻轻抱住他,问:“我姐姐说的都是假的,你才不会不要我,你跟我承诺过的,你记得吗?”   慕修辞蓦地觉得胸口一堵,闷痛袭来,让他慌乱了那么一瞬间无法招架。   下一瞬他却就恢复了正常,神情慵懒平淡,抬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低哑道:“是。我说到做到。”   顾时年相信他。   她定睛看了几眼慕修辞的眼睛,幽邃深沉,里面像缀着星辰大海一样,令她心安。   顾时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就这样跪在地上,拿出了他口袋里的那支笔,再拿过文件,用那只受伤的右手拿起笔,一股剧痛瞬间从动弹了一点点的手指上传来!   她跪在那里,不管不顾,翻开文件到最末,就用受伤的手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顾、时、年!”   这就是她的决定。   从此以后,她顾时年不论活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再乞求他们的收留,渴望他们的亲情,与他们有半点牵连!   顾时年将钢笔拆开,文件转过去,推到顾沉山面前,目光清冽如水道:“我签好了,爸爸,现在轮到你了!”   她不知道这还是第几次她开口叫他爸爸。   或许叫一次少一次。   但在文件生效之前,顾时年不想失了礼数。   顾沉山气得要死,冷冷盯着她,恼火地说:“如果我不签呢?今天你们还想杀了我?顾时年你真有种,你妈妈知道你大逆不道签了这份文件吗?”   顾时年语塞了一下,眸光虚软了片刻,哑声道:“有些事我只是不想让我妈妈知道,知道了你觉得她会怎么样?爸爸,你如果还有那么一点基本的仁慈,就不要去跟我妈妈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顾沉山冷笑!   “你倒是还有所顾忌,我当你跟了慕修辞就真什么都不怕了呢!怎么样?你就不怕你姐姐说的,将来有一天你也失势,你自己无所谓,你也不在乎你妈妈过得怎么样吗?到时候可别来求我!”   顾时年:“……”   她身体的温度慢慢凉下去,眼神也变得虚软。   这时,身后伸过来一双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拍拍她的肩膀,慕修辞在她耳边低哑说:“不怕,没事。你知道我不会放弃你的,妈妈那边你也不要担心……”   有他这句话,顾时年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蓦地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拿起那份文件来,递到顾沉山面前,说:“爸爸你还是赶快签,今天的结果也是我求来的,我赔了多大的面子,求了多大的情你知道,你也别等我后悔了,那结果就很难看了!”   “你……”   头一次被自己最瞧不起的小女儿威胁,顾沉山气得肺部都要爆炸,一着急又剧烈咳嗽起来了。   “沉山……”   大太太心疼地扑上去,哭道:“你就签了吧,怕什么呢?你不是早就不想要她了吗?签了就好了啊!”   顾时年听着她这句话,心口又是一痛。   没事。   反正今天都已经痛到快麻木了。   顾沉山缓过劲来了,泛着血丝的冷眸盯着顾时年看,伸手颤颤巍巍地拿过了那份文件,正要签,又抬眸看向她说:“顾家换个女儿嫁出去,说不定就平步青云了!如今顾家变成这样,全部都是你害的!”   说完,他颤颤巍巍地在文件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一切尘埃落定。   “你给我记住,最好让慕修辞把你护好了,否则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咳咳……”   “你跟你妈妈,都是扫把星!没有你们,我顾沉山今天不知该有多风光!都是你们母女害的!”   顾时年神情呆愣,捡起那份文件来,转身递给慕修辞。   她沙哑问道:“这样是不是就生效了?”   慕修辞凝视着她的脸,抽回文件说:“他从未想过让你进顾家,连你的户口都在别人名下,死无对证,你们顶多是收养关系所以生效……”   “除非有一天,他做了亲子鉴定要求你尽赡养,那就没有办法……但是与此同时,他也就默认了自己的遗弃罪,他是不会那么做的……”   “所以年年,你想的没错,你跟顾家已经脱离关系了,即刻就生效。”   也就是说,即便此刻她还跪在顾家的大厅里面,她其实已经跟这个养育自己十几年的家庭,没有一丁点关系了。   “……年年?年年?”他伸手轻轻碰碰她的脸的,担心地呼唤了两声,见她回神,他蹙眉担忧道,“伤口破了,我带你回医院重新包扎,好么?关于顾家养你的费用,我会一次性给她们一大笔钱结算清楚,妈妈那里我也会尽快接出来,什么都不用担心。”   好像一切都安排妥帖了一样。   顾时年呆愣愣地跪在那里,最后轻声说:“你等一下……我想去我住过的厢房看一看。”   ……   细雨朦胧。   顾时年推开了那扇老旧的厢房门,里面一股潮气和霉气扑面而来。 第232章 将林苡薇转院   小时候第一次被暴打关进这里的时候,顾时年还嫌弃过这里闭塞潮湿。   林苡薇给她的物质条件再不好,对小顾时年都是放养,给她最大的自由,教她最简单的道理。   后来顾时年发现林苡薇教的道理都没用,道理都是说给讲理的人听。   自己则只要隐忍不发,就能天下太平。   十几年来,往这里跑得最勤的倒不是别人,是小梅,周末有空的时候顾时年陪小梅她们出去逛街,她们有工资,可以自己买吃的买衣服,顾时年倒像是被佣人带出去的小尾巴。   如果不小心给顾沉山知道了,觉得丢脸,就又是一顿暴打,下次顾时年就会乖乖在那一个只有一扇小窗户的厢房里面面壁思过,背山海经。   顾时年就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羽毛凋零、浑身湿透的鸟儿,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飞出去,慕修辞就是那只打开她笼子的手,给了她生命迄今以来最最广袤的天空。   “……”顾时年走过去,摸了一下桌子上厚厚的潮湿灰尘,很多东西都被打烂了,床也被打穿了一个洞。   她挣脱开了慕修辞的手,跑去床上,爬到床边,搬出床头下面的抽屉柜来,翻找了一下,找到了里面的一个巴掌大的俄罗斯套娃。   娃娃有点掉漆蒙灰了,年代久远,那是林苡薇把她送到顾家来之前,为了哄她给她买的礼物。   当时的俄罗斯套娃很贵,林苡薇也不知攒了多久的钱买的。   除了这个,顾时年走了一圈看看,再没觉得还可以拿走什么东西,连她之前写了几年的日记本,她都丢下了,不愿意再拿走。   “……”顾时年眼眶微微泛红地跑过去,拉住慕修辞的手,说,“我拿完东西了。走吧!”   其他人都静默着。   细雨朦胧的门外,只有小梅在哭着擦眼泪,满脑子都是对她的不舍,却也说不出一句挽留她的话。   “年年……年年……”   小梅哭了半天,最后咬咬牙哽咽着放开了她的手说:“你走吧,别回来了,有事我们上网联系,我们一辈子都是佣人的劳碌命,你以后要跟我们不一样才行。”   顾时年看她一眼,上前紧紧抱住她,哑声说:“梅姐姐,人没有贫穷贵贱之分,你记得以前跟我一起背的书吗?苟富贵,勿相忘。”   以后一旦谁发达了,都要记得对方。   顾时年也有点茫然,不知道以后自己的未来会在哪里,但这个决定,她相信自己此刻没有做错。   她也有点不甘心,但至少无愧于人,生于顾家这样的地方,她至少最终没有变成跟他们一样的人。   这是老天的造化。   顾媛简直气红了眼,不敢置信地跑出来,在门口,攥紧拳头瞪着她!   气到最后,顾媛抬高下巴对着她冷笑起来,眼底猩红的血丝透出的情绪,是轻蔑、仇恨、怨毒、还有……幸灾乐祸。   你当你做出最美满的决定了吗?   顾时年你等着看!   终有一天我要让你看你是怎么后悔的!   ……   车子驶离顾家了。   二太太瘫软在地上许久,这才僵硬地爬过去,仓皇问道:“小矜是不是没事了?是不是没事了?她能活了是吗?没有人再回去害她了是不是?是不是?”   顾沉山厌恶地将她一脚踹开,丢了顾时年这条大鱼,他不知道被折损了多少利益!   她活着,他能牵制慕修辞;   死了,还能从慕明谦那边邀功请赏!   这下好了,断绝了关系,就再也不好朝她伸手讨要什么,有了慕修辞的保护,以后再接近她身边就更难了!   这个贱人,跟林苡薇一样贱!   都是个能给人带来霉运的扫把星,他就不该心软把她放进顾家来!让她们母女自生自灭才好!   ……   车上慕修辞一句话都不再多说。   任由那个娇小的人儿蜷缩在副驾驶座里面,一边玩着那个俄罗斯套娃,一边轻轻抹掉眼底偶尔腾起的湿润。   他知道她心情有多沉痛不好,就再没打扰她,只是将车子开到了蓝天精神病院去。   林苡薇那边的医药费早就停了半个月了,慕修辞先去补齐了医药费,再联系了祁司岩,当下给她转了医院到祁司岩父亲投资的私立疗养院去。   等林小菊和另外两个护士上车,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林苡薇一边在车上扭动一边说:“你们都不要动我,你们动我干什么呀?想对我图谋什么不轨?”   林小菊哭笑不得,一边安抚她,一边谈下头去看车外:“年年,你妈妈可会藏东西了,你记得把病房角角落落都翻清楚,不然等到了新医院,她发现没了东西可要好好找你麻烦的!”   顾时年点头:“嗯!你帮我照顾一下她,我马上收拾好过来!”   慕修辞还在那边打电话,顾时年自己跑进了林苡薇的病房,这个年纪不算大的漂亮女人,生了病都是很爱干净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柚子皮的清香味。   顾时年抖床单抖出两个小盒子。   仔细看了看上面的花雕纹,年代久远,她也没拆开看就给林苡薇带出去了。   慕修辞最后搂着她,带她一起上了祁司岩医院来接的救护车,对林小菊她们说:“不好意思让你们忙到现在,等下安顿好了一起吃饭吧?”   林小菊她们羞得一句客气话都不敢说,壮着胆子说:“好……好的呀……”   “年年,年年?他是你老公吗?”偷偷在底下问。   顾时年懵了一下回神:“啊……是……”   “他好帅啊!”   “……”   中午到了地方,也见到了祁司岩。   祁司岩笑着跟她打招呼:“小嫂子好久不见,怎么,转病人到我这儿来?”   慕修辞紧紧抱住怀里的人儿,有些戒备地对他沉声道:“对。你先干活,等忙完我再跟你解释为什么。”   祁司岩好奇地摸摸下巴,瞅了一眼顾时年明显不在状态的游离神情,心下一软:“嗯行!好,没问题。”   有熟人就是好。   不出一会病房就安排好了。   去吃饭的时候,祁司岩看林苡薇状态不错,脉象也平稳,说吃饭不如叫上林苡薇一起,就一顿饭,没问题的!   顾时年想起之前在蓝天精神病院,她每次过去都看见林苡薇大喊大叫地砍人,咬人,每次都被催钱,被医院那边嘲讽贬损,滋味可真不好受,如今好像都要过去了。   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   “妈妈,你跟我和我朋友一起吃饭好不好?”   林苡薇红着脸说:“好。”   拉过她来,偷偷说:“你看见那个长得最帅的了吗?你等会啊,去给我要个人家电话来,啊?”   顾时年:“……” 第233章 年年的事,最好谁都不要插手   “妈妈你都四十了……”还学人家搭讪呢。   “胡说!”林苡薇气得打了她一下,“二十八嘛!”   “……你要是也喜欢,我也可以让给你啊……”林苡薇说得心不甘情不愿的。   那就是你女儿的老公好吗?   顾时年没再辩解什么了,搂住她的胳膊哄着她说:“嗯行,我等会儿去帮你要!”   一群人上了祁司岩那辆比较大型的SUV,一路朝着疗养院附近的餐厅去了。   护士三个,加上这边四个人,也算比较热闹的。   顾时年从头到尾好好地照顾着林苡薇,林苡薇生活是能自理的,就是突然会蹦出一两句莫名其妙的话,她突然看着林小菊说:“小菊啊,你照顾我好久啦,不要老在我身边呆着,你去找个人结婚啊……”   林小菊笑着打趣她说:“阿姨,我去结婚了你怎么办?我走了谁来照顾你啊?”   林苡薇丝毫不畏惧,说:“我都这么大的人啦,我自己都拉扯大过孩子你知不知道?可辛苦啦,我都不怕,你担心我干什么?没必要……”   祁司岩好笑地看着对面那位可爱漂亮的阿姨,手指着杯子,低头问了慕修辞一句:“那是你岳母吗?挺有意思啊!人家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这生了病的都这么可爱,等好了肯定家里可热闹了……”   慕修辞正挑拣着碗里的乌鱼,将里面的刺挑出来,弄好了一小碗给顾时年端过去,闻言面色微变了一下,筷子停了停,他道:“关于病,你仔细帮我看一下还能不能好,精神病我记得长期药物压制下去的话,也可以跟普通人一起生活的,你千万记得……”   祁司岩赶紧点头:“那肯定。”   “之前在顾家指不定这阿姨怎么受的折磨,人到了我这儿你放心,有病没病我一瞧就知道了,要是有,我一定尽全力给她治好!”   “嗯。”   慕修辞有些心不在焉地应着,挑好了鱼刺,长臂一伸端到了顾时年面前,疼惜地摸了摸她的头,又探到她下巴上摸了一下。   祁司岩蹙眉,好奇心又被挑起来了,凑过去问:“我还没问你呢,小嫂子今天心情看起来很不好,怎么了?转院不是挺好的事儿吗?”   祁司岩看人很准的,更何况顾时年的神情那么明显,平时见了都笑吟吟的,可是都见面一个多小时了她至今都一个笑容也没有的。   他低垂着头,眼睫下冷幽的寒眸淬着几分寒光。   “她跟顾家那边断绝关系了。”   想了许久,他还是直接开了口,用最简单的一句话回了祁司岩。   “啊?”   跟顾家,断绝关系?   顾家那不是养大她的地方吗?是她爸爸那边!   那边儿的人不怎么友善祁司岩好像是听过的,但就单凭顾时年的性格,性子那么软,那么能忍,那么善良,怎么可能做得出跟家里人断绝关系这种事啊?   什么深仇大恨啊?   这不可能是顾时年提的!   祁司岩蹙眉思考了半天,手捏得杯子都快碎了,他突然道:“这事儿不可能啊!小嫂子干不出来!”   他震惊的眸子盯着慕修辞,盯了一会终于惊愕万分地明白了。   “哥,这是你搞得啊?”   想也知道,这事儿除了是慕修辞的手笔,别人绝对不可能!   祁司岩别的不相信,慕修辞他还是很信服的,他要么不出手,要么一出手就必然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他要是看不惯顾家,想叫顾时年脱离出来,靠小嫂子那智商就算几个都不够他摆弄的啊!   慕修辞面色愈发冷冽,品了一口茶水。   “有原因。”   他也懒得跟人具体解释。   祁司岩蹙眉,怎么想都想不通,他注意到顾时年手上的纱布了,问:“跟小嫂子的伤有关?可我觉得,再怎么严重不至于到断绝关系的地步,小嫂子身边没什么人啊!就只有她妈妈,还是生了病的,这以后万一出点意外你让她一个人怎么过?”   慕修辞不由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或者用“瞪”也不为过。   祁司岩被他盯得心虚起来,畏惧地低下了头,但还是壮着胆子说:“哥你别嫌弃我嘴贱,可是你……以你们慕家的情况,小嫂子的位置实在太不稳当了,这年头,普通人的婚姻尚且不能保证不出问题,更何况是你……”   慕修辞修长的手指轻轻碰着茶杯,垂下冷眸,低哑道:“这些事不用你操心……她的事有我顾着,你只需要确保她妈妈在这里会得到最好的照顾就行了……其他的,你也告诉下面的人,她的事只要我不松口,就最好谁也别插手。”   那是。   谁敢啊?   谁敢在慕修辞面前触动虎须?   给他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打顾时年的主意啊。   祁司岩被迫点点头,心有余悸地说:“行,我知道了。不过我这关过得去,牧擎那边就不一定了!他现在跟那个米桑打得火热,米桑跟小嫂子可是闺蜜啊。”   “这我知道。”   “那边我回头再去处理,你顾好你自己就可以。”他冷声说道。   祁司岩赶紧点点头,略微同情地看了一眼顾时年,说:“是。”   一顿饭因为有林苡薇在,大家吃的格外开心,等吃完饭,祁司岩送几个护士回去,慕修辞带她们母女去新的疗养院。   坐在车上,豪车的性能尽显,林苡薇都听不见引擎的声音,感觉自己像在天上飘似的。   她扒着窗户,看了看窗外。   这辈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前半生太惨了,后半生才给她享这样的福。   林苡薇一个劲儿地长叹,不停长叹。   顾时年都忍不住凑过去抱住她,问:“妈妈,你怎么了?”   林苡薇回头拍了拍她脑袋,沙哑道:“小年,不要享福了就忘了受苦,不要失去受苦的能力,遇到什么都不要忘形,跌到谷底也不要害怕,妈妈都教过你的,你记住了吗?”   她又想起小时候教导顾时年的事了。   顾时年眼眶微微湿润,盯着她看两眼,埋首进她怀里,道:“我知道了,妈妈,我都记得住。”   “嗯……”那就好。   慕修辞送了林苡薇上去,中途两个人好像还说了几句话,顾时年被命令呆在车上,一句也没听见。   一直在车上焦急地等到慕修辞回来了。   顾时年赶快问:“我妈妈主动找你说话了?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第234章 根本约不到顾时年   慕修辞凝视着她,透过她清冽的眸子看出了她的紧张。   他伸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   半晌道:“她还清醒。说了一些请我照顾你的客套话,人挺聪明的。”   林苡薇请慕修辞照顾好她吗?   妈妈什么时候对人这么客气了?   顾时年心里有疑惑,但是也不好再追问,乖乖缩回去了,慕修辞探身过来给她系好安全带,轻抚着揉了揉她的头发,上了驾驶座,直接带她回家了。   “我们不再去医院啦?就回家啦?”   “嗯,回家。”   “那个医生说我也不用再检查吗?我的手好像可以用,上午签字的时候虽然疼但是有知觉的。”   “对可以。我们回家好好养。”   一番折腾过后,终于回到了麓园。   顾时年有点累了,上去被慕修辞用保鲜膜裹着手洗了个澡,再洗洗头,就抱去睡觉。   头发还湿,用吹风机吹到七成干之后就不再吹了,等自然干。电视里放着综艺节目,慕修辞抱着她靠在床上,把玩着她的头发和另一只小手,注意力从那软嫩的手指移到了她的头发上。   “你的发质很不错,以后我们可以生个女儿,从小头发她就会很软,很浓密,我可以给她编辫子,或者直接散着也很好看。”   听慕修辞这么说很诧异,顾时年想象着他给一个小女孩编辫子的样子,乐得笑起来,只觉得他想得太远了!   “先睡吧好么?你今天应该很累了,醒了我们再说其他的事。”他哄着她,看她一直盯着综艺节目又实际上无心在看的模样,有些心疼。   顾时年轻轻叹了口气。   转身,娇软的身子抱住他,倚进了他怀里:“慕修辞我睡不着。”   “怎么了?在想什么?”   “我还有一周就全部考试完了,最后一周还有试验课和体育,我现在耽搁了专业课考试,我好害怕……”   “怕拿不到奖学金么?放心,不会取消你资格的,有老公在。”   “我知道……”顾时年完全对这件事有信心,但她就是很害怕,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   “那我缺的这两门考试什么时候补?我下周七天,考试就占了五天。”   慕修辞大概知道她心里乱,抱着她轻轻揉着她的背,手掌探进她的发丝里,揉着她的穴位给她减压,道:“你复习好了么?如果最后一周全部突击考你怕不怕?”   “我复习好了。不怕。”   “嗯,那我叫人安排在下周。放心,只是一次考试而已,没什么。”   “真的吗?真的可以安排?”   “可以。”   顾时年稍微放心了一些,尽管下周压力更大了但好歹她没有错过考试,她抱着他宽厚的肩膀,下巴枕在他肩上,问:“那我二姐那里怎么样了?她还没有醒吗?你会不会真叫她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个好好的女孩子,要么醒不来,要么醒来变植物人或者下半身瘫痪,多恐怖?   慕修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将她从怀里推出来一些,跟自己维持一掌的距离,抱过来近距离直视她的眼睛道:“年年,我没那么恐怖,对你我也不会撒谎,所以你可以相信我。我说过,只要你签了那份协议,我就不会再对付顾家,如果有一天要对付我一定让你知道,虽然我觉得,那是早晚的事,可老公绝对尊重你,你明白吗?”   顾时年心脏跳得砰砰砰的,很混乱很慌张。   她有些畏惧地看着他小声说:“我没有不相信你……我就是想问问。”   慕修辞凝视着她,没再说什么。   “你考完还有八九天左右,我已经订好了行程住宿,圣诞节前一天出发,年年,不会不出意外的,我承诺给你的都会做到。”   嗯。   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好。   其实顾时年还是在为自己“没有家了”这件事而感到恐慌,因为这几乎是挖了一个人的根,顾时年之后几个小时睡得也不是很踏实,总是猛地惊醒,一个下午做了好几场梦。   第一个梦见顾家所有人变成了丧尸,追着她跑,可她就是跑不出顾家的迷宫;   第二个梦见林苡薇的水果摊,开得好好的被城管掀了,林苡薇提着空篮子哭着跟她说再也没吃的了。   傍晚的时候,顾时年再次被梦吓醒!一身冷汗。   这次根本想不起梦了什么了。   她的电话在尖锐地响。   顾时年迷迷糊糊地倒下又晕了一会,然后掀开被子下床,拿起了电话。   “喂?桑桑。”   “嗯,我刚考完倒数第七科出来,就给你打电话了,你怎么样在哪儿?”米桑语气微微有些严肃。   “我在家啊,还能在哪儿?你打电话给我正好,明天我就要再次奔赴考试战场了,但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是吗?”米桑嗓音一扬,蹙眉道,“我也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难道我们说的是同一件?”   顾时年愣了。   卧槽她就跟家里断绝个关系,一觉醒来难道全世界都知道了?   “应该不会吧,那我们同时说。”   “行。”   米桑数了数:“一、二、三!”   “我跟顾家断绝关系了!”   “苏心然没走!”   两个不同的声音,透过电波刺刺拉拉地传了过来。   米桑紧紧地蹙起眉头来!   她这个消息是听顾牧擎说了,顾牧擎那边做的生意杂乱,他下午要运一趟东西去别的地方,米桑瞧着那照片上的东西像是女人用的,还价值不菲,多嘴问了句是给谁的,顾牧擎就说苏心然啊!   米桑都震惊了。   考试完出来立马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顾时年。   可谁知道顾时年给她的消息更加劲爆。   “断绝关系?谁给你出的主意啊?以前我是这么撺掇过你,可好歹人得有根是不是?”米桑蹙眉死紧,“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个决定,我怎么不知道?”   顾时年小脸微微泛起苍白来:“那你说那件事又是怎么回事?苏心然怎么会没走呢?”   米桑沉吟两下,觉得这样不行。   “能出来吗?我们见面吧!”   晚上米桑约了顾时年出来,还给她编了一个理由,让她就跟慕修辞说,高年级的师兄师姐给她们透题,让她晚上来学校!   到了晚上米桑就在学校自习室等着!   一会儿门开了,真进来个人,是顾时年,米桑赶紧伸手叫她过来,可门又推开来,顾时年伸手竟然寸步不离地跟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   卧槽慕修辞怎么……   顾时年又不是犯人,怎么到哪儿他都跟着?占有欲未免太强了吧! 第235章 出发。冬日之约   米桑还想借机跟顾时年说点儿什么,这下就彻底没招了!   她脸色颓丧,神情垮下来,只能真的打电话叫了以前的一些土木工程系的高年级同学,来给顾时年讲题!   顾时年背对着慕修辞给她做手势,表示抱歉。   在场的还有十个八个人,慕修辞总不能寸步不离地跟着她。   他拍拍她的背,道:“我就在外面,等你听完题目过来接你,米桑一起过来吃宵夜?”   米桑勉强一笑说:“算了,减肥不吃了,赶快看书备战考试吧!”   他淡淡一笑,也不强求。   高年级的师兄们凑在一起,给一群小学妹、尤其还有两个美女讲题,讲得很是带劲。   顾时年好歹听进去了一些,她发现自己左手也能写字就是写得慢点儿,听这些重点题目有极大的用处。   来之前,心里一直想着米桑说的那句话——苏心然没走。   为什么没走?   那天晚上顾时年在医院里,还以为慕修辞是去送机的,但是他回来也没说人到底送没送走!苏心然也跟他没有必然的联系,她开口问会不会不好啊?   “……”米桑托着腮,百无聊赖地听那些经济学重点辩题,手无聊地在纸上划着什么。   这一对一的模式太坑爹,私底下跟她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一旦散了场,很明显顾时年马上就要被慕修辞带走了!   米桑趁着师兄们商量题,蹙眉扭过头问了一句:“慕修辞没主动跟你交代吗?他为什么拦下苏心然?现在苏心然住哪儿?还得让顾牧擎给她挑选家具?”   这关系也未免太亲近了些!   顾牧擎是谁啊?是他最好的兄弟,一个女人都能动用到他最好的兄弟了,不可疑么?   米桑蹙眉不甘心道:“不行,我考完就让顾牧擎联系她,好好叫出来问问,她不走等着干什么?”   “瞎子都能看出来她对慕修辞有意思,都是千年的狐狸,她丫的跟谁玩聊斋?!”   顾时年对她的控诉表示默然。   “她是不是就想多玩两天?”   “这我不知道,你且看着吧。要是等你和慕修辞旅行回来,她还在,那你就得留个心眼儿了!”   米桑又问:“你跟顾家是怎么回事?”   顾时年叹口气。   她抬起裹得像粽子的右手晃了晃,神情黯淡道:“这个。”   “……”米桑无语。   这次顾家做的的确过分,但这事儿来得太快了,米桑捋了捋头发,蹙眉说:“那你可真被慕修辞吃的死死的了!”   现在顾时年的情况,就是慕修辞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她都快变成他的私有物了!   顾时年咬唇,她仔细想了想,好像也有点那么个意思。以前总羡慕别人养宠物,现在一想,她就像是慕修辞的宠物一样,他给了她最好的东西,却限制了她的自由!   ——让她,只能在他身边。   ……   讲完了题,慕修辞真的邀请米桑去吃夜宵。   米桑想了想,去了比不去强。   还是答应了。   去了饭店,又挑半天,不能吃海鲜,不能吃烧烤,不能吃日料,最后去了一家清淡的火锅店,要了一个番茄锅底。   还真是宠的无法无天,吃火锅要番茄锅底。   米桑摘下手套,简直无数次想翻白眼!说慕修辞被人觊觎吧,他又表现得太好了,简直是把顾时年往骨子里宠,他想宠的她半身不遂啊!以后只能跟着他就最好了!   “年年,你的手现在上什么药?我的亲小姨是医院做外伤药物的,要不给你拿进口最好的?”   “不用。”   慕修辞淡淡打断她,将一片莴笋烫熟了夹到顾时年碗里,道:“谢谢你小姨了,她的伤现在我亲自料理。”   要不要护得这么紧?   米桑微微蹙眉,觉得尴尬又畏惧,勉强一笑点点头:“那就行。”   她发现,慕修辞又开始那一套了,不允许她吃辣,吃海鲜,吃酒精类饮品,不许喝咖啡,吃并欺凌,尤其不许她受凉,这不是要安胎的迹象吗?   米桑有一个学姐,刚毕业就结婚那种,现在已经快生了,还没怀上的时候调理身体就是这些禁忌!错不了!   “慕少,你最近可能给牧擎安排太多事了。我还有两天就考完,到时候约他一起出去,你还是让他清闲下来比较好,不然都没时间陪我了!”   他抬眸,语气不咸不淡道:“你不是一直没接受他么?现在你们俩好了?”   米桑脸一红。   “我……我是还没接受他!但这不是在考验期吗?我总得看他表现啊!”   “你嫌弃我让他给别的女人干活了?”他抬眸看一眼米桑,道,“放心,他不是朝三暮四的人,想要的他会追到底的。”   米桑捏紧筷子,索性破口问道:“那苏心然为什么还不走呢?”   火锅咕嘟咕嘟冒泡。   顾时年的筷子一个没夹稳“哗啦”一声掉桌上了!   她很紧张,竖起耳朵来听他的答案。   慕修辞蹙眉,拿着公筷继续在火锅里翻着菜,握住她的手,叫服务生再给她拿了一副筷子。   “苏心然不会再走了。那天要走的时候她决定以后在大陆这边发展,也跟她舅舅说过了。”   “以后可能会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如果你们不喜欢她的话,就多担待一点吧!”   火锅继续咕嘟咕嘟冒泡。   顾时年咬唇,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但慕修辞对她太好了,恨不得送进嘴里的每样东西都确保烫不到她,对她无害。   所以即便她也不太喜欢苏心然,但她相信慕修辞,她不愿再计较了!   ……   “确定不用我送你么?我可以打电话给牧擎。”慕修辞开车过来,停在米桑面前说。   米桑神情游离,呼吸在大晚上的瞬间变作了白雾。   她一笑,道:“不了,我住的地方就在附近,你们先走吧。照顾好年年!”   “我会的。”   “一路顺风。”   言罢慕修辞没再客气,踩了一脚油门开走了。   米桑在原地蹙眉思考。   但愿是自己的错觉吧。   他都这么坦荡地承认了,再说他对年年那么好,能出什么事?但愿,是她自己多心了!   ——   接下来的一周过得飞快。   顾时年补考的时候手好了一些了,除了做大题需要右手痛一会,其他时候都还好。   时间快到,她快写不完的时候,老师还会等她一会,劝慰她别着急,受伤了慢慢写。   最多耽误五分钟,顾时年都忍着痛写完交上去。   晚上慕修辞带着她做激烈的“床上运动”,锻炼她的体力,在家里的跑步机上跑得合格了,一考试果然就顺利通过!   顾时年开心得不行!   试验课就更好过了,顾时年不小心材料使用犯规爆了一个搭建台,但她笔试成绩好,也顺利通过了。   时间来到圣诞节前一天,考完试的姐妹们都在宿舍收拾东西回家。   顾时年回去拿了一趟冬天的棉衣,等收拾好了,宿舍门被推开,慕修辞出现在门口,问:“好了么?好了就下去,我们不回家,直接就出发走了,不然到晚上赶不到目的地。” 第236章 初雪。夜里抵达   顾时年一边将行李包拉链拉上一边说:“嗯嗯,我好了!”   身后的一众小姐妹头一次看到慕修辞,顿时唏嘘惊叹起来,满眸嗜血的嫉妒和恨意,有人扬高了声音问:“顾时年那就是你金主啊?怎么不敢给我们见见?”   顾时年头都懒得回,拉开门把手送到慕修辞掌心里,说:“这是我老公!”   一下子灭了那些人的威风。   “哼,谁知道是不是老公,有人叫干爹就有人叫老公咯!”   “你赶紧洗洗嘴去吧,我不给你看结婚证是怕你被你看脏,我好不好过还得跟你炫耀一下吗?你谁啊!”顾时年受不了,跑回来得意洋洋地抬着下巴讽刺她两句,转身甜美笑着跑了。   那人被她气得快要炸了,跑过去将她的被子拉下来踢了两脚。   有人瞅着她那吃不着葡萄的模样小声道:“拿被子撒什么气啊,人家又不在这儿住,神经病……”   冬天,来啦!   顾时年在路边哈了一口气,瞬间凝成白雾,又散去,远远的,慕修辞开车过来了!   顾时年将包放进后面后面后备箱里,发现了好多好多装备,她东摸摸西摸摸,等前面慕修辞喊她,她才答应了一声赶紧关了后备箱跑到前面去!   “我们现在就出发吗?要几个小时才能到?”   “五六个。那边路窄小,得把耽搁的时间算进去。”   “啊?偏远吗?”   “有一点点。”   顾时年没经历过自驾游,一直觉得自驾游特别高大上,能在考试完的当天跟自己最爱的人去自驾游,她不知道有多开心,坐在副驾驶座上,开心到自己都捂着脸笑起来。   慕修辞都有点无语。   他看向她,看着那副一直捂着嘴偷偷笑的样子,嘴角一勾轻声道:“那么开心?”   “嗯嗯,开心。”   “想起什么了?”   “想起……上一次去阿尔卑斯山,你开了一夜的车,早上醒来的时候看到山上一大片的绿野,还有别墅,我觉得像探险一样,然后现在又要开始探险了,我好开心!”   慕修辞看她的目光变得很柔和很柔和:”年年觉得这一次,跟上次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的!”   顾时年清亮如星辰般的眸光看向了他,手撑在储物格上,凑近他道:“上一次我对你还没有那么坚定,这次我是心甘情愿跟你去任何地方,慕修辞,我爱你。”   再一次听见她表白,而且是赤裸裸的表白,慕修辞只觉得脚下一松,方向盘扭了一下险些开歪,他定了定神,凝眸看着前面,踩下刹车停在了一群学生出食堂门的地方。   稍微停了一下,他转过身,一手握着方向盘,轻轻探身过去,亲吻上来她撅起的唇。   轻轻的一碰。   万语千言。   都尽在这一声“我爱你”。   ……   “慕修辞,导航说没有那么远啊,就四个小时!”   路上,一个清甜的声音摆弄着导航仪,跟他说道。   “我得把路滑的时间算进去。”   “路滑?”   “嗯。预告说今晚有雪,是今年第一场。”   他轻轻补上了一句:“……大雪。”   ……   到了傍晚的时候,果然零星小雪就下了起来。   一开始以为是雨,一点点飘落在车窗上,顾时年趴在车玻璃上看,细小的雪晶一开始化掉了,然后慢慢越来越密,就化不开,她用手摸着雪颗粒大的地方,发现自己的温度透过车窗能传出去,雪就会一点点化掉。   “慕修辞,你开慢点,我们驾校的教科书上有一道题,特别变态,就是说这个的,我当初考第一次就败在这道题上。”   “什么题?”   “来你听听啊,问,下雨天什么时候最危险,需要减速行驶,你猜答案是什么?”   慕修辞拧眉:“什么?”   “答:刚开始下的时候。因为路上有土,下雨变成泥,很滑。你说出题人是不是个傻子?傻子都知道啊。”   “……”   “那年年你选的哪个呢?”   “我选的是:下的咣咣的时候,因为人一见雨大就更急着回家了。”   “……”   “然后你通过了?”   “啊?我第二次考的时候通过了呀。”   “年年。”他轻声说。   “我觉得判你卷子的那个人是个傻子。”   “……”   卧槽什么意思啊?   雪越下越大了。   路很偏僻,逐渐逐渐没有一个人,偶尔有一两辆车倏然开过去,漫天的大雪铺天盖地地朝他们覆盖了过来,顾时年趴过去,看着前面和四周,小声说:“慕修辞,好美。”   她今天你穿着一身白色的面包棉服,裹着大红色兔斯基的围巾,眼睛亮亮的四处在看,在慕修辞看来,是她更美一些。   再看一眼短款的面包服下,她平坦的小腹,他的目光开始变得深邃温柔。   终于,要带她到曾经他最想去的地方,看一看了。   ……   夜里七点四十,穿过一个木头栈道搭成的桥,他们终于到了。   雪已经厚得咯吱咯吱响。   山顶有一处地方亮着灯,有人在。   过一会,那人披着大衣“吱呀”一声推开门,打着灯笼过来,笑呵呵地看着他们,说:“慕先生,慕太太,你们到了,一路辛苦,我先带你们去住的地方吧,车里东西我一会找人卸下来送过去。”   “太太小心。雪很深很滑的,这是山上,温度比下面冷最低八度,太太您带衣服了吗?”   “带了带了!我加棉的冲锋衣都有带!”   顾时年浑身的细胞都是兴奋的,她其实特别想玩雪,下雪的时候吸冷,所以她一点也没觉得寒气深重,跟着那个领路人一路走。   爬了两个木架子,到了山间别墅一样的地方。   外面有个大院子,有烧烤架,秋千,桌椅,火锅台,一个大池子像是夏天的游泳池,里面灯开着,落地窗旁的窗帘卷起来,壁炉里的火烧着,已经烧得很旺。   “太太,这是晚上,所以一切都看不见,您明天早点起,醒来您会惊喜的。”   顾时年点点头,然后问:“晚上我们吃什么?”   那人一愣,接着对上慕修辞的眼睛,呵呵笑起来,说:“野山鸡。我们在山上放养的,一会宰好给你们送来。慕先生,我去了。”   慕修辞点了点头,搂过顾时年来,将她的小手暖进掌心里,薄唇贴着她的脸问:“冷吗?我们进屋子里暖和一下。”   “我想玩雪。”   “明早我陪你玩,一会让老刘送来堆雪人的专业工具,还有厚手套,这样就冻不到手了。”   卧槽卧槽这么齐全!   顾时年钻进他怀里面,笑的合不拢嘴了,激动得简直要跳脚。   不不不,要矜持。   她可是慕太太,她要矜持! 第237章 甜蜜+搞笑 (推荐)   一会儿进了房间,将所有东西都放好,顾时年扑上去,慕修辞张开双臂,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暖暖的熊抱!   壁炉里的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着,外面大雪安静地下。   慕修辞呼吸微微急促,薄唇探过来,寻到她微凉的唇瓣吻住,一点点亲吻着,勾出她的舌来吻得酣畅淋漓,身体躁动着,恨不得现在就在这儿要她一次。   “咣咣咣”,有人敲门。   慕修辞喘息了一下,捧着怀里脸红扑扑的人儿的脑袋,暂时放过她柔嫩的唇,喘息深重地黯哑道:“谁?”   “慕先生,火锅做好了。”   落地窗前摆开一个大桌子,上面架着天然的小火炉,煮着热气腾腾的野山鸡,还有好多菌类,顾时年抓起一把闻了闻,说:“刘叔你做得太多了,要不留下一起吃吧?”   老刘一边给他们整理着火架,一边笑着说:“不了,我跟我家老婆子吃过了,你跟慕先生吃,这边还有好多小吃,需要什么太太再叫我,啊?”   老刘不知怎么很喜欢叫她太太,一叫就满脸笑意。   顾时年点头:“嗯!那麻烦你们了!”   等老刘走了,顾时年问:“他也是慕家的佣人吗?怎么常驻这么远的地方?山上好冷的,他们要呆一个冬天?”   慕修辞筷子在锅里搅拌着,说:“他们有个儿子,是这里项目的负责人,老两口只有这么一个独生子,不想在山下做生意了就跟上来,养养动物陪陪儿子,日子过得跟神仙眷侣一样。”   “哇。”   “这种日子好棒!那这里的项目是什么?天都黑了我什么都看不见,明天能看到吗?”   “能。这里叫,碧落湾。”   碧落湾。   好美的名字。   顾时年一边吃一边发现老刘给他们挖了好多小红薯,她拿竹签穿了,直接放到小火炉架子上、锅底下去烤。   “一会儿试试顾大厨给你做的烤红薯,肯定可香了,等着啊!”   慕修辞好笑着看她,擦了一下嘴,说:“我们要在这里呆几天,你要做的事我们都能做到,不用着急。”   “我这个假期真的太棒太棒了,慕修辞,我从没想过自己能过这么好的日子,我迫不及待了,我要明天早点儿到来!”   他含笑凝视着她,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笑容蓦地黯淡了许多。   他轻轻捏着筷子,什么都没有说,只捡出最好吃的那部分,放到了她的酱料碟里面。   雪,下的更大了。   “咦,慕修辞。”   吃完饭,顾时年拿着一个竹签,一边啃着上面的红薯,一边蹙眉翻手机,说:“这里没有信号啊?wifi也没有,我们这几天都用不了手机啦!”   “嗯。回归原始。”   慕修辞在大木桶里面正放水,道:“怎么不开心么?这里有电器,可以放很多碟片,你不会无聊的。”   她才不无聊。   有慕修辞在,这辈子都不无聊。   结果两个人,大晚上的,看了一部美剧《行尸走肉》,一边看一边在大床上烤着火甜蜜,慕修辞紧紧抱着她极乐到微微颤抖的身子,在恐惧和浪漫之间。   顾时年在壁炉火焰的噼里啪啦声中睡着,浑身,如临仙境。   ……   第二天醒来时,慕修辞没看到身边有人。   他惊了一下。   瞬间脸色惊恐无比,扯了睡衣,胡乱穿上,一下子跑到外面去,却见隔着一扇大大的落地窗,雪停了。   而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儿,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像企鹅一样,戴着手套拎着铲子,在堆雪人。   “……”他揪紧的心脏放松下来,差点儿被她吓破胆。   穿好了衣服,出去找她。   顾时年呵一口气,迅速变成白雾,她跑到栏杆旁边去看,再一次看到了这场景的恢弘壮美。   太漂亮了。   他们居然是在山顶上,所有的树木都被雪覆盖了,一个大大的深渊就在她眼底。   山上就更美了,一条通天的索道,沿着山体盘旋而上,一直像能通到云端似的,对面还有一个天然索道,就像上次顾时年在慕家时候听说的,缆车可以通到另一座山头上。   在这里开辟度假区。   牛逼。   大写的牛逼。   顾时年词汇量有限,搜刮遍整个脑子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她所看到的场景,太他妈漂亮!   发现这儿的人绝对是个天才!   “就这点儿体力就不行了么?你怎么通过体育考试的?过来继续铲。”他温厚的嗓音淡淡传来,一身挺拔帅气,站在离她十几米的地方,凝神看她。   顾时年立马笑起来,拎着铲子飞奔而来:“我来啦!让你看看姐姐我的厉害!”   结果乐极生悲。   “砰——”得一下被厚厚的雪绊倒,整个人连脑袋带身子都埋到雪里面去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向沉稳到不轻易透露情绪的慕修辞,都禁不住破功,笑得蹲了下来。   ……   第二天坐索道。   顾时年踏进那个缆车里面的时候,突然想起裴曼之曾经说过的话来。   她说,要把谁的头像画在上面,供别人踩踏来着?   “慕修辞,这里是谁发现的?路那么偏僻,这附近除了老刘他们就没有人了啊!”   明显是最新开发的。   “这里其实很早就被人发现了,这座山叫琼山,常年有雾,没人知道下面是什么。有一天,缆车失事,有人掉了下去,才发现了那里。”   顾时年惊得瞪大了眼睛。   “慕修辞,坐车的时候不要说事故,不吉利的……”   慕修辞看一眼她的小脸,轻抚了一下说:“不会有事,我叫人检查和试验过一百次以上,才来带你坐。我给你的都是最好的,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顾时年心里有点儿感动。   她抓着扶手,看着下面的雾气,说:“其实我不怕,跟你一起掉下去我也不怕,你放心,我抱着你!”   慕修辞嘴角弯弯,却只淡淡地说:“我不会叫我们掉下去,我会叫我们俩都好好地活着。”   顾时年又看了一眼四周,说:“当年拍《西游记》的时候有这个地方就好了,叫导演过来这儿取景,真特么漂亮,比假烟雾好看多了……”   “……”   下了索道,在另一边还没开发的山顶丛林里走着。   顾时年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前面,说:“当年掉下来的是你妈妈吗?碧落湾,这么美的名字,是不是她给起的?”   慕修辞猛地僵硬了一下。 第238章 慕修辞暴怒   随即,他的薄唇顿了顿,还是吐出一个字来:“是。”   是?   难道还真的给她猜对啦?   顾时年震惊地看着他,一脚朝着雪里迈进去,险些摔倒,慕修辞眼疾手快,猛地冲上前用手抓了她一把,小东西扶住树,清亮出尘的眼睛还在盯着他!   抿了抿唇,他低沉道:“很多年前的事了,那个时候都还没有我,我也是听人说的。”   顾时年反应过来了。   “啊,那幸亏她从那么高的索道上掉下来没事,才有你。”   天哪。   谢天谢地。   “哎不过,你都没出生你怎么知道的?谁跟你讲的?他们的话哪里可信啊?”   他一笑。   “可信。”   他笃定地说道。   “因为当年去琼山顶上找他们的人,是董瑞成。”   “是他找到她的。”   时间追溯到很多很多年前——   慕太太携带唯一的慕家少爷,去到琼山顶上坐索道,当晚下落不明。   琼山一到日落了就特别难上,董瑞成请求带人去琼山顶上找。   慕连笙背着手眉心紧蹙,说:“还是报警吧?警察找人的能力可比我们强多了,让他们去问问什么情况,万一思俞只是玩得忘记回家了呢?”   警察当晚就去了。   119的火警队员爬上了琼山顶,听那里的人说,索道在傍晚的时候断了。   从那儿掉下去,生还的可能性太小了,山里还有野生动物,太危险,找尸体不如就等过一晚,天蒙蒙亮立马就调直升机过来找。   董瑞成心焦如焚,他跟尹宅那边的人打了电话,当晚,尹老爷子主动派了直升机,董瑞成带了几个得力的干将,打着大探照灯,在琼山山顶搜索了将近五个小时。   直到天明。   董瑞成走得脚都破了,他脚上带着伤,走到一处时突然觉得伤口不那么痛了,凉凉的,居然是泉水。   泉水从上往下流,颜色微微泛着一点点红。   董瑞成激动地沿着水流找,先找到两个重伤保镖的身体,再往上,看到浑身受伤,紧紧抱着慕家少爷蜷缩了一整晚的尹思俞。   尹思俞站起来,拍拍自己裙子上的土,很兴奋地说:“我要回去告诉连笙,这里的泉水特别好,我给小逸的伤口涂了,几个小时就好了,这绝对是宝贝!老天让我掉下来就是为了给他发现这个的!”   “瑞成,你开不开心?”   董瑞成笑得尴尬,温声哄着她说:“小姐我们先回去吧?”   “慕先生……找你找得很急。”   第二日回去。   慕连笙睡了一觉起来,猛然看到一个身影从门前进来,笑的明眸皓齿,扑上来抱住他的脖子,他魂魄都吓掉了几分。   尴尬假笑着,抱住了她。   碧落湾的项目因为尹思俞,十几年前就在开发。   谁也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后来她死了。   她的江山耽搁了十几年,再被接盘,已经易主。   顾时年愣愣听着,听完了。   她找了一根棍子,当拐杖,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走,望向四周,山野,树林,干干净净的天空,潮湿未开发的土地。   都是无价之宝。   “你们不用猜她想做什么,这里好看,说不定她就想呆在这里呢?用商人的头脑去想一个女人,这是不对的。”   顾时年小声说着,用棍子划了一个圈,踩了一个雪堆,怕找不到来时的路,插个树枝,当标志。   她没有刻意说给谁听。   慕修辞的身子却猛地僵硬在了那里。   他转头,凝眸看着她。   “年年,你过来。”   顾时年得到教训,这下不敢踩着深雪乱跑了,她一步步朝慕修辞走,雪已经蔓延到她的膝盖。   他蹲下了身,轻声道:“年年,上来,老公背你。”   顾时年舒口气,化成白雾,只犹豫一下就趴上了他的背。   “其实我觉得,麓园里六楼的秘密,也是关于妈妈的吧?别的人,不可能在你心里有这么重要的位置了,你就藏着吧,不用告诉我。”   顾时年冰冰的嘴唇凑过去,说:“要是有一天你想告诉我了,我也不嫌弃你,都可以跟我说。”   她很大度。   背着她的人嘴角弯弯,哪怕她老在上面动来动去,他都觉得丝毫不费力气,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   返回去的时候,也是傍晚。   顾时年抓住索道的链子,“哗啦哗啦”晃了一阵吓唬他,“啊啊啊啊,怕吗?你害怕掉下去吗?”   慕修辞睨了她一眼,眸光微微冷冽。   他冷声说:“顾时年,你会破坏掉我所有悲伤的回忆,你真的很能耐。”   顾时年禁不住“哈哈哈哈”地笑弯了腰。   今天夜里吃烧鹅。   顾时年闻着煮熟的猪肚汤,吃着蜜汁烧鹅的味道,觉得自己的人生巅峰时期已经到来了。   他冷冷睨她一眼。   “人生巅峰不该是三件事么?金榜题名、洞房花烛、生孩子分娩。”   尼玛第三件事是谁说的?   有科学依据吗?   顾时年坐直了身子,小脸在壁炉的火焰映衬下漂亮又温暖,她伸出手来,清脆的嗓音说,“我才没有你那么高的境界呢,我觉得人生巅峰的三件大事,是——”   咳。   把嘴里的烧鹅咽下去。   然后挪一下小板凳做好逃跑的准备。   她伸出三根指头,讲一个落一根。   “吃饭!”   “睡觉!”   “——睡你!”   顾时年讲完最后两个字立马就跑,手里还举着一个烧鹅腿,一溜烟跑没影了!   慕修辞脸色果然变了,他站起身来。   一开始想抓她回来拷问清楚,但后面看她居然为了躲她,穿着单薄的毛衣就跑户外去了,他脸色巨变,拉开门就要出去——   顾时年站在原地喊:“就是开玩笑!你不要过来!”   “我不打你,”他冷凝着脸极力隐忍着说,“你跟老公回去,太冷了。”   顾时年定定看了他两下,看出了他的腹黑本质,扭头又跑:“骗子!不能相信你!”   扭头又跑。   “你如果冻坏了我真不保证我不会动手,顾时年我警告你!给我回来!!”   他咆哮的嗓音很大,已然暴怒!   顾时年觉得土地被他震得一颤,她吓得脸色惨白地扭头,这下再也不敢跑了。 第239章 残忍归来   为什么突然发这么大的火?   顾时年吓呆在原地,接着就看到慕修辞大步流星地走过来,凶神恶煞一样,他冷冷抓住她手里的烧鹅腿,一把扔到几丈远以外!   接着,捧起了她的脸来,猛地狠狠地亲吻上去,喘息急促地像是要把她生生吃了一般!   “唔……”   他死死吮着她的舌,力气大到叫她痛呼出声,一下把她挑逗到极限。   慕修辞眼里闪烁着嗜血残忍的冷光,矮身一把将她抱了起来,用双臂和身体暖着她,大步流星地走回去,“砰!”得一声关上门。   将她抵在墙上吻了一阵,抱住放到卧室去,放在床上。   他擦拭一下身上的雪花,过程一直冰冷地盯着她,先是用毯子将她紧紧裹起来,将烧熟的热水袋送进去一直到她的手心,让她捧着捂在小腹上。   然后去倒了一碗加了很多姜的猪肚汤,强迫她现在就喝下去。   “……”顾时年因为被他吓到了,脸色白白的,他叫自己干什么就干什么,猪肚汤烫得很,她也乖乖一口一口张开喝了。   “热……”她小声嗫嚅着,眼眸晶亮,试探着要掀开毯子。   “给我盖着。”   他眸光突然变冷冽,盯着她,手上的动作还温柔地给她舀汤喝。   妈妈呀。   玩笑开大了。   这样的慕修辞可怕死了。   其实门外顶多零下十几度吧,正吃饭热气腾腾的,顾时年跑出去第一下没觉得冷,后来被他吓成那样,更没觉得冷。   不过一口一口姜汤喝下去,倒是哆嗦了几下,把身体里的寒气去干净了。   慕修辞冷冽的眼神这才缓和下来,直接用袖子给她擦了擦嘴,摸了摸她的脸和手,温度缓过来了,动了动嘴没说什么,只威胁了一声“保持不动给我呆着”,然后就出去了。   什么呀?   裹成个木乃伊样,抱着个烫得快出汗的热水袋,他这是要解冻啊?   等他回来的时候。   顾时年都热成狗了。   慕修辞确定屋里再也冻不着了,把毯子去掉,热水袋还是让她抱着,他轻轻顺了一下她的头发,低哑道:“你的身体不能受冻,女孩子受寒气结果很严重知道么?以后要乖乖听话。”   知道了。   顾时年被训了,没脸说,也不想说,坐在床上生闷气。   他脸色微变,轻声道:“生气了?”   哼。   动不动就翻脸。   什么男人啊。   慕修辞轻轻叹了一口气,凑近了一些说:“为什么生气呢?我不就是吼了你两下,没说一句重话。”   当然没说重话。   敢说重话吗?   重点又不是这个!   “年年。”   哼,不理。   “年年,跟我说话。”   就不说。   他低低叹息一身,说:“不如我们来做你人生巅峰的事吧!”   卧槽……   要那个那个了吗?   顾时年瞪圆了眼睛,在他真的伸手来解她扣子的时候,赶紧拒绝,这下开了口。   “好了,我也不是特别生气,但是你这样做不对你知道吗?你怎么能让人在没吃完饭的情况下吵架呢?没吃饱怎么有力气吵呢?你扔了我的鹅腿,你还有理了?”   “……”   慕修辞许久才缓过来,问:“那年年要怎么样呢?”   “哼。”   “走,先去吃完饭,吃完饭我才有力气告诉你。”   “……”   跑回去,顾时年又啃了小半只乳鹅,跟老刘讲好了她要打包几只,然后心情才彻底好起来。   “年年,你还要跟我算账吗?”   “啊?算什么账?”   “……”果然忘了。   ……   夜里。   顾时年已经不记得这是来到碧落湾雪山上之后做的第几次,每一夜,都酣畅淋漓,慕修辞不把她做到快要昏厥不罢休,顾时年动情得厉害,自己也有感觉,好像是到了那个什么什么期了。   他一滴都不遗漏地,把全部的自己都给她。   温热的手,在她饱胀的小腹轻轻抚着,算算时间,已经差不多了。   夜里顾时年起身上厕所,绊倒了自己的行李。   里面滚出两包“面包”来。   顾时年捡起来一看,是自己之前算好了月经的日子,有可能在旅行的最后两天来,可是……   嗯。   一点来的迹象都没有。   反正她以前也不准,考试周又受了惊吓,压力那么大,推迟几天也是正常。   米桑有时候还两个月来一次呢。   顾时年爬上去。   果然一个滚烫的怀抱在等着她了,慕修辞闭着眼睛,微微蹙眉将她抱进怀里,背对着自己抱着,一手轻轻地暖着她的小腹,沉沉睡去。   ——   最后一天,顾时年从木架子下面跑上来,拎了两袋子小蘑菇,刚要绑口往车上放,就看见那边慕修辞在打电话了。   咦。   不是没有信号塔。   不能打电话的吗?   慕修辞手里拿着的机器比手机大一些,像是卫星电话,这么高级?   但是假期能出什么事啊?这么大费周章地联系?   “合同我已经准备好了,用的,是我舅舅公司的名义,法人是我舅舅,我的身份是前来接洽项目的负责人……”   一串台湾腔的甜美嗓音从电话里稳稳传来。   “现在的印章和核心文件应该都是慕明谦那里,你来劝服他拿出那些东西,我来帮忙敲定负责人是你,合同日期写1月4号……对了,你们快回来了吗?能不能赶得及?”   苏心然如此温柔体贴的嗓音,不了解的人绝对听不出来是假象。   “赶得及。”   他冷漠地简单说道。   苏心然试探性地问道:“你们到底是去哪里玩啦?我都联系不上哦 ,联系不上你,也联系不上年年,不然还想让你们带我一次呢,一定很好玩吧?和你一起出去,想想就刺激呢。”   “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啦,我还能有什么事呢?只是要提醒你,你要的两个星期之约已经快要结束了,你跟她说了吗?”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为什么?你是我老公。”   他神情淡漠冷冽:“我用什么样的手段跟你无关,是坦白,是欺骗,是隐瞒,我自己来承担。”   苏心然呵呵轻笑起来。   “话是这么说没错哦,那这样你也管不了我啦,我到时候怎么跟年年说,也就是我的事啦!” 第240章 谁告诉你是苏家厉害?   他的薄唇,瞬间冷冽如利剑一般。   紧紧抿着。   没有再说话。   苏心然说出那句挑衅的话之后也有一点后悔,不过她也觉得自己没错,他知道这两个星期她有多难熬吗?   每一夜每一夜,苏心然都盼着他能来看一眼。   她让Alsa去打听他的行踪。   Alsa说:   慕修辞陪顾时年在医院;   慕修辞陪顾时年去顾家;   慕修辞陪她考试;   慕修辞接她放学;   他像个连体婴儿似的黏在那小丫头旁边,眼底心里全部都是她,度蜜月也不过如此了吧?   慕修辞现在更好了,他带顾时年去旅行,连个招呼都不打,去哪里也没让任何人知道!   现在哪个富二代带女孩子出去,不玩一些浪漫的招数,不让人准备一些东西?鲜花、美酒、大床房,直升机、游艇、热气球,再没别的了吧?   慕修辞倒好,他一个人都不告诉,连董瑞成都不知道。   他准备所有事都亲手给顾时年吗?包括他自己?   苏心然嫉妒。   嫉妒到要发疯。   她一个人在商场里逛,大陆的商场其实比台北繁华很多,从圣诞到元旦,是这座城市最最热闹的时候。   苏心然拎起一件衣服,就想现在顾时年是穿什么,晚上慕修辞怎么帮他脱;   她吃一顿火锅,就在想顾时年会要什么酱料,慕修辞会不会宠爱地选她要的口味?   他们两个人去疯、去玩、去洒脱。   留她苏心然一个人在这座孤零零的城市里一个人逛街,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苏心然觉得自己要疯。   真的。   快要疯了。   她打这个电话迟迟不想结束,想让慕修辞跟自己多说几句话,哪怕关心一下,她在那栋别墅里,衣食住行习不习惯,也可以。   可慕修辞一直想挂电话,把事情交代完了,一个字都没多说,就要挂。   苏心然不得已才威胁他的。   慕修辞许久没有说话。   风吹着积雪,吹起一些碎屑,老刘从山下上来,说,看这天气一会又要飘起雪来了,要下山的话,得赶快下山啊。   “年年心思很单纯,要论心计的话她斗不过你,只是苏心然,”他沉声冷冷说道,“你拥有的东西比她多很多,不要再跟她计较了。”   可她拥有你的爱比我多很多!   苏心然眼眶骤然红了,想说什么,那边电话已经挂了。   卫星电话一切断就连信号都一起断了,他那边关了的话,苏心然拨都拨不回去。   “这几天要赶快过。”   “我怕我快撑不下去了。”   “Alsa我告诉你,等慕修辞跟那个顾时年离婚了,我第一件事就是要找到顾时年,狠狠甩她几个耳光,我让她再嚣张。我看到时候,她还嚣张不嚣张得起来!”   苏心然手指发狠,将卫星电话的键都差点儿抠掉!   ……   顾时年趴在大床上睡觉。   慕修辞走进来,轻轻碰了碰她的肩:“年年,年年?”   顾时年猛地惊醒过来。   她看着自己手里的衣服,“啊”了一声,困倦地爬起来说:“我正在整理衣服呀,还不知道你多久处理完事儿,我就倒在这儿睡着了,这儿真适合冬眠,要走了我好舍不得……”   “真舍不得吗?还可以多呆两天的。”   “哈哈哈,不,”顾时年璀璨笑着回头,“我想回去了,回我跟你的家,这地方再好也是不能久呆的。”   她纤柔的胳膊揽住慕修辞,抬起下巴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还有别的吗?”他有些迷醉了,揽了一下她腰轻声问道。   “嗯!”顾时年重重点头,“我想桑桑他们了,等回去把特产一煮,请他们来家里开party,吃火锅!”   这计划想想就很美好。   慕修辞坐在床边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么静静看着。   收拾完了。   下午两三点钟。   顾时年他们最后穿了一次索道去见那边的护卫工人,回来跟老刘他们聚了一下,就开车往山下走了。   盘山公路,大雪覆盖,很难走。   顾时年眼睛都不敢眨一下,一直盯着前面的路看,害怕慕修辞开一个差错,两个人就掉下悬崖去。   “还说不怕死?”   “活着比死掉好呀,有我这么好看的老婆,你舍得死吗?”   他不舍得。   最不舍得的就是她了。   慕修辞开得更小心了些,一个多小时后开下去,回程的速度才快了起来。   ——   米桑那边,假期只跟着父母装修自家盖的新房子了。   一栋郊区自己盖的三层楼,地皮都是自己的。   米桑妈妈喜欢院子,喜欢自然的东西,将院子布置的特别好看,冬天植物不生长,她就全部种了腊梅,在底下不搭调地搭配了一排小香葱。   顾牧擎本来能去塞班岛旅行的,几个都约好了,美女比基尼,海鲜滑翔伞,冬天去热带岛屿多好?   可米桑不去,他也憋屈着不去了,大放假的跑来给米桑家当小工。   然后天天抱怨。   这日米桑正贴着墙纸,又听见顾牧擎在背后嘀嘀咕咕,这个那个,米桑气得一脚踹过去:“你再给我抱怨?顾牧擎,给苏心然弄家具的时候我可没见你这么多怨言,不想做滚,谁稀罕你来似的?我求你了么?”   顾牧擎看她穿着一次性的塑料鞋套,嘴角性感地一勾笑起来,这小东西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啊,不然怎么不穿高跟鞋踩他?   他就知道这小野猫对他有意思!   “苏心然那边儿我哪儿敢啊?且不说他是哥的人,就她那娘家我也惹不起,人家台湾那边儿数一数二的好吧?”   “什么你哥的人?你几个哥啊?慕修辞吗?慕修辞后宫挺大的呀!”   顾牧擎撇撇嘴,什么都没说。   米桑最听不得别人说一半话,蹙眉,又抬起软软的脚踹他一下,说:“哎,你把话说完!她怎么就成慕修辞的人了?还有她娘家是谁?我查过,根本没有苏家啊!”   顾牧擎蹙眉,将木架摆好了,拍拍手站起来。   伸手,直接那手上的灰抹了她一鼻子。   道:“谁跟你说台湾苏家很厉害?我说了吗?让你查了吗?谁说是苏家了?”   米桑有洁癖。   这下被抹到脸上一下子就炸毛了,气得赶紧走开,跑去洗手间洗。   “你说话就说话,顾牧擎你再给我动手试试!”她气得尖叫起来,幸亏她老爹不在,不然非让她当过兵的老爹狠揍他一顿!   顾牧擎笑着绕去了洗手间。   继续解释:“台湾不是苏家厉害,是林家厉害。而林这个姓,是苏心然妈妈的姓。” 第241章 苏心然算个鸟蛋   妈妈?   米桑拿毛巾擦着脸,蹙起眉头来,冷笑一下说:“这么说这个林家是传说中的母系氏族社会了?女人当家吗?”   “如果不是女人当家,那就算苏心然妈妈出身名门,嫁了一个不如自己的,又能有名到哪里去?”   顾牧擎眉心突然跳了跳!   “哎——你别说,你真的猜对了。”   “林家就是女人当家。祖上的规矩就是,传女不传男。你猜猜,林家的利益争斗跟普通家族的争斗相比会怎么样?”   米桑还被彻底震撼在那里。   她不过是随手说了一句,女人当家,居然还真的是这样?   母性为尊。   现代社会居然真的有这样的家族!   米桑许久才回过神来,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磕绊道:“那……那这么说,苏心然不仅仅是一个豪门家族的女儿。她能做的,不是普通豪门的联姻那么简单,她自己就是女王。”   顾牧擎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Binggo!答对了。”   “所以你说我敢不敢对她放肆,嗯?要真是一个千金小姐,哥能挑的那不是一抓一大把,她头一次来我们这儿,我至于跟个孙子似的点头哈腰地在她面前吗?”   “不过我家桑桑胆儿大,那天晚上不费一兵一卒,不带任何脏字的,就耍了她一把!”顾牧擎眸子里腾起疼爱的亮光,熠熠生辉地盯着米桑,伸出双手捧起她的脸。   “说起来也是怪她太讨厌,明明她位置高高在上,非跟我们普通人打成一片,太装了。”   米桑一点儿也不觉得顾牧擎这是在损她!   她脸色冰冷,一把打开了顾牧擎的手,拢了一下自己的头发,手指托着下颚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你刚刚跟我说什么?说林家这样的家庭斗争,跟普通家族有什么不一样?”   顾牧擎挑挑眉,手揣回了兜里面。   米桑蹙眉:“那你说啊,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顾牧擎歪了歪头说:“因为男性社会,大家都以为掌权者都在男人手上,说起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也都用在男人身上。那你想想,如果有一天掌权者变成一个女人,她睥睨天下,那她的手段会比男人轻,还是比男人更残忍?”   米桑却只是听,就听得浑身毛骨悚然。   有人说最毒女人心。   这句真的不假。   女人不狠,有母性光环笼罩,不过是因为没有哪个女人真的掌握权势罢了。   真掌握了,那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   米桑背上都腾起汗来。   她手指摩挲了两下,察觉到自己掌心里都是汗。   “我现在想幸亏那天晚上,她抓不住我什么把柄,幸亏我没真的跟她针锋相对,”米桑心有余悸地说道,“否则她就不是讨厌我而是恨我了。”   她这是害怕了?   吁。   他的小桑桑也有害怕的时候。   顾牧擎璀璨一笑,凑上前轻轻捧住她的脸,边抚摸边道:“别怕啊……你男朋友也是很厉害的,虽然没林家那么有势力,但惹了还是能陪他们玩一阵的,不怕不怕,桑桑你放宽心……”   放宽心个头啊?   米桑无语地抬眸瞪了他一眼,忍着没再次打掉他的手。   她问:“那该怕的是谁呢?那天晚上,苏心然怎么也不会是冲着我来的吧?你好歹跟她接触过,你告诉我,她到底想做什么?”   顾牧擎眼底闪过一丝尴尬。   一丝紧张的窘迫。   他迅速恢复了正常,笑容有点僵硬,低哑道:“我是不是,骗不了你了?”   米桑眼神冷冽:“废话。”   “我觉得……她应该,是想要哥那个人吧……”   ……   许久。   新装修好的房子里,传来一个冰冷的女声。   “慕修辞就是个祸害!”   她家年年是多单纯的一个人。   来这么个母老虎。   还让不让她过了?   ……   回到麓园的时候夜里七点多。   顾时年在副驾驶座上睡得很香很香。   路灯片片闪过。   慕修辞电话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下手机,然后接起。   “喂?”   “慕先生,”董瑞成先打了个招呼,道,“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工作日的第一个小时就能办出来,不需要人到跟前。今天苏小姐打电话也问这个事,我就说了。”   慕修辞凝视着前面,只觉得一片黑暗突然袭来,车子猛地滑了一下,开出一个“S”形来。   他胸口骤然闷痛一下,瞬间眼盲耳聋。   有一种极其不真实的感觉。   片刻后,他薄唇僵硬地动了一下。   “还有什么需要办的吗?”   “有的,晚一点我会亲自送文件到麓园去,找个机会让小太太签了就可以。”   董瑞成顿了顿,道:“我怕小太太到时候什么都不肯要,会退回来,所以慕先生……”   “我知道。”   没有人会比他更了解顾时年。   “好。那恭喜慕先生旅行归来,明天我就不打扰了,后天见。”   慕修辞僵硬了许久将手机放进储物格里。   后天。见。   ……   回来以后顾时年当晚就查了成绩。   听说成绩已经在校园网上公布了,她赶紧跑上楼,行李都没收拾,打开网页查,总共十门课程,七门主修,两门选修,一门体育。   顾时年用手捂住电脑屏幕,一点一点的露出眼睛来看。   过了一会,楼上传来“啊——”得一声兴奋的尖叫,接着地板踩得嗵嗵响,慕修辞放下大衣来,听见那声尖叫后就勾起嘴角来。   一会楼上乱踩了一通,顾时年就“嗵嗵嗵”地跑下来,眸光晶亮如星辰,笑的贼开心地一下扑到了他怀里去!   慕修辞将她抱着放下地来,紧抱着的力道却丝毫不松。   顾时年逐渐透不过气来,兴奋过头了,嘻嘻笑着,要挣脱开来。   慕修辞就这么勒紧她的腰,探下去寻到她微凉的嘴,擒住了深深亲吻了起来。   两个人在冬日降临、没开暖气的房子里,吻得浑身火焰四起。   顾时年打电话给了米桑:   “桑桑,明天放假最后一天,你来我家里吃饭吧!带上顾牧擎一起,我们在麓园聚!”   米桑推着自己家饭桌上的男人脑袋,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说:“明天?可以啊,我们早点干完活,晚上过去,还需要我叫什么人?你说。”   “让顾牧擎叫吧,他认识的人多,是慕修辞的朋友就可以!那我通知过啦,明天六点等你们!”   “嗯。好!”   挂了电话,米桑完全忘了自家父母还在餐桌上,直接开口跟顾牧擎说:“听见了吗?明天晚上麓园聚餐!”   “苏心然那人算个鸟蛋?你明儿把她给我叫过去,我啤酒甩她一脸!”   米爸米妈脸色骤然一僵,看着自家嘴上丝毫没把门的女儿,尴尬无比。   他们陪着笑对顾牧擎说:“顾少你担待点儿啊,桑桑……桑桑她平时不这样,她,她很淑女的……”   顾牧擎捧着自己的小饭碗,笑眯眯地看着米桑,宠溺说道:”没事,她是泼妇我都喜欢。“   ”咳……“   米桑被这句话弄得呛住了,米粒都呛到了气管里面。   米爸米妈还是不放心,生怕这个长相英俊、家室背景雄厚、尤其老爹还是米父上司的男人,会从此嫌弃了米桑。   顾牧擎却一脸黄鼠狼的笑意,放下筷子,凑过去拍着米桑的背,笑着说:“别急,晚上我就去问问那个鸟蛋,看她来不来,你有什么鬼心眼先跟我说,我——”   “帮你安排。”   饭桌上米爸米妈看着两人的互动,心惊肉跳的,完全不知道,是咋把这顿饭吃完的。   饭后。   米桑一边洗碗,一边一脸菜色。   妈蛋神经病。   这种事在米家一般从来不归她做,现在把保姆撵走了,做饭的时候就让她来,现在洗碗还让她洗?   怎么,专门在顾牧擎面前扮演贤妻良母啊?   切。   想想米桑就来气!   气得想摔碗!   “妈我告诉你,你们别惯着那个臭男人,我们现在有什么要求他的吗?没有,那我扮这个干什么?”   “哎呀你小点声!”   米妈妈凑过来说,“你怎么就不开窍啊?你在男人面前好好表现,不然以后嫁不出去可怎么办?”   呵呵。   嫁不出去。   用顾时年的话来说,米桑嫁不出去?简直扯淡。   “再说了,他老爹可是你爸爸的直属上司啊!他是正职,只有一个,你爸爸是副职,有好几个!你拎拎清啊小桑,你得为你爸爸着想啊!”   “妈我觉得你这笔账算错了。”米桑果断说了一句,一个清新脱俗的白眼从她眼里翻了出去。   她擦擦手,道:   “他爹才是正职,那我讨好他儿子干什么呢?以我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姿色,我应该直接去勾搭人家爹的,这样当什么官二代啊,我直接当官一代了,你说是不是?”   米妈妈惊呆在那里。   米桑拍拍她的肩:“好好想,拎拎清啊,我先出去了。”   说完她就脚步轻快地走出去了。   米妈妈呆愣到半夜。   “老米,我跟你说个事,这简直太恐怖了,小桑她想傍大款啊……”   ……   次日六点,麓园门口来了不速之客。   米桑觉得自己明明是开玩笑的,怎么顾牧擎真的去请了?这男人脑子有毛病啊?   顾牧擎也呆愣住了。   卧槽。   他得解释。   这不是他干的! 第242章 麓园Party(一)   那辆车缓缓停靠下来,苏心然一身不算正式的小洋装走下来,看了一眼麓园。   小女佣Alsa跟着下来,拿了一个大包,然后跟司机算车费。   这到底是谁叫她来的?   顾牧擎搂住了米桑,紧蹙的眉头还没松开,扭头对后面的人说:“都别看了啊?看什么看?干你们的活,灯挂完了吗?”   几个小弟还在凑热闹悉悉率率地说些啥,闻言哄笑着四散开来。   一会儿院子里的彩灯就挂起来了,顾牧擎这个骚包货决定给这儿弄成个露天酒吧式的Party,一个滚球在上面滚动,其他的小灯全部都是射灯,夜里寒风一吹,镜头乱晃,多有感觉!   偏偏这时候来个不那么讨喜的苏心然,几个意思?   顾牧擎看向米桑,见米桑正冷冷瞪着他,他赶紧竖起三根手指说:“我、发、誓。发誓真的不是我叫的,我连一个字都没提,就连今天买这些东西都是我派别人去买的!”   那见鬼了。   苏心然多神通广大啊?这里办Party她都能知道?   知道就知道吧,她还来掺一脚。   波光淋漓的泳池前,苏心然站定了脚步,跟后面的小女佣说了句话。   小女佣点点头,直接跑去人家房子里面了。   干什么呀?   还有没有点儿自觉性了?   米桑看着就着急,直接蹙眉上前想阻止,被顾牧擎猛地拉住了,问她:“哎你干什么?”   米桑蹙紧眉:“我干什么?是她们想干什么吗?来了不打招呼,直接进人屋子怎么回事?谁跟她这么自来熟啊?”   “那你也不是主人,万一人家就是进去跟主人打招呼呢?桑桑你别心急,你忘了昨天跟我说的话了?”   “我跟你说什么了?”   “你不是说你也怕苏心然?她好歹是千金小姐,咱们不跟她计较,别让她记恨上你,啊?”   “……”   这扯淡的事情。   米桑恼火到不行,却见二楼的灯一灭,应该是慕修辞和顾时年准备好要下来了。米桑转正了身子,自言自语地嘀咕道:“那我倒要看看,苏心然到底是谁请来的客人,不是我家年年,那就是另外一位咯?”   过了一会,小女佣Alsa从里面飞奔了出来。   跑到苏心然面前点点头。   苏心然自己在院子里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了。   慕修辞和顾时年很快下来。   顾时年今天穿的很厚,马卡龙色的短外套,内搭也是很挡风的毛呢材料,脖子里还有厚厚的围巾,慕修辞叫人推了蛋糕车出来,里面一堆精致的小蛋糕,都是顾时年花费了一上午的时候烤的,足足烤了十几个人的分量,慕修辞也有帮忙。   一群上去哄闹着抢蛋糕吃,算是饭前甜点。   米桑抱肩,这样凝视着顾时年,不禁嘴角一勾竟然笑起来!   顾牧擎真佩服死这个火辣女朋友的情绪了,一会儿一个样,他赶紧讨好地凑过去轻声问:“桑桑笑什么呢?”   米桑歪歪头说:“现在这样看顾时年倒真有几分豪门贵妇的感觉了,你看,雍容华贵的,一个男人极其小心谨慎地伺候在她身边,活像她肚子里怀了豪门的宝贝似的,这派头,啧啧,远不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了,简直幸福得像童话。”   她这话不假。   顾时年一边分蛋糕,一边笑嘻嘻地说着客气的话,手上沾了奶油,也不敢再像以前那样任性地张口啃掉了,旁边慕修辞拿着帕子,轻轻擦拭干净她的手。   简直羡煞旁人。   有个男人不懂苏心然的身份,拿了几块蛋糕,脸红着去送给苏心然吃。   苏心然扫了他一眼。   小女佣Alsa冷傲地上前,一把拍掉了那男人手中的蛋糕,说:“这种鬼东西也拿给我家小姐吃,你不怕她食物中毒啊?干不干净的?那个女人连个手套都不戴就给人分蛋糕,她以为谁都是慕修辞,不嫌弃她脏啊?”   男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相当没有面子,他想说蛋糕都是有蛋糕壳装着的,哪儿来的细菌?人家请客难道还给人吃脏东西吗?   他扭头,灰溜溜地走掉了。   小女佣冷哼一声,继续守在苏心然旁边,跟个古代的厉害奴才似的。   守卫从门口跑进来,到慕修辞身边,说:“慕先生,订制的晚餐已经送来了,全套的,我要不让人从偏门送进去,先到阁楼里面,然后到时间了一份份送上来?”   慕修辞点点头:“嗯。”   顾时年抬头问:“已经来了?这么快,全是我们昨天一起点的那个餐吗?”   “是。”   每一道菜都是精心讨论过的,顾时年也学了学大户人家请客都是怎么样的请法,越来越觉得自己有女主人的感觉了,今天大家肯定会过得特别开心!   祁司岩在那边儿,自己坐在凳子上,拿着刀叉,用做手术的手法吃那块抹茶小蛋糕。   顾牧擎得到了慕修辞的信号,点点头,松开米桑,给乐队那边打了一个响指。   接着突然全场的灯就全部灭下来。   只有四周隐隐约约的小灯,在闪烁着亮起,星星点点。   第一个音符,从乐队吉他手的手中传来,一串熟悉的乐曲,在人们耳中响起,一束光芒打在乐队身上,高雅流畅,又不失亲切的曲子溢满了整个麓园。   接着,来的客人分别坐好,一分分精致的餐食和侍者,从偏门鱼贯而入,将餐盘放到他们面前,打开盖子,然后亲手点上面前的蜡烛。   浪漫!   慕修辞鼓动着顾时年上去说几句话,顾时年羞红了脸,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慕修辞的朋友,她能说什么呀?   慕修辞在她耳边道:“都是托了你的福他们才能来,随便说点什么,嗯?”   乐队的背景乐声音变小,顾时年站上了那个台子,因为太紧张,呼吸都在听筒里传得清晰无比,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呼吸困难。   但是她笑眯眯的,脸上的酡红透出迷人的可爱来,她小手握住话筒,凑上去说:“今天谢谢你们能来我家参加party,只要来了就都是朋友,希望大家今天玩得开心!”   就三句话,顾时年脚又落下台子,那束灯光照耀得她的笑容更加暖。   许是餐盘里的食物太精致好吃,氛围太好了,周围人顿时爆发出一阵欢呼声和尖叫声来,如浪潮般此起彼伏的,每个桌子上的人很快热闹地打成一片。   顾时年羞涩地跑回慕修辞怀里面!   慕修辞抱着她浅笑着,突然,就看到了一个蜡烛光芒的照耀下那张,苏心然宁静又淡然地、凝视着他们的脸。 第243章 麓园Party(二)   他的心脏倏然漏跳了一拍。   没想到她现在会过来。   ——她,来做什么呢?   浪潮般的掌声和尖叫声还在继续。   慕修辞别开了冷漠如常的眼神,继续抱着怀里的人儿,和她旁若无人地腻在一起。   过了一会,让她去找桑桑聊聊,然后自己去找了顾牧擎。   “你安排的项目有多少个?现在进行到哪里了?”慕修辞问。   顾牧擎一愣。   “好多。”   “这不吃饭呢吗?吃完了有拼酒桌,有豪赌桌,有冬泳队,还有给女人玩的转盘游戏,好多呢……哦我还请了一个前两年特别红的选秀歌手,过来唱歌,我家桑桑可喜欢了……”   慕修辞不耐地冷冷听着这些项目,接着阴森森地瞪了他一眼。   顾牧擎吓得马上噤声了。   “哥,”他凑上来偷偷问,“那个苏心然是你请来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我家桑桑害怕是你请来的,怕那个女人作妖,你又跟她余情未了。”   “不是。”   啊不是。   那就好……   顾牧擎彻底放下了心来。   米桑有些不放心,说:“那个苏心然来了,你今晚要么跟我说,要么跟着慕修辞,离那个女人远点儿,你知道吗?”   苏心然来了?   顾时年惊愕地转头一看,她们那一桌孤零零的就两个女生,她不禁踏出了一步:“她们自己来的吗?我都没有上去迎,我迎漏了她们是不是?”   她说着就要上去。   米桑蹙眉一把拉住她,问:“你傻吗?你邀请她了吗?”   顾时年一愣,仔细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那她不请自来你欢迎什么欢迎?”   “到底是慕修辞的朋友啊,不能这样。”   顾时年撇开了米桑的手,端了一些小蛋糕和甜品,自己跑去了苏心然那一桌,给她们把餐盘在旁边放了下来。   “心然,Alsa。”顾时年叫道。   “不好意思之前没看到你们,我才没有过来,你们吃到甜点了吗?这是我预留的备份,加了提子干的,你试试。”   小女佣抱着肩,依旧冷冷地盯着她,丝毫不开口也不理会。   苏心然一笑,拿起了一块蛋糕,轻轻尝了一口问:“我前段时间才决定留在大陆的,想必修辞已经跟你说了吧?在大陆我没有认识的人,放假准备找你们玩的,可是听说,你们去旅行了,我一个人过了一个多星期的假期,好无聊哦。”   顾时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嗯啊,因为旅行早就定好了,行程很满,也不好改。”   “那去哪里玩啦?”   “碧落湾。就是慕氏一个还没有完全开发,没有对外开放的景点项目,就是雪山。”   “噢……”   苏心然倒是跟顾时年聊起来了。   小女佣气焰减弱了一点,看着那可口的小蛋糕,也忍不住拿了一块,吃了,又端过牛排来继续吃了。真挺好吃的,慕修辞可真舍得在这个土包子身上花心思。   苏心然舔舔唇,拿着蛋糕问:“这个蛋糕是你做的啊?挺好吃的,你自学的吗?”   “嗯。”   顾时年脸一红,说:“不过这么多我做不完,早上的时候慕修辞帮我做了一个上午,还可以吧?”   苏心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他对你真的好好哦,慕修辞陪女人做蛋糕,呵呵,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都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你真的很有本事呢。”   顾时年没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继续羞涩地笑笑。   “那我不陪你们了,你们认识的顾牧擎、小晨、祁司岩他们在那边,可以去找他们玩,等一下有好多项目,还有表演,你们记得看!”   苏心然挑眉:“你也会表演吗?”   啊?   顾时年张大了嘴巴,想了想说:“顾牧擎是说每个人都要的,来的人都要,所以我大概也会吧!”   真的?   苏心然挑挑眉,看了一眼这四周,全部都是富豪子弟,想来顾时年的表演也不会太高雅,一笑说:“表演有输赢吗?就只表演多没意思啊?我们赌点什么好不好?”   顾时年“哈哈”笑了两声,说:“你真的跟顾牧擎他们想到一起去了呀,他说有输赢的,输了的男生要跳泳池,女生跳钢管舞,都准备好了,不过估计也是闹着玩!赢了有奖品的!”   呵呵。果然。   苏心然微笑着点点头,说:“好啊,真精彩,我都迫不及待要看了。”   “嗯。”   “心然我先去忙了,桑桑在那边叫我,等一下我来找你啊!”   “好。”   苏心然坐在那里,思考了一阵,笑起来,把手里的蛋糕一丢,擦了擦嘴和手,桌上的东西一动也不再动了,只握着红酒杯品了起来。   小女佣凑过去道:“小姐你想得好周全,果然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不过小姐我们干嘛要让她现在出丑啊?就让她高高在上呗,爬得越高摔得越痛,小姐你不知道啊?”   苏心然摇摇头。   “你不懂。我这是在给慕修辞台阶下啊,如果他前一天对顾时年那么好,后一天就抛弃她,他会被骂渣男的。”   “可是如果他第一次对外介绍了顾时年,可是她自己不争气,不仅出丑而且行为品味很Low,大家只会为修辞觉得惋惜。不是吗?”   “最后抛弃她,再给她足够的钱和后路,大家就会觉得修辞仁至义尽,豪门大户的位置哪有那么容易坐得稳,更何况是像她这么没有背景的人?就靠卖身几个月,就捞了那么大的一笔,难道还不肯知足吗?”   小女佣瞪大了眼睛。   高明。   实在太高明。   如果最后顾时年死死抓着慕修辞不放,只会叫人觉得她贪得无厌,到时候顾时年就被所有人鄙视唾弃了。   太精彩了。   过了一会,顾牧擎咳嗽两声上台了,说了两句话活跃气氛,然后道:“表演赛快开始了啊,都赶紧准备好,我先请个重量级的人来活跃气氛!来,有请今天的专业歌手——”   顾牧擎说出那个名字,现场爆了一下,那样大牌的歌手出现在私人宴会,顾时年很震惊,脑子嗡嗡响着,她第一次看见明星呢,四周的人却都习以为常,只含笑看着,欣赏音乐。   苏心然瞥了台上一眼,转头跟小女佣说了一句话,让她把东西准备好。   小女佣点点头,一溜烟跑进宅子里去了。   顾时年想,幸亏幸亏她认真对待了。   她把林起叫过来了。 第244章 麓园Party之——口吐莲花   等一下希望不会太差。   林起一边听歌,一边也觉得紧张,绕了几圈找到顾时年,碰了碰她的胳膊,笑问:“你准备好了吗?你的手之前受伤,我们没排练过,我怕你演不好。”   顾时年拿出自己的手看了看。   伤口已经结疤,不用消炎药愈合慢,可她吃饭拿东西已经没问题了的。   “我觉得行。疼我也会坚持一下的。”   林起尴尬一笑。   “你自己的宴会,你干嘛那么拼呢?”   顾时年微微抬高下巴,小脸红扑扑的迷人可爱,道:“面子。让我家老公有面子,我拼了也开心。”   林起摇摇头。   “那我去后台等你。”   “嗯。”   所谓的表演淘汰制就是PK,一个人上去之后,表演完,下一个人表演得如果比他好,那么第一个人就该跳舞跳舞,该跳水跳水;反之亦然。   专业歌手唱完,顾牧擎就上午表演了一首,撕裂摇滚。   第二个上来表演拙劣魔术的男子,很明显就败给了他。   “哎哎哎,一个大男人啊,不能说话不算话!裕少带衣服了吗?没带的赶紧买啊,不然跳下去就湿身啦!”   那个裕少很紧张,白净的脸满是汗水,塞着自己魔术表演的白手帕,说:“别啊……这天儿太特么冷了……”   顾牧擎凑上去勾着他的肩膀说:“哥们儿别怕,我从我的场子叫了几个姑娘,丰乳肥臀,等一下你跳进去了,去里面换衣服,有姑娘伺候你……”   裕少闻言,脸色缓和了一些,偷偷问:“真的?”   “真的,赶紧啊,春宵一刻值千金,跳啊!”   裕少无奈,扯了扯领带,站到了游泳池旁边,在一群“跳!”“跳!”“跳!”的起哄声中,退后几步,做了一个帅气的跃入泳池的动作,“噗通!”一声就跳进了泳池里面!水花四溅!   四周的人都沸腾了,尖叫的尖叫,往泳池里洒啤酒,泡沫洒了漫天!场子兴奋到了极致!   顾时年有点紧张,但看那个裕少跳下去之后的狼狈样,也咯咯笑了起来!   慕修辞紧紧抱着她,也勾唇浅笑,不时握着她的小手暖在掌心,给她掖一下掉下来的围巾。   宅子里其实有干蒸房的,跳一下就进去。   衣服也很快被烘干,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是刺激一下。   一会轮到米桑表演,居然是米桑跟顾牧擎PK,桑桑之前没当回事,所以也没准备好,一个口琴吹得乱七八糟的,米桑蹙眉,她早知道表演素描算了!   “噢……噢……跳舞!跳舞!跳舞!”   顾牧擎脸色都僵成青紫色的了,他拦着那帮人说,“行了啊,你们这帮评委都业余,那口琴吹得多好?那叫美国乡村风你知道吗?这局算我输了,我跳!”   男人跳水和女人跳舞,当然想看跳舞啦!   米桑听着恼人的起哄声,眉头蹙得死紧,当下就解开了衣服,里面一身贴身的黑裙,大波浪长卷发,衬得整个人如午夜妖魅!   她走过去推开顾牧擎,不客气地冷声说:“起开!”   然后踩着台子上去,小手有力地握住了钢管,笑话,米桑这么好的身材,不跳舞浪费了,她几年的民族舞功底,还怕一根钢管儿?   麓园气氛被引爆了。   祁司岩表演的是手术刀食物雕花,鬼斧神工,赢了顾牧擎。   这些人扯淡的品味啊。   顾牧擎无奈,解开衣扣,朝米桑飞吻了一下,转头跳入到了冰冷到快要结冰的泳池里!   终于轮到了顾时年。   她先去后台找了林起,做了一下准备。   那个娇小的女模特当临时主持,报幕的时候嗲嗲的声音说,“这个节目的名字叫……嗯……叫……”   她眯眼仔细看了看,说,“叫,《口吐莲花》,请欣赏!”   口吐莲花。   相声啊?   还是那个小慕太太表演的,看上去那么娇小可爱的小女生,表演说相声?   一出场,果然两个人。   一男一女。   然后果然有个黑色的台子摆在两个人面前。   完了,完了。   说相声这么偏门的题材,还是两个门外汉,绝对输定了!可顾时年看上去是不怎么会跳舞的人啊。   顾时年将几个高脚杯依次放在了台上,林起添了几个。   她又变出几个,摞上去。   林起也摞上去几个。   两个人手速越来越快,很快高脚杯精准无误地摞成了一个金字塔。   林起的手掀起桌上黑布的一脚,然后顾时年摆好杯子,突然,“唰!”得一下将黑布撤走!最顶上的杯子轻轻摇晃了一下,但转了一圈就是没有倒。   音乐声突然响起。   两个人各自从背后变出一个调酒器来,银色的调酒器,林起的有多大,顾时年的就有多大,她的小手一般是拿不住的,此刻抛在手里却很利落,灵活如鬼手一样!   慕修辞眯眼静静看着,他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些,应该是以前在酒吧里表演过的,她,总是能一直不断地给他创造惊喜,一直一直创造,像个解不开的谜。   他放在身侧的手,慢慢地蜷缩起来,像握住了她似的,攥紧了。   顾时年额上汗水越来越多。   手伤好像撕裂开了。   调酒器被抛起,接住,抛起,再接住!两个人步调一致,调酒器稳稳地上升,落下,开始慢慢的有雾气在瓶口溢出,在两人手中像幻化出来的一样,黑色幕布背景下,雾气又蓝变紫,由紫变青!   太神奇!   人们看的惊诧不已,时不时的掌声,时不时的惊叹声!   有点好看。   不是,又有创意又好看!   手好痛。   顾时年嘴唇有点变色,小脸也有点苍白,她眼睛紧紧盯着那个调酒器,告诉自己坚持。   坚持,顾时年。   表演还没到最精彩的时候,坚持,做完!   口吐莲花。   不是相声。   是酒。   莲花,是从高脚杯里吐出来的。   一层一层,金字塔绽开,就像暗夜中散发着金灿灿的光芒,绽开的莲花一样。   最后一步——   林起将在空中摇晃了整整几十下的调酒器抛了一个弧度到左手,迅速打开杯盖,从金字塔的顶端倒下去,看不到东西,只有烟雾,在黑幕下衬托得愈发金灿灿的烟雾,一层一层……往下蔓延……   顾时年满头大汗地也接住了自己的调酒器。   因为要配合舞步,摇晃的几十下是用她受伤的右手的。   最后一步,她拔开罐子,用右手放在林起调酒器的上方,往下倒……   粉红色的!   粉红色,覆盖着金色,以金色为边,两只手依次交替,裹着金灿灿边际的粉色莲花在众人面前徐徐绽放开来……   口吐莲花! 第245章 苏心然PK顾时年   精彩。   精彩到令人叹为观止。   不知道是不是晚上的缘故,金灿灿的莲花雾气一般在黑幕背景下,亮了许久!   没有人知道顾时年会这个!   粉色雾气的映衬下,小丫头满额的汗水,亮晶晶的,她右手撕裂般的疼,但却笑了一下,第一眼晶亮的眸光看向人群中的慕修辞!他抿唇屏息,在带头鼓掌,小丫头眸光这才由期待变作爱慕,像是能融化人一样,然后再朝林起一笑!   这下,很明显的顾时年赢了。   祁司岩摇头。   卧槽。   他那手术刀练了多少年啊,多少年说鬼斧神工,不过也就是熟能生巧罢了,小嫂子这精彩创意加上调酒的灵感本事,不给人活路啊。   刚看着顾牧擎跳完游泳池,自己就得跳!   卧槽了。   四周人尖叫沸腾着,一遍推崇着顾时年,一边将祁司岩推搡到了游泳池边,哄闹着:“大医生,跳吧跳吧!我们还没见过医生表演跳水,跳一个啊,输给慕太太你服不服?”   服。   那是一百个服啊。   祁司岩无奈摇摇头,想着这帮墙头草啊,笑着对顾时年说:“小嫂子莲花分我一杯呗?”   顾时年笑得欢畅极了,跑回台上,拿了金字塔最顶端一杯小莲花,递给他,脆声甜美地说道:“剩下的都可以分,你们都尝尝,很好喝的!”   “噢……噢……”   一群人欢呼着过去哄抢那些金字塔上的杯子,轰隆隆的。   祁司岩笑着灌完那一杯酒,利落地扯开了白大褂,“噗通”一声跳入了寒冬冰冷的池水中!   又是一阵接连不断的欢呼尖叫。   苏心然凝眸坐在那里看,是挺有创意的,她还不知道顾时年表演的竟然是这个?   ——调酒?   她还以为,至少是舞蹈、画画、什么陶冶情操的项目。   林家家宴,一向都会请世界顶级的调酒师,哪怕前面加一个全球顶级,调酒这东西——就是为了伺候人罢了。   就像杂耍。   像倒立。   取悦人的戏子没本事的时候,就开始卖皮肉卖技术,一样的道理。   小女佣抿唇得意地笑着,光这项目题材她家小姐就已经彻底压过顾时年了,一个豪门太太给大家做蛋糕吃,调酒喝,她当自己是去福利院啊?   “哎哎比完了吧?没有了吧?那我可就公布今天冠军了啊!”顾牧擎穿着烘干的衣服出来,没吹干的发梢上还抵着水,蹙眉道,“我靠一帮没出息的,来踢馆都没踢爆人家,逊死了,你们知道哥今天准备什么大礼吗?指不定是一座豪宅呢,就个人家自己老婆留下了,你们怂不怂?啊?怂不怂?”   这卖乖的话很快让众人的脚狠狠踹了过来。   “顾牧擎你咋输的啊?你不服?不服再跳一个!”   “你忘了你丫输给祁司岩了,你怂不怂?”   “你这个手下败将,快跟慕太太说你服了,不然及今天你留下来扫院子!”   “对对对,扫院子!”   一群哄闹声中,小女佣得了一个眼神的指示,甜美笑着上前道:“已经比完了呀?就完了吗?我们是董瑞成董先生叫来的,我家小姐姓苏,名唤苏心然,不知道有没有资格也参加一下比赛,跟慕太太比较一下呀?”   姓苏?   苏心然?   在这个圈子里,到底还是有人听说过苏心然这个名字的,一个年轻男子轻轻蹙眉,端着酒杯试探性地放低姿态问道:“苏小姐……台湾林家,苏心然小姐?”   小女佣笑得愈发温暖夺目,“是,就是我家小姐!”   一语既出,四周突然掀起轩然大波来。   苏、心、然!!   那个传说中的林家下一任当家女主人,向来都坐镇台湾和西班牙两个地方,从不外出,此刻却来大陆了,而且就在这个院子里!   一群人的脸色都骤然变了,之前忽略掉她的那些财阀贵胄,赶紧都上来攀谈,一口一个“苏小姐”“苏女士”,小女佣恰到好处地挡在苏心然面前,笑容璀璨逼人地问:“我再问一下,我家小姐有资格比赛了吗?”   参加比赛?   别说参加比赛了,苏心然哪怕就说一句这个冠军我想要,谁敢不给啊!   咳不过……   不过这是慕修辞的底盘,慕修辞那个人……却是一向谁的面子都不给的……尤其是他结婚以后,有了这个天真可爱的小太太后,听说他连自己老丈人的面子都不给,自家的老爷子也不怕!   慕修辞不是活佛。   他是魔鬼。   顾时年右手还撕裂般痛着,连手指蜷缩起来握东西都不能,不待慕修辞回答,她苍白的小脸就露出一抹笑,说:“可以啊,当然行,林起哥你帮我打起灯,欢迎!”   顾时年带头拍起手,没人敢不给面子,“哗啦哗啦”掌声轰然雷动!   顾牧擎嘴角抽搐着,叉腰冷冷看着。   嘛玩意啊。   这女人会在乎这种小奖品?小冠军?扯犊子吧,她想干嘛?   此刻米桑已经反映过来了,她脸色惨白地奔进来,开口说:“比可以,但是……”   小女佣护着苏心然上台,转眸就打断了米桑的话,璀璨笑着说:“那请各位记得赌注啊,两个女生PK,谁输了,跳钢管舞,或者跳水,谁也不许忘!”   米桑就知道!   她一瞬间浑身的汗都出来了,一看那边已经有人开始帮苏心然调音,她偷偷趁着黑暗跑过去,想用修甲器割断电线!   小女佣很快利落的跑过来,眸色狠厉阴寒,笑着说:“这位米小姐你做什么呢?想破坏小姐的表演么?”   米桑尴尬地起身,收起修甲器,道:“没。我就是检查一下线路!”   “米小姐的舞跳得不错,跟酒吧里的那些舞娘一样,都特别妩媚又魅惑人,米小姐经常去夜店吧!”   “彼此彼此,你们也挺喜欢不请自来!”   哼。   想阻止苏心然的表演,没门!   小女佣拿的那个盒子里面,是一把世界顶级小提琴家签名的,限量唯一一架的小提琴。   白马琴身,筋骨为弦,苏心然轻轻坐定,纤手拿起琴杆的动作,宛若天山圣女,抚弄圣水,她一顿,然后朝众人笑了一下,说:“我献丑一下。”   这帮人,只会喝酒,不会在乎酒是怎么调出来的,谁都买得起。   可艺术无价。   豪门女子的德行,无价。   顾时年,我要你输的屁滚尿流,颜面尽失。 第246章 他是昏君,他就要护着她   小丫头说实在的,一开始根本没想过什么输赢的事。   她赢了祁司岩,已经很开心了,不用跳舞什么的了,因为她跟桑桑不一样,她四肢有点不协调,跳不了。   那跳水就更不行了。   但说实在的从苏心然拉出第一个音开始,顾时年就觉得自己的耳朵一凛,瞬间不知道世间万物的声音在哪儿,麓园的环绕立体音响太好,一瞬间所有人像是置身圣彼得堡的教堂顶上,整个欧洲的风情都融化在头几个音符里面。   顾时年一边飘,一遍觉得卧槽,她这次好像输定了!   在场的人都是有一些艺术修为的,自然有人能懂得苏心然的段位在哪里,甚至比起世界著名的小提琴演奏家来,苏心然都毫不逊色!如果说刚刚那一场像是夜店里的压轴戏码,那么现在就是在世界顶级音乐厅里,听觉的饕鬄盛宴!   慕修辞脸色早就冷了下来。   他就说并没有人通知苏心然这个时候麓园有宴会。   那么是谁告诉她的?   居然是董瑞成。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结果,脸色冷寒地吓人,把怀里的小丫头推到顾牧擎米桑那边看管,自己去打了一个电话。   演奏还没有结束。   许多人沉浸在乐声里,手里拿杯口吐莲花都已经不再冒气了,却都再记不起来喝了。   ——她想做什么?   慕修辞修长挺拔的身影走到顾时年背后,轻轻揽住她道:“你是不是累了?刚刚那一番表演,手一直冻着,跟我进去暖暖,这里就交给我和牧擎了。”   顾时年一愣,心虚地看了一眼麓园的宅子。   “可是苏心然不是要跟我比吗?总得等她拉完了分胜负。”   他冷笑:“她没有被邀请。这一场就算表演了。”   他不再等顾时年同意,直接抱起她来走进了宅子里。   顾时年心慌到不行。   这怎么行啊!   这像临阵脱逃!   壁炉前。   这里的壁炉没有雪山上的那个大,但温度一样高,顾时年一边烤着手,一边觉得右手没那么疼了。   慕修辞把她放在这儿,说没他的命令,不许出来。   怎么像藏拙一样啊?   突然,外面乐声停了。   苏心然大概收了一个婉转的尾,静寂几秒后雷鸣般的掌声响了起来!差点儿冲破了玻璃!   “……”顾时年扭头,苍白的小脸上心虚更重。   接着就听见Alsa气急败坏的声音:“顾时年呢?她怎么跑啦?”   “叫她滚出来受罚!她输了!”   现场的人悉悉率率地在底下偷偷议论着,没人敢说什么,他们这哪儿叫踢馆啊?苏心然才叫踢馆吧?   可苏心然要踢的场子,谁敢跑,谁也是大胆。   “苏小姐这首曲子弹得好,我没听过,难道是……是苏小姐原创?”   苏心然抿唇浅笑:“我成人礼上自己表演的曲子,纳瑞大师亲自辅佐的。”   “啊啊!厉害……太厉害了……”   “苏小姐此音只需天上有啊……人间难得几回闻,我看那个最近世界巡回演出的家伙也抵不上苏小姐一根琴弦啊……”   小女佣见顾时年跑了,脸都扭曲了,璀璨笑着说:“慕太太不敢应战,跑了!我说嘛,小门小户出来的私生女,就是什么下作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自家的脸面都能自己踩着不要!真有意思!呵呵……”   门口。   那个马卡龙色外套的娇小身影定定看着那里。   看着众人陪着笑的脸色都变了,看众人拿着很异样的目光看慕修辞,对她的出身和背景说三道四。   “我听说这个慕太太,以前被绑架过,不是抢劫犯,是强奸犯……”   “后来传出一些不好的名声,慕家借助势力硬给压下去了……”   “你看到跟她一起表演的那个男的了吗?我见过,我表妹十几岁是个小太妹,我有一次跟我舅去那种脏乱小酒吧找人,那个男的就在那儿工作,还是领班的呢……”   苏心然笑了笑。   她扯了扯Alsa的袖子,拉她下来,然后说:“我今天只是来表演的,没想到有比赛,不过,参加了就没有不遵守规矩的道理。既然慕太太不出来,可能是因为我拉的难听,所以可能我输了吧!”   一番话出来,引起轩然大波!   苏心然将小提琴优雅放下,不好意思地一笑,道:“钢管舞我不会跳,我选另一个惩罚好不好?”   人群轰然一声炸开了。   本来好好的气氛,被卡在这里了,玩得起输不起,也是搞笑!   前面那么多人,男的输了就跳了,没一个怂的;女的输了也跳舞,没有一个放不开的;娱乐嘛!   苏心然怎么了?苏心然那么大牌的大家闺秀,财阀女主,都尊重人家的游戏规则,输了就跳,苏心然身子多珍贵啊,都肯跳这么冰凉的,男人跳了都有点受不了的冬日游泳池!这个慕太太也太小家子气!   苏心然提起裙摆往游泳池边走,碰上一个人,她抬眸一看,一笑,说:“修辞,拉的不好,让你见笑了,我得受罚了,你让一让!”   四周嘘声一片。   他一张脸在夜空下俊逸非凡,冷笑道:“的确是拉的不好,该跳。”   “轰”得一声人群再次炸开!   慕修辞是不是耳朵聋了?   苏心然拉的那叫不好?   知道他宠爱自己的妻子,但是宠爱得昏头了就不好了!   看来这个慕修辞不是什么爱妻狂魔,他就是个是非不分的昏君!   可谁都不知道。   慕修辞就当定这个昏君了。   要年年出来陪这个心肠歹毒的女人玩这些,呵,他绝对不让,再侮辱性的名声他都担着!   果然。   这下连苏心然的脸都绷不住了,她小脸尴尬着惨白了一下,简直不敢相信他这么说,胸口都起伏起来,快气炸了。   可她还要保持微笑。   装作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苏心然一张脸僵硬着,走到了游泳池台面前,里面无数个男人跳过,水脏不说,主要是天寒地冻,哪个女人的身子受得了这么冻?   她害怕。   她牙齿都在打颤了。   苏心然闭眼,攥紧了拳头就要跳! 第247章 顾时年愿赌服输   “苏小姐,要不我来帮你跳吧!”最初那个爱慕她的年轻男子跳出来,一把脱掉自己的外套,“我皮糙肉厚,我没事!”   “不,苏小姐我来,我替你跳……”   “我也能帮你跳……”   面对一大帮献殷勤的男人,苏心然浅笑起来。   “都不要了。我自己输的比赛,我自己来。”   一群人更加愤愤不平了。   “等一下。”   突然一个娇软的声音传来,不远处,那个马卡龙色外套的纤瘦身影,从暗处走了出来。   慕修辞冷眸一凛,想立马呵斥她回去!   却已经来不及了。   她璀璨甜美地笑着,搓了搓手跑过来,说:“对不起我上了一个厕所,不知道已经表演结束了,你们都在干吗?”   啊……   上厕所……   刚刚还围观着整个场景,在自己心里演小电影的一群人,震惊地听着顾时年的这个解释,感觉自己的一切猜测都可以随风逝去了……卧槽人家就是去上了个厕所,他们在那里随意揣度别人什么呀,尤其慕太太那么纯真可爱的小女孩,表演得那么拼命,人家怎么会怕嘛?   再说了。   比赛的规矩是人家自己定的,自己不遵守,还独吞奖品,那成什么了?   闻言苏心然得意地一挑眉,揪紧的心脏也倏然放下来了。   顾时年肯来就好,否则她才不愿意大冬天的跳什么泳池呢,顾时年也不笨,知道出来会怎么样,却还是跑出来了!   呵。   真伟大啊。   那就好好地接受丢脸受罚这个事实吧!   慕修辞冷冷地一把拽过她来,低哑沉声道:“不是跟你说过不让你出来吗?顾时年,你把我的话都当耳旁风了是不是?”   这一刻的慕修辞,跟那天在雪山上一样可怕。   可顾时年,不愿意听那些人对他的诋毁,不愿意自己拖他的后腿,她觉得什么,小丫头从现在都没领悟他为什么当天不让自己受凉,现在也坚决不让自己跳水。   顾时年错愕地抬眸凝视着他,然后小心翼翼地上前,拍拍他的胳膊,无声地哄着他。   完了。   米桑一看这一幕就知道要完了。   她浑身都哆嗦起来。   她抓住顾牧擎,红着眼说:“你设的规矩你别给我跑!你去替年年跳!”   顾牧擎也没打算跑啊。   他无奈蹙眉,想起刚刚那酸爽的感觉,真不是一个小女孩能承受的,他张了张嘴说:“好,行,我去帮她跳!可是你想想哥也不会让我替啊,他宁愿自己替,你放心,他不会叫小嫂子跳的!”   “你懂个屁啊!”米桑揪紧顾牧擎的领子,“年年她爱面子,她更爱慕修辞的面子!”   米桑猜的太对了。   顾时年看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游泳池,澄澈的水眸看向苏心然,说:“你要跳这个吗?太冷了我们换个别的惩罚吧,这样对女生不好。”   苏心然捋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笑说:“我不怕,你怕吗?”   “不是,”她摇摇头,“我害怕你爸爸妈妈心疼,你一个人来大陆得照顾好自己。”   “别废话!”   苏心然脸色变了,已经装不下去了,冷冷睨着顾时年说:“我的琴声你听到一半,你要觉得你赢了,我就跳;你要觉得你输了,你就跳!怎么样?”   非得这样呀……   顾时年凝视着她狠绝的小脸,叹口气,也算明白了苏心然的意图。   她就知道。   苏心然想看她出丑。   就算跳水不算出丑,但是对女生来说真心不好,这种天气,很容易落下病根的。   而且顾时年不会游泳。   顾时年小脸微微苍白地看了一会泳池,抬头笑着问身后的那些人:“我是不是输了?苏小姐的琴声很美是不是?跟我都不是一个档次的!苏小姐跳太委屈了,还是应该我跳才对!”   米桑窜出来道:“年年没事,你跳舞,跳得再丑又怎么样?比跳水好你懂不懂!”   慕修辞冷冷打断她的话:“不许。”   周围一片哗然。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跳水这件事,我不许。”   他凛冽而断然地说道。   他紧握了一下她的小手,软软地摩挲了一下,慢慢逼近她说:“赌注定下了不能毁了是么?那我现在去找人,把这个游泳池现在就给我填平!你到时候想跳一百次我都不管你!”   四周哗然声更大了。   昏君还是昏君。   慕修辞欲走,停留了一下,他的手轻轻放在顾时年肩膀上,冷冽阴森感十足:“给我站在这儿,一动都不许动。”   慕修辞真走了。   他真的打电话叫了人,来立刻马上填平这个泳池!   所有人都惊呆了!   顾时年呆呆地看着他,澄澈的眼眸里透出绝美的光彩来。   苏心然才不会让这件事就这么落幕。   她摇了摇头。   不理会慕修辞霸道的无理取闹。   捋了一下耳畔的头发,她小声笑着对顾时年说:“你不跳,那我跳咯……”   说完,苏心然就攥紧了裙摆,放在膝盖前。   顾时年伸出小手一把拉住了她,甜美可爱地冲她一笑。   “愿赌服输。我没事。”   她也小声说道。   这里慕修辞的朋友和商业伙伴太多了,所以哪怕苏心然真的是来挑事的,他们也不能退缩。顾时年已经打定了主意跟慕修辞一辈子,她没有背景,没有雄厚的财团支撑,没有天生的金汤匙和女主光环,她不能连胆量和勇气都没有了。   顾时年看了一眼脚下波光淋漓的泳池,拢住衣服,捏住鼻子,当即直接跳了进去!   “年年——!”米桑当即嘶叫出声扑了上去,她就看一眼慕修辞打电话没注意,她就跳了!她扑上去只抓到了她头发的尾巴!   “噗通——!”一声重物落水声,响彻了整个麓园。   慕修辞在另外一边打电话,听见那个声音后,突然剧颤一下,手机脱落下来,摔在地上连通话都瞬间摔断了。   他当下脸色狰狞得像地狱里的魔鬼一般,长腿跨步过去疯狂地扒开人群,半秒都没有犹豫,“噗通”一声也紧跟着跳进了寒凉刺骨的池水里面!   蓝色的光影在水底浮现,一个娇小的身影发丝凌乱,双手伸开着,在他身下一米的地方沉了下去…… 第248章 快救人啊!   顾时年不会游泳。   跳下去的那一瞬间,她只觉得重力将自己拖拽着往下拼命沉,冰冷刺骨的池水像刀子,猛地从她最敏感的脚底,一直刺到全身的每一寸肌肤来……   她的呼吸被淹没了,听觉被淹没了,冰冷刺骨的水将头皮都蔓延,瞬间她再也感受不到岸上的一丁点人气和声音!   全世界安静了。   米桑嗓音的末端被切断成无声。   顾时年下意识地想要往上挣扎,底下的失重感却叫她害怕,她好像躺在一个冰雪巨人的手掌心里,攥紧了要捏碎她,而她被埋在土里,看着岸上的繁华热闹,自己再也没办法往上够一点。   那娇小的身影挣扎了一下。   她的小手胡乱地拍打了一下水花就沉下去,被水彻底淹没,慕修辞一开始就往下潜,满脑子已经不是那冰冷的池水,而是顾时年不会游泳!她不会游泳!   哪怕这一分钟他确保自己不会抽筋能救她上来,她在水里一秒,就会害怕一秒!   冬天游泳池里冰冷欲冻的水,是能瞬间冰傻人的理智和意识的!   她水蓝色的马卡龙外套漂浮起来,像浸了水的石块一样压着她,慕修辞奋力潜了一下,一把够去,只够到她的头发!他再屏息狠狠往下潜一下,才感觉手没有被冰水冻僵,抓住了她的手指!   米桑在岸上,看着水底的那两个人,脸色惨白地盯着,数着秒数……   从“噗通”那一声巨响之后,一秒……   两秒……   三秒……   她眼眶迅速一片刺红,颤抖着揪紧顾牧擎的衣领,切齿吐字:“你给我下去……”   “下去救人!!”   撕裂般的喊声让顾牧擎清醒了,他嬉闹了一整个晚上的脸变得铁青,一把推开苏心然,对着岸上那两个呆愣的人说:“让你们接应都忘了!底下的那个不会游泳!慕太太不会游泳!你试试这种池水拖一个上来有多困难!给我救人啊!”   那两个在岸上准备接应的人被吓住了。   他们第一震惊得丝毫没想到顾时年会义无反顾跳下去,第二没反应过来,慕修辞居然会那样紧张她,“噗通”一声跟着跳下去了!   他们过来参加Party,吃人家的玩人家的,拿人家的东西,此刻还看人家两口子跳水表演惩罚……是不是太过分了?   这个金光灿灿的真名媛苏心然……是不是太过分了!   “都给我来两个人搭把手!这次是两个人!来岸边接着!”   有人撕裂般咆哮了一嗓子,一群人往岸边去,看着那块冒出来的头,几只手同时伸下去,道:“慕先生,慕太太,把手给我们!快!”   慕修辞紧紧抱着怀里的人,越浮越往上!怀里的人儿手紧紧攥着他在水里虚弱挣扎着,突然“哗啦!”一声两个人的脑袋冒了出来,慕修辞大口的呼吸着,感觉呼吸都要被冰水冻僵,而他怀里的人,深深吸的第一口气就被鼻子里的水呛住,惊天动地地咳嗽了起来!   “快!快!来人啊!”   顾时年是第一个跳下去的女生,如果被冻毁了他们罪过就大了!   苏心然撺掇什么不好,撺掇这个干什么呀?   慕修辞死死抱着怀里的人,手劲像钳子一样,一下子把顾时年整个抱出水面,阴鸷冷冽的俊脸透着嗜血的杀气:“不用理我先把她抱上去!”   几个女眷也冲过来,赶紧将顾时年扒拉上来,看着她浑身滴着冰透人的水,丝毫不知道该怎么办!   接着,慕修辞自己上来了!   “哗啦”一下,他浑身黑漆漆的就像水底爬出的魔鬼水怪一样,一把推开旁人,抱起浸透了水沉甸甸的顾时年,一路几乎是狂奔进宅子,到了刚刚众人去过的干蒸房。   徒留岸边的一群人,喘着气,面面相觑。   好了吧?   现在。   玩儿大了吧!   小女佣也看的有点吓人,她往后退了一步,嗫嚅道:“我……我们也不知道,她不会游泳啊……”   苏心然却只是面色尴尬了一下,笑起来,伸手拍了拍,说:“慕太太真的愿赌服输,说话算话哦,我很佩服呢!我会游泳,不过如果我跳下去的话,你们也应该很多人救我吧?我先谢过了,希望等一下她没事!”   她努力将众人视线转移回来,表示她也是不怕的,如果顾时年不跳,那跳的就是她了!   可惜众人不买账。   那都是“如果”。   如果没有意义。受伤的确确实实是顾时年呢。   干蒸房里——   平日觉得里面能把人蒸化了的问题,此刻又是一个极端,顾时年进去先打了一个哆嗦,眼睛鼻子嘴巴都是通红的,打了几个喷嚏,然后继续经惊天动地地咳嗽,把嗓子里鼻子里呛进去的水都吐了出来……   慕修辞的脸僵硬的就像僵尸一样,双目刺红,也不管她咳嗽,拼命撕扯着她的衣服,动作吓人,嗓音却是温柔的:“乖先把衣服脱了,脱了就暖和了,我保证……”   他把她放在地上,脱她的裤袜。   顾时年刚刚被冻得太厉害了,腿上的血都是僵的,慕修辞稍微用点力,一瞬间腿上就是一片裤袜的划痕,血红血红的……   “……”她脸色极端痛楚地皱成一团,缩在一起抽搐,慕修辞眼眶瞬间更红了,动作慢了一些,从旁边的水桶里舀了一些温水,先在她身上浇着……   外面很快又欢乐成一团。   米桑和顾牧擎守在外面,生怕等一下有什么需要他们做的,祁司岩跑过来,对着门喊:“温度先别开太高,一点点来,知道吗?否则我们刚进去的一瞬间特别难受,一下被冻死,一下被烫死,肌肉都快熟了……”   里面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米桑脸色极其不好,攥紧衣角,坐立不安,冷声道:“都怪你要玩什么游戏……都怪你都怪你!”   顾牧擎插着手斜站在那儿,咬了一下牙齿,冷冷看向外面,道:“这个苏心然真他妈阴险,早知道我就该跟着那个小女佣进来,看她藏什么,一下给她砸烂了才好,在特么这儿等着爷爷呢……”   隔着一道玻璃,苏心然正巧笑嫣然地端着一杯酒,跟一众围在她身边的名门男子畅谈。 第249章 她想跟我抢?放马过来   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   只开了一条小缝,隐约可看见顾时年躺在地上裹着浴巾,慕修辞依旧是那一身黑,衣服都没脱。   “米桑。她的衣服在二楼衣柜里。”   米桑听了,立马反应过来,点点头:“好我马上去拿!”   她直奔二楼。   祁司岩瞥见了那一幕,蹙眉道:“你给自己也换换,不然一会儿……”   “砰!”得一下,门关上了。   祁司岩蹙眉摸了摸鼻子,只觉得无奈又荒唐。   他插着腰,回头问了一句顾牧擎:“我怎么觉得哥一遇到小嫂子的事就变了个人呢,从人直接变禽兽,今天如果我出这事,哥顶多记下这笔账,以后跟那人使绊子,这样子失控太过了吧……”   顾牧擎冷冷盯着他,凑上前说:“你知道男人的弱点是什么吗?”   祁司岩说:“知道啊,下面两颗东西啊,谁特么敢踢老子那里我杀了丫的。”   顾牧擎:“……我就这么说吧,小嫂子就像哥的G点,被碰到了就会发疯,你以后就这么理解,就没错了。”   祁司岩蹙着眉若有所思。   好像还真理解了。   顾时年好久好久才彻底缓过来,她躺在地上感觉肌肉一阵阵酸软酥麻,很痒很痒,但累得不想动,她看到慕修辞的脸色是铁青的,她纤长的睫毛颤了颤,也不敢跟他说话,就等着自己彻底没事了,然后伸出小手,在他脸上摸了摸。   他一僵。   别过脸去,冷冷的不理她,然后继续用温水浇灌她的身子。   顾时年不甘心,躺在地上,又伸出小手去摸他的脸,就像调戏古代妓院的男伶一样,她小声沙哑道:“苏心然真的很不甘心我嫁给你啊,她这是要给我下马威吗?别跟我抢,否则我不会放过她的,有种的放马过来。”   慕修辞倒是丝毫没想到她会突然说出这种话,他动作冷冷一僵,动作停了,眼神也僵硬地转过来看着她。   “你说什么?”   他沉声问。   顾时年躺在地上,清亮如水的眸子静静看着他,小手继续在他脸上摸着,撩着,嗓音又沙哑起来,说:“我今天总算看出来了啊,她没安好心。我不管她留在大陆目的是什么,我以后付出再大的代价,都不许她从我这里抢走一点点的东西。”   她嗓音很轻。   却很坚定。   一向甜美的嗓音变得平静,她淡淡呼吸了两下,说:“所以你不要骂我,我只是看起来吃亏了,实际上我一点儿都没吃亏。别人有的我没有,我不羡慕;别人能做到的我做不到,那是我没种,这一场我就没输,我们平手,你没看出来吗?”   她宁愿拼尽全力,只跟苏心然打个平手。   她家室出身都不如她,但气势上不输,胆量上不输。   顾时年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他冷冷凝眸看着她,只寒声淡淡问道:“你有没有不舒服?”   顾时年神色这才黯淡下来,咳嗽了两下,感受了一下这种感觉,小声道:“我会好的,我觉得我……晚上泡个热水澡睡一觉就没事了……”   他冷眸继续盯着她,道:“那我有事怎么办呢?”   顾时年一愣。   她只担心自己会被慕修辞骂了,毕竟他发怒的时候吓人得要死,可是现在才发现他没脱衣服,她一个激灵坐起来,连忙七手八脚地脱他的衣服:“你干嘛不换掉?赶紧换掉,赶快!”   这时门一开,米桑脑袋凑进来:“年年的衣服我拿来了……”   顾时年正跪在地上,拼命扒人家慕修辞的衣服……   呃……   米桑尴尬的别过脸去,把衣服放在旁边:“我放这儿了……年年,等你出来你帮你老公拿衣服啊……”   门口悉悉率率一阵,很快就都走了。   慕修辞轻轻拉开顾时年的胳膊,深深凝视她一眼,低哑道:“你真的没有不舒服?没有感觉?肚子也不痛吗?”   顾时年呆愣在原地。   “好像有一点,可是我浑身都不怎么舒服,脑袋也是,刚刚水太冰了,接近零度了……”   慕修辞死死蹙眉,猛地将她抱进怀里来!死死抱住!   那软嫩的身子就像酥掉的糖一样,被他搂在怀里,珍惜都珍惜不过来,却偏偏有人抬脚往上踩!   慕修辞恨这个人恨到极致,有一种现在就想手刃了她的感觉!   “你最好不要出一点事……最好一点都不要……”他阴森森地低喃着,气若游丝,顾时年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当天晚上。后半程。   顾时年明显虚弱了许多,到最后那个世界顶级钢琴师来收尾表演的时候,她一个劲的咳嗽,明明慕修辞已经给她挡住全部的风口,她脸色还是不好,干脆捂着嘴不让自己咳,钢琴曲最后落幕,好多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所有人嘀嘀咕咕讨论着她和苏心然的关系,因为苏心然跟慕修辞今晚没有什么交流,所以没猜测是情仇,应该这两个女的有私仇。   深夜。   大家尽数散去。   守卫在门口,一辆车一辆车地安全送走。   苏心然最后没走,好像她叫的车没来,有男人上来想带她一程,小女佣上前给她拒绝了。   慕修辞和顾时年因为是主人,所以在门口送人。   顾牧擎和米桑叫的车都来了,这两个人的车还没来,米桑冷眼一直瞪着苏心然,连被她记仇也不怕了。   顾牧擎想了想,还是蹙眉拍拍她的肩,劝慰道:“桑桑,我们先走了!”   胡闹!   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哪儿那么容易算了!   米桑放下抱着的肩膀,冷冷走到苏心然面前,说:“苏小姐的琴艺风靡全场,你自己是知道的,你想惩罚谁,就惩罚谁,你偏偏逮着年年不放,专门等到最后,在她后面表演,心机深重,用我们大陆的话来说,叫做白莲婊。”   苏心然瞪大眼睛。   她轻轻捂了捂嘴,说:“真的吗?米小姐,我的琴艺只在家里表演过,我父母都没说过很好啊,我一直以为不好呢……”   “不好会让纳瑞大师亲自指导!会得到他亲手签名的小提琴!你还被他亲口赞誉过!装成这样你自己信吗……”   苏心然好笑地耸了耸肩,解释说:“米小姐,你不要激动,很多人平时都奉承赞美我,请纳瑞大师,说俗气一点只是家里有钱罢了!他赞美我,我觉得就是客套,你觉得呢?”   “苏心然你……” 第250章 冷,我很冷   “桑桑……”   顾牧擎猛地上前抱住了她,脸色阴沉难看,却死死抱着她不放,他看得出来米桑也不是这个苏心然的对手!   这些事情该交给他们男人来。   “桑桑行了,我们不说了,车来了我们回家。”   米桑拼命挣扎着却挣扎不动,她拼命往后用胳膊肘锤顾牧擎的胸膛,一点儿用都没有!   她赤红着眼睛,继续盯着苏心然说:“是啊,你家里有钱!那苏心然你知道吗?如果你是跟你爹妈说,你想要慕修辞,然后让他们给你绑来做女婿!我敬你是条汉子!是个要脸的土豪!否则你耍着这种心眼欺负人家从小不知道小提琴有几根弦的,你以后生孩子会没屁眼知道吗?知道没屁眼几个意思吗!!”   米桑撕裂般的嗓音喊着,骂着,什么话都说出来了。   顾牧擎的脸都给她丢到姥姥家去了,可他不怕,他只怕米桑气出病来,他抱着她,死死拖着往车上走。   他冷冷看了苏心然一眼,道:“苏小姐,我女朋友喝醉了,你担待。”   那轻轻的话,有着切齿的味道。   苏心然歪了歪头,笑道:“你女朋友很真诚,就是家教不算太好,我是这里的客人,她是女主人的朋友,不喜欢我可以告诉我的,但是这样攻击人不好哦,以后惹祸上身就不好了,喝醉了就去休息一下,麻烦顾少好好照顾她咯!”   “嗯。”   米桑骂声还在继续。   最后淹没在了车里,被顾牧擎死死抱着走了。   夜色静谧下来。   一片寒气。   苏心然看了看腕表,然后对小女佣说“催一下那辆车”,然后转眸对慕修辞浅笑,说:“闹成这样真不好,但还是谢谢你们的热情款待呀,年年做的蛋糕好好吃,刚刚落水那一下没事吧?”   顾时年摇摇头。   “不。我有事。”   苏心然笑容一僵。   顾时年脸色不是太好地凝视着她道:“我刚刚觉得没什么,现在觉得身体越来越差了,我觉得我明天就得住院,苏小姐,这一切都是你搞的,你来医院看我好吧?我是不忍心让你跳我才替你跳下去的,你总得对我负责。”   什……什么鬼?   苏心然笑容都要僵在原地了,攥紧包带,气若游丝地说:“你现在不是好好的么……”   “啊……”顾时年捂住头,蹙眉表示晕眩,“我头好晕……我要晕倒了……”   “……”   “年年!”慕修辞分辨不清她是伪装还是真的,蹙紧眉一下子就冲上去,抱住她不让她倒下来。   顾时年眼神冰冷地抬起头来,说:“我就是随时能晕,明天我要去医院,住最大最好的病房,我要闹得所有人都知道,请记者过来采访,昨天的视频肯定有人拍下来了,我做了什么不要紧,苏心然小姐这么大的名声,很多人一定好奇你来大陆做什么,你就露个脸吧,我也跟着沾沾苏小姐的光,说不定沾点光,我病就好了呢!”   到底是谁说顾时年是小绵羊小白兔了?!   苏心然咬牙切齿地盯着眼前的顾时年,包带都快给她攥烂了。   她跟米桑不一样,出的主意都是特么的泯灭人性的!苏心然这些小动作,不怕爸爸知道,不怕舅舅知道,甚至不怕整个家族知道,可是要被她的妈妈林女士知道了,那真的会死人的!   苏心然脸色白了,呆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女佣猛地摇晃了一下她的胳膊,一脸的惊恐!谁都没想到一向咬破银牙和血吞的顾时年会这样反抗啊!   慕修辞总算听懂她想做什么了。   他眸色深邃,轻轻抱了抱顾时年的肩膀,像是在提醒她不用那么拼,抬眸冷声对苏心然说:“苏小姐叫的车还没来吗?或者我找人送你回去,至少不用在这里吹冷风了。”   苏心然灵机一动。   “修辞,”苏心然突然委屈说道,神情泫然欲泣,“你听听,你老婆要做这种事,规矩是我定的吗?又不是!是董叔叔请我过来的,怪我吗?自己跳之前说愿赌服输,输了就这样胡闹,你想坏我名声是不是?”   顾时年一听这个浑身起鸡皮疙瘩。   “我没有说你做错啊,我也觉得你没错,只是我好难受,苏小姐你放心,明天我一定会在记者面前说,是我自己跳下去的,根本不关苏小姐的事,苏小姐根本不知道自己拉小提琴水平这么高,你是无辜的。”   装白莲花?   她顾时年装的好不好?   苏心然气得真快哭出来了,她气的只喘气,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怕顾时年真的这么搞。   “修辞……慕修辞……你看……”   慕修辞心口冰冷,将那一股撕裂般的剧痛压下去,紧紧抱住顾时年,嗓音低哑淡然道:“年年……不要闹了……”   嗯?   乍一听见这一句的时候顾时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扭头,清亮的眼眸盯着慕修辞看,却发现他在盯着苏心然看,两个人的目光火辣辣的在空气中交织着。   而苏心然,一开始还跺脚表示委屈,一听见这句后,脸上悲伤和委屈散去,迅速换做了娇羞的表情,璀璨地朝慕修辞甜美笑了起来,眼眸里满是明晃晃的爱慕和感激。   顾时年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修辞,真的很谢谢你,不跟我计较,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小提琴弹得好嘛,我就只带了小提琴,我怎么知道呢……”   那她刚刚就白跳水了吗?   顾时年不懂,慕修辞让自己别闹,是因为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地有点过分了吗?还是觉得她得罪不起苏心然,所以叫她适可而止?她适可而止可以,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   苏心然还得寸进尺地甜美笑着凑上前说:“年年你现在好了吗?刚刚下去的时候冷不冷啊?”   顾时年突然觉得自己肩膀上裹着的那只手用力很大,攥得她都痛了。   鼻端闪过一丝酸涩的委屈,她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下垂落下来,眨巴了两下,然后对苏心然说:“冷。很冷。你想听这些做什么?”   苏心然朝她眨了眨眼睛,笑得愈发妩媚璀璨。   “才零度,能有多冷啊?年年,你以后就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冷了。”   “车还没来么?你是不是该走了?”男人嗓音裹挟了怒火。   苏心然心满意足地直起身子,冷笑着看了一眼顾时年,然后目光同样冷冽地落到慕修辞身上:“我该走了。修辞,我们明天见。” 第251章 不会叫你委屈   车子开过来了。   小女佣将车门给苏心然打开,用手掌护着她的头顶,送她进入车里,对顾时年抛了一个冷冷的白眼。   顾时年一开始顶多感觉,身体在寒冰中被冻得彻骨后又烫了一下,难受得很,现在却感觉那种彻骨的阴寒从左胸腔里开始迸发,一点点将自己浑身都冻透了,慕修辞轻轻裹住她的肩膀,要带她进去,顾时年第一次脸色阴冷地躲开了,打掉了他的手,也不看他地就往里面走。   慕修辞伸出去揽她的手僵硬在空中:“……”   他脸色也冷硬着,大概能猜测到她是生气了,往后看去,看到小丫头捂着嘴咳嗽两声,拉开门走进去了。   心口的剧痛还在蔓延,他甚至连情绪都没来得及缓和一下,就紧跟着大步流星地走了进去。   已经很晚很晚了,院子里的一切都明天再收拾,今晚先休息了。   顾时年将那些湿漉漉的衣服抱出来,要放进洗衣机里去。   慕修辞冷眸一凛,上前猛地抓住她的手,揉在掌心里冷声道:“我跟你说过吗?你不可以受冻,一下都不行,这些衣服你知道有多冷,松手不许再碰了!”   顾时年纤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她还是比较习惯慕修辞这样吼她,尽管害怕,但她却知道他是在为她好的。   一双清澈却困惑的眼眸,带着几分委屈,抬眸看向了他。   “慕修辞。”   “我刚刚是不是过分了?是我自己设的赌局,我自己输了,也受了惩罚却怪罪别人,你也觉得我心眼小是不是?可我那样只因为觉得苏心然是故意的,她理论上没有错可是目的不纯,我不介意她针对我,可我对她没有价值,我不傻,她就是针对你。”   小丫头就是觉得委屈,自己被欺负了都不要紧,但是如果自己心爱的人不觉得自己被欺负了,那就……   顾时年说着说着眼眶就湿润了,她一直在别人面前很能控制住情绪,从来不会太激动,哪怕面对苏心然她都一丁点都不害怕,可是慕修辞的一个小小的举动,一个言辞,一句话,她就能理解成不同的意思,她不敢去揣测他,更不敢去证实……   慕修辞只觉得胸口仿佛瞬间有什么东西迅速塌陷下去,轰然倒塌。   原来有些人在他面前再无理取闹,他都会觉得烦;可是只要有这么一个人,她只红一下眼睛,他就天大的事情也不忍心责备。   “……”伸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面,把她手上的冷水迅速擦干,塞进衬衫里暖着,慕修辞轻轻叹口气,搂住她低声问道,“那就是我傻了?是我看不出来,嗯?”   顾时年委屈,想了想之后眼眶里水雾更重,抬眸看他说:“忘记想了,刚刚看桑桑跟她吵我就很激动,就想说过她,我没想那么多……”   眼泪掉下来了,却连脸颊都没碰到,就被他的手指拂去。   “你听我的,先去洗澡,等一下到床上我去跟你解释为什么,行吗?乖,温度设到50度。”   小丫头抹着眼泪:“50度都能烫成猪皮了……”   “快点去。否则我亲自帮你洗了。”   抽噎了两下,顾时年丢下那堆衣服,抱着一堆疑惑和求知欲跑去洗澡了。   以往洗三十分钟的澡,这下二十分钟就出来了。   顾时年头发都没干,脑袋还有点痛,就跑去找他,没在客厅,在书房呢。   慕修辞正打电话,见她脑袋探进去,压了压,跟电话里的人最后说完那句话,然后人就出去了。   ……   “你之所以那么吓唬苏心然,是不是米桑跟你说了什么?关于她母家林家,也跟你说了?”   大床上。   慕修辞一边给怀里的人儿擦着头发,一边问她。   “嗯,”顾时年乖乖坐在他身前,把玩着手里的热水袋,看着头发在自己面散落成凌乱的模样,也伸手去玩,“桑桑就说她妈妈家很厉害,以后他们家的家业都是由苏心然继承,生儿子是不受待见的,好像母系氏族社会一样。”   “就这些么?”   “嗯。就这些。”   “那你觉得苏心然为什么怕你那么做呢?”   “……”顾时年蹙眉想着,把热水袋捏的此起彼伏,说,“她们大户人家的都爱面子吧,她又是一个女孩子,没出嫁的那种,形象很重要。”   “嗯。”小丫头还不笨。   “外界对林家和苏心然的报道不多,你要那么做的话当然可行,而苏心然怕的不是别人,是她的母亲林女士。”   “哦,林女士。”   “你可以把她想象成武则天。”   窘。   武则天啊。   武则天厉害起来能掐死自己的女儿呢,怎么能想成武则天呢?   慕修辞给她擦完了头发,开了出吹风机用中度的和风慢慢吹,他轻声说:“苏心然不畏惧她的父亲,但却极度忌惮林女士,你看她那副很严谨的大家闺秀的样子,全部都是林女士一手调教出来,小时候不好好学钢琴,就会受到严重的手指体罚,到最后十根手指肿成猪蹄,却还每天十个小时的练琴时间,受伤了就敷药,然后继续练琴,重复复重复,一直到后来她再也不敢违抗林女士的任何命令,因为林女士虐起人来,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往死里虐,所以不要去想,她的手段有多残忍。”   顾时年听得呆了,震惊恐惧得连热水袋都不玩了。   她僵硬地抬起头来:“是亲妈?”   “……”他无语地凝视她一眼,“嗯。”   想想那位林女士,再想想自家哪怕患了精神病还对自己那么好的林苡薇,顾时年瞬间觉得自己幸福多了。   “那你为什么……”   为什么刚刚在那种时候,不帮着她,反而帮着苏心然,长苏心然的士气,灭自己的威风?   顾时年到现在都觉得很委屈。   慕修辞揽着她的脖子轻轻将她抱到怀里来,手指插入她后脑的发丝中去,一遍撩起一边轻轻吹着,从鼻息中凝重地叹口气,道:“我说过要你把她想象成武则天,她第一不会允许自己培养出来的女儿给自己丢脸,你可以理解为,苏心然不怕所有人的目光,但是会害怕母亲的惩罚,但你觉得,林女士惩罚她就够了吗?自己的家丑,自己遮掩起来处理了,但是,她会放过让她女儿出丑的人么?”   “年年,或许她对自己的女儿够狠,可你要记住,她对外人会比对自己的女儿狠上千倍万倍。”   “所以苏心然,我可以惹,而你不要。”   “离她远远的,记住了么?我只要活着一天就会为你挡一天,但我绝对不希望,有一天林家的枪口对着你,我会让她们知道,该对着的人是我,跟你没什么关系。” 第252章 我把每一天当最后一天   “而如果,我的行为让你觉得委屈了,年年,我希望你记住,我会比你更难受一百倍。”   慕修辞他……说什么?   顾时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说出的话跟他的脸色毫不相配,唯有那一双阴鸷冷冽的眸子里透出冷肃的杀气,与他那段话有一点点相配。   他颀长挺拔的身影起身,削短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却就把吹风机的线缠起来,下床放在了抽屉里面。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时年绝对想不到,眼前那个像是从二次元漫画里走出来的总裁风男子,有一天会为自己的做这种事。   后来的太多太多事,是她想不到的了。   他说,“我会让她们知道,该对着的人是我,跟你没什么关系”。   顾时年觉得鼻端酸涩无比,她呆愣愣地跪坐在床边,见他过来,上前轻轻扯住他的衣角,沙哑说:“可我不怕她们。我不要你保护我。”   他垂眸看她扯着自己的睡袍,脑海里闪过的是无数次,顾家和慕家的人对她出手的样子。   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攥紧了她的小手,他脑海里闪过自己无数次的心痛,闭了闭眼睛说:“我怕。”   他躺下来,扯过了被子。   要睡觉了。   顾时年好像听出了一点他的弦外之音,手脚并用地爬过去到他旁边,看着他俊气无比的睡颜,小声问:“那你准备对她做什么呀?”   他沉默。   单手担在头下面,枕着好像快要睡着了。   小丫头眨眨眼,晃了晃他。   “说话呀。”   “慕修辞你再不说话我咯吱你了。”   他依旧没有动静。   小丫头伸出自己微凉的手,趴到他旁边去,从被子里伸进去,挠了挠就往睡袍里探,天哪他的肌肤好烫,好火热,她摸着摸着就忘了自己是要干什么,放到他的腹部去,真的咯吱起他来。   他微微蹙眉,隐约能听见小丫头做坏事的嬉笑声,还强忍着。   胸口被一股说不出的温暖所充溢,他猛地扣住了她的胳膊,睁开眼睛,猛地一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上!小丫头猝不及防,“噗通”一身真的倒下去了,他抬腿用棉被迅速的裹住她,将她埋在自己的怀抱和被子之间,一个翻身将她紧紧压在了床上。   小丫头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尖叫。   天旋地转,刚刚被吹暖了的头发此刻窝在她的脖子里,她喘息着,眸光清亮地凝视着自己上方的人,嗓音甜美地笑起来,笑得有些不可遏制。   慕修辞眉心微微松开:“今晚还算开心?”   小丫头笑得停不下来:“开心呀,那颗老鼠屎没有坏了我的一锅汤,我开心着呢!哈哈……”   他的一整颗心脏都被她暖热了,俯首下去猛地擒住了她甜美的嘴角,像要汲取透她所有的甜美和欢乐一样,都是他的,全部都是他的,她整个人,整颗心,每一寸肌肤和每一声心跳……   两个人的喘息在冬夜里那么清晰暧昧,小丫头想要动弹,可是被棉被紧紧裹着一丝丝都动弹不了,好在慕修辞不压着她,他起身将被子掀开,再猛地覆了上去,一番翻云覆雨,却没有真的做,只是紧紧扣着啊,吻透了她身上的每一寸。   她笑得欢畅,笑着笑着累了,肌肉也很疲软,酸痛,大脑更是被冰冷激得有点短路,在他怀里就慢慢慢慢睡着了。   慕修辞轻轻抚着她的头发,眼里迸发出一道复杂凝重的光彩来,带着几缕血丝,道:“我把每一天都当做最后一天来过,可是你不知道,有了你以后,我总是希望还会有无数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天……在那一天来临之前,我要一直都跟你在一起,一直一直……”   ……   董瑞成大半夜的接到了那个电话。   他很是犯难。   他也是被苏心然缠得实在受不了,才无奈之下给了她一点点慕修辞的行踪。   除却这一场Party,说实在的,在约定日到来之前,苏心然是不可能见到慕修辞哪怕一面的。   她总不可能单枪匹马地闯进麓园去。   可今晚,不知苏心然又出了什么幺蛾子,慕修辞告诉他说当日的计划取消,他正想劝,慕修辞就又加了一句“如果年年出了什么事,我会叫林女士在她这个独生女身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的后代”,这么严重的话,董瑞成都听得心惊肉跳。   到底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   苏心然真的是自己作死了。   好好地等着两周之约到来不行么?   非要这样!   ……   第二天下午。   苏心然美美地一直从昨晚回去就睡到了11点,她起来,洗澡化妆,找一个化妆师做了一个丝毫不显山露水的发型,选了一套不算太正式的职业装,叫Alsa把合同准备好。   一边试衣服,苏心然一边问:“你跟董瑞成联系没有?慕明谦在不在公司?我们过去能顺利签合同吗?还有,他答应我跟我交换的东西有没有准备好?”   小女佣蹙眉拿下电话,说:“小姐我打了一个上午了,董先生的电话一直打不通,这可怎么办呀?”   什么?   怎么能打不通?   说好的。   当天下午,苏心然要董瑞成拿着他们两个人的离婚证,过来交换合同。   苏心然冷冽的眸子甩了小女佣一眼,道:“废物!”   她冷冷走过去,抓起电话来打董瑞成的电话,一直是不在服务区,不在服务区什么意思?在很远没有信号覆盖的地方吗?下午就要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董瑞成玩失踪?   “给我打慕修辞的电话!”她冷声命令。   小女佣蹙眉犯难,拿过电话来,只得拨通了慕修辞的电话,慕修辞那边是通着的,小女佣眼睛一亮,畏惧胆怯地将电话递给了苏心然。   苏心然其实一想到昨晚的事情她就有些肝颤。   别的男人,她相信有怂的一面,怎么刺激都没事,就像她爸爸一样,脾气好得多少有点惯着林女士了,有时候被踩到尊严他都笑着不发一声。   但是苏心然不喜欢那样的男人,她喜欢慕修辞,就是以为他身上那股不显山不露水的血性,没什么是他不敢的。   她觉得慕修辞肯定恼火昨晚的事了,她昨晚那么放肆,他一定讨厌她了吧?   苏心然心下忐忑,咬唇蹙眉,努力迅速地装作一副无辜的模样,听着电话里的“嘟嘟”声,等慕修辞接电话。   “喂?”   片刻后,慕修辞终于接起电话来了。   “!”苏心然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是紧张后突然放松导致的,她嗓音错乱,“哦……哦修辞,我……我是心然!”   “嗯。”   他态度淡然冷漠。 第253章 慕修辞的报复(一)   “是这样,我打不通董叔的电话,是怎么回事呀?我吃过饭都准备要过去了,合同也已经准备好?你准备要签了吗?”   “他被我派去一个郊区的监狱接人,现在不在。”   哦哦,原来是这样!   苏心然尴尬笑起来:“可,可是,他说过要拿东西给我的呀,不看到那个东西,我是不会拿合同出来的,我必须要见到董叔!”对,“我要跟他做交换,这是我的原则,坚决不能改!或者你想自己拿给我,也可以啊!”   他态度冷淡而无畏:“你可以不来。”   说完,他的气息远去,是准备挂电话了。   苏心然一口气瞬间提到了嗓子里,感觉一路怒火灼烧了过去,她恐惧感倍增,嘶哑地喊了一声:“你等等!”   “慕修辞你什么意思?这是我们说好的交易,你想做什么呢?”   苏心然终于忍耐不住发火了。   他却冷笑。   “字面意思。你愿意来就过来,不愿意我不会强迫你,苏心然,这是交易,是你情我愿的交易。”   可他承诺的事情必须做到啊!   他必须要跟顾时年离婚,到时候,苏心然还指望着拿着这个离婚证,自己去送给顾时年,甩那个小贱人一脸呢!让她得意,让她每天跟慕修辞勾勾搭搭的,在她看得到和看不到的所有瞬间里,都那么明目张胆地刺激她!   苏心然不愿意撕破脸,把话说得太直白,比如一直追着问“你们离婚证办了没有啊”,简直就像个情妇逼着自己的情夫跟老婆离婚了,她努力压下那股怒火,却发现怎么都办不到。   “那我就拿着合同,到公司去等董叔回来,看到东西我们就立马签字,而且你的那份我要亲自保管!”   他不置可否。   冷淡道:“苏小姐随意。”   耍着她玩儿呢?   不行。   苏心然想,看谁能玩的过谁,如果慕修辞敢在这个当口跟她耍这个心眼,那这个男人她就不必要了!   但是她总隐隐觉得不会的。   肯定有一场很大的阴谋在等着自己,苏心然很想知道那个阴谋是什么,但慕修辞这个人她一直都猜测不透,她想学学母亲的性格,把男人都踩在脚下,可是对慕修辞……她怎么都做不到,她根本拿捏不住他!   小女佣蹙眉犯难道:“那小姐怎么办啊?我们还去不去?去了见不到离婚证怎么办?”   苏心然也心焦如焚,手捏着电话,脸色都煞白下来,刚刚化的淡妆都遮掩不住了,她动了动唇在原地犹豫了半天,最后说:“你一直给董瑞成打电话不要停,我们打车去慕氏,现在马上!”   ……   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别墅门前。   一溜烟开走了。   慕氏大楼。   苏心然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她曾经来过这里找慕修辞一次,但是他不在,这一次,她是确定了他在才来的。   进去到前台,小女佣过去说:“我们跟你们慕总有预约,麻烦你打个电话吧!”   前台看了一眼她傲气的性格,明明用着敬语却鼻孔翘天上去,拢了一下头发说:“姓名?预约时间?我们公司有三个慕总,请问您约的是哪一个?”   小女佣蹙眉:“我们可是贵客……行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你等着,不出三个月我们小姐都能让这里更名改姓!姓苏,苏心然,给慕修辞慕总,快点马上!”   前台打电话沟通了一下,见慕修辞的口吻也不是那么在意,她立马气焰又上去了。   冷冷瞥了那小女佣一眼,道:“跟我来吧!”   过去电梯给她们刷了卡,道:“慕总在三十层,你们去到那里先在办公室等,慕总开完高层小会议就出来找你们!”   等?   她们还要等?   上去后,一群人忙忙碌碌的都在工作,没人理会她们。   秘书哒哒哒地踩着高跟鞋过去,蹙眉看着她们,问:“干嘛的?怎么上来的?”   小女佣火得不行,慕氏慕修辞这是搞什么呀,压着怒火说:“我们是慕总请的贵客!”   “慕大少去顶层,慕二少在洗手间等,慕先生的话你们去会议室坐下来,等他会开完我进去再通报,是哪个?”   什……什么呀?   小女佣都要发火了,一把被苏心然拉住,苏心然下意识地觉得今天不对劲,她蹙紧的眉头松开,对秘书说:“我们是台湾来的合作商,提出的合作项目总额高达百亿,你问问你们慕先生要见吗?你是他的秘书,要不你先看看合同?”   秘书愣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百亿?   这两个人诈骗的吧?   “你们先会议室坐,我去问。”   秘书哒哒哒的踩着高跟鞋,直接打开总经理办公室门进去,问清楚了之后出来,脸色淡漠,道:“哦,坐着等吧!”   然后就回自己座位上工作去了。   今天绝对有问题。   苏心然坐在会议室的凳子上,蹙眉思考着,却怎么也想不透,她问了一句:“董瑞成电话打通了吗?”   小女佣正举着手机打呢,蹙紧眉摇摇头:“还没呢……哎,哎小姐等等!通了通了!”   正说着呢就通了,太巧了!   那端电话响了三声,董瑞成接了起来,人明显在行动着的车上,他慈祥的声音传来:“喂?”   “喂董叔啊!”小女佣叫道,“我们小姐已经到公司了,正等着您拿离婚证过来呢,已经办好了吧?上午就应该办好了,你拿过来给小姐,我们就跟慕氏签合同!”   董瑞成呵呵了两声,道:“我的行程都是听从慕先生的命令,今天我一整天都在监狱这里,证件的事情您问问慕先生,我并没有时间去办理。”   什么?   小女佣脸色变了:“什么意思?今天你就是耍我们是吧?”   董瑞成呵呵笑道:“Alsa小姐哪里的话,做生意讲究诚信,不管有没有合同约束,说过的话我们都必须得遵守,否则以慕先生的性格,不需要合同约束,让他觉得不公平不高兴了,就什么都做得出来。”   让他觉得不公平不高兴了,就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话什么意思呢?   苏心然脸色变了。 第254章 慕修辞的报复(二)   说好了给他两个星期的时间跟顾时年结束的,结果,昨晚她实在没忍住就去大闹了一场,闹就闹吧,她还让顾时年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跳入冬天冰冷的游泳池里!她说话还那么不客气!   她明知道慕修辞把顾时年当成宝,还故意那么刺激,她……   苏心然揪紧着自己的黑色裙子,脸色从白色变成蜡黄,她一句解释抵赖的话都说不出来,劈头盖脸地抄过电话说:“我刺激她又怎么样?慕修辞早晚是我的,他是我的!我就是看不惯别的女人还拥有他,一秒我都受不了!他把那个女人当宝想过我的感受吗?我以为两个星期很短,可是这是我这辈子过得最煎熬的两个星期,比我妈妈送我去斗兽场都漫长!我受不了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一个男人领头走过来,挑眉,目光落在苏心然身上充满了傲气的探究,努努下巴,让人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瞬间一股寒气涌了进来。   苏心然一愣,看着眼前的来人,眼眶还是猩红的,没反应过来这些人是谁……   一大堆西装革履的男人,为首的男一丁点没有被苏心然的美貌所吸引,拿过她桌上的合同,就翻了起来。   电话那端的董瑞成呵呵地慈祥浅笑着,说:“苏小姐或许觉得自己是受委屈了,董叔在这里也觉得遗憾,可是站在慕先生的角度,何尝不是这样呢……”   苏心然很快要炸毛,但却被眼前这男人过分的举动震惊到,她捂住听筒道:“你想干什么?你是谁?”   男人翻看着合同,翻到最后的合作项目资金后咧嘴嘲笑了一下,“啪!”得一下将合同放在了那里。   他说:“我是慕明谦。”   苏心然咬牙切齿,浑身被激得颤抖不已,抓起电话道:“我最后问一句有没有离婚证?”   “苏小姐在慕氏,为什么不问慕先生呢?”   “刺啦……”董瑞成接了人回来,车好像瞬间进隧道了,再也听不见声音了。   苏心然从座位上起来,冷冷睨了慕明谦一眼,道:“我不是来跟你做生意的,滚开,我要去你们慕经理办公室!”   小女佣面含委屈眼眶湿热道:“小姐……我觉得这件事有问题,慕先生是不是生气了?怪我们没有遵守约定,今天是不是谈崩了?”   苏心然眼睛瞪大,攥紧拳头,像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人劫了球。   “不……这是他要找我谈的,是他要找我合作,把我从机场拦截下来的……”   “可是慕先生说你情我愿,违反了约定他有没有说会遭受什么惩罚啊?”   什么惩罚?   她苏心然不就弄了一下顾时年,她需要承担什么惩罚?   她不相信慕修辞会因此不合作了!   苏心然就要奔出去。   门口一两个人却迅速堵住了她的去路!   慕明谦转过头来,眯眸看着她道:“慕氏现在,总共就只有一个慕总,慕修辞算什么呢?苏小姐有话跟我说吧。”   “你算什么东西。”   她冷冷道。   “哎……我如果连东西都不算,那慕修辞就更算不上了,这里是我当家做主,这份合约要我的签字才有效,苏小姐忘了?”   “百亿?嗯……”慕明谦翻了翻那合同,道,“兆明盛世?这家我听说过,可是苏小姐知不知道,就这种段位的公司,连我都只是听说过而从来没见过而已……”   “现在你说你就是兆明盛世的代表人,你姓苏,那么你就是林家那位苏小姐了,你说你是,你就是吗?”   苏心然一愣。   突然像是又遭遇了迎头一棒,问:“你什么意思?”   慕明谦嘲讽般对她冷笑了一下,说:“你以为这件事是谁告诉我的?修辞刚刚跟我打电话,说兆明盛世的人要过来跟我谈合同,要我过来看看,我听着就不对劲,一定是那个小子耍我!”   “可我还是受不了诱惑,我来了,结果就看着你们两个小丫头片子来这里招摇撞骗!这是三十层,是慕修辞的地盘,你俩小丫头片子让我在这里慕修辞的眼皮底下出了丑,你们可就真能耐了!”   传闻中慕家老大慕明谦,是个挺多疑的人。   苏心然瞪大眼睛凝视着眼前的男人,心头都冷冽了下来,尤其听见他说是慕修辞亲自给他打的电话……   那么慕修辞到底是什么意思?   找慕明谦这个多疑的人过来故意羞辱她一番,还是说,他宁愿把这个合作机会拱手让给慕明谦都不觉得可惜了?那么,那么……她的离婚证还有可能拿到吗?他……他放弃合作了是不是?   怎么会这样?   谁来告诉她怎么会这样!   苏心然很快想明白了,她脸色惨白地摇着头后退,整个人想贴在门上出去,却发现身后两个虎背熊腰的大男人堵住了会议室的门,两只手拉着把手根本不可能出去!   “打电话给慕修辞,问问他到底想做什么,现在打!”苏心然还能维持冷静,对小女佣道。   小女佣被这个阵仗吓到了,一边哭一边打电话。   她们明明就是真的苏心然,兆明盛世的继承人,怎么还被人当做假的了呢?慕明谦这个蠢货,她们可不要今天在慕氏这里丢人!   慕明谦冷冷呵斥道:“还打什么?来人,把她俩给我扭送出去!我看你们俩是女的,才不跟你们计较,否则把你们送到公安局,诈骗罪治你们个十几天,给我面壁好好学学!”   慕明谦站了起来,盯着苏心然道:“你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就算出去卖,也比诈骗好得多,你怎么就这么想不通呢?”   说完他就伸手去摸苏心然的脸。   苏心然大震,想立马躲开,却猛地被人抓住胳膊,慕明谦笑着,手就真的摸上了她的脸……   苏心然心头咆哮着,快要崩溃了!   小女佣大哭出声,电话一打通就说:“我们不是诈骗犯,我们不是!慕先生你跟他们说,求求你跟他们说!我们出去就是,我们不去警察局!否则被太太看到,我们就都死定了!慕先生……” 第255章 慕修辞的报复(三)   里面慕修辞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女佣崩溃大哭,最后跑上前来,把电话给了苏心然。   苏心然强忍着心头的委屈和屈辱,其实情绪也快崩溃了,红透了眼睛嘶哑道:“你看,我说慕修辞真的认识我吧?你们放开我,让我接电话!”   慕明谦脸色变了变,思虑一下,让人把她的手松开。   苏心然手腕被那个壮汉翻转着攥了一下,手骨差点儿断了,她左手拿不住手机,只能右手拿着,贴到自己耳朵上,强忍着要哭出来的欲望嘶哑道:“修辞,修……”   “昨晚米桑的话说得很对,你不会不明白你的素养,拿它来压人是故意的,所以,你就是当着我的面对年年下了毒手,我说的有错吗?”   苏心然咬唇,快咬破出血了,她想咒骂顾时年一万次,就当着他的面!可是她不敢!   “你不是一直不明白我为什么改变决定?你想,仔细地想一想。”   苏心然缓过一口气来,眨巴着红透了的眼眶,想了想,他难道……难道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顾时年……   “修辞……”她委屈叫道。   “我以为我们当初达成协议了,你不动她,林家不动她,那么我们的交易继续;我说过,交易是互惠互利,你情我愿,可是如果你要我牺牲我最不想牺牲的东西,才能继续,那要么你牺牲同等的东西跟我交换,要么现在起合作结束。”   “而鉴于你已经下了手,我想我没有办法不报复你,就像年年想对你做的那样,我一定也要完成年年的想法,而你,就乖乖承受着吧!”   苏心然攥紧了手里的听筒,整个人张着嘴,根本说不出话来,她弯下腰去,被这个事实彻底击垮。   “……就是要护着她……你就只是,绝对……要护着她而已……”   她眼眶里像是被刺出了大片大片的血花,颤抖着拿着听筒,道:“慕修辞我是个女人,你怎么能对我做这些!”   慕修辞回想了昨晚他跳下去感受那一汪池水的感觉,冷冷道:“我给你的惩罚轻了十倍,下一次,我叫你感同身受!”   轻声说完,他挂了电话。   苏心然在这小小的闭塞的会议室里,感觉到天都好像塌下来了一样。眼前瞬间一片漆黑。   慕明谦咬牙切齿地盯着她讲电话,道:“通话完了?哈!一个追求男人追求不成的贱货,跑来我这里撒野,慕修辞骗我说兆明盛世的人过来签合同,我还信了,这笔账,我要从你这个不要脸的贱货身上讨回来!”   苏心然心头悲怆,两行眼泪齐刷刷地流淌下来,大声嘶喊了一声:“你敢?!”   她猩红的眼眸瞪过去,道:“你不怕我,难道你也不怕我母亲林女士吗?”   “从小我连她一声妈妈都不敢叫,逢年过节我都只敢叫一声母亲,我都是这样,你以为你们算什么!以为她会轻易放过你们吗?!慕明谦,你今天敢动我一根手指头试试,我要你明天就血溅当场!”   慕明谦当即真的吓到了。   “哟呵,你演的还真像,林女士是吧?来人给我抓好了她。”   两个彪形大汉瞬间上来紧紧扣住了苏心然的胳膊,她脆弱的胳膊被反拧到身后,肩膀瞬间被捏碎一样的痛!   慕明谦走上前,斜斜站在那里,突然抬起手,“啪!”得一声甩了苏心然一个狠厉的耳光!   “……”火辣辣的感觉,伴随着铺天盖地的屈辱无助感,在下一秒,汹涌袭来,淹没了她。   苏心然这辈子都没被人打过耳光,这一次单枪匹马的来大陆闯荡,母亲那边原本是不同意的,她是告诉了父亲,求父亲给她说情,却没想到遭遇了这样的情况。   她盯着慕明谦,眼里有恨意,有疯狂的报复感,也有恐惧和委屈!   小女佣在那里发着狂,要扑上去救苏心然:“啊——你们敢打我家小姐,你们都不要命了!我跟你们拼了!”   “啪!”得一个狠狠的巴掌,小女佣话音截断,头一下子“砰”得撞在椅子上,整个人倒了下去。   “Alsa,Alsa……”苏心然愣住了,感觉脸一半肿起来,说话都费劲,她仓促想跑过去看看她,自己却也被人抓着。   “慕明谦……”   “慕明谦你这个蠢货……”   “你等着……过些日子我会叫你后悔的,你今天对我做的我要十倍百倍还给你……”   慕明谦理了理自己的衬衫领结,眸光阴鸷道:“他妈的,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别人拿权势压我,尤其你是慕修辞的人,啊?我今天不弄死你我不姓慕!给我带走!往公安局送!”   苏心然心中有无限恐惧,此刻闹没有用,哭也没有用了!   她被人攥着胳膊,半边脸高高肿着,小女佣也被人拖着从会议室里拖出来,两个人像游街一样在三十层的办公区溜了一圈,慕明谦为了讨回自己的面子,拍着苏心然的脸说:“今天啊被我抓着一个带着假合同来公司诈骗的,骗的那叫一个大,大家都看清楚了,以后见这个人一次给我送公安局一次,这年头的女人都特么这么不要脸,你们都别学着啊!”   苏心然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要狼狈地跪倒下去,这绝对是她整个人生的黑点。   慕修辞的狠毒,在于他根本不用自己动手。   相比于她苏心然,在麓园冻了一个晚上,还拉了一首小提琴来整顾时年,慕修辞策划这件事,只用了两个电话的时间。   苏心然服了。   彻底服了。   没有什么比最心爱的人打击报复更加令人心痛。   她瘫软在地上,完全是被人拖着在走,临出门前做好的最自然的发型此刻被弄得很乱,狼狈得就跟最底层的女骗子没什么两样。   一路不知道怎么下的车,慕修辞的秘书、公司的前台,都用震惊无比的目光看着她,然后恭敬地对慕明谦打招呼,道:“慕总!”   “慕总!”   最后,慕明谦把她们押到车上,像罪犯一样攥着手按在座位上。   几个男人手脚不老实,在那里揩Alsa的油,小女佣只敢哭不敢说话,有人将爪子探到了苏心然的裙底去。   苏心然冷眸抬起,扑上前死死咬住那个人的耳朵快要撕裂下来!   一阵鬼哭狼嚎的撕心惨叫中,慕明谦呵斥道:“行了都别玩了,送警局去,里面的狱警比我们可会玩人多了!”   …… 第256章 顾时年腹痛不止   董瑞成的车回到地下室的时候,正好看到慕明谦的车开出去。   里面隐约能看到那两个身影。   这一场戏真的……   太劲爆。也太过分了。   可董瑞成知道,对现在的慕修辞来说,他是完全丧失理智的,就算此刻苏心然遭遇绑架强暴,从天堂摔到地狱,他也觉得完全正常。   他因为顾时年的事情被彻底惹怒了。   他。就是一头发了狂的狮子。   现在。   最好谁都不要惹。   ——   进了办公室,董瑞成先走过去,将一份文件放在了他桌上。   “阿延刑满释放,这是监狱那边的释放证明,还有一封监狱长那边给的推荐信。阿延在里面表现不错呢。”   慕修辞手敲击着键盘,原本不知道在想什么,闻言回神。   他转过眼神来,眸子里冷冽的杀气降下去一些。   拿起那份释放证明来,翻看了一下,上面的日期让他觉得很刺眼,原来这么久了,这个人人生的十几年就这么过去了。   他慢慢放下那份文件。   突然觉得大脑胀痛,眼眶很刺。   “……”闭着眼睛,在原地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他抬眸,然后恢复了情绪轻声说:“延叔那边你帮忙安排一下,如果他身体不好就修养身体,如果他想做事就安排他做事。他现在年龄也不算大,如果他想要娶妻生子,就去帮他物色。”   “他下半生的人生,我接管了。”   董瑞成眼眶也有些酸胀,他拿过那份文件来,仔细看了看,叹口气,说:“只是不知道他还愿不愿意在这里做事……我害怕记恨少爷你,不如我们就把他安排到别的地方,这样,他不会突然情绪激动起来,就对少爷你不利……”   董瑞成是相当担心慕修辞的安全的。   却不知道为什么。   慕修辞听见这话却很恼火。   他冷冷抬眸瞪了一眼董瑞成。   冷笑:“是么?”   “董叔你到底是真的关心我?还是只是对我爱屋及乌而已?”   “如果你真的关心我,那为什么对我在乎的人不管不顾?你明知道苏心然想做什么,昨晚却还把她放进来,你知道年年最近的身体有多重要吗?你知道我有多在乎么?她昨天却掉进那么冰冷的池水里!”   董瑞成:“……”   他的头低垂下去,他一个老人,夹在这些人之间能做的事情有限。但他做那些事不过都是想让慕修辞记住自己的使命。   对小太太……他不忍心的,他也很痛苦的。   “少爷……”   “你别跟我说话,”慕修辞冷笑着打断他,“我现在没有空惩罚你收拾你,我有更大的戏等着看,你别惹我,给我滚出去!”   向来,慕修辞是很敬重他的。   他对董瑞成的敬重比一般的长辈都要更亲近些。   可现在,他却实在忍不住对他用了“滚”这个字。   他怒急攻心了。   董瑞成轻轻叹了口气,听明白慕修辞依旧是在暴怒的边缘,他恭敬地躬身说:“那少爷,我先去出去了,你有事再叫我。”   董瑞成不觉得自己有错。   慕修辞也会自己慢慢想通的。   不说别的,就说手上这一份沉甸甸的出狱证明,几条命,几个人的人生,就这样被摧毁了,哪一份不是血淋淋沉甸甸的债?   阿延,阿延他的人生……   尹思俞的人生……   还有……   死去的人死去了,活着的人还在煎熬,每一天每一天,因为那些悲惨的事实都闭不上眼。   董瑞成给慕修辞发来一张照片,那张照片从二楼拍的,阿延叔叔站在慕氏大楼的大厅中间,一身陈旧的旧衣服宽松地穿在身上,他头发已经半白,嘴微张着,眼神苍老而茫然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好像是对这十几年来,整个世界的变化感觉到无所适从。   他的双手佝偻着,因为长期戴手铐,而自觉地垂下来放在身前。哪怕已经出来了,他却还是像个罪犯。   慕修辞看到照片的那一瞬间,左胸前的某一处骤然感觉被戳中,一瞬间闷痛到说不出话来。   当年在尹宅里。   董瑞成、路延和荣妈,算是对他最好的人了。   后来的那件事,多少人幸免于难,就有多少人身陷囹圄。   后来的那件事,明明就跟延叔无关的。   慕修辞轻轻地将掌心里的手机收起来,攥紧了,将暴起青筋的手指抵在额前,像是根本没有办法从当年的回忆里抽身出来,他欠下的债太多,要还的……也太多太多了。   ***   下午的时候,顾时年跟米桑联系了一下,然后出门。   去之前她就觉得身体不大舒服。   从一早上起来就打冷颤。   刚睡醒在被子里慕修辞问过她怎么样,她还困着就什么都没说,现在真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了。   一直咳嗽。   浑身一阵阵发冷。   尤其小腹,有一种月经来临前的那种酸胀和下坠感,顾时年吸吸鼻子,戴了围巾还是决定出去了。   守卫正在院子里处理昨天晚上的那一片狼藉,看到顾时年出来,道:“太太您这是要出去吗?我给先生打电话,让他给您派车啊!”   “不用了,”顾时年又咳嗽了几声,说,“我跟我闺蜜约了出去,如果他中途回家你就告诉他,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自己给他打电话,麻烦你啦!”   “不麻烦,那太太您注意安全!”   “恩!”   出了门,大冬天的公交车上还没座位,顾时年一边跟着车身晃荡,一边蹙眉,觉得自己真该来月经了,推迟了二十多天也是没谁了,她翻了翻包发现没带那个,赶紧给米桑发短信。   米桑恰好还没出门,就给她拿了几片自己的,用纸巾裹了塞在包里面。   两个人约在咖啡厅见面。   天气太冷,米桑先到了就进去了。   她一直还对昨晚苏心然的事情愤愤不平,昨晚回去还因为这个,跟顾牧擎大吵了一架。   没办法。   她心情真的很差。   看得出来顾牧擎也不想跟她吵,两个人声音大的连米妈妈都惊出来了,顾牧擎还想多哄两句,结果米桑暴脾气上来,指着他让他“滚!”顾牧擎脸色尴尬又难看,最后跟米妈妈打了个招呼,就开车回去了。   米桑也是焦头烂额。   顾时年看得直叹气,唉唉,没有必要啊,一群人为了她的事跟人家掐的那么上瘾,没必要没必要。   她给米桑发了一条短信:“我已经没事啦,你不要跟顾牧擎生气,去道歉吧!”   道歉?   米桑觉得哔了狗了,翻个白眼放下手中的热橙汁,让她跟顾牧擎那个吃里扒外的人道歉,下辈子吧!   顾时年下了车,突然就感觉到一阵眩晕。   她拼命地牢牢站稳,却还是感觉到天地都在晃动,她一动也不敢动,好不容易,那股眩晕的劲头过去了。   虚惊一场。   她笑起来,小跑着进咖啡厅,想把这件事当笑话讲给米桑听。   却突然……   门口一对小情侣经过顾时年身边,却突然看见旁边的女孩子跪倒在了地上,捂住了自己突然剧痛的小腹……   “哎……哎!这位女生!你怎么啦?” 第257章 谢谢你裴先生   顾时年小脸惨白地跪在地上,颤抖着捂住了自己突然剧痛的小腹。   冬日寒冷,她哈出的每一口气都凝结成水雾。   男生突然拉开了自己旁边的女生,自己上前拉住顾时年的胳膊说:“你没事吧?你肚子痛吗?严不严重我们送你上医院?”   “痛……”顾时年痛得恨不得蜷缩在地上,额上一片冷汗渗透出来,有什么东西从小腹下滚烫地流出,她的手指都受不住地狰狞攥了起来,“好痛……”   那一股突然一只大手攥紧她整个宫腔,要撕扯着扯离她身体的感觉,瞬间攫获了她。   女生吓得哭了出来:“我好害怕,她没事吧?快打120,叫救护车吧我们!”   男生也紧张得要死,一边架住顾时年的胳膊一边急匆匆地打了电话。   女生也放下自己的包跪坐下来,抱住那个娇小软嫩的女孩子,一边急声喊“救命!”一边哭着安慰她。   顾时年一时闭眼,觉得自己快痛得昏厥过去了,唇瓣都变成紫色的,她捂着肚子,手扒在地上,艰难地睁眼凝视住了前面一步之遥的咖啡厅门,她紫青色的唇瓣张了张,疼得嗓音连说话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我约了我朋友的……我朋友……在里面……”   “她叫米桑……”   女生吓得赶紧站起来,拉开了咖啡厅的门就嘶声叫起来:“米桑!你们谁叫米桑!你的朋友在外面,她不知道怎么了,痛得……要晕倒了好像!谁是米桑啊?”   米桑正喝着柳橙汁,蹙眉想着该怎么跟顾牧擎那个混蛋道歉,乍一听见这声音,猛地“蹭!”得站了起来。   她朋友?   顾时年吗?   怎么回事?   米桑一路飞奔出去,撞了好几个桌子差点儿撞翻!   她一拉开门,就看到大冬天跪倒在地上的顾时年,她已经痛得脸色蜡黄嘴唇发紫。   米桑猛地扑过去,拍拍她的脸看她还清醒,跟那个女生一起把她放倒,开口道:“年年?年年你怎么了?别怕啊我在这儿呢……”   米桑一手揽着顾时年让她躺倒在自己跪着的腿上,一手迅速颤抖着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拨通了顾牧擎的电话!   顾牧擎也正别扭着,心里不是滋味。   看到米桑的电话,犹豫了一下才接起,刚刚冷漠地“喂”了一声。   米桑嘶哑急切的嗓音就传了过来:“牧擎你赶快过来!A大西校区外咖啡厅,年年出事了,你快点过来!快点儿!”   顾牧擎瞪圆了眼睛,整个人都吓懵了。   他沙哑道:“……你没骗我?小嫂子怎么了?”   “你快点儿啊!”   米桑放下了电话,扯着哽咽的嗓子喊起来:“都过来帮帮我!救命,快帮我叫救护车啊!”   ……   顾时年在看到米桑出来的那个瞬间,心就突然安稳了下来。   好像可以放心的放倒自己晕厥过去了一样。   她抬手朝米桑伸过去,痛到都没有精力对那一对小情侣说一声“谢谢”。   一辆车从对面开过来,接着猛地踩了刹车,毫无规则地压过了双黄线,车骤停在了他们面前,一个身影突然走下来,紧紧盯着蜷缩在地上的娇小人儿,低哑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米桑嘶喊着停下,愣怔看着眼前的人,那么眼熟她却一时想不起来!   “她……她肚子痛……你,你有车吗?送她去医院!求你了!我给你双倍的车费!快点儿!”   男人抿唇,脸色紧张到惨白地盯着那个娇小的女孩子,他扑上去从米桑怀里抱起了人,一脚踹开自己的车门,将人放了进去了。   米桑也跟着跳进去,甩了一句“谢谢你们太感谢了!”就关上车窗,车飞驰而去。   ……   医院。   米桑完全没想到陪她们两个女生来医院的会是个陌生人,她匆匆找着医生,心有余悸,万一她跟年年两个人来了,她拖着顾时年站不起的身子可该怎么办?   男人眉目清朗,一边低声哄着顾时年,一边将她放在了急救病床上。   医生瞧这架势只问了一句:“你女朋友啊?”   男人一愣,摇摇头。   医生蹙眉问道:“那有性关系没有?或者你们结婚没有?”   男人薄唇微张,嘶哑道:“……她结婚了。”   那不就得了!   医生翻个白眼给他,下意识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急促推着顾时年就进去,喊着小护士:“做B超,快!看是不是流产迹象!”   看起来处理这些是有经验的……   米桑震惊。   她愣愣地走上前,沙哑道:“B……B超?怀孕?”   “这得检查了才知道,你们家属都出去,退出去快!没事了我会叫你们的!”   米桑眼眶通红地盯着顾时年被染红的白色棉服,哽咽道:“医生她流血了……”   “我知道我看到了,你们出去啊!都出去!”   说着医生就把那焦灼的一男一女给推出去了,门“砰!”得一声关上。   米桑从没想到过“怀孕”“孩子”这些字眼,她吓懵了,猛地捂住嘴,滚烫的眼泪迅速地溢出眼眶:“天哪……我不知道……”   “她……她什么时候怀孕的?我……我不清楚……今天是我约她出来的,天气这么冷,会……会是我的问题吗……”   男人同样从震惊和愣神中回神过来,看着米桑,手慢慢抬起,却没落在她肩上。   “你……你先冷静一下……”   他沙哑说道。   “你是她的朋友吧?我两次都看到你,你先联系一下她的家人吧,好吗?”   米桑这才有机会抬头看眼前的男人。   泪眼朦胧之间,她脑子一片混沌,但是突然医院的场景给了她刺激,她终于一下子想起来了,这是……裴……裴什么……   裴昱!   对,那个叫裴昱的!   “原,原来是你……”米桑心惊胆战的,问“你今天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那是我们校区门前的路,你……”   她反应过来了:“哦,谢谢你!裴先生!”   “年年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危急的时候总会碰到你,今天真的太感谢你了,裴先生……”米桑握着他的手,说着说着又要流泪。 第258章 确定是小嫂子流产?流了吗?   男人苦笑,也轻轻握了握她的胳膊说:“你先确定她没事,再来感激我吧……”   顾牧擎拎着电话猛地出现在走廊另一头。   他一边拨打米桑电话一边四处望着,一下就看见米桑站在一个男人旁边,她哭着握着那个男人的手说话,男人也一脸怜爱痛苦的模样看着她。   这什么鬼?   顾牧擎还在为顾时年的病情担心,一看见这一幕脑子突然“嗡”得一声炸开了。   不就是昨晚吵架了吗?就吵了那么两句也叫吵?   顾牧擎怒火肆意,他挂断了手机,一步一步稳健而大步流星的过去,攥紧了拳头。   这边,裴昱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一个高大的男人冲到了自己面前,一把拉开米桑后,他“砰!”得一拳就狠狠地砸到了他脸上。   “咳……”裴昱半张脸的骨头都险些被砸碎,踉跄了两步扑倒在了墙上。   “谁特么让你动手动脚的,你小子想死了是吗?知道你碰的是谁吗?”顾牧擎指着他的鼻子怒火窜天的破口大骂起来。   米桑险些尖叫出声,一下子就懵了。   眼见着顾牧擎又要冲上去,她猛地一把拦住他,然后怒急攻心地狠狠推了他一把!   顾牧擎冷冷盯了一眼米桑,突然之间心冷无比,嘶哑道:“……你推我?为了这么个小白脸你推我?”   米桑简直要发疯。   “顾牧擎你给我滚蛋!今天是这个人救了年年,是他的车送我们来的医院,你揍谁呢!朝谁发疯呢!滚!”   “我让你来的时候你人呢?你现在来有什么用?年年她可能是怀孕流产了,她血流了一堆!那时候你人在哪儿呢?你现在给我滚!”   女人伤心痛苦的时候就会无理取闹。   米桑哪怕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也不管里,嘶吼了他一顿,她心里又痛又急,不朝他发泄朝谁发泄?   “……”顾牧擎铁青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胸膛剧烈起伏着,又被她话里巨大的信息量震得不轻。   他脸色尴尬:“我……我……”   他抬起眼,上前先拍了拍裴昱的肩膀,客气道:“对不住,我打错人了,可这是我女朋友,下回你记得除了礼貌性握手最好哪儿都别碰,我这人脾气不好……”   米桑含泪,飞起一脚狠狠揣在顾牧擎腿上!   顾牧擎眉头都没蹙一下,继续沙哑道:“……我可能打疼你了,等会我让你打回来……”   裴昱揉着自己的嘴角,尝着里面腥甜的血,却不知怎的连生气都没生气,情绪极其颓败低落地点了点头,什么话都没说。   顾牧擎接着扭头蹙眉对米桑道:“你通知哥了吗?他什么时候到?”   米桑眼眶肿的像兔子,攥紧自己的包带,哽咽道:“打电话了……一开始打不通好像在开会,我后来发了短信,不知道他收到没有!”   这种事不通知慕修辞才疯了。   顾牧擎一边掏出电话打,一边停顿下来问米桑道:“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确定是小嫂子流产?流了吗?”   米桑恼火:“你神经病啊你!你再给我说一句!”   顾牧擎眸色变得深邃,道:“我也绝对不想要事情变成那样,但我必须问,因为你不会知道,如果真是你害的小嫂子这样,哥会有多六亲不认……我是嘴贱,但我得保护你。”   说完,他才将电话打了出去。   依旧打不通。   顾牧擎颓败地挂了电话。   他抬眼看一眼米桑,说:“等下如果哥来了,你就说是你救的年年,流产的事跟你没关系,这不是有这个……这个叫什么的人,给你作证!”   米桑觉得他简直是个疯子,她懒得理会他。   顾牧擎的眼睛还一直盯着她,盯得久了叹口气,上前拥抱住她,然后磨蹭了一阵后嘶哑道:“我跟你说……苏心然到大陆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一个慕家,一个林家,最后掀起的都是腥风血雨……我们这种小虾米,碰到这种情况应该先保命……”   米桑冷冷抬头看他。   “我们这种小虾米先保命?那年年呢?她就在台风中心呢,她是台风眼!她怎么保命?”   顾牧擎抱着她闭着眼睛道:“小嫂子运气很好……但又很不好……我没办法跟你说……”   “但是你要相信,小嫂子那么可爱的一个人,我好久好久都没碰上那么乐观向上,那么有意思的人了……我把她当我圈子里最值得信任的朋友……可有些时候,有些事连我都是无能为力的……希望,她能原谅我……”   这都什么意思?   米桑不愿意去想,更不愿意去猜测。   她泛红的眼眶盯着急诊室,手紧紧攥着包带,道:“我不管,我一定要她好起来,她一定要没事!”   突然米桑像是想起了什么,她眼珠子转了转,嘶哑道:“年年的身体跟昨晚的事情有关……如果她不跳进去,绝对不会有今天这回事……”   “是苏心然干的……一定是苏心然!”   裴昱靠在一边,一边静默着等,一边听着米桑说话。   听见这句之后他慢慢转过眼神来,听着那个不怎么熟悉的名字,手,在旁边慢慢攥紧成拳。   ……   慕氏会议。   慕明谦前一秒觉得自己丢了人,在例会上就不太敢放肆。   而突然——   坐在那里的慕修辞,不知道是看到了一条什么短信,突然之间起身,一句话都不说,什么都不顾地就往外跑!   动作太大,猛地带倒了好几把椅子!   他的那一把沉重的大班椅瞬间“砰!”得一声巨响倒地,瞬间不见了他的踪影。   董瑞成抬了抬眼睛,紧张地蹙眉往后看去。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慕修辞,难得这幅样子。   ……   车子一路飚行。   慕修辞攥着方向盘的手都满是汗水,在剧烈颤抖。   那种开车往前冲的感觉,就好像,他一直一直那么期盼的东西,至于有了。   而拥有还没超过一瞬间。   他就要失去了。   那种感觉太害怕,太害怕太害怕。   他目视前方,脑海里却只剩下一双澄澈的眼睛,她眯眼朝自己笑,那是他穷极一生都想抓住的幸福,现在,她却出事了……   哪怕他刚刚惩罚过苏心然,他刚刚为她报仇,一切却就已经来不及了……   都是昨晚的那一跳导致的……他当时,为什么不拦住她?   拼尽一切拦住她。   为什么不? 第259章 他来了   太多彻骨的情绪充斥在胸膛。   在叫嚣。   在折磨。   慕修辞将油门踩到了底,速度快得像穿越时空一样,他也想速度再快点,穿回昨天晚上,抱住她不让她跳下去。   没有了她,他即便报了仇,即便平反了那些人的人生,他都还有什么意义?   会没事的。   年年。   命运不会一直对我这么残忍,不会的……   ***   医院里。   医生打开门,手上沾了星星点点的血,没空理他们,推开人小跑着往那边跑去!   傍晚这个点儿护士都青黄不接的,医生只好自己去取了药,配上,再叫嚷着“都让开!”然后跑进去!   门又“砰!”得一声关上。   米桑坐在长椅上,几欲站起又坐下,脸色苍白地问:“你猜猜医生拿的是什么?”   顾牧擎盯着门,搂紧了怀里的人儿嘶哑道:“……保胎针吧。往好处想,嗯?”   “嗯……”   米桑鼻端酸涩,哽咽着攥紧拳头,哑声安慰自己:“保胎针。一定是保胎针。”   顾牧擎为了逗她,扭头笑着道:“小嫂子20岁生日要过了吗?她这算是早婚早育啊,有点儿太早了是不是?”   米桑眼眸却依旧悲伤:“再早也不应受到伤害,妊娠是自然的法则,苏心然敢做这种事,她会遭报应的……早知道昨晚,我就应该厚脸皮推她下去……面子值什么?总不可能值一条命!”   顾牧擎见转移不她的注意力,颓败地只好紧紧抱住她。   “别想太多……不想了啊,桑桑……”   沉默了好一会。   顾牧擎眼睛瞥了一下旁边一直站着的裴昱,薄唇贴在米桑耳朵边上问:“那个人是谁啊?他救了人怎么还不走?等什么呢?”   米桑一愣,看向了裴昱。   “我也不知道……可能他是想看看年年到底有没有事,再走吧。”   就是有点奇怪。   那人。   走廊另一端传来了声响。   脚步不快不慢,却像是踏着满地的血腥一样,顾牧擎和米桑同时一僵,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听见了那个声音。   他们心头微微恐惧,互相抱着的姿势分开了,顾牧擎死死攥紧米桑的手,米桑不敢往后看。   慕修辞走到了病房门前,看了一眼,伸手一推就要进去!   裴昱一愣,这下反应过来,猛地上前抓住了慕修辞的手!   两个人的目光,电光火石地,在空气撞上了!   裴昱看到他的脸,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是顾时年的老公,他一下子气势萎靡下去几分,低哑开口道:“里面正在抢救呢,医生嘱咐我们不要进去,还是再等等吧!”   慕修辞冷冷盯着他看了一眼,不超过两秒。   接着抽回自己的手,一把推门开,径自走了进去。   里面传来了护士的惊叫声,几声对话之后,竟然就没有声音了,慕修辞留在里面了!   裴昱震惊!   想想,应该因为他是顾时年的老公,所以能留在那里吧,也不知道……那个女孩子到底怎么样了!   顾牧擎和米桑也震惊地面面相觑。   没想到……   他选择进去陪她了。   ……   顾时年慢悠悠醒来的时候,那一股下坠感还在强烈地扯着她。   她看着护士在她肚子上游离来回的探头,沙哑开口:“……痛。”   护士赶紧蹙眉,察觉到她醒了,温柔说:“你别动啊,闭上眼睛深呼吸,放宽心,你宝宝没事的,你主要不激动不用力就不会有事,听见了吗?”   “……”What?   “……什么宝宝?”   护士也一愣。   “你还不知道吗?你肚子痛,是因为你有宝宝了,在子宫里,可是他刚刚着床位置很低,本身就有流产征兆,你最近是不是又着凉了?”   “严重外界刺激导致子宫痉挛,你出了那么多血,我探查半天才探查到他在,你清楚吗?吓死我了……”   顾时年都懵了。   她好久好久才反应过来护士说什么,她不顾腹部的剧痛,要坐起来,说:“真的有吗?你给我看看……”   “哎!”   护士吓死了,“你躺下,你肚子起来了我怎么看啊?你再动!血还在流呢!”   顾时年被她吓得,还没看到那个景象就躺下去了,脸色煞白煞白的,她很惊慌,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她屏息躺了十几秒。   然后很恐惧地抬头说:“护士姐姐,我还在痛,很痛很痛,怎么办……”   护士也有些惊慌,她用很烫的暖水袋给她暖着子宫和卵巢位置,但她血液流速快了,明显激动了起来,她赶紧安慰顾时年道:“我让李医生再拿一剂安胎针给你,别怕啊,别怕会没事的……”   “李医生!快!再打一针吧!不然我怕控制不住!”   医生过来蹙眉看了看,询问了两句,当下就跑了出去。   顾时年觉得自己在经历一场大战。   她在孤军奋战。   “我应该怎么做才行?你告诉我。”她突然镇静下来了,笃定地轻声问道。   护士微愣了一下,道:“呼吸平稳,不要乱想,想一些开心的事情,你想不想要他啊?是不是盼望很久啦?往好处想,啊……”   顾时年闭上眼。   想美好的事情。   美好的事情就是大雪天,在碧落湾的山顶,壁炉旁边,感人的《行尸走肉》剧情和火热年轻的肉体。   她说,慕修辞,人生有三大喜事,吃饭,睡觉,和睡你。   突然手上一暖。   她猛地睁开眼睛。   慕修辞的脸忽而出现在眼前,他握住了她的手,附身下来,摸了摸她的脸,轻声开口问:“怕吗?”   顾时年恢复了一些血色的唇瓣微张,却惊愕得没有说出话来。   他俯首下去轻轻吻她的眉心,道:“注意,要打针了……打完针就会好了,忍一下痛……”   顾时年愣了一下,纤长卷翘的睫毛刷在他脸上,他身上还裹挟着寒气,像是风尘仆仆赶来的,她正胡思乱想着,突然一阵刺痛传来,一股冰凉的液体打进去,还真的好痛啊……   他的唇瓣更加温柔,落再她眼皮上,顾时年昏厥过去之前希望自己能坚挺住。   因为这样,等她醒来的时候。   就不用告诉他坏消息。   而是告诉他好消息了。   ……   宝宝,保住了。 第260章 我想见她一面   医生给睡着的顾时年收了线,收起那些测试设备,道:“暂时状态是稳定了,子宫不再抽搐了,不过还是要观察一下,你是她老公?”   慕修辞紧紧握着顾时年睡着的手,亲吻她的指骨。   闻言他才慢慢反应过来,压下胸口澎湃激烈的情绪,转眸道:“嗯。”   “那你去办理一下住院手续吧,她至少要在这儿住两天,等危险期过去再说!”   还想再了解一下情况,但此刻刚急救完,医生不好多说什么,收拾东西就叫护士走了。   一出门,外面几个人就猛地迎了上来。   医生疲惫得很,摆了摆手表示没事,就直接走了。   裴昱紧绷的面色一松,整个人倒在了墙壁上,贴着墙仿佛浑身力气都抽走了一样。   米桑愣愣的,捂着胸口像是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   顾牧擎拍了拍她的肩膀。   真是吉人天相。   没事……   年年没事……那就最好了。   ……   细细探究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怀孕的呢?   顾时年在梦里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那座雪山,在雪山里跋涉着,很辛苦,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从雪里拔出来,又陷进去。   米桑倒是很早以前就跟自己说过会怀孕之类的话,顾时年也担心过,可当这个孩子真正来了之后,顾时年惊诧得发现自己竟然没多大反应。   没去想,她这么年轻就突然有了宝宝该怎么办;   没去想,慕修辞会不会想要这个宝宝;   更没去想,自己怀孕、昨夜突然落水、今天出事,这一系列连锁反应跟苏心然会有什么关系。   她只想着,肚子终于不痛了……   她好像,还多了个宝!   病房门口。   慕修辞走出去,手握住门把虚虚地掩上,接起了董瑞成的电话。   “少爷,你怎么突然就出去了呢?还这么久不接电话,”董瑞成先抱怨了一句,接着说,“哦,会议这边没有什么问题,我打电话给您是想说,警局那边来了好几个电话,应该是让苏小姐找人证明自己的身份,和找人保释,我打不通您的电话,就不敢轻易决定。”   原来是为苏心然的事。   董瑞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负责”啊。   他凝视着洁白的、看起来纯洁无比的医院走廊,突然开口说:“董叔,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董瑞成一愣,接着不以为然地笑起来:“怎么呢?”   “年年怀孕了。”   突然一声惊雷震响在了大脑上空,董瑞成愣在那里,好久好久都没办法回神。   他好半晌后才紧紧握住话筒,气息乱了几次,嘶哑道:“是……是少爷您的孩子?也就是说……”   慕修辞挺拔的身子站在那里,沉声道:“也就是说,这是尹家的第一个孩子,我妈妈她,当奶奶了……”   一句话,让董瑞成猛地怔在那里,整个人僵硬得动都无法动弹。   他完全无法接受这个消息,一瞬间,热泪就充盈了整个苍老的眼眶,董瑞成强忍着,才没有直接在电话里就失控。   “好,好……”   “少爷,这件事真的……”   “太好了。我们好多年都没有这么好的消息了……”   董瑞成真的是高兴过头。   过头到他简直忘了,慕修辞想要夺权就必须跟苏心然联姻这回事,他只顾着高兴尹思俞要当奶奶了,尹家有后了。   放下电话,一只手捂住整张脸,简直老泪纵横。   慕修辞没有时间再说别的,只冷声道:“所以请你记住,年年的肚子里是尹家的孩子,以后不管是谁动她,慕家,还是苏心然,董叔,你知道该怎么做。”   昨晚的事情如果再发生的话,就对谁也不必再仁慈。   董瑞成之前一直觉得年年是个外人,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可现在他该明白年年有多金贵了,如果再帮着外人对她不利,那么,他就可以去死了。   慕修辞没等他有任何回音,就直接冷淡地挂断了电话,情绪复杂地重新推开了门。   ……   天知道他有多激动。   有多兴奋。   可盼了这么久的事,居然是以她被害的差点儿流产开了个头,慕修辞情绪有些崩溃,一时间恨不得冲去警局灭了苏心然,却又舍不得、又不敢,离开年年半分。   他就这样坐在那里。   连住院手续都是顾牧擎和米桑去办的。   另外一边,裴昱坐在椅子上,依旧没有离开。   米桑一边走过来,一边蹙眉跟顾牧擎说着要去开收据报销,回头看到裴昱,心头也是震惊。   她跟顾牧擎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走上前,小心道:“裴先生?”   裴昱坐在那里昏昏欲睡,闻言猛地清醒过来,一扭头看到米桑,露出了一抹苍白的浅笑,道:“米小姐。”   “裴先生你……怎么还在这里呢?你没有急事,不需要先走吗?”   米桑很疑惑,裴昱在年年被推出来的时候看了她一眼,然后就站在那里,目送她去病房,接着,就一直坐在这里哪儿也不去,除了上厕所就是坐在这里等了。   她不明白。他这是等什么呢?   米桑突然醒悟过来:“哦!那个,你的名片我们有,年年有保留的,上次就欠你一顿饭没有请,这次一定!等年年稍微恢复一点,我们一定请您吃饭好好感谢您!”   裴昱其实并不是那个意思。   他尴尬地笑了笑,轻声开口打断米桑的话,说:“不用了。”   “我救她不是为了什么感谢。只是我看今天的情况有点严重,我心里有点放不下,我想……我想等她醒过来看一眼,甚至不必跟她说上什么话,就看一眼,我就走,行吗?”   行吗?   米桑在心里暗叫姥姥,这种事她怎么可能说了算?得慕修辞同意他才有可能留下来等年年醒啊。   “这个……”她为难地笑了笑,故作思考的状态,然后用胳膊肘撞了撞身后的顾牧擎。   顾牧擎反应过来,这是要他替她解围呢。   他勾了勾嘴角,搂住米桑说:“这事我们想同意,但是得哥点头才行,你想想,人家怀孕了险些流产,最担心的应该是人家老公啊。你要见,就算人清醒了,也得人家老公同意见你才能见啊。” 第261章 早点把苏心然弄死   顾牧擎这话说得有道理。   可裴昱沉吟着想了想,却觉得自己的屁股像是长在了椅子上,就是挪不动。   他就是……走不了。   到最后没办法了,裴昱释然一笑,对他们说:“求你们别管我了,让我等等吧,至于我能不能等到是我的事,麻烦你们为我操心了!”   然后,他就真的转头,继续坐在那里等了。   等待时间那么漫长,他连手机都不玩一下,五指交叉着担在膝盖上,支着额头,完全不知道他是在想什么。   ……   到了夜幕降临的时候,米桑下去买了点东西。   上来的时候就见顾牧擎了面色有些激动的跑过来,拉住她的胳膊道:“醒了。”   人,醒过来了。   ……   他妈的,这年头见个人还得排队。   人果然是分亲近远疏的,米桑急得很,她一个好朋友怎么就比老公要疏远了,她就想进去看看年年!却还得等慕修辞跟她说完话!   裴昱也在外面等着,等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消耗尽了他所能用的全部耐心。   终于。   门轻轻推开了。   慕修辞先让医生给她检查完了各项指标,确定没事,自己都没跟她说什么话,就问她要不要让那些人进来。   毕竟,是米桑第一个在顾时年你身边,是那个叫裴昱的救了她。   顾时年还懵着。   她手心里攥着慕修辞的拇指,混沌中点了点头,说了声“嗯”。   终于能见了。   ……   米桑要拉着顾牧擎进去,顾牧擎有些尴尬,说了句“你先进吧”,然后就站在旁边。   那个裴昱倒是自觉,眼睛直勾勾盯着病房,让他进去,他就毫不客气地跟着米桑走进去了。   房间里没开灯,光线不是特别好,顾时年换了柔软的病号服,眼睛还带着一丝朦胧,开口叫了一声:“桑桑。”   米桑赶紧点点头,蹙眉过去,将抱枕给她弄高一点,让她躺着也舒服。   顾时年这时候看到了后面的来人。   一个颀长挺拔的男子,背对着光源,脸部轮廓不算清晰但是依稀能看到,顾时年只觉得有点熟悉,没敢叫。   他笑起来,说:“裴昱。”   顾时年脑海里的思绪像坐过山车一样,兜兜转转想起来。   她极其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脸,将困意揉去,道:“我真不好意思啊……要是我生别的病你们来看我很正常,可是居然是这种……我太丢脸了……”   米桑蹙眉,看她那副样子就想说她没出息。   “什么病?这种病难道还私人了?那你以后生完让不让我们来看?切,我早就说你可能怀孕你就是不听!我让你昨晚还去跳水池,疯了啊?你后悔没?”   米桑又激动起来了。   顾时年现在想想还真的跟那个有关系,她捂着肚子,说:“刚刚我真的以为快要痛死了,我这辈子月经都没有这么痛过,我……”   她突然话音止住了,因为看到裴昱还在,她居然就开始聊女孩子这么私密的话题了。   脸蛋红红的,她水眸清亮地低下头去。   裴昱礼貌地拉过椅子坐在旁边,看见她不好意思欲言又止的模样,一笑,点点头说:“我知道女孩子来那个不舒服,你痛的时候我把你抱上车的,看得出来很痛。”   啊?   是吗?   顾时年很惊讶,这个人又救了自己一次,她开口道:“谢谢你。”   “年年,不客气。”   米桑给她倒了热水,拿给她。   “顾牧擎怎么没进来?”顾时年一边喝水一边在门口看见他了。   米桑冷笑:“那个人心虚!”   刚刚顾时年昏迷着的时候,顾牧擎那个混蛋是怎么开始推卸责任的,米桑记得清清楚楚的。   现在年年好了,慕修辞也没发火,顾牧擎自己脸上就挂不住了,一点儿都不好意思进来看顾时年。   顾时年没听明白:“我还是不明白,他怎么了?说我坏话了?”   “他哪儿敢……”   米桑也欲言又止了,因为突然想起来,好像顾牧擎的话也有几分道理,她道:“年年,我越来越觉得那个苏心然是故意的,如果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事,以后我们要小心了,这个女人很危险。”   裴昱对此很感兴趣,他扭过头,平静而毫无波澜地问:“谁是苏心然?”   “我听你们谈起过好多次,是你们的朋友吗?”   朋友?   嗤……   米桑冷冷地撩了撩头发,说:“一个大户人家的女儿。民国剧看多了估计,想抢人家老公,可是人家慕修辞不要她,她就只能把火撒到年年身上来,一个贱货。”   裴昱听了,目光落在顾时年身上,若有所思。   顾时年一边喝水,眼珠子一边停留在慕修辞身上来回打转,这一幕被米桑看到了,她清楚地知道顾时年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人是慕修辞,他们这些人见过了就赶紧撤吧。   米桑看了一眼裴昱,在椅子底下碰了碰他。   然后她转头笑着对顾时年说:“年年我们先出去了,等一下你有事再叫我,我看看你的情况再决定今晚走不走。”   “桑桑……”顾时年觉得最近麻烦她特别多,又觉得特别暖心,“好的。我一定争气今晚稳定下来。”   米桑难得的没开口说损话,笑得很暖:“嗯。”   加油。   我们也一定争取争气,把那个苏心然早点弄死。   门口终于消停一点了。   慕修辞应付过了所有人,自己才轻轻拧开门,走了进去。   ……   “滴滴”两声,房间里的空调开高了亮度。   觉得腹腔还有些难受,在躺着休息的顾时年,听见这声音猛地睁眼,就看到了黑暗中那个温暖的影子。   她稍微动了一下,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去抓他。   慕修辞生怕她挪动,放下遥控器,挺拔的身子很迅速地俯下去,给她细软的胳膊轻轻搂住。   他手探进被子里去,抱着她往边上挪了挪,掀开被子自己也躺进去一些,抱着她。   “我身上有些凉,乖,我暖热了再进去抱你。”   “不凉的,进来吧……”   看她求得紧,他眸色渐变深邃,俯首吻了一下她的唇,脱了鞋这才整个地上去了。   顾时年轻轻地抱着他,靠了一会。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怀孕了呀?我看你一点都不激动的样子。”顾时年仰头轻声猜测道,“连我都被吓到了,我反复问了那个护士姐姐两遍。”   护士一口一个“你宝宝”,对她冲击感太大了。 第262章 还不是只有你能怀?   慕修辞轻轻摩挲着自己腹肌上她的柔软小手,低哑道:“我是早有预谋,所以一点都不惊讶,也应该有了。”   他只是没有想到,是会在这种情况下,知道这件事。   顾时年眼神幽幽地凝视着门口,想起在雪山上他几次的“放肆”,回到麓园后又几乎一次措施都不做,她是猜到他想要了,也就不拒绝,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慕修辞另一只手轻轻地探过去摩挲着她的身体,下巴轻轻蹭了蹭她的头,沉声道:“你现在好累,就什么都不要想,等好起来再说……什么预谋,什么因果导致,跟你无关,年年……先保住他。”   顾时年也知道。   她脑海里反复出现着昨晚苏心然的那一幕,还有一片茫茫的大雪,她觉得脑子好痛,伸出胳膊将慕修辞抱得更紧了一些,埋头在他怀里睡着。   “……想过学校那边应该怎么办吗?”   “你说过叫我什么都不要想的呀,我就不想了,我要睡觉。”   他静静靠在那里,继续揽着她,摩挲着她娇嫩的皮肤让她就这么睡,许久他也叹口气闭上眼。   “年年……我盼这一天好久了。”   “我爱他(她),他(她)终于来了。”   ……   另一边。   一直在警局里面熬到天黑,苏心然也没打通那个电话。   她反复地说,用她的手机才能打通台湾的电话,可是她手机被扣押了,为防止她和“团队”或者“同伙”联系。   可警察局里面,没有几个固定电话能拨打台湾号码。   这得开通漫游业务。   苏心然快要发疯了。   她和小女佣Alsa被分开审讯,两个人的口供又是一样的。   但是此刻,她们人都已经到了警局了,没有人作证,她们就算口供一致也出不来;而且最后一旦证实了她们说的是真话,那么丢脸的就是林家了。   也就是说现在,第一如果能释放,她们丢的是脸面;   第二如果不能释放,她们就受点罪。   苏心然选择了后者。   警察也没有具体的诈骗证据,也没有后果,顶多判个48小时监禁,然后就放出来了。   所以苏心然被审问到最后,一个字都不再说了。   可小女佣Alsa太年轻,也没有那么高的智商,她直接把林家的情况、苏心然的情况,和盘托出了,还越说越起劲。   这下更是一团乱。   警局里有个精明的副队长,眼珠子转了转去打了个电话,一边请示上面一边旁敲侧击地打问这两个人的来历。   上头的意思很快就下来了——   闹。   闹得越大越好。   因为林家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   直升机的螺旋桨“蹭蹭蹭”地在头顶旋转着,风力大得足以掀起人的头皮。   许久之后,那辆纯白色的直升机停靠在了渭平机场的停机坪上。   旁边还有两三个小型的直升机,伴随它左右。   为它保驾护航。   直升机停稳以后放下了梯子来。   一群机场的领导过来接,用了欢迎外宾的最高礼仪,将红毯都一路铺到了道路上,那边一辆加长款林肯房车在等待着。   突然一个香槟色的鞋子就出现在了机舱门口,接着往上是一条袖长蜿蜒的腿,烟灰色的冬裙长及脚腕,她白皙的脚腕却露出来,往上,一个大披肩裹着上身,墨镜戴在脸上,一个气度万千的贵妇踱步出舱门,扫了一眼这里,然后慢慢走了下来。   有人赶紧走上前,说机场那边的最高领导要见她一面,很快就到了。   那女人顿了顿,扫了一眼这其实磅礴的机场,然后说了一句:“我很荣幸得到邀请,不过没有这个打算,等下一次吧,有机会一定跟袁先生好好见一面。”   然后就抬脚走向了前面。   客气,礼貌,尊重。   但是……   充满王者之气。   她甚至都没有跟对方商量一下,没有约定下一次的补偿见面时间,只是礼貌的拂了他的面子而已,她也并不在意是到底拂了谁的面子。   领导一脸冷汗,擦都来不及擦,跑上前主动帮她开门。   女人点点头,连感激的话也不说,直接钻进车里坐了进去。   “林女士,我们现在目标是去哪里?警局吗?”   她是为了女儿苏心然过来的,现在应该第一时间奔到警局去才对。   女人静静扫了窗外一眼,道:“先到落脚的地方,休息一晚我再安排行程。”   呃……   这……这位苏小姐,真的是亲女儿吗?   亲女儿此刻可是在警局里面蹲着,受罪着呢!   林女士摘了墨镜,面色很平静,看上去就是个保养得极其好的普通美丽女人,没有一点别的不同的地方。   可熟悉她的人,却都最最害怕这张,平静又淡然的脸。   车,拐个弯很迅速地开走了,一座城市,又悄无声息地掀起了波澜来……   ***   顾时年在医院里住了整整两天。   这两天她跟慕修辞凑在一起,医生见了都笑逐颜开地问她宝宝的事,各种问,顾时年自己都感受到了那种喜气洋洋的气氛,知道了这是天大的喜事,愈发跟慕修辞腻得厉害。   “恭喜恭喜,你们俩的孩子,生下来颜值一定高,这位小姐好漂亮,这位先生……”医生看了一眼慕修辞都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这位先生真的好帅啊!回去一定好好保养,定期来做检查啊!”   顾时年回去的路上就一直拿这个打趣他,说那些医生一定看上他了,肯定都想怀他的孩子。   慕修辞一路没说话。   到了病房一关门,他就猛地将她腾空抱了起来,一路抱到床头去,惩罚似的啄着她的唇亲吻,道:“谁想怀我的孩子?嗯?谁想有用?能怀上的还不是只有你?”   “告诉我开不开心?有了宝宝开不开心?嗯?”   顾时年笑着躲闪,却被他湿热的吻攫获住了,一下下印上她嫣红的唇瓣,吻得更加深入了起来。   气氛逐渐变得火热起来。   慕修辞口袋里的手机响了,顾时年要去拿,他抓开她的手,让她专心接吻,她又偷偷去拿,这下摸索着拿到了。 第263章 参加宴会   吻意渐歇。   慕修辞轻轻咬着她柔嫩的小舌,看到她的眼神已经转到别处去了,又深深吻住她紧扣了一会,才放她出来看手机。   上面一个号码刚刚打停了。   顾时年拿着手机看到那号码,“096*****”,并不是她熟悉的区号,她刚想把手机给慕修辞,就发现他身体突然僵硬了一下。   “这个是哪里打来的电话?你认识吗?”   他脸色微微寒冽阴沉地拿过手机来,依旧抱着她。   顾时年搂着他的腰,看他要做什么。   那个号码没有再打。   慕修辞想了想,轻声说:“你先收拾东西,我去回个电话回来。”   顾时年点了点头。   她一边在病房里收拾自己的衣服,一边往外看,门缝露出来一条,慕修辞正一身挺拔地在外面打电话。顾时年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好奇心,却还是克制不住,抱着小棉被过去偷听。   “……怎么不提前告诉我?我可以去迎接您。”   林女士坐在独栋别墅的顶层看风景,喝咖啡,闻言轻轻停止了搅拌,说:“我就不麻烦你了,你平时的事情也很忙,反正我来了就能马上安定,什么时候见面都是一样的。”   “那您现在是住哪里?方便的话我亲自去拜访。”   “你亲自来吗?”林女士问道。   慕修辞轻声“嗯”了一声。   林女士想了想说:“我今晚还有些事要处理,在我新召开的酒会上,场面不是很好看我就不叫你了,等我忙完,我们就见面。好多年没有见你,我也快不记得你的样子了。”   “好。我等您的电话。”   林女士挂了电话,继续在别墅的顶层看风景,抱着肩,眺望远处。   女佣走过来,拿了一条毯子给林女士,试了试厚度,过来给林女士铺在她膝盖上。   只听林女士自言自语道:“倒是比那些年成熟了好多,那几年我记得,慕修辞就只是个很礼貌、又很冷漠的小男孩,少言寡语的,现在居然连客气的话都会说了,就是思俞死得早,她那个开朗的性格没有继承给他。”   女佣抬眸,问道:“你是在说慕家的那个小公子吗?”   林女士点点头。   “孩子们的事我很少管,只要他们不跨越我的底线做事就好,可是心然,我是想一手培养的,却没想到,她做出了这么令我失望的事。”   女佣给她掖了一下毯子的角,起身说:“您应该也知道了那些原来不知道的事吧?慕小公子,已经结婚了,这次小姐出事,都是因为他的那位小妻子,看起来,之前慕小公子是没打算跟我们联姻才结婚的,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这样。”   林女士微笑。   她的手轻轻铺平了眼前的报纸,端着咖啡轻笑道:“你当然不懂。你以为慕家是皇室,在里面做个不争宠的皇子就能保命了么?好笑。慕修辞的路只有两条,一条平步青云,一条死。你说说,他会选择哪个呢?”   否则当年,尹思俞的长子,为什么会死的那么惨呢?   慕修辞如果不逃出来,死掉的,可就是一母二子了呢。   ***   夜里。   苏心然跟Alsa背靠着背,好歹睡过去一会。   小女佣醒来,擦了一下自己嘴角的口水,感觉浑身都要冻僵了,她在台湾从来冬天不长冻疮那些,现在突然觉得手指脚趾都冻到奇痒,这48个小时过去,她们绝对会冻出病来。   小女佣看了一眼歪倒在木架子上睡着的苏心然,咬咬唇,将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紧紧裹住了她。   “……”这里一点暖气都没有,小女佣哈一口气出来,都能看到白雾。   “小姐,你千万不能有事……”   “你撑着。撑到太太过来,或者我们被释放,一切就都会好了。不管丢不丢脸,我们,至少不丢命。”   慕修辞那个人,真的是太狠。   太狠太狠了。   他居然能让苏心然这样一个从小没受过苦的大小姐,沦落到这种地步,什么都不顾,什么后果都不怕。   苏心然运气真好,以前没戳痛过慕修辞的底线。   否则就算慕修辞想她死,都一定会让她死得名正言顺的,而自己孑然一身,连血腥都不会沾。   那样好的一个男人。也那样残忍。   小女佣冻得眼眶都慢慢红起来,啜泣道:“小姐你选择慕先生真的是对的吗?我现在,害怕,您以后也会后悔的……”   ……   次日下午五点。   “咣当”一声,铁门开了。   一个穿着厚厚绿军大衣的女警察打开了门,吼了两声:“喂,起来了!有人来保释你们,赶紧出来出来!给新人腾地方了!”   苏心然身体都已经冻到僵硬,微微发起了高烧来。   小女佣晃了晃她,苏心然慢慢眨眨眼睛,然后用戴着手铐的手,扒着木床架起来了。   保释?   到底谁会保释她们?   突然那边背着光出来一个人,身材颀长,灰蓝色的西装一尘不染,接过了文件,走过来推推眼镜,用带着台湾腔的嗓音说:“小姐,我来了。现在距离七点钟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带您出来去化妆做造型,然后去参加林女士的宴会。我们可以走了。”   化妆。   做造型。   然后参加林女士的宴会。   苏心然脸色倏然就白了,苍白无比,她的手铐被人打开了,她的手还是紧贴在一起,听见“林女士”三个字,她连牢门都不敢出了。   小女佣也瞪大眼睛,恍惚半天后,问出了苏心然想问不敢问的问题:“太……太太她过来了吗?”   “她……她难道已经来到大陆,今晚就开宴会吗?”   灰蓝色西装的男子戴着金丝眼镜浅笑着:“对。太太前天到的,准备了一两天。这也算是,给小姐来大陆的欢迎宴。”   苏心然一直在这里没打开名声。   她们这种大家闺秀驻扎某个地方,是先要跟上流社会通个气的。苏心然一直想着等慕氏的事情搞定,她将以慕修辞未婚妻的身份,进驻这里的上流社会,可是……   可是没有想到,她竟然混到了这个地步。   苏心然突然就恐惧起来,万分恐惧。 第264章 顾时年一定在看我的笑话   她不敢跟林女士说自己都在这里做了什么,她仗着自己家里现在比慕修辞得势,就做了好多过分的事情,可是她完全把当年的事情搁置一边……   慕家现在比林家差一些些没错,但是,当年林家是怎么起来的,林女士是怎么成为“林女士”的,苏心然一直都不敢提……   “不……我不去……”   苏心然害怕到脸色惨白,身体直往后缩,嘶哑道:“我还没有坐够牢……我还没到时间,我坚决不去!不去!”   灰蓝色西装的男子,眼睛里闪过一丝黑曜石般耀眼的流光。   小女佣也恐惧起来,哭丧着脸,过去抓住苏心然的胳膊。   男子轻轻勾唇,又看了一眼手表说:“还有一个小时20分钟,小姐,您知道迟到夫人的宴会会是什么惩罚,不必我多说。”   苏心然的脸整个僵硬在那里。   像个僵尸一样。   灰蓝色西装的男子看了看,果然女人还是靠衣装,否则现在苏心然这幅模样,谁能想得到她居然会是鼎鼎大名的林家的继承人呢?   苏心然剧烈颤抖着从地上起来,哆哆嗦嗦地往门外走。   “……钱叔叔,我做这些事真的不是故意的,你不要……把我的现状告诉我妈妈,好吗?她……她会气疯的,她真的会打死我的……”   灰蓝色西装的男子盯着她看了看,以前他在台北,苏心然见了他顶多礼貌笑着叫一声“钱律师”,何时这么客气过?   男子勾唇浅笑,掏出手帕来,递给了苏心然。   然后帮她把牢门关上,带了出去。   ……   一路加长林肯车开到了一处私人的洋楼见面。   苏心然和小女佣Alsa走进去,先是草率地洗了澡洗了头,然后化妆师、发型师服装师齐齐上阵,在她们的身上捣鼓着。   房间里大开着暖气。   苏心然这几天来头一次感受到温暖的感觉,可是温暖的下一步就是残忍,她脸色很白,嘴唇冻裂了,做了好几次唇膜才能化唇妆。   她抬眸看了一眼,这都是自己熟悉的造型师,化妆师,有几个还是常年跟随母亲身边的。   服装师推了一排衣服过来,恭敬道:“小姐。”   苏心然脑子乱得不行,胡乱看着眼前一件一件的衣服,突然就道:“就那条黑色的吧,简单一点,不弄别的了。”   黑色的衣服好。   如果等一下在宴会上出现什么情况,黑色的颜色能挡住很多东西……哪怕她血溅当场,也能挡得差不多。   服装师蹙眉,想提什么意见,但还是尊重她,拎了那件黑色的裙子出来。   她在裙子上面做了一点手脚,手工迅速缝制好,然后迅速又选了搭配的首饰出来,一瞬间,就搭配好了。   苏心然手膜脚膜都在同时做。   差不多50分钟搞定发型和妆容,她起来,裸着走过去,任由一群人继续在她身上捣鼓。   黑色的斜肩长裙,绸缎一样带着一丝反光,流畅的线条从左肩膀一直垂到腰胯之间,然后顺着开叉的美腿一路到了脚踝,裸色的鞋子镶着透明的钻石,脚下熠熠生辉的,头发盘了起来,流了一辆缕头发垂在耳侧,曲卷着……黑色的流苏耳环,南非的透明亮钻,小巧的发簪镶嵌在头发上,瞬间一个绝色美人就出来了。   一个多小时前还是阶下囚。   现在居然就改头换面。   小女佣Alsa一席白色的裙子,脸色也极其不好看地走出来,但妆容太好,把不好的神色都掩饰去了大半。   苏心然伸出手,很认命地将手放在了Alsa手心里,然后任凭她牵自己出去,坐上车,不出几分钟就到了整座城市最大的宴会大厅。   里面,灯火璀璨。   亮若白昼。   苏心然一脚轻轻踏出门外,接着“哗啦哗啦”的闪光灯就差点刺瞎了她的双眼。   她甚至连怎么应对记者都被专门培训过,怎么给他们留下自己最好看的剪影,也培训过,苏心然得体地一一做过,保镖关上车门,她转眸穿过红毯台阶,往上走去。   林女士此刻还没有从那个旋转大楼梯上出来,里面的宾客却已经满满当当了,好像苏心然在里面蹲了两天的监狱,出来整个世界就都变了一样。   猜猜看,这个时候,有没有来看热闹的人呢?   小女佣凝望着这满屋的繁华,心里想到的却就是这句话,她有一种直觉,明天这件事一定会上头条的。   慕修辞的报复。还远远没有结束呢。   苏心然一边走,一边像是往地狱深处去一样,问小女佣:“你猜猜我们的事,母亲知道了多少?她会对我怎么样?”   小女佣仔细想了想,红着眼说:“我们也没有做什么啊,除了那天在麓园暴露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别的事没可能被夫人知道,我觉得,应该可能是私下的惩罚。”   胡说。   如果是私下的惩罚,那么犯得着请这么多人吗?   苏心然看到这么多人脸色都变了,她手捏着裙子,手心渗透了汗水,裙子却质量好的,吸汗后还跟原来一样舒展精美。   她惨白的脸扫了一下人群,低哑道:“我觉得慕修辞可能在里面,他现在就在附近,带着顾时年在看我的笑话呢。”   小女佣心头酸涩起来,沙哑地安慰她:“应该不会吧……慕先生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什么?   他为什么给顾时年报仇,什么都做得出来!   他怎么可能不带她来看热闹?   ……   事实上,慕修辞真的问了顾时年,林家那边宴会,她要不要去看。   他知道这一晚宴会上会发生什么,也告诉了顾时年。   顾时年想了想,说:“真搞笑,她妈妈教训女儿,也值得我去看?我有自己的宝宝要看,谁有空理她啊?自作多情!”   慕修辞凝视着她的侧颜,浅笑出声,搂着她,径自让司机开车回家了。   ……   宴会上,林女士终于出来了。   “哗”的一片掌声,铺天盖地的,像是瞻仰到了多风华绝代的人一样。   林女士的气质无可替代,她淡然如轻云一般出来,一路走下蜿蜒的大楼梯,顿了顿,四处看了一眼,那掌声就知趣地停了下来。 第265章 恐怖的惩罚   一整个场子鸦雀无声。   林女士目光转悠了几圈,不知道在看什么,最后才慢慢落在自己女儿身上,她开口道:“我从台湾来大陆的消息大家都已经知道了,这次宴会的目的,我想也有人给你们透露,我林女士的女儿,苏心然,今日起正式进驻大陆,日后有什么动作大家留意新闻,会公布的,现在,有请我的女儿上来,给你们说两句。”   接着,她自己带头鼓掌起来。   苏心然脸色彻底一白,她挣脱了Alsa的手,深吸一口气,右手轻轻拎了一下裙子,摇曳生姿地上前,一路走过去,上台阶,到了林女士的旁边,比林女士矮两个台阶。   “哇……那就是苏小姐,好漂亮啊!”   “那是,你不知道吧她其实很早就来了,我见过她的……”   “切,你还见过撒切尔夫人的,在电视上!”   “我说真的,她真的之前就来了,我在一个宴会上还看到她表演拉小提琴……”   “哎,林女士的女儿为什么姓苏呢?不是说一直都随母姓流传下来吗?”   “对外叫苏心然,那是对林女士先生的尊重,等到林家的女儿彻底继承家业,姓氏就会改过来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那如果有一天,她女儿嫁给了也一个比林家还要权势大的家族,那孩子跟谁姓啊?人家男方会乐意吗?这怎么办?”   “呃……这个我也不知道了,这不是目前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难道林家只接受入赘?”   下面悉悉率率的声音很大,几乎要盖过了林女士出场时候的震撼。   苏心然轻咳了一下,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才轻声开口道:“我是苏心然,林家唯一的继承人,来大陆不久,以后会常驻这里,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一句精简的话说出来,气势不输她的母亲,底下的掌声响起来,轰然雷动。   其中有人问:“苏小姐、林女士,请问我们可以寻求跟兆明盛世的合作吗?一直很希望跟你们合作,希望能给机会啊!”   林女士轻轻歪头凝视着他,不说话。   苏心然接过话头,说:“兆明盛世的大陆合作方已经确定,不久后将会公布,届时大家留意。”   又是“哗然”一片。   居然已经定了!   这还让不让别人有盼头和活路?   又回答了几个问题,跟上流社会的人互动了一下,暖了暖场子。   该做正事了。   林女士放下了手中的香槟杯,眉眼变得冷厉,盯着前面的苏心然,对大家道:“我今天来还有一件事,要处理一下家事。前不久,我的女儿私自跑到大陆来,没有跟我商量,然后在这里,做了一些很见不得人的事情,大家看到她现在这么光鲜,实际上一个多小时前,她人在五和区的监狱里面,蹲了几天的牢房。”   底下人群里,受到邀请的慕明谦,脸色变了,他借着人群的遮掩,想要赶紧离开现场。   却在跑到门口时被人拦住。   两个保镖笑得很礼貌:“先生,宴会还没有结束,您还没有看到精彩的部分,看完再走吧!”   慕明谦假笑着,浑身的汗水已经流的超过他杯子里那杯酒了,他喝了一口酒,举举杯又转悠回来,极其后怕地盯着台上的苏心然。   打死他都不会想到,这女孩真的是苏心然。   他错过了一整个银河。   他被慕修辞那个混蛋给耍了。   底下听见林女士说要处理“家事”,哗然一片,盯着苏心然。   林女士平静淡然的嗓音还在继续,道:“具体因为什么事情,我不去深究,但我林家的女儿,受这样的奇耻大辱,是几辈人来的头一次。所以,我必须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女儿苏心然这个惩罚,让她记住,林家的人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丢了我林家的脸,就拿命来补偿,鉴于你要留着命继承家业,就稍微轻上一点。”   她静静喝了一口酒,盯着苏心然的背影道:“以后如果再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你就自己出门,从此跟林家再无关系。”   这惩罚,好严厉。   苏心然脸色已经惨白如纸,但因为妆容画得好,旁人看不太出来,只觉得苏心然也很从容。   她静如一抹睡莲站在那里,看见施展“惩罚”的人上面,自己主动转过去面对着众人,挺胸抬头,大气四溢地站立着,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众人面前,让大家看着,林家的“家规”是怎样的!   她林女士,能怎样惩罚自己的女儿,就能怎样从狠一万倍的方式来惩罚针对林家的人!   “惩罚”到底是什么?   所有人屏息凝神,有些女眷躲进自己丈夫怀里,一看到那个刑具就连看都不敢看了。   那是一条长鞭。   编制那个长鞭的材料是中东的一种灌木,韧劲据说是世界上最强,也最有杀伤力的,雨水从旁边滑落都能被叶片的杀气劈成两半。   这样一条藤蔓被编制成粗粗的鞭子,尾部愈发细腻柔韧,执行的人是一个足足有两米五高的人。   他身上的肌肉,每一块肌肉都抵得上一般男人的八块腹肌,黝黑黝黑的,脸上丝毫没有表情。   他站到了苏心然身后,手握着鞭子,身材抵得上四五个苏心然。   然后他扬起鞭子,“啪!”得一声极具穿透力的声响,甩在了苏心然的身上!   那强力的鞭风呼啸而来的时候,苏心然就做好了准备,鞭子却瞬间打在身上,皮开肉绽,苏心然被那强大的鞭力挥舞下了台阶,摔了五六层台阶,脸着地,“噗通”一声狠狠摔在了地上!   一群人尖叫着散开,看着地上那个,从肩膀一直到腰部都一条血沟的苏心然,她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血肉,瞬间跟黑色的裙子融为一体了。   一个怀孕的女眷吓得看到那场景,当场晕了过去。   服装师哗啦哗啦推着一串衣服走进来,到苏心然面前,让她再选一套。   林家最注重颜面礼仪。   苏心然就算惩罚,也不能太难堪。   不能衣不蔽体,不能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不能叫出一声。   否则。   惩罚再加一遍。   她今天要整整换十套衣服,打烂一套换一套。足足十鞭。 第266章 初见林女士   服装师晃了晃衣架。   趴在地上的苏心然,好半晌才轻轻露出脸来,额上的冷汗都没将精致的妆容弄花,她抬手,颤抖着指了一件黄色的。   几个人将苏心然抬了下去。   衣服都和血肉黏连在了一起,却被生生扒下来,然后处理干净了继续穿上衣服,一会苏心然就又出来,这一次是被人扶着,依旧高贵明艳的模样,就是眼眸里透着死灰般可怕的光芒。   然后站上台阶,两米多高的魁梧男人还站在那里,扬起鞭子来,又是狠狠的一鞭子在苏心然背后划了一个叉!   一次,比一次摔得更重!打得更狠!   下一鞭子不知道会打向哪里。   全身上下还有没有一块好肉。   宴会厅门口的保镖守着门,一个人都不许放出去,等这一场“惩罚”结束,所有的人才可以开始活动。   大厅里整整一个多小时,回荡着吸凉气的震惊声,鞭声,高跟鞋一下比一下更恍惚更慢的声音,哒,哒,哒,好像踩在人的心上。   最后一鞭子过后,苏心然面朝下趴在地上,指尖都是被擦拭过无数遍后被鲜血染得红了的,连蜷缩都蜷缩不起来。   楼上。   林女士依旧在那里端坐着,品着那一杯酒,静静看完了这一个多小时的戏。   等人把已经昏厥的苏心然拖下去,林女士才起身,香槟色的鞋子缓哒哒哒地在台阶上敲出声音,她走下来。   一众人嘶嘶吸着凉气,恐惧的眼神盯着她往下走。   林女士停住脚步,轻轻开口道:“好了,惩罚已经结束了。今天的宴会,正式开始,舞会、酒会、商业洽谈,都在今晚,大家不要客气,以后林家在大陆的发展,仰仗各位了。”   她端起了酒杯,所有人不敢不从,跟着端着酒杯,说着恭维的话笑着将酒喝得一滴不剩。   随即音乐声响起,欢快的圆圈舞曲率先响起来,贯穿了大厅里的每一个人的耳朵,就好像刚刚那血腥到极致的、母亲惩罚女儿的场面从没发生过一样。   林女士脸上的端庄平静不减半分,一丝丝虚假都不带,令人完完全全地想到了一个人物,武则天。   ***   麓园。   顾时年正坐在沙发上,盘腿看着孕妇期的书,把自己的厚棉袜脱下来,趁着慕修辞不在赶紧凉快凉快,她烧着这么旺的壁炉,穿着厚毛衣坐在满是天鹅绒毛沙发上看书,热都热出汗来了。   手机响。   顾时年翻过一页书,一手去拿,看到了米桑给她发来的微信,是一张照片。   米桑也不说明是什么,就叫顾时年自己看,那是一个盘旋着的大楼梯,上面一个魁梧的二米多的男人像是在拍黑客帝国的电影一样,他手里拿着一条血淋淋的鞭子,底下一群宾客,地上躺着一个血淋淋的看不出模样的女人。   化妆画得真逼真啊。   顾时年敲字:“剧照?”   米桑回:“苏心然。”   “!!”   顾时年瞪圆了眼睛,再翻上去看,米桑补了一句“顾牧擎发给我的”,她仔细看了看,根本就看不出是苏心然的脸来。   “假的吧?”   “他自己当时就在宴会上,苏心然妈妈林女士请客的宴会,上报了,你去看报。”   这么血腥的场面?是妈妈惩罚女儿吗?难道那天晚上顾时年说要叫记者来采访病床上的自己,把苏心然吓个半死,是因为这个?   顾时年翻到了报纸,当天报纸大板块地再说林女士“教女有方”,另外一个版面在猜测林家选中的大陆合作方到底是谁。   林家选择的大陆合作方?   顾时年不知道怎么就想到了慕家。   想到了慕家老爷子和裴曼之他们,这些上流社会的人勾结在一起闹出天大的动静,其实也不怎么关她的事。   她现在只要好好地养好自己的宝宝,静静等她出生就好了。   顾时年这个人很奇怪,她怀了宝宝这件事目前还没有一丁点儿身体反应,就算有了她也不打算告诉任何人,这个宝宝是她和慕修辞的,跟任何人都无关,她顾时年运气不好,好不容易能拥有点儿很宝贝的东西,她就想像鼹鼠一样,偷偷藏起来谁也不让看。   下午四点多,顾时年给慕修辞发了一条短信,问他吃什么。   慕修辞许久才回。   “我晚上要去见一个长辈,要很晚才能回来,或者回不来,我叫了人过去陪你,你跟宝宝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啊。   那就是一个刚发育的受。精卵好吗?   顾时年小脸滚烫,她说:“没有一点异样,就好像不存在似的。”   慕修辞语气很快就变了:“年年,不许乱说话。”   顾时年笑起来,捧着手机在身前,继续翻看着孕妇注意事项。   突然她想起来一件事,问:“你晚上是要去见谁?是不是报纸上那个林女士?你以前就认识她吗?我记得你说,你的父母跟苏心然父母有交情的。”   “嗯。”   卧槽。   真的是去见那个女人。   顾时年赶紧抄起报纸看了一眼,吓得不轻,她赶紧捧起手机说:“那你要小心一点儿。不要惹到这个女人。”   这女人都能对自己的女儿下那么狠的手,太可怕了。   慕修辞许久后才回复。   “这样的人才好相处,在家乖乖的,等老公回来。”   ***   半山。   慕修辞的车开上去,发现另外几辆加长版的林肯停靠在旁边,有人抽着烟在准备些什么。   或许是林女士今晚有计划出去也说不定。   他开到地方,下了车,看了一眼这座独栋的别墅,锁车走进去了。   林女士果然在里面。   她端着蛋糕盘子,在吃一块桑葚蛋糕,女佣在她面前切着水果,听到声音,林女士慢慢坐正了身子,抬眸看去。   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慢慢走了进来。   外面好像有雨,淅淅沥沥的,他发梢和肩膀被雨淋过,更透出一种逼人的帅气,眼睛幽邃得像是被洗练过一样,黑曜石般熠熠闪光。   林女士恍惚了一下,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另外一个影子跟他慢慢重叠。   那是年轻的尹思俞的样子。   林女士愣愣地开口,叫了一声:“小辞?”   当年在西班牙见面的时候,尹思俞身边有两个孩子,大的那个礼貌懂事,小小的年纪就是一个绅士,是个聪明透顶、高智商高情商的男孩;而更小的那个不善言辞的,就是慕修辞。   林女士当年都没怎么注意到他的。   没想到,那么活力十足的尹思俞死了,那个孩子也死了,却是慕修辞安安稳稳活到了现在。 第267章 重新谈判(一)   女佣走上来,接过了慕修辞手里略微被淋湿的大衣,慕修辞看了她一眼,轻声道:“林阿姨,好久不见。”   的确是好久了!   上一次见面,是在台北。   当时董瑞成带着不满二十岁的他过去那里,迎接他们的人是苏心然,林女士随后才来,跟董瑞成在房间里聊了半天。   那时候的慕修辞依旧不善言辞,不怎么爱说话。   一晃十几年都过去了。   林女士放下蛋糕,亲自站了起来,看他的眼神里透着一股灼灼的热度,指了一下沙发说:“坐。”   慕修辞轻轻颔首,走了过去。   林女士看了一眼外面的天气,浅笑道:“这个时候刚过晚餐时间,你来这里,跟你的妻子怎么解释呢?”   “我说来见一个长辈。”   林女士点点头,看了一眼自家楼梯,说:“心然昨天宴会后就去接受治疗,现在好一些了,我说过你要来,她也必须下来,你稍等一会,她马上就下来见你了。”   慕修辞眼底闪过一丝光芒,轻声开口道:“她应该伤得不轻,今晚没必要也叫她出来谈了吧。”   林女士摇摇头,说:“没有那么金贵,当年我跟她父亲在西班牙逃命的时候,什么苦都吃过,这一顿打算如果她都承受不住,那也配不上我跟她父亲一手打下的江山了,我还不如,拱手送给你。”   转过头道:“阿珍,你去催一催她,两分钟后,我要她坐在这里。”   女佣躬身弯腰:“是。”   一会那边就稳稳地传来了轮椅的声音了。   慕修辞听着上一句林女士说的话,心中讽刺,但他随即稳了稳情绪后,目光就转向了一层楼的走廊处。   一个佝偻的身影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那轮椅铺着厚厚的毯子,背后还有两个软到不行的抱枕。佝偻的身影弯着腰,驼着背,不时要动一动以防止不让身体变僵硬,但一动,却就是撕扯血肉的剧痛。   苏心然慢慢慢慢地抬起头来,短短一天的时间,她就被折磨得没了人形。   但林女士家教森严,苏心然都这样了,却还画着精致的妆容,指甲是精心修剪过的,发型都做了一个居家温婉的造型,被女佣阿珍慢慢推了出来,推放在了茶几的边上。   慕修辞扫了一眼她的腿,然后目光缓缓落在了她的脸上。   苏心然的目光,不知道怎么了不敢与他对视。   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的感觉,是羞愤、恐惧、怨怒,还应该是别的什么……她的傲气、脾气,都被这一顿狠狠的鞭打被鞭笞得一丁点儿都不剩了!   眼睛里,一片死灰般的光芒!   当天晚上苏心然几乎不能说话,到现在终于能说话了。   林女士放下手里的葡萄,掸了掸手指,凉凉的眸光凝视着苏心然道:“心然。叫人。”   苏心然闻言一僵,接着颤颤巍巍地抬起头,看到慕修辞,迎上他的目光后,她的眼睛里竟然迅速地腾起了泪水来。   “慕先生,你好。”她美艳的唇瓣沙哑吐出了这几个字。   慕修辞这样心狠手辣的看到也有一丝丝动容,恍惚了一下才回答:“嗯。”   林女士转眸看向慕修辞道:“苏心然的爸爸在台湾那边帮我操持一些事,没办法赶来,今天的事,就由我全权做决定了,人到齐了,我们就开始谈事情,修辞你说呢?”   慕修辞看向她,也解释道:“董叔那边也有急事去办理,今晚没办法跟我一起过来,我也可以全权代理我自己。”   林女士挑眉:“哦?你可以了吗?我记得上一次,是瑞成带你过来跟我谈事情,现在是你继承了他的意愿?还是别的什么?”   他嘴角淡淡勾起一抹笑。   “董叔的意愿到底跟我不同,我们的关系现在是他辅佐我,是他要依靠我来完成自己的意愿,我们最好意愿一致,否则谁也做成不了什么,而我的要求比较多,所以是我来了。”   林女士闻言静静凝视着他,不久之后也轻柔浅笑起来,当年的那个都不怎么惹人注意的小男孩,终于,是长大了。   瞧这气势。   比当年的尹思俞更要大胆自信;   比当年的董瑞成更要心狠手辣;   林女士拍拍手,有了一种很久没有对手的感觉,有点兴奋,她口吻里带着雀跃道:“那我们就开始吧?”   “首先,你们两个,谁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然,修辞不会是故意给你这么下套的,前因后果,你跟我说清楚一下。”   重新谈判之前,当然要重新理牌了。   苏心然脸色一下子变白了,她扭过头去,颤颤巍巍的,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嘴张开,又颤抖着闭上。   她害怕,说完了,就又是一顿毒打了。   慕修辞静静凝视着苏心然,沉声开口解释道:“您的弟弟林清徐先生前段时间来大陆,心然应该是跟着过来的。之后,她想要留在大陆这边发展,又得到了她父亲苏先生的同意,我觉得也没有什么问题,就留了下来。”   林女士挑挑眉,一边听一边喝了一口茶,见他停了,就接话道:“然后,我的女儿就发现了你的妻子么?”   慕修辞静静凝视着苏心然,像是要透过她来看穿什么似的。他也想知道当初,她为什么固执地留下来,难道就是因为年年吗?   “对。”他薄唇轻启,说了这样一句话。   林女士也懒得再多说了,她拍了拍手,对慕修辞说:“那么你找慕家的当家人慕明谦,针对心然这件事,是因为什么?”   苏心然坐在轮椅上,浑身颤抖起来。   慕修辞起身,修长的手指轻轻碰了碰茶杯杯壁,拿起喝了一口茶,轻声淡淡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小姐对我妻子做了不该做的事,我认为事有不公,才公平以对。”   公平?   林女士一双深棕色的眸子盯着慕修辞看,她的女儿,在监狱里坐了几天的牢,出来又出这样大的丑,这么大的惩罚,他说才公平?   那么她女儿到底是对那个女孩子做了什么事呢?   慕修辞现在却觉得很踏实,毕竟无论遇到什么事,是他在替年年面对着了,无论怎样,好过年年现在自己在林女士面前,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会担心到,恨不得杀了全世界。   他又喝了一口热茶,脑海里闪烁出她的身影来。 第268章 重新谈判(二)   林女士没说话,苏心然倒是颤颤巍巍地抬起了头来。   她一双死灰般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慕修辞,嘴唇张开,哑声道:“公……平?我只不过是叫她落了一个水……慕修辞……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我苏心然……的名声,我们俩现在这是……公平了?”   她原本被打得手骨都没有办法动弹,现在死死地攥紧了轮椅的把手,剧烈颤抖着,整个佝偻的身子都快要抽搐着从轮椅上掉下来。   慕修辞嘴角轻轻勾起一抹冷冽阴鸷的笑。   他冷冷看向苏心然道:“不公平吗?出身好的家庭,接受良好的教育,拿着这个做资本出去伤害人;而苏小姐现在受到的伤害没有一件是外人导致的,都是因为你这特殊又高贵的身份……不是吗?有享受就有牺牲,我以为你懂的。”   “就像年年出身不好,总受其乱,我可以叫她断了,而她在您这里受了这种光环带来的欺辱,那我觉得您也应该尝尝这种滋味,下一次再用的时候,就会多考虑考虑了。”   苏心然一口气没有提上来,颤颤巍巍想要站起,猛地一下子在空中晃动两下,“噗通”一声就摔在了地上!   脑袋撞到茶几,又“砰”得一声惨烈的巨响。   苏心然像个佝偻着不能动的毛毛虫一样,蜷缩在地上发出“啊啊啊”嘶哑的惨叫,像是不公平的怒吼,又像是惨烈的哭嚎。   连一向波澜不惊的林女士都被吓了一跳。   她愣愣地往后退了一下,看到自己女儿这样不是不心疼的,她凉薄的目光扫向慕修辞,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不显山不露水的男人,有一天会将自己的女儿迷得这么五迷三道的,过去二十年,苏心然哪里有过这样失控的瞬间?   心脏,噗通噗通剧烈跳动着。   林女士故作平静的姿态在那里品着茶,任由女佣将苏心然扶好,自己连看都不看一眼,拳头却已经在膝盖上握紧了。   她放下了茶水,看一眼苏心然,她已经被女佣阿珍安慰好了,却依旧在哆嗦。   明显知道女佣阿珍是又威胁了她,才把她镇住。   林女士又看了慕修辞一眼。   轻吸一口气,她道:“好。那么这件事,我们就当它已经过去了,联姻的家庭,哪里又不磕磕绊绊的,你说是不是?”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碰着杯子,冷声道:“是。以后如果类似的事情不再发生,那么苏小姐出的丑,我保证也会是最后一次,因果报应,苏小姐记住就好。”   林女士瞥了一眼苏心然,苏心然坐在轮椅上哆哆嗦嗦,嘴唇惨白打颤,像是在道歉忏悔,又像是在恐惧害怕。   她轻声问:“心然,你听见了?”   苏心然点头,那么联姻就能继续;   如果摇头,那么就是她自己放弃了联姻的机会了。   第一她舍不得放弃跟慕修辞的联姻;第二,就算她舍得放弃了,母亲林女士也不会允许的。   林女士要给当年的尹思俞报恩。   林女士更眼光高的看上了慕氏在内陆的权势,不过不是现在的权势,而是当年慕连笙继承尹家之后登峰造极的高度,但这两年快被他几个儿子折腾空了,她把希望寄托在慕修辞身上,所以这场交易,是必然,是互惠互利的必然。   苏心然一句话都不再说,慢慢停止了颤抖,缩回去做了乌龟。   林女士转过头来,凝视着慕修辞说:“我想然然也会知道自己错了,加上,我人已经到了这里来,以后就算不看着,我也会好好地,看着我的女儿的。”   他神情淡漠:“那最好不过。”   林女士顿了顿,缓和了一下气氛,这才轻声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继续谈谈联姻的事情了?你跟你现在的妻子,准备离婚了吗?关于联姻你有什么样的要求,可以现在提出来了。”   慕修辞胸口闪过一丝闷痛,他轻轻抚摸了两下杯子,然后松开,终于要谈到正题了。   外面的雨开始下了,而且隐约能听见声音,哗啦哗啦的。   越下越大。   他转眸看向林女士,道:“我要说的是我的妻子现在已经怀孕了,她怀的是尹家的孩子,第一个孩子。当年尹家被灭门,留下的血脉一个不剩,除了我,这是第一个,我的要求很简单,继续这场联姻可以,我要这个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   窗外,雷声突然大震。   “咔!”得一道闪电劈过窗户,大厅里的几个人神色震惊但面色不改,几个人互相看着对方,都被这个消息,震得差点儿聋了耳朵。   怀孕了。   顾时年竟然……   怀、孕、了!   ***   林女士当晚的计划是去游海。   她在台北的时候见到的海景都很小气,太平洋也不是说上去游玩就能上去游玩,她一直期盼到内陆来,看一眼海上波澜壮阔的风景。   本土风景。   她在下面准备了全套的装备,几辆林肯车,海边的游艇都已经准备好了。   却被这个消息猛地阻断。   最后,她在大厅里蹙眉想了很久,没有办法立即做决定,于是道:“这个消息,说起来还挺突然的。修辞,你要给我几天的时间想一想,我再跟苏心然的父亲一起,给你一个答复。”   多么圆滑的答案。   慕修辞静默坐在那里,看着窗户上突然炸开的闪电,听着惊雷阵阵,恍惚放下了茶杯,淡淡道:“我的妻子有点害怕打雷,很胆小,如果夫人没事的话,那我就先回去了。”   他起身,在灯火通明的大厅里,径自缓步不卑不亢地走了出去。   女佣阿珍起身送他,给了他一把大伞,他却轻轻推开,谢绝了林女士的好意,冒着冬天能冻死人的冬雨,缓步走入了漫天大雨中。   这个男人……真的是……   太嚣张。   也……太有心计了。   苏心然坐在轮椅上,抬起头来,眼眶通红,她几乎从来没有叫过林女士“妈妈”,今天她突然红着眼脱口而出:“妈妈,不行……不能让那个孩子生下来,绝对不行,绝对……”   “你不清楚慕修辞的原因,他根本不是在意什么尹家的第一个孩子,他就是舍不得顾时年而已!他就是舍不得她!等有了那个孩子,顾时年绝对不会舍得离开,哪怕做情妇她都会跟在他身边一辈子的!他就是这个打算!妈妈……妈妈你要帮帮我……不行的,绝对不能答应的!为了你女儿的幸福……你不能因为想要慕家和尹家的双重势力,就这样葬送你女儿的幸福!绝对不可以!” 第269章 心然,你考虑考虑   林女士何尝不知道这些。   她静静呆坐在沙发上,在慕修辞说出他那个妻子怀孕的一瞬间,她就知道这件事的严重了。   苏心然死死扒紧着轮椅把手:“妈妈……你知道一个孩子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的……”   她当然知道。   林女士看了她一眼。   更重要的是,在一个家庭里,一个男人的私生子对他妻子的杀伤力有多大。   她舍得叫自己的女儿去受这种委屈吗?   可是慕修辞多聪明啊。   一句“尹家的第一个孩子”,就把这个孩子的命运死死地钉在了木桩上,绝对不可以流掉的!   苏心然吸了吸鼻子,好像浑身不再痛了一样,像一个吸毒的患者眼里迸发出了回光返照般的光芒,她颤抖着说:“而且我又不是不能生?我的身体那么好,只要跟他结婚,他想要生多少个我都能跟他生,他发什么愁尹家会没有孩子?第一个怎么了?第一个有什么重要,我也能生!”   可是。   对于豪门家庭来说,后代之间的竞争是惨烈的,每一个,都比他们的母亲都还要重要,别说现在林家不想要这个孩子,尹家的那些“余孽”们,现在会把这个孩子当宝,死死地保护着。   私生子怎么了?   哪个家庭是没有私生子的?   否则慕家的另外两个孩子是怎么在尹思俞生慕修辞之前就冒出来的?老一辈的人将子嗣看得那么重要,怎么可能要流掉呢。   在豪门家庭中的当家主母就是要忍受这些,因为豪门只在意后代,却不在意什么忠贞的爱情。只要家里的当家主母位置不变,男人想要在外面撒多少种都是没问题的,却没有一个人,在乎那个当家主母的感受。   “妈妈……妈妈……”苏心然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林女士身上,攥着她的衣角,趴在轮椅上啜泣地哭着。   林女士轻轻喝了一口茶,眸子里袒露出来的光芒幽然冷冽,她站起了身,想走的时候却被苏心然猛地拽住了衣角,还要求她。   “妈妈……”   林女士猛地眸光一凛,突然一个狠厉的巴掌就“啪!”得甩到了苏心然的脸上!   苏心然被彻底打傻了,脑子突然嗡嗡作响,火辣辣的感觉在脸上蔓延了起来。   女佣阿珍眸光一变,抿着的唇动了动,垂下眼去。   林女士冷冷盯着苏心然,哑声道:“这就是你提前来大陆以后做的好事?”   苏心然不解,眼眸里充溢着极致痛楚的泪水,抬起脸来。   “那个孩子应该是刚刚怀上的吧?”林女士幽冷说道,“如果你来这里,处理得够好够及时,怎么会出现得了这种问题?我以为我能教你的,都教了,结果你连一个打着‘爱情’的名义来跟你抢未来丈夫宠爱的小女孩都对付不了,现在还要我帮你出主意?帮你善后?”   苏心然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到底是自己真的智商下降,变笨了,还是怎么了,她也痛苦地发现她竟然连顾时年都斗不过……   林女士继续冷声说:“当年我带你在台北,多少名门贵胄,你见了都不会处理的吗?你不懂怎么维持进退保持高贵的吗?你玩弄男人也有一套,怎么到了这里就不管用?当年,本来那个尹思俞的大儿子慕逸泽一见你就喜欢,一切都顺理成章的,你却偷偷告诉我说,你偏偏喜欢那个不爱说话的!沉默寡言的!”   “要喜欢你就好好喜欢,有那个本事你把他抓在手心里啊!结果呢?你现在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把我也搞得这么被动!”   “到底是我不想让你幸福,还是你自己不想让自己幸福?”   苏心然脸上火辣辣的,但是为了慕修辞,她连尊严都不要了,她继续抬起手,扯住林女士的衣角。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笨……是我给您丢脸了……”   “可是……我现在没有办法了,求您帮帮我……”   苏心然眼底眸光中带了血丝,哭着说:“我就是讨厌那个女人,我要让她滚得远远的,我不要她生孩子下来,一辈子缠着慕修辞……妈妈,我们不是在跟他谈条件吗?现在是我们能够帮他,您不答应,只要您不答应就没事的……”   的确。   慕修辞的这个要求有点过分。   林女士冷冷盯着她,突然冷笑了一下。   她点点头。   “你说得对,我可不答应的。”   苏心然的眼底迅速窜起火焰来,她有希望了!   林女士又幽然走过来,在桌上开始斟茶喝了,她继续开口说道:“慕家的儿子又不止他一个,我给他承诺别的好处报恩给他就行了,我们想要得到内陆慕家的大力支持,还可以从慕连笙另外两个儿子身上下手啊,你说是不是?”   吹了吹茶杯上的热气,喝了一口。   林女士身心舒畅,静静凝视着苏心然道:“那么然然,你是想要给慕明谦那个代理总裁做情人呢?还是直接嫁给那个花花二少慕锦然呢?”   忽而一声惊雷,又炸响在了苏心然的脑海上空。   她呆呆地,直愣愣地盯着林女士。   林女士也毫不退缩地盯着她,嘴角扬起一抹笑,擦了擦嘴角道:“我早就跟你说过,在台湾做很多的事情,都很不方便,因为一旦有一天政变,我们就没有别的退路,可能有一天会连内陆的家门都回不来,所以一定要扩充势力,如果到了必要的时候,我们依附于强大的外援之下,抛弃自己家庭的母系责任制度,都不是不可以。”   “我怕跟你爸爸做起的这么大的家业,总不可能毁于战争和无能的小辈手中。”   “所以你考虑一下吧,心然,我们也可以有不同的选择,我可以去拒绝慕修辞,但是如果我拒绝了他,他都不来求我;或者我拒绝了他,你又不肯嫁给别人给我林家换取利益,那么到时候,我一拍两空,把你卖了恐怕都没有用。”   “你在大陆那么久,你应该比我更了解慕修辞一些。”   “那么你就去想好了,如果你有把握让我我拒绝了慕修辞,他依旧会跟我合作的话,你要什么做什么,我都祝你一臂之力。”   林女士喝好了茶,起身,舒缓了两下身体的筋骨。   “出来的很久了,阿珍,你推小姐回去,让她睡个好觉好好休息吧,有事的话,明天再找我吧。”   女佣阿珍躬身道:“是。” 第270章 你怀孕谁敢要你?   当晚雷声轰隆。   阴冷潮湿的天气让苏心然的伤口发作,一直呻吟着痛了一个晚上,痛意和寒气往骨头里面深深地钻。   她痛得撕心裂肺的喊,吗啡却都治不了那种寒气带来的痛。   小女佣Alsa一直在她房间里,一边开着几个大型的取暖机,一边流泪照顾着她。   “小姐我有一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小女佣抹着眼泪说道。   苏心然背对着她,佝偻成一个小老太婆似的,颤抖着根本停不下来。   小女佣哽咽了一下继续道:“我觉得就是一个孩子啊,没有什么了不起,现在该哭的,哪里是小姐?明明应该是那个顾时年才对,你想想,她刚刚怀孕就被老公抛弃,怀胎十月生下一个孩子,还要被尹家的人抱走,从此跟她毫无关系,她不可怜吗?”   苏心然依旧背对着她,不肯说话,只是颤抖好像没有那么厉害了。   “您不喜欢那个孩子,那又怎么样呢?豪门水深,哪个孩子能保证生下来就能完全活到长大了?”小女佣抹着眼泪,吸吸鼻子说,“你想想当年的尹小姐,带着两个孩子,背靠那么强势的大家庭,最后还不是死于非命,两个孩子一个死了,一个又被疯狂打压到现在,如果不是那个顾时年出现他有可能现在根本没那么被动,但是命运谁能料到呢?谁知道什么时候就遇到自己的劫难呢?那个孩子也是一样啊!”   “一个小孩,襁褓里的时候最脆弱,最容易死掉。”   “长大了,爱乱跑乱跳,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当年您的二姨,您想要篡权的大舅舅他们,是怎么死掉的?怎么在林家彻底失去踪迹,被人从族谱上划掉的,您忘了?”   “小姐,我都不知道您在愁什么,明明就没什么可愁的呀。”   夜色。   深了。   小女佣在旁边哭着安慰了她许久,直到看到苏心然好像放松下来,不再一直战栗了,小女佣上前,探了探她的额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低烧也退了下去,真的是可喜可贺。   小女佣还是不敢离开,睁着自己困倦到快睁不开的眼睛,在旁边的地毯上托着腮陪了她一夜。   ***   夜里。   一直打雷下雨,阴寒之气入骨。   顾时年隐隐觉得腹部痛,又好像是心理因素,慕修辞一整晚陪着她,跟祁司岩打了好几个电话,然后把床铺直接搬到了壁炉旁边,她这才彻底暖和起来,出了一头的热汗睡着。   慕修辞不断亲吻着她,温暖灼热的大手放在她贴了暖宝宝的小腹上,丝毫不敢怠慢。   一夜睁着眼未眠。   ……   顾时年放了寒假,学院的群里面开始有人放各种实习单位招人的信息出来,不断地更新面试时间,面试结果。   顾时年挠挠头,偷偷问了一句:“是不是应聘成功马上上岗?中途可以请假吗?”   学习委员问:“你要请什么假?”   顾时年脸红地垂下头,然后鼓足勇气在私聊对话框里敲了几个字:“产假。实习生可以有产假吗?”   学习委员:“……”   完了。   完了完了。   孕妇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吗?她正处在实习的最紧要关头啊,她拖着这样的身子拖一两年,大学学的东西都要忘了,拿毕业证可能没问题,但是进入社会头一两年废掉了,后面哪里找得到好工作?   顾时年焦急万分。   她也顾不得丢脸了,直接说:“麻烦你帮我问问好不好?挨个问,只要哪个说可以的我就去哪个实习。”   学习委员道:“……别开玩笑了吧……大姐,你不怀孕都没人敢用你,你怀孕了谁还敢啊……”   顾时年挠挠头,真的快被搞疯了。   “求求你帮我问问吧,就是一句话的事,你就说是帮别人问的,也不损失什么呀。谢谢你了,张同学,我给你发红包。”   学习委员发来一个“叹气”的表情,说:“行了不用发红包,我帮你问。”   半晌之后他又敲过来一行字:“豪门富太太求我我好惊悚,这世道真心不让人活了。”   顾时年笑出来,心满意足的关了电脑,等消息。   米桑也考完了最后一门,放了寒假过来她这里蹭壁炉,一边看着书,一边扭头看她道:“你笑什么呢?”   顾时年说:“我们班里张同学去帮我问实习单位去啦,可能会有消息哦。”   米桑瞧着她那笑眯眯的璀璨绚烂的样子,嘴角一勾,实在是不忍心泼冷水,撑开双手做了做伸展运动,说:“你就天真吧啊,继续天真两天,某个人要是肯放你出门才怪,你没看见你家门口原来一个守卫,现在换了一个守卫加两个保镖,就差十面埋伏了哎!你说慕修辞想干什么啊?囚禁你,直到你生下小顾时年为止?”   顾时年气呼呼的作势要打她。   米桑“哈哈”笑着滚到了一边去,她家的天鹅绒沙发实在是太舒坦了,好舒坦,哈哈哈!   “行了,寒假这次就一个半月,下个学期就彻底没人管我们了,大四回来考几门选修把学分补一补,就直接回实习单位等毕业,”米桑坐起身来说,“你去找找实习单位也行,说不定到时候求一求慕修辞,他还就真同意了呢!”   “不是可能,是一定,他一定会同意我的!”   顾时年对自己特别有信心,她一定能求动慕修辞的。   “哎桑桑,你的实习单位呢?你怎么这么悠闲,不找啊?”   米桑蹙眉翻书,道:“你忘了我另外一个学位还要一年还能毕业,我毕业了好说,先进我爸单位,干干公职再说,到时候跳槽,一跳一个准。”   卧槽。   这个炫家境的。   顾时年气的抓起一个抱枕就丢过去,道:“不要脸,明知道我没有!你还炫!”   米桑笑得那叫一个荡漾,一下躲开了,舒服地靠回去说:“你有老公嘛,怕啥?撒撒娇,让你老公帮你进慕氏啊~~来啊来啊~~”   唉。   简直交友不慎。   “对了,你学的跟建筑有关是吧?”米桑突然蹙眉,想起了什么东西来,停了笑问,“你能去建筑公司实习?”   “肯定啊,我对口专业呢。”   米桑这下猛地沉吟起来,她记得当初隐约在哪儿看到一个名片,上面的名号好像就是跟建筑有关的,好像是……是叫……   裴昱! 第271章 苏心然做出决定   顾时年看得出她想到了什么,凑上去拉拉她的袖子问:“你想到什么了?是不是有适合我的?”   小丫头期盼的眼神晶亮晶亮的,让人不忍心拒绝。   米桑看到了就觉得肝颤,想推荐给她但生怕慕修辞把她给撕了,她犹豫着恍惚道:“哦……哦我就是突然想到了,记性不太准确,你再容我好好想想啊……咳……”   裴昱的那个公司到底叫什么?是叫什么来着?   那个裴昱的名号倒是挺大的,是总经理还是副总裁来着,忘了,但总之很大!绝对是有那个权力的!   两个人的手机同时震动起来。   米桑抓起来看了一眼,道:“顾牧擎那边叫我们过去吃饭了,你的是什么?跟慕修辞说一声,我们赶紧去了!赶紧快点!”   顾时年被她说的也很急了,赶紧起身收拾东西,但是她不确定慕修辞会肯放她出去吃饭,就这么贸然出去,真的好吗?   “你等等我呀我打电话。”   米桑迅速地套起袜子来,去梳头发穿鞋,一边蹙眉埋汰她:“跟个动物园关着的大熊猫似的,赶紧给你动物饲养员打电话,通知他,快!”   谁是被笼子关着的大熊猫啊?   好多人想被管着还没人管呢。   顾时年赶紧打电话,果然,电话里慕修辞不让她出门。   “桑桑跟顾牧擎都约好了,我就是昨晚肚子痛,现在不痛了,就叫我去吧,我为什么不能去啊……”   慕修辞在那边静默着。   “慕修辞……”顾时年抠着门板上的漆,一声一声地求他,“慕修辞……”   他被她这种叫声扰的于心不忍。   薄唇轻轻贴上听筒,低哑道:“好好地叫我两声,告诉我到底是去哪里,我叫两个保镖跟着你去,开定位让我看着。”   顾时年立马软软地叫了起来:“老公……老公……你对我最好了……”   他听着她绵软的嗓音,一声一声,听得他心口都是酥的了。   “现在出去吧。小心点。我很快就去找你。”   “嗯。”   顾时年乖巧又温暖地回应了一下,恋恋不舍地挂了电话,对着手机亲吻一下,又捂在胸口半天,才转身去换鞋。   一转身却就看见米桑震惊地看着她那副发情似的模样,顾时年一下子脸红了,咳嗽了两声继续去换鞋。   米桑震惊到张大的嘴巴终于慢慢合上了。   这两个简直黏糊得像个脑残一样。   热恋中的夫妻都这样吗?   简直是活久见了。   ***   次日苏心然醒来,已经天黑了。   她茫茫然地看着四周,还以为依旧是凌晨,结果努力站起来走到窗边,竟然看到四处都升腾起点点灯火来。   小女佣Alsa进门,吓了一跳!   “小姐你醒啦?吓死我了,今天早晨一直叫你都不醒,太太也不管,说任由你睡,等晚上还不醒再找人……”   “你等着啊,我马上去通知太太!马上!”   苏心然就这样站在原地,整个人隐匿在黑暗里面,等她跑走了,静静凝视着这别墅外的大片空旷的住宅区,看着那一星一点的灯火,感觉自己的妥协也到此为止了。   化蝶都需要淬炼。   或许她痛苦的淬炼,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呢。   ……   林女士看着小女佣Alsa脸上焦急又兴奋的神情,轻轻放下了手中的杂志,想了想道:“那就出来吃点东西吧,睡了一天,总要补充一点体能。”   “阿珍。”   女佣阿珍听到了命令,点点头,不用她再吩咐什么就直接下去了,到了厨房,叫那些佣人们将准备好的事物都热一下。   过一会,苏心然就出来了。   她这次没有坐在轮椅上,而是收拾干净自己的容貌衣服后,素着颜就这么出来,几乎一眼就能瞧见她眼里的憔悴,但是苏心然的眼睛是明亮的,死灰一般的颜色,但定定地看着某一处的时候就变得很有神。   苏心然抬起头看到林女士,轻轻颔首一下,道:“母亲好。”   林女士心头一震。   来了大陆这几天,她每一次看到苏心然都觉得她是被慕修辞那个男人拖累坏了,现在苏心然终于表现出跟在台北时候一样的样子了,林女士忽而好像心头的石头就落下来,镇定沉稳了很多,她抿唇不言,待阿珍领了一群女佣过来,布好菜,才轻轻地推了一盅燕窝过去,到了她的面前。   苏心然礼貌颔首,接过来,然后忍着胳膊上的剧痛拿起勺子来吃,大口大口,姿势优雅吃。   林女士盯着她看了几秒,然后问:“你的决定已经做好了?”   苏心然的动作突然一顿。   僵硬在了那里。   过了好几秒,苏心然的动作才缓慢地继续了,将盅里最后一口燕窝吃完,她总算有了一点力气,点点头,将碗轻轻推到了一边去。   沙哑道:“我考虑好了。”   林女士沉静地坐在那里,静待佳音。   苏心然也凝视着自己的母亲,下巴微微抬起,高雅道:“我嫁。”   两个字说出来,仿佛一切就都成了定局。   苏心然又吃了一口鳗鱼粥,接着停下勺子,说:“慕修辞现在对他那个小妻子的兴趣,就像是刚刚尝到腥味的猫,对那东西正着迷,不可能放下。年轻人,就像我,会为了一些东西弄得头破血流的,不知天高地厚,所以我现在忤逆他,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林女士挑眉,真觉得苏心然有了自己年轻时的几分风范。   苏心然继续吃粥,也继续说道:“我暂且就答应了他,他要那个孩子留下来,好,那就留下来。”   “日子还长着呢,我不相信一个女人,能那么有毅力地没名没分地跟在他身边许久,我不是尹思俞,能容忍裴曼之那么久;顾时年也不是裴曼之,想要隐藏实力最后造反,也得有点家底本事才行。对付那么一个毫无家世背景又毫无心机的小丫头,我一开始的表现竟然是那个样子,我很愧疚,也难怪母亲要对我失望了。”   林女士浅笑看着她,没说什么,而是亲手给她盛了一碗粥,递给了她。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就算你做了这个决定,以后还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话,那就跟没说这些话没什么分别,你的能力,还得看你以后,你可明白?”   苏心然点了点头。   “我知道。”   “我有我的计划和分寸。母亲你,到时候等着看就好。”   林女士盯着她眸色淡然道:“我对你跟那些小罗罗之间的争斗没兴趣,你知道,我要的是最后尹家和慕家的财权势力,全部掌握在我手上。做到这一点,林家就是你的,做不到,你的下场不会比那个什么顾时年,好上半分。”   苏心然放在桌上的手抖了抖。   “是。母亲。”她抬眸凝视着林女士,苍白着脸说了一声。 第272章 希望你们继续喜欢我   说到底,她不过是林家的一颗高贵的棋子罢了。   豪门中的子弟,有哪一个不是棋子呢?   慕家的那两个儿子,掌权后一样还是被玩弄于鼓掌之间,唯一不被人当做棋子的人就是慕修辞了,可他的目光和疼惜却从来不落在自己的身上,从不。   小女佣Alsa那一晚问她到底害怕什么,以林家这样庞大的势力,需要在乎一个顾时年吗?   苏心然没有告诉她。   她哪里是在意顾时年的死活,她分明就是在意慕修辞的心,他把心放在那个女人身上的每一秒钟,都是对她苏心然最残酷的凌迟!   ***   夜色浓重。   顾牧擎请客吃饭的地方是在个偏僻的农庄,米桑和顾时年不知走了多久才到。   顾时年停下来,在经过的一个小桥边看着茅草丛下面的小池塘,冰冷的池水里有好多条又大又鲜活的草鱼在游。   她要玩,两个虎背熊腰的保镖就停下来牢牢守在她旁边,米桑蹙眉,走过来一把抓起她想玩冰水的手,“啧”了一声说:“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吗?别碰,快走了!”   “我是很久没看过活鱼了嘛,顾牧擎今晚请吃什么?”   “说都是野味,他跟几个朋友上山打猎回来搞得,有点珍稀所以炖给你补补。”   “啊?”顾时年惊喜地看向米桑,“他对我这么好呀?”   米桑冷笑:“那是,他该跟你好好道歉的!”   顾时年险些流产的时候顾牧擎那个表现让米桑至今想了就心寒,算他有良心,上山打了几只野兔子野鸽就立马给米桑打了电话,这下瞧见她们过来,连忙亲自起身去招呼。   提起那天的事顾时年就想起一个人来,她摸了摸身上,掏出手机,翻遍通讯录却没有那个人的号码。   啊……她没存。人家留给她一次纸条过但是被她扔了。   她可真是没良心。   东西还在炖,阵阵飘香,顾时年走过拉拉米桑的袖子说:“桑桑你有那个裴昱的联系方式吗?你上次不是说你有?给我一下。”   米桑吓了一大跳。   神色尴尬不太自然:“我是有,可你现在要那个人电话干什么?这儿离市区远,他赶不过来的!”   “我就存一下嘛,下次我自己好好感谢。”   可千万别。   感谢归感谢,千万别一个人出去,米桑第一担心她的胎,第二担心那个裴昱对她图谋不轨。   不过也说不定,年年都已经怀孕了,上次那个裴昱看到了后也醒悟了,不然不会那么失魂落魄,应该不会再骚扰年年了才对。   “好你等一下。”   米桑略微放心地掏出手机来,调出那张名片给她了。   在手机上输入那个号码,微信这东西自动感应了一下,搜索出了那个人的微信号,显现出来给自己看。   顾时年惊讶地发现,这个人前段时间的时候就曾经加过她,但是她不认识,就没有加。   这人名字好奇怪。   PY+N,什么啊比火星文还看不懂。   顾时年想想还是戳了一下通过。   接着在对话框里噼里啪啦敲了几个字:“我叫顾时年。我知道你是裴昱,你曾经救过我两次,很感谢,下次我一定请你吃饭,我自己请,就用……我找到实习单位后的第一个月工资吧。窘。如果我能找到实习单位的话。”   一群人风风火火地吃饭。   跟顾牧擎一起去打猎的还有那个叫小晨的,坐在顾时年旁边,眉飞色舞地跟她讲狩猎过程,把顾时年逗得笑得肚子都痛了。   顾牧擎接了个电话回来,瞄了一眼顾时年,凑到米桑耳边说:“哥说有事可能没办法过来,但是会过来接小嫂子,麻烦我们照顾好了。”   米桑疑惑:“刚刚不是说还能来吗?要是等吃完饭才能到就算了,这么远的路,就为接她一趟没必要啊。”   顾牧擎拍拍她的肩膀:“没必要的事多了,哥为小嫂子做得还少吗……”   米桑不知想起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凛,说:“你去给年年道歉!”   顾牧擎无奈地看着她,眉心紧蹙起来,但抵不过她火辣的眼神,点了点头。   顾时年那边吃着吃着就听见手机响,掏出来却发现,刚刚那个微信名叫PYN的裴昱,给自己发来了一堆图片,密密麻麻的,她正点开一张张看,就见一个影子晃到了自己面前。   顾牧擎端着一杯农庄主人自己酿的米酒,满满一杯,到顾时年面前说:“小嫂子,我有话跟你说,有件事我得跟你道歉。”   顾时年愣了。   她捧着手机完全一脸懵逼状态,说:“可、可是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啊?算起来,我还吃了你的东西呢,等一下慕修辞过来我叫他感谢你……”   “哎呀你干什么呀?你弄懵我了,你干什么这么认真的?”   四周的人也逐渐静下来了,目光复杂地看着顾牧擎和顾时年,好像也懂了是怎么回事。   这帮人有跟慕修辞关系很好的,有一点了解他跟林家的渊源,而最近林家在大陆搞了那么大的动静,谁都知道这城里的腥风血雨就要掀起来了,所以对这种场面看得很开。   顾牧擎欲言又止,在米桑狠狠一瞪的眼神下,又哑声开口:“你当时差一点流产出事的时候,我没尽力去救你,我家桑桑说,我对你的态度让她不开心,我给你道歉,这杯酒是我的赔礼。”   说完,他一杯酒直接灌了下去,一滴都不剩,一张俊脸瞬间红了,眸子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尴尬的光芒。   顾时年这下脸色也有点尴尬起来。   她笑了一下,捧起自己的饮料说:“那个……我不在意的,以后大家还是朋友,都不要放在心上,该怎么相处就还怎么相处,我很喜欢你们,也希望你们继续喜欢我!来!干!”   一群人在她的带动下,热热闹闹地干了一杯。   等平息了之后顾时年彻底忘了那条信息了,也没再去翻看,她没看到裴昱给她发过来的几张图片上,每一张都是裴氏企业最新的招聘公告,他研究过她的专业,甚至她的成绩,他发来的每一份职位,都是千金难求的,适合她的好职位。   ……   夜里。   慕修辞独自驱车往山庄赶。   一丝路灯都没有,黑暗扑面袭来,耳边回荡着的,是之前苏心然来他办公室签完协议之后,对他说的那番话。 第273章 他就是这么心狠手辣   办公室里。   一身伤残的苏心然,亲自赶来了。   天色将晚,她带来了一份厚厚的协议,全部都是婚前的协议。   林家的财产简直铺天盖地,雄厚到一般人想象不到的地步,小女佣Alsa和那个灰蓝色西装的钱律师都捧着一摞,凑到一起才是最完整的合同。   光清点合同内容和达成共识,就用了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   整个过程苏心然异常冷静。   她强迫着告诉自己说那就是个普通人,再平凡不过的联姻对象而已,却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用眼睛去看他的眼角眉梢,他一丝一毫的情绪变化,都在苏心然心底掀起巨大的波澜。   钱律师读到“婚内自我约束”的条款部分时,强调“不允许任何人或因素破坏到联姻中的婚姻关系,否则林女士和苏小姐保留使用特殊手段的权利”,苏心然看到,他的眉头微微地蹙了蹙,许久都没有松开。   ——他是在想什么呢?   ——顾时年吗?   别想了。   再想都只有怀胎十月的时间。   而这十个月里,顾时年能不能安全生下这个孩子来都是一个问号。   抛开一切的外界因素,天灾人祸,孕妇生育本身的风险,顾时年得知真相后会不会好好待在他身边,为他生下一个孩子再走,呵,这本身就是一个最大最大的问题。   ——他是在害怕吧?   ——也是在心痛吧?   心痛就好。   那就不枉她苏心然坐在这里,陪着他,一分不少地陪他心痛一场!   然后这一切的心理活动,都淹没在大段大段的沉默当中,苏心然垂着眸,手交叠着放在一起,极力掩饰着自己所有的情绪,隐藏起来不被他看到,只在想偷偷看他的时候,极力压抑着抬眸看一眼。   没有异议了。   钱律师将协议分开了两份,将需要签字的部分全部露出来,推开放在了两人面前。   苏心然之前手背上有一道血痕,还没愈合,这下她拿起笔来,忍着痛一笔一笔签得很是坚定,等到签完了,再抬眸看慕修辞,他修长的手指却落在纸面上,右手握着的笔尖都已经干涸,他却埋头迟迟不落笔。   钱律师和Alsa面面相觑,又互相沉默着,谁也不敢催,不敢多说些什么。   沉默终于被一声冷笑打断了。   两人一愣,看向了旁边冷笑着的苏心然,苏心然丢下笔,静静凝视着桌子对面的慕修辞,哑声道:“你拿一个孩子,羞辱了我,但你知道因果报应,以后我都不用刻意去羞辱顾时年,我的存在,身份,就已经是对她最大的侮辱了!”   这话。说得太狠。   慕修辞的右手轻轻抖了一下,捏了笔头,所以一滴浓重的墨水落下来弄脏了页面。   钱律师赶紧起身,抽出了那张纸,赶紧推推眼镜去重新印刷了一张,过来再次递给了慕修辞。   哈哈。   哈哈哈哈哈。   苏心然简直想要狂笑,无声地笑出了眼泪来,对面的慕修辞却稳了稳心神,摊平纸张,一笔一笔也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下每一笔,他的脑海中都想到的是那一年尚未开发的碧落湾、坠下悬崖的缆车、失火的阁楼、和焚烧得不成人形的尸体……还有抢救的拿四十多天里,每一天撕心裂肺的痛吟声……他不会后悔的。   他绝对不会后悔的。   一定。   一笔一笔,一直到所有的字都签完了,天色也彻底黑了下来。   楼下车水马龙,全部都是归家的车辆。   顾时年拍了一张野兔子火锅的照片给他,一群人在照片里热闹地作怪,而他却在这里签约。   苏心然根本不给他任何缓和的时间,直接冷冷逼问道:“离婚证呢?你应该,不想犯重婚罪吧?”   他冷冷抽回眸光,低哑道:“明天。”   苏心然满意地浅笑了起来。   她轻轻捡起最后一页纸放回钱律师手上,起身,然后道:“让我猜猜明天年年的反应吧?刚刚怀了你的孩子,却被你拉去民政局离婚,告诉她你不要她了,但是她生下的孩子却是一定要归你的,呵呵,寻常的女孩子都受不了这样,年年其实挺刚烈的,你猜她会不会一刀杀了你呢?毕竟是你让她除了你之外,一无所有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心然狂笑起来,笑到眼角的眼泪都出来了,却还在狂笑。   慕修辞脸色强忍着镇定,抬起僵硬的手臂看了一眼时间,缓慢地拿起衣服钥匙,决定要去接她,一眼看到了苏心然的脸,恍惚之间好像问了自己一句,这样做,选择眼前的这个女人,真的对吗?   楼下,董瑞成来接他。   “小少爷,您心情可能不会好,我来开车带您去接太太,路上会安全……”   “不用。我一个人去。”   “小少爷,您听我的,您跟太太的安全都交付在您手上的,您……”   慕修辞拉开车门,冷冷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一眼阴狠道了极致,董瑞成索性闭嘴不言,就此放他去了。   他对顾时年不管用骗、用哄、还是用强迫,都完全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看看他有多卑鄙。   多卑鄙。   原来为了让她毫无办法的留在他身边,他从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一点点铲除她身边的一切,让她只能依附在自己身上了!   呵。   他还真是两面三刀。心狠手辣呢。   ……   农庄的夜里满天繁星。   顾时年吃得撑得不行,转了一圈之后在池塘边坐下来,拿着长长的茅草跟米桑一起逗池子里的鱼。   顾时年想起口袋里有点蒸蛋糕,拿出来拆了,掰成碎的,鱼一下子全游过来了,在她的位置“扑棱扑棱”地跳着!   水花溅了她一身。   米桑实在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总算知道了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这就是哈哈。   “对了,今年过年你怎么过?往年都是去顾家祖宅,今年也跟他们断绝关系了,我听说,慕家老爷子每年都出国旅行呢,都不在这里过年,你有没有问慕修辞打算带你去哪儿的?”   顾时年被问得一愣,摇摇头:“没有呢,我最近在换新家具,把实木的都换掉,说不好,过年太远了,我还没想到呢。”   卧槽。   实木家具全换掉。   有钱烧的。神经病啊。   就因为实木家具可能会孕妇不好?几十万的能出什么问题,扯淡啊。 第274章 我们离婚吧   米桑觉得跟着这一对夫妻混的以后干脆就别活了,白她一眼说:“你家宝贝儿还没出生就被这样对待,以后生出来了,我碰他一下慕修辞是不是还得剁我一只手?你们就显摆吧,臭显摆,顾时年你们会遭报应的!”   顾时年倒是都已经习以为常了,笑呵呵的看着米桑吃醋,又笑得停不下来。   米桑又翻个白眼摇摇头:“你也真是奇葩,都说孕妇前期会得什么心理疾病,什么焦躁啊,恐慌啊,患得患失啊,俗称孕期抑郁症,你倒好,整天笑得跟个傻子似的,没见你抑郁一丁点,圈了个叉的。”   “好啦好啦,”顾时年拍拍她的胳膊道,“你也很好啦,以后那么好的家庭,那么听话的男朋友,可我只有慕修辞啊!”   米桑心情有点缓过来了,嘴角轻轻勾起幸福笑着说:“那倒也是。”   “咦?你承认顾牧擎是你男朋友了?”顾时年敏感捕捉到她话里的意思。   米桑脸色立马变:“没有。”   “你承认了,我都听见了!”   “你听错了那不是我说的!”   “明明承认了哈哈哈……”   “……”   一辆车跨过了那座很窄的小桥,朝着这边开过来了。   顾牧擎那边玩着象棋,一看那辆车的光,收回了手,拍拍旁边人的肩膀,道:“哥来了。”   一群人识相地起身,站到了院子里面,有人在昏暗的光线里指挥着慕修辞的车掉头,大家也纷纷去找自己的车,准备回去了。   慕修辞将车停好,走下来了。   顾牧擎走过去,很狗腿地显摆着说:“小嫂子今晚在我这儿玩得挺好的,圆满完成任务。”   “是么?”   “真的,你瞧她跟桑桑,在池塘那边,玩得可好可开心了!”   慕修辞抬脚往那边走去。   顾牧擎跟在后面,等靠近时对着米桑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准备闪人”。   米桑一瞧见慕修辞过来就什么都懂了,懒洋洋地起身,对顾时年很破坏惊喜地慵懒说道:“你老公来了,赶紧去!”   顾时年正笑得抽风,闻言一愣,赶紧回头,笑意盈盈的脸正对上他。   慕修辞的心瞬间被那笑容暖化了。   他眸色深邃,走过去,弯腰躬身下去,在拥住她肩膀的同时,俯首轻柔亲吻上她的唇,在昏黄的灯光下,池塘隐约飞起的萤虫中,与她轻轻接吻。   “嘶……”   一群人纷纷倒吸一口凉气捂住眼,简直不能看,这两个人的画面,辣眼睛。   等他们吻了一阵,温存好了,外面的人也冻得差不多了。   慕修辞戴着手套的手覆上她的小腹,道:“怎么一瞬间大了这么多呢?长得这么快,是哪吒吗?”   顾时年瞬间就窘迫起来了,小脸灼烧得快要爆开来。   她气得扑上去咬住他的唇瓣,小手搂住他的脖子压低声音小声道:“你明知道那是吃饱了的缘故,你明知道,你还说……”   慕修辞笑着抱紧了她,任由她在自己脸上羞愤地啃咬着,觉得无比舒服,猛地他擒住了她的唇瓣,轻轻撬开她的齿缝,探进去深入绵长地吻着,水声啧啧,静谧的农庄氛围下那火热的声音几乎所有人都听到了。   夜深了。   一群人开着五六辆车浩浩荡荡地从农庄返回市区,一个多小时后终于晃荡到市区,彼此说了再见就回去了。   整座城市好像跟以往没有任何的分别。   寒冬已至。   车流不息。   顾时年嗜睡得很,此刻已经盖着天鹅绒毯子在副驾驶座上睡得酣畅淋漓的了,慕修辞伸手下去碰了碰他没醒,守卫要过来帮忙,他阻止了,一个人下去将她抱下来,小东西睡得很熟很熟,竟然都没有醒。   半夜。慕修辞洗澡换了浴袍,守在她旁边一直盯着她,盯着她的脸看。   房间静谧得可怕,顾时年翻转个身,睡得昏天暗地不知道白天黑夜的,但她摸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位置,是空的,一下子吓醒了,她一抬头,就撞见了一双寒冷阴鸷的眸光,在黑暗里就这么盯着她,像个冷酷的杀手一样。   顾时年吓出了一身冷汗来。   慕修辞眸色不知什么时候缓过来了,轻轻伸手过去抹了一下她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低哑道:“怎么不睡了呢?”   这句话好像应该是她问他吧?   顾时年大力揉了一下自己的脸,困倦不已地看着他沙哑道:“你怎么不睡呀?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太晚了先睡,明天我再跟你说,好不好?”   慕修辞继续擦着她脸上和脖子里的汗,擦完之后静静抽回手,还像之前那样一直盯着她看。   顾时年没有办法了, 困得很厉害,她伸出手臂,做了一个要抱他的姿态。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   接着,像是无法抗拒一样,被吸引着上前紧紧抱住她,摸着她的头发,在她额头上印上深深的一个吻。   “好啦,有什么事情明天说,我放假了,有足够的时间陪你做足够的事,不怕啊,睡吧睡吧。”   明明是哄他的。   结果顾时年自己越说越困,整个瘫软在他怀里睡着了,她腹中的那个,就像个小吸血鬼一样每天将她的精力彻底吸走,他拼命地喂,拼命地给她补充营养,她每天称重却都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少一两,她怀孕怀得应该是很辛苦的,自己却不说。   慕修辞就这样紧紧地抱着她,一直到天亮。   凌晨的时候顾时年醒了。   睡得终于饱了一些,顾时年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慕修辞还在盯着她看,眼神矍铄有神,像是一整夜都没睡的样子,他眼底有黑眼圈。   顾时年摸了摸他的脸,凑上前说:“你这是要陪我一起受苦吗?”   “医生说,我顶多就是前两三个月会比较辛苦一点,以后就会好了,你不用担心我。”   他的唇瓣,被她玩弄来玩弄去,摆成各种形状。   她笑着松开他,最后自己贴上去亲了一下那英俊的唇形,拱进他怀里继续睡觉。   他轻轻抱着她,静默了十几秒钟,最后轻轻俯首下来叫她:“年年。”   顾时年迷迷糊糊地应道:“嗯。”   “年年。”他轻声说道。   “我们离婚吧。” 第275章 慕修辞我好像做梦了   四下静寂无声。   黎明前的这一段朦胧的黑暗是最静的,也是最清醒的,顾时年听见那一句之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突然脑子里所有的睡意都没有了,大脑一瞬间钝钝地在痛。   她还以为是刚睡得太久了幻听了。   抬起头来,小丫头先是迷迷糊糊的怔了一下,然后沙哑着嗓音问道:“为什么?”   慕修辞平时不是爱开这种玩笑的人,而且明显他好像一夜未睡就是想要跟她说这句话的,她睡得有点过头了一直没反应过来而已。   他深邃的眸子静静凝视着她,继续清晰说道:“我可能要娶别人了。”   一瞬间冬日的寒凉突然就降临。   空气里尘埃流动的声音她好像都能够听到,顾时年慢慢地从被子里拱起来,坐在那里,愣怔着揉了揉自己的脸。   “可是不会啊……”   她嗓音沙沙地问道:“你要是早些就有这个打算,你那个时候就不会找我回来了……最差你也会提前告诉我的,不会跟我说……说那么多承诺的话,你会早点跟我讲的。”   哪有人提离婚,突然间毫无预兆地就提。   如果不指望一直过下去的话,那么之前做过的事说过的话又算什么呢?   他薄唇轻轻抿在一起,因为光线太昏暗的缘故看不到他脸上骤然的苍白。   顾时年两只手空空地张开在那里,茫然扫视着周围的一切,接着她赶紧爬过去,不可置信地拿过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日期是最新的日期,她也没有穿越,怎么就突然撞上这种事了呢?   最可怕的是。   慕修辞突然不说话了。   顾时年几步跪坐到他身边去,手抓住他的袖子,眸子里透出几分楚楚可怜来看着他道:“今天不是愚人节,才1月份,距离愚人节还早着呢……你不要吓人,慕修辞,不开玩笑好不好?”   他昨天是不是在哪里受了刺激?   从农庄回来她太累了就没有察觉到,是她的不对,她现在不困了,什么都可以听他说了   慕修辞感受着自己腕上的那一小团温暖,只觉得那是他此生最在意的一抹温暖,他死都不想放开,可尽管他再挣扎,他的手都已经被钉在那里,动弹不了,没有办法反握住她。   半晌之后,他薄唇轻启,哑声问:“年年,几点了?”   顾时年剧烈跳动的心脏缓和了一些,她赶紧后退了一小步,抓起手机来看了一眼,老老实实地沙哑回答:“六点十分。”   “嗯。”   他伸手碰了碰她柔嫩的脸,低哑道:“还有差不多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老公好好的陪着你,最后这一点时间,一定过好了。”   什么意思啊?   顾时年听不懂。   她有一点点慌乱,纤长卷翘的睫毛慌张地簌簌颤着,紧握着自己的手机,反复地看,她听不明白。   什么两个小时?   两个小时以后八点十分。   这座城市的公职人员们都要开始上班了。   八点!   顾时年小脸骤然惨白在那里,她好像突然明白了。   她突然掀起了被子,也不管自己困意朦胧了,光着脚就跑下那冰凉的木地板去,她先跑去自己的包里找东西,找半天没有,她又打开了柜子,平时她放重要东西的地方,踮脚伸手去掏,却一掏一个空,里面她最熟悉的两个小本子,她的结婚证,不见了!   除此之外。   她的身份证。她的户口本。一切能够证明她的证件。全部都不见了。   顾时年一时愣怔在那里,感觉到有一片黑云沉沉地从天空中朝她压下来,压得她快要不能喘息了,她不信邪,垫着脚继续掏,掏,那个棉布小袋子里却什么都没有了。   背后传来稳稳的脚步声。   顾时年大脑嗡嗡地乱响,丝毫不敢回头,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却瞬间来到了她身后,在她一声凄厉的尖叫中将她抱起,让她光裸的脚离开地板,慕修辞将她抱了起来,直接稳稳地抱回了床上。   顾时年很快翻身起来,一个打滚,一脸苍白的戒备出现在脸上,头发眼神全是乱的!她眼眶迅速地红了!   伸出一根手指道:“你是骗我的对不对?你才不是慕修辞,你装成他的样子来骗我,你不要过来,你小心我叫人了!”   慕修辞黑沉沉的影子隐匿在黑暗中,闻言他浑身狠狠一个僵硬,艰难地抬眸看向她。   顾时年彻底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红了眼眶,攥紧拳头道:“你把我的证件还给我。”   他的手指都虚虚垂着无法蜷缩起来。   “把证件还、给、我!”   顾时年被彻底逼急了,她在被子上走来走去,攥紧了拳头,她讨厌死了这种命运被人狠狠掐在手里的感觉!她真的讨厌死了!   “凭什么这样对我?”她冷冷盯着慕修辞,眼眶红的吓人,一边说话一边哆嗦,气喘之间语气颤抖却很平静,“我结婚的时候,就一句话说我要结婚了,拿走我的身份证,户口本!我人都没有出面你们就定了!现在又要这样吗?我是一头猪吗?是生是死,是清蒸还是红烧都要又你们来决定?”   “造物主都没有你们这么大的权利!你们知道吗?!”   伸出被冻得通红的小手,顾时年死死盯着他,冷声命令:“把东西给我。现在就给我!”   “慕修辞,你把属于我的东西给我!”   卧室里传来的响声,让外面的守卫感到惊讶,他扭头看了一眼,天都还蒙蒙亮呢,黑黑的没亮起来,怎么里面就吵起来了。   守卫打开自己旁边的栏杆,下去走进门里面,想看看到底怎么了。   结果里面扑腾了两下就安静了,那个凄厉尖叫的声源被压住了,也许就是亲热起来打情骂俏呢,守卫松了口气。   慕修辞走上前来,将那床上向后躲的人儿抓住,紧紧抱在怀里,扣着她激动不已胡乱尖叫扑腾的身子,扑倒了紧紧压在身下。   顾时年发狠地扑腾着,胸口心脏跳得很剧烈,可是手一触到他的身体就软下来了,她抬了抬脑袋,也拗不过他强大的力气,只能被他这么抱着,天旋地转之间,脑袋钝痛到快要爆炸。   一阵强烈的睡意袭来,小丫头闭着眼睛睡了几秒,醒来感受到他温暖的气息,小手凑过去搂住他,甜甜软软地说:“慕修辞我好像做梦了……”   一个,特别特别可怕的梦。 第276章 只要我能跑,我就会去   慕修辞的身体蓦地一僵,狠狠震在那里,禁锢着她的强壮臂膀在细不可见地剧烈颤抖着。   她还以为她在做梦。   他或许是不该挑这个时候跟她说这些话的,他完全可以等过去了再告诉她。   可是他自私,这个时段他睡不着。   民政局的戳子印下去的时间不到一秒,却每一天都在那不到一秒之间决定那么多人的人生。   他害怕自己稀里糊涂就错过了那个点,怕自己的心痛都找不到理由,只剩下很漫长很漫长的闷痛,席卷他永无尽头的日子。   他得让她醒着。   让她也清晰地知道。   他害怕没人跟他一起面对。   手轻轻揉了揉顾时年的头发,他冷冽的嗓音覆在她耳边,轻声低哑道:“不是梦。年年,该醒了。”   顾时年不想醒来。   但他微凉的手触碰到了她脖子里最暖的部分,她被冰得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她胸口好闷,是被他沉重的体重给压的,除了软软的手指能动之外,顾时年躺在上面一丝一毫都动弹不了,她两眼亮晶晶地盯着天花板,脑子里一阵尖锐的刺痛袭来,告诉她刚刚的那一切都是真的。   房间里鞋子形状的床头钟表在走着,声音都是滴答滴答的声响,此刻听在顾时年的耳朵里,只觉得像在催命一样。   顾时年眼眶红红地盯着天花板,她气若游丝地沙哑问道:“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她说的是“你们”而不是“你”,因为她没有勇气把所有的事情往慕修辞一个人的决定上去想,顾时年害怕自己根本承受不起那种恐怖的假设。   不是别人想对她做什么。   而是慕修辞相对她做什么。   慕修辞一只手慢慢放开她,凌空腾出一只胳膊,轻轻捋着被她咬在嘴唇里的头发,轻抚着她的脸,道:“很快就好了,这不是手术,也不会痛,年年,我们就只是离婚而已。”   他的手轻轻拿过被子将她裹住,不让她的手脚都暴露在寒凉的空气里,低哑道:“我说过还有两个小时,你想要做什么,老公都陪着你做。”   他不想听时间一点一点地就这么流逝,空虚地走掉。   顾时年也听见了秒针的声音,滴答滴答,一步步义无反顾地走向八点钟。   她觉得左胸口的位置突然一阵窒息般的剧痛,她维持着清醒,水眸有点泛红,低哑问道:“是谁去办理的?”   谁拿走了她的证件?谁替他去办这件事?   “……”   顾时年吞吐着凌晨的寒气,直接问:“董叔是不是?”   谁说她笨了?   她明明比谁都能察觉到问题。   她比谁都聪明。   顾时年被他压制得一点都不能动,她闭上眼睛睫毛簌簌颤着,突然小声说:“我想起来。”   慕修辞微微一怔。   半晌他看她不再激动了,心口突然痛不可遏,手慢慢松开了对她的钳制,整个人却还覆在她的上方。   顾时年推开他,慢慢坐了起来,手机上的时间指向六点二十三。   她在黑暗里愣愣盯着他一会,看到了他眼底深邃到自己看不懂的寒光,然后猛地,她一把掀开了被子,从床上跳了下来,猛地冲过去到柜子边,什么都没换只是踩上鞋子,抓过钥匙小包就往楼下疯跑而去!   慕修辞只愣怔了那么一秒,就迅速地将床铺一掀,追了下去。   顾时年踩着棉拖“嗵嗵嗵”响起在木地板上的声音传入耳中,她一路疯狂地跑下了楼,只穿着冬天的大厚睡衣,在门口换上自己的雪地靴,推开了大门寒气扑进来,她整个人就要向外奔去。   一只如钢筋铁骨般的手猛地从后面抱住了他,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将她往后捞去,接着刚刚打开的门就被“砰!”得一声关上,顾时年尖叫了一声,随即被他拉过来,一个踉跄不稳就摔倒在地毯上,慕修辞也被她的身子带着往下跌去!   两个人狼狈地倒在了地毯上。   顾时年屁股摔得很痛,现在却不顾了,她拼命从慕修辞手中扯出自己的手腕,站起身来,继续往外冲!   慕修辞神色迅速黯淡下来,起身再次一把拉住她,把打开门的“砰!”得一声观关上,覆在她耳边问:“你想做什么?穿成这样就跑出去,想干什么?”   “你不去阻止董叔,那我得去吧?我就这么点时间了,我还要好好查一下最近的民政局是哪一个,我过去阻止他!”   他眸色黯淡了一下,嘶哑道:“是我派他去的,我怎么会去阻止他?”   “……”   顾时年一时心口痛得听不见声音。   她眨了眨眼睛,看向门口,手还死死扒在门上说:“那我不愿意,我就得去阻止,我总得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做点什么来争取吧?难道我知道了这件事,还眼睁睁坐在这里等这件事落实?做梦!”   房间里一时沉默。   ——我总得为自己想要的东西做点什么来争取吧?   ——难道我知道了这件事,还眼睁睁坐在这里等这件事落实?   慕修辞静静凝视着她有些凌乱但却美得不像话的侧颜,开口道:“年年你不想离婚?”   “我不想。”   “为什么呢?”   “……”顾时年死死咬唇,“不要问我为什么,不想就是不想。你有你的想做的,我有我的,这都是人权,你现在没权利阻止我。”   “那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想离婚?”   “……”   她眼眶被他刺激得很红很红,尴尬地垂下眼帘又抬起,死死压着喉咙里的哽咽说:“我不问你。你做事总有你的理由,你总能说服我答应我不想答应的事情,这次我不想听,我就是不要离婚。我不要。”   她还是要出去。   几根手指脆弱地扒着门板,快把指甲扒出血来她也不松。   慕修辞从没敢去想过这句话说出来顾时年的反应,但他绝对不会想到,就像苏心然说的那样,顾时年会那么刚烈。   她竟然这么刚烈。   从来从来他没有看到过她会为了什么事情拼尽全力,顾时年想来得过且过,连对待林苡薇她都觉得病房条件差不多就可以了,可是为什么在这件事情上,她那么较真?   是他不了解她吗?   为什么会这样?   慕修辞极力安抚着她,抚摸她的背,亲吻她的头发,低哑道:“不要去阻止了好不好?你也知道,不会有用,我知道你心里或许会不好受,但是年年,一切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糕。我保证。” 第277章 慕修辞你确定不要我了吗?   怎么才叫不糟糕?   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离婚不糟糕吗?   前一天天气很好,阳光灿烂的,今天好像隔着门板都能听见风的怒号,这里嫌少下雪的,某个寒冷的冬天会下个一两场,也不会很大,不像山上那样常年积雪,今天好像又要下了。   顾时年愣愣地盯着他,嗓音微微哽咽起来:“是真的我想多了没那么糟糕,还是只是你觉得,跟我离婚也并不是很糟糕而已?”   是不是她所以为的感情,跟他以为的,从来都并不一样?   这些全部都是她想多了,是不是?   两滴滚烫的眼泪从眼睛里滑落下来,她终于还是觉得伤心了,一时又觉得是自己想多,赶紧拿手擦掉,抽噎了两下将那种想要嚎啕大哭的感觉压下去,顾时年眨眨眼,继续用手去抓门,哽咽着说:“我要去阻止他,有本事你就在这里抱着我两个小时,只要我能跑,我就会去。”   只要我能跑。   我就会去。   慕修辞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闭了闭眼。   那一瞬间,好像并不是在对她下狠心,而是对他自己。   剧烈颤抖的手腕顿了顿,拳头紧紧攥起,他睁开眼,冷冷地去掰开她门上的那只手,顾时年死死地抓着,指甲都要抠进木屑里面,他强硬地弄开只能伤到她。   他抿唇冷冷盯着怀里的小丫头,她用尽了吃奶了力气,看都不看他,两只柔嫩的小手像是长在了门把上一样。   一时静默。   天地阴寒之间,他突然手起刀落,一记凶狠的手刀劈向她的腕部,顾时年一时反应都没反应过来,手腕手猛地痛得像是被砍断掉一样,猛地缩回来之后痛得蜷缩起来,瞬间软在他怀里冷汗涔涔,连痛叫都只是短促凄惨的“啊”的一下,后面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只剩下痛到筋骨扭曲般的冰冷吸气声。   慕修辞看着她的模样,心口剧痛,终于收拢了她的双手在身前,探到她的膝盖下,一把将她腾空抱起,没有去楼上卧室,而是直接到了客厅里两个人经常躺着看电影的地方,她柔软的身子深深陷入天鹅绒的毛毯中,慕修辞扯过另外一块毛毯来紧紧地裹住她,然后把她连人带毛毯一起抱在了怀里。   手腕上的痛……痛得让顾时年一时以为自己的手都不存在了……   她小脑袋拱在慕修辞怀里,许久许久才缓过那阵痛来,手腕却还是剧颤着没有一点点力气,使不上力。   他轻柔亲吻着她,吻落在她的头发、额头、嘴唇上,两个人在凌晨天亮前的客厅里,听着外面寒冷北风的呼号。   顾时年缓过劲来之后动了动,再钻出脑袋来抬眸看了看他,就知道,今天自己走不了了。   怪不得他说,你知道不会有用。   从来从来。   她顾时年做什么努力都是没用的。   小时候她也尝试过想要让顾沉山喜欢自己,尝试让两个姐姐和大妈二妈不对她有敌意。   没有用。   她尝试过自己努力赚钱,攒够私房钱以后带林苡薇私奔。   也没有用。   私房钱后来被缴获了,顾沉山打了她一顿问她从哪里抢过来的,顾矜顾媛站在背后啃着苹果嘲笑着她。   居然连这次都是这样。   她还以为类似的事情,再也不会在自己的人生里发生了呢。   顾时年终于有机会抬起头来,用清亮澄澈的眸子盯着慕修辞看,现在反正她什么也做不了,他可以给她解释了吧?   “……”她就这么看着他,一直看到慕修辞自己,都耐受不住了。   他冷冷地僵硬下来,终于敢抬起眸子看她,四目相对。   不看还好。   一看就尽是伤。   顾时年一直这么盯着他,没想到盯到最后是自己受不了了,她额头滚烫,脑袋和脸也灼灼燃烧着一样,低哑问道:“你刚刚说跟我离婚是要娶谁?”   她想到了一个人:“苏心然吗?”   慕修辞静默着看着她,许久才吐出一个字来:“嗯。”   原来真的是苏心然。   顾时年看着他的脸,体味着听他说这个字的时候自己心里铺天盖地的心痛,真真的,特别痛特别痛,比当时顾矜拿钉子刺穿她的手掌都痛。   好多人都说过,顾时年你以为慕修辞娶你就会跟你过一辈子吗?   好多人也说过,他不过就是玩玩而已。   更多人说,苏心然跟慕修辞之间肯定有问题。   顾牧擎说:小嫂子,对不起。   他们全部都说对了。   结果就她一个人是傻子。   慕修辞从来不跟她开玩笑的,他说一是一,从来没悔改过,他说要离婚就真的是要离婚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最后都是定局。   顾时年觉得自己痛得厉害,她皱了皱眉,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弯着腰抵在他肩膀上,不知道哪里痛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慕修辞脸色一白,他紧紧抱住她,低哑叫道:“年年?”   “年年,怎么了?”   顾时年距离颤抖着,天已经蒙蒙亮起来了,隐约可以看到墙壁上的挂钟,差不多快要到七点多,她心真的很慌,眼眶红得很彻底,但是她还是不想问原因,直接抬头说:“你真的不去阻止?也不让我去阻止吗?民政局就要开门了,要来不及了,我不会跟你复婚的!慕修辞你再考虑考虑,你真的要跟我离婚吗?你不要我和肚子里的宝宝了吗?你说,你说了我就认命,我就不去!”   慕修辞的脸色彻底僵硬在了那里。   她何其残忍。   要他亲口说出这些话?   顾时年手腕痛到不行,从毯子里伸出来拽住他的衣服,仰头看他:“你说啊,你说了我就不折腾了,我乖乖在这儿等着,我顾时年什么大风大浪没有经历过?母子分离,家族驱赶,学校开除,我什么没有经历过?我会怕这个吗?你说!说出来我以后都不会纠缠你,我说到做到!”   话是这么说。   她却一边说,一边有滚烫又大颗的眼泪,伴随着剧烈的颤抖从眼眶里掉落下来,顺着脸颊凝聚在下巴上,接连不断地掉落。   她抖到根本停不下来。 第278章 她不能放弃   只要他说出来,以后就认命,再不纠缠?   这就是她想说的吗?   是啊。   她经历过那么多。   母子分离,家族驱赶,学校开除。   到了这里,却还要忍受这飞来横祸般的一遭。   慕修辞知道命运对她何其不公平,他也曾经想过要把最好的给她,只要人在他身边,就不会再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   他真以为自己能做到的。   却没想到偏偏是他让她承受了最大的委屈。   慕修辞轻轻伸手,捧住了她的脸,他的吻凑上来,从她的眼睛开始,到下巴,将那些咸涩的眼泪一点点舔舐掉,可顾时年不要这些,她扭过脸来,拼命地推开他,她要的是一个答案,不是这些虚假的东西!不是!   慕修辞长臂却紧紧箍住了她,将她控制在怀里,一点点吻干净了她的眼泪。   “这件事的原因我会慢慢跟你解释清楚,年年,即便是离婚了一切都还是不会变,我爱你,我会对你一辈子好下去,相信我。”   他沉沉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是她所熟悉的。   可是一个就快娶别的女人的男人,承诺会对她顾时年一辈子好,会一直爱她,不是很可笑吗?   顾时年却是捕捉到了他话里的重点。   她纤长的睫毛像是被打湿的蝴蝶翅膀,眨了眨,带着满眸的泪水抬头,愣愣地沙哑哽咽道:“也就是说……你还是不会去阻止,你要跟我离婚,不必再过问我的意愿了,是吗?”   她结婚的时候也是一样的。   这些人。   想让她结婚了就把她推出去。   想离婚了。   哪怕她怀着孕也都可以将她扫地出门。   她顾时年是什么呢?   宠物吗?   还是垃圾……一个垃圾而已?   所有人都这么对待她。   她曾经以为慕修辞不一样的。   哦。   慕修辞也真的是不一样。   他至少还会脸色很好地哄她呢。   跟其他人绝对不一样。   顾时年一时像是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僵硬地,像一个失去了生命的毛绒玩具一样呆呆坐在那里,外面天色亮起来,灰蒙蒙的光线落在了她身上,她揪着他衣服的手松开,好像有灰尘在她无力的手指上缓缓上升。   慕修辞轻轻抚摸着她的背,嗓音中沉淀了一夜未眠的沙哑,太多的情绪被他狠狠压下来,他无法表现,他只能表现得尽量平静,平静到好像他真的对这件事毫无感觉一样。   “我们只是领了证件,你放心,你还可继续住在这里,哪怕是以后,你都不必从这里搬出去……这是我母亲的房子,年年,你想要的话可以一辈子都住在这里。”   “我不会委屈你。在结婚的事情上,我们没有婚礼,这一次我会对外公布原因,不会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是被驱赶出慕家,我会给你一个最体面风光的离开。剩下的事情,我们再谈。”   在凌晨说那句话之前,他好像都已经把这些话演练编排好了一样。   顾时年僵硬的头颅慢慢抬起,看着他。   ——我会给你一个最体面风光的离开。   ——不会让所有人都认为你是被驱赶出慕家。   这一次,顾时年也想要用乐观的口吻告诉桑桑,你看慕修辞多好,离婚还顾忌着对方的颜面,也许还会给很多很多的钱,这样的人是不是很好?   她也想像以前那样,把糟糕的厄运当做天气一样来笑谈。   可是她做不到了。   她想哭。   以前她总不敢在慕修辞面前哭,是因为确定不了他的心意;   后来确定了心意她也不敢哭,因为她一伤心,慕修辞就扰的全天下惹她不开心的人不好过,动静太大了;   现在。   她也一样不敢。   怕哭了会影响自己的体面。   因为好像是她自己说过——如果有一天你不需要我了,我绝对二话不说就离开,绝对不纠缠。   她怎么能那么没出息呢?   腹部好像又隐隐刺痛了起来,一阵阵的,很尖锐地朝心脏的位置刺来,顾时年脸色苍白,小手在毯子里轻轻捂住肚子,一句却也不敢说。   她好害怕他不在乎了。   她一直都不是很有自信。   一旦遭受致命的打击,就一辈子都自信不起来了。   她闭着嘴,一句话都不说。   慕修辞轻轻搂住她,看到她终于好像接受了这个事实,再次低哑问道:“剩下的时间你想做什么?年年,说出来,老公陪着你做。”   顾时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无助过。   她明明被他抱着,却感觉自己现在处身一片冰冷的海洋里,雾气缥缈荒凉,一个人都没有。   她想做什么呢?   她还是想争取一下。   可是很害怕自己的信心被打击。   不。   不能这么妥协。   不能认命。   顾时年抬起头来,疼痛的小手抬起来捧住他的脸,道:“我这些天来,一直忙着我自己的事,考试,出游,找实习单位……我之前就好像看到你心情不好了,在公司里,一直被慕明谦他们打压着,我明明知道那些却没有及时跟你沟通,疏导你,这是我的不对。”   她到底想说什么?   慕修辞脸色微微变了。   他以为再也感受不到她对自己这么主动这么好了,她的小手贴上他脸颊的瞬间,他几乎动容,手抬起紧紧裹住她的手指。   顾时年一颤。   她感觉到他的主动了,他还是喜欢她的,她有希望。   顾时年挣脱开毯子,跪坐起来,她澄澈晶亮的眼神凝视着他,哑声说:“我知道你一直欲言又止,你有好多事情想跟我说,包括阁楼的秘密,你妈妈的事情,你自己的规划……你可以说啊,我现在放假没有那么忙了,我什么都可以听你说。”   “慕修辞,我知道我弱小,我什么都做不了,可是总有一些事是我可以替你分担的,总有一些东西是只有你喜欢的人能给的,不是吗?”   “你看我们……”她不知怎么突然眼眶红了,哽咽了一声,“我们那么好……”   “所有人都羡慕我们,连桑桑那么骄傲的人,她都说她嫉妒我,你看我们有多好?我们那么相爱,现在,我们还有宝宝了……”   她抓起他的手来,探入到自己衣服里,让他摸着还没有隆起来的小腹,但他知道那里面有什么。 第279章 不要在我面前那么卑微   “我们以后会越来越好,我会听话,我们的孩子会可爱又漂亮……这些你舍得吗?”   “慕修辞,你舍得吗?”   她跪坐得更加近了一些,凝视着他明显深邃+恍惚起来的眸子,眼角湿润,主动凑上自己的唇,柔软无比地轻轻吻住了他。   唇上的软嫩与热度在提醒他,这是她的主动。   顾时年不遗余力地亲吻着他,用自己所有能学会的技巧,更多的是用本能。   慕修辞整个人起初是僵硬在那里,强忍着不去回应她,但这种感觉太熟悉,太熟悉,她软嫩的小舌探进来时,他终于崩溃,扯下她的手来,抱住她压在沙发背上,猛烈地反攻了回去!   他紧紧托住她的后脑,整个含住她的唇,喘息粗重地在她唇上辗转着,蹂躏着,强壮的身躯透出满满的裕望,他猛然扯开她的衣服,火热滚烫的吻离开她的唇后,接着胡乱散落在了她的耳后、脖颈、锁骨……   ……他根本就抗拒不了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爱她爱得那么深的,但爱一个人的标志,就是对她有纯粹的欲,而他的,很强烈!   所以怎么可能对她的主动,都无动于衷?   顾时年青葱般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在他头发里抓揉着,他扑过来的瞬间她差一点就哭出声来,她就知道的,他没有不喜欢她,他一直都是喜欢她的!   是。   ……他就是喜欢她。   他就是舍不得。   但是……   在动情的那一刻慕修辞就知道自己失控了,却还是放任自己继续吻了下去,他紧拥着她,埋首在她身体里,深深嗅着她的气息,那是他最爱的人的气息。   许久许久,慕修辞僵硬着不动,半晌后,他才慢慢缓过神来,起身,眸色已经变得清醒冷冽,系上自己激动中挣开的领口扣子,也扯了一下她的睡衣给她盖上。   他不能再这样下去。不能再让她对这段婚姻存有希望。   顾时年愣了一下,然后揉揉眼睛,自己把衣服穿好,过去轻轻抱住他,哽咽着说:“你明明喜欢我,你舍不得我的,你把事情说出来,我们想想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你要是喜欢苏心然那种样子了,大不了以后我琴棋书画什么都学,朝着大家闺秀的那个样子学,你不要轻易离婚,好不好?”   他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冷眼淡漠地盯着她。   顾时年嗓音里的哽咽更重:“快要八点了……我知道我说话没有用,董叔不会听我的,但是他听你的,你去打电话给他好不好?我们不离……”   他轻轻吸气,要张口说话。   顾时年打断他,眼眶红红地说:“你看你刚刚都没有拒绝我,你是喜欢我的,不然你不会对我说的话动容,你喜欢我,不然你也不会扑过来……”   “扑过来又能证明什么呢?”他嗓音也蓦地冷硬下来,道,“年年,做人要知好歹,我自认我做的已经够仁义,够让你体面,你却不领情非要胡闹是么?呵,我扑过来又怎样?好歹睡了那么多次,睡个妓女我应该也会有感觉的吧?”   什么?   一句话瞬间将顾时年刺得鲜血淋漓的,她现在明白自己为什么害怕对慕修辞争取了,因为他每说一句话,她的心上就多一个血淋淋的窟窿,好痛。真的好痛。   顾时年满面的泪水,伸出手拽他的袖子,嘶哑道:“可是你也承诺过的,你承诺过,这辈子你不离开我,你说过的……”   “我是说过。在一起有很多种方式,我大概没说过会一辈子不离婚,不是吗?”   可是离了婚,她要以什么姿态还留在他身边呢?   情人?   还是宠物?   天已经彻底亮起来了,顾时年哭得一片狼藉的脸再也遮挡不住,她紧紧握住他的手指不放,最后乞求道:“那就算是我求求你,不行吗?我不想离婚……我什么都没有了,慕修辞,我只有你,你不要让我一无所有好不好?别不要我,好不好?”   慕修辞心脏颤了一下,浑身的肌肉紧绷酸涩快要爆裂开来,他双目赤红,静静坐起来看她。   惨白的薄唇抖了抖,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   顾时年又哭着来扯他的胳膊,被他一把抓住了手!   痛……   他的手背上青筋暴起,用力很大死死盯着她,嗓音发颤地切齿道:“年年,不要在我面前这么卑微,不要,懂吗?”   他承受不起她这样。   他见不得她这么卑微的模样,他不要她这样!   顾时年哭到彻底崩溃,她摇头,现在只觉得只要能不离婚,她什么都愿意做!要她求他也可以,她真的不想!她不要!   慕修辞绝对没想到事情最后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他对她的眼泪,对她的乞求没有丝毫的抵抗力,这样,他只会把自己也折磨到崩溃。   哄她。   没有用。   他闭眸,狠狠将她一把拉过来,抱在怀里,让她哭了个痛快。   清晨过了。   八点也过了。   慕修辞僵硬地坐在一室亮堂的房间里,看着她哭到红肿的眼睛,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哑道:“我还有事。证件过一会我会叫人送来给你看,等你平复一下心情,晚上我们再谈别的事。”   最后,他轻轻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狠狠抓下她紧攥着自己衣服的手,起身,离开了。   一室寂静。   ……   顾时年在崩溃的痛哭和抽噎中,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很久远很久远的梦。   梦见很早以前自己还是个小孩子,搬着一个小板凳,坐在水果摊面前,她忘记了水果摊是谁的,也忘了自己为什么要坐在那里,她摆弄着手里的玩具,不断有人来问水果价钱,买或者不买,给钱或者直接拿走,都没关系。   然后梦里一个警察走过来,碰了碰她的肩,问:“小姑娘你是谁家的呀?这水果摊是你的吗?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呢?”   小小的顾时年坐在那里,愣愣的,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梦很简单。   一直到她睡到下午,朦朦胧胧中还是记得那个梦,热闹的集市上,一个小姑娘独自坐在板凳上,守着自己的水果摊,失忆一样地看人来人往。   顾时年被胃里的刺痛弄醒。   她慢慢爬起来,想睁眼,却发现自己睁不开,上下眼皮哭得肿胀着黏在了一起,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很痛苦。   她浑身酸软,胃里痛成一片。   她揉了揉自己的脸,发现有人正站在她的房间里面,她不是一个人。 第280章 顾小姐,你要看吗?   家里面突然来了很多人。   顾时年还穿着早上时候的棉睡衣,领口微微敞开着,头发凌乱地坐在那里,眼神茫然地看向他们。   以董瑞成为首,屋里至少有三四个男人,门口还有。   董瑞成看到顾时年醒了,眸色恍惚一下,止住了跟其他几个人的谈话,抬脚缓步走了过来,走到地毯的边缘就停了。   这个家里从来没进过别人。   没进过除了慕修辞、朋友、或者董瑞成以外的其他人。   顾时年眼神里有了几分戒备和怯弱,更多的是大片猩红色的刺痛,她连忙用手拉起了自己的衣服,躲在沙发背后面,不让那些人看到她,她自己的手紧紧扒着沙发,白嫩的手指在天鹅绒毛中间,血迹斑斑,抖得停不下来。   董瑞成走过来,慈祥温柔地沉声道:“顾小姐你醒了,需要先上去洗漱一下吗?天气太冷我才叫他们进来,如果有打扰到您,我叫她们都出去。”   他叫她什么?   顾时年愣愣地盯着董瑞成的脸,听了半天才听出了那话里跟以往不同的地方,她总觉得怪怪的,但就是说不出来哪里怪。   原来是称呼。   他改了称呼。   以前董瑞成不是叫她“太太”就是叫她“小太太”,很亲昵的时候叫“年年”,现在他却叫了一个他从来没叫过的称呼。   他叫她“顾小姐”。   为什么?   难道真的已经办了吗?   不顾她的反对,也不需要她点头,连她到场都不需要,直接就能把证件给办了?   他们……离婚了吗?   见顾时年整个人面如死灰地呆愣在那里,董瑞成心头闪过一丝强烈的不忍,那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孩子,在外受了莫大的委屈一样,董瑞成一直以为自己的心脏已经锤炼得足够狠了,可是没想到,没想到看见顾时年眼底茫然的那一个瞬间,他却仿佛看到了年轻时无助的尹思俞。   尹思俞第一次发现慕连笙婚外恋情的时候,匆匆忙忙地过来找他,就是这幅模样。   她一脸的茫然,惨白如纸,颤抖着抓着他的手问:“瑞成,是我不够好吗?我不够好看,不够温柔,还是不够宽容?他跟别的女人私会,我甚至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儿了。”   董瑞成那时候怎么跟她解释的?   他笑着说:“怎么可能?一个涂着劣质香水的女人,哪一点比得上你?你一定想多了!”   董瑞成现在也想上去告诉顾时年,一切都是她想多了。   好让她不再用那样的眼神盯着他看。   不要再那样看他了。   他老了。   承受不住了。   董瑞成嘴角牵起一抹苍白牵强的笑容,扭头对那些人说:“我有事跟顾小姐说,你们都先出去。”   几个人正色起来,纷纷点了点头,礼貌地一眼都不看顾时年,躬身一下退出去了。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   董瑞成顿了顿,接着在壁炉火焰的“噼里啪啦”轻微燃烧声中,轻轻打开了自己手里的文件夹,抚摸了一下那个薄皮的本子,抬眸看着顾时年笑着说:“少爷应该跟顾小姐说过这件事了,现在证件归档在我这里,为免出什么意外,您的孩子安全生下来之前都由我来保管,顾小姐您想要看一看吗?少爷说您可以看的。”   他还说她可以干什么了吗?   他丢弃她……就像丢弃一个塑料袋那么简单。   如果是她顾时年没表达过自己的意愿,她鸵鸟了或者弃权了也就罢了,她奋力挣扎过,反抗过,甚至……放下所有尊严地乞求过……   慕修辞还是理都不理……   他直接踩踏过了她的自尊,然后给了她一个最狠的结果。   ——那个文件夹里面是什么?   ——离婚证吗?   顾时年想看。   却又不敢看。   她扭过脸去,冷冷盯着壁炉许久,然后才慢慢转过头来,声音是哭完后睡久了的那种撕裂般的沙哑,她轻声说:“董叔你知道吗?连我的结婚证,都是我结婚好久以后,我才有权利看到的。”   董瑞成:“……”   “我所有的一切,都不在我自己的掌控之内,我就像一个没有人权的布娃娃一样,你们要我往东,我就去了东边;你们要我往西,我醒来就在了西边。我在怀疑,有一天我是生是死都不能由我自己决定,这是你们有钱人享受的特权吗?”   董瑞成的嘴唇被迫动了动,却根本说不出话来。   隔了几个小时,顾时年抓着沙发的双手剧痛,慕修辞从来都没有弄伤过她,可是昨晚为了阻止她出门,一个手刀就砍在她的手腕上,她现在一吸气都是痛的,醒来就更痛了。   董瑞成决定狠心到底。   这么多年,这么多人谋划的这一切,或许是苦了顾时年,委屈了顾时年,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她的出现不在所有人的计划内,她是命运扔给他们的劫难与意外。   他缓缓盖上文件夹,狠心地慈祥温声道:“顾小姐如果不想看,那我就收起来,我可以直接告诉您结果的。当然,还有一份我们起草好的离婚协议,是关于少爷给予您的部分财产,是很庞大的一份,少爷待顾小姐不薄,顾小姐可以看看的。”   慕修辞待她不薄。   是吗?   顾时年愣了一下,想想好像的确如此,她在慕修辞这里付出的比得到的多。   董瑞成还说了,慕修辞给了她很庞大的一部分财产呢。   顾时年深深埋下头,再抬起来,眼眶微红,气若游丝道:“如果我刚来的时候,你们就告诉我我只是来这里打一份工而已,到了现在我会感激你;可你们不能把什么都先给我了,给了我尊重、疼爱、承诺,然后再全部都收回去……”   顾时年情绪有些微微失控,她道:“我昨天睡着之前都还不是这样的,昨天我的全世界都不是这样的,我有朋友,我有爱人,我有未来,我什么都有,而不是像现在……”   董瑞成站在那里,头一次觉得自己跟当年的那些刽子手没有分别。   当年那些慕宅里的人,对尹思俞来说都是生不如死的刽子手。   顾时年再次痛哭起来,她紧紧抱着自己的天鹅绒沙发,哭得不可抑制,董瑞成缓步走了过去,将那一份协议抽出来放在了矮桌上,拿出了一支笔来,哑声说:“顾小姐看看吧,如果没有问题,就在上面签个字。” 第281章 隐藏那份协议的条件   顾时年却只是埋头在沙发之间,哭到整个房间都只剩下撕心裂肺的,死死压抑着的哭声。   不知多久会停。   外面好像真的不知什么时候飘起了小雪,凝聚着不大,迅速化成了水。   董瑞成耐心地就在壁炉旁边守着,等待顾时年翻看那个协议一眼。   终于。   过了不知道多久,顾时年不哭了。   她满眸的泪水凝结在眼睛里,红肿的眼睛越哭越痛,她也没有揉,直接从沙发上跪下来,到地毯上,发痛的小手拿过了那份协议,看起来并不像是最新打印的,连油墨味都没有,而是很陈旧的味道,她用力了几下,才翻开那份协议。   突然——   一阵铃声在宅子里响了起来,董瑞成顿了一下,拿出来,看到是慕修辞的电话赶紧接起:“慕先生。”   另一边的慕修辞不知道在做什么,好半晌薄唇才轻轻贴到听筒上,嗓音黯哑地问道:“那份协议……”   董瑞成立马反应过来:“那份协议在我这里,已经给太太了,太太她正要……”   “先不要让她看那份协议。”蓦地慕修辞开口打断道,冷声嘱咐,“不要让她看,让她先休息。”   这样吗?   董瑞成拿着电话,像是恍然领悟到了一些什么,情绪复杂地凝视着顾时年,然后,他挂了电话走上前,抽走了桌上的那份协议。   顾时年怀里顿时空落落的。   董瑞成慈爱地浅笑起来:“慕先生说,顾小姐一早听见这个消息应该累了,先休息一下,好不好?”   “等休息过这几天,我们再讨论怎么安排顾小姐的事。现在很累了是不是?我叫人进来给顾小姐做早餐,想吃什么呢?”   怎么,突然画风就变了呢?   不是要给她看协议吗?   顾时年现在想要看看那份协议了,却又看不到了,又突然被顾左右而言其他地要求她休息。   顾时年在壁炉旁边,嗅着那炉火燃烧的味道有些脑袋痛,一阵阵的,后脑的地方一抽一抽地刺痛,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垂下,凝了两下神,哑声道:“我觉得还是不要了。既然都已经这么决定了,我除了认命好像没有别可以做的。我要是借口我累,我痛,就在你们这里赖着不走,要什么休息,那就是我顾时年的不对了。”   慕修辞说过,很多东西她可以开口要,可以带走。   可是她想要的那部分他狠心撕开带走了,剩下的这些她要不要都无所谓。   ——那份协议里到底写的是什么?   ——为什么不能给她看呢?   顾时年血迹斑斑的小手伸出来,问他要那个东西,哽咽沙哑道:“你拿过来。我签。”   这是她顾时年,最后的骨气了。   如果有一天她必须要离开麓园,离开慕修辞,她也希望自己不是跪着走的,而是站起来挺直着背走的。   要跪倒,要崩溃,她也会选一个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自己崩溃。   不曾想,董瑞成的浅笑依旧挂在脸上,笑得都有些苍白疲惫了,哑声说:“就来一些中式早餐吧。我记得当年尹小姐在尹宅的时候,哪怕接收西方教育,最终喜欢的还是咱们中餐。顾小姐稍等,马上就好了。”   董瑞成说着打了一个电话,让人进来。   壁炉里的火瞬间腾起的更旺了。   顾时年愣了,她的小手就这么伸着,眼睁睁着看着董瑞成,过了一会房间门打开,进来一两个女佣,女佣朝她弯腰躬身,然后就走到厨房里面,查看她的冰箱,商量着看能给她做什么样的早餐。   在那两个女佣查看她冰箱,踏进她厨房一步的时候,顾时年的心头就猛地剧痛起来!有什么东西尖锐的刺进眼睛里,一瞬间眼泪膨胀,酸涩地要流淌下来,她哽咽着呵斥:“站住,你们——”   你们。   都不许进我的厨房。   那是我,和慕修辞的厨房。   无数次他们在那里做彼此喜欢的早餐。   无数次他们把那里搞个天翻地覆,像战场一样,做出的东西来难吃无比   可是那里有回忆。   现在谁允许她们踏进她和慕修辞的地方了?慕修辞说过,麓园是他母亲住的地方,不需要与他无关的人进来,不需要佣人!   可……   在顾时年猛然呵斥出第二个字的时候,她就猛地反应过来了,她现在,好像再也没权利这么做了……   一股强烈的酸涩哽咽在鼻端,那两个女佣吓得手扒着冰箱门,动都不敢动,下意识地看看她,再看看董瑞成,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   董瑞成也想起那一日在麓园,慕修辞和顾时年留他下来吃饭的场景了。   心头像压着一块巨石,他缓和了一下情绪,然后抬抬手,让那两个女佣继续。   “……”顾时年扭过头来,心脏像是被针扎着一样,刺痛无比,她却一丁点声音都不再发出了。   董瑞成说:“顾小姐,去洗漱吃早餐吧?”   是啊。   被判了死刑的人,都会让人吃饱了再离开呢。   呵。   慕修辞对她真好。   真的太好了。   以前顾时年觉得园子里没有佣人,活儿都让她一个人干,是欺负她。   后来才知道那是尊重。   现在他终于像对待所有其他女人一样,派佣人过来伺候她了,顾时年却犯贱得觉得难受了。   呵呵。   好贱啊。   顾时年点点头,这下擦掉脸颊上的眼泪,去洗漱洗脸。   她不敢再擦眼睛,觉得眼皮已经痛得一擦就要掉了,她跑去卧室的卫生间,打开热水,用她最喜欢的洗脸刷,最喜欢的毛巾,用她最喜欢的吹风机吹干头发。   她换了一套家居服,扫了一眼柜子里属于自己的东西,太多了,等一下少收拾一些就走吧,有太多是慕修辞买给她的了。   顾时年收拾干净以后,下来吃早餐。   早餐热气腾腾的摆在桌上,足足做了十人份的分量,有小馄饨,水晶虾饺,烙饼,南瓜粥,红枣桂圆粥,甚至还包了精巧的鲜菇瘦肉包,满满当当摆了一大张桌子,真的像是饯别餐一样了。   顾时年饿得胃疼,她感觉到自己腹中的那张小嘴好像也饿了,对,就算她一丁点儿胃口都没有,她的宝宝也饿了。   吃。   吃完了有骨气一点。 第282章 顾时年看到了证件   好好地,不卑不亢地走人。   顾时年,坚强一点。   她眨了眨又腾起水雾的眼睛,坐下来,拿起筷子,大口大口地开始往嘴里塞东西,塞了平时的一倍多,慕修辞之前说她的身体很奇怪,怀孕之后不增重反而开始暴瘦。   可能是孕期反应有点强烈,顾时年吃的东西很少,睡眠和精神也不是很好,瘦的很快。   她现在就是要多吃。   就算情绪再不好,宝宝的营养也可以从别的地方补回来,他一定得好好地长,不要管他妈妈情绪好不好,只管自己长就是。   董瑞成什么话都没有说,只站在那里,目光慈爱茫然地凝视着顾时年。   不时有下人进来问话,董瑞成都低声嘱咐了。   院子里好像有一些人进进出出,来来去去,那个守卫阿钟好像也要被替换掉了,顾时年透过窗户看到他拿着一个厚厚的红包,蹙眉往窗户里面看去。   估计他是不相信这居然会是慕先生的命令,他做的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是他不想离开麓园。   他想最后看一眼顾时年,问他们要一个确认。   顾时年猛地看到了那个眼神,然后猛地回头!眨了眨空洞悲凉的眼睛,就假装自己好像并没有看到一样。   她现在在这里说话也不算话。请不要问她。   对不起。   很对不起。   顾时年一直拿筷子夹着东西,一直吃,一直吃……吃到自己快要吃不下,东西好像都堵在嗓子里满的快要冒出来,她清亮澄澈的水眸才愣了愣,停下来,把筷子放下,把最后一口东西咽下去。   半晌她冷硬地轻轻转眸看向董瑞成,哑声道:“我吃饱了。我可以收拾东西走了吗?”   董瑞成凝视着她,动了动唇,然后低下头没有说话。   在顾时年看来,他这就像是默认了。   顾时年走下椅子,要走上楼去,跟他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缓步停下来了。   她扭头,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在董瑞成对上她的眸光时,眸子里的脆弱难过一下子转变成了冰冷,她很冷静地站在那里说:“不是说可以让我看看证件吗?我现在情绪变好了,给我看吧。”   她伸出了手。   董瑞成愣了一下,然后走过去到矮柜前面,拿过那个文件夹,翻看后拿出两个小本,过去犹豫一下递给了顾时年。   “离婚证”。   三个字撞进顾时年眼睛里的时候,冲击力还是很大的。   顾时年眩晕了一下,她笨拙地磨蹭了一下那个小本子,还了一个给董瑞成,翻看其中一个来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照片,很草率的照片,好像个大头贴一样,那是在麓园里面,慕修辞拉她到身前用自拍杆拍的,结婚的时候草率了,怎么离婚,还用这张呢?   顾时年手指冰凉。   她往下翻,下面是很官方的语言,说某某某,和某某,某年某月因为感情破裂,解除婚姻关系。   感情……破裂……   解除婚姻关系……   原来一本小小的证件也可以看得人那么那么心痛。   顾时年伸手捂住自己的小腹,好像是想要捂住自己孩子的眼睛一样,不看,不要看到这些,这样他就不会痛了。   董瑞成好半晌才找到自己嘶哑的声音,问:“顾小姐看好了吗?”   顾时年小脸惨白如纸,她最后看了两眼,然后恋恋不舍的放回那个文件夹里面,问:“我还是没有权利带走这个是吗?”   她连自己在慕修辞身边待过的证据都带不走。   董瑞成开口:“是……”   顾时年突然就抢先道:“你们想多了我也没有想过要带走!”   董瑞成一愣,抬眸看向她。   “这种东西我还带着干什么?留恋什么?反正这就像一场梦一样,不过就是梦境内容太好太好了而已,你们觉得我会沉浸在里面醒不过来吗?你们小看我了,我顾时年是谁?”   她眼眶又迅速地红起来了,眼睛火辣辣地疼着,她攥紧拳头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来,都能听见自己拳头攥得咯吱响的声音。   要强忍着……拼命强忍着……这句话才不说崩……   董瑞成收起文件夹来哑声安慰道:“这就只是个证件,顾小姐,你成年后就应该知道了,这世间很多事情都是虚假,只有一个人对你的好是真实的,慕先生给过您的除了这个证件,还有很多很多,顾小姐难道能全部都忘了吗?因为这个证件,所以以前的一切都可以抹杀了吗?这样对慕先生,不公平吧?”   顾时年苍白着小脸呆呆站在那里,什么话都没有说。   要她感激是吗?   好的。   对顾家,她顾时年都尚且保留着那一份善良,临走的时候对顾沉山表达了对自己的养育之恩,还有慕修辞给他的三亿地产回报着他的养育之恩。   更何况,是对她这么好的慕修辞呢?   她扭过头来看着董瑞成,嗓音沙哑道:“那谢谢他。”   “董叔。请你跟他表达我的感谢。我很抱歉,无以为报。”   董瑞成:“……”   顾时年低头看了一眼地毯,全部的天鹅绒的,铺满了整个房间,她又看了董瑞成一眼,走上楼去,拿过自己的大行李箱来,去收拾行李了。   ……   行李箱有两个。   其中一个最大最新的是那次去雪山碧落湾的时候拿的。   顾时年看了一眼,拿出了很旧的那个自己大学用的来。   铺开来拿自己的东西。   她有太多东西是慕修辞买的了,几乎想不起来哪个是自己买的,顾时年想了想,索性就拿了一些宽松的衣服,保暖的鞋子和围巾什么的,她把慕修辞给她的银行卡放在桌上,然后,看到了桌上自己的手机。   很漂亮的,大屏玫瑰金,手机后面印这一个定制版的N字。   还有她手腕上,那个据说价值几十万的白色精巧的手表。   “……”顾时年心口刺痛,她动作停滞了一下。   她把手表、戒指、首饰什么的都拿出来,都放到一个盒子里面。   然后她收拾完自己所有的东西后,拿过手机来,拆掉了自己的卡,换上了自己以前保留的一个小诺基亚老手机。   这个手机品质太好了,居然,到现在都能开机。   顾时年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想放下的时候,有一点点不舍得,然后,自己抱在怀里,贴在脸上抱了一会,再松开。   楼上传来声音。   董瑞成正跟底下的人商量事情的时候,就见顾时年拖着一个很大的箱子,穿着灰色的小潘多拉领大衣,围着火红的围巾,走下来了。 第283章 不准离开麓园半步   董瑞成愣了一下。   等顾时年拖着行李箱到楼下,他才问:“顾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呢?”   顾时年现在体力有点不如以前,单单把行李箱提下来就出汗了,她看了一眼董瑞成说:“我知道慕修辞说过,我还可以住在麓园,但你们说可以不代表我就愿意,我不住,这里还给他,我要走了。”   她咬住一只手套,一个一个将手套戴在自己手上,裹住围巾就要出门。   董瑞成也不阻止,但却猛然贴着她走上去,问:“顾小姐要去哪里呢?除了麓园,顾小姐已经没有其他落脚的地方了。”   是吗?   顾时年眸子里仿佛沉淀着千年的大雪,水眸的光亮没有丝毫起伏,她把大箱子拖下来,道:“是啊,没有家,好像是哪里都不能去一样。可是你们忘了,没有家,就哪里都能去。”   “顾小姐是想要去找朋友吗?”   顾时年猛的愣了愣。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那群朋友,哦不,大部分,是慕修辞的朋友。   而她自己的朋友其实好像就只有米桑一个。   她纤长的睫毛垂落下去,很果断地轻声道:“不。”   她不会去找朋友。   不去找米桑。   她甚至,都绝对不会让米桑知道这件事。   董瑞成紧紧蹙眉,但态度却不慌不忙,哑声问道:“谁都不去找,那顾小姐是决定从此一个人了吗?您打算拿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呢?”   孩子……怎么办呢。   顾时年正费劲拉着行李箱,闻言手上的力道一软,松开了行李箱,整个人差点狼狈跌倒,她扶着门才没倒下去。   怪不得有人说。   孩子就是妈妈的软肋。   说到什么都可以不动容,可是一提到孩子,顾时年的眼睛就猛地湿润起来了,睫毛眨了眨,她突然就想起林苡薇了。   想起了有记忆以来的那些年,林苡薇一个人带着她有多苦。   她现在没有办法大言不惭地跟董瑞成说:我妈妈当初是怎么带大我的,我就可以怎么带大我的孩子!   因为这么多在她身边的人,都看到现在林苡薇的下场了,是那么惨那么惨那么惨,哦对了,她可能身上还遗传有林苡薇的精神病基因呢,她顾时年将来不犯病还好,如果将来她也犯病了,那么她也要像林苡薇一样,抱着自己的孩子去慕家的门前,以死明志,求慕修辞好心收养自己的孩子吗?   不……   不要……   一想到这个画面,顾时年就慢慢跪坐在地上,用手紧紧地捂住了自己的心口,小手用力到剧烈颤抖的地步。   她坚决不要那样。   她不能去想象那个画面,那个慕修辞高高在上,她卑微地跪在他的脚下,求他对他们的孩子施舍一点点怜悯的画面……如果那样,她都宁愿找个孩子没有出生。   如果她根本没有那个能力保护好他(她)的话,她是不会那么自私地,把他(她)带到找个世界上来受苦的。   “……”顾时年突然间就跪坐在门口的地毯上,捂住脸,浑身剧烈颤抖起来,没有人知道她怎么了。   突然情绪崩溃。   还是怎么。   董瑞成突然心口抽痛,痛到他骨头都开始阴测测地痛起来,他走过去,轻轻揽住了顾时年的肩膀,哑声说:“顾小姐……年年,”他突然改了称呼,嘶哑的嗓音那么慈爱,对她道,“留在这里,好不好?董叔别的没有办法保证,但如果你留下来,慕先生待你一定会像以前一样好,什么都不会变,你想要的麓园,想要的未来,想要的那些朋友和幸福……一点都不会少,董叔保证,好不好?”   顾时年都不知道他到底什么意思。   等最最激烈的那股剧痛过去之后,顾时年的脸色依旧苍白,她像是被放在地狱里锤炼了一通一样,重新颤抖着扶着膝盖站起来,沙哑道:“没事,我就是跌倒了一下,不用扶我。”   “我的孩子怎么样那就是我的事了,我如果决定生下来,我就会慎重考虑自己能给她什么样的未来,我不会像我妈妈林苡薇一样不懂事,让你们慕家的血肉受很多委屈很多苦的,我也保证。”   她不知道将来自己还有没有做妈妈的机会。   但如果有。   她要做一个负责任的妈妈。   顾时年固执的扭过头拧开门,拉着自己的大箱子,不顾外面小雪还在飘,兀自走进了风雪当中。   旁边戴着眼镜的助理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远去的顾时年,扭头问董瑞成:“董先生,既然先生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为什么不直接说呢?非要让她自己去碰壁,直接说了,她或许就会死心,好好在这里安胎了。”   董瑞成凝望着顾时年的背影,他知道,她今天是走不出这里了。   或许将来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她都不太可能会走出这里。   走出慕修辞的手掌心。   他捏了捏手中的文件,低哑道:“因为……母亲对孩子的感情,是一种天性……而有些人,像小少爷那样,对一个开始很认真很认真的时候,感情也就变成了一种天性,他对太太,就犹如当年的尹小姐对慕先生,是赤子之心。”   旁边戴眼镜的男人沉吟了一下,摇摇头,他还是不懂!   男人的选择其实就是舍弃。   顾时年既然是那个被舍弃的一个,就证明她其实也不是最重要!   根本没那么重要罢了!   ……   顾时年却没想到自己被挡在门口了。   十几个虎背熊腰的保镖一字排开,拦住了她的去路。   “……”顾时年清澈漂亮的水眸愣了愣,她呆愣站在那里,看了一眼四周,除了她再没别的人了。   她甚至回头看了看,也没别的人。   她错愕地看了一眼那些人,扒下自己的红围巾来,沙哑道:“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以前是这里的女主人,可是我今天早上‘被’离婚了,你们从此不用看着我也不用保护我了,我可以走了吧?”   其中一个保镖蹙眉道:“没有弄错。顾小姐,没有慕先生的命令,您是不可以离开麓园一步的。”   什么啊?   顾时年禁不住要冷笑起来了,自己刚刚“被”离婚,现在又要“被”囚禁了吗?   她还以为对方是开玩笑。 第284章 当天和苏心然结婚   她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大把糖来,这件大衣之前只穿过一下没有换洗,里面还有很多麓园办Party那天留的糖果呢,都是定制的高级糖果,酒心巧克力就有好多,她捧出一大把,走上前分着放进了他们的手中。   白雾在她喷洒出来的气息中腾起,一阵一阵,映衬得她的小脸更加美若诗画。   顾时年笑容绚烂可爱,沙哑道:“这样,这些糖你们拿去分,我不知道,你们是跟了慕修辞多久。但是,我结婚的时候没有好好地办喜事,现在离婚了,这些糖果就当做是我的临别礼物,不要嫌少,都给你们。”   把口袋里最后一块糖都给他们分完了,顾时年退开来。   那些虎背熊腰的壮汉纷纷面面相觑,看着自己戴着皮手套的掌心里放着的那些彩色糖果,一时觉得心口阻塞,见顾时年那笑容依旧灿烂,就下意识地觉得有些不忍心。   顾时年呵出最后一口白雾,发完了糖,拉着行李箱就要离开。   另外两只手又狠心挡在了她的面前。   “……”   顾时年这下彻底僵硬在了那里。   抬眸看着她们。   ——这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她戴着手套的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行李箱,一副坚决要离开的架势,虎背熊腰的保镖再次狠心开了口:“在没有得到慕先生的命令之前,您不许离开麓园半步,我们很喜欢你,顾小姐,但是抱歉。”   抱歉。   你不能离开。   顾时年澄澈的眸子紧紧盯着他们,这下苍白的小脸上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善意,她一下子,好像就懂了为什么她出门的时候,董瑞成也不拦着她,就这样毫不阻拦地叫他往外走,他是早就知道她走不了吗?   顾时年费劲地扭过一下头,果然,就看到董瑞成站在那里,静静地凝望着她。   呵!   难道是真的?   顾时年扭过头冷声问:“是什么时候给你们的命令?”   “今天凌晨。”   凌晨?   在慕修辞跟自己说那段话的时候就已经注定这样了吗?   这就是他想做的?   在法律的角度把她彻底驱逐开他的身边,又囚禁着不让她走,到底是什么意思?   虎背熊腰的保镖蹙眉,哑声道:“这里太冷,顾小姐进去好吗?行李我来帮您拿进去,不然慕先生会担心的。”   是吗?   慕先生……会担心的?   顾时年冷静了一下,也想要去质问董瑞成慕修辞到底什么意思,她就没有阻拦,让那个保镖替她拿着行李箱,重新往回走。   而宅子门口,董瑞成看到了往回走的顾时年,正色起来,脊背挺得笔直,神色也微微敬重起来,好像就是在等她回来。   虎背熊腰的保镖走到门口,道:“顾小姐,行李放在哪儿?”   顾时年愣了一下,看一眼保镖然后说:“就放门口吧。”   “哎。”   顾时年冰冷的目光这下抬起,落在了董瑞成的身上,哑声问:“跟我离婚了却不让我走,他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什么事情没有说清吗?不要紧的,我暂时跑不掉,我们还可以商量。”   董瑞成道:“就当做是慕先生担心您的安全,所以留您在这里吧!顾小姐请放心,等慕先生忙完了手头上的事,就会马上过来见您的。”   忙完手头上的事?   顾时年一时心浮气躁,恼火且心痛,她居然连走都不能走!   她打开自己的手机,调出了通讯录来,想拨打他的号码,一时没忍住竟然真的点了,下一秒却突然发现,电话是拨不出去的!   怎么了?   诺基亚停产了,但是信号还是很强的,不可能没信号。   顾时年苍白的小脸一片茫然,她举起手机来,高高举着想要接收信号,却发现这里的信号竟然是零,不是信号弱,而是——   信号根本就是被屏蔽了。   她打不出去电话,求救不了。   别人也联系不上她了。   顾时年想起之前吃早餐的时候就有人在园子外面走来走去,好像在拉什么网一样,居然是在装信号屏蔽器吗?   到底是要干嘛?   对,她房间还有WiF网络呢!   顾时年小脸一冷,这下没扑进去,而是直接上前抢过了董瑞成的手机来,直接打开看上面的wifi信号,这下别说无线网了,信号和4G网络全部都是零。   没有信号,没有网,她就彻底跟外界求救不了了。   虽然顾时年觉得,这座麓园之外,她顾时年就再也没有值得信任可靠的人,再没有谁可以依赖了,可是如此心狠手辣地断绝她后路的慕修辞,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顾时年捏着董瑞成的手机都在剧烈颤抖,好半晌,她才认命地红了眼睛,把手机还给了董瑞成。   董瑞成叹息一声,索性闭嘴什么都不再说。   顾时年强忍了一下,刚想问什么,却突然想起了董瑞成刚刚说的话——“慕先生忙完手头上的事后,会马上来见您的。”   ——刚刚提完离婚,有什么事要那么急着立马去办?   顾时年脸色苍白了下来,在原地晃了晃,小手抬起捂住自己的小腹,沙哑问道:“我能不能问一句,慕修辞之前很匆忙地就走了,他是去做什么了?什么事,那么要紧?”   “要紧到他要这么提防着我,害怕我跑掉,害怕我情不能自控地去给他捣乱……”   “你们告诉我,他到底事去做什么了?”   一片沉默。   雪越下越大了。   这里很少下这样大的雪,跟那天在碧落湾雪山上的看到的差不多大,顾时年站在雪中,攥紧拳头,幽幽想了一下问出一句话,嗓音气若游丝地从肺部深处发出:“慕修辞他……是去跟苏心然,结婚了吗?”   又是一片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冬日在外冻一会就冻得受不了了,顾时年觉得雪地靴里的脚趾头都冻得有点发疼,眼眶里刚刚降下去的热度又升腾起来了,她叹息一下,口中呼出滚烫的白雾,一口一口,吸进胃里的全部都是寒气,快把她整个人冻僵了。   顾时年眩晕了一下,感觉整个白茫茫的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第285章 年年,你不可能离开   “他没有必要这样吧?”她深吸一口气凝视着董瑞成,滚烫眼泪涌出来的瞬间感觉自己要瞎了,哑声说,“如果,今天刚刚离婚,又要结婚……那么前几天,他那么紧张我差点流产的事,又算什么?”   “董叔,到底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心才不会那么痛?我……”   顾时年一直站在原地,红着眼睛像个茫然的兔子,在颤抖着可怜兮兮地讲话……突然,她浑身的颤抖停止了,深深吸了一口气,话语都哽在喉咙里,她眼睛和脑子实在是太痛了,太痛了,一瞬间她好像听见热血蹭蹭地涌上来的声音,轰然一声慢慢覆盖了她。   顾时年微微干裂的唇瓣动了动,眼睛慢慢地闭上,整个人直挺挺地就那样向前倒了下去……脸色惨白如纸……   旁边的眼镜男大震,几乎一个健步就冲上去,脸色骤然剧变,叫道:“顾小姐,顾小姐你没事吧?顾小姐?”   “都看什么看?来人啊,多几个人把她抬进去,快,快啊!”   耳边轰然有声音在不断地炸开,不断地炸开,董瑞成僵硬地站在那里,眼睁睁地看着顾时年怒急攻心,实在没有撑住,就那样两眼一黑昏厥了过去,他的记忆突然就飞回了很多很多年前,尹思俞怀着慕修辞的时候,那时候蓦然得知慕连笙家外有家,两个私生子比她腹中这个还要大的时候。   她那天就是这样跟他一路走着,走到长廊的另一头去,脚步错乱,还没说完最后一句话,她就在他旁边,直直倒了下去……   一模一样。   所有记忆的场景,都一模一样。   董瑞成不知多久才反应过来,几个人已经凑过来要抱起顾时年来了,但鉴于慕修辞平时对她的宝贝程度,任谁也不敢对顾时年多碰一根手指头。   董瑞成眼眶泛红,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俯首下去,将顾时年娇小柔嫩的身子抱起来,抿唇毫无声息地将她抱进去。   旁边的眼镜男蹙眉,想拿起电话来打,这才想起信号都被屏蔽了,气得扔了手机!   “你去外面打个电话给慕先生,通知他这里的情况,快去!”   ……   与此同时,慕修辞跟苏心然正坐在商务车上,从那场合作案的工地上勘察而回。   证件什么的交给下人去办了。   上午之前就能够办好。   结婚这种小事,苏心然本人是根本不用出面,也根本不喜欢出面的,她的伤还没有好,此刻坐在商务车上颠簸很痛苦,妆容上却一点都看不出来,她只好垫着厚厚的绒毛毯子,手支着头,一页一页地翻书看。   蓦地,对面的慕修辞动了一下,情绪微变。   苏心然抬眸,纤细的手指勾起旁边的咖啡杯,喝了一口,瞧见他的目光骤然就落在他自己的那款表上,黑色的流光表盘,很奢华很大气,苏心然也觉得那款表很衬他,可他现在,突然看一块表干什么?   慕修辞凝视着那块表,脸色倏然愈发凝重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碰了碰那表盘,切换到另外一种界面,看着放大到最多倍的那个红色定位点,刚刚还在移动,现在却是不动了。   不出两分钟,他的手机响起来。   苏心然挑眉。   冷眸带着一丝寒气落在他的那个手机上,她下意识地觉得那不是好事,一点不想让他接。   “喂?”   他还是接起来了。   电话那端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他脸色蓦地剧变,攥紧手机,骨节都用力到泛白,沙哑撕裂般的嗓音道:“我不是说……不让她看那份协议吗?怎么还会变成这样的?”   最残酷的部分他已经隐藏起来了,想换一种方式告诉她。   可现在对方却告诉她,顾时年昏倒了!   大冬天的,在门外的雪地上,她说着说着话就晕过去,明明他出来的时候她状态还好!不是这样的!   “……”苏心然蹙眉更紧,她攥紧拳头,连书页都抓皱了。   没错。   她就是听不得顾时年的名字从慕修辞嘴里说出来。   不是都离婚了吗?   还管那个女人死活干什么?   慕修辞刚刚跟她办理了结婚证,证件说不定都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因为她是台湾的户籍所以麻烦一些而已!他怎么能在这个当口这样?   “……”对面换做了董瑞成说话,他嗓音沉静沙哑,低低道,“顾小姐想要出门,我们拦住了,是她自己猜到了您会和苏小姐办理证件,一时痛急攻心晕过去的。”   “慕先生,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慕修辞涔薄的唇抿在一起,失去血色后变得如刀刃般锋利,他的注意力却不在这上面,冷眸死死盯着自己腕上的表,问:“她要走?”   “是。”   “收拾好东西了?”   “是。”   “……我送给她的那些东西呢?带走了吗?她把那些东西放在哪里了?”   那边董瑞成走动了一下,看到了桌上的那个原本装香港月饼的精美铁盒子,打开来看了一眼。   “都在桌上。顾小姐把它们留下了。”   “……”   听见这句话的瞬间,慕修辞突然觉得一声耳鸣,忽而之间什么都听不到了,胸口一瞬间痛到没有了知觉,他的目光僵硬地扫向窗外,大雪纷飞,这是这里的第二场大雪了,今年的冬天不知这么,超乎想象的冷。   她把那些东西留下了。   居然。   一件都不带走的留下了。   她以为他要跟她说离婚意味着什么呢?   意味着从此两个人就分隔开来,从此再也不见面不联络,人生再无干系是么?   年年怎么会这么想?   重点不在于她怎么想,而是慕修辞觉得,她这样的决定太过可怕,他想都没办法想象失去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她居然就想走了。   不可以。   也不可能。   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紧紧闭着的眼睛睁开,里面已经是一片猩红刺目的血丝,慕修辞尽量缓和了一下情绪,嗓音里的憋闷和紧涩却出卖了他:“叫医生过去看看。她怀着孕。身体很要紧。不要让她出半点差错。”   说完这句话后要挂断,好久好久都没有从那种情绪里缓过来。   他想立马冲回去抱着她,陪着她。   可是他又害怕。   害怕她以往那么纯净漂亮的眼睛里,迸发出的光彩是冰冷的,那种眼神如果给他看到一眼,他怕自己就完全不能承受。 第286章 西藏之行年年也去?   电话里声音沙沙的,董瑞成听到后回应道:“好。”   顿了顿之后他又问道:“要请祁医生过来吗?”   一直以来祁司岩跟他们都玩的很好,他对年年的身体很了解,又是朋友,董瑞成也以为会不错的。   慕修辞僵硬在那里。   顿了顿之后他低哑道:“不。不要去请什么祁司岩过来,请一直用的那个高级妇科医师就好。”   董瑞成张了张口,目光幽邃深沉地望了一眼卧室大床上面的人儿,一时没能明白是为什么。   “年年爱面子,自己不好的样子她从来不希望有任何人看到,尤其是她的朋友。她也不爱接受什么同情。”慕修辞哑声低沉道,“不要再拿朋友什么的刺激她了。在我回去之前,我要她好起来。”   是的。   要她彻底好起来。   至少孩子和她,一个都不能有任何的问题,等他鼓足了勇气回去,好好地面对她。   董瑞成心下微恸了一下,只觉得眼镜后的眸子有些干涩发痛,眨了眨后嘶哑道:“我明白了。小太太目前状态还好,等她醒来好好谈谈,我相信她会明白您的一片苦心。”   是啊。   “小太太”。   刚刚董瑞成一直强制自己伪装着叫“顾小姐”叫了那么多声,生怕自己出错,一松懈下来,有些称呼却就开始不由自主,年年那个孩子,是令所有人都心疼的。   ……   米桑穿了大厚的绒毛大衣,出来收院子里挂着的一些小玩意。   该死的,下雪小毛巾都冻透了,眼罩也是,全部都结了一层冰还蒙了一层雪。   米桑虽然是艺术系的但是丝毫没觉得唯美,只知道自己又得拿去烘干机里烘,蹙眉,拿了就往房间走,却听见了一阵车声,一辆军用越野车在她家门前停下来了。   米桑搓着手,哈气让温度不那么快降下去,瞧了一眼,一会那辆大型越野车就下来一个人,戴着墨镜穿着登山服,装备全套,嚼着口香糖,一步一蹦地窜上了她们家的台阶。   米桑挑眉,抱肩在那里冷漠地在那里等着他。   “桑桑,放寒假没事了吧?跟哥哥去旅行吧?西藏!不是一直想去?”   顾牧擎窜上来,摘下墨镜露出那张俊帅到极致的脸,笑着说:“我们几个自驾游,下午就出发了,你去吗?桑桑我带你啊。”   西藏?   说起这个地方来米桑还真的是很向往,顾牧擎这种一言不合就出去看世界的模样还真勾引到了她!   米桑轻轻撩了一下耳边的头发,冷笑着嗔了一声:“神经病!”   然后就走了进去。   顾牧擎也紧跟着进去了。   “叔叔阿姨好。”   他打了个招呼就继续粘着米桑,也不说话,就直接掀开自己的胳膊上粘着的东西,摆弄着给她看,“哎,瞧见没有?德国最新科技,追踪器,咱们一行七个人,谁丢了都不要紧,这东西冰天雪地零上零下四十度都能找得到人,还有这个,眼镜你看到了吗?带全息影像的,夜里在西藏看星空最好,我还带了十几个帐篷,光装备就装了一车,路线都定制好了,七天七夜,你只要来,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做不到……”   米桑走在房间里,脱了大衣倒了一杯热水,顾牧擎想自己接过来,她却冷冷地将递到自己嘴边,喝起来了。   “……”顾牧擎倍感尴尬。   米桑伸手,将桌上的台历扔在了他面前,给了他一记冰冷又火辣的眼神,走去厨房道:“爸你在忙什么?我来帮你。”   顾牧擎还真的看了看台历,他也知道,按照他说的,再过七天七夜那就到了新年了。   也就是说,除夕的夜晚包括大年初一他们都得在路上。   对。   没错啊。   他就是要这么打算才行。   顾牧擎深邃的眸光里沉淀着看不清的情绪,走过去,硬挤到厨房里说:“过年怎么了?现在谁过年还在家里过呢,恩?桑桑,慕家过年会到国外旅行,小晨和祁司岩他们也有各自的事,你到时候谁也找不到,我可能要回祖宅那边伺候几天我奶奶,你想这么过?”   米桑捧着杯子,靠在冰箱上,眯眼如魅惑的狐狸一般:“冬天的西藏有什么好看?”   顾牧擎也魅惑笑了笑,开口道:“人少。不会那么拥挤,开光的大师会只照顾我家小桑桑一个人,布达拉宫门前不会万人朝拜,有人还磕头都磕错路线了,那样你就喜欢?桑桑,我能给你的都是最好的。”   米父背对着他们在处理一条鱼,手法本就生涩,这下一下子刀都差点儿切到手上!顾局长家的这个少爷……很明显,就是对他们家的桑桑有意思啊!   米桑还是犹豫。   她蹙眉靠在冰箱上考虑:“年年也去?”   顾牧擎眸中的情绪微变,低哑道:“你想什么呢?她被我哥罩着,过年他们肯定过自己的二人世界,顾得上你?哪怕是旅行,上次去碧落湾带你了吗?小嫂子带回来的照片没羡慕死你吗?跟着凑什么热闹呢,哥你不会喜欢你的……”   这米桑当然知道!   她就是觉得过年还在路上有点诡异罢了!   但是西藏……   过年期间没有那么多人挤着去的西藏……她真的有几分想去!   “顾牧擎这太突然了,你让我好好想想,你们下午就去,有这么突然叫人的吗?我怎么准备……”   “我们到时候去大峡谷,去雅鲁藏布江,一条路线从西藏直接穿到境外尼泊尔去,尼泊尔去过吗?回来的时候你想再走一遍,我们就走原路,你不想,我们就直接飞回来,桑桑,好不好?”   这条件,太心动了!   米桑只觉得心脏跳得很厉害,顾牧擎这个死人总是想起一套是一套,这叫人怎么招架得住!   “滚蛋不去,我要在家陪爸妈,陪年年去找实习公司,你少撩惹我!”   顾牧擎明显已经看到她心动了,跟着她出了厨房,猛地一把抱住了她,也不管是不是在她家了。   米桑拼命挣扎着,他将她翻转过来一把捂住她的唇,用眼神示意着她,别让米父听到了!   米桑惊慌含怒的眸子,终于缓和下情绪来,点点头。   熟料顾牧擎的手一放下,接着迎下来的居然是他的唇,顾牧擎冒着被她弄死的危险猛地覆上了她的唇,辗转了几下就猛地冲进去牢牢攫获了她,拼死挑弄着她的小舌,用火辣和主动的吻来攻克她的心,求得她的同意! 第287章 顾时年被彻底软禁   客厅里瞬间传来暧昧到极致的“嗯”“啊”声。   米父米母一个在厨房里折腾鱼,一个坐在大客厅里看电视,隔着一道屏风,两个人都脸色发烫地装作没听见。   只剩下米桑拼命挣扎,她死都没有想到顾牧擎居然敢强吻她,她想扒开,那火热的吻就再次覆上来,含吮着她吻得天昏地暗,顾牧擎死死抱紧她,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渗透她全部的感官……   米桑最初还挣扎,到了最后一阵阵迷离,顾牧擎扣紧她的后脑,粗重的喘息之间与她缠吻得难舍难分。   “好桑桑……跟我走好不好?我们一起去旅行……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什么……嗯?”   混蛋。   还说不会对她做什么……   那现在他是在做什么?   米桑瞬间想炸锅,痛骂出声,但是……但是无奈被吻着的感觉太好太舒服了……她的手死死攥着顾牧擎背后的衣服,冷冷地狠狠地捶打了他几下!   顾牧擎就像被挠痒痒一样动都不带动弹的,又深吻了她好一阵,才终于求得她的同意,跟他一起去了。   定的时间是下午五六点。   该死的。   要不要那么紧张?   米桑问清楚了到底有什么人,除了那个小晨之外,其他的几个她听都没听过,好歹不是只有她一个女的,还有其他人的女朋友,米桑心里安定了一些。   米妈妈在房间里给她收拾简单的衣服,米桑就蹙眉靠在门边上,打电话。   顾牧擎简单知会了米妈妈一声要带的东西,出门看见米桑打电话就眉心一跳!   他紧张地上前,轻轻扣住她打电话的手,道:“你这是干嘛呢?要走了跟谁打电话?”   米桑白他一眼:“我说过要给年年找实习公司的,这一走差不多就十天,我能不跟她说一声吗?去了西藏万一没信号,我在路上怎么拜年?打个电话怎么了?我不能打吗?”   顾牧擎一看把她惹毛了,赶紧说:“能打能打,我这不是怕你举电话久了手累,我给你举着吧……”   米桑:“……”   神经病。   这个那人贱贱的样子居然还那么帅气,她脸不知怎么发热了一下,没好气地扭头继续打了。   可是奇怪。   顾时年的电话打了几遍都是“不在服务区”,搞笑的,前一天还一起吃火锅,回去就半夜了,难道一早就定了旅行计划草草出门了?没听说有什么旅行计划啊,肯定要挨到过年等慕家的安排的!   太诡异了。   米桑倚靠在门上,摆弄着手机蹙眉问:“苏心然那边有消息吗?她们说没说怎么过年?”   顾牧擎眼皮突然重重跳了一下,低哑道:“……没有。就算人家有计划也不会告诉我吧?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怕她了?台湾林家,真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   “扯淡,慕修辞不就惹得起吗?”   “哥的胆子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当年的尹家比林家风光多了,大陆的豪门大户还抵不上个中途跑去台湾躲避战争战火的家族么?不过是尹家后来没落了,否则苏心然现在哪里能跑到慕氏作威作福?”   米桑蹙眉摇头:“我懒得听你们那些豪门争斗,事关年年的你就告诉我,最好别瞒着我什么,否则我可跟你没完。”   顾牧擎:“……”   说完米桑就走进去跟米妈妈一起收拾东西了。   顾牧擎攥紧拳头,这下没有敢再说什么,如果米桑知道现在顾时年的处境,可能会把整个麓园的天都掀翻了,可就像顾牧擎说的,他们这些小虾米最好不要加入到林家和慕家那场争斗中去。   如果有一天顾时年落魄了,那么顾牧擎愿意倾其所有去帮助她,但是,也得在慕修辞的同意之下。   顾牧擎知道自己多少应该有些义气,但他是独生子,他身上的家族使命,从来都不由得他一个人胡来。   ***   雪越下越大。   原本临近年关,很多大商场都在搞促销,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很好。   可这一场大雪把很多人都逼得无法行走,无法动弹,出行计划都取消了,而这个时间,顾牧擎和米桑他们已经离开了本市境内,朝着遥远的西藏自驾游出发了。   顾时年醒来之后,感觉到自己手背很痛,她紧紧蹙眉,睁开眼睛又看到很熟悉的屋顶,自己应该是躺在卧室近三米的大床上,挣扎折腾了这么久,还是没能离开。   她呼吸平稳,眼睛好像被人热敷过了很舒服,不那么刺痛了,只是还没消肿。   右手很痛,她抬起头看了看,一瓶吊针正在自己的右手上打着,上面一堆英文字母看不懂,只有四个中文字标注着“孕妇可用”。   她纤长的睫毛扫了几下,感觉到昏暗的灯光下两个女佣正在她旁边伺候着,一个用暖暖的手抚在她的腹部,按揉着一些穴位,另外一个在她脑后,手涂抹了热热的精油在她太阳穴抹开来,是淡淡的柚子味清香,闻着很舒服。   “……”顾时年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在麓园。   被囚禁着。   一天之内经历了跟自己老公离婚、看他再婚、然后自己躺在这里不知道要干什么的这些大起大楼的破事。   顾时年觉得自己都能写本书了。   名字叫《我的奇葩人生》。   两个女佣明显察觉到她醒了,两个人压低声音说着:“力道小一点,好像醒过来了……”   “嗯我也看到醒了,怎么好像又睡过去了,要通知董先生吗?”   “我也不清楚,要不,还是说一声吧……”   突然。   床上那个娇小柔嫩的小女人突然沙哑开口问道:“几点了?”   两个女佣顿时被吓了一跳!   其中一个赶紧低下头来说:“回顾小姐,已经八点多了,怕影响您睡觉所以灯调了最低亮度,您该起来吃饭了,底下菜已经做好,我扶您起来好不好?”   她示意了一下对面那个女佣。   那个女佣赶紧起身,给她盖好被子,然后将吊瓶流速关掉,按住她的右手一下子把针头拿下来,顾时年顿时疼得蹙了蹙眉。   “下午您的胎不稳,杰斯医生跟您打了一针才好了,顾小姐,我伺候您起来吧?”   伺候?   她们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第288章 允许她去阁楼   顾时年混混沌沌中自己爬了起来,她果然是孕妇,哪怕中途睡了这么久脑子还是昏沉,几乎浑身都没有力气,但是越睡就更越没有力气。   这个宝宝真的是小吸血鬼,折磨死她了。   这么能折腾,长大了一定好活泼的吧?   两个女佣要过来扶她,顾时年却敏感地推开了,用淡漠的眼神阻止了她们,独自下了床,穿好鞋。   “是谁叫你们这么来伺候我的?你们知道我跟这里的主人已经没有关系了吗?还要这么做干什么?”   “……”两个女佣面面相觑。   “我们只知道,顾小姐是对慕先生来说特别特别重要的人,并且您怀孕了,我们要尽全力伺候好您、和您腹中的孩子,这就是董先生给我们下的命令!”   ——那董瑞成到底是想做什么?   ——或者说,慕修辞是想做什么?   下去吃饭是吗?   好。   现在她就下去问清楚董瑞成。   顾时年揉了揉脸,清醒了一点,该问的问题都想出来了,一路往下走一边看着楼下,却意外地发现,客厅已经空了!   原本早上在的那些人,全部都不见了!   客厅里原本被弄乱的一切现在都恢复了原状,就像根本没人来过一样!干净整洁!一大片的天鹅绒还铺在上面!   顾时年走下来,诧异地看了这里一眼,然后,走过去打开门看外面——   外面的警戒线没撤走,十几个虎背熊腰的保镖也没撤走,只是董瑞成不见了而已。   顾时年转过身,问:“董叔走了?”   两个女佣又对视一眼。   “对!董先生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走了,他给我们下了命令,照顾顾小姐!”   顾时年紧紧蹙眉:“他走了却不放我走?”   “……对……顾小姐您不能离开麓园。”   “他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可以解禁走人?你们知不知道我已经离婚了?还留着我做什么?专门刺激我几次看我昏过去很好玩是吗?”   任凭顾时年再好的脾气,再善良的性子,被人这么玩弄,她也会发怒的!也会疯的!   两个女佣一脸的焦灼和抱歉。   “对不起,顾小姐。”   “哪里对不起我?为什么要对不起我?”   “对……对不起……”   两个女佣的声音委屈地越压越低。   她们也是奉命令办事,也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没有办法的。   这两个人好像根本不再会说别的话一样!   顾时年气得整个眼眶和脸都红了,她环视一圈周围,跟原来铺设得一模一样,很明显她想做什么都行,在上面发疯打滚都行!但是她不能联系外界,不能想着跑出去再不回来,更不可能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   还有专门的人来看管她和照顾她!   软禁。   这是软禁。   软禁的条件再好,没有人身自由顾时年也是早晚会发疯的!   桌上的饭菜被铝盖盖着,一丝热气都不散发出来,不用看也知道会是多丰盛的晚餐,色香味俱全,中西全球菜式,只要她能够说出来的不用想也知道这两个人都会做。   但是她一点都不想吃,哪怕胃里的确是已经饿到痛了,顾时年却一丁点儿胃口都没有。   她只感觉到反胃恶心。   冷冷盯了桌子一眼,顾时年走到门口,看到那紧闭的雕花大门就烦躁,她知道自己根本走不了!   曾经顾时年多留恋这栋房子,此刻待在里面就有多痛苦。   她听着墙上的钟表“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和凌迟她的心脏,顾时年眼眶又慢慢红了起来,这次是又痛又气,她感觉到自己一旦情绪崩溃,腹部就开始隐隐抽痛。   顾时年无助地眨了眨眼睛,于是让自己情绪平稳下来,告诉自己,等,耐心等,总会有人来理会她的,告诉她真正不让她离开的原因;或者,她可以选择离开的条件。   “……”“噼里啪啦”的壁炉火焰还在燃烧,顾时年呼吸了几下,脸色缓缓平复下来了。   两个女佣对视一眼,小心翼翼地上前:“顾、顾小姐,吃饭吧?”   顾时年转过身,小脸还是微微有些苍白,她问道:“我也不问你们,在慕修辞回来之前我都哪些事不能做了。你们告诉我,除了吃饭睡觉我还能做什么?”   她嘲讽冷笑了一下,压抑住胸口的剧痛道:“我都没有觉得自己那么重要,那么能闹腾,要你们慕先生防备我防备到这种地步……我没有胃口,你们告诉我我还能做什么?”   两个女佣再次为难的对看了一眼。   好像真的有什么隐藏的事情是董瑞成或者慕修辞交代过的,她们对视一眼就好像是商量过了一样。   一个女佣开口道:“顾小姐,董先生说,之前顾小姐在这儿住的时候一定对六楼的阁楼很好奇,以前,您不可以进去,但是现在可以了。”   “上面的房子有点破,顾小姐一定注意安全,小心腹中的孩子。”   什么?   顾时年愣了下。   阁楼。就是六楼的那个阁楼,她可以进去了吗?   好奇怪。   以前她作为慕修辞老婆的时候,倒是都被严令禁止进去,现在他们离婚了,却给她开放了这样的特权。   顾时年苍白着小脸退后一步,看了一眼蜿蜒而上的楼梯。   她小手抚在楼梯把手上,想了想后哑声说:“我知道了。如果我想上去看我会去的,你们不用一直跟着我。”   旁边一阵沉默没有声音。   两个女佣垂着头,不说话,却没有一个人敢离开她。   对。   顾时年怎么忘了?   她的话和命令是没有用的。   “顾小姐,已经八点多了,您吃点东西,好不好?”   “不用了,我不饿。”   “顾小姐,您……您不要让我们为难好不好?这是董先生的命令,万一,万一我们没有把您伺候好,那我们……”   “你就告诉他,我吃过了。”   “可是……”   顾时年拿着一本建筑学的书坐在沙发上,无奈地放下,眼神里透着一丝虚弱,回头道:“你放心,我不会叫你们为难,实际上你们也来这里没多久,不了解,但你们也可以想象,一个执意要跟我离婚的男人,会有多在意我。”   “不好意思我心情不好,没有心情跟你们说太多的话,但希望知道我不是针对你们,我们彼此放过一下吧。” 第289章 阁楼里死过人   她顾时年从来都不想对不起任何人,所以也请那些稍微好心一点的人,也不要太为难她,难道这样不可以吗?   两个女佣为难地蹙眉看向对方,这下什么话都不说了,就陪在她身边。   “可以的,没有问题,顾小姐不吃,那我们就陪着顾小姐不吃,只要顾小姐能扛得住的,我们也就能扛得住!”   这又是在做什么?   威胁她吗?   掐着她最基本的善良在威胁她吗?顾时年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得罪了谁了,她谁也不折磨,就折磨自己,却原来都不可以。   她想要自己造孽只伤害自己,却都会牵连其他的人。   到底是谁定的规则?   凭什么这么残忍?   凭什么这么对待她?   顾时年一边垂下长长的睫毛看书,一边眼眶再次红了,模糊的水雾让她都看不清书,她抿着唇,待在原地被左右为难着,心脏被撕扯着一般的痛,她想要表现得有点骨气都不行,难道非要她跪地求饶才可以吗?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合上书,顾时年死死压抑着喉咙口的酸涩,沙哑道:“好了好了,吃饭,来吧。”   两个女佣听着她那紧涩艰难的嗓音,只听了几个字就觉得不忍,但还是狠心没松口,跟着她去了。   顾时年没需要她们伺候自己,反而自己盛了汤,给她们送过去,自己对着满满的一大桌子菜,毫无胃口,但却还是对着对面两个战战兢兢的女佣,灿烂地浅笑了一下,小小的梨涡里满是笑意。   “吃。快吃吧。”   她把菜往那边推了推。   然后。   在两个女佣监视一般的目光里,味同嚼蜡地硬咽下去一点东西,让胃里没有那么痛了以后,就再也一口都吃不下了。   “顾小姐……”   “我已经做得足够好了,”顾时年抬起泛红的眼眶来,嗓音紧涩地说道,“我尽力了,肚子里有宝宝我反胃吃不了太多,不要再往下为难了,求你们了。”   她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两个女佣这才蹙紧眉没说什么了。   饭后她们两个去收拾。   顾时年哑声说了一句:“辛苦你们。”   然后推开椅子就上去了。   两个女佣蹙眉彼此互看了一眼,有些担心但强迫自己暂时放心下来,觉得她好歹肚子里有孩子,这个时候女人即使心里有再大的悲痛都会为了孩子忍下去,不会做出太过激的事情来的。   很残忍。   但却是事实。   ……   顾时年躺在自己原来的那张床上休憩了一小会。   这样大雪纷飞的夜晚,她迷迷糊糊一醒来,就好像能感受到一双滚烫的手,会从后面缠上来拥抱住她,然后用模模糊糊的声音问她,怎么不多睡一会,天还没亮。   “……”顾时年醒来,恍惚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是在想念慕修辞。   一瞬间有滚烫的眼泪充盈眼眶,她没有让那眼泪掉落下来,赶紧擦掉,然后努力激起心头的恨意来,他不要你了,他不要了,顾时年你还在伤心什么?怀念什么?   六楼的阁楼里到底有什么呢?   顾时年想了想,起身,整个偌大的麓园没有一丝声响,两个女佣在楼下很安静地搞卫生。   她出来看了一眼,然后,望了一眼楼梯的顶端,就起身走了上去。   她决定要去看看。   看看六楼里面都是什么。   慕修辞的秘密是什么。   ……   楼梯越走到六楼,就好像越脆弱,开始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顾时年不由放轻了脚步,娇小的身子紧贴着墙面,走上去。   之前偷偷上来过一次,因为做贼心虚,根本没敢仔细看。   呵。   好讽刺。   上面居然还有自己亲手在小黑板上写的四个大字,“禁地勿进”。   因为过了好几个月,上面的字迹颜色都开始模糊了。   就像他们的感情一样。   他是嫌弃他们的感情拖得太久了,突然间就不喜欢了,才和她分手的吗?   顾时年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揉了揉眼睛,擦去一些水渍,继续往上走,来到了阁楼的门前。   阁楼跟自己上次见到的一样,都是那么陈旧,上面有着一些莫名其妙的黑灰色,不知道是什么。   顾时年伸出手,纤细白嫩的手指在上面抹了一下,抹下一点黑。   她直接轻轻推了一下门,推开了。   一开始是一条门缝,她上次就推开到这里,吓得再也不敢进了,因为害怕惹怒慕修辞,害怕触犯到他的禁忌被他发现以后,他就再也不喜欢自己了。   现在果然不用害怕,因为他已经不要自己了。   “……”顾时年轻吸一口气,吸入肺部的是陈旧的焚烧气息,她小手轻轻推开门,整个走了进去。   整个阁楼里面,是一片废墟。   对。   废墟。   顾时年怔了怔,第一眼没有看清全貌,但是借着外面的灯光,她觉得自己就像来到了鬼屋,里面映出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所有的东西都掉落下来,像久不住人的老宅一样。   她小脸苍白,被吓得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就要夺门而出。   接着脚下不知道踩到了什么,发出尖锐的“咯吱”一声。   顾时年猛地低下头,她看到上面那是一道门栓,木头的,木头的另一端还捆着铁丝,这东西明明是应该在门口的,却被人丢在了里面。   木头她知道是从外面拴住门的,铁丝是什么?   顾时年蹲下来。   她拿起木头,闻到了一股很刺鼻的烧焦味。   这里起火了。   着过火。   门内没有门把,所以木头栓子拴不住,着火的时候是有人把木栓子拴在门外,还害怕被里面的人摇晃掉,所以捆了好几捆的铁丝,防止里面的人逃出去。   火。   木栓。   锁门。   顾时年小脸苍白地想象着那个画面,然后小手剧烈地一抖,整个人突然吓得跌倒在了地上,东西发出“咣当”一声响,落在了她面前。   如果着火了把人困在里面,那么不是烧死就是呛死吧?   死过人。   这里死过人。   得到这个讯息的顾时年猛地惊恐起来,她小手剧烈颤抖着扒住了什么东西,赶紧站起来,然后猛地跑出了阁楼,一口气冲到了楼下,一股强烈的反胃感攫获了她,她扑到了浴室的洗手池前,“呕”得一声将晚上吃进胃里的东西,全部都吐了出来。 第290章 为什么不让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   两个女佣听见了楼上那稍微大点的动静,立马怔住了,赶紧丢下手中的东西跑了上来。   顾时年在洗手池旁边,娇小的身子抱着那个大大的洗手盆,已经吐得什么都吐不出来,只能吐出黄水了,她费劲地伸手去拧水龙头,满眸的恐惧和痛楚,水“哗啦哗啦”地流着,两个女佣赶紧冲上来帮她,一个抚着她的背询问她话,一个拿毛巾给她擦被弄湿的头发。   顾时年被吓得不轻。   她闭上眼睛,感觉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去看那么恐怖的事,眼睛热热的,又腾起热泪来了。   然而那股反胃感还是没有褪去,她又狂吐了起来,直到胃里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剩下苍白着脸在那里干呕。   “这可怎么办,顾小姐你到底怎么了……”其中一个女佣都快哭出来了。   她害怕是因为她们没照顾好,顾时年才出的事,董瑞成会找她们算账的。   “要不要打电话给董先生?”   “我不知道,我好害怕……”   “怕也没有用,快收拾好这些吧……”   顾时年感觉满脸都是水,分不清楚哪些是哭的,哪些是洗脸捂上去的,她拿过了女佣递过来的热毛巾,浑身发着抖,在恐惧战栗中一边擦脸,一边哽咽着说:“谢谢。”   看得出来她也不好过,她们这三个人不知道在这里互相折磨什么。   “顾小姐,阁楼……”   顾时年拿下了热毛巾,两眼通红地盯着旁边的女佣,颤抖着哑声问:“你们知道上面都有什么吗?你们去看过吗?你们慕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以前害怕吓到我,所以不让我去,现在不害怕吓到我了,就要让我好好看着,不听话的下场是什么吗?麓园里死过人,豪门里死掉一个人稀松平常,是吗?我最好乖一点,是吗?”   她被吓得很厉害,把脸彻底捂在毛巾里面,热气让她整个好受了一点,有了一点生气,但是她肩膀剧烈颤抖着在忍不住惧怕地掉眼泪,孕期的情绪一阵一阵的,崩溃到她自己都控制不住。   两个女佣为难地面面相觑了一下。   “不,我们也不知道上面有什么,我们是刚来的……”   “对,我们是以前尹家老佣人的后代,小时候在尹家待过一段时间的,才被慕先生找来照顾您。”   “我们真的不清楚,顾小姐,上面恐怖我们就不去了,我去把门关上,好吗?”   关上门,也关不上那些记忆了。   顾时年觉得很恐怖,好像突然整个人就掉进了一个怪圈里,凉飕飕的好像随时都会没命,她之前觉得自己不害怕一个人出去,面对整个世界,可是人一到了夜里就是最孤单最恐惧的,她也害怕没有人陪伴,没有人帮她撑起那些孤独的夜。   就这样站在那里无声地哭了好久,一直到热毛巾的热度都没有了,顾时年情绪才慢慢缓和下来,又自己洗了毛巾洗了脸,收拾一下去休息。   她的手机还是没有任何的讯号。   全世界。   没有一个人联系她。   想要来找她。   大雪纷飞的夜晚,顾时年守在窗户前面,连开一下窗子都不能,她听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想着今天也算是慕修辞的新婚之夜,他会怎么过呢?   顾时年感觉胸口又胀痛起来,她强忍了一下,攥了攥拳头,去了楼下,看影碟。   之前她放那段动物世界的事,被米桑大肆渲染了一下,在他们那个小圈子里传得沸沸扬扬,奉为经典,后来过节的时候就不知道是谁,很没智商地送了一整套正版的《动物世界》光碟给她。   最不情愿的事情就是继续待在这里,被痛苦的记忆和恨意淹没。   可最不情愿的事都被迫干了。   顾时年想找点什么事情转移注意力,她打开了“大草原的春天”那一个特辑,听赵忠祥浑厚低沉的嗓音温柔地在耳中穿梭来去,看着看着,脑中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趴在了那里,她浑浑噩噩地沉沉睡去。   既然从来都是她一个人。   为什么。   最后不放她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走。   ***   深夜。   慕修辞终于回来了。   苏心然那边已经安排去了林女士那里,他坐在那里喝了一会茶,听林女士讲了讲法国的茶道,今日特殊,所以别的事情也没多谈。   林女士是多少觉得慕修辞有些魄力的,有些事可以说做就做,这种心狠手辣的劲头比当年的慕连笙还要狠,她一时觉得自己没看错人。但是,慕修辞的脸色为什么这么不安稳,像是在急着什么事一样?   “孕妇的情绪是需要好好照顾,但是,多派些人过去就行了,没必要你亲自过去照顾着,否则那些月嫂,乳母佣人都是干什么用的?”   林女士轻飘飘地说,“你现在结婚了,孰轻孰重就掂量一下,你最多还有九个月的时间陪着你那个小前妻,这期间,你要让她明白自己该做什么,生下孩子之后,该怎么消失,人总要能拎得清自己的分量才行,你说呢?”   林女士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她要是拎不清,林家会让她拎清一点的。   慕修辞修长的手指轻轻转着茶杯,并没有附和哪怕一句。   “我听说苏先生现在在西班牙?他过得还好吗?西班牙的女人都很热情,否则也不会盛行足球和斗牛这些激烈的运动了,您说呢?”   西班牙?   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林女士一听他说这个脸色就突然变了,很明显知道他意有所指,指的是什么。   没错,林家是她当家。   但是男人的本性是恶劣的,林女士跟苏先生在一起这么多年,苏先生在外已经被打压到不行,哪怕女儿跟了他的姓氏,在继承家业后还是要改回母姓的,苏先生明显对林女士只剩下尊重和敬畏,感情全无,在外是不可能没有情人的。   苏先生人温和,虽然在家里家外颜面无存,但论尊重却是给林女士十足十的,所以他有情人的事,林女士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豪门联姻大多是为了面子。   面子当然要做足,但是私底下干涉任何人的情感归属问题,并不太好。   林女士极恼火,但又拿这些事毫没办法。 第291章 他回来了   她冷冷捏着茶盏,道:“话是这样说没错的,不过,世间露水情缘很多,掐灭一段不要紧,风起之间下一段就来了,男人也是图新鲜的动物。所以修辞,你放心,弄死一个顾时年,我可以赔千万个跟顾时年类似的女人给你,不会让你吃亏。不要说什么母爱无可代替什么的,孩子如果自小跟着心然长大,孩子就会视心然为生母,心然自会好好待他的。”   慕修辞轻轻放下了杯子,冷漠淡然道:“我的人,没有必要让您来决定赔或是不赔,您想多了未免会太累。”   他护得轻描淡写,但语句却是铜墙铁壁,狠绝可见一斑。   只是想起那个画面,就会觉得心头刺痛。   他甚至都还没有时间去想,他们的宝宝,会长什么样子呢。   林女士面色也微微僵硬,但仍语气温柔,笑意浅淡地继续道:“我还是相信你的,既然今天你能够这么做,以后我相信不管遇到再大的事情,你都会有最利落的决断,我不会看错人的。”   慕修辞再没有说话。   “心然你不接走吗?”   “她的伤还没有好,在您这里会比我照顾得更好些。”   林女士蹙眉,又浅笑起来:“我想她更情愿跟你在一起。”   情愿?   呵。   他冷笑了一下,维持着最后一分礼貌道:“如果是在之前,我会很乐意跟苏小姐维持一下很好的夫妻感情,可最后都已经闹到这个份上,再要求做戏就未免过分了些。做不出,抱歉了。”   对苏心然的那些恶劣的小举动,对顾时年的伤害,他依旧耿耿于怀,不可原谅。   慕修辞起身便走。   林女士知道他心情恶劣,情绪不稳,也就忍耐下来了,只是送他出门的时候笑了一下,轻声说:“修辞你还是不要责怪心然的好,心然那孩子捅破天,闹出的动静也不过伤害那女孩子一根头发,要论伤的最重的,可是你自己,这又关心然什么事呢……”   是啊。   要论伤得最重的。   慕修辞,那是你。   外面鹅毛大雪还在下,他一出门,那纷纷扬扬的雪便落在了他的头上,肩上,满身,刺痛人心的寒意铺天盖地地袭来,瞬间刺穿了他的手骨,他攥紧拳头,一身寂寥地走进了风雪之中!   ……   壁炉的火还在烧。   两个女佣一见慕修辞,纷纷瞪大了眼睛,想要上前说话。   慕修辞抬手冷硬地阻止了她们,脱了鞋,扯掉浑身落满雪的大衣,走向了沙发前面。   地毯上,倒着一个浑浑噩噩睡去的身影,她的手里抓着遥控器,碟片早已经播放完毕,她眼角鼻端都很红,像是很严重地哭过,一天没有见面而已却就瘦成了这样,脸上和腰上那多出的一点点肉全都不见了。   “……”慕修辞伸手下去,轻轻扫过她脸上的发丝,接着指尖就猛地僵硬在那里,刺痛入骨,无法再动弹。   “慕先生……”   其中一个女佣走上来,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地汇报道:“顾小姐她今天,没有吃多少东西,尤其晚上,吃得很少,后来……去阁楼里看过之后全吐出来了,然后就在这儿睡着……我怕东西不行……”   不行又能怎么办?   她腹中的胎儿还那么小那么小,现在就要开始打营养针什么的吗?   慕修辞胸口痛得快要炸裂开来,他紧紧闭眸再睁开,眼眸中已经是一片血丝,他惨白的薄唇紧紧抿着一个字都不说,只是把顾时年小心翼翼地抱过来,在沙发上就那么抱着僵硬了好大一会。   埋首在她颈窝里,许久后才慢慢抬起。   他沙哑低声道:“去煮一份营养高一点的粥,等下我叫你们端上去就端上去……”   两个女佣赶紧躬身道:“是。”   很快悉悉率率地走进厨房里忙去了。   慕修辞又紧紧抱了她一会,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来,一步一步轻轻地走上楼去,到了卧室大床上将她放进被子里去,在里面抱着她然后裹住,就这么一动不动的。   粥很快就煮好了。   女佣上来通知了。   要叫醒她吗?   慕修辞僵硬在那里,就这么抱着她,感受她一呼一吸很平稳地落在他的胸膛上,这一刻这么静谧难得,等她醒来后或许这种平静就再也没有了,他让女佣把粥放在那里,把门关上。   女佣目光中透出一丝痛楚与复杂,轻轻将门关上了。   慕修辞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半晌,接着俯首下去,怜惜在她脸上亲吻着,从额头,到眼睛,一直到嘴角,他的薄唇轻轻覆住她,一下下从舔舐的浅吻变作深吻。   一整天的腥风血雨,临近年关,慕家看似没有动静却是在蠢蠢欲动着,他掐的时间很好,在一切生出变故之前就把这一切解决了,连董瑞成都连声称赞,可是,他唯一没有解决处理好的问题是她。   一直不知道要怎么说,怎么捅破,怎么告诉她。   因为怎么做都是伤。   所以拖到最后。   所以一切都突然天崩地裂,她的情绪激动渐进那么快,身体反应也这么大。   弄得他完全措手不及,拿她毫无办法。   他没有办法解释,也没有办法劝慰,因为有些事就是一生一世的,他没有那个脸面要求她留下。   如果可以,他希望时间就这么停下来,不要走,不要像沙漏一样越走越少,越来越珍贵,每一天都在倒数着,每一天都在变坏,变得更坏更坏。   只一天而已,他就无法忍受了。   年年……年年……   顾时年终于察觉到了些许身体的异样,像是置身梦中一样,她浑身都被一个炙热的火炉包围着,有人肆无忌惮地探进她的檀口中汲取着她的美好,动作愈发狂烈,感觉越来越熟悉,眩晕且动情的,像以往的每一夜一样……   她猛地睁开眼睛,瞬间整个人的意识都被拉入了情裕的漩涡中,慕修辞深深吻着她,手探下去触摸着她身体的每一寸,力道大得像要揉碎了她一样……   顾时年反应过来了,她水眸僵硬地转动一下,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那张俊脸。 第292章 慕修辞,新婚愉快   顾时年震惊,稍微轻吸一口气,却就被他侵入得更深,她努力喘息着,想要寻回一点全身的力气,却是枉然。   他深深吻了她许久,顾时年想要挣扎,狠狠扑腾了几下,手腕却倏然被他的大掌攥住,稍微一动就是撕心裂肺的痛。   她眼底腾起刺痛的水雾来,只好强忍着,就这么随他去,一直到吻意渐缓,他的吻离开她的唇往下而去,顾时年才腾出空来呼吸。   慕修辞身体微微僵硬下来,察觉到她已经醒了,停下动作,撑起身体深邃的眼眸看向她。   顾时年水眸僵硬地转了一下,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卧室的床上,跟以前一样。   她挣扎着动了一下手,发现被他禁锢着不能动弹,慕修辞眸色微动,松开了她的手腕,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低哑道:“怎么不吃东西?我让人煮了粥,起来吃一点,嗯?”   一个恍惚,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是梦,都没发生过一样。   顾时年眸子在空气中转了一圈最后落到他脸上,张口嗓音微哑地吐出几个清晰的字来:“新婚愉快。”   他猛地一僵。   顾时年吸气,艰难地翻身坐起来,忍着脑袋隐隐的神经痛,她已经混沌了一整天了,不至于还认为这是梦,她已经很清醒了。   “慕修辞,你刚刚吻我我就不计较了,认真计较起来就容易纠缠不清,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就把好多事都说清楚,我找了你一天找不到人,被你困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做,我已经很憋屈了。”   小丫头脑子清醒,这番话不知道之前演练了多少遍,就等着他回来,说给他听么?   慕修辞面色白了白,宽阔的身影靠过去,一把轻轻抱住她,抓了抓她的手道:“谈可以,你先把东西吃了,我跟你谈。”   顾时年看着自己手上他的那只手掌,苦笑一下,略带嘲讽地抬起头说:“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矜持了?随随便便就碰别的女人,碰上瘾了吗?我现在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放开我说话。”   ——连碰都不行了是吗?   他目光微冷地凝视着她,她跟着自己这么久以来,他都没记得什么时候她这样有骨气,有主见过。   怎么却原来这么长时间过后,她已经被他调教得这么好这么优秀了么?   他屏息,从胸肺当中舒缓出一口气,轻轻揉着她的头发道:“我们以前一直这样,我改不过来,以后也还是会这样,年年,我没有说过离婚会改变什么,我爱你这一点,没有变。”   顾时年看着他,点了点头。   “好。”   “不过我变了。”   她突然开口说道,眼睛亮亮的嗓音微低:“不管我爱不爱你,我有原则,我不喜欢别人的老公打着爱的名义这么碰我,慕修辞,你把手拿开。”   ——她怎么,就是这么倔?   ——怎么说都不听,就是要划清界限是吗?   他脸色微微冷冽下来,顿了顿,寒声说道:“年年,别逼我。”   “逼你?”   顾时年歪了歪头,眸子愈发通透明亮,她小脸也变得苍白无比,说话却越来越流利:“我怎么不记得我什么时候逼你了?从昨晚到现在,有一件事,是我逼你去做的吗?相反的,今天一天我在这里,除了吃饭睡觉上厕所,我没有半点人权,我都怀疑自己是在坐监狱,可是你有什么权利,又或者我犯了什么错,需要让你这么惩罚我?逼?我不觉得我会运用得比你更熟练。”   “……”一番话说出来,堵得慕修辞一个字都不能反驳,他眸色深邃,可怕的冷眸里腾起猩红的血丝来。   死死咬牙。   他顿了顿,哑声温柔问道:“你是不喜欢我束缚你那么多是么?可以。这些我们都可以改,年年,下来吃点东西,你不饿,肚子里的宝宝也该饿了。”   女佣说她原本就没吃什么东西,晚上进了阁楼之后被活生生吓得吐了,还莫名其妙地哭了一场。   他很担心她。   ——这都说了些什么?慕修辞说的事情跟她要说的驴唇不对马嘴的。   顾时年很累,脸色苍白而疲惫,她不知道她要从了他们多少事,他们才能认真一点,好好地听一下她的意愿,她就好像是对着一面墙在说话一样,她好累好累,她想要找一个懂她的人来,安慰一下她。   吃饭?是吗?   又是吃饭。   一直在吃饭。   不吃饭就不能活。但是吃了饭也不一定就活得好。   顾时年很疲惫地蜷缩起来,抱起自己的膝盖,埋头在上面突然什么话都不说了。   慕修辞有些被她吓到,上前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揉着,低哑道:“怎么了?有什么话告诉我,年年,不要憋在心里。”   顾时年身体微微颤抖了好久,她才抬起眼来,眼神里只剩下单薄朦胧的水汽,然后是凄惨和空洞。   她看了一眼大雪纷飞的窗外,低哑道:“我吃了饭你就可以让我走了吗?”   “好,我接受你们的好,我吃东西,我带一大包满汉全席,我要你们给的房子,要你们给的钱,我的骨气我都不要了,为了让你们心里舒服,为了让你们觉得不欠我的,为了让你们不觉得愧疚……你们说什么我就做什么,要我怎么样都可以……”   “只要让我离开。”   “只要能让我离开。”   “怎么都行。”   “慕修辞,你同意吗?”   她眼神空洞地凝视着地面,跟他说道。   可是——   你们。   她口中所说的“你们”,到底都是谁?   他慕修辞不是一直都跟那些人不一样吗?他在她心里一直都是特殊的不是吗?怎么现在突然变这样了?   慕修辞神色有些慌乱,他稳了稳情绪,低哑道:“你先下来吃东西,再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想离开,这样行了么?”   他退让,一切都随她。   顾时年又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许久,看看窗外,觉得自己快跟一个傀儡没有两样了。   她下床,走到了桌子面前。   慕修辞拿过勺子,试过了温度才递到她手里面,亲自守着她看她吃完那一份粥,顾时年心里累到要塌,她努力撑着精神,强迫自己把手上的这件事做完,一遍遍告诉自己做完就能走了,一碗粥才慢慢见底。   *** 第293章 第一次吵架   两个女佣在楼底下洗碗,听着楼上好像没什么动静一样,两个人浑身都是一松。   之前也伺候过豪门太太什么的,但没有伺候过这么累的。   那个小女孩也不知道是受什么打击了,慕先生对她那么好,她只说自己离婚了,一直就想走。   这两个女佣一直生活在乡下,被父母保护得很好很好,对城里的这些豪门的恩恩怨怨一无所知。她们甚至也不知道自己是尹宅里面的“幸存者”,被慕修辞一直保护到现在才能活下来的。   “果然顾小姐的情绪只有慕先生才能招架得了,我以前,被我妈指使过去伺候一个疯太太,神志不清的,都没有这个累。顾小姐虽然挺乖的,但是眼神太幽怨,叫人看一眼都不忍心。”   “是啊,不过现在好了,慕先生来了就不闹了,希望慕先生来了就不要走了。”   两个人正热闹地说着,脸上露出笑意来,就突然听见上面猛地“啪啦”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摔碎了!   两个人猛然瞪大了眼睛。   惨了。   是吵架了吗?   怎么这么大的动静?   两个女佣奔出厨房,却隔得远什么都听不太清楚,只隐隐约约听到楼上的卧房里传来了争执声。   “为什么我要跟你交代我想要做什么?你是我的监护人吗?”   “我从这里走出去,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我找不找朋友,怎么照顾孩子,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你都不要我了,你打问这些做什么?你的妻子现在知道你来我这里照顾我吗?她同意吗?”   一连串的问句,在顾时年吃完那一碗粥,有了力气,慕修辞再次问起来的时候,爆发出来了。   顾时年不是故意打碎那只碗的,她实在是忍不住,被逼的整个人快要崩溃了,她一边说一边发抖,小手紧紧扒着桌沿才能不让自己情绪失控爆发出来,那只小碗一碰,歪了一下自己摔在地上“啪!”得一声碎了!   顾时年眼眶红得有点可怕,也有点被吓到,她脚动了一下,因为没穿棉拖,她穿着袜子的脚差点踩上瓷片。   “别动。”   慕修辞脸色一凛,猛地说出口。   过去,一把将她的手抓住,揽到自己脖子上,一把将她抱了起来抱离了那里。   他的气息猛然靠近,很熟悉很熟悉,姿势亲密的就像那么多的夜晚一样。   顾时年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脑子却很清醒,在坐到床上的时候,手就赶紧缩回去,一丁点都不碰他。   慕修辞俯首看向她的脸。   “年年……”   顾时年偏过头去,一句话都不想再听他说,一句也不想再听了。   顾时年捂住耳朵,整个人蜷缩在那里,埋着头,沙哑地气若游丝道:“你说怎么样才能叫我离开?我有自知之明,慕修辞,我不纠缠你。”   “我知道我有多少分量,我知道我人微言轻,我说什么都没有用,没有人听所以我不说。我也会勇敢,等我出去以后也不会在意任何人怎么说我,你们谁都不用担心。”   她的脑袋里就像在放电影一样。   放着每个人断言过的她顾时年的下场。   包括她的亲生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姐姐。   包括她曾经的朋友同学。   “我告别够了,你们不就是担心这个吗?现在可以让我走了吗?”   慕修辞心头刺痛,再一次走过去,想要抱住她。   顾时年戒备地看着他,立刻往后滚了一下,两只手撑在床上,厌恶和警惕着他的靠近。   他的眸猛地被刺痛,突然一下就抓住她的手,从来没舍得对她用力的他一下用了狠劲,将她拉过来,不顾她的意愿就这样死死将她抱在怀里,顾时年不情愿又怎么样?最后还是被他抱了个满怀!   他冰冷的眼神近在咫尺。   “既然你说你人微言轻,那么就谁也不能断言你的结局,也包括你自己。懂吗?”   什么意思?   他的怀抱很烫很暖,太熟悉了,顾时年眼眶红得吓人,害怕自己沦陷,她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她心口一痛笑了一下,道:“你早就这样说不就好了?就不用表演那么多虚假。你不放开我,是因为我身上还有什么你没取走的东西吗?我连尊严都给你了,慕修辞你还要什么?”   “你……”   慕修辞只觉得自己的怒火和心痛轰然一下被点燃,这辈子,没有一个人能这样轻易点燃他的怒火!   他只死死盯着怀里的人儿,抱着她软得几乎掐一下就化了的身子,只恨不得下一秒就弄死她!就像他之前做过无数遍的那样,跟她做到死!连皮带骨地就这么生吞活剥下去!把她嵌进自己的血肉里这辈子再不分开!   “……我要什么?”他冷冷凑近她的脸,猛地嘶哑道,“我要什么你不清楚吗?你浑身上下,哪里没被我要过?”   顾时年猛然心头一阵刺痛,一直痛到窒息。   她死都没想到慕修辞会说出这么侮辱她的话,在离婚以后,拿这一句话将她剥得干干净净的,赤条条的一丝自尊都不剩。   她眼眶里再次浮动起眼泪来,强忍,都强忍不住。   “……我那是合法的。”   “我不丢人。我跟你那是合法的。”她苍白着小脸,强忍着哽咽吐出这几个字。   他冷声道:“那现在不合法了,我就没办法要你了吗?顾时年,你要不要这么天真?”   他猛地一把就将她推在了床上!   顾时年狼狈地往后跌去,猛地扑入了床铺之间,接着瞪大眼睛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他脱了外套之后穿着黑色的毛衣,整个人在灯光下就像地狱里的魔鬼一样。   顾时年红着眼睛,还没来得及喊出声,他就压覆下来。   她转头要跑,却猛地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脚腕,一个用力就拉下来,翻转过身,他宽阔健硕的身子覆下,迅速将她罩住。   她抬头看到了慕修辞冷若冰霜的眼睛。   顾时年只听见刺啦一声自己外套被撕开,胸口一凉,是他的大掌探了进去,被他抓住的瞬间她感觉到一阵羞辱,天旋地转,猛然整个世界都变了,而她逃不出去。 第294章 生下孩子之前,留在我身边   他明明知道这个时候尊严对她来说多重要,却竟然还这样不遗余力地踩踏上去……这一切全部是因为,她说曾经他的那些好,全部都是演戏。   对。他是想要她。没有错。   但是曾经的那些宠爱和付出……年年,那不是他可以演得出来的。   他真的是被逼急了。   真的。   对不起,年年。   老公很对不起……   两个女佣听见了这里的动静,很担心地走上来,敲了敲门道:“慕先生,怎么了?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见没有回答,又敲了敲,“慕先生……”   “……不用。”   他攥紧拳头,将眼睛里的那股刺痛酸涩极力压下去,冷声轻轻道,“下去吧。”   两个女佣面面相觑,只好退开来,那位顾小姐也不发出一点声音,都不知道是怎么了。   沉默许久。   许久之后,慕修辞终于走过去,将那个柔嫩的身影重新轻轻抱在怀里,手探下去,看她的脸,看到已经是哭过然后再冷静下来的,她眼神极其空洞,像是受了极大打击的样子,他的手不忍心触碰上去,却还是轻轻抚上了。   他轻轻俯首抵住她的额头道:“年年,刚刚是我的不对,全部都是……你可以骂出来,可以骂我,怪我,没有关系。”   是他种下了恶果。   却居然没有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是他的错。   顾时年震惊于他的话,她愣了一下,但心底的痛楚却根本压不下去,她没有动。   慕修辞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头发,低哑道:“我的确是担心你出去以后的生活,你……没有在我视线之外生活过,相信我,哪里都不会有我这里安全,所以在孩子生下来之前,待在我身边,好么?”   “如果你喜欢麓园,那么久待在这里,随便待多久;如果你不喜欢,你说想去哪里,我带你去哪里,随便哪儿都可以。”   他低下头,嗓音嘶哑得像是在乞求。   “在此之前不要离开我,好吗?”   这就是他的目的。   他之所以留着她在这里的原因。   就是因为担心吗?   顾时年还需要回答什么吗?   跟他剖开心扉说——说她,其实不愿意再呆在这里一秒。不是因为她不喜欢麓园,而是,她没有办法再待在一个自己爱着、却没有办法再爱下去的男人身边。   她很痛苦。   她好想说,慕修辞,好痛,真的,她好痛。   可是她害怕自己说了也并没有用。   害怕那一天凌晨,她痛哭流涕放下尊严乞求他的一幕会再次上演。   顾时年不知道一个人的尊严碎两次会是什么样子。   会不会她就从此像林苡薇一样,疯疯傻傻,再也好不起来。   她不愿。   她不敢。   顾时年慢慢红了眼睛,不哭,也不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待着。不反驳,不反抗,是因为知道反抗了也没有用。她又想睡觉了,睡到天荒地老去,睡到一睁开眼,就是另外一个新的人生,而现在的这个,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   慕修辞。   慕修辞。   你就像曾经我生命里披荆斩棘的神一样,再来救救我,好不好?   ***   与此同时的慕家。   天色暗下来之时,庄园四周的灯也亮起来,静谧中透着一丝肃穆,一辆车穿梭过整个偌大的草坪,到了客厅前面。   仆人穿着整齐地上前来,恭敬地地打开车门,用手挡着车门顶,扶了里面的人出来。   裴曼之将手放进仆人手里,脸色有些难看地下来,捏了捏手包往里走。   一进门的时候看到一件大衣。   那是慕明谦的大衣,旁边还有一件女式的紫色外套。   裴曼之定在那里,将自己的米灰色大衣也除去,走进了门来。   里面已经是一片欢声笑语。   凌从菡不知给慕家老爷子带了什么珍稀的玩意过来,几个人坐在大厅里一边品茶一边鉴赏着,慕明谦也陪在旁边,慕家老爷子看着那东西笑得很开心。   走得近了,裴曼之才发现那是一束血珊瑚,看造型和工艺的确是件珍品,仔细听了一两句,竟然是从国外的博物馆里弄出来的,可真不简单。   裴曼之走过去,牵起嘴角笑了笑,道:“过年的礼物,不放在过年的当天送,提早就拿出来显摆什么?”   慕明谦诧异地回头一看,一见裴曼之就笑了,起身,拉她过来道:“母亲。”   凌从菡看见裴曼之笑容淡了一点,说:“没关系,这礼物是我舅舅出了一趟俄罗斯带回来的,的确是珍贵稀罕,但也不是最珍贵稀罕的,过年的时候自然有过年的惊喜,还没到时候呢。”   裴曼之冷幽幽地看了凌从菡一眼,只冷笑不说话。   古来都说婆婆儿媳妇看不对眼,那是绝对的,而这次的情况更加意外,是凌从菡打从心眼里瞧不起这个裴曼之。   一个贱货。   年轻的时候未婚先孕,被家族赶出门,在慕连笙的保护下生了两个儿子,然后自己做老姑娘做到将近五十岁,才等到尹思俞死了之后自己儿子掌权,才能踏进慕家的门。   听听,这简直不是什么光荣历史,这简直是耻辱史。   哪一个名门闺秀觉得这种人生很光荣?   她凌从菡虽然小门小户,但是好歹是名媛一枚,正大光明明媒正娶,是慕家的长媳!她裴曼之算个什么东西? 第295章 慕家过年的“惊喜”   裴曼之坐下来,哪怕人到了慕连笙旁边,姿态却都没有放低半分。   慕连笙一开始目光是落在那血珊瑚的身上,可待裴曼之坐下之后他脸上的笑意和眼底的宠溺,就都落在了裴曼之的身上,揽住她,轻声问着她今天的去向。   裴曼之轻轻支着额头,低声道:“我准备过年时的礼节,以往这些事,都是由管家负责,很多年没有女主人不是吗?这些事我也该接手过来了,倒还真的挺烦挺累的。”   她抱怨。   装什么啊?   一直坐在对面冷冷瞧着她的凌从菡一下就被恶心到了,哪怕论管家都是姓慕的旁支亲戚,裴曼之一个外姓的女人如今登堂入室还不够,妄图让她凌从菡叫她一声“妈”?这世道简直变天了!   慕连笙笑呵呵的,道:“累就继续交给阿烨去做,你留在这家里就好了,跑什么呢?论外面的事,也有孩子们去做,怕什么?”   附近还有几个佣人在,不好说话,此刻管家慕烨从外面走进来了,躬身道:“既然太太回来就开餐吧,东西早就准备好了,老爷。”   慕连笙挑挑眉,丝毫没说自己带着儿子儿媳在客厅里等待这么半天就是为了等裴曼之回来的事,舒展眉心道:“走,有什么事情去餐桌上说,嗯?”   ——关于凌从菡说的那个“过年的惊喜”,的确是该商量一下了呢!   ……   裴曼之回房换了一件舒适的衣服才往餐厅走,一边走,一边觉得这头顶的光晕像世界尽头的迷幻一样,反复闪烁在她面前,她一边走竟然一边轻轻浅笑起来了。   到底是要过年了,年味越来越浓,她在这慕宅里呆了两个月,一切天翻地覆的,好像所有一切都在朝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越来越惨烈,也越来越稳固。   如今。就只剩下这最后一件了。   想起上一次,高速路上差一点让慕修辞命丧黄泉;还有上上次,绑架了顾时年让他仓促离开董事会,他抱着自己受伤的老婆连一声都不敢吭的模样,沉寂了那么久……裴曼之就觉得大快人心。   好像可以报复慕修辞老婆那个小贱人,在订婚宴上摆她裴曼之一道的仇了。   但是不够,远远不够。   慕修辞在董事会的势力愈发被削弱,虽然即将被铲除,但仍旧有一些老顽固,手里掐着慕氏的股份,盲目地追随着他。这一切,都得在这个年关来临之前好好解决了才行。   这样,慕明谦就再也不会只顶着一个“代理”总裁的名号。   也不会在背后再被人指指点点,说他在位期间,被当初慕修辞在位期间的业绩差了多少,被甩出了几条街。   那些该死的媒体。   全部都该闭嘴了。   过年。   呵呵。   真是个绝好的契机呢!   裴曼之一身真丝保暖的家居服出来,美是很美,却没有一丁点豪门太太的那种雍容大气的感觉,依旧像个风尘女,眼角眉梢透着那种东方女人妩媚冷艳的感觉,就像慕连笙养在家里的飞累的金丝鸟一样。   凌从菡跟着慕明谦起身,给这个贱女人让位,表示尊重,慕锦然也从外面走回来,勾着嘴角坐在最远处的位置。   “明谦说说你们的计划吧,在你们看来,这次应该怎么处理才好呢?”慕连笙腾出手来,目光淡然却幽邃地问了他们一句。   慕明谦立马停了手,看了一眼凌从菡,这才有自信地道:“我跟从菡想,既然是要把三弟外派,那就以远为准,但是也要不失体面,让外界媒体抓不住什么把柄说我们什么,我们商量了一下,觉得西班牙还不错!”   凌从菡接过了话头,道:“是的。我舅舅这次从欧洲回来,沿着生意路线走了一圈,也觉得那里最合适,够远,距离代工厂那些地方却是很近,在那里就算掌控再大的权势也没有什么用!先把他甩在那里,然后每年,每年每年地削弱那边的势力,那里的生意爸爸您不是早就想砍掉?这正是个机会。”   慕连笙擦了擦嘴,倒是没有说什么,慕明谦和凌从菡两夫妇沉吟起来,害怕自己是说错了什么。   慕明谦霎时不敢说话了,在饭桌上给裴曼之递了个眼色,让她试探一下老爷子到底什么意思。   裴曼之眼神冷冷的,虽然不喜欢凌从菡但是事关自己儿子的利益,跟自己也紧紧捆绑着关系,她侧过头,轻声叫道:“连笙?”   “嗯?”慕连笙一时恍惚,没听见到底是谁叫自己。   一瞬间他好像回到这宅子里,尹思俞清脆的声音一声声地喊他,“连笙!”“慕连笙!”   裴曼之给他盛了一碗汤,放到了他面前,轻声柔柔道:“明谦跟你商量事情呢,你走什么神?西班牙那个地方不错,玩物丧志,那个慕修辞,我们慕家就当做施舍再好心养他两年,让他过过富贵的日子。但是后半生他怎么混下去,是死是活,那就再不关我们的事了!我觉得这个计划挺完美的,连笙,你觉得呢?”   “连笙,我怀第二个宝宝了?你是不是喜欢女儿多一点?我也是,我想要个女儿!”   一阵恍惚的声音在耳边回响,清脆如百灵鸟一般。   “完了,B超显示还是儿子,连笙,我准备的娃娃和连衣裙怎么办?我是不是再也用不上了?”   “慕连笙,你放我出去……我求求你,哪怕不放我,你放这两个孩子出去,他们是你的孩子啊!连笙!慕连笙!”   阵阵回荡。   “连笙?”裴曼之实在觉得诡异了,蹙眉轻轻晃了一下慕连笙的胳膊,他猛地恍惚一下,然后回过神来,慢慢牵起嘴角低哑道,“曼之你说什么?”   裴曼之有些恼,她面色冷下来,也不管是不是当着全家人的面了,突然开口问道:“你是不是舍不得?”   “想到,要把当年那个没烧死的孩子送出去,从此禁止他回国,任由他自生自灭,你,心疼了是不是?慕连笙,你好好拎清楚,从你当初放火的瞬间起,你就根本没法回头了。”   “你心疼慕修辞是吗?他会比当年被在里面一起烧死更惨吗?再说了,就算他当时才八岁,董瑞成那些人绝对把这些事情都告诉他了!绝对会把一切都推到你的身上!你以为慕修辞不恨你吗?你要是舍不得他,将来死的可就是我和我的孩子们——甚至,还有你自己!”   慕修辞那个疯子。   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为了复仇,杀父弑母,放在他身上都不是没可能的!   慕连笙现在同情他了?   呵,他手刃自己的妻子儿子的时候,都在想什么呢! 第296章 三天就像三年一样   慕连笙脸上的笑容,一直挂着。   很难猜透这个男人心里到底是在想什么。   当初在那个烧伤的医院里,没有死掉的两个人在床上躺着哀吟了四十多天,慕连笙一眼都没去看过,直到他们彻底死掉,尸体凉透。   年轻的时候造下的孽,最后都变成午夜梦回的恐怖梦靥,一直到今天都跟随着他。   即便如此。   他还是披荆斩棘,心狠手辣地继续往前走着,因为就像裴曼之说的那样,不能回头,一回头,就被那些往事吓死了。   他擦了擦手上的油,笑呵呵地看了一眼,低哑道:“可以。”   “我知道,明谦他们的计划是可以的,你们谁知道,修辞那边最近在做什么呢?”   慕锦然一边吃东西一边玩着自己的手机,对这种事情丝毫不感兴趣。   凌从菡愣了一下,这倒回答不上来。   慕明谦心里藏着一件事,却丝毫不敢说——他没有说,上一次林家那个苏心然到慕氏来找慕修辞的事,当时他那么对待苏心然,事后后怕了许久,苏心然却竟然再也没回头来找过他的麻烦!   慕明谦这个时候就开始在想,回过味来以后,不禁一身冷汗。   ——林家居然主动找慕氏合作。被他给蠢到极致地挡回去了。   ——而且林家合作的对象,却不是慕氏,而是慕修辞。   这两件事他想说,但却不敢说,如果给慕家老爷子知道他弄丢了那么大一笔近百亿的声音的话,他代理总裁的位置,都要不保了!   他只能假笑地瞒着,攥紧拳头,只当做上一次的事情没有发生。   整个慕家的人都信心满满地策划着过年的这次行动,慕明谦心里隐约害怕着,害怕这是一个慕家人给自己挖的陷阱,没等慕修辞跳进去,他们却就先跳进去了!那就真的可怕了。   但是——   慕修辞真的搭上了台湾林家?   这怎么可能!   他去哪里认识苏心然的呢?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慕明谦只能这么安慰自己,都是假的,不可能的。   慕修辞就快走到自己的末日了,他不选择在高速路上痛快地被撞死,那么就等着被这个家流放,流放整整一生,凄惨死掉吧。   这,都是命!   “修辞那里最近没人去看,能有什么动静呢?爸你放心,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嗯。上一次,台湾林家的请柬,我给你了,你去酒会参加了半天,有没有一点收获呢?”   “爸,林家的合作人在从台湾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定了,我们没可能分一杯羹的,还是别想了……”   餐桌上,唇枪舌战不停。   裴曼之也没心情再去想他们到底说的是什么了,只是越看自己的儿子,越觉得没魄力。偏偏慕修辞,心狠手辣的一个人,娶了个老婆看着娇小可爱却还是个带刺的,一个比一个厉害。裴曼之下意识地心情烦躁起来,但愿这次的西班牙之行,能顺利起来!   到时候慕家董事会会在这里举行,隔着千山万水,那几个固执的老董事会被“控制”住,慕修辞无力回天,只能被董事会的决定钉在西班牙,只要他想回程,那么一堆杀手都会在路上等着他。   她等着看,他要怎么,一步一步地踏血归来!   ***   大雪将整个麓园都封住了。   第三天。   麓园将信号屏蔽器拆了去,因为里面的顾时年,这两天,“表现太好”了。   临近过年这些天,顾时年过得生不如死。   她觉得自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除了离婚这件事之外,她的生活竟然跟以前没有任何的不同。   除了不能打电话,发短息,不能聊QQ,玩游戏。   以前一直手机控的顾时年,觉得时间慢得一秒一秒在过,她盯着一个屏幕,看电影从头到尾记不住一句台词,一直到电影后面大段的名单都放完,外面的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吃饭的时候两个女佣盯着她,一直到她吃了足够的量,两个人才能坐下来吃饭。   顾时年一直吐。   吐多少,就再重新吃下去多少。   她之前不怎么害喜的,但是现在一闻到食物的味道她就下意识地想吐,不明白是为什么。   她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   觉得自己恍恍惚惚,在崩溃和发疯的边缘徘徊。   尤其夜里最最难熬。   慕修辞会回来。   他的嘘寒问暖都变成了一种折磨,顾时年一开始还跟他吵,吵得天翻地覆,后面她就一句话都不想说,说什么都没有用,她彻夜彻夜地哭,也只能在他怀里哭,他抱得她那么紧,一直到她在他怀里哭睡着过去。   他们好像彼此都关闭了沟通那扇小窗户。   每一次他的疼宠,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也会发疯,一直到她不能再无视他,强迫她接受这个事实!   三天。   煎熬得就像三年。   三十年。   信号屏蔽器拆除的那一天,一个保镖走进来,特意告诉了她这件事,可是顾时年捧着一杯热茶呆呆坐在矮桌旁边,好久好久都没有去动自己的手机。   她的卡被装回那个很漂亮很大的玫瑰金手机了,后面的N字还在,崭新得一如往常。   两个女佣叽叽喳喳在她旁边吵着,逗她笑。   “我也好久没刷微信了,痒死我了,哎你知道吗?我妹妹在老家生了孩子,双胞胎!”   “是吗?这么好?我好几天不在,好多人跑来问我怎么了呢,以前怎么没见他们这么紧张我呀!”   那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入耳中,到底是勾引到了顾时年。   她瞳孔动了动,一双沉寂清冽的眸子显现在她们面前,顾时年盯着她们看了好一会,将她们兴奋的样子纳入眼中。   她转头看了一眼日期,腊月二十八,年关将至。   桑桑他们在做什么呢?   顾家的人,在做什么呢?   这世界上会不会还有一个人,在关心着她的处境?   顾时年又在桌前呆坐了好一会,终于,她慢慢起身,锤了一下自己坐得酸痛的腿,上了楼,去拿了自己的手机。   才几天而已。   她都快生涩得不会用了。   打开QQ,一大串的消息,闪得她有些不知道该看哪个。   微信也是,很多的语音消息,但都是些很无关紧要的人。 第297章 难得的热闹   桑桑。   她在找桑桑。   米桑的留言在最下面,是好多天以前的了,她留言道:“年年,你电话打不通,我跟顾牧擎去西藏了,至少十天才能回来,你这几天好好的,过年我陪你找实习公司,啊。”   西藏。   桑桑去西藏了。   她都不知道。   顾牧擎小脸苍白了一下,看到了顾牧擎那个名字,心头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她打开了小梅的说说动态,看到顾家院子里已经像往年一样挂起了灯笼,顾家老奶奶被接回来了,笑得牙齿漏风,喜气洋洋的。   她还会记得那个顾家的小丫头吗?   还有人记得她吗?   顾时年茫然地翻看着,一条一条很麻木地略过去,一直到她看到某一条的时候,顿了顿,手指停留在了上面。   PYN。   那个很奇怪的名字。   他发来了一条信息,显现在最上面,语气就好像他的人一样温暖:“打过你很多次电话,但是打不通,过年前的时间会很忙吗?都在忙什么呢?”   好Low的搭讪方式啊。   但是又很自然。   顾时年点开,看到聊天记录还是上一次她在顾牧擎领着去的山庄上,吃野味的时候跟他说的那几句话。   中间他发来的一些图片,她都没来得及看是什么。   这下点开来,任由中间的小圈圈一直转一直转,一会那些图片就展开来了。   ——招聘信息。   ——所有的图片,都是裴氏的招聘信息,从建筑师助理,到工程部的各种职位,段位和薪资都很适合她这种还没有毕业的实习生。   裴昱……他知道自己在找实习单位吗?   顾时年小脸苍白,慢慢地滑过那些内容,已经死了好多天的心感觉像在慢慢地活过来,她好像终于找到一点点自己的价值了,她是一个快要毕业的大学生,她懂很多专业知识,她还能做好多事。   你看,有薪水。   可以赚钱。   一想到这个,顾时年激动起来,却猛地看到了外面,这一面囚禁起自己的高墙,她的脑子,突然一下子就“嗡”得一声痛了起来,她绝望地看了一眼,眼神变得空洞荒凉起来,她丢下手机,抱住自己的脑袋,深深吸了一口气压抑住那股剧痛。   两个女佣看了她一眼,走了上来。   “顾小姐,您心情还是不好吗?慕先生允许您跟外界联系了呀!”   顾时年心头闪过一丝钝痛,她不想在慕修辞面前像个犯人一样,可他做的事情,就是一丝丝自由都不给她。   从掌中宝,到阶下囚。   她到底是怎么适应的,自己都不记得了。   她笑了一下,柔软纤嫩的手指蜷缩起来,哑声道:“可是我没有需要联系的人,好像,也没有人想要联系我。”   “怎么可能?”   一个女佣拿起她的手机,瞪圆了眼睛:“顾小姐,你的好友比我都多,你看,你的未接消息,这么大一把!都是99+的,太可怕了,我都没有!”   顾时年窘迫了一下。   “那是微信群。”   微信群里有人嘴碎的话一天就能聊那么多。   “我都没有微信群!”   顾时年无语,她拿过了自己的手机来,道:“那这样,你们加我微信,我拉你们进去。”   “好。”   “好啊!”   “顾小姐,这里面是做什么的?”   “分享一些很萌的东西,还有好多网络段子,也有黄段子。”顾时年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扫了她们一下拉她们进去了。   “顾小姐,来陪我们聊天吧,你一整天一个人待着也没意思啊!来啊!”   顾时年骨子里些许的躁动还是被她们给闹起来了,情绪没有再那么低落,三个女孩子挤在沙发上,看着微信里的那些人爆照发动图,相当有意思,顾时年脸上慢慢有了笑容,也感受到了这几天来的第一丝热闹。   门口再次传来的轻微的脚步声。   慕修辞走上来,掸了一下浑身的雪,站在门前,做了好久的准备,才禁不住轻轻伸手拉开那扇门,走了进去。   每一天,他都不敢走进去,要鼓足勇气很久,才敢进去看她;   每一天,他牵肠挂肚,想温柔以对,却每一次,都被她气到暴怒不止,连连失控。   他们就像两个困兽。   一直撕咬到对方满身伤口,一直到她累了,他才能亲亲她抱抱她,哄着她睡去。   “……”   慕修辞做好了一切的心理准备,脸色淡漠冷静地拉开了门,却看到了一副自己好久都没看到的景象——   顾时年小脸上浮起甜美可爱的笑靥来,趴在沙发背上,凑过去跟那两个年龄相仿的女孩子笑闹着,几个人捧着她的那个手机,玩得不亦乐乎。麓园里好多天好多天,都没有这种笑声了。   一下子,他几乎站在那里,都不敢动。   不敢让自己暴露在她眼皮子底下,却几乎是贪恋地——盯着她脸上难得一见的甜美笑容,贪婪地看着、看着,目光深邃地像是要将她吞噬进去,把她的笑脸雕刻在骨子里一样。   蓦地,   顾时年笑着移开了视线,猛地扫过门边就看到了慕修辞的身影,一如既往的帅气挺拔,门外落了雪,他发梢和衣角都湿了,连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都好像被雪水淬炼过,黝黑而魅惑十足,他浓密的眼睫眨了一下,然后放下钥匙手套,就朝她们走了过来!   顾时年脸上的笑容,在看到他的瞬间,就僵硬了。   笑容一点点褪去,她的身子也跟着变得特别僵硬,看他靠近,她的脖子往后缩,下意识地要躲开他一样。   两个女佣放肆笑着的时候看到慕修辞,也吓了一跳,赶紧从顾时年身边起开,慌乱道:“慕、慕先生,你回来啦!”   慕修辞脸色微微冷沉了一下,像是不满这两个人的过激反应。   连带让顾时年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他攥紧了钥匙不发出一点声音,尽量放低了音调,手撑在沙发上圈住她,道:“在笑什么呢?”   两个女佣嗫嚅两下,说:“顾小姐教我们玩微信,今天有信号了,顾小姐挺开心的……”   这句不知是邀功还是别的什么。   慕修辞顿了顿,看了一眼顾时年脸上的默然,心口跟着沉闷一痛,“嗯”了一声道:“时间差不多了,今天我放你们的假,晚上随便去做点什么,不用回来了。”   两个女佣猛地眼睛瞪大,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真、真的?那……那慕先生,我们马上就准备晚餐!准备好就……”   “不用了,”他轻声打断她们的话,“不用你们准备晚餐,现在就走吧。” 第298章 一起做饭   真的?   两个女佣不知该高兴还是怎么,看了一眼顾时年,跟她道别过,赶紧笑着手拉手上去,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出去放松去了!   一瞬间,整个宅子都恢复了安静。   顾时年心里一阵阵发毛,前几天有人在的时候,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   她纤嫩柔软的手指出了汗,无措地抓揉着沙发上的天鹅绒毯子,低着头,也不说话,只剩下眼眶和唇上那一抹诱人的红,她心脏嗵嗵嗵跳得很剧烈,一瞬间耳朵里根本听不见别的声音。   他也静了一会。   “今天我们不吃别人做的饭。”   “你一直都喜欢自己下厨不是吗?年年,今天我们再做一次。”   ……   下厨做饭?   好久好久,顾时年没在麓园里面这么自由了,开始能做那么多的事。   她前几天连随意走动都好像不能。   今天居然能自己做饭了。   是因为快过年了吗?   给她的赏赐?   顾时年盯着那个大袋子盯了半天,里面的东西好像在蹦跳着求自己过去看它们一眼一样,她听着耳边“哗啦哗啦”的水声,是慕修辞在里面将餐具泡在一起清洗一遍,被这种声音催着,顾时年走上前,看向了袋子里面。   有她喜欢的番茄,红灿灿的躺在那里,慕修辞很会买东西,买到的不是市面上那种催熟的。   而是软软的,红透了但是还没过劲的那种红,这个时候番茄最甜。   顾时年没有忍住伸手拿了一个,盯着那番茄看了半天,然后竟然张嘴,连洗都不洗,就这么咬了一口下去。   “……”果然,就是很甜很甜,小时候吃过的那种最甜的番茄。   她站在温暖的大房间里,满目空洞,但是在咀嚼着,吃了一口还不算,继续啃咬着吃了下去,汁水淌了下去。   慕修辞洗完了餐具,想看外面她挑好了菜没有,一出门,正擦着手,却就看到她拿着一个没戏的番茄,啃了一小半了。   他突然就僵硬在了那里。   丝毫没有明白地,蹙起眉,停下了动作来深深凝视着她。   顾时年转头,一下看到了他,可她眼神冰冷如常,非但没露出愧疚之类的眼神,反而目光挑衅,像是在说,不是你给我的自由吗?你把看着我的人赶走了,那么我想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慕修辞深深拧眉,最终,他的眉头松开,走到她面前,轻轻握住了她满是汁水的手。   顾时年一愣。   她没有明白他要做什么,后退了一步,恍惚疑惑地盯着她。   他拿过那半个番茄来,问了一句:“好吃吗?”   嗯?   顾时年蹙眉,也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嘴角一勾,淡淡笑了起来,转过那半个番茄,在她下嘴的地方也咬了一口,果然,她很会挑。   “……”顾时年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一下子觉得自己这番胡闹就没有意思了。她冷冷站在原地,半晌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擦了擦手,走进厨房里去了。   厨房还是一如既往。   两个女佣在这里折腾了这么多天,但是终究什么都没敢动,一切都跟原来一模一样。   慕修辞走进来,沉声道:“我买了很多菜,今晚你想做什么呢?”   顾时年看了一圈,她没有那么多精力做很复杂的,眼神疲惫,沙哑道:“炖汤吧。所有的东西放锅里,一起炖,熟了就好了。”   做食物的人没有心情,做出来的东西怎么会好吃呢?   她没有信心。   所以只要能弄熟,做出来可以吃就可以了。还想在这种情境下做出一顿饕餮盛宴?   怎么可能。   顾时年慢吞吞地洗菜,切菜,一切都很敷衍,像在僵硬机械地完成一件事一样。   唯一好好弄的就是番茄,去了皮去了梗,好好地切成四瓣放进碗里,然后丢进慕修辞另一边烧开的水里。   慕修辞做饭都没有她有天分,至少过去一段时间里,顾时年做得多了,就发现开始能自己掌控一些味道了,但慕修辞依旧不熟练,他蹙眉,各种调料都不知道怎么放。   一锅东西明显就要毁了。   “……”顾时年吸气,最终还是没有忍住,轻轻推开了他,然后,自己拿起了各种酱料瓶子,倒进去,将火开到最大,然后转了小火,撇干净里面的油污,盖上盖子开始焖煮。   两个人在厨房里听着“咕嘟咕嘟”的声音,依旧冰冷以对。   他凝视着她的脸,道:“你今天很开心吗?因为我撤了信号的屏蔽器,你可以联系朋友了?”   顾时年冷淡地站在那里不说话。   他并不放弃,只是眼神变得更加温柔了些,从消毒柜里拿出碗筷来,习惯性地在水下冲了一下,又看向她道:“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还能有什么别的呢?”顾时年忍不住回了他一句,眼神凉薄地看向他,“我还能做什么别的呢?难道还会是因为,动物世界里我喜欢的那头公狮子打败了别的公狮子,跟母狮子交配了?那只公狮子倒还真的挺值得开心的。”   她几天来都很少说这么长的话了。   慕修辞眉眼动了动。   “你又去看那个?”   “没有别的可以看。”   “我去给你弄一点别的碟片?你想要什么呢?”   “你忘了现在有网络了,我可以跟外面联系,网络发达,我报警都可以,”顾时年一点都不理会他的话,打开锅盖,用勺子搅拌着里面愈发粘稠的汤汁,道,“你还是费点心思害怕一下这个吧,我也不确定我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慕修辞眯眸凝视着她。   半晌,却没有顾时年所想的那种暴怒的情绪,他甚至勾唇浅笑了一下。   笑什么?   顾时年冷冷扭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男人归根究底还是瞧不起她是吧?觉得她顾时年再折腾都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   “可以报警。可以上房揭瓦。可以炸了这里都没关系。年年,只要是你想做的。在我这里什么都可以做。”   他唯一害怕的就是她,失去活力。 第299章 ?   顾时年僵硬了一下,扭头看向了他。   她的眼神依旧冰冷,从很久开始,就没了那种崇拜与爱慕了,而是换做这种冰冷,她不用刻意伪装,因为她真的恨。   还在想什么,沸水就又把锅盖顶起来了。   顾时年上前,想用手拿起锅盖时猛地一把被慕修辞抓住手腕!   他冷眉紧蹙,盯着那一个西式的汤锅,再凝向她,低哑道:“你要再忘记一次吗?上一次是怎么烫到手的,忘了?这是西式的汤锅,跟中国的不一样,没有绝热体!”   又生气?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对她生气呢?   顾时年怒火也很盛,她的确是有些蠢,犯过一次的错误还是会犯第二次,记吃不记打,但是他现在有什么资格跟她这样说话?这算是关心还是呵斥?不管是什么都不该对着她吧?   慕修辞目光依旧很冷,先关小了火,接着攥紧她的小手,将她抱在了怀里,然后用毛巾覆上锅盖,打开了来。   热气险些将两个人的脸顶翻。   慕修辞脸避了避,蹙眉道:“你要怎么做?”   锅里的汤有点烧干了,一瞬间有糊味蹿了出来,顾时年气加上焦灼,来不及说什么了,赶紧上前拿了锅铲,把浓郁的汤汁拨到糊了的位置,铲了几下之后所有的菜都裹上了浓郁的汤汁,她伸手关了火!   “……”顾时年翻搅了几下,然后丢下铲子和锅,冷冷面对着他道,“好了。我做好了。想吃你就自己盛吧,我不管了。”   她起身就走出去了。   慕修辞单手叉腰站在厨房里,轻轻蹙着眉。   虽然是有些痛楚,但是,至少她不再像几天前那样完全拒绝沟通,一句话也不说了,她发脾气,比她有什么反应都好。   更何况,这样发脾气的顾时年,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甘愿承受的可爱的模样。   ……   热气腾腾的一锅菜端了上来。   虽然说是大火乱炖,但是炖的很酥烂,尤其排骨,没有经过油炸竟然软糯无比,汤汁算是红烧的,因为放了老抽和白砂糖,吃在嘴里竟然意外的好吃。   顾时年尝了一口,就好像是几日以来自己终于有了味觉一样,她竟然能不怎么反胃地吃下去了。   吃下去之后,又觉得这个举动很耻辱。   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就这么轻轻垂着,在簌簌地颤,神情很低落的样子。在慕修辞的角度,他看不到她的眼睛,就看不到她的情绪,只是她的筷子已经不往锅里伸了。   他的筷子在锅里翻搅着,轻轻抬眸,淡淡问:“全部让给我了?”   顾时年僵硬了好大的一会,然后提起气来,让自己暂时忘却这些事,拿起小碗盛了一碗,然后看向他,语气淡漠冷然道:“这是我做的,有我的一份功劳在,我是可以吃的。”   他下意识地觉得好笑,温暖又可爱,轻声道:“又开始跟我分你我了是么?”   顾时年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放下勺子的时候呛了他一句:“   他脸色猛地一僵。   顾时年小手拿着一块排骨,咬了一口顿了顿,蹙眉摇摇头,说:“不。。”   她吐出一小块骨头来,嫣红的唇瓣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渍,很是魅惑人。   他眸色深邃了几分。   修长的手指轻轻夹着筷子,他低哑道:“你一定要拿这件事来讽刺我,才觉得爽快是吗?”   如果是那样的话,他不阻止,就让他这么戳着痛处说,也没有问题。   顾时年实在没忍住,冷笑了一下。   她用筷子夹着菜,放在碗里,很平和地抬头看着他道:“讽刺吗?慕修辞,这件事对你来说很痛苦吗?没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娶苏心然,你自己要娶的,现在怪我掐着你的痛点刺激你?说出去谁相信?你自己信吗?”   不能谈这个话题。   一谈就崩。   他深邃的眸子里闪过几丝极力压抑的痛楚,接着垂眸忍了一会,再抬起时已是云淡风轻,道:“不痛快的事,我们就不要再想了。年年,你做的很好吃,你居然从一个做菜的菜鸟变成大师了。”   顾时年神情恍惚地看着这一锅菜,的确,她从来没做成过什么事,可是居然也能把菜乱炖都炖的这么好吃。   仔细想来。   她当时是真的有仔细去研究,反复去尝试。   为了心爱的人,为了未来,为了彼此胃的满足,她很努力很努力地去自学做菜了。   顾时年已经不愿再说话。   怕一说就是哽咽。   她开始怀念以前的那个慕修辞了,不是眼前的这个,而是以前彻彻底底属于自己的那个慕修辞,她好想他。   揉了一下眼睛,她再次眨了一下,然后顿了顿继续将自己做的东西吃下去。   连带着“那个”慕修辞的那份,一起吃下去。   慕修辞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今晚她的心情比以前都好,那就行。他无所谓她将自己贬低成什么样子,他要她在他的视线里,过得好,就可以了。   ……   夜里的时候,顾时年拿着手机,试图联系了一下外界。   发出去一个消息,消息转着圈结束,而对方立马有了回应,她才确定自己是真的可以跟外界联系了。   发的消息是:   “招聘信息有效期是什么时候?”   对方回:“三个月。”   也不算是秒回,距离看见那个“对方正在输入”的标志差不多五秒,顾时年才看到他回的信息的。   三个月。   那就是寒假结束之前都是有效的。   她现在的这个样子还能出去找实习工作吗?顾时年眼神黯淡,任由裴昱在那端发了一堆话,她只担心着自己现在的处境,很快地,她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停了,这样不出一分钟,慕修辞就会擦拭干净出来了。   顾时年眼神一黯,赶紧关了手机放回桌上,电脑开着开在放日漫的视频,等慕修辞出来。 第300章 讲条件   片刻后,慕修辞擦着头发出来了。   顾时年已经在隔壁洗过澡,穿着浴袍,头发吹得七成干,坐在那里眼神异样。   慕修辞抿唇,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再看看独自放映着片子的电脑,下意识地好像察觉到了什么。   他走过去,轻轻敲击了一两个键,将视频关了。   这是要干什么?   “……”顾时年全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她记得前些天的时候,慕修辞还要跟她同床共枕,抱着她一起睡,夜里不乏一些亲密过分的动作。   她忍受不了。   但是因为身体太熟悉了,有时候他的挑逗她甚至都会有反应,会半梦半醒娇喘连连的,这样,像是两个离婚的人的样子吗?   顾时年小脸狠狠一白,想说什么,却低头没说出口。   慕修辞手撑在电脑桌上,低哑问道:“怎么了?晚上,不是很开心的么?”   “想跟我说什么都可以,年年。”   如今趁她心情还好,攻克她的心房,就再好不过。   顾时年紧紧抓着浴袍的一角,小脸苍白地转过去,最终道:“我们这样不好,你有妻子还要跟我一起睡,慕修辞,这是侮辱我,我们就不能分开吗?”   分开?   他总共还能再拥有她多长时间,她就要分开了?   慕修辞薄唇紧紧抿着,隐约可见眼底一丝寒芒闪过,他关上电脑,擦完头发就毛巾丢在了一边。   “你还要跟我分开什么,嗯?分床,分钱,分家,最后,你是不是想出去了就永远再不回来,是吗?”   顾时年抬眸盯着他,眼神坚定,但口吻是软的:“你一边囚禁我,什么都不让我做,却还想让我开心,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慕修辞,要么你就狠心一点,不要管我,不要一边当婊子又要立牌坊,你不可能都想要!”   小丫头学得灵活变通了。   被囚禁的这几日,没磨光她的灵性,真好。   可她一出口就是离开,让他恼火心烦。   “不行。”   慕修辞冷冷地开口,一出口却就是毫不留情的拒绝,但他眼神很软,俯身下去凝视着她,抚向她的头发,道:“这个不行,除了这个你还想要什么?跟我说。我会仔细考虑,年年。”   现在的慕修辞就像暴君,顾时年揣摩不清他想做什么,只能这样哄着他,再也不能把他当恋人,只能当魔鬼。   她心如刀割。   顾时年眨了眨泛红的眼眶,偷偷看了一眼手机,打定主意道:“快要过年了,我不会乱跑,大过年的我跑出去也没人收留我,但是等过年回来,你答应我出打工实习,好吗?”   慕修辞眼眸深邃。   顾时年讲道理:“慕修辞,我是个大学生,我还想要拿到毕业证。我生孩子之前也许还要依靠你生活,可以后我必须学会自己生存的技能,你总不至于,连实习的机会都不给,将来丢我到社会上做个废人吧?你该不至于那么残忍的,对不对?”   说这话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顾时年不确定自己连哄带骗中的“慕修辞会做的残忍的事”,都会不会实现。   慕修辞有多残忍,她不知道。   慕修辞这下盯着她,像是在沉吟。   顾时年期盼着他能答应,很无耻地,她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背,哑声道:“算我求你。答应吧!”   她将来,真的不想做个废人。   慕修辞手背上一暖,许久许久,没有过这种温暖了,他眸色一变,骤然变得深邃,下一瞬,他扣紧她的后脑吻上了她的唇。   火热的呼吸纠缠在一起,他狠狠吞噬着她。   “……”顾时年第一反应是挣扎,蹙眉紧紧的,但最后,强忍着咽下这种耻辱,攥紧拳头在旁边,任凭他吻着。   慕修辞慢慢将她带倒在床上,轻轻撩开浴袍抚摸着她,嗓音喘息凌乱且沙哑无比:“那要怎么保证……你还会回来?”   “年年,你不乖,从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   他害怕她会跑?   顾时年心头痛得不行,她的胳膊仿佛有千斤重,却还是抬起来抱住他的脖子,哑声问:“你告诉我我跑去哪里?我有钱吗?我一个实习生,哪怕拿到工资,我养得起我肚子里的孩子吗?”   “慕修辞,我只是被抛弃了而已,我不至于变傻变蠢,我会掂量的。”   他蹙眉,心脏再次深深被刺痛。   垂眸,吻她吻得更深,整个人欺压上去,将她全身都吻上一通。   顾时年如临地狱。   浑身微微发抖着,满脑子都是苏心然的脸,他们纠缠在一起的画面,眼眶刺痛,但却干涸流不出眼泪来。   胸口窒息。   “行,等到过年,我亲自带你去找,嗯?”他轻声道,“不要用废人来形容你自己,我的年年永远不会成为一个废人的。”   他孩子的母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善良美好的人。   顾时年僵硬地躺在那里,闻言继续抱住他,僵硬地点点头。   无所谓。   她现在表现得像狗一样都无所谓,她要自由,要拼命地,拼命地去换自己的自由。   一点点地,逃离开他的魔掌。   ……   次日依旧大雪纷飞。   两个女佣早早起床洗漱,到楼下准备早餐的时候,却见一个人已经醒了。   顾时年。   她裹着很可爱的围裙,正把蒸好的蛋糕从烤箱里拿出来,戴着大手套,很费劲的模样。   “顾、顾小姐?”   两个女佣起先是震惊,接着反应过来,赶紧冲上去,接过了顾时年手中的活,满脸的震撼和恐惧。   “顾小姐你不要做了,求求你……”   “你做了我们会被骂的,真的,你怎么能自己起来做早餐……”   “都住手——”   顾时年守在烤箱前,小脸冰冷,说完这句话后缓和了一下,用尽量柔的音调说,“你们伺候我,是你们是主人,还是我是主人呢?你们上去看一眼,看看慕……慕先生醒了没有,叫他起床来吃早餐吧。”   “慕先生”三个字,顾时年咬得很切齿很陌生,叫完之后眼眶一片温热。   两个女佣对视一眼,被她吓住了。   “顾小姐,叫慕先生起床……我、我们不敢……” 第301章 过年之行西班牙   “有什么不敢?”顾时年继续拿蛋糕,“你们慕先生,原来就很没有节操,随随便便可以放女人进来。现在,结婚了,可以跟前妻睡同一张床上,纠缠不清,叫你们去喊他起床,又不是陪睡,怎么就不行了?”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在麓园里清脆回荡着。   一串脚步声,稳健地从楼上传来,慕修辞踩着拖鞋,冷冷盯着下面看了一眼,手抽紧了自己的浴袍带子往下走。   一下吵醒了客厅厨房里的人。   “——我很没有节操,而且越来越没有节操,是吗?你很了解我?”他冷冷说着走了下来。   一大早就看不到她。   慕修辞吓死了。   一丁点都不夸张,他醒来看不到她的那个瞬间,恐惧到感觉整个天空都塌了,第一反应暴怒,第二反应心痛到无法遏制!   他抄起电话就要给董瑞成打,都响了三声了,他才心脏狂跳地想起了什么!看到顾时年的手机还在床头,他才愣了一下,冲出门去,就听到了厨房里发生的一切。   虚惊一场。   慕修辞额头上却全部都是吓出来的冷汗,左胸口都跳痛了。   董瑞成的电话打过来,问他怎么回事。   他听都没听直接掐了。   走下来,就听见了顾时年说这番话。   “……”顾时年手抖了一下,她握着烤盘,水眸清澈地抬起来看他,眼里有了一丝心虚。   这番话不该让他听到的,跟自己说好要哄他哄得彻底的。   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垂下,顾时年沉默着把小蛋糕捡完,放到桌上沙哑说:“五点多起来烤的,你尝尝吧。”   ——她怎么突然这么殷勤?   ——就为了过年后去实习的事吗?   慕修辞眯眼凝视着那些小蛋糕,拿起来,尝了一个,是热气腾腾的好味道,他走过去,揽住了顾时年,将另外一个放到了她的嘴里,看着她咽下去。   “不要忙了,这几天跟不上营养的是你,既然要哄我,就先把自己养起来,嗯?”   ——他能看穿她的心思?   顾时年一下子就心虚起来,低着头,吃完蛋糕一句话不说,只摘了大手套,让两个女佣收拾,跟他一起去吃早餐。   慕修辞看了一眼日历,哑声道:“年年,我们过年会有安排。”   顾时年茫然看着他。   然后干扁扁地“哦”了一声。   “慕家那边的决定,过年去西班牙旅行。你喜欢西班牙吗?”   顾时年双手拿着蛋糕,一边吃,一边轻声问道:“我好像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一个相似的问题,你问,我喜欢瑞士吗?”   他眼神一变。   她还记得。   小丫头记仇的很,那么久远的事情,她记得一清二楚的,这些天,应该把那些事都拿出来狠狠鞭笞他好几遍了。   顾时年又咽下一个小蛋糕说:“喜欢。”   “我都喜欢!因为我不喜欢也不能不去!所以我还是喜欢吧!”   “不过对了,我跟你不是离婚了吗?怎么慕家的人还不知道?还让我跟你一起去旅行?”   顾时年说到底不笨,她清澈见底的水眸转了转,道:“应该是你有什么原因还瞒着他们吧,你说过要让我体面一点离婚的,到现在连媒体采访报道都没有,把我关在这里,封闭信号,也是为了封锁消息。你带我去旅行,算是求我?”   “那这样,我答应跟你去西班牙,你答应我年后实习,交易怎么样?”   ——她把这当作一场交易?   慕修辞眼神黯淡,心头也黯淡无比,明明吃着她做的早餐,却开心不起来。   就像他明知道去西班牙会遇到什么,他还是,要带她去。   他有点害怕。   怕她挺不过这一关。   他的手轻轻放下来,凝视着她哑声:“好。那我加一个条件。年年,无论遇到什么你都配合,不要闹,我对你是永远不会变的。”   不会变?   不会变的定义是什么?   顾时年知道他是还要她配合着在慕家人面前演戏。   可能是因为苏心然家境好,所以露出自己的新老婆之前要在仇人面前憋个大的吧?   她点头:“好。我答应!”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顾时年突然眼神黯淡下来,她抬起头说:“慕修辞我也再加一个——虽然我现在不是你老婆了,但如果在西班牙遇到像瑞士那种要命的事,如果你不忙的话,麻烦也再救我一下,你答应我找实习单位的,让我把命丢在西班牙就不合适了,你说对吧?”   ——她到底多强的心理素质才说得出这番话?   他眯眸,整颗心痛得没有感觉,低哑道:“对。如果你出什么问题,我可以陪你去死。”   是吗?   顾时年眼神闪烁一下,完蛋了,他说出这句话明明很做作,可顾时年却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就算有一天她死了,她还是不想要慕修辞给她陪葬。   她还是喜欢他。   没救了。   顾时年低下头,不再理会他,继续吃蛋糕,喝牛奶,两个女佣又送上来鸡蛋,给慕修辞的煎的,顾时年不能见油就水煮。   一个早上,终于看似风平浪静地过去了。   ***   阴历二十九下午,抵达慕家。   慕家已经是一片混乱了。   出行前总是最忙碌的,慕锦然还不知好歹地带了一个女伴过来,说那女伴是什么模特界票选出来的身材第一好,他硬要带着去,裴曼之也拗不过他,气得道:“怪不得什么事都没你的份,全都被你哥抢先了,你瞧瞧你没出息的样!”   慕锦然舔唇笑了笑:“我没出息?我哪个女朋友身材比我大嫂差?脸蛋比我大嫂差?你问过大哥开心吗?”   裴曼之简直快被他给气死了。   “你滚。我生你们在慕家,给你们一辈子荣华富贵,你们有脸问我开不开心?你开心个屁!”   慕锦然脸色变了变,依旧笑得吊儿郎当,低低道:“小点声。妈。老爷子把你当女神,女神嘴里是不该有屁这个字的,小心他再也不喜欢你了!”   裴曼之发疯了:“带着你的女伴给我滚!”   一辆车,在黄昏时候慢慢抵达了慕氏庄园门前。   天色将晚,晚风呼啸着,很冷很冷。   慕修辞先下车,准备到另一边接她的时候就见顾时年已经自己下来了,她裹得很厚,不怕冷,但是慕修辞还是眉心一蹙,直接冲了过来,双手捂住她的耳朵,给她把围巾围了围,才带她进去。   顾时年愣了一下,然后仔细想了想,以前恩爱的时候都是什么样的?   她怕自己等一会,装得不像,再给人看出来。 第302章 不用装得那么刻意,年年   慕修辞轻轻抱着她,在她额头上吻了一下,低哑道:“在想什么呢?”   顾时年想了想,然后小脸上露出甜美的笑容来,抓住他的手,说:“太冷了,走,进去吧。”   他一个恍惚。   眼神里绽放出来的震惊,透露了他真实的情绪,他的手僵硬在那里,被烫得都忘了去握她。   半晌,伸手紧紧搂住她,将她按在怀里,顿了顿才吻了她头发一下,带她进去了。   慕家庄园里温暖如春。   却鲜血淋漓比外面寒冷的天气都可怕。   ……   客厅里,管家慕烨已经将行李箱都整理出来,叫几个下人放在一起了,慕修辞他们身后也跟着一个佣人,将他们的行李也拿了过来。   那边一群人正在罗里吧嗦地说话,慕锦然拥着自己的女伴在走廊上动手动脚的,察觉到一个身影,他扭头一看,瞳孔放大又缩小:“三弟?”   慕修辞来了。   跟以往一样,身边是他的那个萌萌的小妻子,裹着素色的大围巾,牛仔棉衣,长得愈发漂亮灵动了。   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比握在一起更亲密——十指紧扣。   “嗯。”他淡漠回应,拉着顾时年进去了。   裴曼之指挥着佣人,一眼瞧见走进来的两个人,只觉得两个钉子狠狠刺进眼里,她眯眼,压下胸口浮浮沉沉的气息,幽冷道:“哟,来了,还以为要等你们多久,这一家子都在等你们呢。”   “不好意思,”慕修辞都还没说话,身侧的顾时年突然脸从围巾里露出来,甜美的脸和笑容搭配得很得当,说,“都是我的东西太乱太多了,收拾好久才确定要拿什么,这才来玩了,裴小姐希望你不要怪慕修辞。”   裴曼之冷冷盯着她,这小丫头越来越嚣张放肆,她跟她说话了吗?   “出国旅行是每一年慕家过年的惯例,去的都是慕家的子孙,跟顾小姐关系不大,不必总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裴曼之冷笑着说了一句。   顾时年扭头看过去,看着那边忙碌的凌从菡,说:“是吗?那跟我大嫂家,也没什么关系?还有裴小姐,你这是第一年参加慕家的出国旅行,连大嫂参加的年份都比你多吧!”   这挑唆的本事,简直一绝了。   那边儿凌从菡听见了,头一回跟顾时年站到了统一战线上,笑着说:“是啊,我参加好多年了!其实早就想跟裴小姐说的,不用带那么多行李,三大箱三小箱的,出门要什么东西买就是了,还全部带?那多小家子气!”   这下把裴曼之给气的。   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盯着地上属于自己的整整留个箱子,她连清朝的茶具都带过去了,就为了怕慕连笙到了那边没正经的茶叶喝,这些人懂什么?她若没有这些东西,怎么勾搭慕连笙到现在的?   一群不知好歹的贱货!   慕连笙慢慢走出来了,一身厚重的唐装,戴一顶帽子,显得和气又慈祥的。   顾时年跟着众人喊了一声“爸爸”,还顺着凌从菡的话多嘴夸了一句:“爸爸穿这件唐装最好看,水蓝色的显年轻!”   慕连笙眸色深邃地凝视了她一眼,到底还是笑起来,被年轻小姑娘夸心情总是明朗的。   “修辞也来了?”他幽然问了一句。   慕修辞神情淡淡的:“嗯。”   “那人来齐了就出发吧,管家查看一下东西齐了没有?老傅那边快等急了,咱们快去了。”   没有人敢违抗慕连笙的命令,一行人悉悉率率地出发了。   慕修辞走在最后面,神色微微恍惚,他走得很慢,顾时年走得快了,看他一眼也慢下来,跟他走在一起。   “在慕家人面前,暂时还不用演戏,就像往常那样就好了,不要太刻意。”   顾时年愣了一下,然后反思着自己刚刚的举动,嗓音嘶哑着问道:“我太刻意了?不自然?”   她自己还以为跟原来没什么两样呢。   “嗯。”   慕修辞人挡在了她面前,手抚上她的脸蛋,探进她的发丝中去,牢牢扣紧她的后脑,俯首吻下。   “放松……什么都不用你刻意去做……年年……”   那么温柔的嗓音,几乎魔性与迷幻。   管家慕烨也刻意地走在后面,落后的他往后瞧了一眼,看到两个人还是如胶似漆的模样,仿佛放心下了一些,走到慕连笙旁边,偷偷地告诉了他一些话。   ……   顾时年没有想到只是出国一趟而已,慕连笙就会动用那么大的手笔。   专用飞机停靠在寒风凛冽的停机坪上。   梯子落下来,一家人上去后看到豪华的机舱就像五星级的酒店一样,造价十几亿的专用机,就这样呈现在众人面前。   跟着慕家这一群不太熟悉的人去旅行,还都那么捧高踩低的,顾时年很谨慎小心,夜里起身拿东西很不方便,她稍微一动慕修辞就醒了,哪怕再困倦都爬起来,将她娇小的身子圈紧在怀里,问她想要什么。   空间小,顾时年感受到他的气息就在耳畔呼吸着,滚烫滚烫的,她压低声音轻声道:“我只是拿纸巾上厕所,你没有必要这样。”   这是高空几万里的飞机,她怎么可能会穿过飞机跑了呢?   他想太多了。   顾时年坐在飞机的马桶上,上完后出来,又撞见慕修辞。   他颀长挺拔的的身影隐匿在黑暗里,靠上前来拉住她,低哑道:“来之前给你检查过身体,怀孕情况好些了才勉强坐飞机的,为什么半夜上厕所,你不舒服吗?”   顾时年愣了一下。   随即神色黯然道:“想上就上了。你放心,孩子不会出问题的,我有很小心。”   他呼吸一窒。   沉默了。   半晌他才轻声低哑道:“我是在担心你。”   不是什么孩子。   顾时年手被他握着,温暖如春,她却继续说:“担心我吗?大人坐飞机没有出事的,只要飞机不出事。你编瞎话下次记得编个像样点儿的,我才会相信。”   “让开一下,我上好了。我要回去了。”   小丫头在半夜,居然就开始跟他呛起声来。   或许是因为从麓园出来了。   胆子变大了。   慕修辞眯眸凝视着她,一直到她变得恼火,才长臂将她揽过来,紧紧抱在怀里,好好厮磨了一阵才抱着她一起回去。   跟她挤在一个床上,手脚紧紧缠着她,替她挡去一些飞机行驶中的嗡鸣,和她一起沉沉睡去了。   ……   次日。飞机抵达西班牙。 第303章 看顾时年还笑不笑得出来   马德里。   机场是位于马德里的Madrid Barajas Airport,全世界排名第二的旅行圣地。   下飞机的时候螺旋桨几乎能将人的脑袋削掉,顾时年捂着耳朵,身后慕修辞高大的身影圈住她,将她的围巾裹住她的脑袋,抱着她下来了。   这里的天气不阴不晴,温度比国内要高一些些,风格迥异的建筑让顾时年眼前一亮。   这么多天了,今天才心情稍微好一些些。   或许是见到了新风景的缘故。   马德里的新年气氛其实很浓厚,但是并不像国内过年那样,毕竟春节是传统节日,在马德里就是一个新年而已。   顾时年出了很多汗,想摘下围巾来,慕修辞长臂却揽得她紧紧的,一丝都没有放松。   一路坐车去酒店。   慕锦然跟她的那个女伴,跟慕修辞他们坐在同一辆车上。   女模特专注地凝视着顾时年,再看一眼慕修辞,小心翼翼开口说:“慕三少奶奶,慕三少好疼你啊,夜里上厕所都全程陪同,还跟你一起睡觉,我都看到了,没想到,你们慕家也有这么伉俪情深的夫妻呢!”   美女模特眼神真诚得很,羡慕的眼神在顾时年身上打转。   顾时年愣了一下,再看自己,整个身子被慕修辞裹在怀里。昨晚她折腾得有些厉害,慕修辞没睡着多久,现在抱着她在闭眼补觉。   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看她一眼低哑道:“慕二少对你也很好。”   美女模特一下就笑开了,了然地看了一眼慕锦然,朝他媚笑道:“那是因为我对慕二少也很好呀,一报还一报是不是?”   慕锦然咧开嘴角一笑,勾了勾她的下巴,低哑道:“准备用哪儿抱我呀?嗯?”   “讨厌……”   两个人车上就开始打情骂俏了。   顾时年呆愣了一下就伪装看不到,她看着外面的风景,很漂亮色彩特别鲜艳浓厚,让她一下子想起蔡依林的那首歌了。   实景比拍摄到的还漂亮。   但是西班牙这个国家听着好熟悉,她好像以前听谁说过,到底是谁?   怀孕以来记性越来越差,她不记得了。   慕修辞轻轻翻身,长臂揽紧她的腰,头直接埋进她的颈窝里,一呼一吸都倾洒在了她敏感的脖子里。   “……”顾时年浑身僵硬,小手被衣服裹了一半放在膝盖上,她侧过小脸来,避开他的呼吸,不跟他纠缠在一起。   ***   五彩斑斓的酒店。   顾时年走进去,放下围巾,看到对面建筑有方有圆,圆形尖尖的像帽子一样盖在建筑上,很有特色。   慕修辞出来,一眼看到她看着那里很痴迷的样子。   “想去那儿吗?除了集体活动外,都很自由,我等一会就带你去。”   顾时年眨眨眼,将眼底的渴望散去,道:“不了。你们有事就办事,需要我的地方说一声,我配合。”   他脸色微变。   “我们不只是出来办事的。”   “风景我自己会看。”   “你准备跟我闹别扭闹到什么时候呢?”他脸色阴冷,“年年,别激我。”   就激他了又能怎么样呢?   顾时年心头一阵低落,眼神变得虚弱起来,哑声道:“你不一直老缠着我,我就不会逆反。你偏要跟我装恩爱夫妻,人前装了就好了,人后,就请你放过我一下吧。”   我放过你,那么谁,放过我呢?   坐飞机坐的很累,顾时年想进去洗个澡。   他一把拉住她。   眼眸深邃。   低哑开口:   “我偏要跟你人前人后都这样。洗澡一起,我怕你中途摔倒。”   顾时年脸色都变了。   她挣扎了一下,却发现挣不动。   他脸色一开始很冷咧,最后变得温柔而诚恳,在她的一下恍惚中,抱她进去了。   ***   另外一边。   一个正常航班慢慢降落在了马德里的停机坪上。   迥异的语言响彻在耳边,听在某个人的耳朵里却是万分熟悉的。   小女佣Alsa醒来,伸了个懒腰,然后扭过身来说:“小姐快醒醒,我们……”   小女佣瞪圆眼睛一眼,苏心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正在头等舱的椅子上靠着喝咖啡,空乘没敢来打扰,外面一阵轰隆隆的下机声。   “小姐你什么时候醒的?我联系一下苏先生,叫他来接我们吧?”   “不用。”   苏心然翻过一页书,轻声道。   小女佣蹙眉:“那难道我们自己去?小姐,这里你熟,可我人生地不熟,你得带着我啊。”   苏心然冷冷抬眸看她,合上书说:“我说不用,是因为我父亲的人会在门口等我的,他那边我从来都不需要去催,我是这个家里的女王,你觉得这点事需要我打电话提醒?”   小女佣瞪大了眼睛,屏息凝神表示着震撼惊诧。   她攥紧了双手,小声道:“我……我在台湾的时候,看林清徐先生一家还很正常,我、我以为苏先生对林女士,也就是像普通夫妻那样……”   普通夫妻?   “……”苏心然连说话都懒得说了,重新翻开书,她冷冷地拿起咖啡杯又喝了一口,等待着飞机上所有人都下去。   最后,才轮到他们,铺着红毯慢慢走下。   小女佣Alsa看一切都很新奇,拉着沉重的大行李箱,在身后全程跟着苏心然。   出了一个道口,前面就出现两个北非的西装男子,恭敬地过来接他们,跟苏心然说着敬语,伸手给她们指明方向。   小女佣Alsa仰头看着将近两米高的北非男佣,诧异无比,但内心又很雀跃,跑跳着跟上了苏心然。   “小姐谢谢你带我来马德里,我好兴奋,真的,我都还没有出过国,好兴奋的!”   苏心然一身浅粉色的洋装,大红色的礼帽,挎着一个爱马仕的包包,冷冷看她一眼,口吻却是宠溺的:“先把兴奋藏一下吧,在马德里,要兴奋的事情多了去了。过几天,还有更兴奋的!”   小女佣Alsa瞬间激动起来,跑过去说:“我知道我知道,要见到慕先生了是不是!”   苏心然猛地攥紧了自己手中的包带。   结婚了这么多天,她第一连慕修辞的面没见着;第二连一个晚上跟他相处的机会都没有,他说把公布的时间地点都安排在新年马德里,苏心然就煎熬得一分一秒地等待,终于等到了! 第304章 你跟她不一样   她也很久没见顾时年了。   她疯狂地想见一面顾时年。   看看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样子!   呵呵。   也顺便看看,那个贱人到底还笑不笑得出来!   ***   第一餐在酒店大厅里随便吃一些。   顾时年看着周围的人,听着周围陌生的声音,再一次有了那种感觉。   这么混乱的情境下,她是可以逃跑,但是她的护照并没有在自己手里,手机也并没有装这里的卡,网络也是昨晚慕修辞帮她接上的。   逃跑的确很容易。   但也同样容易被弄丢。   顾时年明明不想跟慕修辞靠得太近,但是,恐惧让她亦步亦趋,紧紧跟在慕修辞后面。   慕修辞停顿了一下,看看身后的人儿,揽住她的头发将她抱到前面来,道:“跟着我不要跟丢,我教你几句简单的西班牙语,还有这里的酒店名字和房间号。”   顾时年小脸苍白,点点头。   慕修辞蹙眉,察觉到她还是心情不好,抱住她轻声问道:“害怕吗?不要怕,老公会一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嗯?”   他刚刚是想说什么?   算了。   反正现在让她跑她也不敢跑。   顾时年紧紧抓着慕修辞的手,被他带到了酒店的大型旋转自助厅去。   美女模特又跑过来找她,兴奋地道:“我们一起去找东西吃啊,我不会西班牙语,我英语还行,一起啊!”   她说完兴致勃勃地看着慕修辞,求得他的同意!   慕修辞冷冷蹙眉,握了一下怀里人儿的手,轻声问道:“你想去吗?”   美女模特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慕三少,真的好好啊,这么一点事情都尊重他老婆的意见,看上去宠到骨子里了,不知道这位慕三少奶奶为什么不开心。她这种小模特碰上慕家少爷就是被玩玩罢了,从来没享受过这种待遇呢!   顾时年想了想,点了点头。   美女模特笑着牵着顾时年的手走了。   “慕三少奶奶……”   “我叫顾时年,”顾时年抬头纠正她,“你叫我年年吧。”   美女模特也一愣,更加惊诧了,小心翼翼地叫道:“哦。年年?”   “嗯。”   “咳,顾小姐啊,你知道这几天行程是什么吗?我啊,有好多想去的地方,想拍照,想买东西,想去著名的的建筑留念,唉可惜,我只是个跟班的,我朋友还有东西要让我帮忙买呢!你告诉我行程,我好安排啊!”   顾时年一边挑着自己没有见过的好看的水果,一边低落地看了她一眼,低哑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问我了。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跟班。”   美女模特一愣,笑着打哈哈:“怎么可能,你是少奶奶啊!你跟慕三少是不是有自己的安排。”   顾时年觉得她有点聒噪,但是自己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她的话。   答了她也不相信。   她索性不说话。   美女模特站在窗边,端着美食,笑着说:“来一起拍照啊!顾小姐我看到过你的手机,那么豪华的,快点来拍照啊!人生能来几次马德里啊!快!要不你帮我拍?”   顾时年有点尴尬,只好拿过了她的手机,帮她一张一张地拍。   她平时帮桑桑拍照拍出技巧来了,拍的角度真的堪比专业的。   美女模特惊喜坏了!   “太好了,多帮我拍?多帮我拍啊,谢谢你了慕三少奶奶……”   顾时年感慨于她称呼的多变,点点头,继续拿过手机来,帮她拍。   慕修辞一直看着那里,看到顾时年都没怎么吃东西,一直在帮那个女人拍照,脸色有些沉。   慕锦然瞧见了,擦擦嘴,笑着走了上去,撑在了两个人的桌边。   “拍照呢?”   美女模特兴奋地点点头,说:“慕三少奶奶拍的照片好好看啊,就连我家……”   “啪——!”得一记凶狠的耳光,猛地略过她的脸,美女模特连惊呼都没来得及,整个人被打得从椅子上翻落了下来!   愣愣的,捂着一张火辣辣的脸跪在了地上。   顾时年一个哆嗦吓得差点跳起来,手里拿着的那小模特的手机都要掉了!   慕锦然一记耳光给她打翻过去,拿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阴冷冷的眼神看着她似笑非笑:“叫谁给你拍照呢?嗯?那么大脸?你挺牛啊。”   说着,慕锦然抄过一把椅子就要上去。   美女模特眼神恐惧,害怕地往角落里缩去。   顾时年被吓到了,心急喊出声来:“你别打她!”   顾时年跑过去,双臂张开护在那个美女模特面前,胸口起伏着说:“是我要帮她拍照的,你打一下就够了,我们自己玩自己的你不要捣乱,不关她的事!”   慕锦然看着顾时年的目光变了变。   那边,慕修辞看到出事了就几乎立刻赶过来,看了一眼,沉声道:“没事。年年跟谁都玩得来,二哥你小题大做了。”   慕锦然脸色立马变了,对着慕修辞笑起来:“我是怕三弟你身份矜贵,我这带的人太不靠谱,我回去一定封杀了她,给你赔礼道歉。”   慕修辞冷哼一声,倒是没说什么,伸出手,叫顾时年过来。   顾时年看了看,忙转身抓起那个美女模特的手,抓着她躲到了慕修辞身后去。   慕修辞明白,表面上慕锦然是给他面子,实际上也是借着打自己的人来打他慕修辞的脸,这几天在马德里还只是蛰伏,等过了这个年关之后,好戏才真的开始!   美女模特眼泪都出来了,弯腰捂着脸说:“慕三少,对不起……我,我恐怕没办法再跟着你们了,我要一个人回国去了……”   慕修辞把顾时年拉过来,抱在怀里,冷冷看她一眼道:“何必装呢?夜里你再陪睡一场,就什么事都没有了,用我教你怎么做吗?忙你自己的事,离我怀里这个远一点,她的确跟你不一样,懂吗?”   美女模特一下被戳破心思。   她尴尬地捂着脸,眼泪汪汪地走远了,端着盘子讨好慕锦然去了。   顾时年还是很担心,回头看了那个美女模特一眼,哑声道:“她回去要么被打要么被羞辱,干嘛还让她回去?”   “那是她们那个圈子的生活方式,你也要学吗?”慕修辞冷冷看着她,“你跟在我身边就好,离那种人远远的,不要让她跟着你学什么勾搭男人的方式,你也不要问她的。你跟她不一样,懂吗?” 第305章 最漂亮的仗   顾时年呼吸紧涩眼眶微湿,她想起了白天在浴室的时候跟他共浴的一幕,她其实不明白,自己现在跟这个小模特有什么不一样。   她不过是多了一个“前妻”的身份罢了,不是吗?   她顾时年也充其量就是个玩物。   没有自由的玩物不是吗?   他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   慕修辞紧紧抱住她,轻声哄着道:“等一下我就带你出去,不跟他们在一起,就我们两个。过年时候马德里广场上很热闹,我带你去过新年夜,好不好?”   慕修辞对她的确是比慕锦然对那个美女模特好得多。多得多。   她都已经觉得迷乱了。   “……”顾时年半晌才撇下那些疑惑点点头。   慕修辞抱过她,亲了一会,低哑轻柔道:“来吃东西了。”   ……   与此同时的马德里南部。   一座恢弘的宫殿式住宅里。   林家的住宅遍布西班牙的所有大的城市,虽然本部基地并不在本地,但本地的宅子还是相当豪华的。   苏心然一路被接回林家的宫殿式城堡,神情恹恹一直在睡觉,小女佣Alsa则东张西望的,兴奋凝视着眼前风格迥异的建筑和人群,内心无比翻腾!   宫殿到了。   门口的北非男佣上前,替苏心然打开车门,说了一句西班牙语,苏心然慵懒淡漠地回他一下,走了下来。   一路就这么走进走廊,脱了外套,走廊色彩斑斓,小女佣Alsa吸着凉气跟着走进去,眼前一片恢弘的大厅豁然开朗地展现在眼前,她还在惊叹,盘旋楼梯上就有人走下来了。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有着一副比东方人略微深邃的面孔,俊朗中透出无限的成熟温和来,一笑走下去。   “心然。”   苏心然脱着外套,一下听见这个声音,回转过头去,高傲的神色没有丝毫的变化,眼波流转几下,道:“爸爸。”   “我的女儿,好久不见了。”苏衍浅笑着,一身贵族装扮,上前拥抱她。   苏心然也抬起下巴,上前抱了抱他,动作和礼貌之间都没显得父女有多亲密。   “父亲你没有亲自去机场接我,我来的时候还在想,父亲您有还什么事呢。”苏心然轻柔说道。   苏衍脸色变了变,继续笑着道:“没有什么别的事,新年将至到底有事要忙,晚上有宴会,你可以过来。现在我先带你去房间看看吧?你看满不满意。”   苏心然并不关心这个,而是望向他后面道:“几天后的那件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苏衍道:“当然准备妥当了。”   “那就好,”苏心然点点头说,“那件事妥当就没问题,那个时候大年初三,国内外的媒体都开始蠢蠢欲动了,人们也开始有心思看热闹了,那个时候公开,再好不过。”   苏衍笑着说:“你母亲的安排总是最抓人心的,我一向信赖她。”   苏心然跟着苏衍往里走,蹙眉,然后用扭过头来,用唇语对小女佣Alsa说【你去后门看看,有没有什么人从后门溜走】。   什么?   小女佣Alsa愣住了,接着迅速反应过来道:“苏先生,我想去上个洗手间,可以找人带我去吗?”   苏衍看了一眼苏心然带着的这个小女佣,不以为然:“哦,可以。德鲁,你带这位小姐去就好。”   小女佣看着迎面向自己走来的北非男子,道:“谢谢。”   ——奇怪了,小姐让她去外面后门看什么?   小女佣走到一半,然后突然对那个德鲁用英文说:“我又不想去了,你先走吧,我一个人回去zhao小姐。”   德鲁的英语不太好,听半天才听懂了,做了一个礼貌的请便的姿势,让她自由活动了。   小女佣顿了顿,接着就赶紧往楼下跑去,她跑到刚刚送他们来的车子前,然后绕着整个房子看了一圈。   接着,就看到了苏心然想看到的——   一个肤白貌美的西班牙女人,从楼上拎着裙摆狼狈地跑下来,袍子里的香肩都还露着,扯了一下,美艳的眉眼间透着一丝抱怨,往楼上打了一个飞吻,然后就钻进楼下的车里扬长而去了!   小女佣当即呆在那里!   偷情!   一个堂堂的兆明盛世的当家人丈夫,苏衍,光明正大地在林家马德里的住宅里,跟西班牙女人偷情!   明显苏心然的到来都没影响他的兴致,直到苏心然踏进门,这场偷情才停止!   小女佣吓得魂魄都震惊呆了,靠着墙缓和了半天,才慢慢挪回去。   手和脸都冻得很僵,手心满是汗。   小女佣跑回苏心然的房间,看着那一本正经浅笑着的苏衍,心虚地站回到苏心然背后,等他们说完话。   “那女儿你先休息,我跟你母亲那边去个电话,免得她担心。”苏衍脸上的贵族笑容不散,对苏心然柔和说道。   苏心然轻柔点头:“好的。有劳父亲了。”   一直等到苏衍走出苏心然的房间,小女佣都没敢出声。   苏衍一走出去,小女佣就立马破功了,瞪圆眼睛说道:“小姐,我看到……”   苏心然蹙眉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一直到五六秒后,她才放下手指,略微冰冷的嗓音道:“你看到了?后门,有人走掉?”   “一个漂亮的西班牙女人,还在穿衣服呢,太恶心了!”小女佣说完这句话才察觉到尴尬。   苏心然脸色却一丝未变,神色黯淡道:“这么多年了,还是老样子。Alsa你说,男人都是这样子的吗?慕修辞,他也是这样的吗?明明有了我,却还心心念念那个顾时年,是不是她死了,他才能不挂念?”   小女佣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您别伤心了,小姐,这个时间是国内的大年三十,今晚新年夜啊,我带您去广场上看烟花好不好?是您跟我说,马德里的新年特别热闹,您可要带我去啊!”   广场。   新年。   苏心然这才慢慢回过神来,脸色恢复了一些,慢慢攥紧拳头,哑声道:“是。我顶多再忍两天,等慕家那边的人说出意图,我们就可以给他们来一个绝地反击!”   “母亲让我在慕家人面前打一个漂亮的仗,但是,你知道对我来说,什么才是最漂亮的仗!” 第306章 马德里不思议   小女佣定定看着苏心然眼底的猩红,一下子被刺痛了。   是的。她当然知道。   顾时年也随着慕家人来马德里了,如果她知道,慕修辞带她来只是为了当着全世界人的面抛弃她,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当场就崩溃掉?   这几天他们是怎么相处的,苏心然不知道。   但是听说麓园紧紧封闭了好多天,一直到去西班牙那天才解禁,苏心然就知道顾时年必定不好过!   但是,呵呵,还远远不够呢!   顾时年,你这才痛得哪儿到哪儿?我必将把我苏心然所受到的屈辱,成倍成倍地还给你才行!   ***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慕修辞叫了睡午觉的顾时年,要她出门去了。   出门吗?   现在就去?   顾时年迷迷糊糊地爬起来,只看到余晖的光芒已经落下来,她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自动调整成了马德里的时间。   没有必要知道现在的国内时间,反正她也不能联系什么人的。   慕修辞早已经穿好了全身的衣服,只从柜子里将她该穿的衣服拿出来。   他蹙眉,修长的手指在里面挑选着,像是挑选着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眉心紧蹙的模样,很认真很俊朗。   他挑了一件粉色的大衣给她,喇叭袖的大衣,白色的领口,灰白相间的羊毛围巾,他拿出来,放到她面前。   看顾时年一直直勾勾盯着他看,眉心再次一紧,走上前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顾时年脸红了一下,扭过头去,然后沙哑问道。   “为什么还没到五点我们就要去那个什么广场?”   “马约尔广场。”   他轻声解释,“因为那边日落之后就开车过不去了,广场挤得满满当当,餐厅人多,我们早些去最好,一整晚的风景都不会错过。”   “一整晚。”   “嗯。”   他嗓音有些飞扬的味道,轻笑一下,刮了刮她的鼻子道:“相信我,今晚是个不眠之夜,你不会想睡觉。”   顾时年有些呆愣,哑声说:“可你不是说我是孕妇,作息一定要稳定充足吗?”   他笑容不变,道:“有我在,你想睡的话随时可以睡,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为什么?   都已经离婚了,要演戏也对着人说几句话表演一下就好了,为什么他还要对自己那么好?   顾时年愣愣地看着面前的慕修辞,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一瞬间很恍惚。   “年年。时间不多了,赶快去换衣服。”他温柔道。   顾时年愣了一会就“嗯”了一声,很乖巧听话地跑下来,拿着衣服去浴室换了。   一瞬间仿佛回到没有离婚前的日子,他们的亲密,一如既往。   ……   下楼去打了车,直接一路到广场去。   顾时年看到整座城市的灯都亮起来,加上新年夜的装饰,这里美得简直像一幅画,随随便便一拍都是电影里最美的一帧。   顾时年没带手机因为没办法用,她只能眼睛一眨也不眨,死死盯着自己看到的每一寸风景,要将它们全部印在脑海里面!   那个美女模特说得对。   她可能这辈子就来一次马德里。   绝对不能忘!   慕修辞轻轻从背后探过来,抱住她,道:“好看吗?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看到什么想吃,也可以。”   顾时年真的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一下子眼睛一亮想起什么来,看到路边一个小店就踮脚问:“那个是什么?”   慕修辞抬眸看了一眼,轻声道:“散卖的火腿店。”   他用西班牙语说了一句,让出租车司机停车。   他带了顾时年下去,直接买了一份热气腾腾的小食给她,顾时年不知道那是什么,金灿灿的饭粒中间裹着香喷喷的火腿,味道有海鲜的味道,她吃了两口就停下,问:“这个是正餐吗?我吃完了晚上是不是就没得吃?”   慕修辞看着她的脸,一下子就没忍住笑出来。   街边的灯光下,以欧洲风格的建筑为背景,他的笑容性感无比,走上前,大手裹住她的小手,低哑道:“这样,年年,你吃一口,如果觉得好吃就吃三口,剩下的我来解决,今晚让你把所有的马德里美食都享受一遍,够吗?”   扯淡。   那她不成猪了吗?   她顾时年又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她至于那么没出息吗?   顾时年眼神凉薄地盯着他看了一眼,赌气拿回自己手里那份冰激凌卷筒一样的小食,说:“不要。我吃得下。”   然后就一大口咬了下去。   靠好吃。   好吃死了。   顾时年难以言喻这时候的心情,好像沉寂好久的一潭死水突然起了波澜,起了噼里啪啦的明亮火花,她心情不知道怎么就温暖雀跃起来。她告诉自己,顾时年,今天是新年夜,任何人不对你好,你要对自己好,什么都不要想了,今晚,请好好地享受。   享受活着。   享受人生。   享受自己还拥有着的一切,哪怕下一瞬就要失去。   她抬眸看了一眼慕修辞,他眼神温柔,顾时年扑上去,举起手里的卷筒来,说:“来,吃。很好吃的这个。”   慕修辞脸上的笑容一僵,他愣了一下。   然后,轻轻握住她的手,往下咬了一口,看着她脸上露出的明亮不遮掩的笑容,心头的那阵创痛被一股暖流冲开,哗啦啦地呼啸在他耳边,就像传堂而过的风一样,他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顾时年脸上笑意不减。   小小的梨涡在她脸上重新荡漾起来。   他迷恋地看着,迷恋到仿佛下一瞬就要沉浸到里面去,溺死在里面再也不出来。   年年。   年年。   我好想念这样的你。   慕修辞的脸垂下来,眼看就要吻上她的唇,顾时年猛地一把推开他,说:“走开。刚吃了海鲜饭就要亲人,恶心的,我才不跟你亲!”   她手里也有钱,是之前慕修辞兑换钱币的时候给她的。   顾时年跟那个店员手脚比划了半天,结了账,她得意地笑了笑,拿着东西就跑出店门外了。   这小东西……   慕修辞像是被什么牵引着一样,立马大步流星地追上去,跟上她,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来,跟她继续走路往广场的方向走。   广场上的盛宴却已经开始。 第307章 她消失在了广场上   一行人驾着豪华的马车从另一头过来,马车上有戴着斗牛士一样帽子的乐手在演奏,笛子,小号,大提琴,一辆辆豪华的马车从他们身边走过去,顾时年看的眼睛都直了。   慕修辞垂眸看着怀里的人一眼,低哑问她:“你想坐马车吗?年年。”   坐马车?   坐上去游街吗?   那些马车流光溢彩的,像是欧洲中世纪的贵族才能坐的一样,顾时年看那个年代的美剧英剧,都是这样的马车!现在的那些比电视剧里的还漂亮!   她眼睁睁看着那些东西从自己眼前掠过去,直言不讳地说:“想。我想坐。”   慕修辞着迷地看着她的侧脸,轻轻吻上她的嘴角,低哑道:“……好。等我。”   他放她一个人在路边,走上前,跟人交流着什么,回头指了指路边那个穿着粉色的大衣,长发散落下来,发尾微卷像个东方娃娃一样的东方女孩,那个戴帽子的人点了点头,然后借给了慕修辞一件戴肩章的贵族大衣。   夜色下,喧闹声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慕修辞一身中世纪贵族王子的打扮从马车上下来,然后对着她,伸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   乐声四起。   顾时年被这一幕彻底迷惑住了,她实在没忍住笑起来,跑了两步就把手放到他掌心里,抓住他,他浅笑着,牵着她一起上了最高的那个马车,到了最高的座位上,前面打亮着几颗小灯,将顾时年一张清纯漂亮的东方脸孔映得清晰无比,配上她这一身的装扮,马车轰隆隆,朝着广场最中央走去。   两边都有骑士在骑马,左右两匹,前后两匹,马约尔广场近在眼前,影影绰绰的小灯布满整个广场,顾时年觉得自己被带往了一个新的世界,世界上所有的人在这一刻都沉浸在欢腾里面。   小丑拿着巨大的泡泡圈,在广场上吹着泡泡,大人小孩都热闹成了一片;   广场一处垂落下来一串串的冷色调彩灯,一对对情侣夫妻翩然起舞;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到广场里来,不同肤色不同国度的人,穿着风格迥异的服装在进行风格迥异的狂欢。   马车走到广场最中间,突然炸开一声悠扬的音乐声,所有的马车人员都走下来,聚拢到一起,跳起踢踏舞来。   一个人跳着跳着掉了帽子,去捡帽子然后和舞者们撞成一团。   顾时年笑得扶都扶不住马车了,慕修辞起身下去,抱了她下来。   怪不得他说是狂欢。   马德里这座城市就是日不落!   “我的鞋也是皮鞋,我能跟他们一起跳吗?你看小孩都一起跳了。”   慕修辞牵着她的手,看了一眼,然后松开她道:“去吧,去玩,我会看着你。”   真的?   顾时年犹豫着,试探着,她放开了他的手,笑着跑进了人群里,许多人都在广场上闹成一团,她也跟着转圈,跳跃,胡闹。踢踏舞的节奏被他们闹乱成了一团,像群魔乱舞一样。   突然,一个妈妈追着自己拿冰激凌跑了的小孩,追到了慕修辞旁边。   小孩子“嗵”得一声撞到慕修辞然后自己摔倒了,冰激凌擦过慕修辞的裤腿然后掉在地上,摔成了泥。   小孩子趴在地上“哇”得一声哭了。   慕修辞往下看去,不由得俯身,轻轻扶起了那个小孩子,孩子的母亲这时候冲上来,赶紧接过孩子,用蹩脚的英语跟慕修辞道谢。   慕修辞摸了摸小孩子的头发,目送她们走了,然后他的目光转移回来,看向人群中的顾时年。   刚刚还混迹在一堆牛仔舞者中间的那个粉色大衣的身影,突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慕修辞唇边的笑容消失在了嘴角。   他脸色迅速地阴沉下来,一丝丝震惊与焦灼爬上眸子,他迅速跑上前,扒开那一群舞者,推搡着他们看他们有没有挡住顾时年!   没有。   没人挡着顾时年。   那一抹亮色在广场上那么明显,哪怕是一片衣角他也看得到!现在却不见了!   音乐声和踢踏声还震耳欲聋在耳边响着。   “年年……”   他嘶哑着嗓音叫了一声,眼眸里迅速因焦灼而腾起万千血丝,拳头攥得咯吱咯吱响,三百六十度旋转着自己的视野,低哑喊道:“年年……年年!”   顾时年不见了。   整个广场上的欢腾还在继续,慕修辞电光火石间想起那个撞到他腿上的孩子,发狠地拨开人群跑过去,一把扯过那个孩子,劈头盖脸地吼道:“人呢!年年呢!你们是故意撞到我身上,她现在在哪儿?说!”   那位黑人母亲吓得不轻,上前猛地摇晃慕修辞的胳膊,求他放开自己的孩子!   “一定是你们对不对,不扶你们我根本不会丢了她……”他咬牙切齿地说着,暴怒却被焦灼狠狠压了下去,他没有时间生气,他要找到她!   这是马德里。   这不是顾时年熟悉的地方!   她不可以在他眼皮子底下、在陌生的国度消失两次!因为随便哪一次都有可能是永别!   “顾时年……你故意的是不是?”慕修辞攥紧拳头在原地旋转着,目光扫向自己所有能看到的地方,赤红着眼睛爆吼道,“你藏起来故意让我找不到的是不是!顾时年!顾时年!”   暴怒和疼惜掺杂在一起的嗓音,穿破了乐声荡起在整个广场上,慕修辞跌跌撞撞,发疯似的地拨开所有人,疯狂地找她!找她!   却是哪里都没有。   游街的队伍里没有……   染着颜料扮作小丑的人里面没有……   装作跟自己的情侣跳舞的人当中也没有……   顾时年消失了。   不见了。   她就像一个甜美笑着的瓷娃娃一样,摔碎在自己面前,从此人间蒸发,再也不存在于他的生命里。就像她从未来过一样!   绝对不可以这样……   年年……你出来!马上就出来!   是我错了。   你要什么我都给,说什么我都依,只求你出来!   出来!好吗?   慕修辞疯狂地继续在广场上冲着,抓过一个人就问:“你看她了吗?你看到她了吗?”   “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大多数人蹙眉不解地问着他这个问题。   “滚!” 第308章 先生,请问你丢了什么东西吗?   都滚。   把年年还给他!   整个广场上都没有。   哪儿都没有。   明明是他带她来的。   他却把她弄丢了!   “年年……”慕修辞已经找到浑身力气全失,他无法想象她到底遭遇了什么事,怎么会突然消失,如果她万一遇到的是坏人,这辈子,她都无法死有全尸,无法再回国,回到他身边,那么……   慕修辞膝下猛地一软,手牢牢地扒住了旁边的马车边缘才能撑住自己的身体。   他就像那一年,被人从六楼着火的阁楼上扔下草地的那个男孩一样,爬起来,看着那个着火的地方,听着里面凄厉的惨叫,膝盖软到根本爬都爬不起来。   脑中,忽而嗡鸣一声……   慕修辞看周围所有人的脸都是双重的影像,他跌跌撞撞地继续找着,看着,却没有一个人是她,没有一个人……   他会一直找到天亮,都找不到她吗?   会找一辈子都要无音讯吗?   年年,不要开这种玩笑。   你出来。   我拿全世界跟你换,好不好?   一旁偏僻闭塞的角落里,一双嫩白的小手,轻轻扒着青灰色的砖,慢慢探出了一点身子来。   顾时年隐匿在广场的一个角落的巷子里,刚刚跳舞的时候,她看到他扶那个小孩子的场景了。她就那样盯着慕修辞,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冷冷后退,躲到了马车后面。   后来他疯狂地找,顾时年脱了粉色的大衣反穿,将里面的黑色里衬裹在了外面。   迎着风,跑下来。   她可以走的。   哪怕在陌生的国度又怎么样?她身上有一点点钱,没有护照,找到大使馆就可以表明身份,被遣送回国。   她可以回国到一个任何人都找不到她的地方,隐姓埋名,哪怕这辈子没有身份证是个黑户,只能扫地打杂做一些很低下的事情,她顾时年都是自由的。   没必要再沉浸在这个怪圈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顾时年跑下来后,心脏突然一阵撕裂般的剧痛,她舍不得,她还是不舍得一眼都不回头看。   她躲进了巷子里面,偷偷看了一眼。   慕修辞在找她。   他像疯了一样,完全不像在麓园的时候,嘴上说着那么残忍的事,神情却那么冷漠淡定。   可是你不是不要我了吗?   为什么还会紧张我?   我顾时年就是一条人命,你可以报警,没必要这样没头苍蝇一样地乱撞,乱找。   慕修辞,你走吧。   你走了。我也就舍得走了。   可是广场上的慕修辞还在找,他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地,扒开每一个跟她身形相似的身影来辨认,哪怕被人打都无所谓!他完全失去了风度,失去了聪明,更失去了理智,他就像个疯子一样。   顾时年蜷缩在角落里,粉色的大衣露出一角来,里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慕修辞,你到底为什么还要这样?   ……   慕修辞不找了。   他发现自己找不到。   他找遍了整个广场,翻遍了每个人,身上都是那些女人砸的冰激凌,他却就是找不到她!   已经过去了二十分钟了。   这20分钟里面,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在最好的时机里都没有找到她,他找不到了,没有机会了。   那么漂亮的东方女孩子,在治安有些混乱的马德里会被人怎样?   “……”慕修辞跌跌撞撞扶着墙壁,人到了广场边缘,他身形一晃,终于半跪了下来,手撑住了地面。   再接着,他慢慢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想要把眼睛都挖出来一样,沾着血的手骨剧烈发颤。   一双黑色的女式皮鞋,慢慢走到了他的面前。   慕修辞透过指缝看到了,他愣住,惨白的俊脸上是万念俱灰的表情,他顺着那双鞋慢慢往上看,就恍惚看到了一个身影。   粉色的大衣,灰白相间的围巾,一双柔和如水一般的眸子,再次出现在了他眼前。   顾时年眼眶微微泛红,沙哑开口道:“你是在找我吗?”   慕修辞:“……”   “请问你是在找我吗?”   “先生,请问你把什么弄丢了。”   慕修辞:“……”   他说不出话来。   顾时年也就这么站在风里,听着盛大的乐声就响在自己耳边,她高高在上,望着匍匐在那里的俊朗的男人,像从天而降施舍爱心的天使一样,想还他所丢失的东西,救他一命。   慕修辞僵硬在了那里,接着赤红着眸子看向她,站起身来。   他缓步走了过去。   顾时年一动不动。   慕修辞伸出手,修长的指尖颤颤巍巍,一直到触摸到她的脸,感受到她的温度,才能说服自己这不是幻觉,这都是真实的。   她出现了。   终于。   “你去哪儿了?”他突然冷声问道,声音僵硬紧涩到就像是魔鬼一样。   顾时年恍惚一下。   “顾时年你去哪儿了?”他嗓音愈发阴冷吓人,用从未用过的阴森冷漠的口吻,像手上沾满鲜血的冤魂一样。   怀里的人儿屏息说不出话。   慕修辞猛地一把将她推在了旁边的墙壁上!欺身上前!   他眼睛里刺出大片大片血淋淋的赤红色,猩红得像血一样,手撑在她旁边嘶吼道:“我说过不许离开我身边!一刻都不许!顾时年你一定要这样是吗?告诉你下一次在这样我会直接杀了你!顾时年你不许再消失!绝对不允许再消失你听见没有……”   猛地,一双柔软的唇瓣突然迎上来,轻轻地稚嫩地吻上了他的唇角。   慕修辞眼底崩裂的血管绽出大片的血红来,就这样迎着寒风,僵硬在了那里。   你不许再消失。   否则我会直接杀了你。   这样痛心彻骨的威胁,你告诉我是爱是恨?   顾时年小手轻轻抬起来,捧住他的脸,眼睛里瞬间涌出滚烫的泪水,她小声说:“我看见你了……”   “我就是因为看到你,在找我……所以我才没走……我猜你是舍不得我了,是吗?”   “慕修辞,我……”   “我爱你的。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她的嗓音有一丝哽咽,微微发抖。   “我觉得你也一样。”   所以,他才会对她一直那么好。   他慕修辞连伪装都不用。 第309章 年年,我爱你,一辈子   慕修辞呆愣愣的,他的唇上有最柔软的唇瓣在移动,他一瞬间浑身的暴戾和力气尽失。   顾时年紧紧地抱住他的脖子,眼睛红得就像兔子一样,哭出来道:“不要离开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们走掉……你说去哪里就去哪里,我跟着你,我再也不会走了,好不好?”   她的吻,那么笨拙。   席卷上来,轻轻咬着吻着他的唇瓣,将他心底的火焰全部都勾出来。   还有他刚刚的万念俱灰与疯狂。   是。   宝贝。   你说的都对。   慕修辞闭上眼睛,脑海中嗡鸣一声,不远处突然一束烟花炸开来,轰然冲向整个天空,新年的礼炮开始响了,他的大掌不由自主地紧紧扣住她的后脑,辗转过去猛地冲开她的唇齿狂吻起来!   他的吻,那么放肆狂妄,那么疯的连命都不要!   他将她死死抵在墙壁上,用尽了浑身的力气,用尽了所有的热情去吻她!很不得将她吃到自己肚子里去!   顾时年一开始还能抱着他承受他的吻,到最后已经无法招架。   慕修辞攥紧她的手腕按在一旁,唇上的动作恨不得将她一口口撕咬着吃下去,他眸中一片漆黑,已然疯狂。   马德里的新年夜,如期而至。   所有人都在听着广场上的钟声,倒数着新年来临的时间。   “十、九、八、七、六……”   小女佣Alsa被挤在人群中间,被簇拥着挤到最里面,凝视着大大的吊钟下慢慢炸起在雕像周围的烟花,笑容满面。   苏心然也难得露出一点笑容,嘴角勾了勾,一身白色的白雪公主的打扮,迎接新年的到来。   整个广场都人群沸腾。   猛地——   苏心然的眼睛扫过广场下面,在倒数着的时间里,一眼就看到某个巷子口,那刺目的粉红纯黑相间的画面。   男人拥着自己怀里娇小的女孩狂吻,将她腾空抱起来抵在墙上,像是下一瞬就会将她吃掉一样。   苏心然脸色狠狠一白。   愣在了那里。   她没看错。   哪怕是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她都能断定那两个人一定是慕修辞和顾时年,苏心然脸色难看到了极致,瞬间想从马车最顶端下来,但是,人群拥挤而来,她根本没可能下去!   她嘴唇发紫颤抖着,掏出手机来给慕修辞打电话,一阵忙音后是语音邮箱。   不接!   他不接!   却被她亲眼看到在马德里的新年夜,他抱着顾时年狂吻的画面!顾时年也很主动,两个人交缠在一起,像一对苦命的重逢在一起的恋人,如胶似漆根本分不开!   而她苏心然,来到了马德里亲眼目睹自己父亲偷情,母亲相隔千里之外,没有一个人,真正爱她!   包括她自己的丈夫!   “给我让开……”   “我去杀了顾时年,我杀了她!亲手杀了!把她的手指砍成一节一节,拿去喂狗!”   “都给我让开……你们这群畜生!畜生!”   那边,伴随着钟声“当”得一声敲响,礼炮全部升空,“砰——!”得一声齐齐的炸响在天空中腾现出来,伴随着震耳欲聋的乐声,底下是一片欢呼的海洋,一串轻盈的马车队伍从巷子里横冲出来,又一场狂欢开始了!   马德里。   日不落。   慕修辞一把拉着顾时年上了新的马车,浩浩荡荡地从远处而来,马车上配备了话筒设备,全世界各地的游客都攀登上去,来自不同国家的情侣拥抱在一起,在这一刻表白对方。   每一个字,每一句,都是跨越国际,跨越种族,跨越性别与阶层的一句最真挚的话语,“我爱你”。   英语。法语。德语。西班牙语。日语。韩语……   到了这里,那个俊美的东方男子眸中倒映着一整片星海,他伸手按下了话筒的开关键,瞬间低沉醇厚的嗓音荡开到整个广场——   “年年,我爱你。”   “一辈子。”   “我永远爱你。”   听得懂这一句的东方人,人数众多地在广场上沸腾起来,声浪一片盖过一片,齐刷刷的东方语言,席卷全球的三个字:“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顾时年柔软的手臂还紧紧挂在他的脖子上,看到这样的情景下意识地脸红想要退缩,他却猛地收紧她的腰!   慕修辞眼神深邃,扣紧她的手不许她倒退一步,俯首,在整个广场疯狂的尖叫里狠狠吻下去。   我爱你。   此生不变。   顾时年眼眶湿润起来,这样的情景让她觉得像梦一样,但是又跟梦不像,梦不可能像现在一样美的,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明白是为什么,她紧紧地抱住他,就像那些隔阂与残忍的事情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今晚。   就让她丧失全部的理智,彻底沉沦……   苏心然愣愣地站在这边灯光黯淡下来的马车上,听着那句话,那盛大无比的一句话,手里的羽毛扇子都猛地掉下来了。   他永远爱她。   那么,她苏心然呢?   是慕修辞在她苏心然不出现的地方,都是这么哄顾时年的?还是,这根本就是他的心里话?   他会永远爱顾时年,那么她呢!   这辈子,难道就让她永远得不到慕修辞的爱吗!   苏心然嘴唇都快咬破了,为角色扮演刻意画得很白的脸,此刻就像鬼一样,她要走下马车去到那里,她想把顾时年从马车上推下去看她摔死!活活摔死在那一堆“我爱你”的声浪里最好!   可是,小女佣Alsa却紧紧拽着她!   “别去……别去了小姐,这里人太多,发生踩踏事件我们都会没命的……”   “不要在他们这种兴头上去刺激他们了,小姐你听,声音多大,有多少人啊,我们斗不过的!小姐,不是你告诉我要忍吗……”   忍?   她现在都知道自己,能不能忍耐到撕破脸的那天了!   “……”苏心然眸色猩红,死死咬着牙快要咬碎,就这样看着那辆马车巡回在雕像前来了又回,看慕修辞是怎么吻她的,火热湿吻一寸寸都让人看得清楚,苏心然眼睁睁盯着那近距离的画面,只感觉自己的心脏被踩碎在地上,一脚一脚踩碎成一摊肉酱烂泥!   “啪”得一声她来之前新做的指甲都掰断了!   苏心然脸部的肌肉都抽搐收缩着,感觉自己身体里的恨,越来越浓越来越多,快要爆开来,再也无法忍受了!   …… 第310章 酝酿一场最大的祸事   慕修辞拉着顾时年回到酒店时,慕连笙他们还在跨年。   裴曼之换了衣服在大厅里表演茶艺,所有人都围在她身边热热闹闹的。   “修辞回来了?”   “嗯。”他冷声回应。   只是打了一个简单的招呼,他就拉着顾时年,大步流星地往里走!   慕明谦眯眼紧紧盯着慕修辞的举动,只觉得异常,慕锦然却一笑,说:“还能有什么问题?这种时候应该做点什么你不懂吗?男女之间,干柴烈火,更何况三弟看着禁欲但实际上疼老婆疼到骨子里了……”   裴曼之冷笑一下,道:“我看也不用刻意给他安排什么结局,就这玩物丧志的样子,怎么可能撑得起慕氏!”   慕明谦沉吟着啜了一口茶,想了想,但愿两天后的事情顺利。   别出什么叉子!   ……   两个人,好久好久没有这么如胶似漆了。   或许,是因为他真的被吓到了。   或许,是他终于明白了自己有多爱!   她没走。   她还在。   孕期顾时年的情绪一向不稳定,直到来西班牙前检查才说好了一点,慕修辞尽量轻,尽量轻,从不往深的地方去,因为害怕她出危险,哪怕,这需要调动自己十二万分的自控力,才能拼命强忍住!   ……   慕修辞还醒着。   将她全身都狠狠吻上一遍,像是烙下自己的烙印一般!   最后,他在黑夜就这么凝视着她半晌,拉过被子牢牢地裹住她抱了一会,接着起身,抓起了自己的手机来,裹了浴袍到阳台。   再也不能丢了她。   年年。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   新年夜。   西藏某地。   寒风凛冽地刮过湖面,米桑裹着军大衣,靠在车边,看着大探照灯下几个男人在费劲地弄着帐篷。   风速很快,风力五六级,都不知道能不能安全度过今晚。   她想拜年。   想知道顾时年都在做什么。   米桑裹紧大衣,蹙眉到了车前,偷看一眼他们,伸手到车里拿出了自己几天都没让碰到的卫星电话来,揣在怀里,藏着。   然后抓住一个机会,跑到一个小山坳下面,她迅速拨出号码,给顾时年打了过去!   “嘟……嘟……嘟……”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使用……”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   暂时无法使用是什么意思?   年年,你这个时间在哪儿呢?慕修辞又在哪儿呢?   你们,过得好不好?   米桑上路后就愈发觉得这是个陷阱,西藏是很美,但是这么多天跟最好的朋友失联,她还是很担心。   年年会在国外吗?因为听说,慕家都会出国旅行呢!   那苏心然那个贱人在做什么?   她不在旁边,年年她……会出事吗?   米桑掏出手机来,按着语音留言给了顾时年一句:“看到信息联系我!年年!无论怎么样我都是你最好的朋友,新年快乐!永远快乐!”   她发了出去。   等到这个年过去,年年生下孩子,就在慕家地位稳固了,以后,她米桑就再也不用为这死丫头这么操心。   但愿。   但愿老天开眼。一切顺利。   ***   接下来的两天安排依旧很热闹。   顾时年清醒过后,实际上很想问慕修辞,昨晚那算是什么意思,可慕修辞深神色一如往常,她也问不出口。   难道要她再次主动开口问:“我们要不要复婚?”   再说,慕家带他们来旅行的目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一切都风平浪静,像在酝酿什么大的祸事。   ——昨晚那一场,应该不会也是,他演戏的一部分吧?   顾时年想到这,脸色都不由白了白。   应该不会的。是不是?   她牺牲了一次逃掉的机会,牺牲掉了自己后半辈子的自由,想再去争取一次慕修辞,事实是她争取到了,慕修辞果然是爱她的,他们缠绵……一直从白天缠绵到晚上,亲密度甚至能达到百分之百。   美女模特这几天一直愣愣盯着他们看,满眸的艳羡挥散不去,而且,越来越哀怨嫉妒。   下午一行人要去一个葡萄酒庄园,因为是谈生意兴致的,女眷没去。   顾时年在酒店看了半天看不懂的西班牙剧,想跟米桑和董瑞成他们拜年了,拿开抱枕要去楼下大堂借电话。   谁知道一开门,两个男人就首在顾时年门口。   顾时年一愣。   她迅速地反应过来,这是慕修辞派来的保镖。   “你们好,我是顾时年,今年国内大年初二,我要下去打个电话给我的朋友们拜年,请问可以吗?”   “我就去大堂借个国际电话,我……”   两个男人却不像国内的保镖那么好说话了,冷冷推她进去,寒声命令道:“Get in.”   顾时年小脸一白愣了。   她不理会,那些保镖都很尊重她的,她直接往外冲,结果被死死抓住了胳膊,虽然不伤害她但是极其用力,两个人脸色都不带一丝丝变化,直接将她拉回屋里推了一把,话都不说!   “你们哪里来的保镖啊这么强硬,我不就是……”   顾时年还想说什么,突然“哗啦哗啦”两声响,两个人竟然掏出枪来,迅速地将枪上膛开保险,黑洞洞的枪口就这么对着顾时年!   顾时年张大嘴巴,吓得不轻。   两个人依旧脸色冷冽紧绷,枪口指了指里面,再次重复那两个单词“Get in。”   顾时年屏息,退后一小步,才赶紧把门关上了。   ——为什么?他们都是慕修辞派来的吗?到底都想做什么? 第311章 今晚的一场好戏   顾时年转悠回房间,实在是不能理解,心头微微恐慌,她直接拿了酒店房间的电话,拨了慕修辞下飞机后办的那张卡。   许久电话才被接起来。   听着声音慕修辞像是还在酒庄,酒瓶碰撞发出的清脆声,从酒窖中传来,他问:“怎么了?”   顾时年小手抓紧了电话:“门口有两个人一直守着我,还拿着枪,我想下去打个电话都不行,这里的只能拨本地的。”   “……年年你想打给谁呢?”   “桑桑和董叔他们。”   慕修辞沉默了一下,心头微微闷痛,沉声道:“等下我回来,陪你下去打给他们可以吗?你是不是无聊?我派人送些东西给你,我很快回去。”   顾时年也不是无聊。   她就是觉得自由被限制。   电话挂了,很快有人送来DVD,一堆西班牙小吃和红酒,足够让她在这里过得好好的。   可顾时年觉得有些无力,她好像什么都把握不住,也搞不清楚,这次热闹的西班牙之行目的到底是什么——   ……   酒庄里。   刚挂完顾时年的电话,慕修辞在愣怔,另外一个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他用西班牙本地语问候道。   对方浅笑道:“修辞。”   慕修辞深眸一动,很迅速地反应过来:“苏先生。”   苏衍在那边笑道:“你来这里两三天,我这才打电话给你,有些不礼貌了,不过这几天一直在准备媒体的事情,等一下你们从酒庄出来,外媒和中煤就会都聚集在一起。今晚,我们宴会上见。”   慕修辞手心微凉,道:“好。宴会上见。”   “你那天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不会。”   “好的。”苏衍往后看了一眼,又不禁笑着问道,“心然昨晚回来的时候情绪很是不好,在电话里给她母亲拜年还吵了一架,请问是不是之前跟修辞你有见过面,出了什么矛盾呢。”   昨晚苏心然回来大方雷霆,情绪失控地在电话里就大骂林女士,林女士因为是过年才没理会她,否则又是一顿暴打。   “我没见过苏心然。”   “没见过?”苏衍很诧异,随即道,“好,也好。没见过就更加隐秘,今晚的事也能进行得更加顺利。对了,我已经提前跟宴会那边通过气,西班牙这边的贵族都会去,慕家也是知道我们林家会去的,到时候就有好戏看了。”   “今晚见。苏先生。”   挂了电话之后慕修辞的脸色就一直沉郁着。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会有今晚这一场开年大戏,但是从来到西班牙以后就感觉年年情绪不高,很多事他就情不自禁地去做了,他想看到她开心起来……   尤其昨晚新年夜,知道她失踪的那一瞬间,他真的疯了……   昨晚。太疯狂了。   今天这一场戏简直是从天堂到更深的十八层地狱,慕修辞跟苏衍说他这边并没有问题,只是因为他知道顾时年力量弱小,即便经历了这些也没得反抗,但是,但是。   ——顾时年过了今晚会变成什么样?   他连想。都不敢想了。   ***   一直挨到晚上的七八点,顾时年脸色呆滞地看着电视,这才听到有敲门声。   不是慕修辞。   慕修辞有房卡的。   顾时年手握着遥控器,心情很差,但还是撑起一点力气去开门了,果然,是那个美女模特站在门外。   “慕三少奶奶,我来通知你一声,等下穿上礼服,化好妆,我们坐马车去参加初三的宴会哦,”美女模特一脸的兴奋,满脸美艳的红光,“我就说慕家来西班牙这边肯定不会低调着来,外媒和中煤早就捕捉到影子了,今晚是国际大新闻,我居然也能跟着上个镜,你知道吗?整个欧洲这边的贵族闻风都朝这里来了……”   美女模特拍着胸脯才没能让自己太激动,她脸红得都要烧起来了,说:“你认识好的化妆师吗?我们来一起挑衣服,一起化妆吧?”   对这个什么贵族宴会,顾时年一点提不起什么兴致来。   她清澈的水眸神色黯淡地扫了一下自己门口的两个保镖,说:“但你看我走不了,你会西班牙语的话,跟他们沟通一下吧。”   美女模特一愣,这才发现居然有两堵墙杵在这里。   她试着沟通了一下,然后兴奋起来:“行。他们说行,让他们跟着就可以,三少奶奶,咱们去吧!”   顾时年倒是错愕了。   她这下没有办法了, 被美女模特抓着手晃了两晃,她只能点头,进去拿了自己的所有衣服出来,和一些日常用的化妆品,美女模特感慨着,她衣服的品牌好高档,捡了几套跟她一起跑下去了。   两个女孩子在下面酒店套房里吹洗头发,换衣服戴首饰,两个保镖就时时刻刻盯着顾时年,连她上个厕所都跟着。   顾时年任由化妆师的化妆刷在自己脸上刷着,她发现自己一丝笑纹都没有,但是明明昨天慕修辞刚刚跟自己表白过啊。   年年,我爱你。   一辈子。我永远爱你。   顾时年试着让自己心情变好了一点,说不定今晚,他就会给自己答复了呢?   顾时年,你要有自信!   要对你们的感情有自信!   顾时年跳下去,拿了一套首饰出来,是那一次麓园Party慕修辞给的,她户外活动穿得厚就没有戴,她分了耳坠和手镯给美女模特,自己拿了项链和胸针,别在衣服上,BulingBuling闪亮着,心情好了很多。   一个保镖从门外回来,用英语跟顾时年说:“三少让你等一会去宴会了先找他,跟在他旁边,这样就不用怕了,人多不要丢了您。”   顾时年笑起来,比了一个“OK”的手势。   美女模特看愣了,说:“三少奶奶,你笑起来好漂亮啊,你得多笑,你笑着比绷着脸好看一百倍。”   顾时年被她逗得笑得更欢了。   终于等到了宴会时间。   顾时年跟美女模特拉着手进场,像走一层层的宫殿似的,到了会场只见一大堆的西班牙女人,大冬天在暖气充足的房间里穿着露肩装,皮肤白得像牛奶一样,两个保镖一直跟着她,一直到,她看见了慕修辞。   慕修辞眸色黝黑深邃,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她了,却一直盯着,都没有出声。 第312章 苏心然到场   顾时年立马挣脱了美女模特的手,跑过去找他了。   人群中,姹紫嫣红开遍,她的笑容像明媚的春日晨曦,像清脆的风铃,蓦地闯进他心里面。   慕修辞抱住她,手掌在她半裸的背上轻轻抚着,将披肩往上拉了拉,将她牢牢裹在了怀里面。   “下午的时候不开心?所以打电话给我?”   顾时年眼神黯淡了一下:“是啊我又不能出去,之前在瑞士你都还让我出去一下,我憋在房间有什么意思啊。”   慕修辞眸色也黯淡了一下,道:“不要急。等今天结束了有很多机会好好玩,马德里的所有景色我都会让你看一遍,玩最好的,吃最好的,嗯?”   顾时年被他几句话又哄得开心起来了,笑眯眯的,乖乖抱着他等所有人进场。   慕修辞只觉得自己是个混蛋,他跟她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骗她,可他却没有一次能给她完整的爱。   年年。今晚对不起。   一会慕锦然慕明谦都来了,两个人都是一身的贵族装扮,上面的图腾意味不明,等慕连笙出现,顾时年才发现端倪,他们的衣服上都有一模一样的图腾图案,慕修辞的身上没有。   ——这怎么回事?   再次过了一会之后,一串悠长的西班牙语念出来,四周人的人全部轰动了。   堵在门口的人迅速让出一条路来,用震撼惊诧的眼光看着门口,像是迎接贵宾一样,端着酒杯看着红毯从车前一直扑到宴会最中间的位置,一辆车缓缓停靠下来,隐约听见门外有人下车了。   惊呼声,排山倒海地传了来。   外媒和中煤都疯了,一窝蜂全部冲出去,对着来人疯狂拍摄着,绝对不放过今晚这神秘的一家人在西班牙出场的机会。   谁啊?   这么大的动静。   美女模特站在顾时年旁边,看她疑惑的眼神,低头道:“你不知道啊?西班牙本地最大的贵族,林家,是林家啊!你没有听说过吗?”   仿佛一簇巨大的烟花在顾时年的脑海中猛然炸了开来。   林家。   林。   顾时年小脸惨白地看过去,终于这才看到了门口,一对星光熠熠的身影挽着手臂从远处走了过来。   苏心然一身贴身的银色琉璃钻长裙,闪耀着璀璨但不夺目的光芒,她肤若凝脂眸色灵动,低眉垂眼只见尽显东方女人的柔媚与个性,而被他挽着手臂的男人,一身骑士装扮,年纪偏成熟,嘴角始终含着若有似乎的谦和浅笑,五官俊朗逼人,气场十足。   “你看到了吗?那是苏心然和她的父亲苏衍,他们这一家人,一个人露面就够媒体疯狂的了,现在一出出两个,幸亏林女士听说现在人在国内,否则整个世界的顶都要被掀翻了,整个小小的宫殿式宴会厅也根本不配装得下他们了!”   苏心然来了。   林家是整个西班牙本地最大的贵族。   这种场合苏心然怎么可能不来?   顾时年一直觉得自己脑子缺根筋,她听着西班牙整个名字很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仔细想想,米桑跟自己讲过的。苏心然的父母在西班牙,她只是目前在台湾而已。   苏心然来不要紧,只是顾时年知道现在,苏心然才是慕修辞的正牌老婆。   说小三小三。   被当场捉奸。   难道就是她现在这种感觉吗?   顾时年脸色白得吓人,她觉得自己小腹微痛,仿佛连这个孩子的存在都变得丢人起来,她的宝宝是没资格存在的。   慕修辞感觉到了怀里人儿的冰冷,抚摸着她的肩膀,手将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攥得更紧了些。   像是在给她力量一样。   迎面走上去的人是慕连笙——慕家的当家人。   慕连笙笑着上去跟苏衍握手,问候苏心然,按照西方礼节亲吻了一下苏心然的右手,接着是他剩下的两个儿子。   苏衍很是礼貌,接着又上来一些人,他都礼貌地给了贴面礼回应。   因为主办方是慕家,外媒抢先问道:“请问慕先生,苏先生和苏小姐这两位林家的当家人是您请来的吗?苏先生很少跟自己的女儿一起出现在正式场合,如果是的话您真的是很有面子啊。”   慕连笙拄着拐杖,笑容满面地道:“我是很荣幸啊。我们给西班牙各地的贵族都发了请帖,当然也包括苏先生在内的林家,苏先生能来真的是给慕连笙面子,这里蓬荜生辉啊。”   “那请问慕先生举办这一场宴会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跟林家交好吗?”   “目的我等一会会揭晓,大家拭目以待。”   “好的,听闻慕先生的二儿子尚未婚配,今天也来到了宴会,慕先生是否有意撮合他跟苏小姐认识一下呢?”   慕连笙哈哈大笑起来:“年轻人的事情,就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吧,我哪有那个本事插手呢?哈哈哈……”   媒体捕风捉影,立马把慕家跟林家联姻这个脑洞开得更大了,纷纷抛出问题来。   苏心然高冷地站在一边,轻轻抚摸着自己手指上的戒指,她扫了一眼慕锦然,发现慕锦然也笑得跟个禽兽转型的豪门翩翩公子一样,她不禁冷笑一下,嗤笑的模样就像是在嘲笑路边的一条狗。   这让慕锦然大受打击。   他想趁着媒体都在这儿,跟苏心然搭上一点关系,毕竟媒体捕风捉影的本事,很强大,这种暗示也能给慕家带来更大的利益。   而且说不定真有戏呢!   苏心然看上去就是一个没有心机的甜美贵族公主,太好上手了。   慕锦然笑了一下,端着酒杯就上去了,凑在人群之外,轻轻俯首靠近她的耳朵,哑声问道:“良辰美景,美色当前,我有没有幸请苏小姐喝一杯呢?”   苏心然感受到了耳朵旁边的热气,头一次,感觉到了别的男人跟慕修辞的巨大差距。   有魅力的男人,自然浑身冷冽的荷尔蒙都引得女人往上扑;而发骚的男人,却只能引得发骚的女人上去蹭蹭,蹭完就可以看到他们的恶心真面目了,就是禽兽野狗一个。   苏心然倒是没理会他的占便宜,她反而轻轻压低了脸,看上去想在跟慕锦然私言私语一样:“慕二少您是在侮辱我吗?”   慕锦然脸色一变,不知怎么让她这么误解了,他马上就要辩解。   苏心然无辜地补上一句:“你的意思是我像粪便,才惹得你这个恶心的苍蝇嗡嗡围着我转吗?” 第313章 修辞,恭喜你   慕锦然反应过来之后,脸色霎时就变了。   这才叫侮辱。   他本来就是要讨好苏心然,不能跟她撕破脸,可苏心然这摆明了就是在侮辱他,她说他恶心,像苍蝇!   苏心然这下收起了那副无辜甜美的嘴脸,冷傲地看向别处,道:“你的叼都刚在一个十八线野鸡的身体里插过,到了这种场合还想染指着插我一下,我用苍蝇形容你,太仁慈了,我应该把沾染了我的带腥味的东西割了喂狗,免得你再摇摆着你那肮脏的玩意到处求交。配。脏了我的眼!”   一句狠得不能再狠的话,鞭笞得慕锦然的脸火辣辣的,他狼狈地喝了一口酒。   媒体那边发现了他们两个,还等着捕捉他们私言私语后两厢情悦的神情呢,结果就发现慕锦然脸色黑沉地碰了一鼻子灰尴尬走了……   这……这真是扫兴啊……   顾时年这边脑子浑浑噩噩的,耳鸣嗡嗡地响,她走到餐桌前吃东西,都很心不在焉。   这整个宴会的人,都还不知道吧?   苏心然已经嫁给慕修辞了。   这整个宴会好像就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这件事,并且只有她一个人尴尬地承受这件事,慕修辞给她挪开椅子扶她上去,连餐巾和刀叉都帮她弄好,好像真的爱她入骨的模样,现在看来就很讽刺。   顾时年呆愣愣看着桌面,突然她一把抓住了慕修辞的手,慕修辞动作僵硬在那里,抬眸看向她。   顾时年知道桌上有好多人,所以她压低声音嘶哑问道:“你不会放弃我的,对吗?昨晚你说过的那些话,我都还记得,那么盛大的一幕我这辈子都会很难忘记的,我不拖累你,我给你时间,等你把一切解决好了再来找我,但是你要给我希望,你给我一个承诺,好不好?”   不是爱的承诺。   是以后,还会在一起的承诺。   中间哪怕过程再艰辛。她顾时年不怕。   慕修辞静静凝视着她,深邃的眸子里一片幽然。   突然有人来叫了,“慕三少?宴会那边流程要开始了,您快去吧,就差您了,慕老先生还在等着!”   慕修辞紧紧反握住顾时年的手。   他就要走了,转过身来,又忍不住地跟她说了一句:“想要在一起,方法有很多,可能我能给的并不是你想要的。但是,既然想要在一起就要牺牲一些事,如果你足够想的话。年年,过了今晚你就会明白。”   明白什么?   什么叫他能给的可能不是她想要的?   想要跟慕修辞在一起,还需要牺牲什么?说出来,她可以牺牲啊!   慕修辞很快被人叫走了,两个保镖立马像铜墙铁壁一样堵在了她面前,顾时年稍微动一下,他们也跟着,要吃什么,他们也先吃过,但她不知道慕修辞过去之后,一切就像开弓的箭,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宴会上鼎沸的人声慢慢安静了下来。   外媒和中煤还在拍摄着,慕氏在这里举办宴会的目的还没有公布,他们还是相当关注的!   底下响起轰然的掌声来,慕连笙走上去,伸手压了压现场的气氛,笑着将双手撑在两侧,道:“各位晚上好,我知道,各位贵族的手中都掌握着整个欧洲的经济命脉,各行各业,都人才辈出,触及世界顶尖。前些年的时候我路过此地,在这里挖掘了一些商机,但苦于一直没有心神精力,去研究开发,再说我人也已经老了,好多的事情不如你们年轻人有头脑,不能自己去做了!”   这是个引子。   还有后话。   ——慕连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台上他的续弦裴曼之,妖娆动人地站在那里,三个儿子个顶个地出类拔萃,只有一个,胸口没有别着跟他们同样图案的图腾,样貌气场最为出众。   慕连笙舒展了一下眉头,深邃的眸子里绽出冷光来,笑着道:“所以呢,我决定此次来,留下我一个儿子在这里打理矿井这方面的业务。众所周知,前些时候慕家代理总裁更替,我的大儿子慕明谦目前主持家业,二儿子慕锦然,一直有自己独立的分支,所以这次,我决定将我的小儿子慕修辞,留在这里,替我接管这方面的事情,等待着他与各位的合作,以后这里的发展就多仰仗诸位了!”   底下一片疑惑又震惊的掌声。   矿井?   欧洲业务?   这算是个什么业务啊,没有人听说过慕家开发矿井这块东西的,再说了欧洲这边的这个产业并不景气,是能维持一小段生计不错,但总不可能换来长期发展,把这个小儿子留在这里,不再让他回去……   咳,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流放”吗?   底下的人虽然有异议,但是慕氏家族内部事务,没人可以议论什么。   这时开始有慕家的人上前跟慕修辞贺喜,慕明谦笑着上前拍了拍慕修辞的肩膀,道:“人各有志啊,三弟,我早就知道你在慕氏做得不开心,没想到爸连你的后路都给你安排好了,真是可喜可贺,我跟你二哥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慕锦然扯了一下嘴角,脸色不是太好,但也淡漠附和了一下,道:“是啊,西班牙这可是块宝地,有酒有肉有美女,以后肯定吃穿不愁,你就在这儿呆着吧,搞几个西班牙小老婆,我猜三弟妹也不会在意!”   “你们都说什么呢?”   裴曼之蹙眉,探身走进来,端着两杯酒,递给了慕修辞一杯,语重心长道:“修辞一直是个人才,如今放在了你爸爸最关心的事业这边,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出息的,如果工作不见成绩,你也不好意思回国见我们,对吧?这里风景不错,好好待在这里,将来养老,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   “连笙,你说我说得对吧?”   慕连笙看着慕修辞的眼光有些躲闪,笑着道:“对。曼之说得对。”   裴曼之心头一稳,只觉得大局已定,喜上眉梢,举起酒杯道:“来,那恭喜我们慕家三少,接替西班牙这边的矿井业务,祝以后蒸蒸日上,在这里延绵益寿,来,咱们干杯!”   几个人一起举起酒杯来,用龌龊且幸灾乐祸的笑容对着他,撺掇着他把酒喝下去。认命吧。   慕家最终,还是把最后一个尹家人,踢出门外了。   慕修辞,你也没什么了不起嘛。   慕修辞端着酒杯,淡淡笑了一下,想把酒喝下去的手,他看到了人群里顾时年的眼神,她从来都不算很笨,她能迅速地听明白这个意思,他把酒杯贴到唇边,就好像她远远地给说着唇语——   “怎么办?我能为你做什么?”   慕修辞喉咙一哽。   他眼眶温热,一时间什么事都无法思考,仰头将一杯酒灌了下去。   年年。你什么都不需要做。   此刻,好戏才真的拉开序幕——   人群中,传来一片惊呼声,苏心然拎着自己银色镶钻的裙摆,一路慢慢地,稳而不燥地,往台上走去,她笑起来,甜美无比,像是特意笑给某个人看的一样,柔媚叫了一声:“修辞!” 第314章 你凭什么叫爸爸叫到现在?   几个人的酒刚刚灌下去,就迎来了这么一声,裴曼之最先表现出了诧异来。   她作为慕连笙的续弦,因为不是光明正大明媒正娶,出现在慕连笙身边都得他多做介绍,别人才认识,所以今晚,她根本就连认识林家人的机会都没有。   这样一个金贵到极致的苏心然,如今却甜美笑着叫着慕修辞的名字亲密而来,叫裴曼之简直震惊!   事实上震惊的何止是她!   慕连笙手一抖,几乎手中的杯子都要掉了,他笑呵呵的模样僵硬在了脸色,脸色苍白地瞧着苏心然走了上来。   苏心然昂首阔步,脸上的笑容更加绚烂如春日花朵一般,轻声唤道:“修辞!”   慕修辞眸色动了动,抬眼看向了她。   众人哗然!   僵硬在原地的外媒和中煤几乎都忘记了按快门,但苏心然的窈窕长裙刺入他们眼中,满身碎钻闪瞎了他们的眼睛,他们赶紧哗啦哗啦地风光拍摄起来!   “爸爸,裴小姐,明谦锦然两位少爷,你们好,”苏心然落落大方地打过招呼,知道那边的话筒还开着,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地透过听筒传出去一些,她打完招呼,笑着上前用水蛇般的胳膊柔柔缠绕上了慕修辞的手臂,整个甜美性感的胸口都贴上他的身体,娇声道,“爸爸对你有这样的安排,你怎么不早说?裴小姐和爸爸恭喜你,你也该说出自己的计划啊!如果跟爸爸的有了冲突,你可以叫人过来镇守西班牙这边,这小小的矿井产业,我林家随便拎出一个人来就能担当,不是吗?”   一片片哗然的热浪,在人群中炸开来。   所有人都站起来,有些酒杯都“哗啦”一声碎裂在地上,根本不清楚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爸爸。   苏心然刚刚管慕连笙叫爸爸?   他们没听错吧?   没听错,就是这样的!   那个慕家的小儿子慕修辞他们有所耳闻,毕竟是当年的贵族尹家之后,如今苏心然手挽着他、慕家宴会却能邀请来林家参加……这说明,这说明……   不,不对啊。   这个慕家三少,据传闻不是去年的时候结婚了吗?   慕连笙吓得整个脸都是惨白的,那模样,就像是在自己面前看到了复活的尹思俞一样,他维持着礼貌笑呵呵地问道:“苏小姐,请问您刚刚那声爸爸,到底是在叫谁呢?这个……您、您跟锦然的事八字都还没一撇,怎么能救这么称呼呢?”   锦然?   苏心然也疑惑地看了一下慕家二少,可笑地问道:“爸爸,我如果跟二少锦然有关系,那我此刻挽着修辞的胳膊,该多有失体统呢?”   她接着仰头,撒娇道:“修辞,你说过今晚要在宴会上宣布这件事的,怎么你提前没跟爸爸他们通气?这样好尴尬啊,你不说,难道要我来说吗?”   苏心然的口吻里一丝丝的抱怨都没有,除了甜蜜,就只剩下甜蜜。   慕修辞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这一刻他不在意全世界的轰动和狂欢,他的余光里只剩下一个僵硬的纤小身影,她小脸苍白地坐在那里,任凭众人将目光打量在她身上,她什么都不顾,只懵懂地盯着台上,盯着他。   他垂眸,深深凝视了苏心然一眼,低哑开口道:“你怎么亲自上来?我说过等我宣布,你再上来。”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扫过苏心然的脸,将她的一缕头发拢回耳后,眼神迷醉:“这样你多掉身价?你本来,就更值得最好的。”   苏心然被他的动作弄得一个迷茫。   她几乎要醉倒在这个男人温柔如水的动作里,手抖了一下,她几乎不相信,这辈子她苏心然也会有这样的一瞬间。   她定了定神,甜美笑起来道:“我也是忍不住,毕竟爸爸做出这样的决定,有些吓到我了,”她扭头看向慕连笙,眸光平缓大气,却透着咄咄逼人的味道,“毕竟能站在我苏心然身边的人,管理一个小小的欧洲矿井业务,简直是大题小做,你能做的事情那样多,你跟爸爸说一声,你做不过来啊……”   这都什么跟什么?   裴曼之刚刚还沉浸在喜悦中,喝了杯酒醉醺醺的,差一点就觉得自己踏上了人生巅峰,可现在……   她涨红了脸,丝毫没有女神的模样了,攥紧了裙子直接喷出来道:“苏小姐!东西可以乱吃人不能乱叫,你跟我的丈夫慕连笙,是什么关系呢就一直爸爸爸爸地喊到现在?你跟锦然有什么关系也就罢了,可刚刚见面的两个人,难道能生出什么我们不知道的东西来?难道你们已经……”   苏心然蓦地打断她:“裴小姐你没看到慕二少带的女伴吗?一个国内十八线的小模特,私生活作风散乱,家庭背景低下整容隆体,裴小姐,您一直有意无意让我跟慕二少扯上关系,是对我林家该有的尊重吗?”   “哗啦哗啦”   “哗啦哗啦”   所有的拍照声,简直像海浪一样响成了一片,裴曼之被吓懵了,她一眼都不敢看苏心然挽着的慕修辞的胳膊,不敢猜测这两个人的关系。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   对,这是不可能的。   顾时年。   还有顾时年在的!   慕明谦也吓得不轻,全场只有他一个人知道慕修辞跟苏心然早就私底下相识,他勉强笑了笑说:“家母没有见过世面,但绝对不是对苏小姐不尊重的意思,苏小姐言重了!”   “不过,苏小姐你不要忘了,慕三少奶奶可是跟我们一起来的,我们一起跨年到现在,一家人相亲相爱,如今苏小姐突然跳出来说自己跟修辞有关系,这……这也不要让修辞洗脱不清,我们国内可是不能犯重婚罪的呀!”   “就是,”裴曼之赶紧附和,眼眶通红地道,“慕修辞要掌管这边的矿井业务,这是连笙刚刚决定的!绝对不能改的!他一辈子就得留在西班牙,没有成绩他别想回去,有了他也……”   “不能这样,这些人都拍什么拍?锦然,快去把话筒关了,关了……” 第315章 人生缘分已经,还望各自安好   慕锦然这才脸色僵硬地回过神来,立马上前。   苏心然靠话筒比较近,这下轻轻上前一步,小手轻轻扣在话筒下方,慕锦然上前想动手,却被苏心然甩了一个阴冷生寒的眼神。   慕锦然一个哆嗦,他咬牙切齿,攥紧了拳头站在原地不敢动了。   苏心然扭过头,用冰冷的眼神示意着慕修辞,嘴上甜美依旧:“修辞,你再不公布,我就真的丢脸了哦,你们宾客们都等不及了,你还要真的这么拖着不说吗?”   慕修辞,我从年头等到年尾,一直煎熬过这每一分钟每个小时。   我要的,就是现在你的一句话!   呵呵。   等一下还不只是你的一句话。   我苏心然的报复,哪里只是私底下的受伤,或者叫她心甘情愿跳一次冬天的游泳池那么简单?   我要她在全世界的镜头下,被扒得连骨头都不剩,让她顾时年在异国他乡,清晰感受到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   裴曼之叫了一个人去拽了顾时年上来。   两个保镖随即跟上来,一直保护着顾时年的安全。   顾时年不想上去,却仍旧被人死死拽着胳膊拽到脱臼,一直用力拖拽了上去!   裴曼之一看到她,就猛地掐紧她的手腕凶神恶煞地把她拽过来,道:“你看看!这个才是正版的慕家三少奶奶!她叫顾时年,无父无母,到现在是跟养父都脱离关系的孤儿一个,没背景,没权势,什么都没有的烂货一个,这才是他慕修辞的发妻!你们难道敢混淆!”   裴曼之说着要去拽顾时年的头发,顾时年躲得慢了,一下子被狠狠拽住,然后被一把狠狠推到舞台前面去,险些狼狈地摔倒!   底下一阵惊呼。   要说摔倒在前台的那个女孩子,漂亮吧,真的是漂亮。   哪怕被拽了一把,做好的发型有些凌乱,但她本来就是自然的微卷发,不受太大影响,从表面的确看不出女孩子的背景家事,不过当着这么多媒体贵族的面被自己的后婆婆这么说,这个漂亮的东方女孩儿,就有点儿可怜。   慕修辞脸色蓦地一变,就要上前抱过她来!   苏心然却冷冷地捞紧慕修辞的胳膊,在他手臂内侧狠狠掐了一下,这个时候上去扶顾时年,疯了吗?   ——这才是正版的慕三少奶奶。   ——她叫顾时年,无父无母,到现在是跟养父都脱离关系的孤儿一个。   ——是个没背景,没权势,什么都没有的烂货。   顾时年在满耳朵的“哗啦哗啦”拍摄声中爬起来了,她低着头,眼眶泛红微微刺痛拍了拍自己的膝盖,极力地,极力地调整了一下呼吸和脸色,脸色淡然地抬起头来,妆容之下其实她脸色惨白如雪,但是灯光照耀着,她脸上的腮红能让她稍微看起来有那么一点血色。   裴曼之笑得更加张狂起来。   “解释啊,慕修辞,我要看看你这下怎么解释!”   苏心然倒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只静静贴在慕修辞身边,仿佛顾时年只是被拽上来游街一遍的小丑。   慕修辞心下痛如刀割,他轻轻地一步步走上去,修长的手指握住了话筒。   他的呼吸声透过音响响起在耳边。   顾时年被震得手脚发麻。   “很抱歉当着诸位的面通知这个消息,实际上,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月,是时候公布了。”   他淡淡的眼神看向顾时年,维持着声线的稳定道:   “我跟顾时年小姐,一个月前因为性格不合,感情破裂,已经办理了离婚。”   什么?   轰然一声,台下瞬间炸了开来。   离婚。   离婚了。   慕家三少跟他的妻子,一个多月前就离婚。   这个他在慕老爷子强迫娶的女人,如今终于滚出他的婚姻和生活了。   外媒和中媒都哗啦哗啦地拍着照,更有人一秒都不漏地在录像,有人拿着话筒问:“顾时年小姐?顾小姐?请问这件事是真的吗?您跟慕家三少感情破裂,婚姻关系已经结束?”   “那么现在苏心然小姐,是他的新婚妻子吗?请您回答一下好吗?”   “离婚一个月就迎娶娇妻,这是真的吗?”   大爆料。   整个宴会厅都沸腾了起来,外面不知谁点燃了烟火,轰然腾起炸开在了天空中,就像顾时年新年夜看到的烟火一样,很唯美漂亮,盛大的好像他送给她的全世界的礼物一样。   顾时年站在那里,耳鸣了不知道多久才结束。   她的拳头想攥起来,却连一点点力气都没有,想借个人扶一下,左边是苏心然和慕修辞,右边是慕家的人,而她呢,就像刚刚裴曼之所说的一样,是个一无所有的贱货。   一无所有。   一无所有。   慕修辞你告诉我?要我牺牲什么,我牺牲啊!   慕修辞,你给我一个承诺好不好?   年年,我永远爱你。   顾时年笑起来,慢慢地,像一朵睡莲般温馨甜美地笑起来,她走过去,拿起自己面前的那个话筒,开了开关,然后清晰的声音说道:“对。我跟慕修辞慕先生……一个月前就已经办理了离婚手续,这一次,我很感激慕先生带我来西班牙,让我有一次这么好的离婚旅行,见到如此大的场面。人生缘分已尽,以后还希望各自安好。谢谢大家。”   顾时年原本就不怎么会说话。   她一方面没有那么硬气的背景,像苏心然一样不管撒娇任性还是冷漠直言都有人买单。   她一个小罗罗,说出大家想知道的事,她顾时年的利用价值,就已经没了。   美女模特在底下惊讶地捂住了嘴巴。   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顾时年跟慕修辞离婚了?   美女模特转眸想了不出一分钟,气得就握住椅子把手,冷冷“切”了一声,放下手里的甜品骂道:“贱货,离婚了净身出户,连我都不如,我好歹还是个床伴身份陪着来西班牙玩,她就是个被拖来演戏的,还演出费都没有,真贱,有他妈什么好显摆的,还让我白白叫了那么多天的慕三少奶奶!贱货!贱货!恶心透了!” 第316章 当着全世界的面,被抛弃   顾时年发言完了之后,听着尾音还在自己的耳边回荡,所有人就都一窝蜂地跑去苏心然那边提问去了。   整个宴会厅炸开了锅。   所有人也都跑上前跟慕修辞理论,慕家人、媒体,把他们包围。   台下的苏衍这下放下酒杯,在众人的迎接下,上去找自己的女儿去了。   顾时年这边的那束灯光都已经灭掉。   两个保镖也有些走神,目光直勾勾盯着里面的慕修辞和苏心然。   谁都没看见。   谁都不在意。   那个漂亮的像洋娃娃一样的东方女孩儿,怎么从一边默默走开,走下舞台,回到自己的餐桌前,到了美女模特旁边,将自己的那一块披萨吃完了。她得吃饱,照顾好自己,因为顾时年知道,或许之前慕修辞的照顾都是回光返照里的那个回光。   以后,将来,乃至永远。   顾时年都要自己一个人。靠自己了。   慕家的人再震惊,都得迅速接受这个事实。   慕连笙脸色变了几变,几乎都已经扭曲道不行,却还是笑呵呵起来,拦着自己的儿子妻子,不让他们再上前,把舞台交给了苏衍和一对“新人。”   苏衍身上本身就有传统的贵族血统,浅笑着往那里一站,震慑力就很大,他笑了笑,耽误了几秒钟,安置了一下话筒,底下的人都超级有耐心地等待着他,最后他拉过话筒来,用西班牙语和汉语说了两番一样的话。   “小女苏心然今年,二十三岁,她跟慕修辞相识于很早以前,两个孩子很早两情相悦。经过这许多年的考察,修辞作为慕家的子孙,作为当年尹家的后人,独立优秀,出类拔萃,是难得可以配得上林家后代的人。所以在这里,我仅代表我自己、已经远在中国我的妻子林女士,同意两个孩子的婚事,还望各位届时多多捧场,共创欧洲乃至全球范围内,我们共同的繁荣。”   苏衍的一番话,既有贵族的分量,又有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宠爱与祝福,众人愣愣地听话,齐齐鼓掌。   掌声在宴会厅里爆发开来。   他接着回头,跟慕连笙浅笑着伸出手,道:“很荣幸能跟慕家结这一门姻亲,作为姻亲,慕家的宴会我岂有不来的道理?慕先生刚刚,实在过喻了。”   慕连笙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笑着说:“能跟林氏结亲更是我慕家的荣幸,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感谢苏先生能看得上小儿,如果不先斩后奏,或许这件事会更好的。”   苏衍挑眉道:“我也是这样讲,可我的妻子林女士,很雷厉风行。”   慕连笙这下被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了,笑着握了握他的手,脸色阴沉且若有所思地退到了一边。   接着他也上前,给予了两个人祝福。   慕修辞最后走上来,道:“事情公布得有些突然,为表示补偿,婚礼在中国举行的时候,欢迎各位的到场。”   婚礼。   还有婚礼。   顾时年坐在椅子上,用刀叉割着盘子里的牛肉,一个用力险些用刀具划破盘子,她小脸白了白,觉得自己好像是从鬼门关饶了一遭再走回来一样,她曾经以为自己被捧到了天上,却不曾想这么快,她就摔到了地狱里去。   她真的很倒霉。   很蠢。   她一直傻乎乎地去相信这自己认为该相信的人,做着实际上毫无用处的事。   所有得知结局和真相的人,都不知道在旁观的时候是怎么笑她的。   昨晚慕修辞跟自己演那一场戏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她顾时年太好骗了。他稍微一个激动,她就不忍心了;他稍微红了一下眼眶,她就把自己所有的一切倾囊拿出,掏心掏肺。   结果心肺都被攥紧在别人手中,一把就攥爆成了血泥。   痛吗?   痛。   只是。好像已经再也感受不到痛了。   顾时年知道自己经历了什么。刚刚那一场戏明显就是慕家人对慕修辞的陷害,可是面对这一场陷害,关乎整个人生的陷害,她顾时年什么都没办法替他做。   而苏心然,她就只是站出来,笑语盈盈地叫了他一声“修辞”,就彻底逆转了整个乾坤。   她真的很厉害。   这些事顾时年做不到。   她能理解慕修辞的选择,换做任何一个人,都应该是这么选择的。   所以,顾时年没有喊痛的欲望,没有为自己抱不平的念头,因为谁都不傻。   对他没有用处,那就自己识趣一点离开吧。   可是。   自己离开是一回事。   被他当着全世界的面抛弃,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   宴会一直进行到很晚很晚。   慕修辞和苏心然是焦点,他们一起跳第一支开场舞,第二支,第三支……   不断地有人上来跟他们攀谈,攀交情。   顾时年站在角落里面,餐桌椅子已经撤下去了,她明显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该找谁,也没有人告诉她,晚上等一下去哪里卸妆,她是不是能继续以跟班的身份跟着慕家。   还是,他要先走就把她丢在这里。   这些顾时年都不知道。   她觉得腿很酸,弯下腰捶捶自己的腿,轻轻地,轻轻地叹了口气。   桑桑啊。   这次我真的一无所有了。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感觉。   你经历过吗?   就像自己种植了一整个季节的庄稼,一场暴风雨袭来之后,一眼望去整个田野都扑倒在你脚下,果实成熟只差一瞬,可是一夜之间它们全死了。   就是那种感觉。   有一个西班牙男人上来,用西班牙语说着什么,顾时年看那个手势,是他要请自己跳舞。   华尔兹她学过一点点简单的,就点了点头,跟着去了。   一边跳,那个男人一边笑着用英语说,她很漂亮,可不可以等一下,留一个联系方式。   顾时年满场跟着旋转着,舞步也不轻盈,只是勉强能跟上,最后结束了,她弯腰下去跟那个男人示意,额上出了一丝热汗,她说:“I have a baby。”   她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说:“Here。”   顾时年继续用英语问道:“Do you still want to date with me now?”   西班牙男子立马尴尬起来,蓝眼睛高鼻梁,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耸耸肩,找了个借口立马离开了。 第317章 慕修辞,你就是个混蛋   顾时年也不想再留在原地,不想再跳了。   她直接走出宴会厅,一股刺骨的寒风就这样朝她扑过来,她走了几步,觉得冰冷刺骨,回头看看,这下却再也不会有人,几下大步流星地上前,把她抱在怀里,问她冷不冷了。   顾时年眼眶慢慢湿润,接着几秒就恢复,她搓了搓手,决定不虐待自己,她跑回了宴会大厅。   ……   那两个保镖许久后才回来,继续守在顾时年旁边。   等宴会结束了,慕修辞和苏心然苏衍在一起,慕家人提前走了,顾时年被保镖安排着,给她叫了一辆车,送她回了酒店。   顾时年手里还有一张房卡。   她进了房间,脱掉衣服洗漱干净,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慕修辞今晚还会回来吗?   哦。   好像不会了。   新婚燕尔。   向全世界宣告之后,怎么能还会再回前妻这里来?   所谓的囚禁也一下子都没有了。   顾时年可以随时离开。   没有人会理会她。   顾时年抹了一下脸上残留的水渍,擦了护肤品,爬上床,想让自己好好地休息一下。   她希望快一点回到国内去。   西班牙对她来说是个伤心地,她以后赚了钱都绝对不会来这里旅行。她想着回去之后慕修辞就绝对不会再拦着她离开了,她可以随便去找谁,随便到哪里去,那种人生,大概就是她最圆满的结局吧。   突然,床头的电话响了。   酒店的电话。   顾时年在浑浑噩噩中被警醒,她眸光迷离地看了一眼四周,静悄悄的只有她一个人,她愣了愣,发现铃声还在响,就爬过去接了起来。   “喂?”   她沙哑中略带撕裂感的声音响起。   突然,电话中传来了一阵声响。   旖旎的。   旖旎。   婉转。   动人。   顾时年脸色整个呆滞在那里,她跪坐在床上,一直听着,听着,不知道听了多久,她感觉自己抓着听筒的手抖僵硬了,慢慢地,慢慢地,才将电话几度放错又安稳放进了插槽里面。   她现在终于明白。   慕修辞和苏心然,他们……做了。   苏心然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让她清清楚楚地听见这些。   哪怕顾时年也能够想到今晚会是这样,可是,再大的想象都抵抗不了一个真实的声音。   听到那个声音的瞬间顾时年眼睛就红了。   接着,慢慢一点点红透。   “慕修辞……”   她小手僵硬无形地搁置在自己的腿上,嗓音沙哑无比地说道:“你就是个混蛋……”   你,就是个混蛋。   慕修辞,你凭什么,这么欺负我呢。   你,可以不要我,可以侮辱我,可以对我轻视,乃至抛弃。   但是你却对我欺骗、利用、逗弄……以满足自己的未来需要和私欲。   慕修辞。   我以后,将来,都再也不会喜欢你了。   顾时年眼眶彻底红透了,她张开五指,慢慢地慢慢地捂到自己脸上来,再也压抑不住心底的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掉下了眼泪来,她强忍着,声音没有那么大,浑身却颤抖着哆嗦着停不下来。   她恨。   恨得焚心蚀骨的。   恨得天崩地裂。   可是她顾时年人微言轻,软弱无能,她除了任凭别人这么欺负她之外,毫无别的办法。   就连被自己最爱的人一刀一刀地伤害,直到杀死她的灵魂,她都毫无办法反抗。   老天爷为什么这样不公平。   为什么。   两个保镖都听见了里面诡异的声音,那声音像是哭嚎,又像是撕裂般的怒号,里面的人像在发疯,又像在隐忍。   顾时年恸哭了不知道多久,一直到所有的爱所有的爱都哭完了,全部都哭完了,她一睁眼,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见,眼前是黑糊糊的一大片,她吓得懵了,热泪从那一片黑沉沉的光影中淌下来,她能看见一片模糊的景象但是看不清楚,她摸索着下床,跌跌撞撞的,手,脚,头,都碰的很痛很痛。   终于,她慢慢地能看清楚眼前的世界了,眼睛慢慢聚焦,什么都能看到了。   柜子里还有慕修辞的衣服。   还有她拆下来的慕修辞送的首饰。   顾时年双眼通红地走进去,看着那一切,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拿起来,丢到马桶里,一键冲走。   她看着那湍急的水流,好像终于,终于终于,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   第二日风紧。   保镖来敲门的时候,顾时年已经醒了,在被子里,醒来坐了五分钟,她起身拉开窗帘,看着美得不可思议的马德里的晨曦。   对自己说:“早。”   保镖用英语问:“您起来了吗?顾小姐。”   顾时年扬声回答:“已经起来了。”   “好的。我半小时后在楼下接您,您从餐厅出来找我就好。”   顾时年答应完,又在窗前怔了怔,换衣服下楼,拿了房卡到餐厅去吃早餐。   她来的不早不晚,所以碰到了很多人,慕家人聚在一起,一家人像是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一样,黑着眼圈还在低声吵架;慕锦然和美女模特在旁边,美女模特这下再也没有上前找她攀谈什么,只是狠狠翻个了白眼给她。   顾时年无视所有人,拿了简单的白粥和水煮蛋,和一点中式小菜,到一个大圆桌上自己吃。   旁边,美女模特震惊于她居然能一点反应都没有,顿时心里又激起嫉妒的浪花来!   “哟,心可真大,头一天被人抛弃,当天晚上就能吃能睡的,什么鬼啊?还有点觉悟吗?”美女模特扯高了声音道,“哎哟我好歹还有个身份在这儿,某人啊,也不知道现在算个什么,也不觉得自己像累赘,还跟着出来吃饭,唉,真是搞笑得不行!”   顾时年知道这个人在说她。   她眼睛还是有些不舒服,都怪昨晚哭得太晚也太久了。她咬了一口,什么都不理会,埋头吃好了饭。   顾时年拿餐巾擦一下嘴,直接从餐厅里出去了。   跟着那个身强力壮的保镖,她上了车。   她记得,慕修辞之前做过承诺,说等过完了初三,一定让她看遍整个马德里的美景,看最好的,吃最好的。   是啊他的承诺做到了。   只不过是顾时年自己一个人去而已。   顾时年有那个心理觉悟。   她坐在车上,心头是一片被暴风雨扑倒了的麦田,她小手扒着窗户往外看,色彩斑斓节奏明快的马德里——我顾时年来了。   ***   全程顾时年脑海里就是响着蔡依林的那首歌,在整个马德里的大街小巷,玩得不亦乐乎。   马德里不思议。   突然那么想念你。   顾时年谁都不想念。   两个保镖表情严肃,穿着黑色的风衣,看着顾时年一身彩色的衣服,像个孩子一样在人群和马路上穿梭来去,笑意盎然。   这里到处都是人群、喷泉、王宫。   这里到处都有颜色、活力、爱情。   马德里生机勃勃。   顾时年一个人尖叫着跑来跑去,到各式的建筑面前,让保镖帮自己拍照。   她吃了很多的东西,吃完就有人付钱,顾时年坐在两个像山一样的保镖面前,小手将两个可乐推过去,那两个人互看一眼,冷硬地戴着墨镜摇摇头。顾时年被这诡异的场景惹得笑出声来,两个保镖尴尬无比,这才接过了可乐,跟她一起吃起来。   中途好像慕修辞有来过电话。   其中一个保镖接了,一边戴着墨镜注视着这边的顾时年,一边向慕修辞汇报事情。   ——顾小姐并没有逃跑的意向。   ——顾小姐很开心。一切都好。   那边的慕修辞听不出是什么情绪,只让他们继续跟着,接着就挂断了电话。   一直从天亮,跳跃到天黑。   顾时年最后举着一大串小吃,一边走,一边看到了前面的马约尔广场。夜幕下,那个骑着马的雕像变得有些模糊了,号称日不落的城市也有夜晚,天黑了,一切的狂欢也就结束了。   这里,就好像她梦开始的地方。   梦也应该就在这里覆灭。   顾时年越吃越没滋味了,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两个保镖。   她还记得那晚新年夜,整个广场上如浪潮一般的欢呼声,无数的亚洲人说着同样的那一句话,“我爱你”,“我爱你”。   顾时年那个时候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她曾经那么那么地幸福过。   可现在,一切都已经没有了。   夜幕下,顾时年神色低落地轻声沙哑开口,道:“我累了。”   “我们回去吧。”   ***   顾时年并没有想到,等她一身疲惫地回到酒店的时候,慕修辞,已经回来了。   一家人,就站在酒店的池边吵了起来,尤属慕明谦最为激动,脸色阴沉可怖,手指戳着慕修辞的胸口,骂的狗血淋漓的。 第318章 年年,你恨我是不是?   顾时年脚步一顿,她推着的门发出“吱呀”一声响。   所有人动作顿了顿,齐刷刷看过来。   慕明谦恼火的声音,一顿,接着指着顾时年又劈头盖脸道:“还有你——你——要不要脸,啊?”   “顾家的女儿就这么掉价吗?离婚了还上杆子过来跟着离婚旅行,骗我们骗的团团转!你家里给不起你来马德里的机会吗?你主动跟过来西班牙求羞辱!你父母脸都被你丢尽了!”   顾时年一笑。   慕修辞背对着她肩膀僵硬,没有回头。   “我跟我家里已经断绝关系了,”顾时年从门槛跳下来,拿了房卡进电梯,“我现在一个人,不丢脸。”   慕锦然上前扒住慕明谦道:“哥,别指错人了,那就是个没脸没皮的,真正有心机的人,可是三弟!”   “对对……三弟,你是怎么勾搭上的苏心然?用的什么卑劣手段?”   电梯到了。   顾时年走进去。   慕修辞的背影终于动了动,脸色阴鸷可怖,沉声道:“下次再说,我先上去。”   接着。   顾时年愣愣看着电梯,电梯门就快关闭的时候,突然一只手伸过来,猛地挡住了电梯门,她愣神一下往上看,就看到了慕修辞。   他跟昨晚并没有一丁点的不同,只是换过一身衣服,一张俊脸更加魅惑性感,逼人得好看。   他走进来,偌大的电梯立马变得窄小很多。   顾时年往里靠了靠,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盯着电梯的上升键。   二人无话。   一直到了住宿的楼层,门开了,顾时年见他不出去,她就挤过去自己出去了,身后跟着一个人。   到了门口,顾时年想刷卡,回头,却看见慕修辞就在身后。   好吧。   里面也有他的东西。   顾时年刷了卡,走进去,拿起早上烧好的水来,再烧了几分钟。   慕修辞进来后就哪儿也不看,只盯着她,然后轻声说:“沸水不要再煮,对身体不好。”   顾时年纤长的睫毛动了动。   她果断地关了电源,把水倒了,换上新水再烧。   不知道怎么,她现在表现得很好。   对他没有什么排斥,好像也没有什么恨意,他说的话对,她就听。   慕修辞却突然没来由地胸口一阵闷痛,痛到险些窒息说不出话来,他走过去,到顾时年身边道:“关于昨晚的事,没有话要对我说吗?”   顾时年眼珠子转了转。   一张漂亮的小脸抬起,说:“恭喜。”   然后。   没了。   她又低头等着水开。   慕修辞继续道:“今天心然就会离开,启程去中国,好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急,还可以在这里多逗留几天,年年你还想去什么别的地方吗?”   “没有了。”   顾时年迅速说道,水开了。   “今天我已经全部都玩过,也吃饱了,我也可以回去了。”   ——她就想回去了么?   ——回去做什么?   “你回去有什么安排?”   顾时年吹着水杯上的雾气:“找住的地方,实习,工作。”   “赚钱。没别的了。”   “……孩子呢?”他问。   顾时年愣了一下,这才看向自己的肚子,突然觉得手脚冰凉僵硬,说:“这个也是你的,你想怎么安排,我先听听你的。”   他毫不犹豫:“生下来。”   顾时年思考着,点点头:“然后呢?”   “……”慕修辞突然就再也说不出那么残忍的话来,他薄唇僵硬地抿了很久,然后嘶哑道,“离你生下来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们再说。”   孩子都生出来了,到时候怎么再说?   这十个月,是最最辛苦的十个月,顾时年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赚够钱,养活自己。   林苡薇如今生病住院,住院费和照顾她的事都是慕修辞帮安排的。   她眼神突然僵了一下,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抬头问他:“你是不是想要这个孩子?”   慕修辞突然眼皮狠狠一跳!   他心口遭受重创,拳头在身侧慢慢攥紧了。   顾时年却又迅速否定自己:“不会。”   “你跟苏心然都结婚了,她不像是生不出孩子的样子,你们会有自己的,怎么会要我的?”   然后她一愣,又问:“你要给宝宝赡养费吗?”   “你肯定会很大的手笔,”她抚摸了一下自己的小腹,低哑道,“你放心,如果我能生的下来,你能给的每一分钱我都保证全部给他花,我自己一分不要。”   她话里的敏感部分他捕捉到了——   如果我能生的下来的话。   慕修辞脸色黑沉阴冷下来,逼近了一步,轻声低哑道:“可能生下来是什么意思?你还会对他做什么吗?”   在他的想象中,顾时年的这句话很危险,相当危险。   顾时年纤长卷翘的睫毛簌簌颤着,低着头他看不清楚她的神情,许久小丫头一抬头,眸子清澈见底,模样漂亮可爱的:“没有啊。我是说,宝宝总有健康不健康,中途有问题的现在也不少,我年龄小,头胎会出现什么状况谁也不知道,因为意外生不下来的几率,也很大啊。”   ——怎么保证宝宝就是正常的?   ——十个月的产检,唐氏筛查,B超观察是否各种因素致畸,那么多道的坎,她一个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   未来漫长又艰难。   她怎么知道会发生什么。   慕修辞的脸色这才缓和着好了一些,看到她的手,因为一天在外玩了太久,被冻得很红,下意识地就去帮她暖。   顾时年一愣,手拿着杯子迅速躲开了一下,然后奇怪地看向他,不明白他这是想干什么。   慕修辞突然反应了过来,看向她的眼底一片创伤,又迅速挥散开来,低哑道:“今晚我会回酒店住。”   顾时年看了他一眼,又看看酒店房间这一张大床,问:“那你难道还要跟我睡一张床吗?”   “你带我来西班牙原来不只是为了演戏,还为了暖床啊?”   她问这句话的时候,语气里一丝丝的波澜都没有,就好像他慕修辞已经坏到,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做出来她也不惊讶,甚至如果他回答“是”,她也会忍受。   因为,除了忍受也没别的办法。   她闹累了。   慕修辞胸口痛得要喘不过气来,连腰都无法停止,他的拳头攥紧又松开,眸子里绽开大片的猩红血色,盯着她说:“我不会。今晚这里留你一个人住。”   顾时年点头,立马懂事地感恩:“谢谢。”   慕修辞这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他进来连一口水都没喝,转身往外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手覆上门把,突然沉声问了一句:“年年,你恨我是不是?”   顾时年这才心口猛地一痛。   刚刚说话说那么久。   她情绪都没什么变动。   突然他说了这句。   她的心就猛然痛起来了,痛得好像止不住一样,顾时年愣愣地看了墙好一会,然后喝完水放下杯子,道:“我不回答没有意义的问题。”   “请帮我关好门。”   我不回答。没有意义的问题。   慕修辞,我恨不恨你。   这件事没有任何的意义。   你不会改变。而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慕修辞的背影在门口那里僵硬了好久好久,直到顾时年洗了个热水脸爬上床休息,他都没走,好久好久,他才打开门,轻轻地把门给她带上了。   顾时年这才睁开眼睛。   手,轻轻地探下去覆在了小腹的位置。   ——这个宝宝,她真的要生吗?   ***   顾时年不傻。   A大她好歹读了三年多,见多了院系里面的女生,意外怀孕,跑去医院里打胎的。   用她们的话说,过早地生孩子,把整个人都拴在孩子身上,时间精力耗光了不说,第一影响前途,第二你跟你孩子的爸爸也不一定有未来。   现在,她跟她宝宝的爸爸确定没有未来了。   顾时年正值大四,实习的时期,这段时间对实习生来说至关重要。   她其实还可以有很好很好的人生。   她可以打掉这个孩子,当做这个婚姻从没存在过,努力地工作,将来到一个大型企业去入职,混一口饭吃。   再过几年她长大成熟一点,可以找一个家境合适的,可以家庭背景不那么好,但是知道上进努力奋斗的男人,结婚。   这种人生才是她顾时年该过的。   ——只是那个时候的顾时年,会偶尔地想起,自己当初打掉不要的那个孩子吗?   ——会吗?   他也许此刻就是一个刚刚发育的胚芽,在她的肚子里,还没有长大,跟无数意外产生的女孩腹中的胚芽没有任何的不同。   他唯一的不同可能就是,他是慕修辞的。   这个宝宝,此刻变成她跟慕修辞唯一仅剩的一丝联系了。   顾时年。   你,舍得断了吗?   ***   次日吃饭又是一顿争吵。   这一家人,平时在国内的时候就明争暗斗,在慕宅,在公司里,没吵够,跑到外面旅行路上继续吵。   顾时年跟他们分开了桌子,一个人在餐桌上面,胃口不好地点了一份粥和几个小菜,美女模特一脸的尴尬,害怕这场风波触及到自己,也端着餐具到了她这边来,但是跟她隔了五六个位置,坐在她对面。   慕修辞也走过来,放了盘子在她旁边。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很是好看,放了两根筷子,接着,他去服务台点餐。 第319章 马德里一条血路   顾时年眼睛的余光扫过那几根手指,想着,将来自己的老公,也会有这么漂亮的手指,这么好看的眼睛和脸吗?   顾时年想起曾经医院里医生的一句话:   “您跟慕先生的孩子生出来一定特别漂亮!”   一定。   会很漂亮吧?   顾时年正抚着自己的小腹发呆,美女模特一边看着往这边走来的慕修辞,一边笑着说:“其实吧,我觉得慕先生对你也还好了,宣布结婚之前,他多宠你啊?哪怕宣布了之后,昨晚还回来陪你……你别否认,我昨晚都看见了,他在你房间门口守了一夜呢!”   什么?   顾时年愣愣地看着美女模特,差一点就以为自己听错了,要么就是她看错了。   旁边传来椅子声,美女模特噤声不说话了,慕修辞拉开椅子,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如果你不想再去什么地方,下午的飞机我们就回去,你还有什么想做的吗?”   这么快?   顾时年仔细想了想,问:“那两个保镖可以再借我用用吗?”   慕修辞手里的动作一顿。   “你要保镖做什么?今天我在这儿。”   顾时年低头卷了一下盘子里的意面,睫毛轻颤着:“不用。他们就行。”   “……两个够么?”   “嗯。够。”   她自己一人出去到底是不安全的,听说马德里扒手很多,她出去一趟,是为了买一些东西。   跟米桑一整个年都没有见面了,贵的买不起,便宜的礼物,顾时年来一趟马德里总要给她带的。   ……   吃完饭顾时年就去了。   清晨的马德里也是相当的热闹,顾时年走过一家家店面,不知道能买些什么,她挑选了半天,选了一个手工艺品摊子上的风铃娃娃。   娃娃有着一头长卷发,粉色的袍子瞪大的眼睛,脚下被拴着一个圣诞铃铛毫无自由,肚子微微隆起来。   好像她。   顾时年买下了那个娃娃,又捎带了一些巧克力和橄榄油之类的东西,很快回去了。   白天睡了大半日,下午的时候终于要走。   一位西班牙的医生过来,给顾时年做了全方位的检查,然后蹙眉不知道跟慕修辞说了什么。   慕修辞走过来,轻轻拢了一下她的大衣,道:“我给他看了你来之前的身体报告,他说,你现在的情况不如来之前,坐飞机要小心。不如我们过几日再走?”   “我感觉我挺好的,没什么问题。你是相信医生还是相信我?”   “……年年,我只是担心你。”   “你如果是很强硬地要我一定生下孩子,你可以直接下命令,没必要旁敲侧击的。你担心我什么?经过所有的事我没自残、没自杀、没闹腾也没哭一整夜,怎么你觉得很挫败是吗?难道非要我发疯一样闹一闹才能证明你慕修辞魅力很大,一个女人离开你就得要死要活才行?”   顾时年脸色绯红,气得胸口一阵阵起伏。   慕修辞盯着她红了的眼眶,心头剧痛,哑声道:“年年你激动了。”   顾时年迅速调整过来,眨眨眼,道:“对,我激动了。我不应该激动的。谢谢你提醒。”   慕修辞如鲠在喉。   他闭了闭眼,将她的大衣扣好,抚着她的肩膀嘶哑道:“好……那走。我们走。”   ***   “苏小姐是昨天夜里到的,让我去送了文件,说要尽快开始项目的事,而等到这个项目结束,她说想要一部分慕氏的股份,毕竟,她现在也是慕家的人了……”   董瑞成握着电话,在慕修辞去机场前,跟他打一个越洋电话。   马德里今日风很大。   慕修辞道:“可以。等这个项目结束后再说。”   董瑞成也“嗯”了一声,觉得一切进展都很顺利。   “慕先生那边怎么样?慕老爷子,不会再强迫您留在西班牙了吧?但如果您单独回来,我要跟您说一声,一定要小心……”   董瑞成心里很明白慕家的安排,慕修辞这次回来,如果稍不留意,就凶多吉少。   “我明白。”   “小少爷,我是说认真的,您跟顾小姐如果一起回来,那么危险度就会更高。现在,慕家人已经知道您跟林家的关系了,那么既然阻止不了您跟林家联盟,那唯一的办法,就是直接除掉您啊。”   慕修辞一直心不在焉的,此刻,听到了董瑞成说这些话,他注意力才微微回笼。   一张俊脸铁青冷沉着,他思考了一下,这才觉得自己也是太受情绪影响的缘故,心浮气躁了些。   ——这才想起之前自己的安排来。   “我明白。谢谢董叔。”   “我知道,少爷您心思缜密一定想得到,我只是,提醒一下,免得您情绪不对,自己出什么意外。”   情绪不对?   出意外?   慕修辞抿唇:“我们国内见吧。”   董瑞成知道他要挂电话了,又终于突然开口问了一句话:“年年那边,她……怎么样了呢?”   慕修辞一下子双眸空洞起来,眼眶里刺满了猩红的血丝,缥缈辽远地向远处望去,嘶哑道:“……心如死灰。”   董瑞成震了一下。   仔细想,是也能想透这些问题的,顾时年在麓园的时候情绪已经是那样,但明显还没有放弃慕修辞。此刻在西班牙经历了这么一遭,她还能情绪很好地跟着慕修辞回来,这小丫头的心理承受力,可见一斑。   董瑞成浅笑起来,嗓音哑的有些不着边际:“年年是个好孩子。如果可能的话,我真想,收她做我的女儿。”   就是不知道,她愿不愿。   “不知道少爷您有没有跟她说,关于孩子的事呢?”   慕修辞冷笑了一下。   “她已经跟我说过了。如果想要孩子,大可以直接说,直接采取什么行动也可以,只是不要惺惺作态。董叔,我明白保护孩子最好的方法是什么,我都懂。董叔,我只是怕。”   怕如果再像之前在麓园那么对待她。她真的会发疯。   顾时年说得对,她没自残、没自杀、没闹腾也没哭一整夜。   但是他懂。   那只是在她可承受的范围内,她只是,差一点就快发疯了而已。   他不能再逼。   因为他害怕她真的会出了什么事。   董瑞成沉默了好一阵子。   电话里声音沙沙的,董瑞成浅笑起来,沙哑道:“也好。少爷,既然您想让年年小姐多些自由,过得好一些,也未尝不可。我们不过是多花些人力物力而已,没关系,都做得到的。只是我想提醒您知道,有些事躲不开避不了,您此刻让她知道真相,跟到了最后才让她知道真相,后果是一样的。”   对。   董瑞成说得对。   一开始就告诉她,他不会再要她了;   跟到了西班牙,最美好的时候,抛弃她。   带来的结果是一样的。   慕修辞心口痛到发抖,他嘶哑道:“不用你说我全都知道,但至少目前,我要看到她好一点。”   否则再这样下去,发疯的就会是他了。   ***   出酒店的时候,慕修辞告诉她说,他会先走一步,让她在后面。   顾时年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动,点点头。   她看着窗外,小脸恬静美好。   慕修辞深深凝视她一眼,然后带了一些人,径直出了酒店。   半个小时后。   两个保镖气喘吁吁地赶回来,脸上都喷溅了一些血,还是颜料,顾时年不懂,他们神色紧张,然后对顾时年用英语说道:“顾小姐,我们可以走了,从后门,现在马上!”   什么意思啊?   顾时年想问什么,但疲累到问不出口,直接拎了大箱子,到后门的车子前面,将箱子和人都放了进去。   又是半个多小时后,抵达机场。   头一次看到国外的机场是汽车可以开进去的,顾时年被直接送到了飞机下面,她拖着行李下去,风一下子就把她的围巾吹跑了,她跑去抓回来,不知道这样大的风能不能起飞。   等进了机舱好久,慕修辞的那些人才回来,而且……   少了几个。   顾时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那些人,出去好像十个的样子,回来了七八个。   那些人都擦着脸,一句话都不说,黑色的衣服紧紧包在身上,也不跟她打招呼,回来就拉上帘子,把她的小空间隔绝起来。   好一会,飞机开始滑行。   顾时年多嘴问了一句:“我们要走了吗?慕修辞上来没有?”   前面那两个保镖回头,说:“慕先生前一秒上来的,您放心。”   放心什么?   怎么慕修辞比自己更早出酒店的门,却比自己晚到了呢?   ……   飞机起飞。   嗡鸣声灌入耳膜中。   顾时年已经习惯了有人帮她捂住耳朵挡住这声音,一时没动,结果被震得耳膜突突跳,她这才赶紧捂住耳朵,习惯这一切。   飞机一开始很不稳定,因为大风在空气中穿梭,果然颠簸很大。   慕修辞从驾驶室冲出来直奔顾时年旁边,抓住她的手,神色紧张地看着她苍白的小脸,问:“害怕吗?放心只是气流,等一下到高空就好了,别怕。”   顾时年本来是不害怕的,只是颠簸太剧烈,甚至直降了十几米,她吓得抓紧了座位,脸色有些苍白。   刚刚其实她觉得飞机在此刻坠毁,都没什么关系。 第320章 顾时年离开麓园   一双清冽的眸子看他一眼,顾时年慢慢抽出自己的手来,裹进袖子里包好,简单回答:“不害怕。”   慕修辞胸口揪痛,凝视着她,慢慢起身。   他身上不知道哪里蹭了黑,胳膊上一道不知道哪里刮的伤口,横穿过手臂,隐约有湿冷的水渗透风衣流淌下来,他抿了抿唇,脸色惨白地回去了,没在机舱里,而是回了驾驶舱。   顾时年眼睛看过去,听着里面闷闷的听不清的声音,不知道那是什么声响。   慕修辞一进去,就捂着胳膊靠在了机舱壁上,吸着冷气,被捂住的胳膊上有子弹擦过胳膊后的献血,一股股涌出。   “慕少。”   “慕少!”   两个人上来扶住他,慕修辞咬着牙忍痛,额上沁出大颗大颗的冷汗来,嘶哑道:“开稳一点,不要那么颠。”   机长副机长面面相觑,这才赶紧松开他,坐回去,迅速地控制飞行速度和调整机翼,一直到高空,飞机这才慢慢稳了。   “慕少,请医生过来看看包扎一下吧,不然这样撑不到回国的!飞机上有气压,伤口会更痛!”   慕修辞唇色惨白已经说不出什么话来,强忍着不昏厥,等到医生过来,脸色蜡黄地坐下去,闭眼躺着,给医生处理伤口了。   ——马德里一场血战。   在国外动手比在国内动手方便些,所以从酒店到机场,是一场死亡之路。   当然有人去了没回来。   慕修辞先走,还安排了一个体形跟顾时年差不多的女孩儿,戴上帽子抱着她走进车里。   而顾时年却在半小时后,才在两个保镖的护送下离开酒店。   保镖说她一丝丝惊吓都没受到,甚至不知道发生过这些事。   这就好。   她最好,永远不要知道。   ***   飞行了十几个小时,终于抵达地面。   顾时年在一片悉悉率率的机械声中醒来,后面的人尽管压低了动静,但顾时年还是被吵醒,蹙眉,听着那些声音不知道是什么。   好像是枪。   接着,有人爬起来摸黑走了,背上背着个大提琴一样的包,弯着腰悉悉率率地出去。   跟做贼一样。   到国内了吗?   国内的天才刚蒙蒙亮呢。   慕修辞在那些人走下去后,黑暗中走到她面前,俯首抱住她,道:“睡好了吗?我们要走了,等一下你先在机场休息一会,然后董叔的车会接你去麓园,懂了吗?”   顾时年想问他就又不跟她一起走了吗?想想,他会有自己的安排。   于是点点头。   以后就会分道扬镳了,早些适应任何事情一个人做,一个人经历,都是好的。   慕修辞紧紧抱着她,在她发火和开口讽刺之前,在她额头上亲吻了一下,然后迅速地松开,一言不发,起身朝外走去了。   他黑色的风衣在冬日的风里飘着,像在跳死亡之舞一样。   顾时年愣神一下,抹了抹脸,拢了拢头发,穿衣服起来了,一个人拎着自己的大箱子,在两个保镖的护送下最后走出来。   中国。   我回来了。   ……   在机场的一个休息室里,顾时年吃着早餐就看到扛着枪的武警巡逻人员,在走来走去,一时间还以为机场遭遇了什么恐怖分子。   顾时年咬了一口三明治,眼神清澈地抬起,用英语问了句:“发生什么了外面?”   两个保镖互看一眼,摇摇头,只说:“吃饭。”   天色逐渐亮起来。   外面响起过一阵枪声,两个保镖出去看了看,跟她说是防恐演戏。   ——在机场防恐演戏啊?   顾时年不疑有他,只摸出自己的手机来,隔了那么久的时间,她终于开机,让那些几乎爆炸了的新年祝福短信进来,她以前所有的那些平凡的、普通的、艰难困苦但有烟火气的生活,终于回来了。   顾时年翻了翻,在顶上发现了米桑的一条短信:   “我已回国。等你回来速联。”   一瞬间湿了眼眶。   顾时年想起自己有好久了,从想明白了开始就一滴眼泪都没掉,此刻看见米桑这句话,一下子就崩了,对着没吃完的早餐,捧着手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等哭完了,顾时年极力平复下心情和嗓音来,喝了口水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与之前别无二致。   她打开微信给桑桑发了一条语音,说:“桑桑我回来了,下午三点,在你的小出租屋门口见,不见不散。”   说完关了微信。   朋友之间,一句话就够。   顾时年喝了最后一口汤,说:“我吃饱了,我们去门口等董叔吧。”   ……   再一次见到董叔,恍如隔世。   董瑞成笑呵呵地守在门口,张开双臂说:“欢迎年年回来。”   顾时年愣了一下,接着跑上去,笑着轻轻抱了他一下,说:“董叔新年好。”   “哎,年年好!”   “在马德里玩得还算开心吧?我听说那边漂亮死了,有没有拍照片?”   “嗯拍了。很多。”   “这儿太冷,先上车吧,我们先回家,回家再聊,啊?”   “好。”   他要维持表面的平和,热闹,顾时年也就配合着,上了车以后往麓园走,玻璃都是漆黑不反光的,走的也不是她熟悉的那条路。   顾时年下意识地就又要问慕修辞去哪儿了,想想已经不该问,就闭了嘴。   麓园。   久违了。   “董叔,今天中午你留在这里一起吃饭吧,我想,最后做一顿饭,下午的时候我就搬走了。”顾时年眼眸清澈见底地向董瑞成发出了邀请,一双美眸里全是真诚,她要离开,不希望是用撕破脸的方式,没有善始,她也希望有善终。   董瑞成眼眸里的慈爱瞬间更重了,盯着她愣神一会后暖暖地笑了起来,哑声道:“好。好的。董叔中午来吃饭。”   “嗯!”   顾时年端端正正地坐好,已经在筹划,中午做什么菜给他们吃了。   董瑞成只觉得,顾时年的性格跟当年的尹思俞一样,很像,但是尹思俞是被人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一旦摔一下就碎了,所以尹思俞后面的那段光景过得特别凄惨。   顾时年不同。   她是生长在茂盛河岸边的一支芦苇,拔得很高,随风飘荡,她不惧任何的东西,风吹过来大不了弯一弯腰,然后,永远不倒。   ***   顾时年中午做了饭,有油焖大虾,红烧排骨,为了那两个北非来的保镖,看着他们高大魁梧的身材坐在自己窄小的天鹅绒沙发里,莫名得有点喜感,顾时年又加了几道典型的中国菜,麻婆豆腐,番茄炒蛋,宫保鸡丁。   “来吃饭了!”   顾时年招呼了一声,那些人就都来了,两个女佣,两个北非保镖,原来的守园人小钟,还有姗姗来迟的董瑞成。   顾时年端起了一杯不含酒精的果酒,道:“来,这些日子以来,感谢你们对我的照顾,大恩不言谢,这一顿饭感谢你们,吃好喝好!”然后对那里两个北非保镖说,“Welcome to china!And Thank you!”   一桌人热热闹闹地干了一杯,开始吃饭。   顾时年并没有吃多少,她只是笑吟吟地看着这些人,然后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黯淡,知道已经到了自己要离开的时候了。   吃完饭,这些人散去,董瑞成留下来,顾时年开始整理东西。   她选择带走的东西很少,几件冬天的换洗衣服,夏天的衣服,自己的小本本和那张林苡薇的照片,慕修辞给她的东西她也不再拒绝了,手机带走,但手表是情侣的,她想了想留下了。   拎着行李往下走的时候,顾时年像是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一眼说:“你等我一下。”   她拿了一支笔,跑上了六楼阁楼。   董瑞成不知道她是去做什么。   她又在二层停留了一下,然后才孑然一身地出来。   “年年你去哪里?董叔给你叫辆车,送你过去。”   “不用了,我身上有钱,等下我把那些货币去银行换了,银行卡里还有几万。”   顾时年一路跟他一起走到大路上,拦了一辆车。   “董叔。我走了。再见。”   董瑞成红了眼眶,道:“年年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小心,有什么事要打给董叔啊。”   “我知道。董叔你也照顾好自己,有机会我会去看你。”   顾时年打完招呼,钻进了车里面,这里比马德里冷得多,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像企鹅,眼眸清澈地关上了车门。   车子一路疾驰而去。   董瑞成眼眶泛红地盯着那辆车看了几秒,而后反应过来,对着那辆在他面前停下来的车,嘶哑道:“去吧。好好跟着她。”   “Yes。Boss。”   黑色的车子升上车窗,嗖得一下消失在了眼前,不着痕迹地追着顾时年的车而去。   ***   顾时年打车到了米桑的楼下,司机帮她把行李拿出来,她付了车费。   顾时年用微信发消息:“米小桑,我来了,快来接我!”   米桑一会裹着肥大的棉服就下来了,看见她吓了一大跳,道:“顾时年你这是干什么?你跟我约的地方也太奇怪了,大过年的来我出租屋,你想干什么呀?” 第321章 打掉孩子甩在他脸上   “你简直神经病,你拎这么多行李干什么?闹离家出走也该有个度啊,上次你就背一个包,现在大过年的扛这么大一行李箱?你纯折腾我是不是?”   顾时年笑容僵了一下,哑声问:“桑桑你没看新闻啊?”   米桑吸着鼻子,一把拎起她的行李箱就往楼上走,道:“没看啊,我昨天夜里的火车回的这里,简直太坑爹了,去西藏除了火车没别的路径,我一路颠簸了将近四十个小时的火车,我累都累死了还有心思看新闻?”   也就是说米桑还不知道她发生的事。   那样也好。   顾时年就在她面前,等一下告诉她的时候,她看到她状态良好、笑容仍在,也许就不会那么气愤了。   而如果是米桑一个人看到这个新闻——   顾时年害怕她会拎着砍刀直接到麓园砍死慕修辞。   一点儿也不夸张。   米桑会这么做的。   米桑哼哧哼哧将她的大箱子扛上去,因为顾时年怀着孕,米桑连碰都没让她碰一下。   温暖的小屋里,两个女孩子挤了进来。   “你等一下啊我给你烧水,你坐。”   顾时年将大箱子安置好,脱了鞋和手套围巾,一边在沙发旁的地毯上坐下来,一边想着应该怎么跟米桑说自己的事。她小脸神情黯淡,想了想,怎么说好像米桑都会激动。   米桑倒了杯水过来,蹙眉道:“我就知道你会笑我黑,顾牧擎那个混蛋,偏生过年的时候邀请我去西藏!好玩是好玩,他知不知道耽误我多少事!”   “是顾牧擎年前邀请你去西藏的?”顾时年眸光清澈地问道。   “是啊,都快过年了跑来我家,我父母也同意了,”米桑跪坐在那里,裹着大披肩,愧疚看着顾时年道,“对不起啊,没跟你说一声,那时候怎么打你电话都不通,过年卫星电话也联系不上你,我没有办法!”   顾时年一笑,露出两个甜美的梨涡来,捧着杯子喝水:“没关系。”   “你呢?”米桑舒展开紧蹙的眉头,问,“去哪儿玩儿了?手机也是半个月没开。”   顾时年握着杯子的手抖了一下。   “西班牙。”   她说。   米桑瞪大眼睛。   卧槽。   大手笔啊。   全家过年旅行去西班牙?   她合拢了张大的嘴巴:“巴塞罗那吗?”   “马德里。”   卧槽。   卧槽卧槽。   米桑一瞬间快嫉妒疯了,她眯眼凝视着顾时年,愈发觉得自己去什么西藏尼泊尔弱爆了,嫁个好男人就是好。   她也喝了一口水,突然蹙眉问道:“那你行李怎么回事?你跟你老公吵架了?为什么吵?为地毯该铺几层,还是做那个时候要不要戴套?”   米桑的话还是这么劲爆。   顾时年一边笑,一边觉得心脏宛若被撕裂般地那么疼,她很顾及这个好友的感受,控制了一下情绪,她哑声说道:“我跟慕修辞……”   好久没喊这个名字了,再喊一声觉得恍如隔世。   “我们经历了一些不是很愉快的事,最后理智地商量决定,还是分手比较好。”   她用了分手这个比较轻的词语。   “但是婚姻终归是捆绑,他还想要追求他下一段的幸福,所以我们现在是离婚了。”   顾时年一双清澈透亮的水眸看她,尽量把事情说得很轻松,道:“就这样。现在我从麓园搬出来找工作了,以后我就是离异妇女,你要罩着我呀!”   没了。   顾时年咕咚咕咚喝水掩饰自己纤长卷翘的睫毛下,眼睛里悲凉的光芒。   米桑果然被震惊在那里。   她脸色白了,歪了歪头说:“今天不是愚人节,年年,你逗我不应该拿这个逗,你过分了。”   顾时年知道她一时接受不了。   她站起来,去行李箱里拿出东西来,把所有买的东西都送给她当礼物,颜色和风格都很鲜明的丝巾一跳,仿佛将整个欢快热闹的马德里待在脖子里一样,顾时年一件件拿给她说:“给,都是给你的,还有吃的,你看喜不喜欢。”   米桑目光的确有一瞬被那些东西吸引,但迅速冷冽下来,抬起眸子来,问出了她心底隐藏已久的那个猜想:“慕修辞是不是觉得你毫无背景毫无用处,而他想要更大的前程,所以他跟你离婚要娶别人了,他不要你了,是吗?”   顾时年的小手僵硬在了那里。   米桑看任何问题都很透彻,问什么问题也都很尖锐。   顾时年的心像是被直升机的风刃划开一道口子的湖面,又冷又疼,她舔了舔唇,说:“对。大概就是这样吧。”   纤长卷翘的睫毛下,她的眼神冰冷如死灰,口吻轻松地道:“不过好在,这个结局我曾经无数次想到过,所以真正来的时候就觉得也挺正常的。就是幸福这种东西,总让人迷幻,奢求跟自己距离太远的东西,最后收获失望是应该的。”   什么是应该的?   “顾时年,你脑袋被驴踢了吗?”米桑脸色瞬间惨白下来,压抑着哆嗦的紫青唇瓣,手指慢慢攥紧。   “什么是正常的?娶了你再不要你,正常吗?”   “在我们面前那么恩爱,转眼就翻脸不认人,正常吗?”   “这才几天?”   “从过年到现在才几天?顾时年?”   “一开始不想要你干吗带你四处招摇?让你当一个挡箭牌,伪装他在慕家的劣势;把你身边的人都清理干净,只能对他依赖!你身边就算一只公蟑螂出现,他都能瞬间给你灭了!现在他说不要就不要?”   “你还怀着他的孩子呢,他说不要就不要!”   米桑爆发一般的激动,在顾时年的预料之内。   米桑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盯着她的肚子,哑声道:“孩子呢?顾时年你孩子呢?”   顾时年抬起头,哑声道:“还在。”   米桑不可思议地盯着她,眼眶腥红如血:“难道他是想榨干你的最后一份价值?即使你像一坨屎一样毫无用处了,你至少是个女人还能生孩子呢,他不戴套,不做措施,就为了让你最后生一个孩子再滚,是吗?”   米桑的想象力太丰富。   顾时年攥紧了玻璃杯,道:“你想多了。他没有说想要我的孩子,只说让我生下来,他跟他的妻子以后会生的,而我还有权利决定我孩子的去留。”   “那干嘛留着?打掉。”   米桑突然冰冷无比地说道。   “顾时年,我比你想的理智,你是猜测我听见这个消息,会上门拿着斧子砍死慕修辞是吧?”   “不,我理智的很,我知道我根本斗不过那个男人,斗不过他那个圈子,但你现在还有他的孩子,我们现在就去把孩子打掉,把那一坨胚胎组织挖出来,甩到他脸上去!”   “既然不要,就不要得彻底一眼,他不要你,你也不需要他赐予的这个孩子,你留在身体里觉得脏!”   “走。”   米桑冲上前一把拽住了顾时年的胳膊,浑身都在哆嗦着,却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拽她。   “走!顾时年你给我起来!去把孩子打掉!现在就打掉!”   米桑简直疯了。   顾时年起身,任凭她拖拽着,她不是不舍得,也不是不敢,只是她知道米桑的情绪需要发泄,而她自己,已经不需要发泄了。   米桑看着她面如死灰的脸,突然就明白过来了:“他娶的是谁?”   “说话,顾时年,是谁?”   顾时年唇瓣动了动,然后轻声说:“桑桑,你不要那么激动,所有的事情我们都该想到的,慕修辞做的那些事,都在法律的范畴内,他没有罪,具体算来,也真的没有对不起我。”   除了不把她当人看;   除了像对待垃圾一样践踏她的尊严之外;   慕修辞没有一点对不起她。   “……是苏心然。”   米桑愣愣的,面色惨白如纸,做出了推断。   “他娶了苏心然。”   “我们最最讨厌的,那个曾经无数次想害你的女人。”   米桑眼眶彻底红了。   “年年,很多男人的好坏,不是靠法律就能说明无罪的,顾沉山也无罪,但他真的对得起你,对得起林苡薇吗?”   “现在的慕修辞,比禽兽都不如,他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要渣,都要恶心!”   “他竟然敢这样对待我的朋友……我想杀了他……我现在去替你杀了他!”   米桑冲去厨房拿了水果刀来,猛地一下就清醒了,她突然呆愣着说道:“还有顾牧擎……”   “呵呵。我现在懂了,为什么在西藏的时候,他们只往没信号的地方开,为什么,过年不让我去找你,不让我跟你在一起……年年,那段时间,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呢?”   年年都经历了什么?   肯定不像她自己说的这么简单。   顾时年凝神在原地站了几秒,上前抱了抱米桑,拿掉她手里的刀。   一股酸涩在她喉咙口兜转着,最后还是被强压了下去,顾时年轻轻抱着米桑,一双清澈的美眸里一点点光芒都没有,泯灭如灰,她沙哑道:“我不是安慰你,桑桑。我是经历了一些不好的事。但是我已经没事了。我,已经彻底地明白了。” 第322章 终于等到她的消息   “从我认识你到现在,我都一直在让你担心,一直在被你骂很蠢。”   “我向你保证,以后,我再也不会了。”   “桑桑,我很好。”   “真的。我已经好了。”   ***   顾时年到出租屋的当晚,大雪就又纷飞地下起来。   米桑呆愣着坐在地毯上许久,听她轻描淡写讲完了这些天来所有的发生的事。   米桑拿出自己的手机来,抚摸着上面“顾牧擎”的号码,她脸色一冷,连问都不再问,手指颤抖着把他挪进黑名单。   在微信里,发了两个字给他,然后删掉。   “禽兽。”   这一群人,都是禽兽。   “年年,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实习的地方,年前爸妈替我找好了,离家近,我可以住家。这里给你住,好不好?”   顾时年掏出手机来,说:“我之前也找到过一个很好的招聘信息,特别适合我,不过是年前看到的,年后不知招满人没有,我得去看看。”   米桑凝视着她清透的侧脸,突然哽咽着沙哑问道:“年年,你就不难过吗?”   顾时年僵硬了一下。   她愣怔在原地几秒,然后抽回小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心脏,沙哑道:“已经不难过了。”   经历过悲恸,难过就变成了微乎其微的一种小痛苦;当这种小痛苦变成了常态,她就一点都不觉得难过了。   “我给你看看。”   “这个叫做裴昱的人,之前救过我两次。我去请他吃个饭,走个后门。每次碰到整个人我运气就会很好,我再去试试,刷刷人品。”   见米桑一直傻愣愣地眼角含泪地盯着她看,顾时年一笑,露出两个梨涡来,上前抱了抱米桑说:“放心,宝宝运气会很好的!”   米桑伸手也抱住她的腰,以前她总以为她比顾时年坚强的,此刻却埋头在她怀里哭得眼眶都肿了。   “年年,你以后要擦亮眼睛,不要再遇到像慕修辞一样的人。”   “你也要放心,你运气一定会很好很好的,你一定会再遇到一个人,把你当宝贝一样宠着,一辈子爱你,不离开你。”   顾时年此刻听着“一辈子”“爱你”这种字眼都觉得心灰意冷,但她还是笑了笑,抱紧了米桑。   “嗯。”   “一定的。”   ***   当晚米桑陪她在房间里一起睡。   顾时年很累很累,因为刚从马德里折腾回来,又做饭又搬家,加上孕妇体制本身就嗜睡,她倒下就睡着了。   米桑取找了一床厚被子,给她盖上。   那边她自己的手机在不停地震动,不断地有陌生号码陌生短信进来,应该都是顾牧擎的,上面的短信不断地说“桑桑你听我解释”“桑桑这不关我的事”“这些事都是有预兆的,你应该明白”“早就应该知道会是这个结果的,不是吗?”   米桑抓起手机来,眼眸冰冷地看完了这个男人说的所有话。   她给其中一个号码回了一条短信。   “我跟你的结局,你现在也应该看得清楚了。”   “别再骚扰我。否则我报警了。”   之后,电话就彻底安静下来。   米桑裹着毯子坐在窗子前面,守着顾时年,一夜无眠。   ***   一辆出租车经过公交站前,转悠着载人。   顾时年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摸着自己口袋里的两个硬币,红唇中哈出寒气来,继续等公交车。   裴氏集团。   CBD中心区,科技园中心位置。   顾时年跟一群人挤着上了公交车,中途,她翻找出那个名字很奇怪的微信来,问了一句:“有空吗?我想中午请你吃饭,感谢你。”   裴昱那边,在开着高层会议。   他从一个多月前开始,就让人事部那边帮他留意着,有没有一个叫顾时年的女孩子过来应聘。   嘱咐了秘书,私人特助,帮他查看微信和手机电话的消息。   此刻他手机突然一响,是一个特殊的铃声。   乍一听见裴昱还以为是别人的手机响,他觉得这个铃声很陌生。   突然他就反应过来,有个人的消息他设定了“特别关注”,铃声跟别人是不一样的,裴昱猛地从凳子上掀起身体来抓起手机看,动作迅猛无比,那动作吓得周边的一群人都惊呆了!   ——“有空吗?我想中午请你吃饭,感谢你。”   那么简单的几个字,裴昱看愣了,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嘴角都快咧到眼角去。   “……”裴昱深吸一口气,两只手放在手机上,想打字又不敢,因为会提示“对方正在输入”,他怕自己这种揣摩用词的小心思会给她看到,就咬牙想了好久,在心里一遍遍揣摩那句话,觉得合适了,才打上去。   “可以。中午我有空。在哪儿呢?”   这样。   不失礼貌。   也显得有风度。   可顾时年突然安静了,又不回了。   裴昱百爪挠心地在那里等着,等得什么报告都听不进去,手指一直在桌上敲着,翻开看了好几次。   哪有这样的。   请别人吃饭,就发出一句邀请,没下文了吗?   回复啊。   年年,回复我啊。   顾时年在公交车上紧紧抓着栏杆,人太多太挤了,她腾不出手来发信息,只能紧紧抓着忍受颠簸。   等到二十多分钟后,终于到了,一挤下来,顾时年就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被挤掉了。   她看了一眼裴昱的回复,心情也雀跃起来,这个人同意他吃饭了!   ——“我在你公司的大楼前面。12点。地方你随便挑。可以吗?”   裴昱脸上笑开了花。   她主动联系他了。   没有去应聘部门应聘,而是主动来找他开后门,太可爱,太勇敢了。   他喜欢死了。   但是。   裴昱脸上的笑容慢慢僵硬下来,他突然想起,顾时年好像不是这种性格,她一向喜欢凭靠实力,之前还给他发过成绩单,问这样的可不可以去。   她怎么突然开始知道经营人际关系了?   她……被逼的有什么难处了吗?   ……   11点三十分裴昱就冲下了楼去。   这天寒地冻的。   不知道她有没有取暖的地方,这边商业区东西很贵,一个咖啡厅不消费58以上都不能坐下喝,裴昱很担心,一时间忘了她也算是豪门贵妇,他直接冲下来,四处地找。   终于,真的给他找到了。   顾时年到一个报刊亭那里,要了一个热过的奶茶,自己不喝,只是站在那里暖手而已。等凉了,再让老板给自己热一热。   ——只暖手怎么行?   裴昱猛地想冲过去,想想还是放慢了脚步,很小心地靠近过去了。   “咳咳。”他轻咳了一声,提醒她他的存在。   顾时年将钱给了老板,一愣,突然扭头,就看到了裴昱的存在,她更愣怔了,这下抬起手看了一下时间,明明才11点35啊,怎么这个人现在就下来了?   “我……那个……我跟你约的时间是12点,你怎么现在就下来了?”   裴昱脸上莫名得一阵烧,很热很烫,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脸红了,他问:“那你呢?你怎么也这么早到了呢?不冷吗?我不来你还要在这里冻半个小时。”   顾时年愣愣的,捧着热奶茶:“可是是我请你吃饭呀……”   主动请吃饭的人应该主动不是吗?   裴昱笑起来了。   他也觉得他们两个人挺傻的,他说:“我们去吃饭吧,别在这里了,好冷。”   顾时年赶紧点点头。   他能提前下来,再好不过了。   ……   裴昱对这里比较熟悉,知道附近的餐厅有多黑,他笑了一下说:“这里我都吃腻了,我带你去一家很好的餐厅,行吗?我开车,不远的。”   顾时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那张卡,不知道够不够请他去那个所谓的餐厅吃饭,几万块,应该不会露怯吧?   “好。都随你。”   裴昱笑得愈发温暖了,请她到了就近的车上,自己也上去,开车一路疾驰而去了。   这个餐厅店面很小,坐落在旁边一座商城的巷子角落里,叫“私房小厨”,里面只摆了五六张桌子,还没到饭点所以人很少。   顾时年下来时震惊了一下,她没想到这个裴氏集团的少东家平时就来这种地方吃饭。   当裴昱问她这里可不可以的时候,顾时年下意识地就点头。   这里看起来不贵。   “阿姨,我带朋友来吃饭了。”裴昱笑着过去跟前台的老板娘打招呼。   年轻貌美的老板娘赶紧起身,道:“哟,原来是裴少爷,你带谁过来吃饭啊?哇,这小姑娘好水灵,从哪儿带过来的?你这个时间来吃饭,很少见啊!”   “对啊,今天不忙,”裴昱简单一句解释过去了,“你炒两个小菜给我们,很简单的就行了,我相信你的手艺。”   “我的手艺那当然好,”年轻貌美的老板娘白他一眼,回头热情地对顾时年道,“小姑娘你想吃什么菜?跟姐姐说啊,姐姐什么都会做,你想吃什么有什么。”   顾时年尴尬,她不属于自来熟的类型,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我……都可以,不要辣,不要酒精,别的都行。”   “小姑娘这么注重养生啊,好嘞,你们等我啊。”   年轻貌美的老板娘进去了。   裴昱过来想请顾时年坐下,顾时年却退后一步,等他坐下之后自己才坐的,端了水壶过来,帮他洗杯子。   裴昱一愣,愣在了那里。 第323章 你不会再变卦了对吗?   他笑起来:“你这好像真的是要请我吃饭的架势,年年,平时对我做这些的大有人在,你没必要,我们是朋友之间在吃饭,不是员工和老板。”   顾时年的手一抖,滚烫的茶水险些烫到自己手上去。   裴昱吓得伸手要替她抓,顾时年下一秒就拿稳了,放下水壶,拿纸巾擦着倒出来的茶水。   “可我有事情要求你,”顾时年脸颊滚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还没报答你就又有事求你,是个人都会不好意思的,你总得让我表现一下礼貌,不然说不过去。”   裴昱心头一软。   他的手僵硬在半空中,突然着迷地凝视着她,哑声道:“说得过去,你对我怎么样,都说的过去。”   顾时年没听到这句。   “今天才刚过初五,很多公司都刚开始上班,你怎么就出来找工作?”裴昱喝了一口茶水,面色尴尬却还是笑着问道,“你老公舍得吗?他那么心疼你的一个人啊。”   顾时年低着头:“我……过年的时候离婚了,我现在是一个人。”   她清澈的水眸抬起:“我现在要出来找工作,要找一个足够好的才行,我会努力,希望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她像是在表决心一样,上来先不要求他什么,先说自己一定会努力,求他给她一次机会。   裴昱手里的茶杯,却猛然掉在了桌上!   顾时年吓得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看他一眼,赶紧扯过纸巾来把桌面上的茶水擦干净,再扯几张递给他,问道:“你……怎么了?你没事吧?”   裴昱尚且没从那阵震惊中缓和过来,乍一听闻她离婚的消息,一阵悲恸过后竟然有一种狂喜,从心底窜上来。   他激动。   一边浅笑着掩饰着,一边激动到手骨都微微发抖了。   “哦没事。你……离婚了?怎么会呢,你们感情那么好。”裴昱极力压抑着自己的紧张,攥紧了纸巾嗓音微微发颤地笑着问她。   顾时年睫毛再次颤了颤,给他添好茶水,哑声轻柔道:“因为他不是有感情就可以的人,他需要的我给不了,我能给的只是最廉价的感情。”   这么说曾经最爱的那个人跟自己的关系。   顾时年很心痛。   痛得险些连头都抬不起来。   半晌之后她才抬头,眼眸清澈如水,眼眶微红但声线有一些坚定地说:“没关系,道不同不相为谋,好好生活就好了,之前……我在微信里跟你说过话,你说过我那个成绩,如果撇开知识理论部分的话,还是可以的。”   当然可以。   她怎么样都可以。   裴昱凝眸凝视着她,突然就在她脸上读到了掩盖着的凝重与悲伤。   “年年,人跟人的感情不会凭空消失的。”他低哑道。   “会的。”顾时年也坚定说道。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开始跟裴昱争论这些了,眨眨眼,低下头不说话,年轻美貌的老板娘端了几个小菜已经上来了。   “那之前我在医院遇到你的时候,你还……”裴昱感觉被人打断了一下,话只能暂且停下,神色肃穆紧张,等老娘走了他才沙哑道,“你还……怀着孕呢?这才过了不到两个月,你跟我说,你离婚了?”   顾时年震惊。   她这也才想到,遇到裴昱的时候是自己险些流产的时候。   她小手探下去,轻轻抚摸住小腹,然后很紧张地沙哑问道:“你们不招孕妇是吗?跟所有的公司一样,实习生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是谁都不喜欢招怀孕的女人去工作对吗?你们,也一样对吗?”   也就是说此刻顾时年依旧怀着孕?   裴昱震惊到爆了,他定定凝视着她放在桌下的那只手,听着她的话,仿佛已经都知道她之前已经经历过什么了,小丫头为什么那么单纯,什么话都说,她不说,就所有人都不知道她怀孕,不是吗?   她都舔着脸找到自己这里了,说明她之前被多少人拒绝了多少遍?   裴昱笑起来,捏紧茶杯到自己唇边,被烫了一下但还是喝下去,哑声道:“我是老板,招不招孕妇,我说了算,我现在觉得,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你的成绩不会因为你怀孕,就突然变差了不是吗?”   “嗯。”顾时年伸出手放在桌上,眼神澄澈而紧张,继续表决心一样地说,“我不知道会不会变差,但是我会更认真,需要检查一遍的事情我检查三遍,时间不够我自己加班,我可以自己有不如人的地方,但是我交给你的工作一定是跟别人一样的,你放心。”   她很忐忑。   她不知道自己说这些,还能不能赢得裴昱的好感。   裴昱却只是眸光晶亮地笑了笑,一直喝着滚烫的茶水,而后再也不说话了。   顾时年的心一点一点地凉下来。   她害怕自己的担心最终又会成真了,就像张姓的学习委员帮她咨询问到的那样,那些公司给她的答复都是,请先生完孩子觉得自己还有空再过来,或者就先打掉,顾事业,两者只能选择一样。   所以顾时年离开麓园的第一件事,就应该是像桑桑说的那样,先去打掉孩子是吗?   ——她应该,彻底解决了这件事,再出来找工作,是吗?   ——必须一定要这样,是吗?   顾时年眉眼之间的光亮突然消失了,黯淡得就像摘掉了所有星辰的夜幕一样,老板娘端菜上来了,热气腾腾的。   顾时年将菜都推到裴昱那边去,她默默地摆放饭碗然后地递筷子给他吃饭,吃饭过程中跟他闲聊两句别的,但是两个人再也没有聊起她到底能不能去上班的事了。   顾时年满心荒凉。   但是,还是不能倒下。   她一开始的时候就害喜严重,此刻到外面的餐馆,吃着不是很精良的油做出的食物,反胃更加严重。   可顾时年尽量让自己忽略胃里的所有感受,吃下去,一点不漏地吃下去。   等快恶心到受不了了,就停一会。   然后继续吃。   裴昱神情恍惚着,最后将注意力全部凝到了她的身上,他仔细盯着她看着,看出了她所有的情绪和忍耐,然后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心如刀割。   “年年,你如果一个人搬出来住,需要付房租、取暖费,每天的餐饮伙食,每天的上班交通,你还要补充营养好好地生下孩子,你觉得这些多少钱会够?”   顾时年手里的一块排骨猛地掉进碗里,她抬眸震惊地看向了裴昱。   “……我不一定要买什么营养品生孩子,我还在考虑,我不一定要的。”   裴昱笑容依旧温暖,问道:“你把这些都算进去,告诉我,到底要多少钱?”   顾时年心脏突突跳着,这个事情的发展太出乎她预料了,她攥紧的筷子说明了她还有多紧张,这是她的第一份工作,她第一次跟人谈薪资,出来之前桑桑嘱咐过她,外面的老板都是吸血鬼,你报的价钱,他们只会压价而绝对不会给你涨半分,所以绝对要留出砍价的空间,否则这件事要么就变成自己被剥削,要么就彻底黄了。   顾时年以前可以受委屈,但是她现在要生存,她受不起任何的剥削。   清冽的眸子转动几下,顾时年抬眸看向他道:“我会过得很省很省的。但是一些必要的开支我省不了,所以如果可能的话,我做我能力之内所有的事情,加班也可以,希望你能给我好一点的工资。我要……三千可以不可以?”   裴昱那一瞬间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哗啦哗啦的,稀碎稀碎。   以前跟着慕修辞的时候,裴昱用眼睛都能看到他到底对顾时年有多好,他曾经还以为以前的那个小女孩,如今已经飞上枝头变凤凰,再不复当年的单纯。   为了掩饰,裴昱猛地低下头扒了几口饭到嘴里,等咀嚼完了心脏才慢慢平复下来。   他抬头,也不想吓着她,想到了一个数字。   他道:“给你的工作会很繁重,有加班,但是没有加班费只给整数工资。五千整,税后。考察期一个月,如果合格的话实习三个月,转正后加两到三千,你来吗?”   顾时年还是被吓死了。   她一向不习惯与人谈判,因为控制不住情绪,情商不够,总分不清楚到底这算好还是坏,她的手下意识地摸向手机,直想着现在就打电话给米桑,问问她这真不真实?   但明显不能。   顾时年艰难地吞咽下嘴里的食物,脑海里天人交战,最后第一次自己给自己做了决定——   “好。”   “我来。”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都会写到合同里,你不会变卦了对吗?”   裴昱笑着:“我不会。”   “那,那我愿意,”顾时年伸出手,站起来很感激地说,“我愿意去,谢谢你裴总。”   裴昱浅笑看着她,在饭菜腾起的热气中,她的小脸有一种朦胧模糊的好看,说:“坐。年年,欢迎你来。”   ***   她找到工作了!   顾时年礼貌地从裴氏的公司门前离开,跑去做公交的时候,心里的雀跃感快要爆棚了。   她一路小跑到公交车,摸出手机来给米桑发短信。 第324章 现在当着她的面,你解释啊!   敲字的时候都激动得手敲不成,她索性发了语音:“桑桑我通过了,他们要我了,我工资好高!”   这傻姑娘。   旁边公交站前的人都纷纷回头看她,一看就是很稚嫩的大学毕业生,年后找实习单位的,高什么呀?都是一群被剥削的奴才,一点点事就掩饰不住高兴神采飞扬的小女孩,让人看着既是不屑但又觉得生机勃勃的。   米桑正在温暖的家里跟着米父学写机关文件,拿着手机一听,就笑起来,打了个字给她——   “来我家。吃饭。”   顾时年查了一下公交站地点,换乘了另外一班公交车,买了一家以前自己喜欢的店里的小蛋糕,拎着去米桑家了。   ***   “米伯父好,米伯母好。”   长得水灵又漂亮的小姑娘走进来,礼貌地打招呼,米父笑呵呵地护着她说:“快进来快进来,外面冷死啦。”   顾时年跳进来,对米母说:“伯母给你买的蛋糕,蓝莓的可好吃了。”   米母也很喜欢顾时年,拉着她的手就把她带进来了:“买什么啊,来吃饭就行,桑桑在里边儿呢,去找她吧!”   “哎!”   顾时年跑进去后,米父米母互看了一眼,脸色才慢慢恢复了正常,他们都已经看过新闻了,知道这小姑娘跟慕家的所有事,没想到这么大的事情过去后,两个女生还是能做朋友。   想起上一次顾时年替他们家桑桑挡住危险的事,两夫妻心里满是感激。   “我去用人参给小姑娘炖个汤,熬一下午,可好了,听桑桑说她怀着孕呢……”   “你紧张什么?又不是你女儿怀孕?对了,那个姓顾的小子好久没来了,桑桑是不是跟他吵架了?”   “你管他们是不是吵架?多事,我人参呢?”   顾时年进到米桑房间,看到她在电脑上敲字,走过去一看,全部都是“**市下半年开展治贪腐树新风活动……”顾时年蹙眉,看着就头大,立马起来了。   “这就是你的新工作?去机关单位就写这些呀?”   米桑回头道:“这是基本工作,你也可以理解为,全部工作也是这些形式主义的东西,但是我需要一点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对我以后有用处。”   米桑从来都目标明确,勇往直前。   顾时年摘了围巾坐在她床上,满脸兴奋,道:“你怎么就不问问我多高的工资呀?你问啊。”   米桑翻个白眼,说:“能有多高?说来听听。”   “你好像对我能留在裴氏一点都不感到惊讶,宝宝没有得到惊喜感,宝宝不说。”   “惊喜个屁。”   米桑白眼翻得更上瘾了,之前就觉得裴昱那个小子对顾时年有点意思,这次顾时年主动撞上去要去裴氏实习,进不去还有鬼了。   顾时年蹙眉,坐到她身后去,晃着她的肩膀说:“你就问问啊。”   米桑往后舒展着身体,腾开了双手抱肩,动了动脖子道:“一万?”   “桑桑!”   米桑头往后仰,突然凝视住了顾时年,道:“裴昱那个人好像对你有点意思,我不问是觉得他肯定会收留你,年年,如果你受伤还没好的话,不要轻易招惹任何人,否则还是会受伤的。”   米桑在说什么啊?   “有意思?我没觉得他有意思啊,一开始听说我怀孕,他都不想要我了,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   米桑蹙眉,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了,回头看她:“怀孕?你跟你未来的老板说你刚怀孕?”   顾时年被吓住了:“怎么了?”   “我不是告诉你熬瞒着吗?你这样没有人会要你的!你之前失败那么多次自己没经验吗?顾时年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可是……我上次险些流产是他救了我啊……我瞒得住别人瞒不住他。”   “……”   米桑这才慢慢想起来。   但立马又觉得不对了。   “他明明知道你怀孕,怀的是慕修辞的孩子,他还……”   米桑脸上的震惊超乎了她自己的想象。   “年年,你跟裴昱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啊。”   那就奇了怪了。   “桑桑,出来吃水果!”米母的声音在外面叫着。   顾时年推了推她,说:“你妈妈叫你,走,我们出去吧!”   “嗯。”   米桑神情恍惚,被顾时年拉着就起身往外走。   走到一半她又反应过来了,米母知道她要在这里学习这些材料一下午的,怕她总分心还强迫她五点前必须写完,怎么又突然叫出去吃水果?   结果一开房间门,就看到了客厅里的那个不速之客——   顾牧擎。   米桑脸色突变,整个人的情绪和思维立马反应过来,立刻转身,给顾时年做了一个嘘声的姿态,让她留在那里。   米母见到她很奇怪:“怎么就你一个?年……”   “在我房间。”   米桑打断了米母的话,冰冷的美眸扫向顾牧擎,轻轻抱肩,问道:“顾少到这里有何贵干?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是来拜访我父亲的吗?”   顾牧擎一身西装加身,几天不见虽然没有胡子拉碴那么狼狈,但眉眼之间很是憔悴颓丧,他紧了紧拳头,风度全无地沙哑道:“我不同意。”   米桑走过去,拿了一个圣女果放在嘴里,道:“分手跟婚姻不一样,不需要两个人同意,一个人就够了。”   “哦,不对,”米桑眼神荒凉,“现在婚姻也不需要两个人同意,一个人也就够了,不是吗?”   顾牧擎知道她在影射什么。   他脸色蓦地变得更加难看:“桑桑,我不明白别人的事情关我们什么事?他们离婚有原因,你干嘛非扯到我们身上?”   “你年前干嘛跑来主动要我去西藏?”米桑冷声问。   顾牧擎愣住。   “你怕什么呢?怕慕修辞囚禁年年的那几天,我冲出去到麓园救她出来,是吗?怕我报警,是吗?怕我纠结一群人寻衅滋事,怕你们的恶心用心败露是吗?”   顾牧擎被她骂的一句话都说不出,而额上青筋暴起,攥紧了拳头爆吼道:“那都是有原因的!你当时不能去救,哥不是在囚禁她,是在保护她!”   “保护?”米桑眼眶里浮起恨意滔天的泪水来,问他,“保护到在马德里那么陌生的地方,当着全世界的面抛弃她!连她的孩子都不要地抛弃她!是吗?顾时年需要他保护吗?那你觉得是遇见他之前年年过得好,还是她现在过得好?”   两个人劈头盖脸的争吵快要把房顶掀翻。   米父蹙眉道:“有话好好说,桑桑,你为朋友抱不平可以,可也得等人解释完……”   米母附和:“是啊是啊,怎么能影响两个人的感情嘛。”   “……”米桑极力让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眼眶泛红地冷冷凝视着他,抱肩,道,“好,你觉得不影响我们的感情是吧?”   她点点头,转身进去拉了一个人出来,到了他面前。   “我有我的朋友圈,我朋友没有犯错,我就会一直跟她交往下去!你不是也觉得你自己没错吗?行,”米桑放开顾时年的手,对着顾牧擎冷声道,“你敢面对她吗?你有苦衷是不是?那当着她的面,跟她解释一遍,你有那个脸解释吗?解释啊!”   顾牧擎瞪大了眼睛,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顾时年也在这里。   半个多月不见,顾时年看起来跟之前在麓园Party的时候没有任何不同,只是眼睛里的神采和光芒消失了,一见人的时候那种甜美的荡起梨涡的笑容也没有了。   顾时年看了他一眼,也很尴尬,神色黯淡得可怕,但还是礼貌地说了一声:“你好。”   顾牧擎却连那声“你好”都说不出口。   他攥紧了拳头,埋着头,接着一句话都不说的,猛地推开保姆冲了出去,一头冲向外面的风雪之中,头也不回!   米母追了出去:“哎,哎顾少!围巾!你的围巾忘记带了,外面冷啊,小心点!”   客厅里,米桑被气的手脚冰凉地站在那里,眼神里一片疮痍。   刚刚跟顾牧擎吵成那样她都没哭,这下他走了,她一下子颤抖着掉下眼泪来,捂着嘴,站在原地气的继续哆嗦。   米父米母对几个孩子的矛盾纠葛也毫无办法。   只留她们在原地自己解决。   顾时年头一次觉得自己的存在也是多余的,如果没有她,好像米桑跟顾牧擎的感情也不会有这么大的裂痕。   米桑不会不喜欢顾牧擎。   她只是,单纯地在为她抱不平而已。   没有必要。   顾时年笑了一下,然后上前抱了抱米桑,沙哑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下午还有一点事,裴氏工作朝八晚五,下班很早,所以我又找了一份家教,约了五点见面。”   顾时年将自己的围巾手套戴起来,笑着对米桑说:“我就不留下吃饭了,你回头跟你妈妈说说,我不是故意的,下次我一定留!”   米桑红着眼看向她:“你走什么?你走了就是不拿我当朋友,我分得清楚是非!顾时年你不用觉得是自己的错!” 第325章 她要接走林苡薇   顾时年笑着,扒下她的手说:“你有空跟顾牧擎好好谈谈吧,有些话他当着我说不出,对你还是说得出的。你有空,也可以帮我问问之前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一点也不在意之前是怎么回事了。   她只是借口。   “我先走了。米伯父,米伯母,我先走了!下次见!”   “哎年年,留下吃饭啊,年年……”   ……   外面风雪交加。   上午明明停了的雪,经过一阵阴天,下午又怒号着下了起来。   顾时年一路走得很慢,从米桑家巷子里走出去的时候已经整个鞋子都沾满了雪花,她抬眸看了一眼这场大雪,都看不清那些雪花的源头在哪儿,她伸出手,脱了手套,伸得很高去触碰那些雪。   它们就像她一样,不知道从哪里来,不知道要飘到哪里去,只等落地,融化成水,化为泥土,然后再也不复存在。   这就是她顾时年的一生吧。   她是不是该脱离开所有人?最好脱离开这座城市,这样,任何人都不必因为她再受任何的牵连了?   愿她不要将厄运带给自己在乎的人;   愿善良的灵魂永远安息。   顾时年仰起头,让冰凉的雪花落在她脸上。   热热的眼泪和雪花交融在一起,一阵冰一阵暖的好舒服。   远处——   一辆已经积了一层薄雪的车静默地停在那里,明显已经等待很久了,等待着,只为了看她从这里经过。   她小脸苍白中透着一丝落寞,眼神却清透如以前一样,她哭了,但又一点悲伤的表情都没有,抹去眼泪,继续踩着雪往前,一个人的背影,越来越小,越来越远。   慕修辞在车里,手紧紧攥着方向盘,看得心如刀割。   让她离开,是他决定的。   因为哪怕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在周围保护着她,也比强留她在自己身边,看她痛苦发疯得好。   可不知道为什么。   慕修辞总觉得她离开了自己也生活得不好,总觉得,自己想要上前去抱抱她,想为她做点什么,可他却又不敢出现在她面前。   也或许,痛苦的不是顾时年。   而是他自己觉得太痛苦了,快要无法承受了而已。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将方向盘都快要攥碎,他额上青筋暴起,俯身枕在自己的手上,久久都剧颤着,无法起来。   “慕少。”   “……怎么?”   慕修辞听见耳机里的声音才清醒过来,深邃冷冽的眸子恢复清明,强咽下喉咙口的那股酸涩,问道。   “顾小姐跑去上了公交车,但不是回米小姐出租屋的方向。”   “那她是要去哪儿?”   “不清楚。”   ……   顾时年从米桑家出来突然想到的这件事。   现在她已经从麓园脱离了,但是有一个还没有。   林苡薇。   她的妈妈林苡薇。   她走了之后慕修辞打算怎么安置她呢?林苡薇现在是不是没人照顾了?她得把她接出来,跟她一起住!   其实仔细算算五千的税后工资,顾她自己,够生活的很好的了;但是如果加一个林苡薇,再加上她上班的时候,请人照顾她的费用,根本不够。   可顾时年来不及多想,一想到刚刚在米家米妈妈的样子,她就万分担心林苡薇,马上就坐车赶了过去!   面前的这家诊所,是祁司岩的。   整座城市最大的私人疗养院。   当初顾时年进去这里,根本没人阻拦,因为她是一直跟在慕修辞身边。   而现在——   顾时年走到前台的位置,小心道:“你好。我叫顾时年。我是你们这里一个叫林苡薇病人的家属,我要看她。”   前台女孩儿抬眸看她一眼,问:“林苡薇?”   “嗯。”   “家属?”   “是的。”   女孩儿看她的眸光很诡异,拿过病历本和出勤记录看了一下,又瞥她一眼说:“你等等,她好像跟护工出去了,我打电话问一下。”   “好。”   明明是打电话给护工,顾时年在原地等待的时候,却模糊听到她捂着话筒极力压低声音的话——   “……她现在来了……祁老板不在,我可怎么办……”   女孩儿不知道听对方说了什么,舒展紧蹙的眉心,笑着道:“顾小姐啊,护工说林阿姨走得挺远的,户外活动嘛,不过你看下雪了,肯定一会就回来了,你坐这里等等好不好?”   顾时年掐了掐自己的手套,说:“她病房是哪个?我去里面等。”   “病房有细菌,来来来,你来我们贵宾室好不好?我带你去。”   被热情的女孩儿带去贵宾室,顾时年愈发觉得不对劲,看了一眼这里的设备,她道:“我问你一下,之前我妈妈住进来的时候是靠你们祁医生的关系,我没有问过费用,那一般人要住在这里继续疗养的话,要多少钱?”   ——两个月来林苡薇都没听说过有任何发病的现象,顾时年觉得这里照顾得相当好。   她问问价格,看自己能不能负担起。   女孩儿给她倒了一杯热水,眨眨眼睛道:“一般人自己住的话,一两万吧!”   一两万?   顾时年被吓呆了,攥紧了手套问:“这么贵?一般的月子中心,住一个月都不要那么多钱的。”   女孩儿笑着说:“得了精神疾病的人又比坐月子的好伺候多少呢?坐月子的女人至少懂得自己对自己好,得了精神病的会随时砍人,能一样吗?再说你妈妈之前犯病那么厉害,到了这儿一次也没犯过,这不就是最好的证据?”   一两万。   真的太贵了。   顾时年愧疚地低下头去,小手搅成一团,她现在没办法负担啊。   如果林苡薇跟着她,出事了怎么办?   可是不行。   如果林苡薇继续住在这里,就耗费的是慕修辞的钱,而她,不想欠慕修辞任何东西。   一想到这里,顾时年小脸就冰冷如霜,下定了决心,轻声道:“麻烦你让她们快一点,我明天入职,今天就要接我妈妈回家,我很急。”   女孩儿吓得脸色都白了,眉心跳了跳,笑着说:“好,好啊。一会儿的。”   她陪了一会赶紧出去了。   过了一会,外面终于传来脚步声。   回来了吗?   顾时年猛地站起身,上去要迎林苡薇,却见走进来的是一个身姿高大挺拔的男人,一身白衬衫西裤,头发梳理得整整齐齐,眉目清朗,平日里那嬉笑的模样褪去,他也是相当优秀的男人一个。   祁司岩走进来,正撞上了顾时年。   女孩儿冷汗涔涔地拿过病历给祁司岩,道:“那我先走了,祁总。”   祁司岩深深凝视了顾时年一点,然后点了点头。   顾时年僵硬了一会,半晌后开口道:“你好。”   祁司岩胸口一闷,然后努力挤出笑容来,道:“年年,你好。”   “我妈妈呢?刚刚那个女孩子说,她就快回来了,这段时间很麻烦你,今天我就要接她回去了。”   祁司岩像是早就知道她要说这样的话,合上病历本,坐了一个“请坐”的姿势让她坐在旁边,自己提了一下西裤也贵宾室的沙发上坐下来了。   顾时年脸色不好,但想了想,还是极有耐心地坐下来跟他谈了。   祁司岩翻开病历本看了看,找出一项来,然后递给她,让她看那一行—— 第326章 我要看看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   “之前因为修辞的关系,林伯母在我们疗养院居住,一切的费用都是他来承担,包括,精神治疗、药物控制、护工照料,年年,我主要是秉承着一个做医生的本分,希望病人从我这里出去之后也能保持良好的状态,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几种药——”   什么药?   顾时年茫然地看着这一切,看祁司岩给她划出来解释:   “这几种药都是进口药物,对于我们国内常见的几种病症疗效不大,但在你妈妈身上我们看到了很显著的效果,你如果接她回去,想要继续治疗她的病症的话,我希望你最少,能维持她药物供给。”   也就是说。   精神治疗没有,护工照料没有,那么至少,得让林苡薇吃药吧?   顾时年攥了一手心的汗,问:“我知道。这个药多少钱?只能在你们这里买吗?”   “不,”祁司岩摇头,拿过手机查好了递过去,道,“他们家在国内有官网,可以付运费直邮,这是你妈妈一个月的药量,这是一年的,如果你没有问题的话,我再跟你说一下精神治疗和照顾的部分。”   问题?   没有什么问题?   顾时年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几下,看到上面的价格都是美金的,一瓶吃一个月,1038美金就是……她伸出指头算了算,六千多块钱……   顾时年胸口发闷,还是低着头,哑声说:“你继续说。”   祁司岩凝视着她,许久后才保持着平缓的声音说:“有一部分低级的疗养院,对精神类疾病的患者采取低电流的电击疗法,我来告诉你,那很不可取,除了正常的清醒时候的心理咨询外,还要有在混沌时候的精神牵引,分物理方法和心理疗法两种。”   “物理,比如说水疗,温泉,心理比如说各种专业心理疗法,甚至催眠,年年,能听懂吗?”   顾时年依旧低着头,冒汗的指头捏着病历本页面,道:“要请专业的心理医师,是吗?”   “是。”   “我们医院常年聘用的那个女医师,很熟悉你妈妈的情况,这两个月她的疗效也很显著,”祁司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来,“这是她名片。”   顾时年捏着那张沉甸甸的金属卡片,下意识地说道:“她的小时费应该很贵。”   祁司岩并不否认:“她在国内一面难求。”   顾时年:“……”   她深吸一口气,眼眸清亮地看向别处,祁司岩为了加大她的压力,又要继续说下去:“还有……”   “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呢?”顾时年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她一张小脸就像初见的时候那么清透漂亮,一双眼睛澄澈得好像不染尘埃一样,她轻声问道:“你想跟我说什么,祁司岩?”   祁司岩看着那双眼睛,胸口创痛,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么不是人。   “你是慕修辞的朋友,你不可能不了解我现在的情况,就算不了解,你每天看新闻也应该全部都看到了,别的看不到,马德里的那份新闻报道你们也应该看到了。”   “你跟我说这些,无非是告诉我说,慕修辞之前给我妈妈的东西到底有多好,我没有说过他不好,我很感激,可是你要听我说感激的话,我没有,我现在说不出,因为我付出的代价,也不少。”   “至少,慕修辞给的是他能力范围内的一小部分,而我,付出的却是远远超出我负荷的一切。”   “我知道我跟你们的圈子从来都不一样,但现在都已经分开了,就没必要再站在你们那么高的层面上一直一直提醒我这些了吧?”   祁司岩喉咙口酸涩无比,哑声开口道:“年年……”   “没有必要再说了。”   顾时年眸光黯淡下来,两只手轻轻捧住病历本,道:“我知道他给我妈妈的东西有多好,但就是因为太好了,我们分开了,我就不能再舔着脸继续要这些东西了,不是吗?祁司岩,如果曾经有那么一个瞬间,你把我当朋友,就请告诉我,在我的能力范围内,能最好地把我妈妈的病情控制成什么样?”   “我今天就要接走她,拜托你了。”   祁司岩觉得自己很不是个东西。   ——“祁司岩,如果曾经有那么一个瞬间,你把我当朋友,就请告诉我这些。”   祁司岩眼眶微微湿润,不断对搓起来的手指也微微颤抖。   “年年,你确定今天一定要接你妈妈走吗?”   他软声劝慰道:“你想想,当初顾家那么大,如果能私人照顾,顾沉山早就把她留在顾家了,何必花那个冤枉钱?你知道顾沉山从来不是那么大方的人,他把你妈妈送进医院的原因你一定现在都还记得。”   顾时年愣住。   是啊。   她记得。   那一年她八九岁,林苡薇发疯起来拿着油往每个人身上泼,然后防火,把所有人吓个半死。一开始顾沉山说要送她进警局,让警察收拾她,顾时年哭得撕心裂肺的,顾沉山才觉得又怕见警察惹出什么事端,才勉强答应花钱送林苡薇去看病。   “她现在发作还那么严重吗?”   “我保证在我这里不会。但是年年,你能确保你去上班之后她也会好好待在家里吗?你请的人看得住她吗?如果她对你的邻居泼油放火,到时候你们俩的生活,该怎么过?你的孩子呢?年年,孩子怎么过?”   顾时年说不清楚,祁司岩这到底是在吓唬她,还是这些情况真的有可能发生。   顾时年犹豫,是因为她真的见过林苡薇发疯的样子。   她曾经,也害怕自己变成那个样子。   顾时年恍惚想了想,然后莫名一笑,小声说:“以前有医院检查说我跟我妈妈有一样的病,到时候可能,我会跟她一起发疯吧……两个疯子,呵呵……”   祁司岩差点儿被她这副模样吓死了,猛地抓过她的胳膊,晃了她两下:“年年,年年?别说这种话。”   顾时年心情糟糕透了。   她放下病历本,抹了一下脸,才恢复了一点清醒,就是眼眶有点红。   “那我现在怎么办?我没有那么多钱,我自己养不起她,我也没有办法让她继续住这里。”她喃喃地说出了自己的情况。   祁司岩仿佛就在等着这一瞬,握紧着她胳膊的力道放松了,放缓声音道:“你可以继续让她住在这里。”   继续?   住这里?   顾时年震惊地凝视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什么端倪来,她知道自己不聪明,但此刻也应该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是慕修辞交代你这么说的吗?”   祁司岩:“……”   “年年……”他沙哑吐字。   顾时年这下彻底明白了。   明白了为什么,她一走进疗养院的门,那个女孩儿就那么紧张。   为什么一个普通的病人,要经过祁司岩的同意,才能放走。   压根他们就没打算放走林苡薇。   这到底是为什么?   顾时年小脸恍惚着,一阵红一阵白,仔细想了想,清冷淡漠地问道:“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同情我,知道我出去以后没有办法独自照顾林苡薇,所以对我这个前妻开的方便之门,好心让我妈妈继续留在这里?”   祁司岩眼神闪烁,却并不回答这个问题。   她继续沙哑道:“还是我妈妈身上有什么很大的剩余价值,他扣押着她,将来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什么利益?”   祁司岩震惊。   他的神情有一丝丝的慌乱,接着连话都说不顺溜了,“年……小嫂子,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你就是这么认为哥的吗?”   顾时年满眼的荒凉:“那我应该怎么认为呢?祁司岩,你告诉我,我现在应该怎么认为他?”   她的话问的那么无力。   她应该认为,慕修辞是个大好人吗?   她被利用了那么多次,难道就没有资格怀疑,他做的那一切都是为了利益吗?扣下林苡薇,除了为了利益还能有什么呢?难道,他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愧疚吗?   顾时年不相信。   祁司岩攥紧了拳头,憋红了脸,哑声道:“小嫂子,你信我,哥他做这些……”   顾时年突然从沙发上站起来,站到了他面前,眼神冰冷。   她攥紧了拳头。   “那我就问你一句,如果今天,我一定,一定死也要带走林苡薇,我要看看你们,打算怎么对付我?”   还不说出目的是吗?   那她顾时年就逼他们说出来!   说完,她转身就朝着门外走去,一路冲到病房去,大声喊着寻找林苡薇,她刚刚从病历本上看到房间号了,休想瞒着她! 第327章 扣下林苡薇的原因   “妈——!妈妈,林苡薇!林苡薇!”顾时年冲进楼道里面,挨个病房地敲门,冲进去看是不是她,不是,她就再次冲出来,不顾任何人阻拦地往前冲,“妈——!你出来!我是年年!我来接你了!”   前台的女孩儿慌乱地冲进贵宾室,道:“祁总,怎么办?那位顾小姐她……她冲进去乱找了!”   祁司岩脸色惨白地站起来,攥紧了手里的病历本,他现在该怎么办呢?   慕修辞一句简简单单的“让她继续住在这里”,就丢给了他一个最大的难题,现在顾时年要硬闯,硬要接走林苡薇,他难道也得给她来硬的吗?   祁司岩不怕别的,他只怕顾时年受不了这个真相!   “你们都站那儿被动,我去拦,去把医院门给我关上,快!”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医院里病人犯病了,为防止逃窜所以不让她们走出去呢。   女孩儿惊慌地点点头,连说了两声“好”,跑出去了。   祁司岩拽下领带,大步流星地推开人,跑去找顾时年!   “小嫂子,你别闹了行吗?你明知道这样是让我为难!”   “妈妈——!”顾时年“砰砰砰”地拍打着其中一扇紧闭的门,见没有反应再脸色冰冷地离开,道,“你有什么为难?他让你做什么,你直接做不就行了吗?为难什么?”   “你们想让我知难而退,我不退!想做什么你们就直接告诉我!别来这套!”   顾时年继续一间病房一间病房地找,冲上楼,继续在嘴边圈起掌心来,大喊着:“林苡薇——!你听见了回答我!我来接你回家!”   祁司岩简直快疯了。   他眼眶泛红:“年年,哥都是为了你好!”   顾时年的手放下来,眼神疲惫:“他对我的好代价太大了,我已经没有代价可以付了,我不能再要。”   “那你告诉我,你现在接了你妈妈走有什么好处?你活得凄凄惨惨对旁人又有什么好处!”   “……”顾时年攥紧门的手瞬间无力,她红着眼眶看向祁司岩,道,“没有什么好处,我会离你们远远的,我们的圈子以后截然不同,也不会再碰得到面。你要问问他,都已经决定要放弃我了,还施舍一份关爱给我妈妈干什么?够胆的,可以当做精神赔偿费给我妈妈一笔钱,我带她走,绝对不会再在你们面前出现。”   祁司岩左胸前如遭重创,瞬间痛不可遏。   他眼眶红的可怕,感觉都像是在求她了:“年年,你别再坚持这么做了,你这样下去只会让你自己受伤。”   顾时年隐约能猜到,慕修辞给他下的命令是什么了。   她小脸一阵惨白。   “再大的伤我都受过了,我还害怕什么?”她有一种预感,慕修辞想对她做的不止离婚那么简单,就像现在祁司岩的医院不肯放林苡薇出来,绝对是有原因的。   祁司岩实在毫无办法,他退后,打了一个电话,然后紧紧跟随在了顾时年的后面。   这下再也没人拦着顾时年了。   顾时年把病房的每个门都打开看过一遍,把每个角落包括卫生间都找了一遍,嗓子都喊哑了。   结果。   她没找到林苡薇。   林苡薇不在这儿。   顾时年走到走廊尽头,眸光震惊而恐惧,回头凝视着祁司岩,苍白的小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味道,她垂在旁边的小手都哆嗦起来。   “……我妈妈不在这儿?”   祁司岩屏息,凝视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攥紧了拳头沉默着。   顾时年震惊无比,呼吸都发紧了,她颤声说:“我有几次来看过我妈妈的,她人还在……她是什么时候不在的?慕修辞命令你把她转走的吗?”   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奔跑到窗台前,打开窗子看着寂静无比的外面,猩红的眸子扭过来问:“还是我来的时候你们把她偷偷转移走的?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祁司岩还是不说话。   “祁司岩,如果还是朋友你就告诉我,他到底想要对我妈妈做什么?”   为什么转走林苡薇?   为什么药扣下她不让她们见面?   这都是为什么?   祁司岩眼神闪烁着,半晌低哑开口:“……你还可以再见到她。年年。”   顾时年眼神呆滞,手上抓着的手套无力地掉在了地上,她好半天才提起气来沙哑问道:“那我的代价是什么?慕修辞有没有告诉你,我想要再见到我妈妈,我还应该怎么做?”   祁司岩实在是不忍心看她现在的这副模样,攥紧拳头都在发颤:“年……”   “他不觉得这样很没有必要吗?”顾时年眼眶被生生刺红了,说,“我在马德里的时候,人都那么乖,发生那么大的事,提前没有跟我打过招呼,我都能承受得了。现在到了国内,什么事情不能好好商量?非要扣押着我妈妈,来威胁我?”   “有什么事需要威胁我才能做不成?”   祁司岩实在受不住猛地打断她:“年年,你想多了。阿姨只是出门户外活动还没回来,她只是碰巧不在这里而已。”   顾时年点头:“好,那我现在在这里等她。”   她小脸清明柔嫩,对着他说:“你不介意吧?祁司岩,我在这里等到她晚上回来,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说完,她直接捡起了自己的手套,走到楼下去,到贵宾室的沙发上乖乖坐好,眼神清澈地就这么等待。   外面。   雪下得越来越大了。   一大群医院工作人员,包括病人都凑在门口好奇地看她,顾时年就这么搓着手在里面等着,天真地等着祁司岩说的,林苡薇就是出去户外活动了,她一会就回来。   祁司岩眼眶变得更红了,胸口闷得说不出话来。   他盯着顾时年的身影几秒,随后再次给慕修辞去了一个电话。   林苡薇的确刚刚还在医院里,在睡觉。   慕修辞知道了她去找林苡薇,还用那么披荆斩棘的方式,脸色煞白如纸,只哑声嘱咐,不要跟她起正面冲突,尽量用最柔和的方式给她知道,要转移走林苡薇很困难。   一方面的确是因为,顾时年独自带着林苡薇会太过辛苦;   而另一方面是……   “哥,我已经尽力了。小嫂子说,等不来林苡薇她就会坐在那里等,一直等,我该怎么办呢?”祁司岩抓着头发,眼眶一片通红,他真的也被逼到没办法了。   电话那端一阵沉默。   很久后里面传来一阵沙哑的,尽量放得很淡然却还是能被人听出痛楚的嗓音:   “……年年不是那么没有理智的人。就让她等一等,等一等得不到结果,她会为了自己的身体提前离开的。”   “……那哥,小嫂子会一直这么受苦吗?你们的事,再没有别的可能了吗?”   里面又是一大段的沉默。   慕修辞沙哑说道:“麻烦你了。”   言罢,他挂了电话。   大雪在“嘟嘟嘟嘟”的声音中下得更大了,祁司岩站在原地僵硬了十分钟,毫无办法,只能提前离开。   前台的女孩儿问道:“祁总,那这……”   祁司岩一边穿外套一边红着眼睛说:“你们伺候好她,到晚餐的时候拿东西给她吃,不要让她饿到,冻到。整个医院她随便想去哪儿都可以,要找我的话你就说联系不上。明白了吗?”   女孩儿蹙眉:“她好像是要找她妈妈,好痛苦的样子,母女分离最可怜了,祁总……”   祁司岩冷冷看了她一眼,女孩儿吓得咬唇不敢说话了。   祁司岩踏着僵硬的脚步走出去,医院里又恢复了一片安静。   ……   晚上十点钟。   顾时年僵硬坐着不知道坐了多久,她看都没看桌上彻底凉掉的晚餐一眼,往病房楼走去,转了一圈,挨个病房看了看。   其中一间挂着锁,开着门的病房,没有人,但顾时年看摆设觉得是林苡薇的房间。   她走进去看了看,床铺是乱的,柜子里的东西是满的,上面还有剩下的茶水,水果,就是林苡薇不见了。   “我找祁司岩。”   “对不起顾小姐,我们祁总真的出去了,参加宴会他手机不开,我们也联系不上的。”   顾时年呆愣愣地站在前台前面,发现自己说话就像放屁一样,这里,没有一个人理会她,也没有一个人在乎她的反抗,在乎她的等待。   就好像知道她等不到就一定会乖乖走掉一样。   难道这是逼着她,回去找慕修辞吗?   口袋里手机响起来,是晚上米桑回小出租屋给她送夜宵,却发现她不在,给她打电话。   顾时年冒着夜里的大雪走出医院。   接起了电话来。   “下这么大雪你去哪儿了?做家教不会今晚就开始做吧?你现在赶紧回来,记得打的,贵点也没关系,天太冷了你会被冻坏的。”米桑凑到玻璃前,蹙眉看着外面的雪景,担心地嘱咐道。   顾时年担心林苡薇担心得整个心都痛了,但毫无办法,她粗重呼吸着一脚一脚在雪地里跋涉,又不想让米桑担心,只要稳住声音道:“我没事……我很就回去了,桑桑你不用担心我。” 第328章 慕修辞,我们见面吧!   米桑却敏感地听出了什么不对。   “年年你遇到什么事了吗?遇到了跟我说。”   “没有。”她眼眶泛红地看着眼前白茫茫的一切,“我很好。”   她一定会搞清楚,对方到底是要做什么。   ***   回去喝了杯牛奶,吃了点夜宵垫补肚子。   米桑看得出顾时年情绪有些不对,但也只当是今天碰见了顾牧擎她不高兴,也就没再问,嘱咐了几句她就回家了。   顾时年一直把她送到楼下,跟她再见。   回去。   顾时年捧起手机,几度想发短信给慕修辞,问他到底想干什么。   可是。   只要一翻到他的号码,看着上面曾经熟悉得能背出来的数字,她就开始敏感地心痛起来,她觉得每一次跟慕修辞说话就耗费她无数的心神,他随随便便说几个字,就能刺痛她的心脏。   她好不容易才缓和好自己的情绪,她不想又一整晚睡不着觉。   想想她发了一条短信问祁司岩——“我妈妈现在有被照顾得很好。是吗?”   祁司岩很快就回了她。   “非常好。”   那就好。   顾时年小脸苍白如纸,虽然自己现在不能跟林苡薇碰面,但是暂时林苡薇生活得比她好,那也可以。   顾时年稍微安心了一下,又去查找裴氏的资料看了看,定了闹钟,选好了明天去上班的职业装,就在自己的小屋子里,安静昏沉地睡着了。   ……   次日第一天上班。   起床洗脸,睡觉赶公车。   她跑出门去,拿了信箱里的信件和报纸,突然,在里面发现了一杯贴着标签的牛奶,不,是羊奶。   这是什么东西?   送错了吗?   顾时年握着瓶子看了看,是纯鲜奶,摸瓶子居然还是烫的,这是桑桑订的吗?   上面还贴着这个牌子羊奶的小广告。   没有毒吧?   顾时年安全感不高,她想了想,背了包穿好鞋子出去,到了路边,将这瓶奶送给了一个刚结束早上工作的环卫工人。   环卫工人惊讶地看着她,她一笑,把瓶子递给他就去坐地铁了。   一路拥挤到裴氏。   顾时年的双肩包袋都差点被人挤掉,下来时半条命都没了,上班真辛苦。   她跑去人事部报道,报道完之后,人事部经理眼睛一亮,亲自上来说:“走走走,建筑部助理是吧?我亲自送你上去,到了那儿给你介绍一下新同事,啊。”   顾时年坐在电梯里随着他上去。   人事部经理看她一眼,这小姑娘一看是A大的高材生,即将毕业的雏儿,乖巧听话又长得水灵好看,怪不得能得到裴少的赏识,一来就做首席建筑设计师的助理,还开那么高的工资!这个看脸的世界啊!   “来来,顾小姐,这边。”   顾时年受宠若惊,轻声道:“经理,你可以叫我年年。”   “好,好,年年。”   “好了好了,各部门都放一放手里的工作啊,来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新招上来的助理,A大的应届实习毕业生,顾时年,是首席设计师Alon的助理,大家以后一定要对她多多关照,听见吗?”人事部经理笑得跟朵花似的,哄着她道,“来年年,跟大家打个招呼。”   顾时年:“……”   这是她职场生涯的第一天,她要勇敢一点,好多人,都是从这里开始成长的。   希望从今天开始她能成为另外一个坚强的自己。   小姑娘轻轻在走廊上站定,眼眸清澈地扫过所有人说:“大家好我叫顾时年,照顾的顾,时间的时,年轮的年。我是新人,会努力勤奋,以后希望各位前辈能多多关照,多多指教,不胜感激!”   她鞠躬,四周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来。   裴昱一边喝着咖啡一边从顶层到这里来,在角落里,一边看她认真紧张的模样一边笑起来,笑着笑着突然看到她并不明显的小腹,笑容就慢慢僵硬了下来。   一个上午,顾时年被那个首席设计师Alon指挥得团团转。   她明明还不熟悉这个公司,却被指派着做各种事,做得慢了还被骂得狗血淋头的,顾时年这一上午撞了不知道几次墙,打印个东西都打印半天,连口气都没喘,水也没喝,最后中午还是被Alon骂出办公室来的。   “……”顾时年清透的小脸上却没有半点怨念,擦了擦汗,出门倒水喝。   一旁的小助理凑过来,笑着说:“哎,感觉怎么样?这个Alon啊就是个变态,已经骂走好几个实习的小姑娘了,个个都哭着骂人走的,说Alon就是个不把人当人使的败类,诅咒他该下地狱,真这样吗?”   顾时年勉强一笑,说:“还好。也没有很变态。”   Alon只是理所当然地觉得来公司上班,就该什么都会做,做助理拿工资就干活,别找什么破借口,千错万错都是你不够努力的错。   顾时年觉得Alon很好。   她从小生活的环境才叫真正的变态,所以她觉得在这个公司,用实实在在的工作来衡量一个人的标准,很公平。   没有人再不把她当做狗来使唤,没有人会再把她的尊严按在脚下踩。   她很满足。   在食堂吃饭的时候,顾时年表现得不太合群,她没有找任何人一起坐下来吃饭,而是特意找了一个没有人的空位置,坐下来自己吃午餐。   没想到刚刚拆开筷子,对面就坐下来一个人。   顾时年微微一愣,看到来人来,赶紧站起来,乖巧地叫了一声:“裴总好。”   裴昱也被她这过激的动作吓了一跳,一笑,哑声说:“你干嘛这么激动呢?我只是坐下来吃个饭,这么大食堂,就你这里有位置了。”   顾时年尴尬地看了一眼,还真的是。   所有人的目光不管偷偷摸摸还是光明正大,都在往这边瞧着。   顾时年点点头,坐下来吃饭。   “你怎么就吃这么一点?食堂的菜,不合胃口吗?如果不合适我让他们换。”裴昱看到她盘子里就只有几个素菜,她忙碌成那个样子,这样吃不消的。   纤长卷翘的睫毛轻颤,顾时年小声说了一句:“不是师傅的问题,是我自己。不过我会努力多吃的。”   像那天那样,她开始强迫自己吃饭。   裴昱凝视着她,终于忍不住道:“既然那么痛苦的话,孩子不如就打掉不要。你也说过,你并没有打算一定要他,不是吗?”   顾时年的身体僵硬在了那里。   的确。   她现在的情况连母亲林苡薇都照顾不了,再加一个孩子会活得特别辛苦的。   裴昱温暖疏离地浅笑起来:“是我太逾越了吗?我不该问你这些,我还没有给你这种建议的资格。”   他笑容变淡,也慢慢吃起饭来。   顾时年目光落在一处不动了,眸光清澈且疼痛,哑声道:“我今天下班就去问清楚一件事,等问清楚了,我就去打掉。”   裴昱一愣,道:“你决定了?”   顾时年被他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了,她有些不明白,这明明是她自己的事情,裴昱怎么表现得比她还要更在乎一点。   “没,我没别的意思,”裴昱脸红起来,尴尬地想掩饰自己,将一个鸡腿放入她餐盘中,道,“无论怎么样你都得多注意身体,多吃一点,你得补补。”   周围哗啦哗啦有员工的目光齐刷刷射过来,充满探究,顾时年感受到那些目光了,也知道他们在想什么。   可她现在心思烦乱,根本没法想那么多事。   顾时年继续吃完了午餐,将那个鸡腿用塑料纸包起来,去喂了楼底下的那些小流浪猫,她站起来看了看天气,终于,拿起电话来拨通了一号码。   “嘟……嘟……”   电话声音悠长。   好半晌,好像过了半个世纪那么长一样。   终于有人将电话接起来,低沉性感的嗓音道:“喂?”   顾时年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来,鼓足了勇气道:“慕修辞,我有一些事还想要问你,今天,我们约个时间见面吧!” 第329章 握住她的手,松不开   “……”   “你没空的话,我们也可以在电话里谈!”   电话那端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一个甜软柔媚的女声就传进来,问道:“修辞,是谁的电话?”   好像他们是在忙着什么事情,突然被她的电话打断了一样。   顾时年咬紧嘴唇,用力攥紧着手机,不让自己抖得太厉害,站在冰天雪地中等他的回应。   “好。”他薄唇凑近听筒,低沉的嗓音听不出情绪。   “那好,今晚八点,以前常去的那家炭烧馆,不见不散!”   顾时年很迅速地挂了电话。   接着在原地愣了很久。   心脏,跳得更剧烈,跳一下就是一下剧痛,顾时年努力甩甩头让自己忘掉刚刚那个场景,攥紧自己的手机进去了。   ……   苏心然凑过来,很刻意地说了那么一句话。   慕氏。   CBD中心地带。   正值中午,外面的小雪还在飘,苏心然跟几个助理待在会议室的沙发上,慕修辞原本在桌前继续处理协议文件,突然就接到那个电话。   苏心然何其聪明?一秒的沉默她就听出来不对,一抬头,就看到他僵硬着身子在原地,眸色深邃如海。   她当即推开那几个助理,走上前说了一句“修辞,是谁的电话?”   声音酥软入骨。   身后几个助理瞬间被酥掉了一层鸡皮疙瘩。   慕修辞却全程就说了一句“好”,再没别的了。   苏心然下意识地很恼火,一张漂亮的小脸染上嫉恨,却还是很温柔地撑开双臂在桌前,问道:“谁啊?好什么?她约你干什么?”   慕修辞放下手机,继续静默着用修长的手指敲击键盘。   不理她?   居然不理她?   身后几个助理虽然不说话,但苏心然想都知道他们的表情,夫妻闹矛盾,最介意让别人看到,所以苏心然也不能发火。   “修辞,我跟你说话呢。”她柔声提醒。   “问什么?谁来的电话么?”他抬眸,看向了她。   “是啊。”苏心然理所当然道,“你不该让我知道么?”   “你想知道,直接利用关系去电信局查记录就是,并不需要问任何人,这个语气,用在夫妻关系里,你不觉得幼稚么?”   幼稚?   他说她幼稚!   苏心然脸色冷下来,脸都不要了,继续说:“我知道这种行为幼稚,可刚刚那个电话,我觉得不对。”   “哦?”他面色如常,慵懒回应一声,继续敲击键盘。   又不理她了?   苏心然都要被气炸了。   她当即下了狠心,查就查,苏心然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走出去,立刻派人用关系去查记录了,过了一会记录就到了自己手机上!   苏心然敏感地去查,却发现,上一个电话竟然就是个本地座机号码!   不是顾时年?   这怎么可能,除了顾时年谁还能让慕修辞用那种神情打电话!   那他说“好”什么意思?   也许只是别的公司来的商务电话。一听就是约好了什么事。   苏心然踩着高跟鞋又回去了,蹙眉很紧,恢复了往日的严谨和担忧,道:“不管你晚上去哪里,多派些人跟着,修辞,最近你那个父亲跟两个哥哥像疯狗一样,简直不要命地追杀你,你伤才刚好,一直修养到现在才能恢复工作,这些你都忘啦!”   慕修辞轻轻敲击了键盘两下,修改了一个数据道:“没事。”   什么叫没事!   “不行,我晚上跟你一起去。”   “不用了。”   “修辞,我不放心你。”   “你担心的事情还应该有很多,林女士给你的考验,是完成这个五年项目之后才能继承家业,这些不够你烦的么?我这边,不用你担心了。”   是啊。   林女士跟慕修辞合作的这个近百亿的项目,耗资巨大,工程期很长,苏心然最近焦头烂额的弄前期文件,连慕家她都没空过去耀武扬威!   两个人都很是忙碌。   慕修辞身负重伤,不知道什么精神力支撑着,硬是一边疯狂地工作一边撑了这么几天。   苏心然看得都心疼。   但也很愤慨。   因为她明显知道慕修辞的痛苦,他差不多就是靠着这么折磨自己,在减轻这种痛苦的。   “……”闻言苏心然也不说话了,冷冷地脸色颓败地坐下来,继续扯过文件来看了。   好,就等度过这段时间,等合约签完。   之后她再收拾慕家,收拾顾时年,那些人一个个的都别想跑!尤其顾时年,如果还想在她眼皮子底下勾搭慕修辞的话,她保证有她的好看!   不知道怎么。   这个婚结得她一点底气都没有。   除了在马德里的宴会上她风光了那么一下,下了宴会之后,当晚慕修辞的表现,就让她心凉透顶,从此陷入无尽的恐慌里面。   只有找人来刺激一下顾时年,每次刺激得她发疯抓狂,苏心然才会稍微安心,才会舒服一点!   她就不信,一个女人会贱到那种地步。   听见自己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上床了,还能舔着脸在他身边不走!   呵。   顾时年。   我看你还能翻出什么花儿来!   ***   夜里的时候,慕修辞先去了一家跨国公司。   七点半。   他看了一眼时间,跟对方的谈话已经差不多告一段落,他兀自起身。   “慕、慕先生,您为什么突然走,是因为我们给出的价格不合适吗?”   慕修辞淡漠道:“不是,我还有别的事。董叔。”   “我知道。”董瑞成笑着上来,“少爷有事先走,这里交给我。”   “嗯。”   他言罢拿过衣服径直走了。   “哎,慕少,慕少……”   “徐先生不用着急,慕少有急事先走,这个项目,我跟您谈是一样的……”   夜里寒风凛冽。   慕修辞打电话给了那家店的老板,老板说顾时年下了班就直接过来了,在店里要了一壶茶水,一直等到现在。   他眸色变深邃。   这下踩下了油门,一下子飚行得更快了,风驰电掣之间就到了那家店。   这附近比较偏远,公交车地铁都不通,他看了一眼,她或许是下了车用很远的地方散步过来。   这个点儿还没吃饭。   走进去,脚一跨入门边,就就像是跨进无数层叠的回忆里面,曾经的那些温暖甜蜜,铺天盖地而来,慕修辞手都抖了抖,攥紧了手指,这才稳住心神往里走。   顾时年没有挑包间,而是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适合谈事情。   慕修辞走过去时,一个炭烧火锅刚刚端上来,不知道怎么,她竟然点了香辣的干锅,慕修辞脸色立马黑了。   他走过去,将手套放在旁边。   顾时年正倒茶水,一愣,抬头看到他了,几日不见,他那张令人神魂颠倒的俊脸还是一丝魅惑都不减,她小脸苍白了几下沉下来,道:“你坐。”   旁边高大挺拔的身影顿了顿,然后步伐稳健地过去坐下来。   他不知道怎么了,脸色阴沉。   “我饿了,下班到现在没有吃饭我先开动了。”顾时年拆了筷子就动手。   慕修辞猛然探身过去,一把抓住她柔凉的手腕,触碰到的那个瞬间,一片滑腻让他险些失控,顺着她的手就滑下去,控制了一下,却还是更紧地攥紧了她的手,沉沉哑声道:“这些刺激性太过了,”他对服务生道,“端下去,换你们的菌香鱼过来。”   顾时年小脸很冰,道:“不好意思,这顿饭我付钱的。”   “我不同意。”   “我也不是请你吃饭,我只是饿了自己过来吃东西,顺便跟你谈事情。”   他脸色冷硬,却是根本不听她的解释,攥紧她的手不放松,直到服务生把那一锅东西端下去了。   顾时年恼火心痛,她还是没有发言权。   锅端下去了,再这么攥紧她的手不好,慕修辞却不知道怎么都松不开,眉眼冷冽却温柔,凝视着她道:“不是要跟我谈事情吗?谈吧。”   “你把手松开我再谈。”   慕修辞薄唇上的血色褪了褪,即便被这么命令却还是松不开,紧紧握住她的手揉了两下,用着最蹩脚的借口:“你的手太凉。”   “慕修辞,”顾时年一字一顿地冷声说,“把你碰过其他女人的手给我拿开。”   他眉梢剧烈一跳!   这个刺激。   够重。   他脸色惨白得厉害,想为自己辩解一句,但不知道自己这么辩解还有什么用,他眼眸里一大片刺痛的血红,慢慢松开了她的手。   顾时年冷冷抽回手,用湿纸巾擦了好几遍。   慕修辞开口问道:“刚刚那件事是谁告诉你的?关于,我碰过其他女人?”   顾时年冷笑。   “年年,你说话。”   “我需要别人告诉我什么吗?”顾时年小脸冷冷抬起,“不然你娶苏心然回家干什么?当佛祖一样供着吗?你觉得我会相信?”   是啊。   这件事。   未免太可笑了。   说出来恐怕连他自己都不肯相信。   慕修辞浅笑,里面夹杂了痛楚苦涩的味道,他修长的手指端起杯子喝茶,细看手有些抖。   “你前两天,去司岩那里看了你母亲?”他主动开口问了。   顾时年一愣,身体僵住,然后点点头:“我去了。”   “可我在里面并没有碰见她,我来就是想问你,她现在人在哪里?你扣下她到底想做什么?” 第330章 要威胁,就别装纯良   顾时年小脸微变,想了想不用客气,沙哑着嗓子问出了一句她认为有可能的话:“她身上还有什么值得你压榨的价值吗?你不要对付她,她疯疯傻傻的没智商跟你斗,你还要什么,都跟我说,我来满足你。”   慕修辞听着她说话,一个字一个字都像刀一样刺在他心上。   他抬眸,一双狭长深邃的眸子引人沦陷,他低哑道:“年年,在我留给你的全部印象里,我慕修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顾时年她眼神荒凉,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觉得我现在对你还能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你的好,你的绅士,你的宽容忍耐,你的宠爱,这些都跟我还有什么关系?我跟你就只剩下利益和利用了,难道不是?”   慕修辞心脏都像被人踩碎一样,屏息都忍不住那种痛。   他脸色冷冽下来,顿了顿,又喝了一杯茶水道:“还有别的什么事?就只有你妈妈这一件?”   顾时年神情恍惚一下。   “不,还有。”   她顿了顿。   眼眸清澈,很直接地凝视着他,嗓音清冽道:“我想告诉你一声,这个孩子,我不想生了,因为你是这个孩子的父亲,所以我来通知你一声,我想过了,还是不要他来到这个世上。”   “慕修辞。”   她轻声补上一句。   “前一件事是询问,后一件,是通知。”   ……   炭烧架子上,炭火噼里啪啦的在响,火焰通红。   慕修辞神色如遭重创。   他修长漂亮的手指辗转碾压着杯子,沉声道:“年年,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整个炭烧干锅店里面人多了起来,顾时年纤长卷翘的睫毛垂下,眼神凉薄,伸出筷子夹鱼:“我要把孩子打掉。”   慕修辞攥紧了杯子。   他眼眶瞬间猩红似血,像是被人拆筋断骨了一般,浑身痛不可遏,想了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为什么?年年你怎么想到要这么做?”   “原因,我没有必要叫你知道。”   “就像我说的,今天跟你说的话,是通知。”   ——她就自己自己决定了么?   他唇色惨白惨白的,凝视着她嘶哑道:“既然我是孩子的父亲,我有不同意的权利。”   顾时年也定定盯了他两眼。   沙哑道:“你告诉我林苡薇的下落。”   “好好生下孩子。”   “林苡薇是我妈妈我也有权利知道她的下落!”   “那就把孩子生下来!”   顾时年整个小脸气得都涨红起来了,眼眶都赤红充血,她冷冷攥紧了杯子,哑声道:“你是在威胁我吗?我不生孩子,你难道就再也不让我见林苡薇?”   她很聪明。几乎一下子就猜到了。   可是慕修辞原本以为,这一步棋他是永远用不到的。   隔着一个桌子,慕修辞站起身来,手探过去轻轻抚摸她的脸,眸中无限痛楚,嘶哑道:“到底为什么不愿意生呢?你不是,一直也都很想要一个孩子吗?年年,是属于我们的。”   顾时年生生僵住。   “一直想要孩子的是你吧?”她小脸苍白冷冽,“我从来没说过我想要。”   “砰!”得一下突然一声巨响,慕修辞的拳头猛然狠狠砸到了桌面上,整个炭烧锅都溅出汤水来,流进炭堆里发出可怕的声响,他怒火翻涌,已经完全不可控制!   服务生惊慌地跑上来,赶紧将锅搬开,烧红的炭火在中间,他嘱咐道:“先生您别生气,炭火万一伤到人就不好了!”   慕修辞强迫自己慢慢冷静下来。   不。   他冷静不了。   “年年,你跟我走。”他冷冷命令一句,就走出门去。   顾时年根本不吃他那一套,甜美清冽的嗓音道:“我通知完了,你不告诉我我就自己找林苡薇,你自己先走吧!”   从什么时候起,她竟然这样什么话都不听了!   以前,她听他的话听到疯狂,随随便便他说什么她都会放在心上!   如今都不行了,是吗!   慕修辞眸色冷冽地转过身,在喧嚷的干锅店里,点了点头。   他猛地走过去,一把抓过顾时年的手腕来,弄掉她的筷子,接着一把将她的手绕过他的脖子,俯身下去一个腾空就把她抱起来走了出去!   顾时年吓懵了。   她两只手吓得紧紧抱住他的脖子,不禁喊道:“你放开我,你难道还要对我暴力吗?慕修辞!”   她看到他的眼神,像喷火的龙一样,抱紧她的力道却丝毫不减!   慕修辞看准了她不敢挣扎,抱着她直接出了店门。   可是一出去,却就不是这样了。   顾时年拼命挣扎着,捶打他的肩膀,拼命推着他,腿乱翻挣扎,甚至扑上去狠狠地咬他。   天寒地冻之间,慕修辞只觉得脖子里上被她狠狠咬住的那块剧痛的肉很舒服,眼眶里一片热,他凝眸看着她道:“不是说怀孕很累很辛苦吗?你现在倒是很有力气折磨我。”   顾时年眼眶通红:“放我下来。”   慕修辞苍白的薄唇抿住,不理会她,直接到自己车前,打开副驾驶座要把她放进去。   顾时年看见那个座位却拼命抱进了他。   “不要——”   她小脸憋得通红,八爪鱼一样死死抱紧着他,指甲都快撕裂开来。   “慕修辞你放开我,我不坐,死都不会坐,我不坐任何别的女人坐过的地方,很脏,上面有细菌,你放开我!”   慕修辞心头狠狠一痛,紧紧抱着怀里不断挣扎的人儿,整个拥抱住她按了进去,用安全带缠紧,强硬亲吻住她的脸,嘶哑道:“没有人坐过这里!我保证,没有一个人,只有你!”   顾时年喘息着呆愣在原地,她挣扎得浑身力气尽失,下一瞬,慕修辞就抽身离开,猛地“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小丫头在里面“砰砰砰!”得拍打着车窗。   她真的疯了。   还跟慕修辞纠缠不清。   她眼底一片荒芜,直接掏出手机来,拨打了110的报警电话。   慕修辞上来的时候,正听见她在打电话给警察说她被人绑架,私自囚禁,他脸色一沉,猛地冲上去抓住她的手机扔在一边!   “……”   车子里,猛然就只剩下急喘着的呼吸声,两个人,眸子都像是暴怒中的虎狼,在对着彼此。   慕修辞浑身的剧颤都停不下来。   没想到她这么倔。   就像曾经谁跟他说的,顾时年是很刚烈的,她看似柔柔弱弱,却谁也不能奈她何!   “你还想见林苡薇吗?”在顾时年又暴怒着要发作之前,他猛地冷声开口,劈头盖脸威胁道。   顾时年一下愣住了。   慕修辞嘶哑开口:“想,就给我好好地坐好了,别逃下去!否则,我会让你知道后果!”   顾时年眼底一片虚弱:“你早点这么说不就好了?要威胁,就别装纯良!”   “你给我闭嘴!”   再这样下去,慕修辞难保会控制不住自己,狠狠掐死她。   原来被最爱的人折磨是这种感觉。   年年,你做到了!   ……   一路上慕修辞都风驰电掣。   顾时年抓紧把手小脸惨白,实在承受不住了就小声哑哑地说:“你慢一点。我不想陪着你一起死。”   慕修辞猛的反应过来,眼眶一热,猛地就降低了车速,稳了下来。   以前,她说——“从这里掉下去我也不怕,慕修辞,我抱着你!”   眼前微微模糊了一下,他眨了眨眼,整个人已经冷静下来,开车到了一处私人的诊疗院。   走下来,到她旁边,轻轻抚摸她的脸:“刚刚弄疼你了是么?下来,我带你去。”   顾时年扭过脸,打开他的手,眼神冷漠地走下去了。   他的手僵硬在那里。   轻轻关上车门,锁车,慕修辞提前一步走进去,外面看守的人轻声叫了一句:“慕少。”   有两个人还是见过顾时年的,下意识地叫了声:“太太。”   立马又反应过来改正:“前……前太太……”   顾时年不想理会自己心头痛楚的波动,问了一句:“她在哪儿呢?” 第331章 年年,你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   “跟过来。”   他性感低沉的嗓音远远传来。   曾经听一声就会觉得安心的声音。   顾时年很快跟上。   灯火通明的私人诊疗室。一楼是简单的会客区,有三三两两的医疗器械摆在那里,宽大舒适,上了盘旋楼梯,走一段路,走廊尽头的宽敞大间,就是了。。   林苡薇靠在床头,正看一本书。   一个护士在她旁边洗着她白日里吐过的帕子。   顾时年看到林苡薇之后,眼睛一亮:“妈妈。”   林苡薇也愣了一下。   她错愕地看向了慕修辞,然后再看一眼年年,丢下书,下意识地朝她伸出了手。   久不相见,顾时年几乎是扑上去,紧紧抱着林苡薇,埋在她怀里抖着肩膀一句话都说不出。   林苡薇看了一眼慕修辞,只见那个高大挺拔的男人,看年年的眼神很温柔,他做了个手势让护士出去,最后给她们带上了门。   顾时年不想在林苡薇面前哭的。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根本憋不住。   她剧烈颤抖着,无声地把这些天以来的委屈全部哭完了。   林苡薇抚着她的肩膀,说:“这是干什么?吊丧呢?我才二十八,我死不了。”   顾时年差点被逗笑。   “妈妈,你怎么到这里来的,什么时候过来的,你还记得吗?”   林苡薇脑子依旧糊涂着:“我春天过来的,现在都冬天了。”   什么跟什么呀。   “妈妈你在这里被照顾得好吗?他们有没有说,为什么要你来这儿?你怎么不联系我?”   林苡薇抚摸着她的手,说:“孩子大了,是要飞出去的,我怎么能天天拴着你?你结婚了,偶尔来看看我就行了。”   林苡薇居然还记得她结婚的事?   “慕修辞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妈妈,你全部告诉我。”   林苡薇意识模糊着,四处看,又看向她,说不出什么完整的话来。   顾时年愣了一下,然后拿起林苡薇床上的书,一看,竟然是一本“孕妇产后护理”的书。   她沙哑道:“这个是什么?谁拿给你看的?”   林苡薇摇摇头:“那个护士带的,非要我看,有什么好看的?我会的比书上多,写的都是啥,啥也不对。”   “妈,这个到底谁给你看的?什么意思?”。   林苡薇不习惯这么被逼问,小声哼起歌来,好像她不存在似的。   顾时年浑身都虚软下去。   “妈妈,”她鼓足勇气,抬头说,“我如果要带你走,你跟我走吗?”   林苡薇摸了摸自己的头发说:“这儿挺好的呀,比医院好,我干嘛走呢?要不你也在这儿住下吧。”   顾时年这下知道,自己根本问不出什么来了。   只是看来慕修辞把林苡薇照顾得很好。   顾时年起身,看了一下林苡薇床头的药,都是她看不懂的,是祁司岩推荐的那几种药。   看起来,离开这里的话,她真的没办法给林苡薇比这更好的生活。   顾时年眼神黯淡了一下。   安抚好林苡薇,她走了出去。   拧开门,旋转楼梯大得让人眩晕,林苡薇还是不够清醒,虽然情绪不再激动了,可记忆依旧糊涂。   但顾时年没看到。   林苡薇的眼神一直盯着她,等她出了门,林苡薇翻出那本产后护理的书,凝神看了看,一脸深邃的悲伤,她最终,还是没有把女儿的命运保护好……   ……   下了旋转楼梯,顾时年看不到慕修辞。   她走下来,问了一下擦楼梯的护士,道:“他呢?”   护士凝眸看一眼顾时年,道:“你问慕先生啊?他打电话去了。”   这么大的一个客厅,不能打电话吗?偏要避开她。   等过了一会,慕修辞回来,就看到坐在会客区沙发上的顾时年,给她泡的水果茶她一口都没有喝,只是穿得衣帽整齐地在等他。   如果可以,慕修辞只想站在这里,凝眸看着她,直到永远。   他过去,只会破坏她的这份恬静,她只会想要从他身边逃开来去。   脚步声,传来。   顾时年愣了一下,看到了慕修辞的鞋子一步步迈进自己的视野。   “你晚餐没有吃,想吃什么我让护士去做,或者,你喝一口茶,晚上胃里空的不好。”他哑声道。   顾时年面色僵硬,冷漠道:“不用了。我想先解决好问题。”   解决,什么问题?   慕修辞丝毫不想跟她走到这一步,但是无奈,她一直这么倔,一直一直往网里面冲,他想仁慈一点,想用最温和的方式告诉她一点,都不行。   他眉宇冷冽,修长的手指伸过去,亲自点燃油蜡,将水果茶煮上,没一会,水果茶的清香就溢入鼻端。   果然招惹的人的胃很饿很饿。   顾时年小脸有些苍白地捂住胃部,那里有一点痛。   他再次抬眸:“想吃什么东西了吗?”   “不要。”   小丫头依旧很倔。   慕修辞看她看得愣了一下,不禁伸出手,轻轻拢开她额前的一缕发丝,顾时年一愣,赶紧往后退开来。   慕修辞看见那捋头发从指间消逝,指尖碰到了她的唇,他眸色一动,覆上前到沙发上压住了她。   小护士呆愣在那里,害羞到转过头去。   一阵喘息。   顾时年一开始想拼命挣扎,一脚踹到玻璃桌后,就被慕修辞手掌大力地按住了膝盖,他覆上来,用膝盖压住她,擒获她娇软的唇瓣,在上面辗转移动,最后深深地吞噬她。   太久没吻到了。   太久没感受到这么乖巧柔嫩的她了。   顾时年胸口剧烈起伏着,好久没动,她手腕膝盖都被人制住,无法动弹,唇舌的深情一如既往,性感到令人迷醉。   “……”喘息声止,慕修辞凝眸凝视着怀里的人儿,他唇上一片性感的光亮。   怀里的人儿更是美艳如娇花一般。   顾时年清澈的眸子转了一下,恢复了神智,清冷凝视着他,问道:“你吻苏心然的时候也是这样?你跟你老婆闹矛盾了吗?需要在我身上演示一遍怎么哄她?”   慕修辞脸色狠狠一白。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摸过她的嘴唇,道:“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反抗?”   “我反抗有用吗?你手上握着我妈妈,我跟你闹半天我还得跑回来找你要人。”   顾时年推开他,自己翻身出来,拿过纸巾,擦掉了嘴上的水渍。   她看他一眼,道:“我们现在可以谈了吗?你带我来看我妈妈,不就是来跟我谈条件的?”   慕修辞起身来,一身优雅地坐在了旁边,他脸色依旧冷冽,将油蜡灯挪开,摸了摸水果茶,差不多热了,就倒进她的杯子里,连同那些可爱的水果一起倒进去,自然的水果糖分很多,喝了可以垫补一下。   “你喝完。喝完我跟你谈。”   顾时年挑眉。   她懒得再跟他纠缠了,拿过茶来,一口气喝完了。   胃里一暖,的确好受了一些。   她擦擦嘴道:“你说吧。”   “年年你想的没错。我的确是想要孩子。”他直接开口,也不害怕会吓到她了,轻声缓缓说道。   顾时年僵硬在了那里。   她冷笑一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嘲讽看着他,道:“苏心然检查出来身体有毛病吗?她跟你生不了,所以你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各种哄着我,拼命让我怀孕,等我怀了就离婚娶她,还逼我生下孩子,是这个逻辑吧?”   她的逻辑,的确也很是严密。   但是慕修辞听了,嘴角只是凄冷地勾了勾,没说话,只是喝了一口茶后问她:“年年,如果没有了这个孩子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顾时年又懵了。   他不明白他到底想问什么。   小手蜷缩着攥紧了一下,顾时年眨眨睫毛,想了想说:“没有这个孩子,我就跟你们半点关系都没有了,以后也不用联系,我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了。”   他继续问道:“哪怕很辛苦?就像当年你母亲带着你一样,甚至比那个还要辛苦?”   顾时年别开眼神:“我不是过不了苦日子的小女生。”   慕修辞冷笑起来。   “那么我呢?”他薄唇微微泛白,问道,“以后我怎么办?”   顾时年惊讶了一下。   这个人居然问她,他该怎么办?   她小脸白了白,也不闹脾气了,就这么直白地回答他:“你过你的生活呀,苏心然虽然很垃圾,但是至少长得漂亮家世也好,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以后也许她就不恶毒了。你们好好过,将来生好多好多的孩子,带领你们的公司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还有别的吗?”   他嘴角凄惨的冷笑停不下来。   修长的手指轻轻弹着杯子,道:“这么说,没有你,是吗?”   “年年,你将来想找个什么样的男人?”他突然问道。   单纯的顾时年,没有想到这个问题会是一个坑。   她清澈的水眸凝视着他,原本想回答“我再也不会找任何男人”,但她摆弄了一下手套上的球球,还是说了一个,沙哑道:“要老实的。善良的。忠贞不移,不离不弃的。”   没了。   他探身过来,目光温柔,道:“我也可以不离不弃。年年,我说过,我跟你承诺过的话永远不会变的。”   比如。   我爱你。   一辈子。 第332章 突发意外。今晚留下来   顾时年歪过头凝视着他,小脸皱起来,道:“你喝醉了吗?”   怎么这个男人,到现在还在说这种话。   他浅笑,伸手轻轻抚摸上她柔嫩的小脸,道:“我们刚刚接吻了,我有没有喝醉,你应该清楚得很。”   顾时年脸猛然腾地一红。   她这才感觉到自己被调戏了,扭开脸,继续问道:“你到底怎么才肯让我接走我妈妈?”   慕修辞终于感觉到有些疲累了,他没空再跟她说这些刺痛人心的话。   眼神黯淡下来,他低哑道:“那些我过两天再告诉你,你不放心的话,今晚住下来,陪着她。”   他起身,凝眸看她:“这里房间很多,随便挑选一间。”   顾时年仰头看着他那理所当然的样子,清澈的水眸转了转,清楚知道了这里都是他的房产,以林苡薇做诱饵和借口,让她留下来在他这里休息吗?   未免太天真了。   她冷笑:“我才不……”   “慕先生,慕先生……”一个小护士神色慌乱地从楼上跑下来,跌跌撞撞到他们面前,紧张欲哭,“你们快来,林小姐又吐血了,她又吐血了……”   顾时年猛地脸色一变,道:“你说什么?你是在我妈妈吗?她吐血?”   小护士愣怔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可爱漂亮的女孩子,道:“是,是林小姐啊,她以前就有吐血,最近情况越来越严重了……”   什么?   顾时年吓得懵了,丢下了手里的手套,立马抓着楼梯就跑上去,疯狂地跑到楼上去看她了!   小护士吓得不轻,回头看了一眼慕修辞。   慕修辞脸色沉下来,低哑道:“去打电话给祁司岩,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是!”   小护士赶快擦了擦手上的血,跑去打电话了。   ……   楼上,林苡薇扒着床头的柱子,还在不断地往外呕吐,剧烈地咳嗽,献血融进一盆热水里面迅速散开来,颜色偏黑。   “妈妈!”   顾时年奔上去,她从来都没见过林苡薇这个样子,林苡薇从来都是精神问题从来不吐血的,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都是怎么照顾的?我妈妈以前从来不这样,到了你们这里以后就变成这样了!”   “她在祁司岩那里的时候也都没有这样,你们都对她做了什么!”   顾时年急得眼眶通红,眼泪都下来了,跪在地上拍着林苡薇的背,抱住她的胳膊询问她的情况。   林苡薇说不出话来。   脸色煞白,她咳嗽了一阵之后,喝口水漱漱口,满口的血根本冲不干净。   “这个血怎么还是黑色的?妈妈,你到底怎么了?”顾时年快要哭出来了,顺着她的背问。   林苡薇面色却不怎么痛苦,像是吐完就舒服了一点似的,躺下来,喘息着休息。   小护士冲进来,对着在身后看的慕修辞道:“已经打电话给祁司岩医生了,他说还跟上次的方法一样,如果再不对的话可以现在下去通知他,他马上过来!”   慕修辞脸色微变。   他看了一眼顾时年,原本是打算让祁司岩过来看看的,这下改变了注意:“不用了,告诉他明早再过来。”   小护士愣了一下,这跟以往的举措不一样啊。   “好,好的,我马上去通知祁医生。”   顾时年见林苡薇躺下休息了,脸色沉下来,急红了眼睛站起身,攥紧拳头到了慕修辞面前,道:“你给我一个解释,我妈妈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你照顾不好就把她给我,我不要你们都来假慈悲!你们都有目的的!你们没有一个人真心对待她,你们都走!”   小丫头急得要哭出来了,气的浑身发抖。   慕修辞凝视着她的脸,做了个手势,让小护士们下去,等一会再处理。   他走上前,轻轻抓住她的两只胳膊,冷冷看一眼林苡薇,道:“不打扰你妈妈休息,我们去隔壁说,嗯?”   顾时年奋力挣脱了他的钳制,眼眶通红地瞪着他,就像看一个仇人一样!   慕修辞苍白的薄唇抿了抿,抬脚,朝门外走去。   过了一会。   顾时年只好跟上。   ……   “我妈妈这样多久了,怎么回事,你说!”   劈头盖脸的质问袭来。   慕修辞有些累,扭了扭领带,索性扯下来丢在那里,道:“你先冷静一下,等你冷静完,我再跟你说。”   这让她怎么冷静?   顾时年红着眼眶道:“你为什么都不能直面我的问题?我很冷静,你直接跟我说就是!”   慕修辞脸色冷下来了。   他转过身子,高大挺拔的身子将她逼到了墙上,他俯首对着她的脸低哑道:“要我再吻你一遍帮你冷静吗?”   顾时年胸口剧烈起伏着,纤小的身子靠在墙上,攥紧拳头,压抑了许久才什么都不说了。   慕修辞凝视着她,身体还是有几分躁动,他攥紧拳,克制住了,回头找一把椅子坐下来,揉了揉眉心。   “她不是在我这里出的这些情况。”   “在司岩那里就有了。”   什么?   顾时年听完只觉得不可思议,蹙眉道:“你骗人。以前在那个疗养院的时候,我妈妈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到了祁司岩那里却……”   “以前她精神疾病也没得到控制,她砍人,放火,斗殴,发病起来六亲不认,不是吗?”他扭头冷冷盯着她说道。   “……”   这一点顾时年否认不了。   慕修辞凝视着那一张白嫩柔媚的小脸,眸色变得深邃恍惚,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继续解释道:“司岩那边给她换了新的药,针对她对不同药物的不同反应,定了国外的一种进口药,不同于普遍的治疗,全部都是全新的摸索,中间出点什么问题,很正常。”   “那你们怎么知道治疗方向就是对的?万一治疗方向错了,她越来越严重会丧命呢?”   “你到底是怎么看我的——”   慕修辞冷冷打断她道,起身寒气肆意地走过去,道:“我会想治死她吗?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呢?我的目的,难道是想要你家破人亡恨我入骨吗?”   顾时年再次被他说得哑口无言。   她眼眶泛红:“可她现在情况不好是事实,你们要不把她交给我,要么就好好对待她!需要什么代价告诉我就是了!”   慕修辞深深凝视着她。   冷声道:“司岩说她吐血是在排毒,她身体里有很多的毒素,凝聚在血液里面,像慢性毒药一样一直控制着她,把那些东西排出来对她有好处。”   毒素?   慢性毒药?   顾时年听得一头雾水,怎么会有人给林苡薇下毒,什么时候的事?   “我听不明白。”她老实说道。   慕修辞轻轻抚上她的小脸,道:“我是为了她好,绝对的,我会让她好起来,年年。”   顾时年才不会相信他。   “我有些累了,今晚就在这里休息。你妈妈吐血那么厉害,今晚你不留下来陪她吗?明天你有什么事,我送你就是了。”他轻声哄劝道。   林苡薇现在的这个情况,顾时年的确不想离开半步。   “你早点告诉我要我怎么样,除了生孩子我都答应你,我们快点速战速决不行吗?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了。”顾时年眼眶泛红,她今天被林苡薇的情况打击的有点脆弱,直接说出了心中所想。   每一次看着慕修辞,跟他接触,来往,她总会想到苏心然,一想到他不是自己的,却每次都跟自己说莫名其妙的话,甚至逗弄,甚至温柔,甚至亲密,她就觉得自己无可救药。   她就觉得既痛苦又恶心。   慕修辞眸色黯淡下来,松开她,低哑道:“我要换衣服了,你看着吗?还是该去隔壁房间照顾她了?”   说完他就伸手去解扣子。   顾时年愣了一下赶紧后退,一直到他解开第三颗扣子,她才咬唇,跺脚一下跑出去了。   “……”   他眸色深邃地凝视着她远去的背影,掏出自己口袋里一直闪烁着不停的手机来,猛地扔到桌上去,一整晚都不打算接听了! 第333章 慕太太,呵   苏心然那边一直在打电话。   结婚以来,慕修辞几乎夜里从没跟她独处过。   今天,好不容易项目补充协议搞定了一部分,可以休息一晚,可他却不回来。   苏心然一个人回了别墅,小女佣Alsa也在,她却没空理会她,径直打电话,打不通慕修辞的,就打董瑞成的。   “……什么生意需要谈一整晚不回来?董叔,你要联合他一起骗我吗?”苏心然火冒三丈。   董瑞成呵呵笑着,道:“我在慕少身边呢,对方陈董邀请来了娱乐场所,稍微懂事些的都不会扫这个兴,不过太太放心,慕少有多洁身自好您知道,他也是有品位的,不会碰什么脏东西来弄脏自己。”   苏心然咬牙切齿:“他的品味就是顾时年那中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吗?那我告诉你,夜总会里面随便拎出一个来都比顾时年强!你确定慕修辞不会!”   董叔继续呵呵笑着:“夫妻之间,信任很重要,如果这一点您都没办法相信,那么以后就会过得很痛苦了,不是吗?”   苏心然简直无语。   “那他得给我一个值得信任的理由啊?我凭什么信任他?他值得我信任吗?”   “那么太太,您又曾以什么换来过慕先生的忠贞吗?”   “我……”   家族联姻是为利益,连她们林家,林女士那么高贵的人都无法免俗,都管不住苏衍在外面节外生枝的,她苏心然有什么人格魅力,让慕修辞为她收心呢?他承诺过吗?不,她这辈子恐怕都没那个魅力让他承诺这个。   更何况,顾时年现在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苏心然气急了,一把将自己的手机摔个稀烂。   小女佣Alsa吓得不轻,赶紧跑出来,问:“小姐,你又怎么了?”   苏心然气得抬头,道:“整个家里就你不懂事,小姐小姐,谁让你叫小姐?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叫慕太太!你疯了还是傻了听不清!我还让你当整个家的佣人统领,你就是这么办事的!”   小女佣Alsa觉得结婚以来苏心然的脾气愈发起伏不定了,委屈低头道:“对,对不起,慕太太,我,我真的是叫习惯了,我以后一定改!”   她到底今晚为什么这么生气啊?   苏心然坐下来,捂住脸,只觉得满心荒凉,她又毫无办法!   “慕太太,您这个样子,是因为慕先生吗?”   苏心然擦了擦眼泪,想了想说:“你还是叫我小姐吧,我听着顺耳一点,慕太太,呵……”   这个名字,大概只能骗一骗别人了。   小女佣Alsa叹口气,道:“小姐我跟你说,结婚的男人都是这样,心都会野一段时间的,不爱回家很正常。我跟你说我的那些小姐妹,都说除了睡觉的时候,根本都看不到他们的丈夫,现在不管是忙事业还是不忙事业的男人,都这样,您何必又对慕先生这么苛刻呢?”   “是吗?”   苏心然茫然地凝视着前方。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冷笑了一下。   “Alsa,”她沙哑道,“我知道你说的是大部分男人,可是你记得吗?你记得,当初跟顾时年结婚的慕修辞,是什么样的吗?”   小女佣Alsa僵硬在了那里,她张大了嘴巴,几乎也想起了那个每晚每晚,麓园里甜蜜相拥的身影。   如果说婚姻只是男人女人不可或缺的仪式而已,那怎么到了有些人那里,就完全不是这样了呢!   ***   林苡薇吐完血之后,被叫醒了漱口刷牙,接着就精神很好地去睡了。   顾时年给她擦手,擦脸,给她盖好被子。   “妈妈,你确定你舒服嘛?你不难受?”   林苡薇困得厉害,点点头,转身就要睡去。   “妈妈,那你不舒服,一定要喊我。我就在隔壁。”她又说。   林苡薇歪着身子,睡着了。   “……”   轻轻叹口气,顾时年去把房间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收拾好,自己用热水洗了手用了消毒洗手液,再把林苡薇床头的灯关掉。   说来真的太奇怪了。   林苡薇每次吐血真的都是在排毒吗?   排什么毒?   她的精神疾病难道还跟毒有关吗?   思考着这些,顾时年关上了林苡薇的房门。   小护士跟她擦肩而过,突然道:“哎,这么晚了你就不要走了,你的房间收拾出来了,在尽头那个,你去看看。”   已经给她收拾好房间了吗?   顾时年面露感激,说:“好。谢谢。”   小护士要走,顾时年猛地又叫住了她,眼神诡异,道:“我在这里住不要紧吧?我只是为了给我妈妈陪床,要不我就睡她旁边好了。”   小护士瞪大眼睛:“那么多房间没必要啊,我跟你说,我们倒班的四个人,每个人都有自己房间,都不用跟别人睡重复房间的,你放心好了,你是她女儿哎,我们这种打工的都有房间住,更何况你。你放心住吧,我走啦?”   顾时年只好点点头。   看起来只能这样。   她只能在这里陪床一晚,夜里起来看林苡薇几次,然后明天再去上班。   说起来这里离裴氏真的很远啊。   顾时年又想起自己没吃晚饭了,现在肚子又饿得痛了起来,她跟自己说忍忍就好了,睡着了就不饿了,直接回房去睡。   夜里,一双手仿佛抚摸着她的背,划过她的脸,将她绵软的鸭绒被给她塞得更紧了些,调高了空调的温度。   但是。   顾时年半夜还是被饿醒。   她模模糊糊痛醒来,叹口气,实在是睡不着了。   跑去林苡薇房间看了一下她,呼吸平稳心跳正常,还睡的香到在轻微打鼾,顾时年放心地退出来,走到楼下去,找了半天,才找到类似厨房的地方。   她打开冰箱,里面一堆崭新包装的食材。   她找了一下,看到一盒桶装面,不知道哪个小护士放在这里夜宵。   顾时年想了想,摸了钱放到旁边,然后才把面拿了出来。   ——对不起了。   ——赔钱给你。或者改天给你买新的送过来。一定。   用壶烧了一点水,等水开了泡面。   她没注意到,楼上突然一个房间的灯开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走出来,凝视着楼下的她。   顾时年刚拆开泡面盒子,放热水,打算用勺子搅拌,就看到了从楼上走下来的人。   深夜。   一束温暖的橘色光芒从厨房穿透出来,打在她身上,泡面里的水溢出蒸汽,她的小脸柔嫩漂亮,身形被衬得很娇小。   顾时年很尴尬。   她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抖着调料包说:“不好意思。我饿了,明天我会陪一包泡面给你。”   慕修辞凝视着她,轻声低哑道:“不是我的。”   不知是哪个小护士放在那儿。   顾时年不说话了。   慕修辞穿着灰色的浴袍款睡衣,镶着黑色的边,跟以前在麓园的时候一样。   顾时年一边吹着面,一边觉得这个夜晚真诡异,一切都跟麓园一模一样,以前如果半夜她吃东西被抓包,他大概会过来跟她一起吃吧。   “只有一包吗?还有没有?”他打开冰箱看了看。   顾时年回头:“没了,剩下的都是生的。”   他微微蹙眉:“你就这么懒么?”   ——连自己做点吃的都不愿意?   顾时年神色黯淡,除了养活自己之外,她对生活早就半点兴趣都没有了。   慕修辞关上冰箱门,蹙眉走过去,轻轻拉过那一碗泡面来。   顾时年一惊!   她顿时拿手捧住了:“你干什么!”   慕修辞幽邃魅惑的眸抬起:“你忘记了?你没有吃,我就吃了么?”   他说晚餐。   顾时年没好气:“你如果饿了自己去弄吃的,这个是我的。”   “你用的是谁的厨房?谁的食材?”   顾时年气得眼眶泛热,说不出话来。   慕修辞轻轻拉过那一碗面,拿过一个小碗来,分了她三分之一。   顾时年看得很气愤,一把推过去给他:“全给你,我不要了!”   她说完就上楼。   慕修辞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是用轻柔到发酥的嗓音道:“年年。”   顾时年一僵。   他停下筷子,往后扭头缓声道:“你不饿,宝宝也饿了。”   宝宝?   呵呵。他叫得那么亲密,好似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他又多心疼似的。   宝宝?   顾时年一时被气得浑身发抖,这气氛太不对了,好像一下子回到当初在麓园,她被宠得上天入地的模样一样,她攥紧了拳头,转身红着眼睛盯着他,像是随时能跟他打一架。   慕修辞却不看她了,回头径自搅拌自己的面。   然后,他去厨房拿了点东西出来,放到开水锅里煮了煮。   给她加了一个荷包蛋和几根青菜。   顾时年压了压自己的情绪,又坐过去了。   忍。   忍到能脱离这个男人的一天。   否则一天跟他有联系,自己就痛苦一天。   慕修辞看到顾时年偷偷抹掉眼角湿润的动作了,低哑问道:“怎么了?我又欺负你了么?”   顾时年捧着面说:“你早点想好,怎么跟我说你的条件,我不会把我的孩子给你们,你们换一个。”   他薄唇轻轻抿着:“你还是要打掉。”   “嗯。”顾时年说这句的时候知道自己很残忍。   慕修辞垂眸,擦拭了一下自己的筷子,吃了两口面又抬眸,道:“我想让你好受,又不想让你离开,你帮我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法,可好?” 第334章 帮我安排和顾时年见面   顾时年抬眸看他,水眸清澈晶亮,嗓音嘶哑道:“我想要你在我身边,又不想让你身边有其他女人,你也帮我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可好?”   她这是激将。   但是,在听见她说“我想要你在我身边”的那个瞬间,慕修辞的手抖了抖,他终于能明白,过去的那些感情没有白费,那些美好的瞬间她都记得的,否则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眼眶刺痛温热,他垂眸下去,极力控制了半天,才没有让她看出异样。   浅笑一下,他道:“吃饭。”   很久没有跟她心平气和地在一个餐桌上吃饭了,尤其知道她今晚不会走,他就觉得这个夜晚是他这些天以来,过得最好的一个夜晚。   “你找到工作了么?以前一直担心成绩不好,没有单位肯要,现在有了么?”   他早就知道她一切的行踪,但是,她的情绪和心情他却只能靠打问。   听见这个问题顾时年神色舒展了一些,有点高兴了,说:“有啊。我也还算优秀的,聪明又勤奋,肯定有地方要我。”   他浅笑。   “你照顾好自己一点,别叫我担心。”   顾时年纤瘦的手腕颤了颤。   她神色诡异地看了他一眼,也不反驳了,就这么继续吃饭,她觉得很煎熬,害怕自己会再度沦陷进慕修辞的温柔攻势里去,她很贪恋那样的温暖,但是,好在,她也有自己的原则。   “我吃饱了。先上去。晚安。”   顾时年起身,水眸清澈地跟他说了一句,洗手丢掉垃圾,兀自上楼去了。   ……   次日顾时年有黑眼圈。   她起得很早照顾了林苡薇洗漱,看上班时间来不及,赶紧跑下去。   外面又下雪了。   一辆车停在那里,雪覆在上面一厘米厚,已经停了有段时间了,顾时年踩着雪走过去,又是他。   慕修辞打开车门,看了一眼表,道:“我快迟到了,快一点,上来。”   顾时年看了看,自己走去最近的公交站十分钟,等公车不知道多久,掐着点她也到不了,实习生迟到真的是很恶劣的事。   她只好上去了。   想起昨晚说的,副驾驶座除了她再没有别的女人坐过了?怎么可能?   慕修辞拐弯将车开出去,低沉性感的嗓音在车厢里响起:“我没想到有一天你也会去工作,以前,我总以为你会永远被我养在麓园里面,不谙世事,最好一辈子都不用出去。”   顾时年竖起耳朵听完,把玩着自己的手套,樱唇淡淡吐字:“养宠物才是那么养的。”   “不。”   他道,“我舍不得让你出去。这么冷的冬天,凌晨起来坐公交车上班,不是我想给你的人生。”   “可我的人生是自己的。”   没有你,就怎么胡乱糟践都没关系。   顾时年眼眶热热的,她这下扭过头看外面雪景,一副不打算再跟他说话的样子。   到了裴氏门前。   顾时年只顾着下车,完全没意识到他到底是怎么知道她在裴氏这里上班,她目光送着他的那辆车远离,只觉得有些头痛疲惫,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他到底还想要她做什么。   顾时年转身,一下子却看到站在后面的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   裴昱身上落满了雪,连头顶上也是,看模样已经是在那里等了很久了,他呵出一口白雾,走过来,黑色的西装让他看起来像穿着很单薄的样子。   笑着问:“年年。你怎么,又坐你老公的车来上班了?”   顾时年诧异了一下,将手套交叠起来,道:“不是老公,我要迟到了,他送我一下而已。”   是吗?   就这么简单吗?   哪有离婚了还关系这么近的夫妻?   既然那么好为什么还要离婚呢?   “年年,我有点八卦,你来我公司上班后我查了一下你老公慕修辞的信息,没想到,他身份那么厉害,”裴昱一边跟她往里走,一边浅笑着说,“还有你们离婚的原因,他再娶的消息,我都看到了。”   顾时年心情低落,点点头,纤长的睫毛簌簌颤着,抬起看别处:“嗯。你明白了也好的。”   “你不是说要打掉孩子,跟他断干净了吗?怎么又……他是想跟你做什么呢?”   顾时年停住了脚步,眼神茫然,沙哑道:“我也不知道。如果可能的话,我也想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   苏心然一夜无眠。   她前半夜打了几个小时的电话,一直到没电慕修辞都不接。   无论如何,去夜总会的话绝对不会是这种情况的。   苏心然穿了睡衣走到楼下来,脸色冷冽沉重,坐到电脑前,大半夜的看林女士跟苏衍当初很盛大的结婚大典,当时,她的小姨和舅舅都还在。两个人年龄比苏心然还要小上好多岁,当时的林女士看起来天真单纯,最后竟手段残酷到霸占整个家业。   她想问问母亲的,这件事该怎么办。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似的,张开手,在键盘上敲了一串西班牙文,到马德里的新闻官网上去查东西。   苏心然一直浏览着那些新闻,眉心愈发紧蹙。   ——她查的是十几年来,马德里的恶劣凶杀案记录。   专门查年轻女性。   传闻中有些私生活不检点的漂亮女西班牙人,每次深夜归家都被手段残忍地杀害,弃尸到最最恶心的地方。   而最近的一起是——   苏心然猛地瞪大了眼睛!盯着眼前的新闻!   小女佣Alsa去马德里的时候说,一个肩膀上纹着玫瑰花的女人,从苏衍的窗子里跳下来了。   这一起最新的凶杀案,被人碎尸,其中最显眼的就是她肩膀上的玫瑰花图案,当地警方都是凭借这个找到尸体来源的。   苏心然张大嘴巴,突然“啪啦”一声,大半夜的差点吓死她,是她的鼠标掉了!   苏心然战战兢兢地拿起鼠标来,脸色苍白地看着那个新闻,终于懂得,父亲和母亲之间,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关系了!   而她,好像也在这些事情之间,找到自己该怎么做的方法了……   ……   “什么?”   小女佣惊呼一声,接着就猛地蹙起眉来。   “为什么啊?小姐,我们好不容易才摆脱顾时年,您现在又要找她?”   “您怕什么呢?在马德里的时候,慕先生都当众抛下她了,回国后她想搬出麓园,慕先生拦都没拦,现在还找她做什么?找她,不就又让她跟慕先生有联系了吗!”   苏心然放下咖啡,冷声道:“那你觉得,他昨晚是真的跟客户出去了,还是去干别的呢?”   小女佣张大了嘴巴,道:“小、小姐……您……您别乱想……”   “去给我查查她的现状吧,”苏心然放下咖啡杯,冷冷擦拭了一下手,道,“她之所以现在还不逃,不就是不清楚修辞想对她做什么吗?他不忍心说,没关系……”   她嘴角浮起一抹笑来,看着Alsa说:“有我替他说啊……你猜猜这话是我说出来杀伤力比较大,还是他呢?”   小女佣震惊无比。   她懂了。   让一个女人生下孩子给自己的前夫,让抢了她丈夫的女人接手她自己的孩子,对她简直残忍无比。   “知道了,小姐,我去安排!”   ……   又一次雪化。   顾时年忙得团团转的时候,一个小助理跑上来,道:“顾助理,楼下有人找你,说有急事,你过去一下吧!” 第335章 生下孩子然后麻溜滚蛋   顾时年放下修到一半的影印机,道:“谁啊?”   “我也不清楚,前台说的,呐给你买的不含咖啡因的咖啡!”   “谢谢你。”顾时年腾出一只手来拿住了。   ——这个时候有谁会来找她?   ——还有谁知道她在裴氏啊?   顾时年把扳手放下,咖啡也放下,洗了洗手就下去了。   因为不曾想自己会多呆,外套都没有穿,顾时年跑下去张望了一下,找不到人,正想问前台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她背后传来了:   “顾时年!”   一个清脆却高傲冷漠的声音,炸响在大厅旁边的会议室门口。   “……”顾时年背对着那个声音,闻言转身,清透白净的小脸对上了好久都没见过的小女佣Alsa,奇怪的是她一身职业装,头发挽起来,因为年龄小就像个童工似的,一身的优雅精炼气质。   Alsa抱着肩,态度骄傲蛮横地说:“叫你呢,看这儿!”   小女佣Alsa绝对不会一个人单独出现的,她出现的时候,意味着苏心然也在。   顾时年小脸白了白。   手指发虚,她蜷缩着攥紧了一下,却还是使不上力气。   上一次见苏心然是在马德里。   苏心然当时一身耀眼,她根本没有看顾时年一眼,因为当天是她的主场,她甚至都不用自己上前去碾压顾时年的尊严,当时她就已经痛得足够厉害了。   顾时年想不到,苏心然此刻为什么还要来找自己?   苏心然都已经跟慕修辞结婚了。   来找她这个前妻,干什么呢?   顾时年小手交握起来,小脸泛冷,不打算前往。   Alsa恼火起来:“你敢不来吗?裴氏也就是个小小的建筑公司而已,小姐今天可是以慕氏百亿项目首席执行官身份来的,你一个小助理也敢不从?”   权势压人的人,无论什么时刻都是这种调调。   顾时年没有理会,径直走了过去,擦过Alsa的肩膀到了会议室里面。   浅灰色的沙发上,苏心然一身短款雍容的皮草坐在那里,精炼中不失女性的柔美,跟她聊天的裴氏CFO面色尴尬地笑着,一直想跟苏心然搭上几句话,苏心然却连理都没有理他一下。   看到顾时年的瞬间,苏心然下巴抬高,目光却冷冷顺下来到了她的肚子上。   顾时年穿着有点宽松的毛衣,看不出肚子的隆起。   她撩了一下头发,轻柔淡漠道:“来了,坐。”   裴氏CFO还想搭话:“苏小姐,那我……”   苏心然冷声道:“你还待在这里做什么?可以滚了。”   裴氏CFO脸色一变,却仍旧陪着笑,躬身出去了。   一瞬间会议室只剩下三个女人。   顾时年看了一下沙发,说了一声:“我上面还有工作,你有什么话就说吧,说完我就要上去。”   小女佣Alsa上前烧了水,泡了点红茶,轻蔑端到苏心然面前来对她道:“你做的什么工作?手上一手机油味,好脏。”   顾时年眼珠一动不动看着苏心然。   苏心然捧住那杯红茶,凝眸看着她道:“没什么,我听说昨晚你跟慕修辞在一起,我来问问你们昨晚到底什么情况。”   什么?   她知道昨晚她跟慕修辞在一起了?   顾时年眼神诡异地看着她,蹙眉,想了想道:“这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我一句都不会多说。”   苏心然突然眉心一跳,眼神剧变了一下,她手指松开又合上,攥紧了滚烫的杯子:“这么说是真的了?”   她昨晚真跟慕修辞在一起?   “你去问你老公吧。”顾时年小脸冰冷,就要转身离开。   “你站住!”小女佣Alsa爆吼了一声,怒火满腔地冲上前道,“动不动就走,顾时年你真敢!”   莫名其妙。   这两个人夫妻闹矛盾还扯到她身上来,有意思吗?   不管事情是不是真的,顾时年都之觉得心如刀割,以前他们的关系,现在好像完全对调了一下,她不喜欢被人当做慕修辞偷情的对象,但她更不喜欢苏心然以这样的身份坐在自己面前炫耀。   如果真要炫耀,顾时年丝毫没有办法还手。   除了痛,就只剩下痛。   苏心然轻轻放下了那杯红茶,捋了一下自己耳边的头发,开口道:“修辞上午的时候回去,跟我说了一下你们的情况,他觉得有些纠结,我也觉得。所以他派我过来,跟你说些事情,也给顾小姐做一些心理疏导。”   什么?   顾时年狐疑地转头,清澈的眸子泛着疑惑凝视着她:“你的意思是说,是他让你来找我的?”   苏心然眉心一跳,不敢撒谎,只好道:“他没有明确这么说,但我听得出他的意思,这个男人没有那么狠绝,好歹你肚子里是他的孩子,他得照顾一下你的情绪不是么?”   顾时年蹙眉更紧:“是让你说孩子的事吗?”   苏心然眉心再次一跳,点点头,继续套她的话:“是啊,而你的态度是什么呢?”   他们的孩子,他却让他的新老婆来跟她谈。   顾时年胸口一阵剧痛和窒息。   但她还是清醒道:“我想让他放我和我妈妈走,不要再扣下她,然后我去打掉孩子,之后我们此生就再不联系。”   ——顾时年真的想要这么做?   苏心然瞬间被她这个想法震惊了一下,端起茶杯来又喝了一口,总算清楚了,为什么顾时年还能跟慕修辞纠缠不清,原来还隔了一个老女人。   顾时年的这个做法,苏心然简直要举双手双脚赞成!   但是没可能。   她今天来这里的时候在暗处看到的了慕少的人,应该就是之前尹家的人,都是慕修辞和董瑞成派来保护她的。她来找顾时年,应该很快就会被慕修辞知道了。   苏心然没办法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因为尹家决不允许。   她柔凉的目光看一眼顾时年,幽幽道:“那我来告诉你,修辞为什么不让你打掉孩子吧,好吗?”   顾时年屏息,一双清澈的眸子凝视着她。   苏心然抚了一下自己的手指,道:“年年,你想走不是不可以,但是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慕家的,或者说,是修辞母亲的家族——尹家的。尹家不想绝后,所以要你肚子里的孩子,等你生下来,把孩子给我们,然后你就可以走了。到时候,你想跟你妈妈走到哪里去,走多远,都随你们,但是孩子,以后就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懂吗?”   顾时年听得茫然懵懂,但有一句她听懂了——“生下孩子,给我们。”   她实在无法理解,嘶哑道:“可我是孩子的妈妈呀……”   苏心然一愣,然后甜美笑起来,端起红茶喝了一口道:“不。顾小姐,你不是。我才是。”   什么?   顾时年大概想到过这个结果了,所以她并不算太惊讶,只不过,她以为慕修辞只是想留下两个人的结晶当做一个念想的,当做他们相爱一场的证据呢。   顾时年眼眶泛红了,哑声道:“这个休想,我的孩子生或者不生,都不会是你们的。”   苏心然点点头,理所当然道:“所以啊,才要扣押下你的母亲,你妈妈含辛茹苦把你养那么大,你不会不管她的吧?年年,修辞说了,你敢对你肚子里的孩子做什么,我们就会对你妈妈做什么,我听说,她好像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顾时年气得手都在发抖,攥紧了拳头,整个手背都泛出用力的粉红。   “你再说一遍?”   苏心然捧着茶杯,同情看她:“我只是说。修辞是做。你敢对你的孩子怎么样,你妈妈就会怎么样。”   顾时年手指骨都快攥断了。   苏心然蹙眉道:“否则你以为,修辞怎么会还跟你联系呢?跟你纠缠不清,那么好玩吗?”   “去马德里前,为什么囚禁你,哄着你?因为要利用你啊。”   “去马德里后,为什么当众抛弃你,再不理你?”   她笑,“因为利用完了嘛。”   “大家都喜欢看反转戏,那一天,你跟我,先抑后扬,大家才觉得精彩;慕家才觉得意外。”   这,就是你顾时年的价值。   苏心然拢了拢头发,蹙眉道:“修辞最近很辛苦,忙公司的项目,忙我们的婚礼,还在你这里浪费时间,他真的很苦恼。”   她忧伤抬眸,面色柔媚可人地说:“年年,你稍微懂事一点的话,就不要再跟他闹了,好么?”   ——乖乖生下你的孩子,然后滚蛋。好么?   ……   外面大雪飞扬。   裴昱谈完一笔单子,觉得心下开心,等送走了客户,下意识地就走到工程部那边去,电梯一开,他就找顾时年的身影。   人事部经理正好路过,看到了,赶紧上去问,问完了才走到裴昱面前,笑道:“裴总您找顾、小姐吗?她好像下去了,她同事这么说的。”   “是吗?”裴昱不疑有他,转头浅笑着又进了电梯,“她出去干嘛?”   “说有人找,别的不知道了。”   裴昱听完,一笑,只等电梯下去了。   一路走到大厅的时候,听见大厅会议室传来了尖锐的声音。 第336章 那我不如去死   透明的玻璃窗里,顾时年一双眸子红得厉害,攥紧拳头,说:“你老公想要我做什么,叫他亲自来跟我说!亲口说出来,我就信!你们当自己是黑社会吗?想做什么做什么?我是木头人吗?被劈成柴都不会反抗?”   “想生孩子,你们自己去生,我不会给他生!”   苏心然当然想这样了。   可尹家的那些老变态,慕修辞那个顽固,不允许她这样啊。   苏心然眸中也透出一片恨意,道:“你有这个觉悟最好不过,生下来之后,我希望你也能这么恨修辞,到时候跟他老死不相往来。”   她放下茶杯。   “如果到时候你再敢横生什么枝节,反正孩子都生下来了,我跟他也就不必再在意你的死活了。”   这话什么意思?   顾时年不愿意相信她,一直跟自己说她是说谎的,包括她说的关于慕修辞的一切,她都不信!   可顾时年没有那个自信。   以前她觉得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一切,都发生了。   ——慕修辞他真的是这么想的吗?   ——因为要哄着她生下孩子,所以才一直跟她纠缠?   他眼里的痛苦;假的。   吻;假的。   他说他痛;也是假的。   顾时年攥紧拳,泛红的眸盯着苏心然,转身就跑走:“我要工作了,你走!”   说完,她跑出去了。   没想到一头就撞上在外面的裴昱!   顾时年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站定了沙哑道:“裴总。”   裴昱面色沉重,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将她揽过来,看了一眼隔着玻璃门的女人,第六感告诉他,那个女人在欺负年年。   “那是谁?”   裴氏CFO看了裴昱一眼,道:“裴总,那是慕氏一个项目的合作人苏心然小姐,就是林家的那个继承人,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个。”   苏心然。   她就是苏心然。   裴昱脸色很冷咧,低头看向顾时年的脸,她正心神恍惚,他低哑道:“你带年年上去。”   裴氏CFO愣神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带顾时年上去了。   裴昱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子,袖口,然后迈着步子进去了。   苏心然没想到又来了一个人。   这个人,看着眼熟。   裴昱盯着苏心然看了一眼,也认出了她。   当初在酒店里就“栽赃”顾时年是援交女的那个女人。   “苏小姐。”他开口道。   “嗯,”苏心然依旧傲气冷漠,对他道,“你是裴总?”   “裴昱。”   哦。   裴昱。   这名字愈发熟悉了,苏心然捋了一下头发仔细想着,猛然,瞪大眼睛看着他!   裴昱嘴角勾起冷冽的笑,双手撑开在椅子上,对她道:“你们刚刚争吵内容,我听见了一些,年年现在,是我旗下的员工,也是我的朋友,我身为朋友该保障她想做的事情不受人阻碍,身为离异女性不受人骚扰,她现在,归我管,你听懂了?”   苏心然恍然大悟。   她张大嘴巴,反应了半天,这才觉得这件事好笑起来,她轻笑出了声来,神色轻蔑又轻松。   “你就是喜欢顾时年的那个男人啊,”苏心然了悟,道,“你想保护她,那再好不过了,你收了她,我们两家人都轻松。最关键的是,如果顾时年的孩子,不是在我手下出事,而是在她自己那里出了事,那就怪不到我头上了!”   苏心然站起身,笑着道:“你喜欢她,想必也不想让她生下别的男人的孩子吧,那你努力啊,对不对?”   裴昱冷笑。   “你错了。”   裴昱攥紧拳头,看着她道:“正确的逻辑应该是——我喜欢她,所以她想做什么,才最重要,而我,只要尊重就好了。”   苏心然脸色突变。   ——怎么还有这样的男人?   ——为什么每次,顾时年那个柴火妞都碰上的是这样的男人!   裴昱冷冷浅笑,哑声道:“我猜你一定不懂吧,连爱情跟婚姻都能靠阴谋来获得的女人,我猜你一辈子都不懂。”   苏心然眸色冷冽:“不,你猜错了,我跟修辞是各有所需,背叛她的可不是我苏心然!”   “那你们俩就抱团过一辈子去吧,什么螺钉配什么螺帽,我愿你们配一辈子!”   裴昱笑着优雅地说完了这几句话,冷声对助理道:“以后没有业务往来的不要随便放进公司,现在,送客!”   助理点头,上前礼貌道:“苏小姐,请吧。”   裴昱已经起身,走出去很远了。   苏心然气得火冒三丈,她手都在抖,眼神猛地往外扫了一下,突然看到了一个黑衣保镖,正站在裴氏大楼的门口往里面看,往里拍摄着什么,她一下子就气消了。   想必刚刚,裴昱和顾时年在一起的一幕他也看到了,也会通知慕修辞知道的!   哼。   现在有个裴昱出来了也好,慕修辞也就该清楚,顾时年是会有自己的新选择的,哪里还会一直在那里等他!   更不要提,用当情人的方式跟着他一辈子了!   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   顾时年回去很久后,手都还在发抖。   她强迫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回忆,却还是想起了曾经,刚刚提出离婚的时候,他囚禁自己在麓园,最紧张的就是她不好好作息,不好好吃饭,因为会影响到孩子。   去马德里之前,他突然对自己很好;   到了马德里之后,新年夜他对自己表白;   都是因为她还有利用价值吗?   顾时年的利用价值是什么?   是她单纯,能无条件地信赖人,为人付出;是爱一个人爱到骨子里,连他抛弃自己的时候她都想办法替他圆了场;是她最起码还是一个女孩子,可以生儿育女,可以给她们慕家或者说尹家,增添香火。   ——就只会这些吗?   ——所以一定不能让她接走林苡薇,甚至找到林苡薇,是吗?   裴昱上来后,直接四处找顾时年。   一下就看到她在影印机前面,捧着一杯咖啡在发抖。   裴昱走上前,轻轻搭上她的肩膀的,道:“年年?”   顾时年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你脸色不好。”裴昱蹙眉,担心地探了探她的额头。   四周一片吸气声。   顾时年也知道这是在公众场合,她扭头,躲开他的手。   许久,她放下咖啡,眼眶突然变得更红,道:“我讨厌慕修辞,特别特别讨厌他。”   裴昱蹙眉。   “孩子的事,你打算……”   “他们说我对孩子做什么,他们就对我妈妈做什么,我妈妈在他们手上,昨晚,我就在她病房旁边,她咳血了,身体还不好……”顾时年抹去眼角的湿润,颤声道,“欺人太甚……我现在,还有一点生活的希望,可到时候我生完孩子,再什么都给他们夺走了,我还可以干什么,我不如,去死……” 第337章 激战   “年年,”裴昱严肃正色道,“别这么说。”   顾时年摸了摸额头,觉得烫得厉害,哑声说:“我脑子有些乱,我先去工作了。”   裴昱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他扯她过来,再次探了探她的额头,低哑道:“你发烧了。”   大厅暖气不足,加上她情绪激动吸了好几口凉气,瞬间太阳穴就闷痛不已。   顾时年说:“我会亲自去问他,问他是不是真要这么做。”   裴昱蹙眉:“你不见黄河不死心是吗?”   顾时年抬起头来。   眼眸里星光闪耀。   “我见过好几次黄河了,可是他言行不一,让我总有错觉他还爱我,我也不知道要见多少次我才甘心,也许除非,有一天他抛弃我抛弃的很彻底,才会。”   裴昱简直无语。   顾时年知道这时候连他也都会看不起自己了。   不怪他。   她自己也看不起。   她说:“裴总,你放开我一下,我要去工作了。”   裴昱蹙眉死紧,最终无力地放开她。   顾时年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她掏出来一看,果然是慕修辞的电话。   号码已经删了,但是,那一串数字她都还记得。   顾时年把手机一放,先去工作,打算等到下班再亲自去质问他,苏心然说的那些,都是不是真的。   所以剩下的时间,几乎是一点点挨到下班的。   雪停了。   裴氏前台。   一个身影健硕挺拔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走进来,肩膀上落满了雪。   前台猛地看见一个黑影过去,立马叫道:“哎先生!”   “先生,虽然这是下班时间,但裴氏您不能随便……”   前台小姐脚步止住了,因为被这个男人一张魅惑性感的俊脸瞬间迷住,她一下捂住嘴,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他脚步不停,道:“我上去找人。”   前台愣了一下,也不顾他是不是看起来眼熟了,上前拦道:“那您登记一下,是找我们公司员工吗?”   “你最好别拦着我。”   一记低沉冷冽的嗓音,把前台生生震在了那里。   前台呆愣愣地看他上了电梯。   “哎,哎先生……”   ……   “年年你怎么又搞错?”Alon拎着图纸出来,一下把纸张砸她头上,气急败坏道,“都在想什么?数据单位都能搞错!你家的大楼按厘米算!”   顾时年吓了一跳,赶紧拿过来看,跑去自己电脑前:“我改,马上就改!”   Alon气得要死,叉着腰转了一圈气走了。   办公室突然走进来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步伐稳健,神色冷凝。   小助理在门口就被吓住了。   “先生,您、您找谁……”   慕修辞理都没有理会她,直接过去,俯下身,手轻轻撑开在了顾时年的桌子上。   厘米单位换成米,顾时年正拿着小鼠标全选统一换,一下就感觉到有人靠近,她一抬眸,就对上慕修辞冷冽肃杀的俊脸。   实在没想到,能在裴氏见到他。   办公室里一片悉悉率率的吸气声。   顾时年来裴氏的时候,就有人扒过她的身份。   ——豪门前少奶奶。   ——想做凤凰的一只野鸡。   所以办公室除了那个小助理之外也没什么人看得起她,没什么人拿她当朋友。   顾时年喜欢Alon,是因为Alon是个性格独特的首席设计师,他只看工作和成绩,丝毫不管对方是什么人。   慕修辞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顾时年小脸苍白,攥紧了鼠标,道:“你干嘛?我还在上班。”   上班。   慕修辞这还是头一次看到她这么正式地坐在办公室隔板间里,头头是道地工作,自己当初在手心里捧着的那个小女孩,长大了。   他冷声道:“我给你电话为什么不接?”   真可笑。   顾时年眼神冰冷荒凉地盯着屏幕,用力敲击键盘,道:“我为什么要接?慕修辞,你好歹曾经是慕氏的总裁,你要像个不懂事的小情侣一样,跑到前女友办公室来瞎闹腾吗?你幼稚不幼稚?”   他冷笑。   低沉道:“不幼稚。我昨晚还跟我的前女友,睡在同一栋房子里。”   “嘶——”周围的吸气声更大了。   她们这是撞上什么年度大戏啊。   顾时年气得脸都涨红了,攥紧鼠标直想打他,把他打出去。   她恼火地垂下眼睫:“我要工作……”   “而且昨晚还一起吃饭,今早还坐我的车上班,没记错的话,还有接吻……”   顾时年几乎是跳起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死死捂着,她小脸涨红欲滴,踮脚才能够得着他,这姿势很是亲密诡异。   慕修辞眼神微变,深邃起来,伸手轻轻地搂住了她的腰,把她捞进怀里,任由她潮热的小手捂在自己嘴上。   裴昱的办公室被一个秘书闯进来。   秘书蹙眉走到他面前,道:“裴总,下面有前台打电话说,有个男人闯进来往工程部去了,好像跟顾时年小姐有关。”   一个男人?   怎么今天这么热闹?   裴昱拧眉,这下蓦地想起了什么,一下脸色骤变,推开自己手上的工作,猛地冲出了自己的办公室!   慕修辞。   一定是慕修辞!   ……   楼层里,所有人都下班的下班,工作的假装继续工作。   顾时年被气红了眼睛,咬牙低声道:“你到底想要干嘛?你说!”   慕修辞感受着她手掌的温热,在她掌心轻柔亲吻一下,低哑道:“只是打电话问一下你的情况,想你了而已。”   他不能让她知道,他一直派人监视着她。   顾时年不想在公众场合跟他吵,压低声音道:“好,刚好我也有话要问你,你下去等我,就等一会我就好!”   慕修辞冷冷蹙眉,不禁笑了一下,低哑问:“我等你?”   什么时候他们的位置对调了一下呢?   以前在婚姻里,从来都是他说了算的。   顾时年冷笑:“不爱等你就走吧,但是你再闹,我就叫保安了。”   慕修辞丝毫不畏惧:“叫保安?”   顾时年知道,碰上一般的地痞流氓自己都有办法对付,可对上慕修辞这样权大势大的,她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一直以来都是,他耍起流氓来,除了从了他,她从来没有丝毫办法。   “年年。”   突然,伴随着一阵喘息声,一个声音从门口传了来。   裴昱站在门口,维持着风度走进来,扯了扯领带,刚刚跑得快了差点被扯到。   再一次见到慕修辞,裴昱的脸色就没那么好了。   他依旧维持着礼貌的微笑,上前伸出手道:“慕先生。”   慕修辞看到他丝毫不惊讶,眼神冷冽,看了看他的手,这才淡漠地伸手一握。   裴昱握住他的手,笑着看了一眼顾时年,道:“不知道慕先生来我这里有何贵干?公事的话,您打一个电话,我让秘书就给您安排了,何必劳烦您大驾亲自过来呢?”   慕修辞冷笑。   他淡淡开口:“说人话。”   “我来这里是做什么你清楚,这是下班时间,我可以随便怎么做,你也该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   裴昱听出来了,他说自己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他笑容依旧不变,对隔板间那边的顾时年道:“年年,你有什么危险吗?”   顾时年:“……”   危险?   面对慕修辞算什么危险的事吗?   坐在那里的小丫头唇红齿白,神色恹恹,道:“我……”   慕修辞冷眸一直盯着裴昱,轻声问道:“请问你问她这句话什么意思呢?裴先生是裴氏的少爷,你的员工下班好像就不再归你这个老板管。”   裴昱抬眸,笑容更加温暖璀璨:“是啊。话是这么说。可我跟年年不仅是老板员工,我们还是朋友!”   慕修辞眸色微变。   他转眸盯着那小丫头,哑声道:“是吗?你们还是朋友?”   顾时年被刺激了一下午,这下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稻草似的,抬起下巴对着慕修辞,道:“对,就是朋友!谁说他不可以管我的事?”   裴昱也猛地一噎,没想到顾时年会附和自己,他盯着她几秒,接着笑起来,温暖的笑容里带了几分羞赧。   慕修辞的脸色却更加黑沉了。   他冷笑一下,轻声说:“裴昱,我以前念在你救过她两次的份上,很多事不跟你计较,如果真的计较起来,你这个小小的裴氏能挡住几天?识相的,就别逼我把那些事抖出来,否则,你的裴氏很快就岌岌可危了!”   裴昱的脸,也猛地沉了一下。   他当然知道慕修辞说的是什么。   年前,慕家的当家主母换人,换的是一个裴姓氏的女人,查不出来历背景,只听说是个游历全国的奇女子,可是只有裴昱,知道她真正的来历。   算起来,慕修辞的众多仇人里,裴昱绝对也算是一个。   但念在他救过顾时年,他才自动忽略了这点。   连年年来他的公司上班,他看着她高兴,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是这个裴昱。   现在却像是活腻了。   裴昱的手牢牢攥紧隔板,太阳穴处青筋暴起,嘶哑道:“我只代表我自己,不代表我家,我家不是年年的朋友,但我是!”   慕修辞凝视着他,眸光淡然冷冽,透着淡淡的杀气。 第338章 疯狂的嫉妒   他转过身正对着裴昱,突然勾起一抹浅笑,低低道:“这么说,你这是公开与我为敌了?”   “你家老太爷,知道你跟慕氏开战这回事吗?他知道了,会不会气得当场心脏病发?”   裴昱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顾时年有点蒙,听不懂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只看气势,她就知道好像裴昱被慕修辞碾压了!   她自己是个小人物,没事,可这是在裴昱公司,他好歹身为老板要有自己的威严,被慕修辞这么打压算怎么回事?   小丫头立马站起来,清澈的水眸间光芒闪耀着,说:“我下班了。我忙完了,我现在就能下班!”   “你有事找我谈不是吗?慕修辞,我跟你走,我们现在就出去谈,你不要再在这里祸及其他人了!”   慕修辞跟裴昱对峙半天。   他冷眸垂下,看了一眼顾时年,听出了她维护裴昱的意思。   一时间,更加恼火。   以前都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   他慕修辞,何曾为一个女人吃醋过?   哪怕以前跟她在一起,从来都是他掌握一切的主动权,这小丫头连一星半点被的念想都别想有,而如今,她却竟敢当着他的面维护起别人来了是吗?   慕修辞完全不知道这种感觉叫什么,搜肠刮肚,他想起来一个词。   嫉妒。   这也许是嫉妒。   他竟然因为另一个男人而心生嫉妒了!   简直不可思议。   慕修辞冷冷垂下手,牵住了顾时年的手,小丫头理所当然地瞬间排斥,脸色铁青,但一挣扎他便冷声道:“不是让我住手吗?你再不乖,试试?”   他是垂下头来说话的,顾时年只觉得睫毛上都沾染了他的气息,一时心脏骤跳,只能任由他手指合拢,将她柔嫩的五指攥紧揉捏着,牢牢握在了掌心。   “我应该带着我的前女友下班了,裴先生好像再没什么理由挡在这里才是。”慕修辞攥紧掌心里的小手,冷冽狂妄地对眼前的男人说道。   裴昱攥紧了拳头,感觉心脏都快被撕裂。   他无奈地站开来,给他们让开路,慕修辞牵着那个小丫头,一路走出去了。   裴昱一想起那些裴家曾经的那些破事,一个跟自己没什么来往的亲人给自己带来的窘境,就恼火不已,猛地一拳砸在了隔板间上!砸的整个板子轰隆作响!他也是裴家的唯一子孙,在裴曼之有慕家撑腰的档口,爷爷嘱咐过,坚决不能跟慕家有任何的冲突!   ……   一出门,慕修辞就松开了顾时年的手。   刚好顾时年已经被他欺辱到不行,也赶紧松开,擦了擦自己手心的汗。   慕修辞转过身来凝视着她。   顾时年对上他的目光。   这眸光跟以前她所有见到过的都不一样,仿佛凝聚着翻天覆地的龙卷风一样,她被吓到了,一直往后退。   慕修辞将她一路逼到了墙壁上。   他恼火,却死死压着,冷声问:“你还喜欢像裴昱那种温文尔雅的男人,我怎么不知道?”   温文尔雅?   顾时年想反驳,自己跟裴昱根本没什么,但话到嘴边又变了,抬头说:“我品味总该变一变才对,不能一直喜欢衣冠禽兽!”   衣冠禽兽。   很好。   这就是她对他的评价。   真是太高了。   慕修辞轻轻解开自己领口的两颗扣子,眼眸变得深邃冷凝,寒声道:“禽兽都一般什么样?”   顾时年看得出他在生气,一下子怕了,身子紧紧贴着墙壁,怀里的资料都掉了一地。   “你去照照镜子,就是你这……”   她话都没说完,猛地这个男人就像猛虎一样猛地扑上来,一把将她搂住,俯首狠狠吻上了她的唇,热辣的吻掺杂了惩罚的味道,狠狠掠夺和吞噬,慕修辞大掌扣紧了她的后颈,迫她抬头跟她纠缠,唇舌相触,黏连在一起带出的全部都是曾经恩爱甜蜜的味道……   慕修辞喘息粗重,不管不顾,将她挣扎的小手按在一边,吻得更加狂烈!   “你再说一遍你喜欢什么?嗯?你再说一遍其他男人的名字试试!”   他的手指,在她的下巴上紧扣着。   很快,手指便松开。   慕修辞深吻,腾出一只手轻轻探到了她的小腹,轻柔无比地覆上去,模糊低哑道:“谁允许你怀着我的孩子,还跟其他的男人来往……”   那咬牙切齿的感觉,彻底惊醒了顾时年,提到孩子,小丫头才猛地从那股越来越深邃的眩晕中挣脱出来!   睁开眼,他好看的眉眼撞入自己眼中。   曾经的美好回忆几乎将她淹没。   强忍下身体的阵阵悸动,小丫头抽回了自己被攥紧的手,猛地推了他一下,极端的用力让她自己猛地一下撞到墙上!但也终于推开了这个男人!   慕修辞这才猛地反应过来,眼神一时迷离恍惚。   旁边的电梯突然出来了一拨人,熙熙攘攘的,看着这两个人,都惊奇得捂住了嘴没有说话。   想发火的顾时年,这下也只抹掉了唇上的水渍,生生咽下这口气。   等电梯快关门时,顾时年冲上去拦住电梯,冷冷回头看他,道:“我有话问你,走吧,我们刚好现在去谈!”   慕修辞眸色变了变,整理好自己的衣服,进门,将她逼到角落里,然后才按了关门键。   ……   出裴氏大楼,已是天黑。   慕修辞自动自发地走向车子,却发现她没有跟上,回眸看她:“不走吗?”   顾时年转了转眼珠,想着问清楚的同时,也好想办法把林苡薇运走,就直接上去了。   但是路不对。   “不回我妈妈的地方吗?”顾时年警惕问道。   慕修辞轻声道:“先去吃饭。”   “不如我们回去吃吧,我也去给我妈妈做一点,她好久没吃我做的饭了。”顾时年争取着。   慕修辞沉默不言。   顾时年蹙眉,道:“你没听清我说的话吗?我想再去看一次。”   “你不可能再去了。”他索性直截了当地说道,冷眸转过去看了她一眼,道,“带你过去看一次已经是破例,没有第二次了,如果桑桑的房住的不开心,你想回麓园倒是可以。”   顾时年却抓住了重点,蹙紧眉:“为什么我不能再去看我妈妈了?”   车里一片沉默。   顾时年心头的苍凉腾起来,眼眸中一片刺痛,掐紧自己的掌心,道:“难道就像苏心然今天来跟我说的那样,你扣下我妈妈,是为了逼我生下孩子?你带我去看她一次,就是警告我她在你手上,是这样吗?”   他还是不说话,侧脸冷峻地在开车。   顾时年不知道这个车要开到哪里去。   但她心里的疑问,已经证实了。   ——乖乖生下你的孩子,然后滚蛋。   ——等你生下了孩子,到时候你的死活,就不干我跟修辞的事了!   看来苏心然,真的是把一切都告诉她了。   一字不漏。 第339章 为什么不告诉太太真相?   顾时年看着天空中又簌簌下起的小雪,竟然淡淡笑了一下。   她望着窗外,沙哑道:“我刚刚还以为,你因为裴昱而吃醋,对我那样,是因为对我还有感情的。”   “现在我想想,这就是你的目的,你就是,想让我误以为你还对我有感情吧。”   “因为——被强迫着生下孩子,和怀着一丝希望生下孩子,是后者好受一点。”   “从这个角度来说,慕修辞你对我真的很好。”   不舍得让她太伤心。   这就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但是想想,你如果爱我,我们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也许是笨。但是慕修辞,基本的道理,我还是懂的。”   前面突然冲过来一辆大货车。   慕修辞听她的话听得心如刀割,恍惚一下愣了神,这下看到,猛地打转方向盘,这才没有跟那辆车撞上!   吓出来一身的冷汗。   他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是说不出来。   顾时年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扒住座椅,扭头往后看,果然看了一两分钟发现了尾随着的几辆车。   一些情节在她脑海里翻江倒海一样地过。   ——为什么他知道自己住桑桑那里?   ——为什么他送她上班直接开到裴氏?   顾时年扭头:“这么多天以来,你一直在派人跟踪我?”   “我邮箱里面的羊奶也是你送的吗?”   “你在害怕什么?我不好好照顾自己,还是私自去把孩子打掉?”   他依旧沉默。   一路向前开着车,心里如同过山车一样,情绪大起大落。   顾时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困难了。   她坐下来,翻出自己的手机,小脸变得冷冽,翻着手机道:“手机里不会也有监控器什么的吧?我的一切你都能看见?”   她给了他那么多,连同自己的自尊。   却还是不够。   他还要。   要她的孩子,然后,再永远地抛弃她。   慕修辞开了口道:“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年年,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   “商量?”   顾时年凝视着窗外,眼神突然变冷,小手猛地覆到了门把上,哑声道:“从来没有人愿意跟我商量什么……你们还拿这句话骗我,就不觉得自己无耻吗……”   一时脑子发热,她把门猛地打开,看着湍急的车流突然跳下去,跳下去之后,她的孩子就不会有了吧?   慕修辞猛地脸色一白,看到了这个场景,他突然不管不顾地往右打转方向盘,以极快的速度冲到右车道去,顾时年被惯性力弹回来,撞到了座椅里面!慕修辞迅速腾出一只将车门猛地关上了,下了中控锁!   车子“吱呀”一声,滑入右急转车道,差一点撞上路延,一场虚惊。   慕修辞吓得整个心脏的跳动险些骤停。   “吱呀——”一身急响,他把车停到了路边!   “你在干什么?”他冷声问道。   顾时年也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小脸苍白着,额上有豆大的冷汗冒出来。   慕修辞解开安全带,探身过去抓着她的肩膀爆吼道:“你干什么!不想活了吗?车门是你可以随便开的吗?顾时年!”   被他这么一顿吼,顾时年才猛地清醒过来。   她苍白着嘴唇,看他一眼,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就这么看着他,眼神专注而悲凉。   慕修辞真的被吓坏了。   他不敢再有任何事情瞒着她,他想把一切都告诉她。   “年年,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努力稳住狂烈的心跳,嘶哑道。   “我不会不要你。”   “如果可以,我想要你在我身边一辈子,相信我,这会是最安全的。”   “我会永远对你很好。宝贝,我爱你。”   他伸出手,将她紧紧抱进怀里面,亲吻着她的头顶,低哑道:“生下孩子……然后永远留在我身边,好吗?”   ……   顾时年梳理了好久,才梳理清楚他的话。   也就是说。   他跟她离婚,不是不要她,相反的,他一直很想要她。   所以,她最好生下一个孩子,送给他和苏心然,或者说送给尹家;然后一辈子以“情人”的身份待在他身边。   看她自己的孩子认别的女人做“妈妈”;   在他需要扮演好婚姻里丈夫角色的时候,给他支持不去打扰他;   在他需要婚外恋情的时候,无私地奉献自己的一切,让他开心。   顾时年想,如果这是一个一般的男人,她恐怕会冲上去给他一耳光,让他有多远滚多远。   可是。   一旦换到了她自己身上,她就开始想。   ——曾经他那么那么爱她,如今却到底怎么了,才对她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就不觉得,这样对她,很委屈吗?   顾时年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凝视着他沉默着,许久只哑声问了一句话:“如果我不同意呢?”   他凝眸看着她,眸色深邃且痛楚。   他哑声道:“我希望你永远不会明白这是为什么,你沉浸在你的世界就好,但是宝贝,我会永远做对你最好的选择。”   终于,他对她说了最大的实话。   实话就是,她即便不同意,也必须要这样做。   顾时年盯着他的眼睛,愣神了半天,一直到眼眶温热刺痛起来,她才低下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她冷笑了一下,说:“你看我这么不想要这个孩子,你觉得我会安心生下他来吗?强迫我做这样的事,不怕效果会适得其反?”   他凝视着她,眸色深邃且痛楚,轻轻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   “你不会的。”   “刚刚开门的那个瞬间你犹豫了,不是因为怕死,而是你从没决定过要不要真的放弃这个孩子,年年,你很想要他,我刚刚才知道。”   “那又有什么用呢?”她嗓音沙哑道。   “我想要的,从来都没有一样是我的,一样都没有……都会被毁掉,会夺走。”   “你也是。我的宝宝也是。”   “慕修辞,如果不是我觉得还有人需要我,我真的,不想要再活着了。”   慕修辞身体狠狠一僵。   他知道。   从一开始选择曲线告诉她这件事,他就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他想要等她月份再大一些,跟孩子的感情再深一些,再劝她,却没想到,苏心然一下子将这些全部都戳破。   慕修辞紧紧抱着怀里的人儿,手臂都微微发抖,除了这些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陪着她痛。   顾时年头一次连挣扎都没有挣扎,脑袋埋下去,眼泪慢慢涌出来温热地裹住了她的眼眶,如果睡过去一切就都能解决,那就全部都好了。   慕修辞抱了她很大一会,才转变路线,将她送回了麓园。   那两个女佣还在。   连守门人都在。   很意外的,今晚,董瑞成也在。   明显他是等在这里跟慕修辞有约的,却没想到他带了顾时年回来。   “顾小姐……”两个女佣赶紧出来,迎接她。   董瑞成脸色几经巨变,浅笑着道:“年年。”   顾时年到了门口才被放下来,她面上一丝表情都没有,连假装都假装不出来了,简直就像个木头人一样。   几个人瞬间尴尬起来。   不知道她怎么了。   慕修辞将领带扯了扯,手搂着顾时年,道:“去给她做点东西吃,然后带她去休息就好。”   之前在麓园的那个顾时年,不是傀儡。   现在才是。   董瑞成张了张口,还想对顾时年说什么话,却发现她仍旧一丝表情都没有,连看也不看他,直接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来了。   董瑞成看向慕修辞,发现慕修辞的目光一直尾随着顾时年。   他担忧地叫了一声:“少爷。”   慕修辞冷声道:“是苏心然告诉她的,一般的人都会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你们好好看着她,不要让她出什么问题,知道吗?”   董瑞成不明白。   “少爷,既然您这么担心年年,为什么不把一切事情都告诉她?包括她知道的, 她不知道的,全部告诉她,不就好了吗?”   慕修辞冷冷凝眸看向他:“告诉她什么呢?关于我的事,还是她自己的身世?董叔,你曾经说过,我知道当初那些事的时候就决定了要隐忍十几年,也要刀口舔血十几年,你想让她也这样吗?”   “还有你说,没有人可以像我一样忍耐得住,她现在,这样的打击都承受不住,她知道那一切之后又会怎么样?”   董瑞成:“……”   沉默了几秒,他眼眶温热起来,低哑道:“我只是觉得,少爷瞒得太辛苦了,也很痛苦折磨人,也许太太知道了,她会帮您分担一些。”   他冷笑。   换鞋。   “分担什么呢?”   “董叔。我要做的这些事,到最后都未必能自己全身而退,如果到时候,我出什么意外,你难道,想叫她跟着我一起殉情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慕修辞的手都在抖。   抖了几次,才抓住鞋带,解开鞋带,声线也一直在极力地保持平稳。   他嘴角挂着一抹浅笑:“她也不是没人喜欢,今天去公司找她,那个叫什么裴昱的,对她好像有些意思。给她留些别的念想,以后的人生,也有点别的可能。” 第340章 她要逃   董瑞成眼眶一下子红了。   他笑了笑:“小少爷说笑了,你这么喜欢太太,一定不会舍得让太太跟着别人的。”   慕修辞僵在那里。   他的手大力扶着矮柜,半晌才起身,抿唇,一句话都不再多说,起身去换衣服了。   麓园。   别来无恙。   ***   半夜。   米桑寒风肆意地站在小区门口,拿了一个保温盒热了饺子,等了半天顾时年没下来,打电话也没人接。   这死丫头去哪儿了。   大晚上的不回家,她还能去哪儿?   米桑抱着肩转悠了几个来回,心里猛然“咯噔”一下,她不会,又跑去找慕修辞了吧?   不,不会。   但也不确定。   那个丫头骨头很软,别的事情她可以很顽固很坚硬,但一碰上慕修辞就没辙了,不然,为什么到现在还不回来?如果出事的话,手机应该关机,而不是打通了没人接才对啊!   实在太冷了。   米桑转悠了几圈还是扛不住立马回家了,想起她在那个什么裴氏工作,明天,她直接去裴氏找她好了!   ……   顾时年的手机响了一个晚上。   她想了很多很多的事,心里有很多很多的话,不知道该跟谁说。   有人说,闺蜜就是自己的垃圾桶,有什么不好的情绪,都可以跟闺蜜倾诉的。   可是。   她现在过得实在是太糟糕了。   糟糕到她不想见任何人,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这种情况。   她是爱面子。   她不想让自己这幅傀儡的样子给任何人看到。   尤其是自己的朋友。   两个女佣敲门:“顾小姐,顾小姐?”   半晌之后,顾时年过来开了门。   两人对视一眼,道:“给您做了一点下饭的小菜,您是下去吃,还是我们端上来啊?”   这般看来,她真的像是被慕修辞养在麓园的一个金丝雀了,哦不,以她顾时年的段位,她顶多就是一只土鸟。   她想了想,道:“我下去吃吧。”   下去的时候,发现董瑞成和慕修辞都不在,但是二楼的书房亮着灯,里面还传出一些听不清的声音。   ——是在楼上吗?   “他吃过了吗?没有的话,我端上去跟他一起吃,顺便还有话问他。”顾时年道。   两个女佣蹙眉,对视一眼说:“慕先生只让我们伺候您,别的没跟我们说啊,他没说他和董先生要不要吃,不过我们倒是都有做。”   顾时年伸出手,道:“托盘给我吧。”   拿了两三个人的食物,顾时年艰难地端着托盘,一路上去了。   她把托盘放在楼梯栏杆上,腾出手来敲门。   里面。   慕修辞和董瑞成的谈话声停了一下,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慕修辞淡淡的眸光移开,落到了门上。   “谁?”他道。   顾时年淡漠开口:“我。”   董瑞成退开了一步,揣度了一下凝视着慕修辞,浅笑一下道:“是太太。我觉得,她可能比我们想象中要坚强呢。”   慕修辞深邃的眸却凝视着门口,低哑道:“你想错了。她只是还在想办法,离开我。”   片刻,听见他已经变稳的声音:“进来。”   顾时年先拧开门,然后端着托盘就进去了。   “董叔。”   恢复了一丝丝元气,顾时年水眸凝视着董瑞成,娇娇地叫了一声,有了一点点活力生气了。   董瑞成浅笑着点头。   “我听他们说你们还没吃饭,就端上来一起吃,打扰你们工作了吗?”   董瑞成道:“工作的事差不多已经谈完了,的确是可以吃点东西了。”   “嗯。”   顾时年拿出筷子来分好,看了一眼面色淡然的慕修辞,道:“那既然你有空,我跟你商量个事情?”   慕修辞的猜测很准,她稍微一动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   眸光从痛楚变得温柔起来,他将粥给她盛好,推到面前,还给她擦拭过了筷子,轻声道:“想说什么呢?坐下说。”   顾时年看着他的动作愣了一下,然后坐下来。   她扭头,先跟董瑞成道:“董叔,这些天我去哪里你都派人盯着我,24小时都不停班,真的辛苦你们了。”   董瑞成再傻也听得出这是反讽。   他笑容一僵,然后轻声说:“年年,你不要误会,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容易出危险,少爷是真的很担心你。”   顾时年点点头,不想戳破,慕修辞只是担心孩子而已。   “养胎我没有必要一直住在这里,你放心,我住在外面,也不会跑,还有一件事就是,”顾时年转了转眼珠,水眸清澈地跟他商量,“我还是要上班的,我应该还可以,继续去上班吧?”   空气瞬间安静。   董瑞成脸上的笑容微微僵硬,他在感慨,少爷猜的果然没错。   顾时年满心的心思都是离开。   即便已经伤心透顶,她还是没有放弃逃开的可能。   慕修辞脸色冷沉,他拿起自己的筷子,拿过碗,给她夹了一份她喜欢的配菜给她。   “去那个裴昱做老板的公司?”   “嗯。”   “他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   顾时年一愣,接着嘴角浅浅勾起一抹苦涩的冷笑:“他对一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感兴趣吗?也就是一时兴起吧,我要是说出我现在的处境,谁会要?”   她说的是实话,为了打消慕修辞的疑虑,不是为了要故意刺激谁。   董瑞成脸色都变了。   他勉强笑了笑,低哑道:“年年,你不要总把事情想得那么悲观……”   觉得她悲观?   那她不说了。   “我想继续上班,不再理会裴昱了,这样可以了吧?你说过,不想要我离开你就变成废物的。”   不想让她跟任何男性接触,连朋友都不行,也没问题。   一顿饭再次沉默下来。   阴森森的沉默。   慕修辞知道她心情不好,他的神色也微微黯淡,但,手上动作温柔,依旧沉声道:“上班没问题,搬去哪里住也没问题,只要你心里安定,怎么折腾我陪你。只是不要怀揣别的心思,你懂吗?”   顾时年点头:“懂。”   “我怀揣别的心思也没用,不是吗?”   这番对话进行不下去了。   董瑞城及时地出来打圆场,夹起一块很嫩的豆腐香菇鸡肉酿,到顾时年碗里,道:“年年,多吃一点,你出去这一段时间,都瘦了。”   顾时年没有说话,用筷子戳了戳,抬眸沙哑道:“谢谢。”   还有人在意她瘦不瘦。   她是不是该开心?   三个人心照不宣地吃完了这顿饭,慕修辞全程照顾着她,汤冷了他都亲自下去给她热了一遍,亲自看着她喝下,顾时年丝毫反应都没有,等吃完了,端着盘子就又下去了。   董瑞城送她回来,就看到慕修辞单手撑在桌子上,保持着跟刚刚一模一样的姿势。   董瑞城僵住。   他不敢走过去,怕走过去,就看到慕修辞红了的眼眶,他低低叫了一声:“少爷……”   背对着他的慕修辞,许久才有反应,嘶哑道:“董叔。也许你们都会说,我现在做的才是对的,可是看到她这样,我真的心疼。”   “我真的真的,很心疼。”   “你们懂吗?”   最后几个字说出来,只剩气息,连声音都没有了。   慕修辞根本就直不起腰来,他扶着桌子才撑得住身体,不至于痛得浑身蜷缩痉挛起来。有些事折磨他就已经可以了,为什么,要连她一起折磨。   ***   她要逃。   从下面洗漱完回来,关上门,这就成了顾时年脑海里唯一的想法。   逃。   她一定要逃走。   很多的事情其实别人不说,顾时年都有自己的预感,之前她觉得自己可以打掉孩子然后重新开始生活,真的太天真了。   不是说,这件事实践起来有多天真。   而是——   慕修辞说得对。   她对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从来都舍不得。   她为了证明自己坚强,自己够恨他,所以一直强调自己要打掉孩子。   可是天知道。   当初有宝宝的时候,顾时年知道的第一瞬间有多开心。   开心蒙了。   她没有想到有一天,她会跟慕修辞走到这样的地步。   但即使已经是这样,她一直以为当初的那个慕修辞还在,至少当初跟她制造这个孩子的那个慕修辞,是爱她的。   那是她人生中最最美好的一段时光啊。   她怎么能忘。   顾时年现在什么都不想管了,为什么一定要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为什么那么贪心什么都想要?   不,她不要了。   她什么都不要了。   她其实可以谁都不告诉,然后带着自己的孩子,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里。   也许她自私。   但是全世界,都比不上一件她最后想要的东西。   打定了主意之后,顾时年才跑上去,理智疏离地找他“谈判”的。   好在,他同意了。   同意了就好。   顾时年呆呆地在自己卧室的门前站了一会,然后回头,发现这里一切的布置都没有变,包括他跟她说离婚的那天晚上,她抱过的龙猫抱枕都还在。有些东西就是在她心里毁不掉,就当她是自欺欺人吧。   顾时年在原地站了一会,任凭回忆像野马一样在脑海驰骋了一段时间,然后起身去洗漱。   出门的时候,听见书房又有动静。   好像是慕修辞在打电话。   听着口气很冷漠、幽然,顾时年脑海里第一个冒出来的人是苏心然。 第341章 合格的情人   她小脸白了白,没意识到自己是在听墙根,贴上去,听了几句。   慕修辞一开始是在说百亿项目的事情。   最后,开始说私事了。   “那你现在是在哪里啊?”苏心然尽量放轻口吻,故作不经意地问道。   “麓园。”   苏心然心里“咯噔!”了一下,脸色瞬间变了,尽量维持着口吻不变,轻声问:“你去那里做什么?大晚上的,你不回家吗?”   “你说呢?”   慕修辞吝啬到几个字都懒得给她,冷漠说了一句。   苏心然自己反省了好长一段时间,想也知道,是今天她去找顾时年的事!   苏心然攥紧拳头,在原地走了好长时间,这才一跺脚,说:“我是去找她了啊,但是你跟我妈妈谈妥的条件,我为什么不能告诉她?你那么罗里罗嗦的,什么时候她才知道自己以后的处境?男人应该跟女人说清楚,这样女人才不会胡思乱想,尤其顾时年这样天天做着野鸡变凤凰美梦的女人,就应该让她们清醒,不是吗?”   对面一丝声响都没有,只剩下键盘敲击声。   慕修辞心情不好,在忍耐,连呛声都不愿意跟她呛声。   可是顾时年知道。   这世界上最残忍的事,不是慕修辞爱上别人,而是不管他爱谁,他都在别人的身边,跟别人朝夕相处。   这就是悲哀的地方。   就像现在,苏心然可以理所当然地打电话给他,质问他的行踪,质问他的一切,只因为她在那个位置上。   而顾时年,只不过听见这一个电话而已,就开始心痛起来,她发现自己无可救药了,她竟然听不得慕修辞对任何的女人说任何的话,哪怕只是在他心里随便走一圈说出的话,她都不能听。   神色黯淡下来,顾时年转身要走回去。   眼不见为净。   也许听不到自己就能当做不存在了。   猛然,顾时年一转头就碰上楼梯,二楼的储物间做得比楼梯多出来一块,很容易碰头,她“砰”得一下就碰上了!   “……嘶……”捂住脑袋,顾时年跺脚一下立马就跑。   慕修辞猛地抬眸,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他神色冷冽紧绷起来,起身,几步走到门口打开门,却见外面,已经没了人影。   “修辞?慕修辞?”苏心然还在心焦地叫着他。   “苏心然。”他冷冷叫了她一声。   “嗯?”苏心然心脏砰砰跳,等着他下面的话。   “我们之间的婚姻是怎么回事,你比谁都清楚,所以安心享受你的利益,做好你的项目,该彼此配合的地方,我们都会彼此配合,”他冷笑一下,淡漠地关上门,“从一开始你就自动带入角色,吃醋拷问的,自己不觉得很可笑吗?”   可笑?   苏心然费劲营造这么久的氛围,被他一句“可笑”就代替了?   “我不打算只跟你貌合神离,”苏心然眼眶红了,攥紧了拳头,道,“人生那么长,你难道要我守活寡一辈子吗?我父母的确是现在关系不好,可他们也是因为曾经相爱才到一起的,我不能连他们都不如。”   “你想不如谁,都跟我无关。”他冷声道。   “而我现在连一条狗都不如,谁又知道呢……”   自言自语般说完最后一句,慕修辞丢下手机,直接挂断了。   他多希望刚刚在门口的人是她。   可以让他知道,她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在乎他。   而不是像他看到的那样。   早就心如死灰。   ……   顾时年艰难地躲在一层的交界处,一块小小的凸出的楼梯外面,拍着胸脯,庆幸自己没被发现。   她都听到了什么?   ——“我们之间的婚姻是怎么回事,你比谁都清楚”,这句什么意思?   顾时年胸口发闷,不愿意再去想,跺脚回房去睡了。   她应该怎么走呢?   坐火车?   坐飞机?   去哪里?   顾时年躺在床上睡不着,一个小时后又翻身起来了,到电脑前去查东西,查了一整晚自己想去的地方,锁定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县城,然后把电脑的历史记录全清除掉,确定没问题之后,才一身疲惫地去睡。   这张床自己很熟悉。   一躺上去,回忆就纷至沓来。   顾时年最后放纵了自己一晚,不责备自己,不禁锢自己,就这么放纵地去回忆,去流泪。   曾经就在这张床上,她从不爱他到爱他,到两个人感情越来越深,慕修辞都不必说什么山盟海誓,她就已经全部相信他了。   其实到今天为止。   她都恍惚觉得。   以前那些事都是真的。   怎么可能有人演戏演到那么逼真?   怎么可能说不爱就不爱了?   顾时年浑浑噩噩地睡过去,在迷幻和痛苦之间,感觉心被撕裂成碎片散落开来,睡梦里都淌着泪。   次日。   慕修辞醒来得很早很早,在整个家里走了一遍,看女佣将早餐准备好了,才上去,没敢贸然进去,轻轻敲了敲门。   很奇怪的,里面的人居然已经醒来了,坐在桌前,盖上电脑说了声:“我来了。”   顾时年打开门,气色很好,清澈的水眸看他一眼,道:“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去。”   许久没看过她清晨睡醒的样子了,他被迷惑了一下,眸色温柔道:“在做什么呢?”   她与他对视一眼,一瞬间火花四溅,她扭过头去关上门,沙哑道:“我一会儿就好。”   他站在门口等待。   顾时年换好衣服拉开门,一瞬间惊愕,没想到他还在等待,她有点不自在地整理了一下衣服,道:“我说了我会下去的,不用等我。”   慕修辞就跟在她身后,一路走下楼梯去。   两个女佣见顾时年气色好了,也笑着打招呼:“顾小姐早!”   “你们早。”   慕修辞上前,拉开椅子,轻轻揽过她来把她放进里面,道:“想吃什么?中式西式的早餐都有。”   “都可以。”   “选一个,年年。”   顾时年平静地凝视着厨房,感受着这物是人非的感觉,道:“牛奶加三明治吧。”   他眸色似有微变,她捕捉到了。   她知道,他好像在努力地让她重新对生活生出希望,可如此情境下,顾时年对生活还有希望就怪了。   平静地吃完早餐,送她上班。   顾时年踩着没化的积雪,看着他远远开车过来,小脸清透微白,看着车窗里的他道:“你一直这样待在我这里,苏心然不会有意见吗?她好歹是你的新婚妻子,你对付过你的新婚,以后再这样不好吗?”   她这种口吻,完全已经把自己当一个合格的“情人”了。   还考虑到他老婆的感受。多好。   多合格呀。   慕修辞脸色凛冽,只轻声道:“上来。” 第342章 我想不起来了   他不回应,她也没必要惹是生非了,顾时年跑到另一边坐上去。   “裴昱那个人,不过是裴家捧在手心上的一个长孙,他上面那一辈,对裴氏的竞争很激烈,所以他也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风光,”慕修辞神色淡淡,语气温柔地跟她说出这番话,“不要离他太近,他没办法保你周全,懂吗?”   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保她顾时年周全。   顾时年扭头:“你想多了,老板说拿我当朋友,那是客气,你真当我那么不识好歹吗?”   慕修辞像是没听到她说的话一样,继续道:“而且裴曼之跟裴家有关系,她是当年被裴家赶出去的一个私生女,声名狼藉,改名之后才慢慢为人所知。现在她在慕家得势,说不定哪天就会转头报复自己的母家了,年年,裴昱很危险,别引火烧身。”   裴昱?裴曼之?   裴曼之是曾经裴家赶出去的一个私生女?   顾时年震惊。   她仔细想了想,下意识的就猜出来了:“裴曼之当初被赶出去是因为什么?18岁就未婚生子吗?”   “跟一个有婚约的男人,未婚生子,甚至最后男人娶妻,她就是个情妇的身份,”他表情波澜不惊地解释,根本不像是在解释自己父母的事一样,“你现在明白了吗?”   顾时年还在揣摩着:“那裴昱该管裴曼之叫什么?姑姑吗?”   慕修辞沉默,不知他的话她都听进去多少。   顾时年想着想着,脑子就飘到了另外一处去,轻声道:“听你的口气好像很瞧不起当年的裴曼之,未婚生子,插足别人婚姻,可是我现在跟她好像哦,我们一样,该被家族所不齿,赶出家门。”   她顾时年说起来,也是被顾家赶出家门的。   不过奇怪。   慕修辞很恨裴曼之,简直恨之入骨,现在知道了顾时年跟裴昱有来往,他应该火冒三丈才对,怎么他的神情这么平静?   他难道是因为她才忍耐的吗?   因为裴昱救过她两次,所以一切的事情他不跟裴昱计较?   是这样吗?   慕修辞脸色很难看,嘶哑道:“你跟她绝对不会一样。”   顾时年轻轻点头,小手轻轻玩着车窗玻璃上,因为温差沁出的水渍:“嗯。等到将来你扳倒了苏心然,再把我接回家,给我一个名分,我也就名正言顺了。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吧,所以我是跟裴曼之不一样,我第一不能忍耐将近三十年,第二我的结局才不会有她那么好,你对苏心然可不会那么简单。”   慕修辞手攥紧了方向盘,早知道不该跟她说这个问题了。   “你好好的,下班我来接你,好吗?”   车停在了裴氏门口,他探身过去,轻轻抚了一下她的小脸,低哑说道。   顾时年眸光闪烁:“你有空来就来,没空的话让别人也是一样的,告诉我电话就行了。”   慕修辞眯起眸子,伸出双臂将她抱在怀里,俯首亲吻她的唇,低哑道:“我会亲自来……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顾时年猛地错开,他温热的吻就落在她的嘴边,他僵了一下,继续轻柔地亲吻她,暖热了她的手,才放她下去。   顾时年走下车,目光里掺杂了几分粘连,最后深深看了他几眼,才关上了车门。   慕修辞。   再见。   ……   上了楼。   顾时年一一跟同事打了招呼。   她翻开自己的电脑看了看,然后起身到小助理黄珊面前,道:“小黄你有没有订票的账号给我用一下?我的不记得密码了,我要订一张票。”   黄珊起身,蹙眉道:“说了不要叫我小黄,我家小狗就叫小黄,闹哪样啊你们?”   顾时年吐了吐舌头。   “给你用我电脑操作吧,自动登录的,邮箱是我QQ邮箱,密码我写给你。”   “好,谢谢。”   顾时年坐下来,很小心地用同事的账户登录进去,然后选定了座位和时间之后,确认,订票。   一气呵成。   她赶紧从上面退出来,然后趁着黄珊不在,把自己的身份证偷偷拿出来,放在了她的资料本下面。   身份证在她自己身上不安全,还是塞到别处去好一些。   她不信慕修辞有那么神通广大,能在每个地方都能监控得到她。   做完这一切,顾时年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   中午加班晚了,顾时年从食堂门口进去的时候,才发现周围熙熙攘攘,又不剩几个座位了。   一时间,尽管饿,但是却没有了任何食欲。   “不想在这儿吃么?”一道温和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顾时年一转头,就看到了裴昱。   她惊讶地看了看他,又看一下四周:“你也一个人吗?来晚了?”   裴昱苦涩一笑,点点头:“嗯。差不多中午才过来,到老董事那里听训听了半天,能一起吃饭吗?下午还有事就简单吃一点,楼下的快餐。”   顾时年想了想,到底是也要跟他告别一下,索性点头:“好。”   两个人一起去了楼下。   顾时年不愿意坐在店里面吃饭,就打包了几份东西,跟他一起走到了花坛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来,一边透气一边吃东西。   裴昱将一个生煎包拆出来给她,小心翼翼地凝视着她,问道:“昨天你跟他走了之后,发生什么了吗?”   顾时年垂着头不说话,摆弄着自己手里的包子。   “就那样啊,不会发生什么。”她甜美笑了一下,咬了包子来吃,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她的情况。   裴昱下意识感觉到了她的防备,一笑,轻声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管得太过了?身为老板,我不该探究你那么多的。”   裴昱好像有话对她说。   顾时年听了好几遍关于裴昱对她有意思的话,想必他现在要开始解释为什么了吧。   裴昱凝视着她,接着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来,放在她掌心里。   顾时年看着那个黑色的弯月状东西,不懂:“这是什么?”   “助听器。”   裴昱解释道,他抬眸一笑,指指自己的耳朵说:“我从十八岁一直戴到现在的一款,之前还有两个,长大了型号就不一样了。”   型号?长大?   顾时年隐约想起了什么,蹙起眉来,但是记忆还是很模糊。   “你难道就这么轻易地忘了我吗?”他不禁笑道。   裴昱直起身体,对着她,用手语做了一个姿势,最后那个动作指向她——什么什么你。   顾时年只能看懂最后一个姿势。   她软糯地开口:“我想不起来了。”   裴昱轻轻叹了一口气,笑道:“我觉得你也是想不起来了,那时候我对你印象深刻,但是大概我对你来说就是个疯子吧。” 第343章 她不只是他喜欢的人那么简单   裴昱轻轻叹了一口气,笑道:“我觉得你也是想不起来了,那时候我对你印象深刻,但是大概我对你来说就是个疯子吧。”   顾时年八岁那年进的顾家,但是之前她是跟林苡薇生活在一起的。   那一年她六七岁。   林苡薇的病开始发得很频繁,每次发完就是一场灾难,小小的顾时年收拾完破败的家,还得随时迎接那些讨债上门的人,那些人要么被林苡薇打破头,要么被她毁坏了东西。   但是,林苡薇家穷得叮当响,除了发一顿火打一顿人,别的办法也没有了。   顾时年眼睛转了转,水眸不可思议地凝视着裴昱,再左右看了看他,这下惊奇叫出声来:“那个人就是你啊!”   裴昱终于暖暖笑了起来,灿烂无比,点点头说:“对啊,就是我啊。”   六七岁的顾时年就想要挣钱,可是她也不会进水果,看到附近的老爷爷老奶奶都在捡空塑料瓶,她也跟着捡。   因为太小了,一个小女孩拖着一个大蛇皮袋,每天慢悠悠地捡瓶子,爷爷奶奶们都纷纷把自己捡来的瓶子让给她,或者碰到争执的情况,都上来帮她一把。   顾时年第一次遇到裴昱,是裴昱离家出走,八岁的裴昱跟家里人闹翻跑出来,迷路在垃圾桶旁边哭。   顾时年看他穿戴整齐,白白净净,觉得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就问他家在哪儿,要送他回去。   说了几遍,这孩子跟没听见似的。   顾时年转身要走,男孩儿站起来,指指自己的耳朵,摇了摇手。   ——他听不见。   顾时年还是头一次在这座城市碰见故人,她凝视着眼前的裴昱,突然就变得很激动,水眸熠熠发光,抓过他的手臂翻来覆去看了两下他的耳朵,惊奇道:“你现在可以听见啦!”   裴昱任由她拉扯,笑容温暖如春,道:“是啊,因为我听见了,所以你认不出我了,是吗?”   小顾时年当时就没办法了,她自己家里有个疯子,遇到一个人想帮他一下却还是个聋子。   她识字不多,这可怎么整啊。   小小的顾时年把当天的瓶子卖光,换了一瓶汽水给他喝。   男孩儿一口气把汽水喝完,用手语问:“你怎么就买一个?”   小顾时年坐在凳子上,故作大气地闻了一下汽水瓶口,做了一个厌恶的姿势。   她说她不喜欢。   男孩儿笑了。   他神色又黯淡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助听器来。   他的听力是天生的不好,语言据说是没问题,但是被听力影响太大,说话也不利索,他头一天戴上这个助听器,就听见家里人吵架,说他听不见是个废人,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了。   他这才心灰意冷地从家里跑出来,离家出走了。   助听器就是真相,真相往往都很残忍。   他拒绝戴助听器。   八岁的裴昱以为自己很悲惨,当天他跟着小小的顾时年回了家,看到她正在发疯的对着一个小布熊哭诉的妈妈,裴昱吓呆了,当下落荒而逃。   第二日,一辆小轿车停在当天的那个垃圾桶前面,一身小西装白领结的裴昱走下来,要跟她做朋友。   裴昱浅笑着说:“我那时候一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第一次碰到比我惨那么多的人,我吓到了。”   八岁的裴昱依旧拒绝戴助听器,只跟顾时年用手语交流,简单的,顾时年不想学正规的手语,就瞎比划跟他交流。   偶尔林苡薇清醒的时候,扯着嗓子在路口喊顾时年回家,一直喊:“年年——”   “年年——”   裴昱只能记住那个口型。   但是他猜不出那个字是什么。   一直断断续续联系到快八岁的时候,林苡薇跟顾时年说了去顾沉山家的事,说“妈妈照顾不了你了,你跟着他们过好”,“你不要不懂事,你知道进顾家的机会是我用命换来的吗?”小小的顾时年也不懂,不情愿,也没办法。   最后一次见到裴昱是一个傍晚,顾时年没跟他用手语交流,也怕他真知道了会伤心,就说:“我明天可就不来了,我要走了,去找我爸爸了,你听见了吗?”   裴昱一脸懵逼。   顾时年蹙眉道:“你不能一直不听,你把助听器戴上,听我说话!”   裴昱摇头,坚决不戴,就是不戴。   她叹口气,也没办法,最后用钱给他买了一瓶汽水,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请你了,你要保重啊,以后不要随便不回家了,你看,你家那么好你都不回,你傻啊?”   裴昱还是一脸懵逼,听不懂。   但他也有很重要的事说。   他拍拍胸脯,对着顾时年说着她完全看不懂的手语,一遍又一遍,就是刚刚他对她做的那些动作。   顾时年看得头都大了。   “看不懂啊,大哥,说话不行吗?”   裴昱还是做姿势。   顾时年都无语了。   夕阳西下,小小的她拖着大大的蛇皮袋子,往回走,跟他摆手再见,裴昱还是很心急,一遍一遍的做那个手势。   小顾时年踩着步子回家了。   从此一别多年。   后来顾时年去了顾家,后面的事情不言而喻,她很快忘了那个曾经来往过的小伙伴,因为世界上过得比她好的人太多了,她真的记不过来。   她也不知道,后来的那天发生了什么。   裴昱要说的话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第二天,裴昱让他二叔拉了一个很大的货车,跑到垃圾桶旁边的巷子来,他见顾时年一直捡瓶子,就买了几百箱子的饮料,把饮料全部倒掉把瓶子留下,给她拉了一大车过来。   裴昱觉得她肯定高兴。   可等他到了那儿,坐在那里等了一整天,小顾时年都没再过来,他跑去她家里找,发现林苡薇带着她,已经人去屋空。   从此再也没见过面。   裴昱最后一遍一遍跟她做的那句手语是——“你在这里等我,等我来找你。”   他生怕她看不懂,所以一遍一遍地做,她却还是没看懂。   裴昱如果知道做手语等不来她,那那一天他无论如何也会戴上助听器,听见她说什么。   这样也许就不会分别那么多年了。   后来裴昱知道了听不见会错过很多人,很多事,才开始慢慢跨越心理障碍,开始接受训练治疗,十几年的时间恢复得这样好,只是偶尔声音太大的时候会震得有些失聪,但基本已经完全好了,甚至可以摆脱助听器了。   但那个小女孩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所以那一天,在酒店的电梯里碰见她的时候,裴昱才会突然那么激动。   他对她绝对没有多么龌龊的非分之想。   顾时年对他来说,不只是他喜欢的人那么简单。 第344章 逃离这座城市   天气阴寒。   顾时年坐在长椅上,以为自己已经遗忘的事情,一下子都想起来了,两个人面对面,有些尴尬,但又有些好笑,没忍住一起笑了起来。   “你说你第一次在电梯见到我就觉得是我了?怎么可能啊,那么久远你怎么可能记得?”   裴昱笑了一下,搓了搓被冻红的手,道:“一开始不确定,可是那个女人说,你叫年年,我就肯定了80%,后来,我有找人去调查过,查到你是顾家人的时候也不确定,后来查到你生病的妈妈,我才确定了。”   原来是这样。   怪不得。   怪不得他在路上碰见她,都那么舍命相救,仔细想想那天,他开着一辆奔驰一直跟到荒野,万一命丧黄泉就完了,他也是挺傻的。   顾时年情绪有些激动,眼眶热热的,又啃了一口包子,问:“那那句手语什么意思?”   裴昱有点不好意思,又做了一次,说:“很简单。就是要你等我。”   但是。   好像等的时间有点太长了。   等得物是人非了。   裴昱凝视着她有些僵硬的小脸,道:“年年,我明白现在无论对你说什么,都会是你的负担。但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是值得你信任的人,如果你有什么忙,不想让别人知道的话,可以来找我,你可以相信我的,对吗?”   顾时年埋头下去。   她的确是需要帮助。   裴昱的出现就像雪中送炭一样,让她觉得激动的同时,觉得很不真实。   她被背叛过太多次了。   被卡断过希望那么多次了。   顾时年眨眨眼睛,抬起头,看着他道:“好啊。以后我有什么需要你的再跟你说,不过现在,我没什么事。”   她还是想观察一下,她没那么容易信任人。   但裴昱已经很满足了,他笑起来,将剩下的煎饼和小菜拆开,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要来找我。”   他分开了筷子,跟她一起吃下来,像是说出了心里压了很久的石头一样,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一层东西,顾时年好像也对他信赖了不少,至少叫他的时候,不再叫“裴总”,而是直接叫他的名字了。   吃完了,收拾一下就上楼去。   “裴昱,那你知道你的……你的姑姑,还是什么,跟慕家的关系吗?”电梯里,顾时年问了一句。   裴昱挑眉,说:“你说裴曼之吗?”   “啊……嗯。”他怎么就直呼那个女人名字了?   裴昱浅笑,道:“她被赶出我们家,你相信我,不简单地是因为她未婚生子丢了家里脸面的关系,还有别的。她离开的时候我都还没出生,所以跟她没什么感情。”   原来是这样。   “裴昱,你有时候……”顾时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不要跟我走的那么近。慕修辞他恨裴曼之,也会连带着一起恨你;裴曼之对自己的母家也有怨恨。你跟我走的太近了,总有一天这场火会烧到你,你离我远一点,知道吗?”   电梯“叮”得一声,到了。   裴昱浅笑着跨出电梯,等她出来,他轻声道:“你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小管家婆总喜欢命令人。”   顾时年脸色猛地一红——   她哪里有?   他垂眸温柔地笑着凝视她:“不过我不。因为我不怕。”   说完,他什么都再也不说了,把她送到三十层,自己重新回到电梯里,朝着自己办公室的楼层而去了。   顾时年哑然。   这个人。   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傻啊。   有些气质跟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傻愣傻愣的,不让冲就偏往上冲,就算变得好看了也还是一样。   但是,找到小时候好伙伴的心情,真的很好啊。   顾时年心里暖暖的。   不过她就要离开了。   所有的一切她都必须要丢下,连同这么美好的裴昱,也是一样。   洗手丢了垃圾,顾时年坐下来,查了查从这里到火车站的路线,再一次沉下心来。   ……   下午五点。   顾时年想了一下午,该怎么样才能不让慕修辞来公司接她。   想了想,她用自己的手机给慕修辞发了一条信息。   “我要加班,快八点的时候忙完,你能来接我吗?”   发出去之后心里忐忑。   忙了一会,才突然听见手机“叮”得一声响。   慕修辞怎么都没想到她会主动发短信给他,一时呆愣,握着手机反应了好半天,丝毫不敢回复。   片刻后回了几个字:“好。等我。”   搞定了。   没想到后面慕修辞又发过来一条:“想吃什么吗?加班结束了我带你去。”   这么甜蜜的短信,换做以前她会开心死吧。   顾时年回了一条:“韩式牛肉火锅。”   他又很快的一个字:“好。”   如果放不下这种宠溺,以后就会是无尽无尽的痛苦。   顾时年深呼吸,让自己清醒,她探下去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眼神变得更加坚定了。   宝宝,你不要怕。   妈妈就算丢弃全世界,也会保护好你,你是妈妈在这个世界上唯一想要的东西了,妈妈拼了命也会保全你。   她爱他。   爱自己曾经的那些回忆。   她可以抱着那些过一辈子。   将手机拆了,卡放进自己的小备用手机里面,跑去黄珊那里把自己的身份证抽出来,道:“小黄,我下去帮加班的买咖啡,太冷了我穿一下你的外套和帽子。”   黄珊刚从洗手间出来,道:“好啊好啊,晚上一起喝咖啡加班啊!”   顾时年穿上别人的外套戴上帽子,把身份证放进口袋,直接出去了。   电梯到了一层之后她缩在角落里并不出去,等到了地下二层台停车场,才压低了帽檐出来。   停车场好几个出口,顾时年从最隐秘的一个出口出来了。   从收费站跑出去,就一路到了裴氏后面的大路上。   顾时年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她买的车票是六点多的,而且抵达的地点是另外一个省份,然而她并不在车票上的终点站下,而是在中途,就会下车。   谁也不会找到她。   谁也不会。   顾时年戴着口罩,付了车费后下来,天寒地冻的火车站人很多,她一下挤进去,融入了汹涌的人潮中。   ……   慕氏。   慕修辞在接到那一个短信之后就开始心神不宁。   她居然主动给自己发短信了。   怎么会?   就算昨晚她那么一副认命的样子,但明显还在百般筹划该怎么离开,她怎么可能现在就……   离开?   这么词猛然蹦入慕修辞的脑海,他生生吓了一跳,脸色骤然惨白,也不管周围的高管是不是还在开会,猛地抓起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出去!   苏心然正在上面做报告。   “这个项目的筹划部分大概占整个工程期的十分之一,但是却是至关重要的,这三个月,你们就算不吃不喝也要把策划案给我做好,否则……”   慕修辞诡异的大动静引起了苏心然的注意,她眉心微蹙,疑惑地盯着他,不知他怎么了。 第345章 她不是舍得,是太舍不得了   关机。   顾时年已经关机了。   在办公室里怎么可能没电?再说已经跟他说过要加班,怎么会这个时候无缘无故地关机?   他脸色冷冽地放下电话,直接抓着手机走出了门去!   “修辞!”苏心然忍不住叫道。   一看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朝这边看过来,她咬唇,脸色几番变化,问了一句:“慕总。我们在开会,你这是要去哪儿?”   慕修辞冷冷拉卡会议室门:“有点事,你们先开!”   说完他就出去了。   周围一片悉悉率率的声音响了起来。   苏心然脸面上不好看,她稳了一下高层同事,当下就奔了出去,见慕修辞没在楼道,他去办公室拿了钥匙。   苏心然踩着高跟鞋跟过去,台湾腔在来大陆后改了不少,但一心急还是冒了出来:“你到底要做什么?到哪里去?”   慕修辞没空跟她纠缠,脸色冷冽,道:“让开。”   “修辞,这个会议很重要,你丢下我就是不给林家面子!”   “她走了我要什么林家的面子?滚!”   苏心然被吼傻了,等慕修辞擦肩而过,她才反应过来。   回头一看。   办公室门都开着的,三十层的员工们齐刷刷的在往这边看,都听见慕修辞骂她的那一句了!   打人不打脸。   这下苏心然,面子真的是彻底丢尽了!   她费尽心思营造的慕修辞尊重她爱她的假象,一下子,就戳破了。   以前顾时年做他妻子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吗?   苏心然失魂落魄地走出去,冷冷看向一个小秘书,用台湾腔命令她道:“你站起来,我问你。”   小秘书吓得资料都掉了,赶紧站起来。   “以前顾时年在的时候,慕修辞也是这样子对她吗?”   小秘书哭出来了。   “我不知道,我新来的……”   苏心然眼眶通红,又站到一个资格老的秘书面前,道:“那你来说,以前什么样!”   女秘书站得笔直,知道苏心然的分量,丝毫不敢激怒她,但是,她又想知道真相,朝着众人吼好几次了。   女秘书只好打断她:“慕总不会让我们接触到她——”   苏心然一愣,僵硬转过头来,气若游丝道:“是什么意思?”   女秘书战战兢兢地继续说:“慕先生,很少带前太太来公司,但是每次来,他们都是,一起进,一起出,没大声说过话,没分开过,别的,真的不知道了。”   但就这点真相,就已经足够跟她形成反差对比了。   苏心然眼眶泛红,抱着肩看着她道:“我决定给你涨工资,因为你说了实话。等我们结婚典礼的时候,我发一封请柬给你,要你看看,男女之间的关系很脆弱,表面功夫做得再足,该甩掉她的时候就是会像垃圾一样毫不犹豫地甩掉的,身为女孩子不要那么天真地被骗,懂吗?”   女秘书吓得胆子都要破了,赶紧含泪点头。   坐下了。   苏心然走回会议室去,众人看她的眼神也很诡异,苏心然这次,真的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她双臂撑开在桌上,道:“散会。等慕先生回来以后,我们再谈剩下的。”   一个高层领导提出异议:“苏小姐,这样工程期又要后拖,林女士知道了会……”   苏心然冷冷一瞪,止住了他的话。   “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不能再偷偷摸摸的了,她是光明正大的正室,有什么不敢做!   “Alsa,派车,我们跟上去!”   她出门就命令了一声。   ……   慕修辞当下脑子疯狂而混乱。   他拼命沉下心来。   闭眸睁开,浓密的长睫毛下冷眸阴鸷寒冽,他当即打了几个电话出去。   门口的保镖说没见顾时年出来过。   他下一个电话直接打去了另外一个私人号码。   片刻后。   工程部副经理蹙眉从办公室出来,一见只剩下黄珊那些人在工作,稳住心神走过去问:“顾时年呢?不是一直跟你在一起吗?”   黄珊蓦地抬头,道:“她在啊,她……”   回头看见没人,她疑惑道:“刚刚还在啊,她说下去买咖啡,还要了我的外套和帽子……”   黄珊扭头,却见工程部副经理蹙眉而去了。   这下就清楚了。   监控很快调到慕修辞手机上,只见一个灰色外套戴米白色线绒帽子的身影,下了电梯直接到了负二层停车场,出去了。   大楼的监控显示她直接到外面,打了一辆出租车。   隔得太远了根本看不清楚车牌号。   “去问那些同事,有没有人知道她去做什么。”他脸色铁青,嗓音冷沉下来说了一句。   工程部副经理连忙点头:“好,好,马上!”   她还是走了。   从裴氏大厦里逃出来的时候,她不慌不忙,动作严谨而利落,甚至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她是什么时候策划的?   下了多大的决心,这么头也不回地离开他?   她。舍得?   慕修辞没意识到自己讲车飙到了多快,等意识到的时候车子已经在疯狂地报警超速了,慕修辞慢慢冷静下来,仔细地,设身处地地去猜测她的想法。   她很在意林苡薇的,是什么力量,让她可以连林苡薇都不顾,直接就逃走?   难道……是因为她自己,太想要这个孩子了吗?   想到这里的那个瞬间,慕修辞脑海中嗡鸣一声,瞬间什么都再也听不见了,只剩下过去那些美好而真实的瞬间。   回忆涌来,带着锋利的刀刃,呼啸着一刀扎进他心底最软最疼的地方!   她不是舍得。   她是,太舍不得了。   慕修辞将车停下来,停在路边,手攥紧方向盘,慢慢伏在了方向盘上。   ***   顾时年戴着大口罩,在排队取票。   她特意选离出发很近的时间逃跑,即使被发现,她也有足够的时间脱身。   慕修辞的势力不至于强大到瞬间就能封锁火车站。   车还有十分钟就开了。   顾时年拿到票后,直接用跑的,过去赶车。   跑了一段路她气喘吁吁地停下来,捂着小腹,小心翼翼,她快步走着,尽量减少剧烈运动,终于在最后几秒钟,赶上了那辆车!   “……”顾时年靠在车厢连接处,听着火车的车轮慢慢启动,车往前开的声音,心脏慢慢抽痛起来。   她买的无座票。   她和一堆农民工挤在一起,挤到他们中间去,在车厢中间站着。   整个车程8个小时。   她要在6个小时的那个小小的县城站下车。   那里,离一个地方很近。   顾时年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逃走。   她口袋里只有不到一万块的现金,她决定到了那边就不再启用身份证,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她,直到孩子生下来。   这是以她的智商,能够想到的最多的考虑了。   希望可以奏效。 第346章 一个人去琼山   中途有人下了车,让座给顾时年。   顾时年坐在那里半个小时,又心焦地站了起来,觉得不安全,跑了三四个车厢,这才站定。   不能被发现。   不能被找到。   她的孩子是能是她自己的,她抛下一切换来的,绝对不能交给别的任何人。   所有人都说她顾时年不可能跟命运抗争。   可她连抗争都没抗争过的话。   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对不起。   慕修辞。   我会一辈子怀念你。   ……   火车咣当了不知道多久。   顾时年累得靠在连接处一个蛇皮袋子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是被冻醒,一个行李被人拿走,嗖嗖地透着冷风。   刚好有人报站:“前方云河站到了,提醒快要下车的旅客,请准备下车……”   云河。到了吗?   顾时年揉揉眼睛,赶紧站起来。   门一开,冷风鱼贯而入,这个小小的破站很少人下车,也很少人上车,她一看快12点了,赶紧走了下去。   她并没有看到——   火车站那边的人查到她行踪赶到的时候,她已经上了车;他们赶去别的站上车找人,顾时年却中间换了五六次车厢,险险避开那些人;而在她前脚刚下车,一行人就猛地涌进这节车厢来,一个人一个人地翻找了起来……   云河。   深夜十二点。   顾时年一个人往出战口走,小小的出站口连慕家庄园的大门大都没有,她走出去,只有一个戴厚口罩的胖女人检票,检完就缩回室内睡觉,她走出去,轻轻舒了一口气。   白雾迅速凝结,散开来去。   一群黑车司机在偏僻的火车站口拉客,顾时年选了一个当地口音不善言辞的,给了一百块让他把自己拉到市区。   到了繁华一点的地方,又中途下车。   后半夜,顾时年找到了一个旅店,老板被半夜叫醒来开门,老大不情愿地,给她开了房间,收钱都差点收错了,直接打着哈欠回去睡觉了。   这里到底是不比大的城市,连一般的小旅店水平都比不上。   顾时年去脱了外套,将门锁上,锁了三道锁。   房间里很安静。   踩着的木地板咯吱作响。   深夜甚至热水都快没有了。   顾时年看着还残留着夏天蚊子血的墙壁,心头荒凉,念想却很坚定,她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知道自己有生以来最苦的生活要来了。   但是不怕。   她可以当好第二个林苡薇。   她理解她当时的心情了。   简单地烧水洗漱了一下,睡在稍微有些霉味的床上,顾时年脑子里思绪纷乱。   她脑海里闪过很多人的身影,林苡薇,米桑,顾牧擎……还有慕修辞。   她想象着那些人发现她失踪后的样子,但又不愿意继续这么想象,翻个身,强迫自己慢慢睡着了。   ……   第二日顾时年就去办了一个假的身份证。   电线杆上的小广告很多。   顾时年挑了一个。   现在只要不是正式的地方,身份证大多都只用来抵押和证明,她办了一个只用了一天的时间。   再接下去的一天,顾时年就靠着那个假的身份证找到了超市的促销工作。   超市阿姨推荐给她了住宿的地方,一群人住在一栋楼里,房租便宜。   去买东西的时候一个小姐妹陪着她,在店里,小姐妹凑上前,疑惑的将顾时年里面那件衣服的logo掏出来看,一个字母一个字母地念:“Chanel……chanel……这个是香奈儿的意思吗?我在橱柜里见过。”   顾时年扭头,看了一眼。   “假的。”她眸光清澈,很自然地说着脱口而出的谎话。   小姐妹尴尬笑了笑,说:“如果不是你找超市的工作,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富裕人家的女孩儿呢,你身上的东西都看起来不是便宜货,还是你比较会挑东西而已?下次买东西,叫我啊。”   “好。”   顾时年又花了一天的时间收拾自己的小出租屋,买了窗帘床单等一切东西,有几个姐妹因为太穷了不交取暖费,想扛过去,顾时年想这部分钱不能省,当下就交了三个月的。   供暖不可以断。   她还有宝宝。   这两天一直忙碌一直忙碌,顾时年完全没有时间去想原来的城市那些人现在都是什么样子了,缺了她,会变得有什么不同吗?   她不要去想,没工夫去想。   在超市推销,一站就是一整天,顾时年开始觉得腰酸腿痛,晚上回去的时候躺在床上会腰痛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想有个人能站在她背上帮她踩踩。   做学生做太太还是太享受,顾时年好久没有每天这样站一天工作过,腿在痛了几天之后变得麻木了,站一天下来也就是很憋涨而已。   浑浑噩噩的,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   星期天中午跟人交班之后,有大半天的假期。   顾时年有计划要去一个地方。   她拿出超市促销卖的一款大厚羽绒服来,五十块的压仓货,质量不错但款式老旧,才卖得很便宜,她又去买了手套帽子,一根登山杖,下午出门搭了一辆车就出发了。   这一个星期,她没跟任何人联系过,也没去关注过任何那座城市的消息,顾时年站在车上晃荡晃荡着,好不容易等走到郊区有了座位,她才坐下来,看着窗外。   肚子有一点点显怀了,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吃多了撑到的,但她知道那微微隆起的地方有个生命。   这辆公交车从高铁站一直通到“云河西”这个站牌,到了郊区以外的地方,据说是一座未开发的景区山脚下。   对。   没错。   顾时年一个多星期前看到的那个坐落在一个小县城里的火车站,叫做云河站,云河站的这个云河县城,紧贴着一座山的山脚边,叫琼山。   山顶上有碧落湾的那个琼山。   那是顾时年觉得自己美好到值得珍藏的回忆之最,在那里,她曾以为自己能和他过一生的。   抵达的时候是下午三点多。   顾时年最后一个下车,司机看到了她悉悉率率拖着的登山杖,看一眼前面的雪山,道:“姑娘啊,这里没开发,不让进去的,现在半下午了,你爬上到时候再下来就天黑,你又是一个人,别去了吧。”   那姑娘戴着大大的口罩,闻言清澈的水眸抬了起来。   她扒下口罩,道:“我爬不上去的,我就是想靠近一点看一下。”   她固执地拾掇了自己包下去:“谢谢您的关心。”   司机瞅着这姑娘固执得厉害,摇了摇头,只得将公交车掉头开走了。   山下就好冷啊。   顾时年走过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禁止攀爬”的牌子,上一次她跟慕修辞上来时,这里一样也没开通道路,但他们还是上来了。   这次是她一个人。 第347章 一把扎到她身上!   顾时年找到一个蛇皮袋子,裹住那缠着铁丝的防护线,拉高了,自己爬了进去。   防护线摇晃了许久才安静下来。   片刻,防护线才又动了起来。   ……   超市里。   小姐妹刚刚推销出去两包水饺,高兴地掏出手机哼着小曲,在唱歌。   突然一股清甜的香气扑入鼻端,是很沁人心脾的香气,暖暖的又不浓郁,小姐妹抬头,一下子看到一个穿着小洋装的美女站在她面前,那女人黑白两色的裙装好看到难以形容,小姐妹瞪大眼睛,愣了一下赶紧拿起锅勺,说:“您,您要买水饺吗……”   又一个个子矮一点的女孩走上来,举起一张照片道:“你见过这个人吗?”   小姐妹诧异道:“年……这不是,年年吗?”   “你见过她?还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女孩儿蹙眉问道,回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她叫什么年?现在住哪儿呢?你知道?”   小姐妹下意识地点点头,说:“知道。叫思年。她,她今天歇班啊……”   思年?   什么思年?   女孩儿蹙眉往前一步:“她叫顾时年!你再想想,你不说见过她吗?你别看错了。”   小姐妹也皱眉:“你们干什么呀?在超市买东西就买东西,捣什么乱?我自己的同事我自己不认识?需要你们问我?”   女孩儿还想往前,被后面手腕纤弱的女子拉住了,苏心然眨眨眼,打量了一下那个小姐妹说:“可能不是用的真名,算了。”   Alsa蹙眉退回来,又翻出一张照片看了看,说:“这明明就是顾时年,我们的人拍到一张照片说这个像,结果小姐您一看,根本就是啊!”   “小姐,我们肯定是找到了,现在怎么办呢?”   小姐妹继续下水饺煮着,感觉这两个人不太像好人,她怎么就轻易说出年年的名字了呢?她不应该透露她什么信息的。   苏心然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小姐妹身上。   她伸手,示意Alsa拿出钱包,接过来之后,掏出了一摞红色钞票,走过去,轻轻放在了那个小姐妹的手里。   小姐妹生平都没有见过那么多钱放在一起,她吓得往后提,直到那摞钞票拍在她手里,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你……你这是……”小姐妹涨红了脸,道,“我们超市有摄像头,都、都看到了,这钱是你给我的不是我偷拿的,你想嫁祸我吗?你没门!”   苏心然轻轻撤回自己的手,轻柔道:“告诉我你那个姐妹年年在哪里,这些钱全部都归你。”   Alsa轻蔑地看了一眼那摞钞票,道:“五千多,虽然基本不算钱,可你打工一个月好像也赚不了多少,你要不要说?”   还没等那小姐妹反应过来,Alsa又逼迫说:“监控录像算什么?我家小姐的势力你怕是不清楚,否则别说污蔑你偷钱,满五千都可以判坐牢好几年了,你要不要试试?吃敬酒还是罚酒?”   小姐妹瞪大眼睛,张大嘴巴:“我……我……你……”   过了好大一会。   苏心然耐心的等待有了结果。   小姐妹天人交战了好久,紧紧攥住那一摞钱,说:“我早就说她有问题,来这一个星期都没给家里打过电话,肯定是犯事偷跑出来的!我背叛她也不会有什么报应!”   “她,她说,她叫林思年,还给我们看过身份证,是从临省过来打工的,但是,她的穿着习惯跟我们这种穷苦人家出来的,都很不一样!其实很讲究的!她……”   Alsa实在不耐烦了:“谁要听你说那么多没用的?问你在哪儿,人命关天,你懂吗?赶紧说在哪儿!”   小姐妹讪讪的,道:“那,那她今天歇班嘛……她平时也不爱出去,就是喜欢睡觉,说不定现在在宿舍睡觉呢……”   “那宿舍在哪儿呢?”   小姐妹被缠的没办法,既然拿了钱就帮人做到底,请了假,带她们去了。   不是苏心然多着急找到顾时年。   而是。   慕修辞已经有一个多星期未归。   没找到顾时年之前,他可就好像死都不会回来了一样。   慕氏。   慕家。   林家。   这三个地方全部都乱成一团,基本所有场面都是苏心然在支撑。   到第四天的时候,苏心然觉得自己一边受着煎熬,一边还要在为慕修辞做解释,为他们圆场,她真的要疯了!   她当下丢下了一切的烂摊子,追在慕修辞后面去找人,好在,慕修辞一心扑在寻找顾时年的事情上,没心思顾及她是不是也跟着一起来,所以今天这条线,也是苏心然跟着慕修辞找过来的。   照片是苏心然中途拦下来的,看着很像顾时年,而且那一身棕黄色的细带围裙,让苏心然判断顾时年就在这里工作。   终于要找到了。   如果能早慕修辞一步找到,那就最好了。   到时候一旦出点什么“意外”,顾时年的孩子掉了,那就不是她苏心然的错。   是顾时年自己要“乱跑”,最后出意外把孩子弄掉了,那就跟她苏心然,半点关系都没有了!   小姐妹一路将她们引进到宿舍楼里去。   苏心然一边蹙眉避开那些肮脏的障碍物,一边手伸到包里去,紧紧握着那一支能迅速麻痹人的神经、之后又能迅速被消化系统排解掉,保证别人查验不出来的针剂,做好了一切的准备。   年年,是你自己要跑到天涯海角,那就不怪我了!   小姐妹走到一扇门前,说:“就是这里了。”   苏心然站定,沉默了一会,然后歪歪头道:“你开门啊。”   小姐妹咬咬唇,问道:“你们,真的是认识她的人吗?”   Alsa蹙眉接话道:“我们当然认识,但是我们找她可不是为了她本身,让她别忘脸上贴金,如果不是我们姑爷为她发这种疯,你当我们小姐愿意屈尊降贵,到这种小破县城来?快开门,我们小姐脾气好,别逼她发火。”   “还有别忘了,你可是拿了钱的!”   小姐妹被说得一点儿脸都没有,拿钥匙打开了门,里面光线不好,下午三点多的样子就很黑了,苏心然屏息没敢说话,看了里面一眼,压低声音道:“哪个是年年的床?”   小姐妹指了指最里面被子隆起来的那个,说:“喏,那个就是。”   被子隆起来,盖在那里看样子还真是在睡觉。   Alsa冲上前,说:“还在睡觉?我去把她弄醒。”   苏心然猛地伸手抓住了Alsa!   她神色在黯淡的光线下有些古怪,说:“别那么粗鲁,去叫她起来就是了。   小姐亲自去叫顾时年起来吗?   Alsa惊诧不已,但也只能跟着苏心然往前走,一路轻手轻脚地走到了顾时年的床前,小姐妹心虚地抵在门口不敢进了,苏心然放下自己的包,顺手从包里顺了那管药剂出来,伸手猛地掀开顾时年的被子,一把将药剂扎到了她的身上! 第348章 我数一二三,跳   苏心然额上冒出细汗来,动作利落地扎住,然后拇指猛地将药剂推进去!一滴不漏!   周边突然有人扭伸过来,被打扰到休息了,朦胧道:“谁啊……”   Alsa整个僵硬在那里。   她抬起头来,说话都开始结巴:“小、小姐……”   苏心然弯腰在那里,看到床上掀开的被子里,只有一个不知道谁送的大白,她的药剂就扎在大白的胳膊上,晕开一小滩湿润。   宿舍舍友爬起来,惊了一下,看着床道:“你们干什么呀?你们这,把人家的惊喜都破坏了……”   小姐妹也吓了一跳,跑进来问:“怎、怎么了?年年、年年不在吗?什么惊喜啊?”   宿舍舍友一点睡意都没了,爬起来道:“那个仓库管理的小森,他很喜欢年年,想约她下周看电影的,特意让我买了个大白放她被窝,现在好了,一点惊喜都没有了,你们干什么?往上面扎了什么啊?”   几个人僵硬在那里。   苏心然冷冷看着手指底下的大白,两厘米长的针头,都被自己狠狠刺进了大白的胳膊里。   她真的很恨顾时年啊。   Alsa话都说不出来了,她虽然笨,这个时候也该看出是什么事来了。   捂住嘴,她后退,浑身冷汗涔涔,对苏心然的行为一句话都不敢评价。   小姐妹急了:“你……你们是坏人吧?你们相对年年做什么?幸好她不在,她……”   Alsa立马劈头盖脸道:“闭嘴,你难道要我把你做了什么也捅出来吗?”   小姐妹立马噤声了,脸色尴尬且憋屈,攥紧拳头说不出话来。   宿舍舍友懵逼:“你们是谁啊……”   苏心然站在那里,拿出针管来,收好放自己精巧的包包中,转头轻声问:“开个玩笑。年年呢?你是她的舍友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小姐妹在苏心然背后,拼命跟那个舍友做手势,示意她别说。   宿舍舍友却已经脱口而出:“她买了登山杖,好像,歇班去爬山了吧……”   ***   山下没有雪,只有一些有些湿漉漉的石头,顾时年装备充足都被冻得很冷,湿气要往厚重的衣服里钻。   下午明明有太阳的,照耀在身上却只晒掉了一点点湿气。   “……”顾时年仰头看了一眼山顶,白白的一片,她知道上面一定厚厚的大雪覆盖,几场雪积压在上面,比第一次来都好看。   可是她爬不动了。   好像才几百米不到一千米的高度,她就已经被汗水湿透,拄着登山杖的手都已经酸痛到麻了。   顾时年找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打开保温壶喝了几口水。   碧落湾的项目在开发。   不知道等宝宝生下来,有没有可能登上这个山顶,哪怕去不了曾经去过的地方,能坐一下缆车也是好的。   慕修辞曾经给她的东西,顾时年穷极一生可能都达不到那样的高度。   但是。   她在用尽全力去够那个高度。   她珍藏的。   最爱的。   泯灭不了的回忆。   日落。   天黑。   呼啸的风往顾时年衣服里钻,顾时年终于彻底爬不动了,她得下山去。   一边下山一边有了信号。   小灵通响起了单调的单弦乐。   顾时年咬掉手套,看到是舍友给自己打来的电话。   “喂?”   入夜了寒风呼啸,顾时年艰难的爬下一块大石头,这样陡峭的山,爬上去容易爬下来难,她好害怕。   顾时年一手握着手机,一手扒住石头,用脚试探着往下面落,却怎么也落不到地面。   舍友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年年,有人找你,你到底叫什么年啊?你是不是骗我们?怎么有人说你根本不叫林思年?”   顾时年心里猛地“咯噔!”一声。   她小脸苍白。   一股巨大的恐惧从心里炸开来,她下意识的就松开手机,让手机自由落体下去,有人找到她了!   连超市也不安全了。   她得走。   赶快走。   她中途下车到这个小县城来,连身份证都没有用过一次,也没有刷卡什么的,她怎么可能被人发现!   有人要来抢她的孩子了吗?   顾时年正双手扒着岩石,脚往下落,心惊胆战之下,以为脚登到了一个安全的位置,用力踩住,松手,却没想到脚下一滑,被雪冻死的草擦过岩石,她整个人朝下掉了下去!   顾时年快要惨叫出声。   突然不知道哪里伸出来了一只手,猛地站在那个岩石块上面捞住了顾时年的胳膊,那只手用力很大,死死地抓住了她,顾时年尖叫一声猛地也抓住那只手,脚终于落到了安全地方。   这时他又伸过来另外一只手,抓住她另一只胳膊,然后头探出来,居高临下温柔得凝视着她,轻声道:“现在登一下往下跳,下面平地有人接你,懂吗?”   “我数一二三,跳。”   顾时年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一个她这辈子都以为再也见不到的人。   她想要一辈子放在心里去怀念的人。   此刻就出现杂荒郊野外的大山上,夜幕下他的脸都不怎么清晰,但顾时年凭借一个轮廓也能知道是他。   慕修辞。   “一。”   他嗓音温柔,轻轻松懈了抓她胳膊的力道。   那声音仿佛在说,相信我。   年年。   相信我。   “二。”   顾时年迅速反应过来了,抓紧他的手,登结实了脚下的石头。   “三。”   顾时年登着石头松开手,弹跳开来,下面果然冲出来两个人架住了她,没让她掉下去。   许久后,周围悉悉率率。   顾时年挣脱开那两个人的束缚,就站在原地,不久后,一个颀长挺拔、却透着憔悴疲惫的身影,从岩石后面走出来,扫了一下身上的尘土,看到顾时年的那一瞬,他摘下自己脖子里的围巾来,上前给她牢牢地裹住了。   温暖如归。   顾时年在黑暗里凝视着眼前的这个人,她往后看了看,左右都有人。   往下看,虽然看不见,但知道山脚下肯定都是他的人。   她被找到了。   她跑到了云河那么远,都被找到了。   顾时年僵硬地站在那里。   刚刚冷风呼啸,她觉得手脚都被冻透了,现在围着一个围巾,她不觉得冷了。   但是浑身僵硬到不能动。   ——慕修辞会怎么对待她?   ——怎么对付逃出他狩猎器的猎物?   “上来的时候那边发现一条比这里好走的路,你如果一个人下去,没有灯,会很危险,”他沉声说道,“年年,你是走在我前面,还是在后面跟着?”   她想走哪里都没用不是吗?   反正已经被找到了。   还是在山上被找到的。   她全部的心思都被撞破了。   “……”顾时年仰头,一丝丝冰凉落在她脸上,像是下雪了,她彻底绝望了。   “这里入夜后会变得更冷更滑,慕少,我们最好下去了。”有人走上来,很严肃地对慕修辞说道。 第349章 三人对峙   几个人却僵硬在那里不动。   被冷风吹着。   黑暗中,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过去,抱了抱那个娇小柔嫩的身影。   他俯首下去,轻声道:“我背你,好不好?”   在雪山上的时候。   雪最最深的地方,他就是这么背着她,趟过去的。   ……   山下的灯亮了起来。   大大的探照灯,全部都是登山的专用设备,简直是顾时年这种业余的不能比的。   顾时年在想,他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找到她的?怎么知道她会来这种地方?这个登山的设备,往近了说也在差不多几十公里远的地方才能买到,她出门前才跟舍友说一声去爬山,此外没告诉任何人她有这个念头,慕修辞是神仙吗?   一路背着她下来,她并不配合,也一句话都不说。   慕修辞放下她来,又抱了一会,她依旧一动不动。   “车开过来,我们先走了。”许久,他才沉声道。   “好的。车已经准备了,慕少,我们去哪里?”   “回家。”他说。   家?   又回麓园吗?   顾时年心灰意冷到什么话都不说,站在那里,就像一个失去了所有活力的提线木偶一样。   突然——   正在从远处开车过来的保镖停下来,下了车,道:“慕先生,你看——”   有几辆并不是他们的车,很迅速地跟了过来,看模样像是刚到的,车灯打得大亮,把这里的情况照得一清二楚的。   慕修辞轻轻抱紧怀里的人儿,把她的眼睛捂上不让灯光刺到她,他眯眼,朝那边看去——   那几辆车停了下来。   司机下车开门。   几秒种后就有人走下来,夜色很暗,但隐约借着大亮的车灯的光芒,可以看到那身影纤细窈窕,优雅妩媚,苏心然小脸惨白,走到那里,眼睁睁地盯着十几米远的地方,慕修辞抱紧顾时年的模样。   三个人还从未这样对峙过。   真是一出好戏。   顾时年感觉到自己眼睛上的大掌一松,她眯眼适应了两下,抬眼望去,就看到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苏心然。   苏心然站在原地,冷笑了一下。   她脱下精致的手套来,走了两步,轻声道:“修辞,有些话我从未对你说过,但是我觉得,比起说来,看更有用,如果不是今天我们撞见,我都不知道你看女人的品味,真的像股市一样跌得连北都找不着了。”   苏心然犀利的目光盯住了顾时年,开口说出的话如啐了毒的冰一样:   “你看看她,穿得破破烂烂,打扮破破烂烂,被自己的家人赶出家门像过街老鼠,被自己爱的人抛弃像孤魂野鬼,没骨气,没本事,没背景,生活不如意了就只能逃避,逃了还被人找到,为所欲为,你说她这样的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她皱眉,像是愈发想不明白:“这样的一个女人,不,都不能称之为人了,哪一点还值得你喜欢?”   她浅笑起来,突然明媚灿烂,道:“好啦,我知道你还在找她,不过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好吧顾时年,就算你再不是人,你都还是个移动的子宫呢,子宫功能还算健全,不错,你还挺有价值的!”   “那修辞,现在人找到了,我们可以回去了吧?这几天家里鸡飞狗跳的,你家,我家,还有公司,都一团糟,我们都可以一起回去解决啦?那现在我们走吧,我看过了,你来的人多,怕是坐不下,来两个人,把那个女的抓过来到我车里,我们就走了。”   身后两个人,居然还真的听她的指挥,迎上来了。   “是,小姐。”   两个人理所当然的往前走,要抓顾时年。   慕修辞这边带的人一脸懵逼。   虽然很多人知道慕修辞跟苏心然的关系,但他们从来都是直接听从慕修辞的命令,跟他老婆是谁毫无关系;再说了,顾时年做慕太太的时候,那可从来没有这么颐指气使地对待过下人。   慕修辞这边的人面面相觑,最后挡在了那两个人面前,冷声道:“你们最好站在那里别动了,人是慕少的,跟苏小姐无关。”   那两个人一愣。   苏心然也恼火了,往前走了两步,天真道:“你们不清楚目前的局面吗?这是我的跟慕修辞过来找人,找一个怀了尹家的孩子还逃跑的女人而已,现在找到了,谁带走不是一样?就像带走一个货物一样,还需要分你我?”   “慕太太,”保镖开口,冷声道,“我们只听慕少命令,慕少所下的命令,可是跟你完全不一样。”   苏心然脸色这才微变。   她背着手,依旧天真烂漫地笑着,对慕修辞说:“那修辞,你来跟他们解释一下吧,你对那个顾时年……”她皱眉,表情有些同情有些无奈,道,“难道不就是这个作用吗?怎么我还理解错了?”   她这番侮辱人的话,一般心理防御力低的人,承受不住。   饶是顾时年受过再大的侮辱,也从未像今天一样,被苏心然毫无尊严地直接比喻成——“一个移动的子宫”。   被自己的家人赶出家门像过街老鼠。   被自己爱的人抛弃像孤魂野鬼。   没骨气,没本事,没背景。   生活不如意了就只能逃避,逃了还被人找到。为所欲为。   可是偏偏她说的,都对啊。   顾时年呆愣愣地站在那里,仍旧一句话都不说,就真的像一个失去了人类意念的子宫一样。   慕修辞静静听着那些话,握紧她柔弱无骨的小手,感觉那些话不仅像是从自己心上鞭笞过去,还彻底鞭打碎了她的尊严。   更痛的是她。   他最最担心的更是她。   慕修辞没理会苏心然,他轻轻站到顾时年面前,将一缕融化了雪水的发丝拨开,凝视着她。   他道:“她说的那些话,我从来都没有说过,年年,有些人习惯用恶毒的语言来杀人,你不要相信。”   顾时年连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   慕修辞轻柔俯身,问:“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谎,对不对?我一句都没有说过。”   “我说过的那些爱你、想跟你永远一起的话,都是真的,只不过有些事很无奈。”   “年年。”   “别钻牛角尖。”   “别相信。”   苏心然说的话才不是他的意愿。   隔着一段距离,苏心然也听见了他的那些话。   “无奈又怎么样呢?”苏心然冷下脸来,天真凝视着顾时年,道,“无奈不过就是他有所取舍,取他想得到的舍弃你罢了,再说无奈能改变什么结果?改变不了的话,初心是什么就一点儿都不重要了吧?”   苏心然天真烂漫地笑起来,柔声道:“你肚子里的那团肉,最终还是我的呀,我慕家和林家的孩子,我苏心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第350章 当面拥吻   一直站在那里的顾时年,眼眸之间的生气刚刚湮灭下去,复又腾起一丁点儿光亮来,顾时年愣愣抬头看她。   慕修辞脸色冷硬下来。   他攥紧了她的手,刚想说什么话,却没想到顾时年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寒风凛冽。   顾时年沙哑道:“别把我交给她。”   慕修辞猛地一怔。   顾时年小脸上满是恐惧,她往后退,面如死灰,已经绝望后又猛地向他求助:“我不去她那里,我宁愿跟你走,可以吗?”   哪怕她对慕修辞已经彻底绝望,但在巨大的危险和慕修辞之间,她还是选择他。   慕修辞凝视着她,修长的手指将她的小手攥的更紧,上前抱住她道:“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打算。”   顾时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眼神呆愣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   苏心然气得眼眶都红了。   天地之间,虽然光线暗淡,这些保镖也习惯了闭嘴不说话,但她苏心然的脸还是丢尽了!   从一开始在公司,到后面慕家林家的逼迫,到现在!   苏心然被逼得快发疯。   如果她今天就任凭慕修辞带走顾时年,那她这个慕太太的脸往哪儿搁?所有人都知道她是个不受待见的慕太太了!   而且慕修辞没有丝毫愧疚感。   这让苏心然怎么面对这些下人?   这些人会在背后把她彻底笑话死吧!   苏心然眼眶红了,攥紧拳头,死死咬牙道:“修辞,别闹了,找到人了我们就走吧,不过你跟她这样的姿态,让人看到了不好哦!”   “被林氏的人看到,告诉我母亲,你不怕我们的合作有影响吗?”   她冷声威胁道。   “苏心然,”慕修辞揽住怀里的人儿,再也容忍不了她危言耸听,冷声打断,“不论我们的合作里,包不包含她生下孩子这一项,即便不包含,我对待她也是如此。我不要求你对婚姻的忠贞,你也不用想要我的,这就是我能给你的全部。”   不。   不是这样的。   他居然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就这样扫碎她的面子!   苏心然神色恍惚,沙哑道:“别跟我怄气了行吗?我知道我那些时候,逼迫你离婚逼迫得有些急了,你还在跟我生气而已,现在当着这么多人,你闹闹可以,被人彻底误解了,就不好了。”   “这些人不会说出去,所以你不用担心你丢什么面子,回你的林家作威作福去,在我这里,劝你还是算了!”他走过去,打开车门想要将顾时年抱进去。   苏心然整个脑子嗡鸣作响,脸面已经彻底扫地。   她被自己的丈夫恐吓“劝你算了”。   刚刚的那一场戏,就好像她自编自导自演的一样。   所有保镖扭过头去。   充耳不闻。   可苏心然还是感觉面上的面具崩裂,一块块掉下来的声音她都听得到!   她伤顾时年一分,他就报复她一万分!   “我不信你能做得那么狠绝,你就什么都不怕吗?”苏心然嘶吼道。   慕修辞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年年,可如果这过程本身就让年年受到万劫不复的伤害,那么他的一切举动还有什么意义!   他冷冷抬头,重新关上了车门:“最差不过是鱼死网破,你要闹吗?可以,我慕修辞奉陪到底!”   顾时年不明白。   这两个人,好像都是为了找她而来,怎么此刻,他们一对“夫妇”却因为她吵起来了?   呵。   她顾时年还能有让这两个人吵起来的本事啊?   “慕修辞——!”苏心然瞪圆了眼睛,眼眶红得像是快要崩裂开来,撕裂的嗓音道,“你真的当着我的面都敢——”   她的声音猛然截断在了空中!   因为,慕修辞神情已冰冷至极,拉过了旁边的人儿,轻柔且深情地搂着了她的腰,一个俯首下去,吻住了她的唇。   不是当着苏心然的面他敢做。   就算是当着全世界的面,他想做,也敢做!   这个绵长深入的吻,很久很久,慕修辞一开始轻柔挑逗着怀里人儿,在将她吻到酥软之后,辗转过来一下下吻得更深。   大大的探照灯下,慕修辞牢牢捧着怀里人儿的脸,吻得浑然忘我,一个激烈缠绵的湿吻,融化在两个人交融的唇齿间……   顾时年完全愣住了。   一开始她完全没有感觉,只淡漠站在那里任凭他吻着,像个木偶一样,可后面慕修辞的吻愈发深入,她的气息渐渐不够用,意识恢复了一点点,满脸煞白,想推开他,他却扣紧了她的腰,动作和吻更加深情了起来。   苏心然瞪得眼珠子都要掉了。   她那张脸就像是舞台上化了浓妆的小丑,被“啪”的一记耳光打到失聪,耳光声清脆响亮,在这天地之间回荡!   苏心然家世良好,受教育程度很高,她应付任何的场合都绰绰有余。   这一刻,她连像泼妇一样往前冲过去撕开他们都做不出来,她想做的,是拿一把枪,朝他们狠狠开上两枪!   疯了。   慕修辞真的爱她爱到疯了!   吻到怀里的人儿疯狂的抗拒起来,慕修辞才神色一黯,慢慢地松开了她。   顾时年猛地一把推开他,眼眸冰冷且如死灰一般,抬起手,狠狠擦了一把自己的嘴。   慕修辞再次上前抱住她,给她裹好身上的衣服,打开车门,将她抱了进去。   他走出来,面向苏心然。   苏心然一副崩溃的样子,不崩溃也濒临崩溃边缘了。   他往前一步,冷冷对她道:“我是什么品位需要你来置喙吗?我就是爱她,那又如何?”   一记重击,击垮了苏心然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砰”得一声。   对面的那群人关上车门走了。   苏心然站在那里,猛地,她摆脱了Alsa的束缚,疯狂地往前冲过去,要追上慕修辞那辆车,抓住顾时年,把她过出来,让她流产,让她滚蛋,让她从慕修辞的世界里消失!   这才是她找到云河来的计划。   这才是!   “啊——!”   苏心然没有追上车,一下子扑倒进了泥地里,地上有水洼,里面满是雪化后的泥水,扑溅了她一身!   “小姐!小姐……”Alsa跑了过来。   “你们给我站住,都站住——”   “慕修辞,我恨你!”   “我会杀了她,把她的肉剁碎成一块一块,在你面前丢给狗吃,一口一口全部吃下去!”   “慕修辞!”   “啊——!”   天地之间,撕裂的嗓音空旷而恐怖,久久在琼山下的云河西回荡着。   ……   车子颠簸着前行。   顾时年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车里灯光很亮,她却觉得,自己的黑暗这才真的开始了。   慕修辞什么话都不跟她说,只轻轻抱着她,在她旁边。 第351章 圆谎   不问她这些天到底是怎么过的。   不问她的身体情况。   不问她有没有后悔离开。   他抱得很紧很紧,全程呼吸都在她耳边,怀抱温暖如归。   除了偶尔她觉得腿僵硬了动弹一下之外,其余的几个小时,他都一动不动,抱着她,给她做人肉抱枕让她睡觉。   ***   顾时年没有想到,她再一次回来的时候,场面那么宏大。   守门人小钟将麓园的大门缓缓打开,让车进去,慕修辞轻轻牵着她下来,顾时年一看,麓园灯火通明的,里面好多人影在动。   他这是干什么?   顾时年心有疑惑,却一个字都不说,但是等到走近了的时候,她的脚步才猛地停下了。   前面有很多人。   每一个人影,她都很熟悉。   顾时年的脚步僵硬住了。   她一步也不再敢往前迈。   因为那些人她都认识。   有她的朋友,米桑,裴昱,林小菊,还有他的朋友,顾牧擎,祁司岩,小晨,所有的人聚集在麓园门前,像是在开大型的Party,看到她回来了,一群人都露出很惊喜的目光来,纷纷往她这里跑。   顾时年从来没有什么人群恐惧症。   但是这一刻,她害怕到要往后退。   都别来看她。   不要过来。   她害怕所有的人知道她此刻的处境和身份,她不想让他们知道。   不想让她们知道,顾时年居然那么悲惨。   首先跑来的是米桑,她一脸焦灼,道:“你干什么呀?跑出去培训也不让我们知道一下,慕修辞说你手机在外地丢了,今天才联系上亲自去接你回来,我让你平时记住我的号码你不记,现在知道错了吧?”   桑桑这是在说什么?   闻言,顾牧擎也走上来了,蹙眉道:“是啊,这几天,桑桑急疯了,幸亏联系上你了。”   祁司岩眸光有些闪烁,上来道:“路远,你们来辛苦了吧?先过来休息一下吧。”   这都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在说什么?   顾时年怀揣着满腔疑惑,小脸惨白,不敢往前走一步,所有人看她的目光既同情又诡异,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是这种同情,又不是那种她所以为的同情。   慕修辞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俯首在她耳边说:“先去跟他们呆一会吧。”   他也是害怕,再一次带她回来她真的会发疯,才叫了这么多人一起过来。   但是,他却没有说什么真相。   他只说,顾时年被新到的实习公司派去实习,在实习的地方把手机丢了,顾时年没记得任何人的号码就没跟人联系,直到过了一个星期后,她遇到了一些危险被逼迫着跟人联系,就打通了只记得的慕修辞的号码。   这一切看起来合情合理。   他们刚刚离婚,关系不好。   顾时年一个人在外地出了危险,不想联系他,但最后被迫联系了他,也说得过去。   唯一的漏洞就是裴昱了。   慕修辞找到他,让他过来演这一场戏的时候,裴昱心中,但还是答应了。   他浅笑着走上前,道:“你怎么了?怨恨我派你去实习那么久吗?身为老板没考虑到下属的安全问题,真是我的疏忽,下次保证不会了。现在已经没事了吧?年年。”   顾时年还是有些懵懂,她点了点头,坐在了桌子上。   米桑凑了过来。   她赶紧给她倒了一杯热水,把水塞到她手里,道:“你真的吓死我了,一个多星期前,我突然就联系不上你,也没见你回我那儿,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事。结果,你被公司派去实习,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顾时年眼神僵硬地看了这一圈人,这才沙哑开口:“走得匆忙。你那天,说你去你爸爸的机关单位报道,跟领导谈话不能开机的。”   米桑蹙眉:“话是这么说,那后来呢?你手机丢了不记得我号码怎么解释?你现在就给我背过,马上背!”   顾时年喃喃道:“对不起。”   这一群人里面,大概就只有裴昱知道整件事的真相是什么,为了缓和顾时年的心情他才过来的,然而在这里说谎逼得他要发疯。   他想出去找慕修辞打一架。   就现在。   哪怕打不过。   也狠狠地打一架。   慕修辞走近了宅子里去,先放她跟那些人聊一聊,而他自己不知道是去做什么了。   顾时年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身影,眼神费解。   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她不再看了。   麓园里果然是在Party。   主题是运动派对。   所以每个人都穿着运动衫,没有一个人穿高跟鞋、西装、和礼服。   这样,顾时年这一身从超市淘来的陈旧运动款羽绒服就一点儿不显得突兀,反而瞬间就显得合群起来。   在大家的意念里——   顾时年跟慕修辞的离婚,可以理解为是顾时年被慕修辞抛弃了,这女孩子很可怜;但是,在她离婚后有危险的时候,慕修辞还肯拉她一把舍身相救,还跑去那么远的地方将她带回来,真的也还算情谊尚在。   一些不明事理的,甚至还跑过来跟她说,让她不要怨恨慕修辞,他想必对她还是有感情的,让她争取一下。   顾时年笑。   她淡淡的笑,拿着一杯热热的红茶,一句话都不说。   但是她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变态的感激的。   慕修辞知道她爱面子,不想被人同情和嘲笑,所以帮她隐瞒了关于她的大部分事实。   从这一点上来说,顾时年很感激他。   没有让她彻底颜面扫地。   在这里没有让会像苏心然那样用讽刺的言语伤害她,也没有人用太同情的目光看着她,她很自在。   原本已经快彻底泯灭的那一堆心底的炭火,又慢慢地燃烧出一两点火星来,顾时年甚至跟着米桑吃下了一两块糕点,米桑劝她再多吃一些却怎么也劝不动了。   米桑瞅了一眼那些女孩子,蹙眉道:“你别听她们乱说,那些人都受虐体质,被离婚的又不是她们,她们现在居然跑到你面前说慕修辞有多好,有病吗?”   “要不是慕修辞说,你在外地遇到了危险,现在惊魂未定的,我才不会再踏进他这破地方一步!”   顾时年放下红茶,问:“慕修辞是怎么说的?”   米桑茫然,道:“他说,你丢了手机,在餐厅吃饭的时候险些被人贩子拐走,冲出来给他打的电话,不是吗?”   ——场景设计得还真是合情合理。   顾时年面无表情,轻声说:“是。是这样的。”   “年年,你怎么了?是不是刚刚真吓着了?我们办这个Party全部都是为了你,你心情要快点好起来,谁都可能遇到危险,以后出门也不要害怕,知道了吗?”   顾时年点点头。   ……   过了一会,顾时年站起身,哑声道:“我去里面找一下他,你们先玩吧。” 第352章 认命   米桑蹙眉,有些担忧,但还是嘱咐一句让她去了:“这件事上先感激他一下,但是离婚那件事还是不可原谅,年年,不用跟他多吵,这种人以后离他远一点就是。”   顾时年轻轻“嗯”了一声,走了。   她这辈子,恐怕都没有办法如愿以偿地离慕修辞远一点了。   顾时年走进去,在底下找了一圈没找到,上楼,在书房看到了一点灯光,慕修辞想必就在里面。   “……对,很紧急。”   是他的声音传了出来。   不知道是在跟谁打电话,他的嗓音肃穆但依旧维持着一丝礼貌。   “我不认为这件事跟心然有什么联系,我的人丢了,自然要去找,您小题大做了。”   林女士那边却用超乎想象的冷静压抑住了气愤。   “哦?那心然为了你,放弃了几天的工程期,跑去找你,这也算是我小题大做?”林女士嗓音缓慢,听起来像是商量,却实则跟命令差不多,“修辞,那个女孩儿看起来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听话,不如把她交给我林家来管,几个月后,我还你一个健康漂亮的孩子,怎么样?”   “不牢林女士费心。”   “我并不认为你需要我费什么心,重要的是心然,我培养她那么多年,不是让她跟着一个男人发疯的。”   “那您应该从她的身上找问题,不是吗?”他懒得再说,直接冷冷挂了电话。   处理完这个电话以后,他揉了揉眉心,定了定神,开始一边处理公事,一边接董瑞成那边的电话。   他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哪怕此刻头痛欲裂,情绪也糟糕到了极点。   但肩膀上的担子很多,责任很重,太多人都需要他来撑着,他就必须撑住。   哪怕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   此刻也绝对不能合眼。   处理事情太专注了,所以没看见门口有人进来,等电话打完了几个,他猛地一个恍惚,看到书桌前面站了一个人。   是她。   慕修辞胸口被一股剧痛冲击到,他顿了顿,挂断手里的电话,沉淀了一下情绪,凝视了她一会,站起身来。   “怎么了?不愿意在下面跟他们待着了么?”   他站在那里眼神温柔,朝她伸出手:“那来找我吧。”   这样看来。   顾时年就好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小孩子一样,不懂察言观色地在这里给他添乱。   “我不听你的话,私自逃跑了,你抓我回来就算了吗?就没别的惩罚?”   “慕修辞,好像还没有人敢这样忤逆你的命令过,你打算,怎么对付我呢?”顾时年站在那里,就像个陌生人一样面对着他,对他一丝丝情谊都好像没有了。   慕修辞深邃眼眸里闪耀着的光芒,扑闪几下就彻底湮灭了。   他牢牢抿唇,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痛苦一样,淡漠转头道:“没有惩罚。你回来就好了。”   “可我觉得,我你自己一个人生活的那几天就最好了。”顾时年固执地说道。   背对着她,慕修辞的拳头都不禁攥紧了。   “年年,下去跟他们玩一会,缓解缓解心情吧。”他咬牙,话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然后缓解完心情,继续像囚犯一样待在你为我准备好的地方,等孩子生下来给你们,是吗?”   顾时年的询问不带一丝丝温度,就像在询问天气一样。   他的拳头攥紧。   骨节都泛白了。   “……”   “是吗?”顾时年再次逼问了一遍。   慕修辞。   回答我。   等你回答完我这个问题。   我就再也不用问你了。   “……是。”   最终,他还是说出了这个残忍的答案,残忍到像是斩断他们关系的最后一刀,一片血肉模糊。   他身后,顾时年清清浅浅地笑起来。   “我知道了。”   她沙哑道。   从此她再也没什么话可说。   顾时年转身,走出他的办公室门,还懂事地给他关上门,向着下面的热闹走去。   “年……”   慕修辞感觉到有一丝丝不对,下意识就想要叫住她,心里有个声音告诉自己,再不叫住她就晚了,可是,顾时年却没有再给他找个机会,她关上门,义无反顾地朝着楼底下的黑暗中走过去了。   一步一步。   顾时年走得心静如水。   以前是她瞎折腾。   不死心。   直到上一刻的时候心才差不多是真的死了。   那一颗迟迟不肯认命的心,也终于——   认命了。   ……   为了将来孩子的健康,顾时年下去明明很想大醉一场,但还是没有喝酒。   只是眼前的灯光和人群影影绰绰,她觉得自己还没沾酒就已经醉了。   连米桑走过来,跟她说了好多话,她都没反应过来。   顾时年看着那些人的脸,下意识地觉得他们好像都应该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但是,却帮着慕修辞隐瞒她。   无所谓。   反正,她都已经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裴昱拿了一杯酒,慢慢走了过来。   看着她,他笑了一下。   “我可以借她一小会吗?我就说一会话,一会就还你。”裴昱礼貌地笑着对米桑道。   米桑瞥了一眼楼上的窗户,觉得慕修辞应该看得见,所以大大方方地让开来,说:“既然来了就多说一会吧,位置让给你,我吃点东西去了。”   裴昱浅笑点头:“谢谢。”   顾时年就像个安静的搪瓷娃娃一样待在原地,裴昱走到她身边去。   他笑,转头凝视着她道:“你现在,准备要相信我了吗?”   顾时年动了动。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目光柔和,但是光芒泯灭。   “像小时候一样,回你的家里,好好地生活吧,离我远一些,”她站起来,轻声道,“就像当初你没办法拯救我跟林苡薇一样,现在,你也一样拯救不了我。裴昱,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人能拯救我。”   我将永远地处黑暗。   且不再期盼光明。   请你。   离我远一点吧。   顾时年说完拿起了水杯,拉开椅子直接走去了别的地方,她再不打算理会裴昱,也不会,再理会任何人了。   她的人生。   大概。   就是这个样子了。   ***   夜里,人们散场的时候,依旧拿暧昧的目光看着慕修辞和顾时年。   离婚了的两个人还在一起住,真让人浮想联翩。   米桑也劝顾时年回去。   顾时年想了想,说:“桑桑你先回去吧,具体的原因,我发信息告诉你,你记得接我的信息就好。”   ——什么原因让她必须还留在这里睡啊?   未免太荒唐了!   “那慕少,既然你要收留人,我跟年年一起住在这里,你没意见吧?”米桑不肯放弃,抓着顾时年的手,不客气地说道。   慕修辞凝眸看着她,不做声。   顾时年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桑桑。”她上前抓着她的手晃了晃,说,“你来。” 第353章 两个月后   两个女孩子,一个眼眸坚定,一个神色疑惑,躲到旁边角落里说话去了。   剩下的几个人,都跟慕修辞沉默以对。   顾牧擎一句话没有,只是灌酒。   祁司岩走上前两步,看了一眼慕修辞道:“林苡薇的情况,我找那位德国来的专家看过了,他的建议是,的确有几十年时间形成的剧毒埋在林苡薇体内,但是药性药效超乎了西医的范畴,他建议,还是找我们的中医来看看。”   “中医?”慕修辞轻声念着这两个字。   “对。”祁司岩眼神微微肯定,道,“因为只有中医的药性才这么持久且么根深蒂固,你不要不相信,那位德国的医生对中医很崇拜,这两者不是多冲突的东西。”   慕修辞沉默了一会,他并不理会这些,不管是谁的建议,什么建议,他都会尽力将林苡薇治好。   “那争取在年年生下孩子之前,让林苡薇的病情有所好转吧。”   他说。   祁司岩点点头。   “为什么偏得她生完孩子再让林苡薇好转?”醉醺醺的顾牧擎这下开了口,森冷的眸光凝视着慕修辞,道,“你是害怕她到时候被抢了孩子会自杀吗?那你倒还挺有良心的,哥。”   祁司岩蹙起眉来。   他口袋里的手都攥紧了,问:“你这什么话?别人不了解,你不应该不了解哥的情况的,你这样反讽什么意思?”   “没意思!”   顾牧擎“砰”得一声摔了酒杯,脸色更加阴鸷寒冷,道,“我就是觉得,你家里的破事都是你家里的,与她无关,因为那些死人而把活人折磨成这个样子,我看不如把他们都拖出来鞭尸就好了!   “顾牧擎!”祁司岩真的火了,这个人疯了吗说这种话!   顾牧擎的确是有点醉了,但他眼睛仍旧直勾勾阴狠地盯着慕修辞,一丝反悔的意思都没有!   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吵闹声。   是米桑。   米桑和顾时年,她们两个竟然吵起来了。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可以看到米桑的脸瞬间被气红了,顾时年反而很冷静,站在原地,一直不紧不慢地说着话。   米桑指着顾时年的鼻子几乎是咆哮着在骂!   顾时年不为所动。   因为隔得远,听不清楚米桑在骂什么,但看见米桑狠狠地推了顾时年一把,嘶吼着痛骂她,然后扬起手来,险些要给她一个巴掌!   ——米桑动手甩顾时年的耳光?   ——这到底是为什么!   几个人震惊了一下,瞬间想扑上去拦,但米桑扬起的手颤抖起来,眼眶通红,最后攥紧拳头嘶叫一声,猛地推开了顾时年,跑出了麓园,打车一路走了!   顾时年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脸上却是很圆满的表情,她低头,擦了擦自己身上的酒渍。   深吸一口气,抬脚,朝宅子里面走去了。   祁司岩和顾牧擎面面相觑。   顾牧擎神色森冷肃穆,丢下这两个人,飞奔过去找米桑去了。   祁司岩再没有什么事,告辞离开。   慕修辞心脏一直被紧紧揪着,不明所以,他一路慢慢走回去麓园里面,听见浴室有哗啦哗啦的水声。   他一直等到顾时年洗澡完出来,才开口问她:“你跟米桑怎么了?都说了什么话,让你们变成这样了?”   顾时年清澈的水眸看他一眼,浅笑一下,道:“就是好朋友之间的一些话啊。”   她撩了一下湿漉漉的头发,道:“价值观可能不同,以后可能再没办法做朋友了吧!”   说完,她笑了一下,抱了抱肩,跑去卧室睡了。   没有人会知道。   她到底跟米桑说了什么。   ……   “顾时年,你再跟我说一遍?”   “桑桑,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想我有骨气一点,给女人争口气,长点脸。可是我是顾时年啊,我不是别人,我要啥没啥,没有家,没人爱,我现在离开了慕修辞,我还剩下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了。”   “年年,你不明白慕修辞是个什么人吗?是他抛弃了你,是他让你家破人亡,是他囚禁你羞辱你,你现在跟我说你居然还要跟着他!”   “是啊,我有什么办法?”   “桑桑,你不是我,你从小家境优渥,父母疼爱,你怎么能体会我的感受?你知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感觉是什么吗?尊严,尊严能当饭吃吗?尊严能让我过得好,我的孩子过得好,能治好我妈妈的病吗?”   “米桑,你一直拿你那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心态来想我,你要脸面,是因为你除了脸面根本不缺别的,可我顾时年,却连自己的生存都不能保证了,我还要什么脸?脸有用吗?”   “好了,我就是这么想,你要是不赞同,以后走出门,可以不说我顾时年是你的朋友,我也不想跟你这么自以为绝对正确的人做朋友,就当我攀不上你这个大小姐吧!”   “顾时年,你还有良心吗?你确定这是你该跟我说的话吗?你生存有问题是吗?我帮你,我米桑帮你,你给我离开他!行了吗!”   “米桑,收起你那施舍乞丐的一套吧,当初羡慕我跟慕修辞在一起的人是你,现在就被啪啪打脸了,我就算是给人当情人,也比你给人当老婆做的好,你就等着这辈子下辈子都这么嫉妒我吧!想继续维持你一直以来对我的施舍姿态吗?我劝你还是早点滚!”   “……”   简单的一个晚上而已,米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整个都被颠覆了。   她对顾时年的看法,也整个颠覆了。   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人,到底顾时年从来都是这样爱慕虚荣的人,还是慕修辞把她逼得变成了这样的!   米桑心痛。   愤怒。   怨恨。   却毫无办法!   她真的很想狠狠地打顾时年一巴掌,打醒她!   可是巴掌抬起来的那个瞬间,她想起曾经顾时年挡在自己面前时,那种坚定而清澈的眼神。   米桑打不下去。   她咬着牙,狠狠说道:“好。顾时年,从今以后我们俩再也不是朋友,我如果再理会你,再上赶着管你和慕修辞的事,我不姓米!你就抱着你的好日子去过吧,将来等有一天你后悔了,别来找我哭!”   米桑头也不回地奔出了麓园。   而顾时年想。   如果她跟米桑的关系彻底断了,那么因为她而让米桑和顾牧擎之间出现的隔阂,可能也就从此不见了。   这是她,唯一能为自己的朋友,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我亲爱的小公主。   愿你能一直一直。   比我幸福。   ***   A城的雪下得很大很大。   年前不怎么下,到了年后的时候却一场接着一场,有半个月的时间都没怎么化。   A城中有一些豪门秘闻沸沸扬扬地被炒起来了。最值得关注的无非就是——慕家那位新婚的慕三少爷,有个圈中好友都知道的情人,被他圈养起来了,那个人好像还是他的小前妻。   那个家境不怎么样的私生女,被家族的人断绝关系赶出家门后,心甘情愿地做了慕修辞的情人。   是的。   心甘情愿。   无论真相到底是什么,在外人看来真相就是这个。   顾时年死都想不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会处于这种境地,每一天睁开眼的时候都觉得日子生不如死,一直戴着面具,却还是要继续。   她的小腹开始显怀,慢慢隆起,一天天变大了。   到四个月的时候已经能被人看出来。   顾时年依旧去裴氏上班,只是拒绝跟裴昱交流,她对待工作依旧很认真,很负责,只是失去了最初的热情。   顾时年不知道自己对什么还有热情。   她不敢对自己腹中的孩子付出太多的感情,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她跟孩子相依为命。   只有这个孩子听得见她的呼吸声,听得见她心里的话。   她们心灵相通。   顾时年再也没有一个朋友。   米桑再也没来找过她。   有一次她在微信上说,要去外地出差几个月,希望临走前能再见一面。   顾时年把玩着手机,最终没回复,也没有去。   既然绝情。   就绝情到底。   不影响任何人就最好。   裴昱跟她谋划了好几次,跟她说,用某种方法绝对可以逃掉,绝对天衣无缝没有问题。   顾时年只是看了看他,然后拒绝。   裴昱打扰得多了,顾时年就给裴家那位老爷子打了电话,让他的家人把他管好一些,别再来打扰自己。   裴昱知道这件事后,脸上的表情是震惊的。   他觉得慕修辞是整件事的刽子手,不是他的话,顾时年绝对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现在像什么样?   行尸走肉!   这天傍晚。   天黑的时候顾时年下班回来了,领了第二个月的工资。顾时年拿着那些钱没有任何的成就感,曾经她还想,用自己第一个月的工资做一些有意义的事,给林苡薇买礼物,或者请慕修辞去吃东西。   可现在……   顾时年穿过马路,在天桥下看到了一个衣不蔽体的乞丐。   她走过去,蹲下身,将自己手中崭新的钱,放在了那个乞丐的破碗里面。   乞丐吃惊地看着她。   顾时年捡起了掉下去的围巾重新裹在身上,口中呵出白雾来,转身走了。   …… 第354章 他根本不护着她   ……   “顾小姐。”   一个女佣在顾时年进门的时候迎上来,道:“今天我们三个吃饭,慕先生来电话说,他今天不回来。”   顾时年愣了愣,然后淡漠道:“哦。”   她在玄关处换了鞋,一天下来脚会有些水肿,也腰酸背痛的,孕期的反应越来越大了。   另外一个女佣说:“慕先生说他会尽快回来,去慕家庄园大概一个多小时,他饭后回来最晚最晚九点!”   门口的女佣猛地蹙眉,觉得自己这小姐妹太不会说话,这样告诉顾时年,难道就不怕她猜出来慕修辞是去做什么吗?   ——去慕家庄园,当然,是带着自己新太太回去的了!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看着顾时年的表情。   顾时年却丝毫反应都没有。   她径自吃过了饭,上楼洗澡洗漱,看了一会孕期的书做了一些瑜伽,就把自己关到卧室里去了。   顾时年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会持续多久。   自己又能坚持多久。   但是她知道自己的自由取决于慕修辞什么时候对她彻底腻了。   除了慕修辞主动放过她。   她没有任何的办法。   只是她不知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的话,她到时候还有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   ……   慕家庄园。   这算是新婚之后,苏心然跟着慕修辞第一次回慕家。   项目的策划期整整拖了两个月才理顺,苏心然也终于能腾出空来,喘口气,跟慕修辞一起去面对慕家人。   这进度慢得要死,照这个进度下去,也不知道正式的婚礼什么时候能办。   难道真要拖到顾时年生孩子?   真恶心。   虽然这样是能刺激到顾时年,但苏心然觉得自己婚礼那么盛大,到时候整个大陆、台湾、国际上的人都会来,偏偏赶上那个女人生孩子那么血腥的事,晦气不晦气?   她苏心然的面子可比那个小贱人的生死重要多了!   车门打开。   苏心然微微抬起下巴,刚想将手拿出去,却见是个侍童来接她的,她脸色立马变了,把手猛地抽回去!   侍童一愣,僵硬了一下,尴尬定在那里。   苏心然刚想问“慕修辞人呢?”就见慕修辞颀长有型的身影已经下车,走向了大厅里面。   她气到要疯,赶紧自己拎着裙摆,走下车,快跑几步,跟上了他!   “你不跟我一起进去,这样好吗?”   “你一个人进去,可震慑不到慕家。被他们看出来我们关系不好,我们之前做的一切努力可就白费了哦。”苏心然努力跟上他的步伐,提醒了他这么一句。   身旁的男人一直淡漠着往前走,一句话都不说。   苏心然气得不轻,但仍压下火气没好气地说:“这段时间你也该高兴了,我都答应让你在麓园里养着顾时年,甚至,你回她那里的时候比我还多,我都忍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她真的,忍了大多数女人不能忍的!   因为当初林女士就是这么劝她的。   已经有了既定结果的事,又何必在意过程?   任何的情侣,再恩爱,也抵不过长时间横眉冷对的腐蚀。   与其让他们在最甜蜜的时候分开,不如等激情温情都耗尽了,慕修辞开始厌烦她的时候,让他们自己分开,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没有林女士的劝慰,那段时间苏心然根本就挺不过来。   静悄悄的走廊里,只剩两个人的脚步声。   穿过走廊,大厅里豁然开朗。   慕修辞一路没有在想别的。   他只是在想,曾经第一次带顾时年回来时,牵着她的手走过这一段路的心情。   那个时候差不多被所有人压迫,一无所有,但是跟她走这一段路,却觉得很暖很暖。   跟现在截然不同。   这两个月他忙碌到疯狂的地步,每天的睡觉时间都不超过四个小时。回到麓园的时候,只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但是却只有煎熬着的时候,他心里才好受一些。   跟年年再无别的交流。   顾时年心里眼里再也没有他了。   也再没有别的东西。   他常给她看一些母子互动的视频,希望能唤起她对孩子的一些感情和留恋,但是顾时年看完只是愣很长一会,然后再无反应。   她没有朋友。   没有希望。   没有活力。   一副岌岌可危的样子。   慕修辞甚至不敢带她出门。因为所有的人,所有的,包括朋友,看她的眼神对她来说都是一种凌迟。   顾时年早就习惯了这种凌迟。   她麻木了。   然而他却还在痛。   他麻木不了。   客厅里的一切的声音,画面,许久之后才涌入慕修辞的感官里面。   裴曼之正指挥着佣人摆桌子,回头看到苏心然,脸色理所当然的相当不好看。   她走下来,维持着雍容的姿态,尽量礼貌的叫了一声:“苏小姐。”   苏心然挽着慕修辞的胳膊,上下打量了裴曼之一眼,一笑,然后叫了一句:“裴小姐。”   旁边沙发上的慕明谦听在耳中,脸色有些不好看,道:“既然嫁了进来,就得改口了吧?难道在苏小姐的家里,也都是这么没规矩地称呼长辈的吗?”   苏心然灿烂笑一下,坐下来,优雅凝视着他,道:“我在家里也称呼我母亲为林女士,你很有意见?”   慕明谦:“……”   他正被噎着,一旁慕连笙被佣人扶着,从楼上走了下来。   看到苏心然后,他脸上的笑容浮起来,不知真假的慈爱道:“没事,然然啊,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林家的礼数是绝对没有错的,这算什么错啊……”   苏心然脸色这才稍微好一些,起身,甜美笑着叫了声:“爸爸。”   “哎……”   看似和睦融洽的一家人,就这样坐了下来一起吃饭。   慕锦然正从外面打电话回来,看到这情形,想起自己曾经被苏心然在马德里阴险地怼了一下,冷笑了一声。   “三弟,你怎么能让苏小姐一个人坐下呢?我记得,年年还在我们慕家的时候,每一次,三弟可都是亲自拉开椅子抱着她坐下,怎么高贵的苏小姐,还不如一个暴发户家庭生出来的私生女呢?”   苏心然刚挨住椅子的身子顿时就僵在那里,脸色顿时冷冽下来。   拿别的话折磨她折损她都好,可就是提到顾时年,她不能忍!   慕修辞却理会都不曾理会,拉开了椅子,冷淡问了苏心然一声:“你不坐吗?”   苏心然脸上的面子根本挂不住,他就没听见慕锦然刚刚那番羞辱她吗?   她脸色泛红,是羞愤恼火的红,扭头眼巴巴地望着他小声道:“他说,顾时年在的时候你都会亲自来照顾她的,你难道就让我这样坐下吗?”   用得着差距这么大?   慕修辞嘴角弯弯,冷笑一下,帅气地拉开椅子道:“旧事还要现在提吗?”   “想提也可以,她每一次来这里的时候,都坐的是最下等的座位,不如你从上位上撤下来,坐到上菜旁的位置,你愿意吗?”   顾时年在慕家曾经是怎样的地位,曾经被怎样对待,慕修辞本不想提。   但苏心然一定要这么逼迫的话,他也丝毫不畏惧。   一句话,将苏心然逼迫得脸更红!   她真想问林女士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就是这么痛苦的事吗?为什么她这么想发疯!   苏心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强忍着羞辱坐下来了。   脸上火辣辣烧着,像被狠狠鞭笞过一样!   作为一个女人最痛苦的,莫过于自己最爱的丈夫在外根本不护着她吧。   她拿走了一个名分,但其他地方比顾时年好在哪里了!   一家人坐定。   慕连笙身体不大好,咳嗽了几声后,对苏心然就慈爱满面地笑起来,道:“心然进门三个月才到家里来,真的够久啊,听说你们这段时间,忙项目也是辛苦,不如就先搁置一下,先生完孩子,再考虑事业的事情吧,对不对啊?哈哈……”   苏心然怎么都没想到,一进到慕家的门竟然先被催生!   她一向讨厌国内的这种一结婚就催着女人生孩子的调调,但是突然被问起来,她竟然脸红了一下,毕竟跟慕修辞生孩子是她的毕生所愿。   她脸色滚烫地垂下头,刚想要偷看慕修辞一眼遮掩自己的娇羞,却发现,他只是冷冷地坐在那里,对这话丝毫没有动容。   苏心然感觉到一盆凉水哗啦泼下来!彻底心凉!   她也突然恢复了理智,清醒了过来。   “就是啊,”裴曼之也搭腔了一下,高傲地将两个手腕搭在一起,幽冷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结婚了就该履行婚姻的义务。我们慕家向来子孙多,这是家里的幸事,你们怎么也不抓紧一点。心然有消息了吗?”   裴曼之到底算个老几?也敢跟她苏心然呛声?   苏心然抬着高傲的下巴,轻声说:“我这一点上就比不上裴小姐了。”   “裴小姐真的是很孝顺,好像十八岁就生子了吧?就是跟我比起来少了‘结婚’这两个字,不过也很棒啦!现在因为年轻,两个儿子都显得跟你弟弟一样呢!” 第355章 当年邂逅的真相   “我这么年轻,当然是还不急,林女士的意思也是想叫我先打拼事业。”   “再说了,要说不孝,您的两个儿子比我都不孝啊,好像都还没有孩子吧?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在为事业打拼多么不好意思呢?甚至还有没结婚的,裴小姐你这样说话是在骂他们吗?”   短短几句话,瞬间把裴曼之噎得说不出话来!   裴曼之脸色一阵青一阵紫,攥紧了拳头,却一句话都不敢说!   如果顾时年的话她还可以狠狠骂她几句,羞辱一通赶出去,可她敢对苏心然做什么?   裴曼之冷笑一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你说得也是。这两个人叫我操碎心了,我回头一定好好说说他们!”   “这就对了。”苏心然毫不退让。   裴曼之脸色更难看了。   慕连笙笑吟吟地看着这出好戏,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问道:“心然跟修辞是怎么认识的啊?一个大陆一个台湾,隔得很远啊。”   “怎么以前,就没听修辞说过他认识林家的女孩子呢?早知道,可以早领回家见见爸爸呀!”   慕明谦听见这话,赶紧眸子里闪过一道狠厉的亮光,搭腔道:“是啊!苏小姐怎么认识修辞的?修辞可是整个A城最招女人喜欢的男人了,苏小姐可要擦亮眼睛,千万不要被他给骗了!”   苏心然轻轻将双手放在膝盖上合拢,看着他们,清浅笑了一下,什么话都没说。   “爸爸你还记得,你年轻的时候,去过一次西班牙吗?”   慕连笙脸上的笑容恍惚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嗯?”   苏心然耐心很好地问了一句:“您去过西班牙吗?”   慕连笙这下反应过来了,只是笑,但并没有说话。   苏心然的笑容更深,扫了扫膝盖上的灰尘,扬声道:“我跟修辞认识的时间很早了,就在十几年前,在西班牙呀!”   慕明谦愣了愣,明显不知道是哪次,他肯定没去。   裴曼之就更不知道了。   恐怕知道真相的就只有慕连笙和慕修辞。慕连笙笑呵呵的,明显想起来了是那一次,他的手指紧紧攥着杯子,往事历历在目,只是他不愿意回想罢了。   苏心然笑容更浓,揭开了真相:“我们家那个时候从台湾逃往西班牙,路上被人追杀,险些丧命,当时幸得贵人相助,保住了我们一家三口的命。救命之恩。当然涌泉相报。”   ……   十几年前,慕连笙带着自己娇妻爱子,去过一趟西班牙。   慕连笙忙自己的生意,将妻子儿子放在酒店。   尹思瑜是个耐不住寂寞的,领着两个儿子很快就跑出去玩。   那一年西班牙巷道内的一场枪战,被写进了电视报道,写进了报纸,伤及无辜,死伤过十。   然而真正被追杀的那一家人却跑了。   是尹思瑜救了他们。   当时是年幼的苏心然第一次见到尹思瑜,真的漂亮到惊为天人,让一个小孩子,都以为自己第一次看到了仙女。   尹思瑜领着的两个小男孩,一高一矮,明显高的那个更加帅气逼人,聪慧礼貌。但年幼的苏心然,目光却偏偏落在年龄更小一些,沉默寡言的有着精致面庞的小男孩身上。   大的那个男孩叫慕逸泽,是慕修辞的哥哥。   小小的苏心然刚刚脱险,浑身满是泥巴和枪口灰,端庄坐在椅子上,被林女士教导着,轻唤了一声:“大哥哥。小哥哥。”   慕逸泽浅笑一下,点头答应。   慕修辞理都没有理会她。   小小的苏心然心气很高,越不理她,她越有征服感。   当天,林女士和尹思瑜相谈甚欢,还交换了联系方式。林女士对尹思瑜的身份很好奇,一直问她所在的“慕家”是哪个慕家。   尹思瑜一句话就敷衍过去:“只是我的丈夫姓慕而已,没什么稀奇的!”   林女士笑着说:“思瑜,你真的见外了,我要你的具体地址,是想有一天去大陆,好好感谢你啊!”   尹思瑜心思单纯,还是没说具体的,但话里话外,已经透露出了慕连笙的身份。   林女士一下子就留意到了。   国内几年前最大的新闻,莫过于尹家和慕家的联姻,林女士知道尹思瑜的真正身份时,还愣了愣。   能在国内与林家媲美的唯一大家族,只有一个独女的尹家。   继承人居然就在她的面前。   林女士很是震撼。   此后西班牙一别,林女士和尹思瑜一直有保持联系。   当初林女士击败各个兄弟姐妹,坐上林家继承人的位置时,还特意发了邀请函给尹思瑜,因为这其中也有尹思瑜的支持,她功不可没。   只是尹思瑜没能收到那封邀请函。   因为那个时候。   她已经被软禁了。   ……   慕连笙从往事里挣脱出来,脸上肌肉已经僵硬了,他努力浅笑了一下,僵硬地说:“没想到那么久远啊。林女士,竟然跟我的发妻有那么深的渊源。”   “是啊。”苏心然撩了一下头发,说,“大部分事情我也是听我母亲说起。当时我年纪太小了,除了修辞之外,我当时还真的……什么都不大想得起来了。”   她脸色微红,双颊滚烫地低下了头去。   小时候的执念一直持续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成真了,这其中的曲折苦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能得到今天这个结果,她已经觉得特别圆满。   慕明谦却不明所以,冷笑了一下,擦擦嘴说:“原来,就是因为报恩啊。我还以为,苏小姐是真的倾心于我三弟呢。”   不过就是尹思瑜救了他们一家而已,他还以为是慕修辞自己有多大的本事呢!   苏心然听这话当然不高兴,一笑,柔声说:“如果是报恩的话,有太多方式了,母亲不会要求我联姻这么简单粗暴。除非是我愿意,否则,哪个人能为难得了我苏心然?”   一句很横的话说出来,瞬间将慕明谦的气焰灭了下去。   慕明谦碰了一鼻子灰,脸色煞是难看地摸了摸鼻子,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   “林家家大业大,在台湾和国际上都发展得很好,怎么突然就想到要到国内来跟我们慕家合作呢?”裴曼之笑了笑,不甘心地问道,“而且我听说,你们林家招女婿的话,从来都是上门女婿,没有上门媳妇的,苏小姐就这么嫁进慕家来,哪里甘心?莫名其妙就少了自家的继承人,林女士怎么可能愿意?”   其实关于这个问题,苏心然也百思不得其解。   苏心然蹙紧的眉头舒展开来,轻声道:“母亲这么做,恐怕有她自己的考虑吧!她是林家的当家人,没人敢质疑她的决定的!”   “而就我自己来说,我自己也愿意追随修辞,他的事业就是我的事业。你们也看到了,我们的项目能走到今天的地步,除了修辞之外谁能做到?母亲看中的当然是修辞这个人了!”   当初短短两年时间,将慕氏的业绩推到鼎盛,慕修辞的能力可不是吃干饭的!   然而,别人不懂林女士想做什么,慕修辞却太懂了。   他从头到尾不怎么说话。   就像之前一样。   在有些事情上,苏心然也只是个棋子而已,但这是豪门的定律,享受荣华,就必须承受责任。   慕明谦笑道:“可现在就是三弟的风头太过了,连我这个代理总裁都要被压下去,再过几年项目真的做起来,三弟恐怕就风头更劲了。”   “大哥何必自谦?你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慕家将来要靠大家一起努力,我们各凭本事了,不是吗?”苏心然歪歪头,浅笑接过了话。   “那是啊。”   慕连笙接过她的话头,笑了起来,端起了手里的杯子,道:“来,我们全家举杯一下,欢迎苏小姐,加入我们慕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了,都要和和睦睦的,多多照顾彼此!”   一群人站起身来,碰杯,各自眼神里都藏着笑意,盖住寒冽的冷光,阴森的心思都埋在笑容后头。   苏心然很实在的一杯白酒下肚,浑身热烘烘的。   她很开心。   她终于,正大光明地嫁进慕家来了!   ***   深夜。   苏心然在这慕家庄园里呆的实在没劲了,佣人都对她很生疏,而且,一问三不知。   苏心然觉得慕修辞跟他生母的关系一定很好,所以在慕家的庄园里,找一些佣人问尹思瑜的情况,可是,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连那些老佣人,都对当年的尹思瑜一无所知。   怎么回事?   难道尹思瑜死后,整个庄园里的佣人还来了一个大换血吗?   居然没有一个人见过尹思瑜。   这个女人就像根本没在庄园里存在过似的。   所以在庄园里呆了两个小时,苏心然就待不住了。   她到处找慕修辞,最终在外面的花架底下找到了。   可是,他却在跟人说话。   一个年老的佣人站在那里,眼神恭敬地看着他,跟他对话。   苏心然蹙眉——   他们在说什么呢?   “……阿延那边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年老的荣妈对他说道,“他就是有时候会发疯闹一闹,不过我找人看着他的,不会出事。”   他的眉眼隐匿在黑暗里,开口问道:“他都闹什么?” 第356章 宝宝的性别   年老的荣妈蹙眉,表情愁苦地说:“就是跟发疯似的,到处喊,说什么‘不是我’‘不是我’。他那个时候,也很尊重小姐,最后却被误会成杀害小姐和大少爷的凶手,活活在监狱里蹲了十几年。十几年出来,物是人非,一切都不一样了。他不能接受,也正常的。”   慕修辞的身影站在那里没有动。   “安排时间让我跟他见一面,有些话,你们说没有用,要我来说才行。”   年老的荣妈吓了一跳,问他:“你要跟他说什么?不行的呀,他肯定会伤到你的!小少爷,不行不行……”   慕修辞颀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那里没有动,只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腕,蹙眉道:“我只是想说,让他再等一等,给我一点时间,我会把公道还给他。”   年老的荣妈一下就被逼出了眼泪来。   “还什么公道啊?警察都没能还给他的公道,你一个在慕家胆战心惊长大的人就能给他了?”   “小少爷你听我说,你就好好做你的事,老董的话你也不要听,能保住你自己,就已经很好了!不要再去冒险了,你一个人扛那么重的担子怎么能行啊,不行啊……”   慕修辞紧紧地架住她,沉默了一阵,却只是更坚定地说:“你就这么告诉他,就可以了。”   “……”   年老的荣妈对他也毫无办法,擦了擦眼泪,道:“今天你带回来的那个女孩儿,我听说了是大户人家的,是还不错,可是……你上回带回的那个,也是个挺好的女孩子啊,那她人呢?”   慕修辞身体微微僵硬起来。   “她也在。她很好。”   “啊?”年老的荣妈没明白过来,这什么意思啊?   慕修辞轻轻走上前,抚了一下她的肩膀,眼神温柔地轻声道:“她还有几个月就要生产了,到时候,还要麻烦您多多照顾。”   年老的荣妈震惊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好……这么好的大喜事,一定的,我一定能照顾好的!”   “那就麻烦您了。”   “不麻烦。这是小姐的孙子,绝对不麻烦……”   苏心然听了半天听得不是很真切,哪怕听得真切了也不打能揣摩透这其中的意思。   深夜阴冷,她脸色微冰地等在廊柱底下,等到慕修辞缓步走回来,她一下就冲上去,装作不经意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慕修辞缓缓停下脚步,幽冷深邃的一眼,淡淡看向她。   “阿延是谁啊?”苏心然狐疑但是温柔地问道,“刚刚听见你们说话了,却没有听明白。关于你妈妈的事这里的人知道的好少哦,你亲自告诉我好不好?她是怎么死的?你对她很怀念吗?”   慕修辞并没有理会她,抬脚往里走,道:“你待够了么?可以走了?”   苏心然表情微微一变,追上去,道:“是待得够了,我想回去了,今晚,你会留在别墅里吗?”   “不会。”   苏心然脸色彻底变了:“你又要去看她?”   “嗯。”   “慕修辞,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你最好增加一下这个限度,因为还有一辈子要过呢。”   他什么意思?难道一辈子,他就想让自己过这种守活寡、守空房、等待这一个永远不会爱她的男人的日子吗?   苏心然想追上去,但是身子已经颤抖起来,不可遏制的!   她只能呆愣着站在原地,眼睁睁看他越走越远,头也不回!   好。   好!   慕修辞。   你不仁,我就只能不义了!   深夜的麓园。   顾时年翻看着孕期画报,看到一页写的是孕妇心理调剂,愈发孕期抑郁症的。   她觉得自己的这个心理够强大,因为不强大的话,她早就该去寻死了。   这一页不用看。   楼底下忽然传来声音,两个女佣礼貌地叫道:“慕先生。”   “慕先生您回来了。”   接着是悉悉率率的声响。   顾时年愣了一下,眼底蓦地腾起荒凉来,几秒钟后却就恢复,继续安静看自己的画报。   果不其然,过了十几分钟后,她卧室的房门就被打开了。   一股清新的冷气透了过来。   慕修辞回来后去洗漱换过衣服,一般,他都会把自己身上的气息除去之后才会过来看她。   今晚他也不例外。   只因为有一次,他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抱着她,顾时年歪过头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问他:“是百合花香?”   他这才察觉到自己的身上有香水味。   别的女人的,香水味。   彼时怀里的人儿娇憨可爱,眸子清冽如水地看着他,却给了他深深的刺痛。他几乎是触电一般就猛地松开了她!   她已经是习惯了。不再觉得这是侮辱。   可是他绝对不行!   顾时年窝在桌子旁的小沙发上,继续看自己的画报。   慕修辞走过来,一手轻轻放在椅背上,一手撑住桌子,陪着她看了一会问:“还要看多久呢?该睡了。”   “今天,宝宝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   顾时年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感觉,都挺好。”   慕修辞微微蹙眉,轻声说:“那要不要中途再去做一次产检?没有反应不是好事。”   顾时年却是头也不抬:“我好不容易不孕吐了啊。”   “吐了三个月都吐得瘦了,你要我继续吐下去才甘心吗?当然,你要是不放心,明天我请假去做产检也可以。有反应你不开心,没反应也不开心,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他脸色几番变化,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嗓音更轻更柔:“要去我会陪你。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害怕会出什么问题。”   顾时年始终没有看他一眼,继续看自己的画报。   他就这么弯着腰陪着看了好一会,到最后顾时年自己已经开始打瞌睡了,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整个人都被他抱起,到床上去睡。   顾时年的头靠到了他的胸膛,于是自己惊醒了。   距离两个人上一次亲密接触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所以再次被他抱在怀里,她有点不适应,但是却没有挣扎。   看到她清醒,他神色微变了一下,把她放下,给她紧紧裹好被子。   “晚安。宝贝。”   他拥住她,嗓音低哑轻柔的说了一声,俯首吻上她的额头。   以往他说这句,顾时年就自动认为他是说给孩子听的。   她就只是个没有感情没有尊严的移动子宫罢了。   闭了闭眼,顾时年猛地睁开。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事。   在他抽身离开的时候,她张了张口,突然说:“医生那天说,好像这个月份可以看性别了,那天你没有问,所以她就没告诉我们,但是她悄悄透露给我了。”   慕修辞神色突然一动。   她好久没跟自己说这么多的话了。   他神色骤然变得温柔得能化开一样,俯首,抱住她轻声道:“是吗?”   “我只关心过他的健康,没留意过他的性别。”   “医生为什么,就只告诉你呢?”他温柔的嗓音带着一股自然的迷惑感。   顾时年解释道:“因为母亲大多不会嫌弃孩子的性别。但是有很多重男轻女的父亲不想要。”   他眼睛里突然闪过一道亮光,压低了声音,凑过去,用轻得不能再轻地问:“……是个女孩?”   “……”   顾时年突然就变得颓败起来!   她很震惊,怎么她什么都没说,慕修辞就能聪明得这样都能猜出来?她哪句话说得不对暴露了吗?   他的眼神变得更加灼灼的,像亮眼的黑曜石一般,再次沙哑问道:   “年年,是女孩儿?”   顾时年哑然。   想想,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她僵硬地扭转过脑袋来,淡漠地,点了点头。   慕修辞整个人僵硬在那里。   他整个眸子里风云突变,像是有海枯石烂的变化涌动起来了一样,好半晌,他的身体才动了一下,伸手,猛地将她一把紧紧抱在怀里。   真是求什么得什么。   好开心。   忙成这个样子,他以为自己根本没有时间去关心孩子的性别的,可偶尔有空的时间,但凡能抽出一旦时间去想象的时候,他都认真去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到底想要什么?   想要一个女儿。   像她一样。漂亮可爱。   不曾想竟然梦想成真。   这么久了,没有一件好事降临到他的生活里,一件都没有。   他活得太累太累。   她却还是给了他这样的礼物。   慕修辞不知道自己是用了多大的力气,用力到整个臂膀都微微发颤。向来对他的触碰毫无反应的顾时年,都痛得蹙眉低叫出声!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双眸热热的,他仓皇地放松了一下臂膀,却依旧紧紧抱着她,沙哑道:“对不起……弄疼你了,对不起……”   可他还是很激动。   激动到,直接抱着她吻了上去。 第357章 早晚有一天,我会去找你   他的吻,从额头一直到眼睛,鼻子,到她的唇。   慕修辞将修长的手指撤出来,给她整理好,轻轻抱住她,一边吻她,一边跟她轻声道歉。   顾时年感觉到自己的脖子里凉凉的,不知道那是什么。   慕修辞埋头很久很久,才慢慢抬起头来。   他眼眸深邃如海。   “年年,我很开心。”   他嘶哑着说道。   “我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有了一个属于他跟苏心然的女儿,还是不费吹灰之力从她顾时年的手里抢夺走的,他当然开心。   顾时年依旧没有反应,只是淡漠地眨了眨眼睛,并不看他,只是茫然而淡漠地看着天花板。   慕修辞当然看得懂,她眸子里的荒凉和哀伤。   这对她来说根本不是什么好事。   而他。   竟毫无办法。   “……”屏息。他慢慢慢慢吻上她的眼睛,发现那里干燥无比,她一丝丝眼泪都没有。   “年年,我不知道这样的生活会持续多久,但你记得早晚有一天,我会去找你。”   很久了,他从没跟她说过一句承诺。   但是想做和该做的事,关于她的,他都埋在心的最里面。   “你愿意等我,就等……而就算你不愿意等,我也还是,会去找你。”   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晚安,宝贝。”   慕修辞起身,背对着光源顾时年看不清楚他面上的表情,他俯首亲吻她的小腹,低声说:“晚安,女儿。”   ***   “年年,你来一下,我这里快递太多了,我拿不住,快帮我!”   黄珊拿了一大摞的纸箱子过来,喊着她。   “你等一下,我马上来。”顾时年将最后一份文件放进碎纸机,小跑了过去。   “你怎么一个人拿这么多东西?”   有她帮忙,黄珊总算松了一下,说:“这上面文件根本没多重,最重的是下面的这个箱子,什么呀,这么重,还是你的!”   顾时年一愣,看着她抱的那个箱子:“我的?”   “对啊,”黄珊瞪她一眼抱怨道,“如果不是你的我才不去收这么多快递呢,你先拿去给他们发,发完过来领你自己的!”   “哎,包裹挺大啊,又这么重,是什么我能不能帮你拆?”黄珊一脸鸡贼地问道。   顾时年小脸浮起一抹苍白的笑容来,拿快递去给同事们:“你拆吧,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   这年头,谁还会给她顾时年寄东西?   “是不是特产什么的?我隐约从箱子缝里闻到一股臭味呢,好像是装生鲜的箱子。”   “我不知道。你开吧。”   顾时年将快递一个个放到同事的桌子上,耳边是黄珊在那边用美工刀划开箱子的声音,身后有人惊叹,还真的是装生鲜的泡沫箱子!   黄珊在后面喊:“肯定是吃的,榴莲什么的,我打开了你们不许激动啊,咱们平分!”   “凭什么?这是年年的快递,有也不是寄给你的,你平分啥?”   “哦哦,对对对,”黄珊激动得有点过头,“不过年年这么好,又怀孕忌口,不管是什么肯定会便宜我们啦。你们都等着啊,这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箱子划开,黄珊将盖子打开了。   上面一堆冰袋,黄珊一一拿走,然后里面的东西是……   “啊——!”   惨到无法形容的尖叫在办公室里炸响了!   一群女同事本身凑近过去等着热闹的,这下一看,纷纷尖叫着跑开了,一个跑得慢的还吓得摔倒了崴了脚!   爬起来时,尖叫声更凄惨尖利了!   黄珊捂着嘴,吓得已经脸色煞白,却眼睛连移开一下都办不到,身后几个男同事都倒吸一口凉气吓呆,“砰”得一声巨响连办公桌都撞倒了!   顾时年被吓愣了,小脸惨白地看了看四周,问:“怎么了?是什么?”   已经被吓掉魂的黄珊腿都软了,美工刀掉在地上,她也摔在地上,快要哭出来!   “年……年……”黄珊软倒在地上,捂着嘴哭,字不成句。   顾时年将最后一个快递放同事桌上,壮起胆子,自己走过去看了——   那的确是个装生鲜的箱子。   为了防止真空袋里的东西划开变形,还特意用很多冰袋保持着温度,那一个个真空袋子里,装的是,血肉模糊的一团组织。   下面的几个看不清楚具体是什么器官组织,但最上面的看得清。   那是一个已成型但夭折的婴儿。   医院里拿这些血肉组织向来都是扔掉,或者给家属带走,但总有一些半路夭折被引产的胎儿,家人不要的,就随便怎么处理。   而这一个,竟然被封住装在真空袋里,冻了给顾时年送回来!   顾时年必须承认,她在看到那个“东西”的第一眼,也吓得整个心脏都快停止跳动!   脚步,往后退了两下,一下子撞到桌面板上,手都发着抖抓住了隔板。   是谁?   谁给她寄的这个东西?   给一个正怀孕的孕妇寄这个东西,是什么意思!   “……”顾时年一下子被震慑到,瞬间吸了一口凉气,感觉到腹部一阵抽搐的尖锐的痛袭来!   她瞬间疼得满身冷汗!   部门经理走了出来,见一群人围着一个箱子,问:“都干嘛呢?不去工作?”   他凑上去就看了一眼,手里的文件立马就“啪!”得一声吓掉了。   “这是干什么呢?谁寄的?这是谁寄的!想干什么!”   一个女同事吓得蹲在地上,啜泣着说:“是寄给年年的,写的签收名字是年年,年……哎,年年!”   顾时年痛得整张小脸都皱在一起,手扒着隔板,痛得跪到了地上……   “年年!”“年年!”   所有人都在叫她的名字,而顾时年第一次觉得自己那么无助,有人用这么狠毒的方式恐吓她,她都能知道这个人是谁,但是她却毫无办法。   她。斗不过她……   她只能,这么徒劳地被震慑,被恐吓惊吓,一直为自己的孩子,做徒劳的担心!   好痛……   她的心好痛……肚子也好痛……   谁来救救她!   “年年!”一声声凄厉的呼唤在她耳边炸响。   “……年年!”   顾时年慢慢昏厥,朝那阴沉沉的黑暗坠了下去。   ……   模模糊糊醒来的时候是被痛醒的。   她躺在担架床上,隐约都能听见担架床的轮子在地面上划过发出的巨大声音。   一堆人围着她。   顾时年痛得冷汗涔涔,抓紧了被单,想叫人,却不知道该叫谁,叫桑桑,还是叫慕修辞。   好像,都不行。   模模糊糊中,还听到有噼里啪啦的拍照声,一个很大的闪光灯闪过她的眼睛,床上的女孩儿被吓得扭过头去,闭上眼,苍白的小脸汗水淋漓,一片凄婉。   “你们干什么?孕妇都这样了还对着她的脸拍照,有没有人性啊!”   “滚,都滚开,你们这些狗在记者,人命关天,别挡路!”   “都滚啊!”   繁杂的声音太多太多,她无助绝望到了极点,头一次,感觉自己差不多快要失去这个孩子,孕育了她那么久那么久,她终于还是……   对宝宝生出了,绝不该有的感情……   ……   “滴、滴、滴”。   机械而单调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再一次醒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顾时年听见那个声音,睁开眼,就看到了床前的心率测试仪。   整个房间有淡淡的消毒水味,触目可及一片白色,还有一片滚烫的暖意紧紧握着她的右手,她挪过头往右看,就看到了在自己身边守着的那个身影,他一手紧紧握着她,另一只手在电脑键盘上敲击着,眉心紧蹙。   顾时年就这么盯着他,默默地看出了神。   慕修辞终于察觉到自己脸上有一束目光,他神色猛地一凛,视线扫过来,就看到了她!   他猛地“腾”得一下起身,电脑猝不及防“啪啦”一声掉在了地上,他却置若罔闻一样,凑过去俯身下去,问道:“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顾时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纤长的睫毛颤了颤,往自己的小腹看去。   好像还鼓着。   鼓足了勇气,她伸手,往那个地方探了探,待摸到那个隆起的弧度的时候,她的眉眼终于,不自知地舒展了开来。   一双眼睛清透明亮的,仿佛别无他求,她什么都可以不计较,宝宝没事就好。   慕修辞屏息,一双凛冽的深眸却既深邃又阴鸷:“……”   他俯身下去,紧紧抱住她。   薄唇在她的刘海上轻轻磨蹭了两下,低哑道:“宝宝没事。只是你被惊吓到了,短暂的子宫挛缩而已。我们的宝宝没事……” 第358章 年年,你不适合我温柔对待   顾时年疲惫至极地闭上了眼睛。   “外面是怎么啦,怎么那么吵?”她沙哑开口。蹙眉。被那股嘈杂的声音惹得不能入眠。   慕修辞脸色冰冷,将她的被子裹好,起身,道:“我去让他们静一静,你等我一下。”   过了一会。   仿佛外面就瞬间安静了。   顾时年躺在那里感觉浑身酸疼,死婴孩的阵阵惊吓余悸还残存在心里,她低下头,看到慕修辞摔下去的电脑上正播放着一段视频。   她摘下氧气面罩,做起来,伸手去拿了电脑上来。   半晌后,慕修辞推门进来。   一串声音猛地就随着她手指一按,溢了出来——   “……据悉,今晨出事被送到医院的是慕家三公子的前妻,曾经轰动A城的绯闻豪门少奶奶。继上一次闹出绑匪强暴案后,她再一次传出了新的绯闻消息来。”   “据医院的说法,她还尚未正式从高校毕业,便经历了绑架婚变等各种事情,如今被离婚后更是不甘心于贫困的生活,妄图借子继续攀附自己的前夫,心甘情愿成为豪门的秘密情人,因知情人爆料,而为众人所知……”   顾时年小脸慢慢苍白起来。   她好像一个恍惚想起了,她刚刚被推进医院的时候,是突然不知从哪里涌进来一堆媒体,猛然对着她的脸和肚子拍摄。   门口,一个脸色冷冽身姿挺拔的男人,站在那里。   身体突然僵硬。   片刻后。   他动了动,慢慢关上门,走过去,抽出她腿上的电脑来,放在一边,冷冷道:“不要看这些。”   顾时年愣了一下。   她大概懂慕修辞的意思。   不让顾时年看这些。   就让她当这些事没有发生一样。   反正她顾时年的名声已经是这样了。   两个人,在病房里沉默。   顾时年的眉眼隐匿在黑暗里,好像没有一丝丝的情绪变化,而这个颀长挺拔的男人,在冷硬了一会之后,猛地起身,轻声:“我出去办点事,一会儿就回来。”   他给她盖好被子,起身,走出去。   就在他快走到门口的时候,顾时年才软糯地开了口:“不要了。你还是回来吧。”   那颀长挺拔的身影一僵。   顾时年舔舔唇,道:“你现在为我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你再表现得在意我,我也不过是个你们婚姻的生育机器而已,什么都改变不了。你何必因为我而跟苏心然吵架呢?”   “你越这样,她就越针对我。你还不明白吗?”   “我都已经认命了,你怎么还不认?慕修辞,我们好聚好散,不就行了吗?”   顾时年拿过桌上的一本杂志来,慢慢翻看着,长长的睫毛轻轻眨着,像是一点儿不受这件事的影响。   她原本就心性乐观。   哪怕身处泥沼,都能开出一朵花来。   如今。   是出落得愈发能忍了。   慕修辞转过身来,一身黑色的风衣,是最帅气的打扮,他凝视着她许久,突然嘴角勾起一抹魅惑的弧度来,轻声开了口。   “那照你的说法,我应该怎么跟她相处呢?”   冷幽幽的嗓音,透着一股强势的吸引力,旋涡一样引人往里深陷。   顾时年以为自己的心永远不会动了,如今这简单的一句,却还是撩起些许波澜来。   她长长的睫毛眨了眨,说道:“你就直接一点,跟她说,你早就已经不爱我了,这样,她就放心了!”   不爱了。吗?   慕修辞脸色冷沉下来,端详着她的小脸凝视了她半晌。   蓦地他走过去,撤走了她腿上的杂志,冷冷俯首撑开双臂下去,对着她,阴沉道:“你不适合我温柔对待,年年,你这个性子,就适合我对你强势一点。”   他魅惑冷笑,直接俯首吻上她的唇瓣。   在她神情恍惚之间,将她口中的甜美深深掠夺一遍,最后舌尖,舔过她软嫩的唇瓣,轻咬了一下收尾。   低沉嘶哑的嗓音道:“我爱你……”   “我就是爱你……”滚烫的气息在她唇上游离,他吻一下再松开,复又再吻上去,与她的舌尖嬉戏,“这么久了……都只增不减……小家伙,你到底有什么魅力,嗯?”   顾时年愣怔一下,被这股气息彻底扰乱了,他彻底覆上来,再也不离开了,将她压在床上,喘息着深深吻透了她的一双唇。   直吻得她气喘吁吁,面若桃花,绯红的颜色窜上上脸颊来,久久不散。   慕修辞在黑暗中,黑曜石般的眸子灼灼凝视着她,吻了一下她娇嫩的下巴,低哑道:“等我。”   言罢,他再次起身。   在她还恍惚着的时候,出门走了。   ……   走出门的时候,看到外面有两个人迎面走来。   竟然是闻讯而来的米桑和顾牧擎。   米桑眼底闪耀着急切的光,冲上去要怒问慕修辞,他却一副遇神杀神、遇佛杀佛的模样,理都没理会米桑,走出去了。   顾牧擎猛地追上来,为防止她出事一样拦在她身后。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我要过来的?”米桑气恼到极致,一脸愤怒地看着眼前的顾牧擎,把气撒到了他身上,“我在外地出差,听说这件事坐了第一班动车回来,一下车我就直接到这里来了,你怎么知道我的行踪,知道得那么清楚?”   “跟得这么紧,难道,你也在我手机里装了定位系统不成?”   几个月以来,顾牧擎瘦了一大圈,整个也憔悴了不少,以前桀骜不驯的性子被电彻底磨没了。   他冷冷看她一眼,动了动唇,嘶哑说了一句:“经常关注你动态的人,还需要在你身上装什么定位……”   她的心思。他猜的比谁都透。   说完,他转身就走。   米桑胸口突然涌起一股复杂的暖流来。   但紧接着,她的脑海就重新被顾时年的事情所占据。   不管曾经这丫头对自己说过什么,现在苏心然这一招,就像釜底抽薪,让顾时年的名声彻底沦丧,变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了。   米桑心痛恼火到了极点,急急赶过来见她。   却没想到,有保镖守在门口,她敲门,她仍然避而不见。   “都快被你给逼疯了……”米桑死死咬唇,气得眼睛都红了,拍着门喊道,“顾时年,荣华富贵有那么重要吗?重要得过尊严!你好好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很舒坦吗?现在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听见了吗?顾时年,你自找的!”   米桑气得跺脚,在冻得发颤的医院走廊里一跺脚,转身就离开!   她简直要放弃顾时年了。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回家看看她自己爸妈来得值得!   ***   一片混乱的外界。   裴昱听说了公司里这件事后,脸色都变了,人明明已经坐上了去医院的车,却猛地又被董事会召唤回来!   “裴总,这是紧急的董事会,您的大姑姑和二叔紧急召开的,您得赶快回来!”   秘书在电话里这么说。   裴昱急的要死,但还是给顾时年发了一个短信,让司机往回开了!   董事会会议室的门一开,每个人脸色僵硬又肃穆,看着一脸帅气和善的裴昱,都是一副看软柿子的样子。   裴昱浅笑,丢下笔记本,道:“我还有点急事,大家有什么问题,快一点说吧。”   不出所料。   裴昱坐下来,听这些人说了一会。   他们说的果然是今天新闻的事情,虽然,新闻没有明确说,顾时年所在的单位是裴氏,但是牵扯到的内部几个家族,都知道。   不止一个人提出,今天的新闻会对裴氏产生不好的影响,建议,先辞退顾时年这个员工。   裴昱静静听着。   心里,却已经惊涛骇浪。   一个小小的员工,让董事会这么多的高层集体声讨。这件事,不觉得很奇怪吗?   “裴昱,不是叔叔说你,你还是尽快做出决定,这个顾时年的背后,可是慕家和林家,我们招惹不起啊!”   “就是。裴昱,姑姑也是这么想的,以大局为重,老董事长肯定也赞成这么做。”   “一颗老鼠屎能坏一锅汤,这个小员工,好像就是个工程部助理,找个由头辞退就好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林家慕家都是不好惹的,咱们淌这趟浑水做什么!”   底下议论纷纷。   今天的这些人,心齐得可怕。   “我听说这个员工还是你亲自招的?裴昱,你可知道她跟慕家的关系?”二叔逼问道。   裴昱坐在上面,除了浅笑,就是不答话了。   他其实心里很急。   不知道现在,年年会是什么样子。   慕修辞陪不陪在她身边。   从年后爆出所谓情人的身份开始,裴昱就一直担心,以前只是在上流社会的内部圈里传,现在,却竟然传播到所有人耳朵里了。   就连年年一直工作在一起的同事,领导,也全部都知道她的身份了。   裴昱很担心。   不知道怀着孕的她,受不受得了这些。   “我大概明白你们的意思了。”裴昱丢下笔,轻声说了一句。   他脸上挂着笑,很容易妥协的样子,撑起身子来,道:“我先去给爷爷打电话请示,这件事,还是要经过他同意比较好,大家,散了吧。”   底下虽然还议论纷纷,裴昱已经起身走了。 第359章 这一次,换我来救你   二叔和大姑姑一对视,只觉得不对劲,赶紧也起身跟上!   ……   裴昱走出办公室以后,没有直接打电话给裴老爷子,而是独自走到一边,翻出一个号码来,打出去。   他做好了没人接的准备。   却不曾想,五六声之后,突然有人接了。   “喂?”   顾时年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眸子,爬起来,因为之前看到那个死婴孩冲击太大,她的病房灯大亮着没有关。   “年年?”   裴昱开口唤她,声音有些发颤。   “嗯。”   “裴总。”顾时年听出来了,轻声叫道。   “你现在还要叫我裴总,推开我吗?你还不打算遵循我的建议?”裴昱一瞬间急的眼睛都红了,一向温文尔雅的人,急的口不择言,“你现在明白他们想对你做什么了吗?只是要你的孩子而已吗?他们想玩儿死你!”   “……”顾时年意识模糊,但理智还是在的,她呆愣愣坐在那里并没有说话。   “我不明白你对慕修辞还有什么感情,你不是绝望了吗?那你现在不跑,是因为你怕他,还是你真想把孩子交给他!”裴昱就是想不通这一点,他攥紧了白净的手,深吸一口气,低哑道,“我想救你,我一定要把你救出来……”   许久,顾时年拨开自己脸上的碎发,嗓音微微沙哑。   “你不要冲动。”   “……裴昱。我知道你看见那些新闻了,我都能忍,你为什么忍不了?”   “你们都不要为了我跟这两个人抗衡,我已经是这样了,如果朋友因为救我而受伤,我会难受。”   所以,她才推开桑桑。   她推开所有人。   裴昱都被她给气笑了,笑着的眼睛里腾起湿润的雾气来。   “那难道你不觉得,看着朋友身陷险境,自己想做什么却什么都不能做,这种感觉也很难受吗!”   “年年,”他攥紧面前的栏杆,嗓音都已经变调,“当初你跟林苡薇都已经是什么样的困境了,你遇到我却没有放弃我,我现在又凭什么放弃你?凭什么要我放弃你?”   “你等着,”他深吸一口气,眼眶泛红,已经做好了准备,下定了决心,“我会救你出来的。”   “年年,这一次,换我来救你!”   说完,他就猛地挂断了电话。   再不商量。   “喂……”   “不是这么简单,裴昱……”   “你先不要这样。”   顾时年这才意识到他已经挂电话了,小脸苍白下来,她看着手机低声哽咽呢喃:“我是为你们好……”   “你不要让我连最后一个朋友都失去了,行吗?”   “裴昱?”   可电话那端,就只剩下“嘟嘟嘟”的声音。   他挂了。   顾时年放下手机,神情颓败地看着这一切,然后跪在床上,小手紧紧揪住自己的头发,彻底地,纠结了。   ……   裴昱挂了电话后,情绪有些激动,站在角落里,紧握住了手机。   一个小助理跑过来。   “裴总?老董事长电话。”   裴昱反应过来。   “……”他沉吟了一下,缓和好情绪,伸手,“给我吧。”   “爷爷。”   他温声轻柔叫道。   “嗯。”   古色古香的复古式房间里,老爷子老态龙钟地坐在那里,拄着拐杖,眼睛炯炯有神精神矍铄的。   “小昱,今天的新闻……”   “新闻我看到了,”裴昱浅笑着,打断了老爷子的话,低哑道,“爷爷您是什么意思呢?专门给我打这个电话,难道就为了一个小员工的辞退问题吧?不是吧?”   老人丝毫不理会他的捧高,只沉沉地道:“这个女孩子是跟慕家有关系的,慕家和林家,都是我们避之不及的,小昱你应该知道。”   裴昱直起腰来:“有什么关系呢?姑姑已经离开家那么多年了,应该不会再跟我们对立才对,爷爷,您是不是太杞人忧天?”   “呵呵……”   老爷子意外地冷笑起来,他攥紧了一下拐杖,想起自己那个叛逆心狠的女儿,道:“我赶出你姑姑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所以小昱,是你了解她多一些,还是我了解多一些?嗯?”   裴昱抿唇,这下不说话了。   “我老早就听说,你跟那个女员工走得很近啊,怎么,你喜欢上那个小丫头了?”   老爷子的话未免也问得太过直接。   裴昱的脸瞬间不可遏制地红了一下,忍了片刻,这才轻声笑着说:“是,我算是喜欢吧!比喜欢再深一点!”   “爷爷,我们很小的时候她帮过我,如果没有她,我可能到现在都还会只是个残障,她对我的意义跟任何人都重大,都不同!”   “唔……”   老人的眼神迷离起来,想着原来是这么回事。   裴昱听着他的音调,心里腾起一丝希望来。   “爷爷,你不是常说知恩图报吗?我姑姑不顾养育之恩硬要跟人厮混,所以才被您赶出门去,但年年对我有救命之恩,您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是不是?”   老爷子沉吟两下,却也只是在心底感慨,自己这个善良孙子的天真。   “爷爷,不如我有空带年年去见见您?她真的特别乖巧懂事,她……”   “慕修辞那边的人,你觉得,你带得过去?”老爷子呵呵冷笑一下,打断了他的话,也打断了他天真至极的想法!   “嗯?”   老爷子反问道。   裴昱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也知道今天,顾时年被人带走时,第一个冲出来的是慕修辞安插在裴氏的人,那些人连他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安插进来的,慕修辞他的确斗不过!   老爷子见他知趣地停下来了,抚慰般轻声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就是要报恩。小昱,我们做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其他的人想过什么生活,承受什么命运,你就不要掺和,报恩而已,太简单了。”   “爷爷……”   裴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改天我让管家,去给她送一大笔钱。这样她就不用一直寄人篱下,忍辱负重做别人的情人了,这样不好?这种劣迹斑斑,人品都有问题的女孩子,我们事感恩,但收留她就算了,钱的数目,都可以你来定……”   爷爷看来还是误解了,都全世界没有人能理解年年,相信年年。   裴昱攥着手机的手微微发抖。   简直要疯。   他想说,年年留在慕修辞身边,不是什么贪图荣华富贵!不是什么虚荣!是她被囚禁了,囚禁!她根本想走走不了!   但他无法跟爷爷解释。   他的脸几番变化,努力压下情绪听着老爷子的训斥,一直笑着轻声道:“嗯……好……我知道。”   “小昱。”老爷子蓦地又正经肃穆起来,道,“辞退她之后,一定不要再跟她联络,她都怀孕了,红颜祸水也轮不到她这样的,你懂吗?”   裴昱一向很听裴老爷子的话,但此刻……   “我明白,”裴昱浅笑,低哑道,“爷爷您放心。”   “好。”   走廊里。   裴昱握着手机,两只手担在栏杆上,站了一会。   他再次给顾时年打过去了一个电话,脸色阴冷昏沉,轻声低低道:“不管你愿不愿意,明晚我去接你,你等我就是!”   年年,我裴昱说到做到。   转身走开的裴昱,并没有看到,两个人正藏匿在那里。   二叔和大姑姑凑在一起,听完了这些话。   等裴昱一走,两个人鸡贼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冷笑起来。   “年轻人到底沉不住气。我早就说,这个小女孩招进来早晚会出事的!机会这不是来了?你说,咱俩怎么行动!”大姑姑神情高傲地对二叔说。   二叔眯起眼,道:“这小子,在大哥死后一直听老爷子的话,所以一直没出什么事,这次就让他犯个大错!这样,就算老爷子保他,董事会的人都不会同意!咱们玩一票大的,就能把大哥一家都斩草除根了!”   “我要是继承了裴氏,二妹,绝对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二哥你肯记得我就好!”   大姑姑笑眯了眼睛。   再次瞅瞅裴昱离去的方向,想起多年前那个被赶出家门的小妹,只觉得,有好戏看了!   ***   半山别墅。   苏心然在二层的洋楼上喝着茶,吹着风,很是惬意。   Alsa走上来,抱着衣服道:“小姐,那件去马德里穿的礼服裙子干洗好了,放哪儿啊?”   马德里?   苏心然凝眸扫着山下的环境,冷傲道:“那么久远的裙子还留着,丢掉!”   Alsa脸色变了变,道:“哦,好。”   她直接把衣服丢脏衣篮里,抱起来了。   ——自从上次跟小姐去找过苏心然后,Alsa就有些肝颤,她一直知道苏心然做事有那么些不磊落,但是,出手伤人,还是第一次见。   Alsa盯着那一管刺进大白身体里的针剂,浑身都发麻了。   回来以后就再没那么咋呼过。   “铃……”   Alsa听见铃声放下衣服,赶紧去接了。   “嗯,嗯,好。”   Alsa放下电话,道:“小姐,是夫人的电话,您快来接一下!”   苏心然一愣。   她是最最害怕林女士的,这下有些胆寒,放下茶杯,拎着裙摆就去接了。   “母亲。”她小心拿起听筒来。 第360章 逆转的新闻   林女士淡然地问道:“今天新闻我看了,你闹得动静,倒是很大。”   苏心然脸色一红。   她斟酌着词语道:“我觉得,修辞最近有些太过分,这个别墅,他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到底我是他窝藏的情人,还是顾时年是?”   林女士冷淡道:“你多大了,还在纠结这种问题?别忘了你们联姻的目的,你们关系如果不好,影响了项目进展,你拿什么跟我交代?”   苏心然眼眶红了。   “可母亲,这是我的人生啊。我总得也为我的人生经营,是不是?”   “我不是说让你等到生下孩子之后?苏心然,你全部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林女士拔高音调,嗓音阴寒无比。   苏心然也恼了。   “我当然有听母亲您的话,只是,我才新婚。我跟慕修辞的关系,不比您和我父亲!”   苏心然咬牙切切齿,攥紧了手里的银勺,生生掰弯了:“父亲偷腥如鼠,您全部都知道也全部都在意,您懂得这种感觉,现在却叫我忍!母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求你把我当一次你的女儿来体谅,而不是一个单纯的继承人!”   “咣!”得一声,苏心然泫然欲泣地挂断了电话。   Alsa吓得不轻。   胸膛起伏不定。   这是苏心然第一次敢跟林女士正面起冲突,林女士在那一端,还不知神情如何。   “小、小姐……”   “你别跟我说话!给我滚!”   Alsa讷讷的,低下头去:“是……”   她正要往下走,却蓦地听见了楼下的脚步声。   那不像是女佣穿着棉拖上来的声音,而是……   慢慢的,一个健硕挺拔的身影,阴森森出现在了旋转楼梯之上,正对着她们。   苏心然刚擦干净眼泪,一抬头,就看到了慕修辞!   她瞬间心虚。   看到他的眼神,她几乎瞬间低下头去,酝酿了一下情绪,才慢慢直起腰来,笑起来,扑上去轻声道:“你怎么现在回来啦?”   Alsa脸色几变,看到这种情形,颔首一下赶紧出去了。   大厅瞬间恢复安静。   慕修辞并没有将手从她手臂中抽出来,只冷淡地垂眸凝视她,道:“我以为出了这种事,你不该跟我笑脸以对的。”   苏心然脸色变了变。   “你好不容易来我这里,我当然不能跟你生气啊!”苏心然将自己整个都贴上去,笑脸柔媚动人,道,“今晚留下来吧?你想吃什么,我叫人去给你做啊,好不好?”   “你谈过恋爱吗?”他突然寒声问道。   苏心然一愣。   “有很多人追过我,我……”   “谈过吗?”他音调更加冷沉,阴森问,“你情我愿的那种,情投意合,互相疼爱,别人碰她一下,你都恨不得砍下那人的胳膊。你的未来画卷里,全部都围绕着她,希望能跟她长长久久,最好下辈子都不要断。”   他很温柔,修长的手指抬起,将苏心然的头发捋到而后。   苏心然恍惚一下,接着沉下心,冷声道:“现在你想的这个人,应该是我了,因为我,才会跟你长长久久。”   “是吗?”   慕修辞凝眸看着她,兀自抓着她的手按在了自己胸膛上,他没空去感受苏心然是不是紧张,是不是心跳加速脸蛋绯红,他紧紧按着,冷冷盯着她问了一句:   “那你跟我心意相通过吗?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苏心然被他这个举动弄得有点癫狂,她心脏跳得快到险些承受不住,紧张到舌头都伸不平。   “我……总有一天……能,能跟你心意相通的……”   她一定能做到的。   一定能等到那一天。   “那你现在感受到了吗?”他的手死死攥紧她,逼近一步与她贴得更近,与她四目相对,眸色阴冷,“苏心然,我恶心你,恶心到看一眼都会想吐。”   “大概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瞎了眼,没看出你这个女人可以恶毒到这种地步。苏心然,离开你是我毕生的事业,我会做出一切的努力,让我和我爱的人离你远一些。你明白了吗?”   这两个人在楼上说话,头一次没用吵的。   Alsa绷着头皮在楼下干活,就等着听见哗啦啦的碎杯子声,却一声都没有。   今天这是怎么了?   出了那么大的事,顾时年名声扫地,换做一般人女人该去自杀了,慕修辞肯定不会放过苏心然的,怎么楼上这么安静?   “你有什么很舍不得的东西吗?应该有吧?今天这笔账,我记下了,你记住,总有一天我把你最珍视的东西一一毁掉,包括你的地位,你的家庭,看看剥除那些东西之后的苏心然,有多贫穷丑陋。”   他轻轻凑过去,到她耳边,嗓音低沉且性感:“你记住我说的话。”   此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被自己所爱的人,这般羞辱。   苏心然一口气提不上来,直到慕修辞抽身离开,她都没反应过来。   楼下突然“哗啦”一声碎裂声。   苏心然拎着裙摆跑下去,看到自己最喜欢的那副法国的油画,被他拆了丢下来,摔个粉碎,而他的人,已经不在了!   一整个屋子的女佣,话都不敢说一句。   丈夫不向着她。   母亲不向着她。   丈夫说她太让人恶心;   而母亲说她……拎不清自己的分量,不够能忍!   苏心然浑身簌簌颤抖着,弯腰下去,感觉尊严碎了一地。   Alsa听见自己的手机叮咚一声。   她赶紧去关手机的声音,没想到拿出来一看,上面的新闻走向突变,竟然说的是……   仅此一天而已,新闻导向突然变成了——   巨大利益下的豪门联姻,可怜世界上最风光的女人,也避免不了独守空房的悲苦!   说的,就是苏心然!   苏心然还没看到这个新闻,只蹲在地上捡着自己的画。   等看到之后,肯定会发疯,觉得这件事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豪门联姻向来都被世人所不看好,仇富的心态让所有人都疯狂嫉恨着豪门!   他们太乐意看这种豪门少奶奶的笑话,因为人总不可能拿了钱,又得了感情,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呢?   所以苏心然,不过就是被世人嗤笑可怜罢了,而他们却不知道,爆出丈夫这种料的始作俑者,竟然就是她自己!   ***   接完裴昱的那个电话,顾时年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这个人就再次挂了。   顾时年再次联系他,却就联系不上。   明天晚上?是深夜吗?   顾时年苍白着小脸,心底有一些荒凉,在微信上给他发信息。   慕修辞之前,跟她说过裴昱在裴家的一些处境,她知道他也很危险,所以顾时年,可以一个人跑,但不可以拖累桑桑,拖累桑桑的家庭;也不能因为自己曾经对裴昱有恩,就让他这么回报自己。   这些人怎么都不懂得珍惜自己既有的东西呢?   她这么一无所有的人,都知道好好保护着,他们怎么就这么无所畏惧?   裴昱。   不要为了我这样。   正发着,门口突然传来了一阵混乱的声音。   有个人在胡言乱语地咆哮着什么,被门口的两个保镖冲上去架住了,就好像精神病一样。   顾时年被吓了一跳,她走下去,贴在门上透过门缝看了看。   一个头发半白的男人,眼神呆滞,跟林苡薇犯病的情形有点像,他正在疯狂咆哮着,道:“不是我!不是我!我要见老爷,让我见见老爷,夫人和少爷不是我杀的,我是尹家的人!我不会杀自己的家里的人!那不是我!那把火不是我放的!不是我啊……”   “着火了,着火了!你们都愣着干什么?快去救人啊……”   “你们听见孩子在哭了吗?有孩子在哭!快救他们!”   “哦对了,小少爷是我救的,他一定认识我,快让他来见我,快让阿延叔叔看看,烧着没有!快让阿延叔叔看看!”   他好像真的疯了。   言行举止就像个疯子一样。   他眼眶通红地要往顾时年病房里冲。   “我警告你停下来,否则我们对你不客气了!”保镖制服住他说。   他眼神呆滞,手颤抖着指着顾时年的病房门说:“我看见小少爷进去了……我上午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他!你们快让我进去看看他,着火了,我要救他!你们快让我进去!”   “你再动我们真的不客气了!”   这个发疯的人……真的跟林苡薇好像。   顾时年不知怎么心里一动,猛地拉开了门,红着眼走出去,道:“你们先放开他。”   两个保镖顿时吓了一跳,这个疯子在这里,他们腾不开手拦住顾时年,只惊讶道:“顾小姐?”   “顾小姐你让开一点,这个疯子不知道怎么冲到这里来,怕会伤到你,你马上回去关好门,这里有我们!”   “你们没听见他说什么吗?”顾时年一看到他就想起林苡薇,红着眼劝慰道,“他说他要去救人,他说着火了,他是会冲进来伤人的吗?你们这样阻止他,只会导致他心理创伤更重!”   “那我们也不能让他伤害到你,顾小姐你就进去吧!”   “你们放开他!”   “求您进去吧!” 第361章 那场大火的真相   几个人在病房门口僵持不下。   顾时年想上去拉过那个人来,可两个保镖挡得严严实实。   那个人已经崩溃到开始嚎啕大哭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哭的撕心裂肺的,哭喊道:“你们快让我去救人啊……小姐在里面,少爷也在里面,让我救救他们啊……我怎么跟老董交代啊,怎么跟老爷交代啊……”   两个保镖也被吓蒙了,这个年龄足以当他们父亲的人,身体瘫软下来半跪在地上嚎啕大哭着。   令人尴尬而心痛。   猛地,那个人恢复了神志,冲上来就去抓顾时年!   “啊——!”   镇定如顾时年也被吓到了,猛地一把被那个人抓住衣袖,一下子扯到了怀里来!   那人眼睛通红,攥紧顾时年的手腕和腰,说:“小姐你不要怕,我来了,我立马带你出去!这里火太大了,我先救你,再救你的孩子!”   他看着顾时年隆起的肚子突然间蒙了,凝望着她道:“小姐你又怀孕了吗?你有三少爷了?”   “我不该叫你烧死在里面的,小姐,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不该让你活活被烧死的……呜……”   他又开始哭了。   顾时年吓得捂脸,在指缝里看到了他那副样子,一瞬间,心整个揪着痛了起来。   “年年!”   突然一个紧急的呼唤从走廊这一头传来,带着几分苍老,董瑞成听说这件事后就冲到门口,眼睛都急红了。   一冲过来就看见阿延抱着顾时年在嚎啕大哭着,顾时年小脸苍白,明显是被吓得不轻!   “阿延,你放开你怀里的人,她不是小姐,你快放开她。”董瑞成放低了声音说道。   阿延愣愣打开怀抱,仔细看了一眼顾时年,道:“不,她就是。不然小少爷怎么会去找她呢?小少爷还那么小,他那么小,不能被烧死的……”   顾时年被吓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却直视着那个人的眼睛,轻声问道:“你说的小少爷是谁?慕修辞吗?你为什么说,他快要被烧死了?”   阿延的眼睛,突然变动了一下!   他被“慕修辞”这三个字牵动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极其不好的事情是的,脸色突变。   “不好。”   董瑞成疾呼一声,伸出苍老的手,对着顾时年咆哮道:“年年,你快离他远点儿!快!”   顾时年是见过林苡薇发病的样子的,这下虽然很心疼这个人,却不得不猛地推开他,转头跑进自己的病房里,手抖着猛然“砰!”得一声关上了自己的病房门。   然后紧接着,不出一秒钟的时间。   “砰!”得一声巨响就砸在了自己的门上!   顾时年吓得哆嗦了一下,肩膀颤动着,往后退,那撕心裂肺的嗓音太吓人,她吓得捂住了耳朵,却还是能够听见。   那几乎被嗓子都嚎裂了的声响。   “放开我——!放我出去——!我没杀人!”   “慕修辞!慕修辞能给我作证!不是我杀的人!我是想救他们!我要救他们啊!老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我啊……”   不知怎么的,顾时年整个人被那股悲怆至极的气氛感染,眼睛里充满了滚烫的薄雾。   她听见有保镖冲上来把他给制住了。   制服的过程应该很残忍,他被扑倒在地上,按着头和肩膀,哭声都变了调,整个人佝偻得像个虾米一样。   可他明明就像是有天大的冤屈。   那些冤屈和恐怖的回忆,明明都跟慕修辞有关。   过了许久许久,外面的动静才听不见了。   突然,“当当当”,门响了三声。   顾时年吓得颤了一下,滚烫的眼泪落下来一滴,滑落在她脸上。   她吸吸酸涩的鼻子,滕开两只小手,瑟缩着上去,小心翼翼地打开了自己的房门。   门口已经被收拾干净了,地上只见一些灰尘和极度扭曲的姿势造成的印子,其他的什么都没有了!   董瑞成面色苍老了好些,凑近了哑声问:“年年你没事吧?孩子……有没有被吓到?董叔找医生,马上来给你看看。”   顾时年失魂落魄,眼神晶亮恍惚,摇了摇头!   董瑞成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没事就好,”他疲惫地笑开来,嘶哑道,“好好在这里安胎,阿延那边我去处理。少爷知道这件事的话,会骂死我的,董叔跟你保证,他再也不会吓着你了,啊?”   顾时年恢复了清醒的神志,点了点头,被汗水浸透的小手一直攥紧着房门把手。   董瑞成沉默两秒后就不知该跟她说些什么了,什么都是多余的,他尴尬愧疚地笑了笑,要给她拉上门。   “那个叔叔到底是谁?他说慕修辞要被烧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我不知道?”顾时年突然开口问道。   董瑞成一愣。   一瞬间他的眼眸里风起云涌,急遽变化,他尴尬而疲惫地笑着,哑声问:“你怎么会突然,想知道这个呢?”   顾时年清澈的水眸直勾勾凝视着他:“我一个生育机器,没有资格知道这些事是吗?”   董瑞成脸色又是几番突变。   顾时年凝视着他,许久后眼神黯淡下来,点点头,自然地要攥紧小手关上门。   董瑞成突然扒住了门边,脸色凝重肃穆,扒开门走进来了。   他慈爱又疲惫地笑起来,沙哑道:“年年,你想知道什么董叔都告诉你,董叔进来坐,好不好?”   董瑞成很少对自己这样客气。   这样弄得顾时年都有点儿尴尬了。   她撩了一下自己脸上的头发,微微有些愧疚,道:“好。您进来坐。”   小丫头还是那么乖巧。   董瑞成在心底感慨着,走进来,凝视着她跑去给自己倒水的身影,鼻头一酸,只觉得,慕修辞和尹家都已经这样对待她,她却还能这样,真的是本性太善良了。   “好像有一点点烫,您慢慢喝。”顾时年把玻璃杯递给他。   董瑞成笑呵呵地接过,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腹部,她坐过去的时候,姿势已经有点慵懒的样子,头发长长地披洒在肩头,很像个冬天里屯粮食的小鼹鼠,软萌软萌的可爱。   董瑞成思绪开溜了几秒,笑着把杯子放下,脸色沉了沉,道:“刚刚那个人叫阿延,他跟我,还有一个叫祺荣的,我们三个是发小,从小,一起在尹家长大。”   顾时年清澈的水眸眨了眨,安静地坐在那里听。   “祺荣你见过。在慕宅里,你应该管她叫荣妈。”   顾时年一边剥桔子,一边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那个人的模样,突然就想起来了:“想起来了。荣妈。”   “对,就是她。”   董瑞成表情哀伤,这些事很多年没提起了,这次趁着少爷不跟年年说这些事,恐怕他回来饶不了他。   他笑着说:“我们三个都是尹老爷从乡下老家收养的,养在尹园里面,陪着他的独生女尹思瑜玩,所以我们四个,一向都很要好。”   “尹小姐嫁入慕家之后,我们三个也理所当然地跟去了,她的衣食住行,吃穿玩乐,我们都有参与,我们四个跟小的时候一样好。”   顾时年将桔子剥出来,放在董瑞成的那边,自己一颗都不吃。   “尹小姐当时很喜欢麓园那个地方,老爷常年不在家的时候,她觉得一个人在大大的庄园里很无聊,就跑来麓园,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一起玩。但是突然有一天,就出了意外。”   董瑞成不知精简了中间的多少内容,直接就讲到这里,然后哽咽语塞,有些讲不下去。   顾时年也很懂事,听见他不说,她也不逼,就这么等着。   董瑞成缓了缓,手抖着摘下眼镜来,擦了擦,笑着道:“老了,记性有点模糊,你容董叔想想。”   戴上眼镜,他继续说。   “有一天,我们所有人都被指派回慕家做一件急事,所有人都不在,尹小姐和她的两位小少爷,不知道怎么就被锁在了阁楼里面,里面,还起了火。”   “火越少越大,尹小姐带着两个孩子从门前逃跑,发现门被锁了;想从窗子逃跑,发现窗子,也被钉死了。”   那就是她在麓园阁楼看到的那个房间!   顾时年一下子对上号了!   她的手一抖,吓得桔子咕噜咕噜掉在了地上,她小脸惨白,连捡都没有捡,直勾勾盯着董叔等他继续讲。   “那个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不知道,阿延走到一半,突然发现自己忘了带东西,就跑回麓园去拿,只有他一个人,发现了那场大火。”   “阿延理所当然地想去救火。但是火势很大,大到几乎整个房子都烧着了,根本进不去。”   “阿延听见哭声,两个小少爷哭得撕心裂肺的,还有尹小姐的尖叫……”   董瑞成的嗓音又沉默下去,顿了好一会,才继续道:“窗子,最后被尹小姐砸出一个洞来,但是太高了,她抱不动大少爷,就只好,先把小少爷抱出去,让阿延在下面接着。”   六楼。   那是六楼。   “小少爷最后被从窗子里塞出去,从六楼掉下来,被阿延接住。接着不久……不久……”   董瑞成攥紧了拳头,拳头上青筋暴起,说出最后几个字。   “火势就因为点燃了易爆物,爆炸了。” 第362章 创造美好回忆   顾时年只感觉眼皮一跳,自己左胸腔的心脏也猛地爆开来一样,痛得瞬间没了感觉。   董瑞成浅笑着,道:“阿延回去叫人,救火,最后火扑灭了,人还活着。尹小姐,和大少爷在医院里整整住了四十多天,救治无效,差不多在同一天,一起死了。”   顾时年听完只觉得自己手脚冰凉,关于烧伤医院,关于阁楼,关于那么多的往事,原来竟然这么冷酷残忍。   她眼眶不可遏制地热起来。   “那阿延叔叔怎么会疯?他在外面说的那些话,都是怎么回事?”   董瑞成凄惨的笑容仍在,沙哑道:“起火的原因查不到。没有人知道,房门到底是怎么被钉死,窗子又是怎么被封上的。阿延那个时候正为自己没救出小姐和少爷,崩溃不已,却突然就有人跳出来指证,说只有他中途回去过,他嫌疑最大。并且后来在他住的地方,找到了同样材质的钉窗木材,和助燃剂。”   说到这里的时候董瑞成的手隐隐发抖,抖得有些停不下来。   他明明笑着,透过眼镜看那双眼,却只看到了苍凉的哀伤。   “那个时候尹老爷和夫人还在,但是因为没有证据,最后,也只能让警方先扣下阿延。”   “这一扣,却就是十几年。前不久,我才去接的他回来。”   “呵呵……据说在牢里的时候他状态很好,因为救出了一个人儿,减刑很多,可是出来了,却不知道怎么就变成这个样子。”   董瑞成哪里可能不知道是为什么?   阿延怎么变成这样,他怎么会不知道?   他只是。   不忍心说。罢了。   顾时年清亮的眸凝视着他,沙哑问道:“被救出来的那个人就是慕修辞?被烧死的,是他妈妈和哥哥吗?”   董瑞成点点头,又摘下眼镜擦了擦。   他笑起来,道:“年年,你想知道的董叔都已经告诉你了,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顾时年听着这件事只觉得隐约后怕,她不敢去联想什么,但是,一想起当时,裴曼之带着两个比慕修辞大的男孩,躲在暗处时时刻刻觊觎着慕家太太的位置,她就觉得背上一凉。   “我不知道的一定还有很多。我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没有资格,所以才不问。”   董瑞成深深凝视着她,道:“小太太,少爷不跟你说,总有他自己的道理,请您相信我,他是这整件事里最无奈也最痛苦的人。”   他的笑容里掺杂了几分惨白,道:“年年,你也许现在怨恨他,但董叔希望,等有一天你明白了,你能怨恨他少一点,再少一点。那样的话,也不枉费少爷,隐瞒您的这一片苦心。”   “这件事就算董叔我,拜托你了!”   顾时年有点茫然。   她不忍心看董瑞成给她鞠躬,上前猛地架住了他,小手冰凉僵硬,沙哑道:“我并不觉得我怨不怨恨,对他有什么影响。”   “董叔。”她叫了一声,眼神荒凉无边,无助又落寞地小小地哑声说,“是他不要我的呀……”   董瑞成心头闷痛。   他笑了,反问道:“有谁会放着自己想要的人不去要?反而一头扎进黑暗里呢?”   年年。   请你想一想。   再想一想。   若你能想明白,很多人,都可以不必如此痛苦。   “我可以去看看阿延叔叔吗?”顾时年抬起头道。   “你对少爷不是已经死心了吗?怎么,还是想要关心他的事呢?”他轻声问道。   顾时年抿唇,扭过头不说话了。   “年年,董叔一直说喜欢你,不是假的。在董叔看来,只有你,最值得人喜欢。”   “我是心软。可我的心软,对有些人有些事来说,没有用。”   顾时年落寞的说完这句,抬头看他一眼,道:“董叔你先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哎。”   送了董瑞成出去,顾时年待在天色昏暗的病房里,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   她扑进自己的床铺里去,趴了一会,听见一声手机推送后,爬起来,却看到,一条与之前截然不同的新闻导向。   最初一边倒的侮辱顾时年的言辞,现在统统换成了,普通人的爱情在金钱利诱下的悲哀结局。   苏心然一下变成了大众耻笑的对象。   “……”顾时年捧着手机,不知道自己该开心,还是别的什么。   慕修辞出门,就是去做这个的吗?   ……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   阿延叔叔也就住在这个医院里,在不同的病房,现在,打了镇定剂已经睡过去了。   顾时年端着一个自己做的果盘,走进来跟护士打了一个招呼,将果盘放在旁边,看了他一眼。   这个本来才四十多岁的男人,状态活像六十岁。   顾时年坐在椅子上,一边看他,一边想象着当年火灾的场景,小小的慕修辞,从六楼坠落下来,背后轰隆一声爆炸声响,那种阴影,应该多强大。   但是阿延从监狱里出来之后,是慕修辞找人一直照顾他,甚至给他找工作。   也就是说,慕修辞相信杀害他妈妈和哥哥的人,并不是阿延。   凶手另有其人。   慕修辞每一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走到阁楼去,不知道,都跟尹思瑜和他的哥哥说了些什么。   这么多年来,唯一活下来的他,一定很痛苦吧?   “……”顾时年转了转眼珠,突然一下子苦笑起来,自己都这副模样了,却居然还同情着他,是女人天生心软,还是她,天生就太软弱?   是她对所有人都这样,还是,只有对慕修辞,她狠心不起来?   眼角微微湿润。   顾时年擦了一下眼角,将果盘放到床头,兀自说了一声:“阿延叔叔,你好好休息。”   她出门去了。   ……   清晨时分,突然有人敲门。   她起身,沙哑问道:“谁?”   “顾小姐,请您收拾一下,今天,还有别的行程。”   什么别的行程?   昨晚临睡前,她邮箱里收到一封邮件,是裴氏的解聘书。   顾时年本来想着,自己很坚强,可以面对那些恶心言论没问题,第二天,她就想回去上班。   却没曾想,这么坑爹。   裴氏解雇了她。   卡里瞬间多出三个月的工资来。   顾时年睡得孤独寂寥。   醒来却突然闹这一出。   去哪儿啊?   顾时年应了一声,起身洗漱,裹了很厚的衣服在身上,腹部隆起有些娇憨可爱,戴上厚围巾,就出门了。   很久都没这种空闲,有点不适应,顾时年出门看到一辆大型的商务车,正在等她。   “顾小姐,请上车吧!”   顾时年上去后,下意识地四处看了看,并没有看到慕修辞。   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他安排的。   也不知,他们要去哪里。   “我们要去哪儿?要很久吗?”   顾时年见车子启动了,禁不住问了保镖两句。   “顾小姐您坐好,我们只负责带您到目的地,其他的我们就不知道了。”   保镖们尊敬又礼貌地跟她说道。   跟这些保镖沟通,真的很难。   顾时年轻轻舒出一口气来,只好坐在里面百无聊赖地等,桌上有个pad,里面存放的竟然都是曾经她在麓园里看的一些视频。   甚至那些电影,都是她曾经和慕修辞看过的,连《行尸走肉》都有。   顾时年心脏倏然憋闷起来,水眸凝视着那些熟悉的画面,微微泛起酸涩来,不知他想做什么。   回忆过去吗?   还是要跟她道别了?   现在再看这些还有什么用?   车子整整开了三四个小时,顾时年窝在位置里手脚都有些僵了,好不容易,车身一晃,停了。   一个保镖打开车门,指了一下旁边的袋子,说:“顾小姐,穿上冲锋衣吧,山上风大,您不能着凉。”   冲锋衣?   难道他们是要爬山吗?   顾时年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眼睛一亮,她小手扒住车门往外看,果不其然。   眼前一大片开阔的景色,茫茫的大雪覆盖了一整座山,他们好像是在半山腰的地方,前面是栈道和索道。   顾时年跳下来,四处看了一眼,这下确定了,这里是琼山。   为什么又带她到琼山来?   身后一阵悉悉率率的声音。   一道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过来,将冲锋衣展开,裹住了她的肩膀。   顾时年一阵惊愕,扭过头。   慕修辞冷峻性感的眉眼,出现在背后。   她吐着白雾,语气冷漠,道:“你要带我来这干什么?”   慕修辞淡淡别开眼,道:“你孕期以来运动量过少,趁着月份不算大,活动一下,有助你生育的时候减轻痛苦。”   顾时年眼睛里落进一片雪,突然一阵酸涩。   她嘲讽道:“慕少你为自己的孩子真是操碎了心,你不怕我生育痛苦,你是怕你孩子出危险吧?”   他冷笑。   “你要这么想。也行。”   一瞬间,顾时年气得要死,这个人,之前不是一直姿态放低地在哄她吗?   怎么,看她月份大了,孩子也不可能打掉,否则要危及她的生命了,就本性暴露了吗?   混蛋。   坏人。   顾时年气得哆嗦,但是,更冻得哆嗦,她纤长的睫毛都落了雪,结了一层冰气愤盯着慕修辞,像要将他生吃了一样。 第363章 我怎么碰的苏心然?说清楚!   “为你的安全还是穿上吧。中午前我们要到山顶。”   慕修辞说了一句,挺拔的身影便兀自走上了栈道,他背着一个包,比平时一身西装的打扮年轻帅气不少。   就像最初见到她时,一个眼神几句话就把她勾搭到手的那副样子!   中午前就到山顶?   “你怎么不去死啊?”   顾时年气得要吐血,跺脚恨恨说了一句。   但是真的太冷了,她抱抱自己的肩膀,赶紧拿过冲锋衣和氧气瓶,也背个小包,认命地跟着上去了。   栈道修得很是平缓。   陡峭的地方就多修一些台阶,让人走得毫不费劲。   而且栈道的木板都有毛边,一点都不滑,这漫天的大雪覆盖,栈道不应该一点儿雪都没有的,可像天梯一样通往山顶的栈道,就是一丁点儿雪都没有。   难道他还派人一节一节地把栈道扫过了?   神经病。   绝对不可能。   顾时年走了两分钟就气得不行了,推开帽子拉下围巾,喊道:“你就不能慢一点啊,我是孕妇,你走那么快谁跟得上?”   前面那个修长英俊的影子站住。   他一脚踏在台阶上,回头,脸俊逸得就像上帝鬼斧神工雕刻出来的一样,伸手,道:“你过来,追上我,我就拉你。”   狗屁。   追你个蛋蛋。   顾时年气得要疯,但是,她一个人真的有点累,不敢走快,就放慢了脚步,一步步往前追着他。   好在,这个混蛋站在原地不动了,眉眼就像被天使眷顾过一般,美得可怕,伸手在原地等他。   “……”顾时年喘口气,猛地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了!   这下她再也不放了,她一个人可爬不上去!   “你说,运动不能去健身房吗?安全又不冷,我们去健身房吧。”她讨好笑道,梨涡里荡起浅笑来。   他眉眼沉着,神色却恍惚一下。   冷笑:“你不觉得以你的处境,讨好金主有点不要脸吗?”   顾时年一蹲,道:“早就不要了呀,但我还得活着不是吗?又不可能一辈子这样!”   她倒是想得开。   慕修辞知道这些日子她是怎么撑着的了。   他浅笑。   握紧了她的手撑住,转头往前走:“跟上!”   这座琼山看着山顶近在眼前,实际上,路程还超级远,中途的时候停下来,慕修辞打开自己的包,拿出一杯热的牛奶来,递给了她。   休息过程中,顾时年犹豫一下,还是接过来。   好暖。   “我们到山顶干什么?你是知道我丢工作了,又来带我度假吗?”   慕修辞喝了一口水,道:“上次你逃出去自己一个人爬山,我觉得,你可能还愿意来。”   “你想多了,”顾时年讽刺笑道,“我就是想锻炼!”   她嘴硬。   他浅笑。   拿回已经冷掉的牛奶来,又拿出一瓶热的,道:“这个喝完,上去了。”   顾时年愣掉。   快到中午的时候,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   索道上一个缆车滑过来。   把他们带上去了。   ……   再一次到琼山山顶的碧螺湾来,顾时年不知道是什么心情。   刘伯他们不在。   漫天的大雪之间就只剩下他们。   一堆篝火在中间烧着,顾时年跑过去,丢下装备来,烤了烤手。   运动量刚好合适,再来就多了,刚刚幸亏有缆车。   慕修辞进了那个小屋,打开灯和壁炉,将东西丢在了桌上。   顾时年想起今晚裴昱说要带她走的事,突然反应过来,她收回了手,小炮到门边,说:“这一次要呆多久?我什么都没带,你呢?”   慕修辞整理着壁炉里的炭火,道:“一天。”   一天。   那并不耽误夜里的事。   一瞬间顾时年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悲哀,她担心裴昱的处境,却没想到还是避不开把他拖下水的命运。   慕修辞直起腰来,凝她一眼,又收回,道:“你有事?急着回去吗?”   小丫头赶紧摇头,跟拨浪鼓似的。   他轻车熟路,走进来将衣服脱掉,去壁炉烤火。   这里的东西,每碰一次都触碰一次回忆,顾时年哪儿哪儿都不敢动,那些回忆就像有声音似的,拼命在她耳边回响。   慕修辞一定是故意的!   顾时年感觉眼眶热热的,极力克制着,浑身发抖发热,她拼命忍住。   “中午我们自己做点东西吃,下午呆一会,就回去。”   他走过来,将火锅炉支着,回头问:“年年,你上一次想自己上琼山山顶,是想做什么?”   顾时年瞬间没好气:“我说了我就是锻炼!我没怀念跟你的什么回忆,没什么好回忆,慕修辞你别自作多情!”   一句话出来,只剩噼里啪啦的炭火声,一时无语。   他身体微微僵硬,丢下烤架,也不想跟她吵架,点燃了灶火。   过了好一会才跟她说话。   “别嚷嚷的那么大声,你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还爱我,否则,你气什么呢?”他淡淡问道。   “你……”   顾时年真的要被他气疯了,但是理智听见了他说的那句话,对,她是怎么了?她这么激动只能证明,是她放不下呀。   她心绪逐渐镇定了下来。   水眸一片清澈。   “对。你说的没错,是我说的好聚好散,说到做到。”她轻巧地开口,嗓音甜美地说道。   扭头烤火去了。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   最终嘴角一勾。   清浅英俊地笑了起来。   两个人好不容易,和平共处,一天。   ……   顾时年很无语。   她一脸的土色,扭头看着在旁边弄着猎枪的慕修辞,道:“你……你没跟我说,我们上山来,还得自己打兔子!”   慕修辞很淡定。   干净、指骨分明的手放下猎枪,道:“否则我们吃什么呢?”   “没有吃的吗?”顾时年怀着一丝希望道。   “没有。”   顾时年急得在原地转圈。   她挠挠头,看着桌边的男人,说:“那要不……打电话,给刘伯……”   “年年,”他温声打断她,“这里没有信号。”   册那啊!   顾时年要疯。   她可怜巴巴的凑上去,小手摸着猎枪,道:“可我,我不会用枪……”   在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难道不是自力更生吗?各顾各的,可她啥也不会啊?   他挑眉:“嗯哼。”   捡了两排子弹过来,放进了胳膊上的小兜里。   顾时年耍不要脸地正色道:“我觉得你应该跟我平分,你看,我肚子里的这个宝宝,也是你的呀。”   他修长的手指放下猎枪,一记淡然的眼神望向她,道:“原来你还记得,这个宝宝,是我的。”   “我这么忠贞当然不会是别人啦,又不像你管不住你自己。所以你觉得,你应不应该跟我分呢?你饿着我不要紧,饿着她就不好!”   顾时年抬起的小脸柔嫩润泽,晶亮的眸看着他,看一眼觉得勾魂摄魄的。   他蹙起眉来。   没明白她刚刚话里的意思。   “你再说一遍?”   “我说,你饿着她不好……”   “上一句,”他冷声道,一手撑在她面前,“你说我管不住自己,是什么意思?”   顾时年眼神黯淡一下。   “你真的很鸡婆啊,好了,你是清白的,好了吗?反正你和苏心然是合法。”   “我和谁?”   他眯眼问。   “苏心然啊。”   所以她的意思是,他管不住自己,在合法的情况下,跟苏心然做了?   瞬间一股怒火窜上头顶,他恼火到了极致,实在没想明白,问她:“你说我碰苏心然了?年年,在你看来离开你以后我就那么蠢,不仅智商拉低,连品味我都跌到了那种地步,是吗?”   什么意思啊?   顾时年疑惑了一下,隐约察觉,他这句好像是在辩解,但是……   “嗯……这个不关我的事,要不,我们打兔子去吧?兔子等一下跑了……”   她眼神尴尬地垂下,抱起猎枪就往外走。   他一把将她抓了回来,蹙眉死紧,冷笑一下说:“你现在就跟我说清楚,我碰苏心然,是你的想象,还是别人告诉你的?是哪一天,哪个地方,谁看见了?你给我好好地说一说。”   有没有这么恶心的人啊?   让自己前妻说他跟现任妻子的啪啪史?简直欺人太甚。   “慕修辞,我都说了你是合法的,你没错,要不要这么得理不饶人?好,你没错,你全对,你抛弃我也是有理由的,你最伟大,行了吧!”   顾时年气红了眼。原本想忽悠过去算了,这人居然这么揪着不放!   他一把将她狠狠拉过来,力道极大,切齿说:“我让你说哪一天,哪个地点,你最好给我说清楚!”   “就是马德里!你宣布结婚的第一天!我都听到了!亲耳听的!”   顾时年也被逼急了,口气一冲就脱口而出,“你家苏心然打电话给我,让我听她叫床的声音!说实在的慕修辞,我认识过那么多女生,没有一个像她这么恶心的,抢了别人老公,回头放床戏给别人听,你哪里是品味拉低了,你品味都被猪啃了!猪啃的也比你强,你听懂了吗!”   她气得眼眶通红,上气不接下气,胸口起伏波动着。   他冷冷地愣在原地。   马德里。   宣布结婚的当天!   “她跟你说,我那天跟她发生了?”他沙哑地冷声问道。 第364章 直觉有没有告诉你?我爱你   “她没说,但是她叫了!”顾时年想起那个夜晚的场景,身体就忍不住哆嗦起来,连腹部都有些抽痛,“一个女人,一边那个那个,一边叫你的名字,她怎么那么使得出来?她就不觉得,这是两个人私密的事情,这个很隐私,被人听到会不好意思吗?”   “不过她这样的也配你,贱人配人渣,一个比一个配!”   顾时年红着眼,抱起猎枪来,摘了帽子就戴上推开门出去了!   贱人配人渣。   你们比谁都配。   慕修辞这下明白了。   在马德里的那一天,他故意离开让顾时年冷静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多残忍的事情。   她第二天还无所事事地去马德里各处玩,买礼物,能那么正常地面对他。   需要多大的勇气。   许久许久。   门终于打开,慕修辞走出来,外套什么的都没穿,走到了石凳前,正在石桌上摆弄猎枪的顾时年面前。   顾时年一愣,长睫颤了颤,回头,却看到他一身灰色的毛衣就站在身后。   吓了一跳。   零下十几度的天气,这样不行啊。   慕修辞俯首下去,冷笑一下,哑声道:“那天晚上是她骗你的,我没碰她,而至于她碰了谁,我不知道。”   什么?   一个震惊的雷劈开在了顾时年的脑袋上。   她手都僵住了,好半晌才脸色一阵一阵白,反应了过来。   是苏心然骗她的?   她当时……智商就那么低吗?只听见那么个声音,也没听见慕修辞说话,她就当做是真的了?   不。   万一是现在的慕修辞骗她呢!   “用得着这么辩解吗?我说了,当时你们合法,证都领了,真做又了有什么?”顾时年扛起猎枪,又想离他远点儿,“你以为你这么说,我就开始质疑自己的智商了?在你看来我就是蠢,就是容易被人骗,是这个意思吗?”   “你走远一点儿,你说什么我都不相信,你怎么样也跟我无关!”   可是。   当听慕修辞解释出那一句的瞬间。   顾时年觉得一直压抑在心底关于那一晚的阴影,好像突然照射进了一道光来,心头,瞬间舒服了不知道多少。   但她不想承认这一点。   只想着逃避。   “还有我告诉你,枪在我手里,我看见你往里面放子弹了,你再不离远一点,我走火了你别怪我。”   顾时年恐吓着。   “年年。”   “嗯?”   “你保险没拉呢。”   “……”   保险?   哪儿是保险呢?   顾时年伸出手,捣鼓了好一会,愣是看不懂,一瞬间又被气到没脾气。   慕修辞这个混蛋。   赶紧走远一点走远一点!   慕修辞浅笑起来,天寒地冻之间被冻得指骨瞬间泛了红,但是,他很开心。   他的年年,从来被欺负了也不问一句为什么,她就像个草履虫,一直趋利避害,越是她在乎的人,她越不敢问一句为什么,只想着要躲开,多开就好了。   这么久以来他一直试图打开她的心扉,降低一些她的痛苦,可是她心门紧闭。   这下,终于打开了一点点。   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已满心欢喜。   ……   “你去把这些,放在兔子经常出没的地方,洒均匀一点。如果运气好,中午前我们就能猎到一两个。”   “你确定这里有兔子啊?等一下别打到老鼠。”   他冷冷白她一眼,盯着她看。   顾时年摆摆手:“好好好,我去放,你把枪收起来,看着点儿啊,别打到我了。”   “顾时年你再说一遍,我在你眼里是白痴吗?”   顾时年也不管他发不发怒,拨开枯树枝走出去了,到了一些树底下,将青菜碎屑洒在周围,还放了一些大的叶片,兔子一时吃不完的那种。   撒好了,拍拍手赶紧过来。   慕修辞发现她跑得有点快,肚子就几个月了,还这样不注意。   “慢一点,你以为自己是兔子么?”他架住她,蹙眉嘱咐了一句。   “我这不是怕兔子发现我?”   “你动静再大点,狗熊都可以发现你了。”   “……”   这男人,她做什么都不对,想干什么呀?   中午的太阳升起来了,雪隐隐有化掉的迹象,顾时年趴在枯树枝堆里,困得打个哈欠闭上了眼睛,道:“等一下兔子来了叫我,我想睡一会。”   他凝视着她被太阳照耀着的睡颜,冷笑:“你的心还真是大,这种时候,都能睡着。”   “不大我就坚持不到现在啦,”顾时年歪歪头换个方向睡,道,“我也还有些问题要问你,等我心情好了,我一并问。”   一句话,让慕修辞的心脏瞬间软了下来。   他眉眼舒展开来,神色温柔:“好。”   宝贝,我就怕你不想问我。   等了不知道多久。   顾时年睡得很熟,熟到都流口水,突然,有人碰她,轻柔搂着她的腰,轻声在耳边唤她:“年年……”   顾时年醒了,一看,自己被慕修辞抱得很紧,他眉眼紧张,蹙眉轻声道:“我得开枪了,你捂住耳朵。”   兔子来了吗?   顾时年顿时大气都不敢出,擦擦口水,赶紧卧在那里,捂住了耳朵。   有两只灰兔,一只颜色深一只颜色浅,一大一小,蹲在那里啃白菜吃,一边吃,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   不知道慕修辞想打哪个。   猛然,两个兔子叠在了一起。   突然,耳边“砰——!”得一声巨响,树底下那里扑棱了一下,雪花荡起无数。   顾时年吓得趴下抱紧了脑袋。   妈呀,枪的后坐力好强大,树枝堆都跟着颤了颤。   等她抬起头时,慕修辞已经拿起猎枪走过去了,顾时年不甘落后,赶紧也上去,一看,大灰兔子死了,浅灰兔子伤了前爪,还在原地扑腾着,在原地转圈。   “哈哈,两只,打到了,你好厉害!我们中午有兔子肉吃了!哈哈哈……”顾时年高兴得瞬间清醒,简直要跳起来。   他凝眸望她,好像很久都没看到过她这种笑颜。   一点点的误会解开,竟然就让她高兴成这样。   “你不是孕妇么?看杀生这么高兴,你就不信点儿佛?中午吃素算了。”   顾时年瞪圆了眼睛。   “我可是孕妇啊!孕妇信佛有用吗?佛能保佑孩子吗?不能,但是肉可以啊!我肚子早就开始叫了,你没听见吗?它在叫,说我缺肉,懂了吗……”   “你给我拿一下。”顾时年伸手去抓大灰兔。   “太脏了,又很沉,我来拿。”   “就给我玩一下又怎么样?看一看啊。”   “这是死物,不吉利。”   “胡说,肉最吉利了……”   两个人跌跌撞撞回了小屋,顾时年最后拿了那只没死的兔子,决定养一养伤,带回去算了。   ……   中午时分太阳升上来。   两个人带了最简单的火锅调料,凑在一起热气腾腾地吃兔肉火锅。   筷子不经意碰到一起,顾时年猛地缩回来,他眸色深邃,流光缱绻,将那一块肉夹到她碗里去。   壁炉里火焰哔哔啵啵地在响,两个人吃得静寂无声。   “你刚刚说想问我一些问题,问什么?”   他温声诱着她说。   顾时年吹了吹碗里的萝卜,喉咙口有些堵,有些怕,不敢问,却最终还是问出口。   “我在医院里,见到阿延叔叔了。”   她盯着他的眉眼,察言观色。   “嗯。”   他却不动声色,一派淡然。   “董叔把他的事情全部告诉我了,经历火灾,他被人栽赃陷害,坐牢十几年。”   他微微蹙眉。   董瑞成到底是心里憋不住事,还是告诉她了。   “那你怎么知道,他就是被人栽赃陷害的?”   他神情依旧淡然。   顾时年愣了一下。   “我不知道。但是你帮他安排工作,帮他安排心理治疗,那就是说你不相信他是杀人犯。不是吗?”   “我信他不是他就真不是吗?”他凝眸看她一眼,嗓音低柔,“年年,你的逻辑是这个?”   “……”   顾时年差点儿被他弄懵了。   但她不傻,她知道,他这是在故意套她的话,试探着她对他的信任。   “没事。我就是问一下。”   顾时年眨眨眼,说。   “这是你的家事,我相信不相信,对你又没有意义?”   两人又沉默。   他坐下来。   灰色的毛衣穿在身上有一种很令人安定的感觉,他凝眸看着她,顾时年觉得小脸发烫,她实在不习惯这个男人这么灼热的眼神。   他浅笑一下,伸出手,道:“你坐到我身边来,我告诉你。”   鬼使神差的,顾时年就坐过去了。   她告诉自己,她只是对慕修辞家里的事情有些好奇,不管怎么样,夫妻一场,她离婚稀里糊涂也是不甘心。   他对她的举动,并不过分。   太阳照耀过来,迷离的光线正打在他英俊的侧脸上。   “年年你还想知道什么呢?”   他问。   “既然不是阿延放的火,那是谁?你相信阿延,不会莫名其妙就相信,你一定知道是谁要害你们母子三个,对不对?”   小丫头一针见血。   他凝眸盯着她,眼神温柔。   “谁说我一定知道?”   “直觉。”   小丫头眸光清澈见底,在椅子上蹭来蹭去的。   “跟你相处这么久,的直觉。”   他沉默几秒。   片刻后浅笑起来,他问,“直觉有没有告诉你,我还爱你?”   一直爱你。   更深地爱你。   顾时年愣了一下,然后,蓦地浑身都热起来。   她扭过头去,不看他。   “动不动就告白,你的新招吗?”   他轻轻仰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道:“怕不说,你不知道。” 第365章 深夜计划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你家的事,告诉我?你怕什么。”   他眼神迷离。   手轻轻抚上她的头发,“丑恶太多,不想给你知道,让你多看到点美好的东西,才是我想做的。”   顾时年近距离凝视着他魅惑的眉眼,心一点点沉沦。   “美好?我现在的处境还美好?”   她拧眉道。   “我要算美好的话,那你经历的得是多残忍的事?干嘛一直转移话题?干嘛不告诉我!”   他专注凝视着抗议的她,薄唇冷冷抿紧,手指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似的,他轻声说:“我经历得残不残忍,你没必要知道,我只要用尽全力换你的记忆美好一点,多换一秒,我都值了。”   说得好像他有多伟大!   顾时年已经恼了,双眸泛红,推开他就往下走,腰却猛地被慕修辞搂住,撸回来!   “年年,”他唇间的气息扑在她脸上低柔哄道,“别去探究那些。”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的感受?”   “我就是知道——”他倏然打断她,眸光淡然地凝向她,戳破她的心事,“比如现在,我知道,你也动心了。”   宝贝,你早就对我,动心了。   顾时年樱唇微张,与他拉扯对峙着,隐约随着睫毛的颤动,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   慕修辞修长的手指轻轻扣紧她的腰,一揽,她柔软娇小的身子就到了怀里,雪白的粗线毛衣,与他的灰色毛衣融为一体,他将他托臀抱起,紧紧跪坐在自己身上,她腹部微微隆起了,轻抵着他的身体,让腹中的小宝贝儿,感受着爸爸妈妈的共同体温。   顾时年想扭过脸,后颈一股大力又将她强扭回来。   他抬首而上,裹覆住她软嫩的唇。   山上艳阳高照。   凝聚日光的落地窗玻璃,将人生生晒出汗来,顾时年只感觉一股暖流淌过她的舌尖,接着,一股强悍的力道将她裹住,一遍遍吸走她的灵魂,暖,暖得叫她心颤,这里的一切,都跟以前一样。   慕修辞也和以前一样。   沉浸在过去美好中的顾时年,一时并没有敢动,她的头发落下来,落在他脖子里,刺得有些痒,他却觉得愈发心动,抱着美好的她,一时被太阳晒得像是瞬间就能天荒地老一样。   没人打扰。   没人破坏。   迷幻。   这一切都是迷幻。   等到顾时年被放在懒人沙发上,火锅被人收拾掉,她才猛地惊醒,察觉自己又做了一场美梦。   远处,慕修辞安静洗着碗,出来擦手,道:“你还想做什么吗?”   一起吃饭、玩乐、亲吻,他给够她美好的回忆了。   顾时年眼眶微湿。   她说:“来看个剧吧。”   《行尸走肉》第三季。   慕修辞本不想让她看这种恐怖的片子,对胎儿并不好,可顾时年坚持,如今只有这种片子能刺激到她。   他坐下来,片刻后,将她抱在怀里,两个人依偎在一起看。   孕期困倦,顾时年再次看着看着睡着了。   慕修辞感觉到自己脖子里的气息,缓慢的一进一出,像柔软的羽毛。   他抱着她,一直昏睡了半个下午。   两个人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   有人敲门。   “当当当。”   顾时年紧紧抱着某人的脖子,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醒来,梦碎,一片残忍。   慕修辞眸光深邃,去开门,外面黑衣保镖沉声道:“慕先生,该下去了。”   关上门,他颀长的身影站在那里没动。   穿衣服的时候,顾时年突然想到了什么,问:“我们这样像不像偷情?你怕被你老婆发现,才带我到没信号的山顶来,有这个原因吧?”   他动作一顿,浅笑:“制造了那么多回忆,全都废了,你又绕回来了是吗?”   顾时年觉得好笑,嘴角的梨涡荡漾起笑波来。   “回忆再多,也没有用呀。”   为表示自己舍得,她率先过去,拉开了门,独自一脚深一角浅地,走出去了。   他愣了一下,后动作飞快,几乎是冲到雪地里,一把搂住她了。   ……   下山的时候还算安静,被新闻缠身的苏心然,根本没空来抓这个“奸”,他们一路回到医院都没事。   顾时年累坏了,最后睡着,是慕修辞把她抱进去的。   一番检查,确认无事,他才离开。   顾时年却在他走后,慢慢睁开了眼睛,一双清澈的水眸,盯着门边。   她掀开被子,慢慢坐起来了。   她愣了一下,抬起手摸了摸心脏,的确今天,因为跟他的那些相处,又心动了一次,抱住他亲吻的时候,就像刚刚谈恋爱的时候一样,心悸到无以复加,觉得怀他的宝宝是最幸福的事。   慕修辞这是做什么?   他们不该这样的呀。   拂去那些不该有的情绪,顾时年顿了顿,看一眼钟表,已经十点多了。   不知道裴昱说今晚过来,到底是几点。   她掀开被子下床,因为焦躁,在原地转了好几圈,生怕裴昱途中出什么意外。之前,她就给他发了一堆的微信让他不要这样做,可是裴昱根本不听。   今晚他肯定会来。   那她顾时年,还要再跑一次吗?   ……   午夜。   1:58。   顾时年睡的正香,她的窗户轻轻地被人敲了一下。   睡得太沉,她没有醒。   手机片刻后“嗡嗡”得震动起来。   顾时年瞬间被惊醒,之后,迷蒙地看向手机,一条微信跳了出来:“年年,开窗。”   顾时年惊恐地看向了窗子。   她的门口有慕修辞派来的保镖,不能动静太大,顾时年下了床,迷迷糊糊地将洗手间灯打开,放开马桶冲水。   借着水声,她小脸上浮起几分忐忑,打开了窗户。   一开始外面没人,接着一只手攀上来,吓了她一跳,接着两个人就上来了。   顾时年是头一次做这种事,吓得不轻。   如果出了意外,她随时要喊外面的人。   那两个人很明事理,进来后关窗,然后朝顾时年点了点头。   他们拿出手机来,上面显示了一行字,给顾时年看——“换上衣服,等一下我就到了。”   顾时年还以为进来的人是裴昱,这样她就可以当面劝他了。   没想到竟然计划跟她想的不一样。   跟这两个人也说不通,她只好胡乱地点了点头。   只是心头,愈发焦躁了。   过了一会,突然,不知道哪个病房闹腾了起来,一群呼救声和尖叫声响起,门口两个保镖也赶过去了。   但也不敢离病房太远。   于是几个小护士往病房门口凑去。   顾时年看了一眼,给她的那套衣服是套护士服,有点肥大的那种,穿上之后,头发梳起来戴上帽子,袖口一卷倒真的有点像了。   “顾小姐,等一下有人进门来,你趁乱走,出门右拐,到一层安全通道找裴少,知道了吗?”那两个人压低声音道。   她真的要走吗?   裴昱说的万无一失,她并不相信。   顾时年还是点了点头。   片刻后,真有两个小护士借查房为由进来了。   接过那两个人的病历本,顾时年走到门口,这下就可以出去了。   一时间,脑海里闪过了许许多多的片段,顾时年恍惚犹豫了一下,上前打开门,戴着口罩的小脸垂下,转身,小手把门带上。   那两个保镖朝这里看过来了,顾时年转身,一边打开病历本看,一边往前走去。   两个保镖没追上来。   浑身都是冷汗地穿过走廊,一转角,顾时年就吓得脚软了,蹲在地上缓和了一会,再拿起东西继续走。   一路到了安静得渗人的安全通道。   通道尽头,一个影子在等她。   没被口罩遮掩住的一双清澈的双眸,眨了眨,有些平静地看向了裴昱。   裴昱站在那里脸色苍白地等着,见她来了,一愣,接着笑了起来,他走上前,道:“你看,这不是逃出来了?年年,你开心吗?”   顾时年垂眸,看看脚尖再抬眸看他。   “裴昱,你是一个人,还是有人帮你?你来找我有人知道吗?”   裴昱浅笑。   “有人知道我也得来找,难道因为怕被识破,我就不尝试一下了吗?”他眼神冷冽而坚定,嘴角却勾着笑,道,“没关系,我一定能护你周全。”   顾时年是相信他的,目前能够相信的朋友,只有他一个了。   两个人,出了门鬼鬼祟祟地贴着墙面,到医院的小后门,翻铁门出去,要走很长一段路,才能到车上。   裴昱怕她动胎气,抓着她的手,慢慢地走。   两个人看向彼此的眼神,都很纯净,像小时候一样。   好久没走这样的路了。   “裴昱你知道吗?”顾时年撩开自己的头发,迎着夜里的小冷风,道,“自从我被囚禁起来,我把所有朋友都推开了,只剩下你一个。”   “因为我觉得,你跟我的关系,还比较远,我们只是小时候认识,再感动,都好久没见了。”   “我不想让桑桑管我的事,因为她脾气太直了会失控,我不跟你绝交,是因为觉得你不会冲动。”她抬眸望向他,戴着口罩璀璨笑起来,“可我,好像还是错了。”   “你是喜欢我吗?”她突然问道,“你怎么会喜欢我那么久?” 第366章 以命换命   她不相信。   裴昱牵着她的手,觉得自己好像在走一条光明之路。   “我也许不是喜欢小时候的你那么久,而是,是在再次遇到你之后才喜欢上你的,”裴昱笑得很不好意思,脸红着扭头哑声道,“小时候的事,成为了我靠近你的借口,也让我那种喜欢更深了些。”   顾时年现在知道所有别的男人跟慕修辞的区别了。   慕修辞对她说“喜欢”的时候,她心会动;而别的男人说的时候,她感动,但是心跳一丁点都没有加快。   她眯起眼睛笑了笑。   “裴昱,我不想骗你,我今天可以跟你出来,完全是不想拂你的好意。如果我拒绝,你还是会一次次地想要救我出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好让你碰一次壁。”   “今天我有一种预感,我依旧是走不了的。”   上了车,顾时年坐在了商务车的一边。   “你记得,如果我们今天走不了,那我身边的最后一个朋友也就要被剥夺了,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希望,我不会让你处于太深的险恶。   她什么意思?   裴昱凝视着她,一笑:“你多虑了,绝对不会的。”   顾时年已经不想再说什么,她摘下口罩笑了笑,看着前方,只想着等下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要护好自己的肚子。   没空去思考那些复杂的人际关系,保护宝宝是她下意识的反应。   车子转过一道弯,朝着路上驶去。   起初很平静。   经过了医院看得最紧的那段,裴昱扭头一笑,道:“我们逃出来了。如果他们要再发现你,就已经是明天早上了,到那时候,我们……”   突然,一道刺目的亮光扫过了车窗——   裴昱被刺得睁不开眼睛,司机也是,猛地就踩了刹车!   顾时年赶紧撑住前面,小脸泛白,另一只手护住腹部。   一辆辆开着远光灯的车,绕过来围住了裴昱和顾时年的这辆车!   寒气四溢的夜晚,车灯下白雾都缓缓上升!   裴昱愣了。   “不可能,”他猛往后看,根本看不清车里的人,“我都是安排好了才出来的,除非有人跟踪我,可之前根本没发现!”   那现在这种情况,到底是为什么?   突然,对面车里的人走下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东西,等那人走近了一看,竟然是裴昱的二叔!   裴昱彻底呆愣在那里!   二叔背着手,拿起手里的东西蹙眉看了看,朝他们晃了晃手里的两张纸。   眼尖的裴昱看到了,那是两张离开国内的机票!   目的地西雅图,是他想带她去的地方!   裴昱迅速的思考着,而后理清楚了思路。   “冲过去。”   他突然冷声说。   司机猛地愣住了。   “我说,冲过去,没听见吗?”裴昱冷冷的一眼看向司机,沉着道,“他们下车了,现在车速慢撞过去没什么,几辆车你撞不开走不了吗?我说走,你快!”   司机吓蒙了,他这么命令,他就遵从,车子想倒退一下再加速。   顾时年小脸都白了,她不害怕别的,巨大的冲撞会让她的宝宝出危险的!   “不要撞,裴昱,我宁愿不走,我也不要我的孩子出危险,你停下来,否则我跳车了!”   裴昱突然眼眶就一红,不可思议的看了一眼顾时年,再看看她的腹部。   “你还说你已经不爱慕修辞了吗?年年,孩子掉了有什么不好?你也曾想打掉他,难道你逃走了还想生?”   “你别跟一个妈妈讨论孩子的生死问题!在这种问题上我没理智!”顾时年脑子嗡的一声瞬间炸开了,整个脑海就只有一个想法,保护宝宝,“你停不停下?你不停下,我现在就跳车!”   她小手拧开了车门,果断就要下去!   她疯了!   裴昱赶紧上前按住了中控锁,让顾时年下不去,他被逼无奈,只能道:“好,好我不撞车,外面太危险了你别跳!”   一声暴吼过后,顾时年脑袋清醒了不少。   她坐下来,小脸苍白而虚弱,一瞬间就后悔了。   “我不应该跟你过来。”   她手攥紧了前排的座椅,脑海里浮现出的竟然只有慕修辞的身影,“我早就想到了会走得不顺利,却偏跟你出来让我的孩子面临危险,我到底在做什么?我当时到底怎么想的?”   一边喃喃自语,她一边抓紧了座椅套,躲在那个座椅后面。   一旦出了什么事,她绝对不会原谅自己。   绝对不会!   那几辆车还围着他们,二叔停下来打了一个电话,眸光阴狠,明显,那电话是打给裴老爷子的,抓奸抓了现行,当然要邀功了。   “那不然这样,等会,我下去,”裴昱猛地松了口,凝眸深深看她一眼,道,“你一个人走,年年,我一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一个人……吗?   顾时年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变得害怕起来,攥紧自己的手机,哑声道:“别。千万别让我一个人。”   她考虑事情多了,下意识觉得,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才最危险!   裴昱情绪复杂地凝视着她:“那你跟着我你就更走不了!我帮不了你,难道还要拖累你吗!”   裴昱深深凝视她一眼,碰了碰她的脸,猛地上前,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下车了!   脸上一点温热,顾时年愣愣的,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看着窗外裴昱和他二叔对峙!   他们不知道说了什么,裴昱抬脚往一边走,一辆车开过去堵住他,接着顾时年车上的司机趁机猛地发动车子,轮胎尖锐的一声响,从夹缝中冲出去了!   顾时年抓紧了座椅,整颗心噗通噗通跳着,胆颤不已,后面几辆车追上来,但明显没想撞车!   周围一片漆黑。   车子孤零零地扎进了一片黑暗里。   慕修辞。   修辞,你来救救我。   顾时年知道自己无可救药,偏偏这个时候,只想得到他!   车子很快甩掉了后面那几辆车。裴家人要抓的是裴昱,跟顾时年没太大关系,可不知怎么,她看着黑漆漆的深夜愈发害怕了。   “不要去机场,机票没有了,你随我去别的地方。”   司机充耳不闻,却只朝着前面的方向驶去。   她小手紧紧扒着座椅,蹙眉,看了一眼司机,缩回座位里紧紧抱着自己的肚子。   她猛地低头,开始按号码,打电话。   司机听见那声音了,回头,道:“顾小姐,我劝您还是别打电话。”   “为什么?”顾时年已经察觉了危险,不理会他,低头继续拨号。   “您拨不通的。”   果然,电话里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语音提示,顾时年小脸一白,不信邪地继续拨打!   “今晚是您跟裴家的少爷出逃,出逃过程中出点什么意外,都是正常,这大半夜的,你自己折腾出的事,谁能帮你承担?”   什么意思!   猛地,车子拐过一道斜弯,扎进一条小巷里面,行驶一段时间后,又猛地停了下来!   下面的路看不清,好像是一个大坑,或者大坡。   顾时年小脸变得彻底苍白,拉过后座的安全带将自己绑起来,等一下冲撞下去她的孩子有危险!   她做得专注,没看见有人悄悄靠近了她的窗子,有人伸出了手,将她的车门猛地拉开了!   “……”一声尖叫被瞬间遏制在嗓子里!   顾时年清澈的水眸看向眼前的这个人,正是Alsa,她出现了,证明苏心然也来了!   顾时年的心脏,瞬间坠落到了冰窟底下!   车灯寂寥地在空中打亮着。   白雾升腾。   一辆隐匿在黑暗中的车,缓缓降落下了车窗,一个大晚上戴着墨镜的巴掌小脸,露出来,端着下巴傲气清冷地看向了她。   寒冷的空气之间,两人对峙。   “上一次就让你跑掉了,这一次,好像就是你自找的了。”一股幽幽的嗓音出来。   顾时年紧张到了极点,但也能听出这是苏心然的声音。   她小脸惨白如纸,毫无办法,只好用小手紧紧抓住了安全带,死都不让自己松开。   那冷傲的女人看到了,嘴角一勾,轻哼着嘲笑了一下。   “为什么就不能放我和我的宝宝一条生路?你们爱结婚结婚,爱过日子过日子,我斗不过你们但总跑得过,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顾时年迅速冷静下来,试图跟她谈判。   冷傲的女人并没有摘下墨镜,只轻声低哑道:“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呢?”   “顾时年,只有你没有这个孩子了,你各方的庇佑才会全部消失,他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想做什么,留下孩子,不过是保护你的手段!我苏心然以后会跟他一辈子,他都没有为我考虑过一丁点,凭什么你们都离婚了,他还这么在意你!”   顾时年听不明白。   ——强迫她怀孕,强迫她生下孩子拱手让人,也能说得像“保护”这么好听!   顾时年想了想,放下骨气,道:“我跟你保证,我带我的宝宝走,以后再也不会回来找他,我这样保证,不行吗!”   苏心然不知道是跟裴昱的家人联手了,还是一直在暗处盯着她,但顾时年知道,她设这个场景,就是为了摔掉她的孩子!   她幽冷抬眸,道:“那我可保证不了,他以后不会去找你!”   “那如果,我以命换命呢?” 第367章 只要你活着,我就答应!   黑暗中,寒气熏染着顾时年的那张小脸,愈发显得玲珑剔透,娇美可爱。   与她嘴里说出的话丝毫不符。   “如果你今天你放过我,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去死,行了吗?”   一双晶亮清澈的眸子,透着死灰般的绝望,顾时年冰冷苍白着小脸说。   苏心然震惊。   墨镜都有点儿从眼睛上滑落,她张了半天嘴,道:“这不可能……”   “不可能为了一个孩子自杀?苏心然,你不是我,别质疑我的做法。”顾时年低下头,抚摸自己的小腹的手在发抖,眸子亮如星辰,“我顾时年,没有什么雄心壮志,也不懂什么大道理,这辈子我就做自己觉得值得的事,不用你们置喙!”   苏心然震惊地摘下了墨镜来,双眸通红。   她冷笑。   “你那么喜欢慕修辞?为了跟他的孩子,连命都肯不要了!”   顾时年竟然这么刚烈?   “你以为我会相信!”她最好别拿这种事骗她!   “否则我今天一定逃不过去,摔下去,孩子不掉也会死在我肚子里,”顾时年凝视着那个大坑,也双眼通红,“你们以后,还会有孩子,而我以后跟他再也不会有了。”   “你答应吗?放过我,也相信我,等我生下来我就去死,比你杀我代价要小多了,不是吗?”   顾时年紧紧跪趴在座椅上,将腹部护得紧紧的。   ——这就是母爱的力量吗?还是什么别的?   苏心然双眸通红地凝视着她,只觉得根本没那么简单!   两个女人就这么对峙在深夜里,苏心然想到,就算到时候顾时年生下孩子,要杀了她也会脏自己的手,慕修辞也会记恨她,但如果是顾时年自己自杀,那一切,才会算是圆满的解决了!   这个主意,倒是比任何一种结局,都来得更好呢!   ……   裴昱被二叔和大姑姑压着回家,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车远去的方向,心头担忧浓重。   不出片刻,却又听见另一辆车的引擎声,由远及近,猛地擦了过去!   那是什么车?   “赶紧上去,爸在等你呢,你这样跟慕家和林家作对,知道什么后果吗?”二叔说道。   慕家?林家?   裴昱猛地抬头,像是恍悟了什么!   “二叔你什么意思?你除了来阻拦了我,还做了什么?”   “你到底把消息卖给了谁?是慕修辞,还是苏心然!”裴昱猛地暴吼一声站起来了,心头不好的预感快把他淹没!   “她既是慕家要的,也是林家要的,我告诉谁,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   告诉慕修辞,大不了就是他今晚的计划功亏一篑,但是……   如果他告诉了苏心然的话!   裴昱瞳孔猛地锁紧成一个黑点,突然猛地扒开车门,跳下去揪住一个司机拽下来,自己坐上去,朝顾时年那辆车消失的地方而去!   不要出事。   年年,求你千万不要出事!   否则我怎么原谅我自己!   ……   天寒地冻,苏心然突然冷笑一下,道:“年年,你过来,给我摸一下。”   什么?   顾时年心跳漏了一拍!   “小姐说,让你过去,给她摸一下腹部。”Alsa小声跟她解释着,又禁不住宽慰,“小姐没有怀过孕,应该只是好奇而已。”   谁能保证她只是好奇?   顾时年小手紧紧扒着座椅。   苏心然冷笑:“不是要跟我谈条件?你不来,就不谈了。”   顾时年心一颤,吞吐着冷气,走下来了,寒气四溢的夜晚,她慢慢走近过去,到苏心然面前。   Alsa有点怕,低头苍白着脸,退后一步。   以前她能猜透小姐想做什么,现在她不敢猜了。   苏心然扭头,凝视着那隆起的腹部,手探下去,触摸到了那种触感。   饱满而柔软,不是死物,而是酝酿着一个生命。   她多嫉妒啊。   嫉妒这里孕育着她和慕修辞的孩子,是他们相爱过的证据,是那些水乳交融夜晚的见证。   苏心然抬起头,冷幽幽的眸子里全是冷光。   顾时年退后一步,道:“以后宝宝是你们的,好好待她就好,让我去死都行。”   “你倒是伟大。”   沉默中两个人的呼吸,一个平稳,一个发颤,心跳乱糟糟的,嘭嗵,嘭嗵嘭嗵,嘭嗵。   远处,突然响起了车声!   顾时年猛地扭头,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似的,不知怎么了,她突然觉得来的人是慕修辞,没错,绝对是慕修辞!   “……慕修辞……”顿了顿,顾时年眸子里闪过神采,退后一步,抬脚就要往车声那里跑去!   她以为她跑得掉!   苏心然猛地一把抓住了她,一个孕妇,还妄想跟她作对!   “你跟我谈的条件呢!”苏心然冷声质问。   “你不害我就说到做到!你放开!”顾时年突然怕了。   苏心然也听见那那阵熟悉的车声,那特殊的引擎声就是慕修辞,她红着眼眶看着顾时年,冷笑一下,“呵,可我,我还没说我的条件呢……”   一股致命的恐慌和冰冷的有关,窜上头顶!   顾时年下意识地抬头,就要朝他来的方向大喊起来。   苏心然眸色阴狠,手紧紧掐住她的肩膀,往后生生推了她两三米,一直到了坑口,切齿道:“我的条件是,顾时年,你这次摔下去还能活着,我就答应放你孩子一码!否则你俩就一起死!”   顾时年脸色狠狠一白,就感觉自己被人往后推去!   坑!   四五米深的大坑!   摔下去会死的!   顾时年目光绝望,几番拉扯下脚下踩住松土,往下跌去,她眼睛一红,猛地死死抓住了苏心然的小指骨,死都不松!   “松开!顾时年你给我松开!啊!”   苏心然疼得大叫,小指骨差点儿被掰断!   苏心然扑上去咬她的手,瞬间咬出血,顾时年都不松,她心里怕到了极致,强忍住痛大声喊道:“救我,慕修辞,快救我!”   快!救救我们的孩子!   “啊——!”   苏心然脚下的土突然也一松,两个人扑叠在一起掉了下去!   Alsa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们,看见顾时年被掐住时差点儿上去拽她,这下苏心然一起跟着掉下去,她也才惨烈尖叫一声扑过去!   这下真的会出人命的!   “年年!小姐!年年!”   黑暗中两个人不知道怎么掉下去的,只听见狠狠的“砰!”得一声,看不清谁垫在下面,是砸到头还是砸到哪里!   一时情绪崩溃,Alsa跪坐在坑边上,害怕到痛哭了起来。   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刹车声,大亮的车灯扫在了大坑前面,闪得人根本睁不开眼!   慕修辞一双手都在抖,在看到那个大坑后,整个人僵住!   刚刚在医院,他推门进去,一眼就看出那个穿护士服的小巧身影不是顾时年,他看了一眼窗子就知道出了事,赶忙追过来,却只看到这个大坑!   Alsa坐在坑边哭,而坑底下却传来了两个人的呻吟声。   慕修辞僵在那里几秒。   他脸色整个是青色的,僵硬三秒之后,猛地扑过去,一把掀开了Alsa!往下面看了看,黑暗中的两个人,一个安静蜷缩,一个疼得在大叫,他听得出来,那个叫声不是顾时年!   慕修辞跳下去,猛地一下就到了另外一个安静的身影旁边,她被土埋了一大半,整个脸都埋在里面,手却探下去,紧紧护着腹部。   人从高中坠落下来时,下意识地都会用胳膊护住头颈,她却任凭脑袋撞到地上去,也紧紧护着腹部!   “年年……”他将土拨开,露出那一张痛得扭曲苍白的小脸来,一把将她抱起,手臂微微发颤地抱进怀里来!   “怎么样?摔到哪里了?哪里痛?”   顾时年整个人蜷缩着,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才放松下来,可是摔下来时,她的头和半边的身子着地,虽然拉了苏心然一起,但也只承受了一半的重量!   她脑袋嗡嗡地在响,痛得骨裂一般,半边身子是麻的,分布太清究竟哪里痛!   “头……还有手……”她虚弱说道。   苏心然摔下来时却因被顾时年攥着小指骨,手着地只听骨骼一声裂响,她哆哆嗦嗦去碰到手的时候,只见小指呈现一个钝角往后歪去!   看见那一幕的苏心然,在巨大的疼痛下嘶叫出声!   可等人下来,她却在痛得浑身骨裂、泪眼模糊的时候,看到慕修辞抱着顾时年!   “小姐,你怎么样?”Alsa也扑了下来,为洗脱罪名,赶紧含泪道,“慕先生,刚刚年年跟小姐起了争执,才一起摔下来,不是别的什么事,你不要误会!”   苏心然痛得一边哆嗦,一边惨白着嘴唇,看着正抱着顾时年询问伤情的慕修辞!   “宝贝,你流血了……”慕修辞看到一缕献血从顾时年额角上淌落下来,应该是摔下来时撞到硬物,她没护着头导致!   “快带我去医院,”顾时年摸了一把,却不在乎,紧紧抱住他的脖子道,“我要回去,我再也不跑了,我要我的宝宝没事……”   一把将她抱起,他低哑道:“别怕,我现在带你走,年年不怕!”   “慕先生!”   Alsa看见这场景都愣了,猛地嘶声喊出来,被慕修辞到的冷光一激,她吓得缩回去,颤声问道:“那,那小姐呢?她也受伤了,你看,看小姐的手……”   “滚!” 第368章 清醒的林苡薇   回应她的,竟然只有这一个字!   痛意,还在蔓延……   苏心然渐渐停止了哭嚎,只疼得额上满是冷汗。   从跳下来到现在,他一眼都没看过自己,两个人同时受伤,他却,只在意顾时年……   片刻,又一辆车开了过来。   刹车尖锐。   裴昱跳下车,疯狂地朝这里跑过来,却只看到,坑底下手指扭曲的苏心然。   坑。   这么大的一个坑。   他回眸看了一眼年年离开时坐的那辆车,司机看见他,一阵惊恐地摆手,而车的前轮,已经陷进了大坑里面,稍微往前开一点,车就会掉下去,年年的孩子非死即伤……   他这都做了什么?   “今天我有预感,我依旧是走不了的。”   “如果今天走不了的话,那我最后一个朋友也就要被剥夺了,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的。”   他为什么没有好好听她的话?她明明,劝过自己不要这样的!   ……   医院。   妇产科里忙碌成了一团。   因为顾时年受外伤严重,要包扎头部,她却拂开擦血的纱布,道:“先做B超,可以吗?做完我才放心,你们先去顾外伤了,我孩子有事要怎么办?”   “顾小姐,母体跟孩子一样重要,你这么年轻,撞到头可是大事。”   “你看我这么清醒像有事的样子吗?帮我先看孩子,好不好?”   小护士拗不过她。   慕修辞脸色阴鸷的拉下她的手,道:“年年,听话,先检查外伤。”   “不用检查!”顾时年却很固执,明明一边的睫毛都已经被血染上,她还是坚持,“做检查会对孩子有影响,你不知道吗?你为这个孩子做了那么久准备,这种常识你不知道吗?流点血怎么样,又没事!”   他当然知道!   眸中像是射出寒冰来,他捧着她的脸,低哑道:“那你晕吗?”   顾时年有点心虚地扭开脸:“有一点,但是不要紧!”   “那我松开你,你不要晃。”   剧烈的眩晕快让顾时年支撑不住,慕修辞要撤走,顾时年就立马抓住了他,他的眼神太犀利,瞒不过。   “就先检查孩子,不好吗?万一等下我疼起来了,就来不及了。”   “慕修辞,”一双软嫩的小手沾满泥土,紧紧地抓住他,嗓音微微哽咽,道,“你困着我这么久就是为了孩子啊,你怎么现在不管她了?慕修辞,你不能不管她。”   慕修辞一僵,俯身下来。   死死盯着她。   “我为什么不管,你不清楚吗?”他冷声道。   年年,你真的不懂吗?   两个人的对峙有暧昧的火花在萦绕,若不是当着众位医护者的面,他恐怕恨不得亲自来帮她检查!   “好了好了,差不了太多,”女医师出来打圆场,紧急道,“先B超也可以,一般流产不会这么平静的,你先躺下,我带你去!”   眩晕袭来,她竟然突然就这么倒了下去。   众人惊呼一声!   他一把将她抓住,抱在自己怀里,她额头上那些献血,瞬间染了他一身!   ***   苏心然连夜去了另一家医院。   到医院的时候,苏心然已经疼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医生将她抬下去,送进去检查。   经过检查有几处骨裂,最严重的就是小指,严重脱臼,血肉也隐有撕裂。   “你们千万要治好我们家小姐,知道吗?她一丁点儿事都不能有,哪怕只是一个小指头!”Alsa发飙般的喊道。   一群医务者却并不认识她,只淡然医治。   苏心然在缝合的时候悠悠转醒,苍白的脸上满是冷汗,她抬眸看了一眼Alsa,却是嘱咐她,道:“去帮我看看,顾时年的孩子,到底怎么样……”   “小姐,年年不都说了,让她生下孩子,她宁愿死,我觉得可信,您为什么就不相信她呢?”   因为她苏心然,心太大。   她总是什么都想要。   不仅要顾时年死,连她留下的孩子,她也不想要!   难道,就真的不能两全其美!   “让你去你就去,还要,这次的事,绝对不能让林女士知道!”   但是,可能吗?   ……   伴随着消毒水味,和一阵“滴滴滴”的声音,顾时年再次醒了。   这一次,她没有敢去触碰自己还有些疼的肚子,因为头部剧痛,右手腕,左边胯骨也痛得厉害,她睁开眼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苏心然那场可怕的对峙。   她没有想到,话都已经说到那个份上,她连命都可以不要,苏心然却还是不放过她的孩子。   这个女人太恐怖。   她眼里揉不得沙子。   只不过是时光不可以倒回罢了,如果可以倒回,她恐怕还会冲到慕修辞和她认识的那一天,砍断他们的回忆,彻底搅个天昏地暗。   她恨不得慕修辞从没认识过她!   她不敢去想,自己的宝宝到底还在不在,如果不在了……   下腹又传来一股剧痛。   一双水眸泛着红,顾时年不敢看,伸手按了铃。   一会儿,就有人来了。   门轻轻打开。   慕修辞染着黑眼圈的颀长身影,出现在门口。   顾时年静静望着他。   他情绪收敛且淡然,走过去轻轻双开在她身侧,道:“醒了?”   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那她的孩子到底怎么样了呢?   “我有点头痛。”   他蹙眉,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伤口,问:“是麻醉剂过了那种痛?”   顾时年近距离地看着他,说:“我今天跟着裴昱跑了,你不生气吗?算我不识时务吧,我还是跑不过你们。   “我还连累了裴昱,让他现在在家里的位置岌岌可危,”眼神黯淡下来,小手拉过被子,将自己蒙在里面,“我现在没有任何外援可以帮忙了,你们开心了。”   被子外一阵沉默。   顾时年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只感觉一阵悉悉率率,自己的被子突然被人掀开了。   她一个紧张,赶紧缩了一下,一个侧身,竟然发现自己鼓鼓的肚子还在!   顾时年的眼眶突然就湿润起来了,她小手发颤,下意识地就伸手抱住肚子,心潮澎湃,接着,就看到一个脱了外套的身影挤进来了。   他上了她的床!   “你要做什么?”她有点紧张。   他高大强势的身影袭来,她只好往后缩:“这个床只有一米二,慕修辞。”   不要再挤她。   他拉过被子,轻轻蒙到自己下巴上,疲惫地枕着手腕,道:“挤掉算了,也免得你百般想跑,想自己折腾掉孩子。”   顾时年怔忪了一下。   “是我自己要折腾掉吗?今天对着你老婆,你能把事情看成这样,真是天才。”   苏心然设那么大的局,也是她的错?   她吓得浑身到现在都发抖。   他冷冷睁开眼睛。   侧过脸,他看她。   “一开始跟我说打掉的人,不是你?三番两次,逃跑到外地,甚至找别的男人帮忙的人,不是你?”   说得好像,每一次都是她在故意折腾。   顾时年鼻端涌起一股酸涩,但刚受过惊吓,她懒得辩解,躺下来,道:“是不是因为我你知道,我懒得跟你讲。”   他也懒得说话了。   于是两个人就静静躺着。   一会顾时年昏昏欲睡,道:“你有点挤我的肚子。”   “我侧过来就好。”   他顿了顿,却是将胳膊探进被子里,接着一把抱住了她。   顾时年惊讶无比,想挣扎,脑袋一蹭枕头就一阵眩晕,右手又不能动,只能这样乖乖给他抱着。   他睁开眼,看了看下面的,道:“医生说这个弧度有些大,倒不像是女儿。”   “真的是女儿,慕修辞,如果你不想要,你也可以考虑一下,把她给我。”她小心翼翼试探着他。   他依旧不说话。   “这种找回你们感觉真好,年年。”他闭上眼睛,沉浸在这种感觉中。   顾时年也觉得这样的感觉很好。   可她的宝宝,今天却差点命丧黄泉。   顾时年清晰记得自己跟苏心然在坑边对峙的那个瞬间,她终于承认裴昱说的话了,年年,你以为他们夺走你的孩子就没事了吗?他们是想玩死你!   她,和她的宝宝,都没有好下场!   ***   雪化。初晴。   这几天慕修辞很忙。   那天的事情过后,裴昱消失,顾时年被困在医院里,收不到一丁点裴家、慕家和林家的消息。   新闻上也没有半点动静。   却好像在酝酿着一场什么祸事一样。   等头上的伤口稍微好一些了,她提出要去见林苡薇。   他电话那端像是很忙碌,也不知道因为那天的事,他有没有跟苏心然崩了,但他对于她出门的事,忌讳得很。   “你还害怕什么?我现在一个朋友都没有了,我只剩下一个人,谁也不会帮我,我已经六个多月了,你还害怕,我自己能跑吗?”   慕修辞终于同意。   大概是他觉得她说的也对,司机也不绕弯子,直接到了一处独栋的住宅前。   也就是上次那一栋。   距离上一次见林苡薇,已经过去了将近四个月。   顾时年问过一些她的情况,据说,她已经不再咳血了。   ……   “年年,是你来了?”小护士见到她还记得,笑着说,“来我跟你说,你妈妈情况好了好多,那天她突然问我,今天是几几年,知道之后,她惊讶了好久呢!”   顾时年不明所以。   “是嘛?”   这倒是稀奇了,以前,林苡薇可从没问过这种问题。   她一直说,自己今年二十八。   都二十八了好多年了。   “谢谢你们照顾,我去看看她。”   “年年你怀孕了?天哪,都这么大月份了,你妈妈见了要高兴死了啊!” 第369章 女儿,好久不见   顾时年勉强一笑。   进去后,发现这里跟之前没什么不同,只是上一次,护士们总在洗一大堆林苡薇咳血后的纱布,这次小护士们很悠闲,坐在那里聊天。   “顾小姐。”   “小姐,你好。”   认识她的不认识她的,都来打招呼。   “你们坐着吧,我去看我妈妈。”顾时年说道。   “这就是慕先生的原配小妻子啊?肚子都那么大了,慕先生要有孩子了!”   “前妻生的孩子还会是慕先生的吗?这个小女孩看着眼神好坚定,她不给怎么办?”   “笨。这个楼上的,不是她妈妈吗?慕先生找我们照顾她妈妈这么久,你没看出是什么意思来?”   “没看出。哎,是什么,说啊……”   “就是快说……”   楼底下的八卦顾时年听见了,装没听见。   门口到了。   “林小姐。”小护士上前敲敲门,听她在不在,“林小姐你醒着吗?”   顾时年诧异起来:“你叫她什么?”   “林小姐啊,”小护士见她惊讶,笑着跟她解释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她最近清醒得很,什么都知道了跟正常人一样!”   正常人?   上一次顾时年见到林苡薇正常,是八岁以前,她不敢想象林苡薇现在的样子。   “进来。”   里面一道温和的女声传来。   顾时年心头“咯噔!”小脸神情肃穆。   “林小姐,我带了人来见你哦,你要高兴死了!”小护士笑着拧门,拉顾时年进去了!   只见病床上,再没有那个病怏怏的林苡薇,床铺收拾得一尘不染,窗明几净。   一个纤细柔美的身影坐在书桌前,看着一本书,因看不清楚,她戴着一个金丝边的眼镜,文卷气十足,美得不食人间烟火。   小护士攥紧顾时年兴奋得挤挤眼睛!   顾时年站在那里,话都不敢说一句。   “小蔡,谁找我?”翻过一页书,林苡薇自己朝这边扭过头来。   一看,就愣在了那里。   “林小姐你女儿来看你了,哦,还有你的小孙子、或者小孙女!呵呵,你开心死了吧!”小护士兀自兴奋说着。   林苡薇身上散发出的气质太过陌生,顾时年都不敢认她,她小手蜷缩一下,紧张捏住手套,试探性地叫了一声:“妈妈。”   林苡薇还在那里发愣。   片刻后,不知窗子飞进了灰尘,还是什么,她眼眶红了一些,垂眸,再过几秒摘下眼镜。   脸上浮起笑容,她道:“年年你来了?”   “小蔡,我们母女好久不见,想单独聊会天,你去看看,我要你煮的茶好了没?”   林苡薇不看顾时年,只对小蔡轻声说道。   “好好,银耳枸杞红枣茶,煮好了我给你们端上来!”   小护士笑吟吟地走出去了。   房间一下子变得安静。   顾时年觉得喉咙仿佛被一块大石头压住,她看着林苡薇开不了口。   林苡薇年久有些粗糙、但仍纤细的手指,抚着眼镜,朝她笑了一下,说:“女儿。好久不见。”   ……   慕明谦从会议室里出来,一拐过弯,就将手里的资料砸向墙面!   瞬间,白纸哗啦啦散落在了空中。   震慑得身后一行人都不敢走了。   “这叫什么局面?就因为拿下一个林氏的项目,他慕修辞就开始在会议上指手画脚了!他以为他还是当年的代理总裁吗?他不过就是个上门女婿!牛气什么!”   咆哮声太大,秘书赶紧上前,擦着冷汗说:“慕先生,您别生气,这是在会议室门口,给人听到了不好……”   “听到又怎么样!”   慕明谦恼火不已,朝那边更大声道,“一个靠女人上位的废物,你有的一切还不是林家给的,算什么男人!”   他明知道那边人能听见,冷笑道:“我听说因为那个姓苏的,你老婆孩子都差点儿死了啊,带她走的那个男人,还是我母亲的娘家人,现在被我慕家打压得头都抬不起来!”   “慕修辞,你还有什么本事,总有一天你老婆孩子都死在林家的手上,你还得给人家送谄媚献殷勤!哈哈哈,你比我能好到哪里去……”   “慕先生,求您别说了……”   “给我滚!我偏要说!”   会议室门口一片混乱。   董瑞成跟着慕修辞一起出来,听见这个声音,心头创痛。   对着慕修辞一笑,他道:“不要放在心上。大少这么多年,被妻子凌从菡的娘家控制太多,他自己心里恼火,才说得出这种话。”   慕修辞脸色淡然,清浅一笑。   一路走回办公室。   “不用安慰我,我现在,大约也就是这样的处境。”   董叔一时语塞,没说出话来。   “小少爷您不要不开心,最近慕家形势低迷,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要说唯一能让那母子三个高兴的,无非就是裴曼之借着慕家的势,打压了一下裴家。呵呵,小人得志,大约就喜欢这样吧!”   慕修辞对那个裴昱的事却一丁点都不感兴趣。   年年不喜欢他。   大概只是曾经渴望,借助他的力量逃出去罢了。   “她呢?”他眼神里透出一股悲伤,压抑着柔声问道。   “小少爷忘了,今天她去看她母亲。”   “她最近心思浮动很大,成熟了不少,董叔,她好像不是当初我遇到时候那个小女孩了。”他轻声温柔地说道。   “人总会长大的,但是我看得出,年年的心依旧纯真无暇,没有因为这么多肮脏的事,而变得不一样。”董瑞成笑着说道。   他浅笑。   “那是因为事情还不够肮脏。”   修长的手指划过桌面,他顿了顿,抬眸问:“董叔,我见过的事倒是比什么都肮脏,我这么绝情老练,是不是配不上她了?”   董瑞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顿了一会他才说话。   “小少爷,您也有一颗赤子之心,否则不会隐忍到现在,也将顾小姐保护到现在了。”   是吗?   可他也有点累。   他怕自己,也快撑不下去了。   ……   女儿。好久不见。   顾时年的心跳超过了自己的负荷。   她小手探向自己的心脏,连第二声“妈妈”都叫不出来。   林苡薇知道她恐惧、害怕,于是起身,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腹部,温声道:“年年,来,来坐。”   顾时年浑身僵硬地坐下来了。   她猛地抬头,手套被她绞成一团:“妈妈你清醒了?你不疯了吗?祁司岩治好你了,是不是?”   按理说精神疾病从没有根治的,顾时年以为永远见不到她清醒的样子了。   “我只是这两天脑子有点清醒,也可能,是记忆回转,我突然,想起好些事了。”她一双美眸抬起,脸上虽有沧桑,但美貌不减。   “什么事?”   顾时年说起这个想笑,撩了一下头发:“想起自己不是二十八吗?二十八以后的事你想起来了?”   好好笑。   林苡薇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摸着她的手说:“差不多。想起更多的是二十八以前的事。”   “那我的记忆就跟不上你了,我那时候太小了,”顾时年抓住她的手,道,“妈妈,太好了,你清醒过来了。以前我恨慕修辞,但是我现在好高兴,他把你治好了,这件事我穷极一生都可能做不到。”   眼里掉下热泪来,顾时年伸手擦掉。   慕修辞。   就是那个英俊邪魅得有些过分的男人么?   林苡薇眼神复杂,扫一眼她的肚子,问:“我记得你说过你结婚了,你是嫁给那个慕修辞?”   顾时年紧张起来。   “妈妈,我这个孩子是婚生的,我怀孕的时候还没有离婚,这是我结婚前生的,很光明正大的。”   她自己就是私生女,怕提这些,林苡薇会敏感。   林苡薇轻轻触摸了一下她的肚子,眼神温柔如水,但藏着一股苍凉的悲伤。   “除了离婚了不太好,其他都挺好的,年年,你的命比妈妈好一些。”   “妈妈你现在的命也很好啊,你怎么妄自菲薄?你去照照镜子,你比我漂亮多少?你这么美,怎么就不遗传给我?”   林苡薇嘴角这才勾起一抹笑。   “我不遗传给你,你都能钓上那么帅的帅哥,我要遗传给你了,你还不成红颜祸水?”   这话从自己妈妈嘴里说出来,顾时年一下子腾地脸红了。   “哎呀,妈妈……”   她都要趴在桌子上了。   林苡薇凝视着她,小心问道:“你们是为什么离婚呢?看你的样子,很喜欢他,他提起你的时候,眼神好像也温柔得很。”   顾时年眼神黯淡。   “就是很简单的,移情别恋,他有另外喜欢的人了,所以离婚,很正常的。”她一笑,想打消林苡薇的疑虑。   这栋房子里,什么都有,但是不能与外界联系,也没有报纸网络。   林苡薇想知道些什么都得靠回忆,但是回忆混混沌沌的,她想不起来。   只能靠问。   ——这场离婚怎么可能正常呢?   ——离婚了,还照顾着自己的丈母娘,说得好听是治疗照顾,说难听一点是囚禁。现在年年还怀孕了,这什么意思,还看不出来吗?   慕修辞那个人,她第一眼看到,就知道是强势的人。   年年这种没有心眼的,怎么玩的过他?   “你怀孕如果无聊,就来看看我,跟我说说你跟慕修辞的事,我不年轻了,就指望听着孩子的事情打发时间,”林苡薇说道,顿了顿,“又或者,你让他开通信号和网络,妈妈虽然脱节了,但妈妈学学,总会跟得上。”   “那我试试。” 第370章 还是,她只是装的而已?   顾时年眼神茫然,纯真地回应着。   林苡薇没做声。   几秒后,她心头却又腾起戒备来,说:“要不就算了。妈妈在这里躲着挺好的,外面杂事太多,不联系也好。”   顾时年又是点头,不明白林苡薇究竟想干什么。   “好。”   “你怀着孕,出来多了不好,就先回去吧。”   “好。”   顾时年疑惑不已地走出了林苡薇的房门。   “小蔡,”林苡薇往楼下叫了一声,“你送年年回去。”   “哎,好嘞!”   林苡薇转过头来,凝视着顾时年隆起的腹部,俯身眼神温柔地笑了一下,伸手去抚。   “圆圆的,尖尖的,跟我怀你的时候一模一样。”   “年年,怀孕的时候是母子连接最最紧密的时候,以后生下来,他(她)就会离你越来越远了,要珍惜这一段,知道吗?”   顾时年点头:“知道。”   她还是跟小时候一样乖,看似呆呆傻傻的,实则林苡薇说什么话她都记得,然后都履行了。   林苡薇眼眶微微有些湿。   她压在顾时年肩膀上的手突然大力起来,按住她,俯首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道:“还有记得,一切爱恨,都不算事,最最重要的就是平安。有了命,我们做什么都来得及,记得一定要平安,委屈求全也要。年年,你记住了吗?”   顾时年紧紧抱着自己的腹部,思绪混乱地点头:“记住了。”   她一开始,也想着要为了自己和孩子的安全,委曲求全都无所谓。   可是现在,她是害怕哪怕自己听话乖巧,不去怨恨,她都没有所谓的好下场!   ……   从林苡薇的住处出来,顾时年回头看了一眼,觉得林苡薇很不对劲。   没请醒前,她就是一张白纸,清醒后她好像突然就多了好几种颜色,顾时年不清楚,她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又在隐瞒些什么。   对。   她好像就是在隐瞒自己什么。   叹口气,顾时年坐上车,下意识记住了路线,一路回去了。   林苡薇呆呆在楼上站了很久。   外面突然来了个收旧报杂志的。   在这么豪华的宅子外面转来转去的。   小护士们烦,起身就要赶他出去。   林苡薇垂眸,正要回自己房间,却突然想起了什么——   “小蔡,你等等。”   小蔡抬头:“林小姐?你要做什么?”   林苡薇瞥一眼外面,道:“我有些书看完了要卖,也想看看那边有没有新的,我下去看一眼吧。”   “啊?”   林苡薇可是从来都没出过门啊,这天寒地冻的,冻着了怎么办?   小蔡还在想,林苡薇就进门,将外套穿上,裹得严严实实的,下去了。   收旧报的看见一个很美的女人出来,手里抱着一箱子的书,笑起来,赶紧拿去称斤。   “还是冷,小蔡,你拿条围巾给我吧。”   林苡薇说道。   “哦,好,那您在这里挑书,等我啊!”   小蔡扭头进去了。   林苡薇看了一眼收旧报的人拉的一车东西,突然道:“这些书我送你了不要钱,你有本城的报纸吗?我要近三个月来的日报。”   收旧报的捧着一本烫金的限量版书真眼冒金星,一听就心动了:“有有,您稍等!”   林苡薇裹紧衣服,在原地焦灼地等。   拿到那一沓报纸后,她冷冷抬眸道:“再给我几本大杂志。”   收旧报的悉数给她。   将报纸包好裹紧,拿其他杂志掩饰住,小蔡也下来了。   “林小姐你的围巾……”   “我选好了,上去吧。”   林苡薇直截了当地转身,冷冷的,没理会什么围巾,直接走上去了。   小蔡很诧异。   她看着收旧报的人说:“林小姐的书卖了多少钱?”   收旧报的一脸为难:“我们,我们等价交换了,那位小姐没让我给钱啊……”   ……   一回到房间,林苡薇赶紧将门关上。   门不能反锁,她只能抓紧看。   近三个月来的报纸,看了两个小时看得都快瞎了,才突然捕捉到慕修辞的名字!   她赶紧去看,却看到标题竟然是——   “慕家三少与林氏独女联姻,不日大婚,强强联手攻陷内地市场,冲向国际!”   慕修辞,新婚的对象,姓林!   林家?   哪个林家?   林苡薇手都发抖起来。   “林小姐,要吃饭了,你灯都不开看书眼睛会坏的,先下来吃饭吧!”   “我等等就去。”   林苡薇眼睛通红,手指颤抖着按在那个小版块上,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看到尾没有看到那个所谓林女士的全名,但前缀她看清楚了——   台湾林氏。   兆明盛世。   台湾林氏!   兆明盛世!   林苡薇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到眸光剧烈闪烁,她低头再看一眼,“林女士”嫁给了苏衍,生下的女儿叫苏心然,林女士西班牙遇害后蛰伏崛起,打败竞争对手掌管林家!   哈哈……哈哈哈哈……   蛰伏?打败?   林苡薇看着那满纸的荒唐,只想着大笑出声,十几年浑浑噩噩不清不楚像个疯子,一觉醒来世界都变了,沧海桑田!   然而更重要的是——   这个苏心然,是慕修辞的新婚妻子。   也就是说……   也就是说!   要年年肚子里孩子的人,竟然就是“那个”林家!   ***   顾时年也看到了那条新闻。   一条推送消息,蹦了出来。   上一次苏心然丢脸的事还没过,名声还臭着,就又冒出了这样一条新闻来。   “大婚。”   要举办婚礼了吗?   不知道是林女士为了拯救苏心然的名声,才放出这样的新闻,还是他们本来,就是这么筹划的。   ……   六个多月的身孕,走路有些笨重了。   一条信息过来——   “今天去看她了?”   他的信息。   顾时年本不想理,但拿起手机来,情不自禁地敲了几个字:“她真的清醒了,谢谢你,慕修辞。”   该感谢的,的确要感谢。   慕修辞却很久都没有回。   好半天才又发了一条——“是彻底清醒了吗?”   顾时年拧眉。   “不知道。今天我去的时候,从头到尾都清醒,我不清楚是永久还是暂时。”   怎么了?   慕修辞突然问这个?   正在回家路上的慕修辞,看到这条信息,眸中风起云涌, 突然道:“掉头,不回麓园了,去茗山。”   司机顿了顿,点头,立马改变方向去了。   “年年,我会晚一些回去,回去就好好陪你。”   顾时年摇摇头,放下手机没再回他了。   ……   夜里慕修辞回了麓园。   顾时年翻着校园网上关于自己的新闻,现在,她的事都变成豪门秘闻了。   失去了慕修辞的庇佑,明年的毕业证,学校都不知会不会发给自己。   她为了林苡薇的病,委曲求全,难道还要再为了那一纸毕业证,去求慕修辞吗?   “……”   长长地轻轻地叹一口气,顾时年趴在桌子上,失落已经充满了她浑身的细胞,如癌入骨。   听见脚步声,她一抬头。   慕修辞脸色微微有些阴沉,将手套摘下,看她一眼,又眼神变得温柔起来。   “……”顾时年刚要说话,突然看到他手臂上有血,“你怎么了?”   下意识地,她猛地就就去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浑身一僵。   顾时年赶紧放开,蹙眉道:“你那里好多血。”   他脸色又冷冽下去,扯过纸巾来擦了擦,丢下去。   那是林苡薇的血。   ——今天,他听说林苡薇彻底清醒才跑过去看,结果,她非但没有护士和年年说的那么清醒,反而发疯大闹了一场,还拿了刀,砍伤了她自己。   慕修辞没有把这件事说给年年听,怕她担心,但林苡薇的病,明显没那么简单。   ——她到底是怎么做到白天清醒,晚上发疯的?   还是,她就只是装的而已?   “你还没说,你的血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放下揉眉心的手来,“我的血,我受伤了。”   顾时年瞬间紧张!   又猛地故作放松下来:“哦!”   她不在乎!   慕修辞抬手捂住自己的左肩,唇色苍白起来:“等一下还要流,你让开一点,别染到你。”   “你就不会包扎起来吗?你还缺个替你包扎的人?”   恼火又娇媚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他在暗处勾勾唇角。   “把外套脱下来,我看!”一双小手伸过来,担忧道。   “不用了,我罪有应得,不用替我担心。”   “那疼死你算了,以后少在我面前叫!”顾时年真恼火了,下去就走。   “呃……”   一声嘶哑的痛吟,从背后袭来。   她心头被扯动,转头,恼火地上前,扑倒慕修辞,扯开了他的衣服。   一看愣了。   肩膀好好的,哪里受伤了?   还没反应过来,他眼神熠熠闪光地上前搂住自己,一阵天旋地转将她紧紧抱着倒在沙发上,气喘吁吁,他眼神温柔对着她腹部道:“女儿,你妈妈调戏我,主动脱我的衣服,怀孕期间的女人怎么能这么不矜持呢?你说,我要不要满足她?”   什么啊?   顾时年倒在沙发上,肚子太大连坐都坐不起来,扑棱着,很滑稽。   “你滚开。”   她的脸因用劲而憋红,坐起来近距离对着他,说道。   他眼神温柔,仍浅笑对着她的腹部:“你妈妈怀孕十月很辛苦,我一直以为,她自己就是个孩子,没办法做得那么好,可她给了我惊喜,我爱她,你呢?” 第371章 不要夺我的孩子,好不好?   我爱她,你呢?   顾时年听见这句,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嘭嗵,嘭嗵。   清晰而剧烈。   温暖的光线下,她神情如梦似幻:“你说谁是孩子?”   他专注凝视着她,道:“你。我曾经觉得,你可爱到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当然,是成年了,可以真的去‘爱’的那种。”   曾被他调教过的顾时年,一下明白里面隐晦的深意。   捂住脸,一下子脸红。   “所以曾经一度,我特别想管你叫宝宝……”   “别说了,好恶心。”   顾时年捂住脸半天,才缓过来,她扒住沙发,“我要到楼上去了,你自己在这。”   他凝眸看着这小东西从自己怀里逃窜而去。   “我今天有空,想多陪陪你,年年。”   “可我很忙,没空!”   顾时年走得慢,没走两步,慕修辞修长挺拔的身影站起,几步跟上她,从背后紧紧抱住,抱起,亲昵地俯首蹭了蹭她的鼻尖,吻一下她的唇,将她抱上去了。   两个人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亲昵了。   今晚很特殊。   两个女佣小心翼翼从厨房出来,顶了这几个月的锅盖,冒着这两个人间的炮火,今天,终于能看见两个人再次打情骂俏的。   有些感情根本控制不住。   徒劳地去拉住它,却根本就是折磨自己。   ……   夜里慕修辞睡得很早。   几个月以来他累得有些过头,顾时年窝在他怀里乖乖地看电视,情绪也很好,他一下子就安心下来。   乖。   年年乖。   以后要一直都这样。   吻了吻她,他就睡着了。   顾时年看到电影结尾,打个哈欠,回头一看他已经睡着了。   眼底下有淡淡的青色。   如果换做是以前,他们还在一起,她一定会扑上去,吻上那一圈淡淡的青色,心疼得不得了,而后六个月的身孕已经算很安全,一场缠绵旖旎是少不了的。   那样的日子该有多好啊。   顾时年狠狠闭上眼,再睁开,却只看到眼前残忍的一切。   半夜的时候,他突然被人晃了晃。   一直以来培养的警惕性猛地窜起,他凝眸迅速清醒,看到了眼前的人是顾时年。   她穿着睡衣跪在他旁边,眸中带着凄楚的乞求。   慕修辞胸口心跳剧烈得厉害,坐起来,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年年,怎么了不睡?”   “不要夺我的孩子,好不好?”   顾时年哽咽着说道。   慕修辞突然手一抖!   她跪坐在那里,双手紧紧捧着自己的腹部,哽咽着说道:“林家太可怕了,你们都太可怕了,连我都斗不过,她要怎么斗?”   “我真的不敢把她放在这里,我不想让她管一个那么可怕的女人叫妈妈,慕修辞,你就答应我,好不好?”   只是简单几句话而已。   她泪流满面。   从跟着裴昱跑的那天,一直到现在心里堆积的恐惧,到达了极点。   她实在怕得忍不住了!   他沉重地屏息,眼神冷冽而有种撕裂般的痛,上前,有力的臂膀发着颤抱住她,抱紧,再抱紧,他的颤抖却比她还要剧烈!   他心疼。   天知道,亲口听她说出这种恳求,他有多心疼!   顾时年哭了一场。   “我不是个石头人,怀孕这么久,我对她有感情,慕修辞,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再要到你了,但是你把她给我,好不好?”   苏心然自己会生孩子的,不会待见她生的,就给她,又会怎么样!   “年年……年年,很多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没有那么简单,你不要跟我说这种话。”   她再说下去,他怕最开始受不了的人,会是他!   “你相信我会教好她的,我是她妈妈,我以后不会把她交给任何人,不会像林苡薇一样,以为把我送进顾家是为我好!”   “慕修辞你相信我,相信我,好不好!”   顾时年脸上的眼泪已经滂沱,在下巴上凝聚成河一般,她紧紧扒着他的胳膊,语无伦次地保证着,说着话,浑身抖得不成样子。   慕修辞抱紧她,几乎将她的血肉融入自己的骨骼。   我要不到你了。   但是你把她给我,好不好?   “年年,你好好想一想我跟你说的话,”他眼眶通红,低哑安慰道,“我说过,我的安排对你是最好的。”   “不好。”   顾时年的头摇得像个拨浪鼓一样,双眼红肿不堪,“母女分离很好吗?你分过,你知道,我分过,我也知道!你怎么说得出这种话?”   “年年……”   “我不听你说的那些大道理,我不懂你们家族的什么纠葛!把她留给我!就把她留给我吧!好不好?”   嗓音穿破空气,萦绕着整个宅子。   她的乞求,天可怜见。   他的脸色逐渐冷冽下来,轻柔的一掌扣住她的肩膀,生硬地将她拉开来,低哑道:“你一直不都跟乖吗?我们早说好了,年年,你早就答应了。”   “我后悔了。”   她斩钉截铁地说着,两只小手可怜地抓着他,“她几次三番地害我,我后悔了。慕修辞,我看得出来,你还喜欢我,我不知道到底还有多深,我不敢去猜,但我肯定,你应该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欢我的吧?”   “你不要那么绝情好不好?以后我的孩子变成你们的孩子,那我应该怎么办?怎么活?”   “年年,一辈子还很长。”   “没有你,没有她,我不要去过那样的一辈子!”   痛,在心头蔓延着,滚烫的眼泪没有停顿地扑簌而下,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   “求求你。”   “算我求求你了,不行吗?”   别让我们分开。   别让我一无所有。   行吗?   两个女佣被惊醒,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哭声,直想上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那哭声太惨了。   慕修辞身体僵硬在空气里,臂弯中是可怜兮兮拽着他袖子乞求他的人儿,他最爱的人。   他却无法让她停止伤心。   脸色几番变化,最后变冷,他僵硬地将她的手掰下来,颀长的身影从被子里出来,拎了一件衣服穿上。   背对着她,他的脸苍白不已,定了定,才回头。   “我还喜欢你。是吗?”   顾时年哭声停住,透过朦胧的眸子有些害怕地看着他。   每次说出一次喜欢,就做好了被他伤害的准备,每一次动心,都是她自己往自己心上捅的刀。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轻声问:“我喜欢你,所以跟你离婚?我喜欢你,所以在马德里丢下你不管?我喜欢你,所以我两个月后就要跟别人大婚?年年,我以为这么久了,你的智商会提升一些的。”   一滴滚烫的眼泪,愣愣地掉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她手上。   他收敛起嘲讽的神色,冷声道:“孕期情绪很重要,你心如死灰,好过寻死觅活;给你点希望,好过你消极待日,我这么多天以来为什么这么对你,你还不明白?”   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什么是假的?   别说了。   别再跟她说了。   她不想听。   柔嫩的小手颤抖着抬起,捂住耳朵,却还是听见了他接下来的话——   “你现在身孕也算稳定了,如果轻易妄动孩子,你自己的生命也会有危险,”他穿好所有的衣服,系上最后一颗扣子,冷冷看她一眼,道,“年年,好好认清一下我之前的话,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虽然你笨,但是我觉得你应该懂的。”   给她希望,她就会一直以为,这件事总会还有转圜的余地,他必须亲手,把这一丝希望斩断。   亲手,斩断。   顾时年抬起通红的眼眸,滚烫的眼泪在眼眶里酝酿着,她的手剧烈发抖,一句话也不敢问。   “难道,你跟我说的,爱我,会一辈子爱我,都是假的吗?就因为,孕期前期不稳定,你要,稳住我?”   眼泪生生掉了下来,她问道。   他挑眉,不置可否。   “你带我去山顶,跟我回忆过去,解释苏心然跟你上床的事,也全部,都是骗我的?”她哽咽着继续问。   一场场的欺骗。   一步步的陷阱。   一环紧扣一环。   她到底是什么啊?   是那个在树底下偷吃蔬菜的小灰兔吗?她走的一步步都在别人的掌控之中,被人耍得团团转,而到了这种地步了,她居然都还在付出真心,还依旧,贼心不死。   他一张英俊的脸隐匿在黑暗中一半,就这么淡然如斯地看着她。   顾时年觉得有一双手伸过来,生生将自己的心脏撕裂成了两半。   我爱你至深。   你伤我却不眨眼。   她的手都僵硬得放不下来,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眼眶红得滴血,眼泪继续扑簌而下,却是剧烈而无声,眸中万念俱灰。   “你能明白就好。”   他冷冷抽身,抓起钥匙钱包,走到了门口。   “这几月我也没必要装了,所以麓园,我不会再来。顾时年,你的孩子生下来就再跟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最好用这段时间,好好认清楚这个事实。”   他冷睨她的肚子一眼:“好好注意身体,别想着一尸两命。加上茗山上的那个,你们可是两尸三命!”   他是说,一旦她敢拿孩子的生命开玩笑,不仅她自己会没命,林苡薇,也要给她们陪葬。   顾时年最后剧烈地抖了一下!   她埋下头,隐约可见身体簌簌地颤抖着,像个受了惊吓的小兽,蜷缩在那里,颤抖着许久许久都不动。 第372章 策划一场鱼死网破   他心头早就痛得没了知觉。   “我先走了。”   冷声说完,他顿了顿,打开门冒着严寒而去。   不是这样的。   慕修辞,你快点来告诉我,不是这样的。   顾时年蜷缩在那里不知道有多久,眼泪像温泉一样,滚烫地包围了她,像麻醉剂一样让她的心痛不再蔓延到全身,蔓延到脑袋。   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彻头彻尾的尘埃,低到泥土里,低到土壤里,被人踩上千次万次都不领悟。   甚至过了这么久,她都没有恨过慕修辞。   但是这一刻。   那股从心底里渗透出来的悲凉,巨大的痛楚,让她被折磨到生出了恨意来。   慕修辞,我恨你。   我这一辈子,最恨最恨的人,就是你。   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为什么?   我那么那么爱你。   胜过爱我自己。   到底谁能告诉我。   这到底都是为什么?   ……   后半夜两个女佣敲破了门,顾时年都没给她们开。   她整个人就这么蜷缩在那里,一直到天亮,一直到中午,一直到两个女佣被惊吓到,找人撞开了门。   被子上血迹斑斑,是她抓破了自己的脸。   五根手指,抠在额头上,将皮肤都生生抠破,指甲里血肉模糊,赫然可怖。   两个女佣赶紧叫来医生,给她处理。   顾时年面如死灰。   她想起他说的话了。   ——“你心如死灰,好过寻死觅活;给你点希望,好过你消极待日,我这么多天以来为什么这么对你,你还不明白?”   你还不明白吗?   明白了。   她终于,明白了。   ——我从来没有恨过一个人。   ——慕修辞,你是我第一个恨,也是此生,最恨的人。   ***   慕修辞说他不会再来麓园,果然。   他当真再没来过。   最后的两次产检,是两个女佣陪她去的。   第一次产检过后,顾时年收到了A大寄给她的退学通知书。   她捧着那纸退学通知书,在沙发上看了好久,果然没有了豪门的庇佑,她顾时年就是这样一只可以被人随便碾死的蚂蚁。   不过随便了。   无所谓。   一无所有的人是很可怕的。   因为她会抓住一切还能抓住的东西,孤注一掷,万死不辞。   ……   三个月后。   顾时年最后一次产检,肚子已经隆起得特别大,坐在那里检查过后,医生确定了她的预产期。   “最后的这段时间,你就不要再运动了,之前的运动量显示很够,你生产的痛苦会小很多。”   医生拿着检测报告很是开心:“我倒是很少遇到你这么省心的孕妇了,好听话呀,有些孕妇特别懒,怎么说都不动,各种公主病,你倒是什么苦都能吃。现在啊,就回去什么都不要做,乖乖等预产期,然后放轻松,不要怕,就行了。”   两个女佣听了也很高兴。   顾时年脸上却并没有什么表情。   “我有点口渴,你们去给我买点水吧,我跟医生再聊一会。”   两个女佣对视一眼,一笑,道:“好,那我们去了,年年你在这里乖一点啊。”   乖。   呵呵。   顾时年浅笑一下,什么都没说。   任何人都把她当移动的子宫看,让她乖一点,以免伤到孩子。   不过还是慕修辞说得对,她不会轻举妄动的,因为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孩子跟她的命是连在一起的。   “你有事要问我啊?”医生道,“问吧,你有什么担心的说出来,我帮你做做心理疏导。”   顾时年却只拿着生产过程的剖析图,问:“医生,你说我胎位正,顺产没有问题,那顺产多久以后,我就可以下床走动了?”   “多久下床?”   医生蹙眉:“按理说顺利的话,几个小时就可以了,早下床,可以早点排去宫内积血,增加肠蠕动,对身体是好的,如果过程中需要开刀的话就晚一些,看你自己的身体情况了。”   顾时年点点头。   也就是说,生的越顺利她能活动得就越早。   “那宝宝生下来是不是要隔离观察?不可以直接抱走出院?以免出意外,是不是?”   “这个一般是家属要求比较多,观察是肯定的。”   “好。”   “小姑娘,你就问我这些啊?”医生疑惑,笑着说,“我还以为你是怕痛,你这个年龄的小女孩啊,最怕痛了,一个个叫得跟什么似的,你问的倒是不一样。不过我还想问你啊,这几次产检怎么都你自己来?你老公呢?”   她清楚记得前几次,都是她老公陪着的。   小姑娘有点孕期抑郁症,心情一直不大好。   “产房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吧?到时候生完,我想直接抱给我看看的话,没问题,是吧?”   “当然,你是宝宝妈妈嘛,如果你有精力,当然先给你看。”   那就好。   两个女佣这时打水回来了,把杯子里的水吹一吹,放到她跟前:“年年,你喝水。”   顾时年看了一眼,起身。   “那我就先走了,谢谢医生。”   “不客气,慢走啊。”   医院门口有两个保镖守着,见她们出来,打开车门让她们坐进去。   越来越高级的座椅,天鹅绒的坐垫铺得满满的,顾时年坐进去,就有人给她拿毯子裹上。   但是都已经是春天了。   实际上,早就不冷了呢。   往回走的途中,顾时年轻轻蹙眉,拿出手机来,拨出一个电话。   “喂?年年。”小蔡的声音响起。   “嗯,蔡姐姐,我妈妈的情况怎么样?她还是不肯见我吗?”   小蔡的声音有些为难。   “是啊,也不知道怎么了,前几个月她明明很好的,身体体征也好,可后来,又一下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疯疯傻傻的,谁也没招。年年你还是别过来了,她绝对会伤到你的。”   “好。”顾时年眼神黯淡下来。   “好了不说了,我们在讨论周日休班的事,大家周日都有事,只能让一个临时工替班了,我们去忙了啊。”   顾时年闻言,眼睛里闪过一道亮光来。   “行,好。”   周日的时候,只有一个临时工替班。   无论怎么样,她得过去碰碰运气。   就算她要鱼死网破,在这之前,也要先安置好林苡薇才行。   ……   这几个月苏心然过得很是舒心。   因为,慕修辞居然突然之间,就不再去麓园了。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   苏心然知道以后,愣神了半天,她原本,还在为她谋害顾时年的事,而感到后怕。   可出乎意料的,居然等来了这样的结果!   慕修辞怎么会不去麓园呢?   派人去打听,结果,回来的人说,是因为顾时年不知好歹,不顾自己的情人身份跟慕修辞大吵大闹了一场,半夜哭得房顶都差点掀了,所以慕修辞厌恶了她,直接扔下她一个孕期月份那么大的孕妇不管了。   呵呵。   看来林女士说得真没错啊。   与其强硬地让他们分开,不如就让他们的感情消磨殆尽,孕期本身男人的心思就动摇,她还不识时务地大吵大闹的,慕修辞不烦她才怪呢!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   顾时年,你可真让我大快人心!哈哈哈……   ……   夜幕降临。   苏心然在慕氏里忙完,舒展了一下筋骨,差遣Alsa去看慕修辞的情况。   不一会Alsa回来了。   神情紧张,说:“刚开完会,先生好像要回去了。”   苏心然水眸转了转。   “那我们现在去地下停车场,就按我今天跟你说的来做啊。”   Alsa赶紧点头:“好的。”   出了办公室的门,慕修辞就往地下停车场而去,接完一个电话,开车出来,就看到停车场的路口被堵了。   一辆小巧的银色跑车停放在那里,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皱眉的侧脸很漂亮地站在那里,小手扒着车门,不知该怎么办。   慕修辞一边通着电话,一边按了一下喇叭。   “滴——”   那个纤细窈窕的身影一愣,拧眉,然后穿过黑暗走了过来。   “修辞?”   苏心然今天穿了一身春装,粉嫩的A字版型花苞大衣,轻盈的长卷发散落在身后,美得安静而不张扬。   她走过来,神情无害地说:“修辞,我的车坏了,打不着火,这可怎么办?”   慕修辞盯着她,结束了自己手里的电话。   “上来。”   他从另外一个出口出。   苏心然皱眉,点点头:“嗯。只能这样了。”   上了他的车,苏心然打电话给了公司的人,让他们过来把车拖走,不堵路先。   乍暖还寒,车窗缓缓升了起来。   “我们是回家还是去别的地方?家里做饭的佣人今天有事跟我请假了,说不能帮我们做晚饭呢?”苏心然说道。   “你想去哪儿吃?”他淡漠问道。   “嗯……我知道有一家很好吃的韩料,一起去吧?在商场里面。”   “你什么时候可以容忍去商场吃饭了?”   苏心然笑道:“不能总高高端着,有时候也要接地气啊,餐厅在哪里又不要紧,好吃就可以。”   他再不说话了。   不说话也行,就这样独处苏心然就已经很开心了。   商场热热闹闹的。   那家韩料店就在停车场电梯入口附近,挨着一家很大型的胎教馆。   一出入口,苏心然下意识地上前就挽住了慕修辞的胳膊,走在他旁边,他不知在忙什么,还在蹙眉打电话,两人走着,突然就迎面撞上一个人,顾时年在胎教馆门口穿好大衣,正被人陪着出来。 第373章 祝你这辈子都不幸福   九个月的身孕,让顾时年看起来身体笨重但可爱,裹着的大衣将腹部盖得严严实实。   她还没朝这般看过来。   苏心然猛地心脏抽紧了一下,揽着慕修辞胳膊的手也不由一紧,接着拔高声音笑着说道:“修辞,我们婚礼的事情筹备得怎样了?据说只差不到两个星期了,你的衣服和伴郎什么的确定了吗?”   被这声音、或者说她口中呼唤出的名字所吸引,那边的顾时年一愣,猛地朝这边看过来!   一个颀长的黑色身影,搭配一个粉色的年轻美貌的身影,出现在了她面前。   慕修辞打电话的动作也一僵。   电话那端的人在唤他:“婚礼当天就这么安排吗?慕少,慕少……”   再无声音。   接着他的手垂下,手指僵硬地掐断了电话。   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   顾时年看了这两人挽着的手一眼,表情诡异,接着那两个女佣就走出来,一个帮她拿瑜伽垫,一个拿过她的包,递了水过来给她喝。   “年年!”苏心然装作这才看到她的模样,笑容满面,这才松开慕修辞的胳膊,上来跟她打招呼。   顾时年垂眸不理。   “好巧啊,好久不见,我跟修辞来这里吃饭,没想到会在这儿碰到你!”   苏心然弯下腰,对着那隆起的巨大腹部,笑道:“好大啊,你看我这记性,都忘了,你好像快生了是吧?这几个月,真的是辛苦你了,你记得,一定要顺产,这样对宝宝好,多吃维生素和核桃,让宝宝身体不要出什么问题,你懂了吗?”   就好像她就是个工具,苏心然在嘱咐一个保姆,高傲地教她该怎么照顾自己的孩子一样。   顾时年眨了眨眼睛,回答得不卑不亢:“当然懂了。我自己的孩子,我比谁都要疼,需要谁帮我关心吗?”   苏心然也不禁眨眨眼。   有病吗?   这孩子是她的吗?   脑残。   “你有这个觉悟当然好了,我就怕,你知道她以后不跟着你,会不好好对待呢!”苏心然笑着讽刺道。   顾时年也笑。   “又不是每个人都像你妈妈那样啊,你的人生,别人一般复制不了。”   “你们不是来吃饭的吗?”顾时年笑得愈发无所谓起来,“这家韩料爆满,你们快排队取号吧,不然今晚十一点都吃不上。”   “还有事吗?没事我就先走了。”   她怎么跟之前不一样了?   连慕修辞都没办法牵动她半分情绪吗!   “要不你跟修辞说说话?你们几个月没见了,说一下啊!我怕你见不着他,会想他呢!”苏心然故作大方地说道,心里早就得意洋洋地笑了起来!   顾时年却像是很疲累地舒了舒眉心。   一丝迥异的光芒迅速从眼底闪过。   “不用了,不就是一个给我提供了颗精子的人,有什么好看?三条腿的男人那么多,随便哪个都能造孩子,有什么稀罕?”说完顾时年这才抬眸看向慕修辞,“再说了,我怕我想他的话,担心害怕的人会是你啊!”   什么?   她这话什么意思?   “呵呵,我害怕什么?”苏心然挑眉勉强笑道。   “怕我……抢了他,就像以前,你每次都抢不过我一样!”顾时年含笑紧紧盯着苏心然,嗓音里透着挑衅快速说道!   “笑话!”   苏心然这下被逼的彻底恼火了,怒吼一声,攥紧包走上前,额上都暴起青筋来。   “顾时年你都不看新闻吗?半个月后要盛世大婚的可是我们两个!你们结婚的时候举行婚礼吗?有人祝福吗?自己没经历过的事,就觉得别人都跟你那么悲惨似的没有吗!”   苏心然冷笑起来,气得浑身发抖切齿说道:“顾时年,你就像是个改不了吃屎的狗,一边说自己不吃,一边倒是吃得很香!”   顾时年眯了眯眼睛。   四周人越来越多,餐厅门前,排队等餐的人挤成一团。   顾时年璀璨笑起来,梨涡里荡开笑意,她回眸看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女佣,道:“你们觉得好不好笑?要是穷人家的女孩儿,稀罕一场婚礼也就罢了,不过是一场结婚了该办的典礼而已,林家的女儿都这么宝贝,真不知道是谁没见过世面!”   娇小的身影站在那里,看着苏心然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吐——   “而且捡我不要的,还那么兴奋,真是丢你林家的脸。”   她说得特别轻。   表情特别淡然。   苏心然脑子里却只“嗡”得一声。   她以为事已至此,怎么都不可能被顾时年灭了威风,这下怒从心生,伸手就要打人,却被冲出餐厅的小孩一撞,整个人跟服务生撞在了一起!   服务生正上一个酸菜鱼,这下盆子里的菜汤全洒在了苏心然的身上!   “啊——!”苏心然叫了一声,看见自己衣服被毁了,一跺脚就跟服务生纠缠在了一起。   “你怎么看路的!挤什么挤!这里的人吃个饭怎么都没素质!”   “真是物以类聚,贱人来的地方就全是贱人!”   “小、小姐,你没事吧……”   一片混乱。   顾时年出了一小口气,却神情倦怠,并没有多高兴,叫了两个佣人,从商场的另一头走了。   从头到尾,她没有看慕修辞一眼。   除了话里提到他的时候,看他的那一眼除外。   那一眼,慕修辞眸色淡然墨黑,不帮自己的未婚妻说半句话,也不上前搭讪她,只是目光紧随着她。   结婚快乐。   慕修辞。   祝你这辈子,都跟苏心然这样的货色纠缠在一起,然后,一辈子都不幸福。   ***   周日下午。   顾时年睡了午觉起来,穿好衣服,走下去道:“我的车叫好了吗?”   两个女佣道:“叫好了。但是顾小姐,我们得……”   得请示一下慕修辞。   “那赶快请示吧,我去车上等着。”   顾时年抱了一些东西,直接走去车上了。   电话随后就打到了慕修辞那里。   她马上就面临生产,只差一个多星期了,慕修辞本不想叫她乱跑,犹豫片刻,还是答应。   车,开往茗山。   顾时年发微信问小蔡,她说所有人都走了,只剩下两个临时工在那里。   那就好。   茗山很快到了。   顾时年走下去,有人搀扶着她。   她看了一眼面前的阁楼,着重看了一下二楼的窗子和后门小路。   两个临时工不认识顾时年,小声说:“这里住的是一位贵客,她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你们不能上去看的。”   一个女佣站出来道:“所以我们带了很多人,有五六个保镖,你觉得制不住一个林苡薇吗?她是顾小姐的妈妈,顾小姐才来看她,你们不放心的话,打电话给慕先生问啊。”   两个临时工商量了一下,才让顾时年进去。   林苡薇被请下楼来,坐在茶几对面的沙发上跟顾时年说话。   为的,就是不伤害到她。   三个月不见,林苡薇消瘦了许多,脸色苍白而憔悴,依旧美丽动人,但却是被人搀扶着下来的。   “我想跟她单独说话,不行吗?”   “顾小姐,您看看您的肚子,再看她最近的病态,不行啊。”   顾时年那只好退后一步,心疼地看着林苡薇,道:“好。那就让她坐一会,看她精神好不好,如果好,你们给我五分钟,一旦有情况我就大叫,你们冲进来,不就行了吗?”   “这……”   林苡薇眼眶泛红,死死盯着顾时年的肚子,而后将胳膊解脱出来,哑声说:“我感觉挺好,不用扶我了。”   “林小姐,你好好坐着别闹事,这是你亲女儿,你知道吗?”   隔着这么多的人,她根本没办法跟林苡薇说上话啊。   两个人,隔着茶几就这么呆呆地坐了一会,一个字都没有。   顾时年眼眶温热起来,探过去,手轻轻覆在茶几上,轻声问:“妈妈你状态还好吗?中午的抑制兴奋的药吃了没?”   林苡薇凝视她半晌,点点头。道:“你宝宝要生了,怎么还跑来看我?”   “不放心你啊,所有人都跟我交代生孩子时候要注意的事,但是没有人会比亲妈交代得全面,我就是来听教诲的。”   呵。   可真乖。   林苡薇浅笑了起来,美得就像一幅画一般。   “我也有礼物要送给你,妈妈准备了好几个月了,你一定喜欢。”   顾时年心头一动,好像在林苡薇眼中看到了别样的东西。   她缩回来,道:“你们看,她精神状态这么好,总可以放心,她跟我说话了吧?”   “再说了,妈妈教女儿生孩子,你确定这么大一堆男人听,很好吗?”   “五分钟。”   她伸出手掌来,说:“我只要五分钟,可以吗?”   ……   房间的门,被轻轻关上。   顾时年不放心,走上前,贴着门听了听,一直听到所有人脚步走远。   她赶紧走回来,一把抓住林苡薇的手,神情专注道:“妈妈,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你听我说,一个多星期后慕修辞跟苏心然结婚,那个时候慕家林家都忙碌至极,没人会管我们,我的预产期,就在那个时候!”   她声音好像因为激动而大了些。   顾时年小心地看了看门口,又压低了声音。   “你不能再呆在这里了,妈妈,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慕修辞扣下你的原因是什么,你在这里住了有半年,你一定熟悉这里的每一条路,对不对?你告诉我,到时候我出了什么事,你自己一定能跑掉,是不是?” 第374章 年年,你不来,我不走   林苡薇坐在那里,仰面凝视着她,眸光水亮,突然,就笑了起来。   这幅场景,好熟悉。   就好像,年轻时候的自己一样。   看来一切,她都猜得没错。   “年年,我其实没有必要跑,你知道,慕修辞把我藏在这里,到底是因为什么吗?”   顾时年现在却一丁点不愿意去想有关慕修辞的事。   她小脸严肃,直接说道:“我的时间不多,我只能说得这么快,妈妈你知道的,我现在,几乎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是我唯一的后顾之忧,我要确定你在婚礼前后绝对能跑掉,我才敢做我想做的事情!”   林苡薇也知道的。   她们时间不多。   演了几个月的戏演得她身心俱疲,她紧紧地握住顾时年的手,也缓慢认真道:“那你怎么就知道,你一定能办得到吗?”   “只要我不怕,只要我敢,就没有什么办不到。”顾时年眼神坚定冷冽,谁也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究竟在策划着多么残酷的事。   还想说什么,她冷笑。   “我没空去想后果了,办不到我也要办,夺不来我也要夺。”   这些人欺人太甚。   以为弱者可以随便践踏。   以为顾时年只能妥协。   这一次她就算死,也不会妥协!   “年年,是因为,他不把孩子给你吗?”林苡薇坐在那里,眸中闪动着水光,温柔问道。   “是。”   顾时年跑过去,推开窗子看了看后面,茗山上许多的书,很多条小路从后面蔓延下去,一直到不知名的地方。   这些林苡薇肯定早就看到了。   听见她说要她逃,她一点意外都没有,以前林苡薇疯疯傻傻的时候,也是很听顾时年的话的。   林苡薇转头看他。   “所以你要从他手里夺走孩子?”   “是。”   林苡薇眸中露出心疼来:“这怎么可能呢?”   “以前,我也想,不可能,不可能,所以我一直不反抗。可不反抗带来什么,带来一次有一次,侮辱,欺骗,镇压!”顾时年继续跑去看别的窗子,道,“现在想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拼过吗?没有!他不给,我就去抢,去告,去把事情闹大,再不济,赔上我这条命,我所有方法都试过了,才配说我试过了!”   提到“命”,顾时年这才眸光一个虚弱,看向林苡薇。   道:“我开玩笑的,赔上一条命什么的,我还是会谨慎考虑!”   林苡薇微笑起来。   她自己的孩子。她怎么可能不了解呢?   她不是开玩笑。   她这一次,真的打算跟这些人拼命了。   夺子之恨。大于天。   顾时年从来不是个不自量力的人,实在是,她从小生下来就精神贫瘠,她能够得到的东西,配得上得到的东西,实在太少!   这一次她才真的死都不会放手。   所以她才跑过来,告诉林苡薇让她自己一个人逃。   “妈妈,”顾时年关上窗子,眼眶泛红了,走过来,紧紧压着哽咽说,“你会觉得我自私吗?我为了我自己的孩子,不管你了,以后,你会因为这个骂我吗?”   林苡薇再次浅笑起来,眼眸里水光浮动,温柔无限。   她握住顾时年的手,嘶哑道:“……不用问我这个问题。女儿。你不用问我。”   你永远都不知道。   当年的我。   跟你做了一模一样的选择。   “母亲对孩子的感情,是天底下,最最浓重的一份感情,妈妈经历过,妈妈怎么会不懂呢?”   年年你知道吗?   当年就是为了你,我也连你的外婆,都不顾了。   “妈妈对不起。”顾时年红着眼睛上前抱住她,“我曾经想,能保住我的孩子,让她好好跟着亲人生活的话,我死都愿意的,可是这些人,连我这点奢望都不给我,我恨他们。”   “妈妈,我恨他们。”   林苡薇颤抖着伸出手来,抱住自己的女儿,她尽管孕期稍微长了一点点的肉,但骨架还是很小。   就像当初她在襁褓里的时候一个,那么小的一个,林苡薇都生怕自己养不活。   “……”林苡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紧紧抱着她,拍着她的背,她找不出话来安慰她,而剩下的那些话,她现在,不能说。   “你说得对,妈妈看过这里的地形地势,知道这里,到底该怎么跑掉。”   林苡薇笑,温柔推开她,道:“所以不要有后顾之忧,别担心妈妈,知道吗?”   顾时年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在安慰自己。   就像她每次逃亡都失败一样,每一次她都孤注一掷,但现在,她没有时间去思考失败!   虽然不确定林苡薇能不能逃掉,但她确定了一件事。   林苡薇,愿意跟她孤注一掷!   “好,但你要跟我说说,说完我才放心,”顾时年抓紧她的手,额上沁出汗,道,“妈妈,时间不多我们快点儿!”   顾时年只走了一小会就累得不行,浑身的汗,肚子大得她腰酸腿痛,沉重不已。   “年年,我有东西给你。”   林苡薇却眼神闪烁,温柔笑着,从背后掏了一个东西出来给她。   顾时年小脸微白,不知道她要把时间浪费在什么事情上。   林苡薇掏出了一个无纺布袋子,拿出了里面的两个小小的被子来。   粉色的。   襁褓样式的,小被子。   顾时年一见那个东西,愣了一下,然后眼神湿润起来。   “许久没做针线活,但不满意的针脚,我都拆了重做,”林苡薇将东西递给她,笑着意有所指道,“现在虽然不是冬天了,但天气还冷,年年,初生儿经不起折腾,你拿着这个,会少些颠簸。”   顾时年小手发颤,垂下的长长的睫毛在颤动着,里面滚烫的雾气淹没了她。   她当然懂林苡薇是什么意思。   “行,好,我知道。”   “必要的时候,如果逃不掉,宁愿保她平安,也不求一时意气,懂?”   “懂。”   “那接下来,妈妈跟你说件事。”   林苡薇专注凝视着她,手握住她的,停下了她把玩小被子的动作。   她神情严肃。嗓音微哑。   眸子里绽出嗜血的冷光来。   顾时年被她这种眼神吓住了,一时半声不敢发出,小脸一白,不由竖起耳朵听她说话!   “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很重要,年年,你答应了我,我也就答应你,保全自己,转头跑掉。”   林苡薇冷冷说道。   什么事?   “那天会是什么情况,我们谁都不知道,但年年你说得对,那天如果婚礼和生产撞在一起,一切都会很忙乱,所有人顾得东西都不一样,但可以肯定的是,我这里肯定人少,不会有人来我这儿。”   “所以年年,”林苡薇纤瘦的手抓住顾时年,一束冷光盯住她的眼睛,道,“你走之前来找妈妈,懂吗?逃得出来,或者逃不出来,或者走投无路了,要记得来找我。我必须知道你的情况,你记住,你不来,我不走。”   为什么?   “当当当”,门口有人敲门。   “快五分钟了,顾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我们进去?”   “我这里情况很好,你们守着别进来,再多几分钟又怎么样!”顾时年急了,喊了一声道。   “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我来你才能走?如果我来不及找你,或者我找你了,我们都来不及逃呢?”   林苡薇慢慢笑起来。   “你相信我吗?”   她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   顾时年都懵了。   什么叫相信她?   她的思维混混沌沌了十几年,顾时年都不知道她的清醒是暂时还是永久,不知道她哪句话是糊涂着说的!她怎么相信她?   林苡薇揉着她的手,眼底露出一片沉痛来,哑声道:“妈妈再糊涂,吃的盐,也比你走过的路多,年年,我们就这么说定了,你到时候来找我,别管是为什么,你来就是。”   她眼底闪烁着一种类似于诀别的光芒,看得顾时年一阵心慌。   “好。我答应你就是。我们就约在那天!”   好。   那就好。   门口又砰砰砰地传来敲门声,打扰不断。   林苡薇充耳不闻,纤手顺着顾时年的发际线抚过去,看她脸蛋姣好,气色不错,除了没有尊严但至少活得安全的样子,心里对慕修辞,是感激的。   谢谢你。   护我女儿至今。   “顾小姐。”   两个女佣终是担心,猛地打开了门,一进门,却也只是看见顾时年跟林苡薇在握着手话别而已。   “我、我们也是担心,现在,时间不早了,顾小姐不如我们……”   我们,走吧?   看那两个人尴尬的样子,顾时年擦了一下湿润的眼角,松开林苡薇的手,站起来说:“我知道,我的话也说完了,我们走吧。”   各自收拾了一下,顾时年她们走下楼去。   一直以来身体不好害怕伤风的林苡薇,被人扶着到了楼下,一路目送她而去。   两个临时工嘟囔着,有点不满。   “我们也是害怕进来看您的人,对您不利,才这么警惕!”一个女生说,“上一次,不就有个女的,说想认识里边儿的人,硬闯进来吗?还长得那么好看,高高在上的,那人一看就没安好心!”   “是啊,我们也是警惕,怎么还被这些人骂?” 第375章 永别了。慕修辞   上一次。   林苡薇目送着那辆车,脸色苍白地想起那一次来。   因好奇闯进来的那个人,正是苏心然。   那一次,慕修辞前脚从她这里走,苏心然就跟了上来,好奇地在门口打转了半天,还是亲自走进门来。   林苡薇弯了弯嘴角,有些凄冷嘲讽,道:“我累了。我们进去吧。”   两个临时工赶紧收敛神情,架着她往里面走去了。   外面春意料峭。湿气透身。   慕修辞上一次过来,多少是带着探究的目的的,那时候顾时年刚刚知道她清醒的事,回去了免不了要被慕修辞盘问。林苡薇当时在楼上,一听见底下所有人叫“慕先生”的声音,就立马反应了过来。   她不能叫慕修辞知道她已经清醒了,在摸清楚他跟林家的关系之前,她只能继续装疯。   抓了一把水果刀,林苡薇当即就冲出去,装疯卖傻一阵,弄坏了不知道多少家具。   刀尖无眼,她也不想伤到任何人,索性就朝自己胳膊砍了过去!   慕修辞果然还是个很好的男人,当即拉开了所有的女佣,亲自上前制止她,蹙眉满脸担忧地将她抱上了楼。   林苡薇疯疯傻傻那么多年,没人看得透她当时是装的。   也包括慕修辞。   她佯装睡了过去,只听得慕修辞站在她床边,轻声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醒呢?你醒了,或许有些事我可以帮你;也或许你醒了,也可以保护年年。”   林苡薇眼眶湿润,却不敢醒,继续装着沉沉睡着。   他起身,继续低哑道:“我不过想为她多做点事,哪怕是治好你,她也会稍微开心一点。”   淡淡的一抹嘲讽溢出嘴角,他无奈苦笑:“没想到连这都是奢望。”   嘱咐了佣人好好照顾她,他出去了。   林苡薇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琢磨慕修辞留她在这里目的。   ——就是为了囚禁她,牵制年年,得到她的孩子吗?   ——那有必要花重金为她医治,一瓶药的价钱大几千块,请一堆女佣伺候在她身边吗?   养一个林苡薇,顾家都嫌贵养不起,把她留精神病院那种畜生都不肯呆的地方,慕修辞却做得如此好!   林苡薇猜测原因有二:   第一,他对年年是真感情;   第二,他察觉了自己的身份。   在茗山这座宅子呆的越久,林苡薇就越来越肯定这两点。   只不过慕修辞不知道,长期的慢性毒药和精神病院电击治疗,早就让林苡薇的精神和身体从根儿上垮了,她可以清醒但不强壮,可以工作但愈发虚弱,她已经是个废人了,她什么都不能做。   她就维持这一口苟延残喘的气息,等自己精神达到最好的时候,再找个办法,好好地,像当初藏起自己一样,藏起自己的女儿。   她只要做到这一点,这一辈子她也就值了。   没想到突然的,那一天慕修辞走后,苏心然就来了。   林苡薇勉强忍着刀伤剧痛起身时,就听见楼底下,女佣和苏心然带来的人吵成一团,还差点儿拳脚相向。   苏心然好奇得很,她一定要知道,慕修辞隔一段时间就往茗山跑,这里到底藏了什么人?难道他的情人还不止顾时年一个?这不可能!   等林苡薇苍白着脸出来,苏心然眼皮才骤然跳了跳!   果然不是情人。   眼前这个女人,漂亮是漂亮,但看年纪已经三四十岁了,跟慕修辞差得可不是一点半点!   “苏小姐,这是慕先生亲自嘱咐过要加紧照看的地方,您就这样闯进来,跟他那里交代得过去吗?”小蔡据理力争,搬出慕修辞来吓唬她。   苏心然幽然一样看过去,气质尊贵且淡然,道:“我是慕先生的妻子,你觉得他做什么事,我会不知道吗?我是来看望这位小姐的,有什么不妥?”   “你……”小蔡都被她搞得语塞,派人闯进来,这叫看望?   林苡薇也是第一次见苏心然,听见别人叫她“苏小姐”的那个瞬间,林苡薇腿一软,剧烈颤抖着扶住楼梯,刀伤一下子裂开来,血流如注。   她吓得脸色都是白得,左右看着,多年的恐怖经历让她瞬间想找地缝躲起来,躲起来!一定要躲起来!   两个女佣上来架住她,担心地捂住伤口,一直喊她的名字。   喊“林小姐!”   当着苏心然的面喊“林小姐!”   林苡薇吓得三魂掉了两魂半,她用苍白的手遮掩着脸,颤抖着哑声道:“我……我是年年妈妈……”   原来是顾时年的妈妈!   让人将她藏在这么隐秘的地方,还真是煞费苦心。   原来又是一个被牵制的傀儡!   得知了真相以后,苏心然傲气地坐了一会,便抬脚走了,丝毫没察觉到那个“林”的姓氏,和林苡薇眉眼长相之间跟林女士的相似。   再说了,满屋子的消毒水和西药味,闻得她简直要吐!   只要不是慕修辞又在外面养了不该养的东西,那就行!   等苏心然走了,林苡薇才整个又崩溃了一次。   她不能再等了。   她要继续跑。   或者让年年,一定一定,一定要跑掉。   ***   天色晴朗。   顾时年抱着电子阅读器在太阳下慵懒晒着。   每天一个小时,她能用这种没辐射的电子阅读器阅读自己从网上下载的资料,每天看完就删掉,那些资料她都能倒背如流。   她要养好身体。   据说这样顺产会特别特别的顺利,网上甚至有人说,因为自己保养妥帖,生的时候连痛都没感觉到,顶多就是憋胀。   希望自己也能争气。   顾时年闭上眼睛,让太阳把眼皮晒成红色,她心思烦乱,知道无法做到心如止水,也许生产的时候会相反的痛苦很大。   不过她不怕。   她丝毫不怕。   人在绝望的时候潜力是无限的。   尤其母亲对孩子的感情。   顾时年突然想给自己的宝宝起个名字,跟她对话那么久了,她都没想过给她起名字。   她喜欢一个“蓉”字,有点俗气,也不算太好听,但是“蓉”同音于“荣”字,寓意欣欣向荣。   愿她的人生能如芦苇般茂盛,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   外面传来车声。   顾时年一惊,一双水眸颤了一下,接着,动作迅速地将电子阅读器拿起,删掉上面所有的文件资料,留了一些可有可无的。   车子开了进来。   车里的人脱了外套后才下来,但即便如此,顾时年还是看得出来,他大约是刚刚从外面拍外景回来,衣服是欧洲中世纪的贵族绅士装扮,脱了外套其实跟一般的衬衫马甲装无异,但她还是一眼看得出来。   看了一眼这个男人好似永远不会老的一张英俊的脸,她连欣赏的欲望都没有了,闭上眼,继续晒太阳。   慕修辞走过去,在另外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午后。   两个人就这么晒着太阳。   自上次决裂以后,他这是第一次回麓园,也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因为她的预产期就在后天。   两人谁也不说话。   “孩子还好吗?你现在感觉怎么样?”终于他开了口。   太阳椅上的那个毛绒绒的慵懒娇小的身影,话都不说,抬起一只手来,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他冷笑。   “话都不愿意跟我说了么?”一双含着忧伤的冷眸看向别处,嘴角弯弯带着痛楚。   慵懒娇小的身影一丝动静都没有。   看来她恨他。   已经恨得彻底入骨了。   “我来是想跟你说一声,婚礼的日期,也在后天,跟你的预产期是同一天。但是,预产期可能不会太准。”   “那几天两大家族都有的要忙,第一不会有太多人烦你,你放心生产;第二不要以为就没人看着你,你一定要好好生产。”   慵懒娇小的身影仍旧没有一丝动静。   “生完之后对你会有妥帖的安排,会有人带你去一个地方,不要担心你以后会没人照看。人生长得很。”   顾时年不关心自己生完之后慕修辞的安排。   她有自己的安排了。   慕修辞拎起了外套,最后看了一眼她隆起的腹部,眼眸中猩红浮起,想去触摸一下抱抱她,但忍住了,沙哑道:“那我就先走了。”   “很期待见到我们的女儿。年年。”   嗓音沙哑如砂砾。   可我的女儿,却不会想见到你。   恨意翻涌,顾时年抱着肚子安安稳稳继续晒太阳,听见车声由近至远,直到再也听不见了。   她睁开眼睛。   见你最后一面,然后忘得干干净净。   慕修辞。永别了。   ***   预产期当日。   慕林两家联姻。   全球盛世。   一早起来就感觉新闻媒体都忙疯了,铺天盖地的报道,现场照片,视频采访,却连当事人的边儿都没碰着,慕氏新买下的庄园覆盖了一整个故宫般的面积,现场情况盛大,热闹非凡。   顾时年醒来的时候,却连一丝丝阵痛都没感觉到,肚子很平静。   她昨晚一夜没睡,刷着新闻,等着肚子有动静。   因为夜里阵痛白天就可以生,生产不知道要多久,她还需要时间去恢复体力。   可顾时年一直看那些新闻文字、照片,看到双眼呆滞,左胸腔麻木至死,腹部却还没有心脏痛得厉害。   顾时年走下去,道:“我想吃炒鸡蛋,新买的油放在壁橱下面第一个抽屉,炒完端上来给我。”   那一小瓶油,被她偷偷拆开换成了蓖麻油。   催生。   今天一定要生。 第376章 联姻大婚+独自生产   两个女佣生怕她今天心情不好,没敢去喊她起床,只留意着上面的动静。   没想到,顾时年却还能吃吃,能睡睡。   但是看她黑眼前有点重,想得到昨晚肯定也是一夜无眠。   炒完鸡蛋端上去,一个女佣说:“年年,你就要生产了,不要总熬夜看新闻了,万一对宝宝不好,岂不得不偿失?”   顾时年没听劝告,只是拿起筷子,说:“知道了。你出去。”   女佣叹息一声,走了,顾时年这才开始动筷子,那个味道……真的难吃到想去死了,顾时年忍了忍,强逼着自己的咽下去了。   她也不想去主动看慕修辞和苏心然的信息,只是铺天盖地哪里都是他们的消息,新闻,报纸,手机,电脑,还有,你听——   她一边狼吞虎咽地吃着难吃的炒鸡蛋,耳边一边炸响了声声的炮竹声,慕家庄园那边的阵仗,隔了小半个城区,都轰然地传了来。   她躲,不能躲;避,不能避。   将盘子底下最后一抹油都吃掉,顾时年打了个饱嗝,走下去,到客厅的电脑前,刷新闻。   据说刺激也能让人快速生产,快刺激一下她吧。   “顾小姐……”一个女佣看到,更是担忧了,她怎么到现在了还去刷那些新闻?   看到自己孩子的父亲,跟别的女人进行婚礼大典,难道就不会心痛吗?   顾时年一直神情苍白淡漠地刷着新闻,没一点感觉,只觉得漂亮,漂亮,大气,大气,土豪,土豪,但是猛地,她刷到了一张照片。   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慕修辞和苏心然的婚纱照,像是官方的宣传照片。   照片里,慕修辞一手紧紧揽着苏心然的腰肢,他低头,她仰头,他的头整个都被蒙在了她的头纱里,像掀起头纱来去吻新娘一样,隔着薄如蝉翼的面纱两个人的嘴唇快要贴在了一起。   小手,一抖。   那一瞬间的抖动,像是触电一样,看到了什么震惊的,不可思议的东西。   似是恶心。是愤怒。是痛恨。   是……悲哀。   你看,都说了不让她看吧?一个女佣蹙眉,担心得频频叹息。   顾时年小手松开了鼠标,探下去,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肚子。   “……”电脑屏幕映衬之下,顾时年的脸此刻却已经是痛到有些扭曲,阵痛就像海浪一般,排山倒海地朝她涌过来,待她强忍不住疼痛发出声音来,两个女佣冲过去,看到顾时年的脸痛得,五官都已经皱到了一起去!   “年年……”   “年年……年年!”   “你开始痛了吗?快给我看看,羊水破了没有!”   “小玉,你快去叫车,通知门口的人赶紧送年年去医院!”   “年年你坚持一下,坚持一下啊……”   麓园里一片忙碌。   顾时年倒下来,上半身被人抱着,仰躺在她怀里,她大口大口呼吸着,仰面看着麓园的天花板,那么高,天花板最顶端有一个光着身子的小天使,一直看着她,顾时年看着那个小天使,忍不住痛到笑了一下。   那个小天使一定见证了,从她顾时年搬到麓园的第一天起,一直到现在,她到底经历了怎样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   小天使一定见证了,她曾经和慕修辞有多恩爱甜蜜;   他曾经说过多少次爱她,多少次承诺要爱她一辈子,要一辈子一直在一起。   “啊……”顾时年被一阵强烈的抽痛激得尖叫出声来,一滴热汗顺着脸颊淌了下来,她紧紧抓住了抱她那个人的手臂!   没想到那么痛。   没想到竟然阵痛是那么痛的。   催生的药效起得那么快!   “年年,年年!车来了!谁抱她去!谁!”   呵呵,可是真可笑啊。   她曾经多数时间在麓园一个人,幸福到冒泡泡,曾经她随便唤那个人一声,天南地北他都能赶过来陪伴她。   可是如今,她生死关头,这个麓园里那个人却不在。   他!在陪着他心爱的女人,进行结婚大典!   我恨你。   慕修辞……   我、恨、你。   顾时年痛得眼泪都出来了,为防止自己伤到人,她伸手抓了一块天鹅绒垫子,咬在嘴里,据说羊水很快破了,宫口开始慢慢开了,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一直进行着深呼吸、大口呼吸,在阵痛袭来时再狠狠地咬紧抓紧垫子!   曾经她被自己的父亲毒打,满身都是看不见的伤,慕修辞为了不让那些伤疼到她,在整个家里都铺了这种垫子,再也没撤去。   如今物是人非。   物是人非!   为什么一个人可以曾经那么疼爱她,疼爱到可以她受点丝伤他都不忍,如今她痛得快要死了,他却在婚礼上坐拥美人江山。   “最终不过是你没那么重要,顾时年,他舍弃你,就是已经做出选择了!”   顾时年痛得想喊人。   她却不知道还应该喊谁。   谁还会在乎她。   “啊……”到医院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失了一小半的力气,男医生将她抱上担架床,女医生上来查看,一看就忍不住道:“怎么不提前住院啊?宫口开得这么快,都三指了你们才送来!快跟我来吧!”   “她不愿意提早住院啊,我们有什么办法?”女佣无奈说道,急得赶紧拿了东西跟上去,一边快速走,一边用话安慰她,鼓励她。   这些人都是慕修辞的人。   她们都知道孩子生下来是要给慕修辞和苏心然的,她们,也不是真的在乎自己。   顾时年总算体会了一把这样的感觉。   全世界就好像是变成了一片荒野,是她曾经经历绑架的那片荒野,她危在旦夕,却没有一个人能拯救她,也没有人在赶来拯救她的路上,她只能自己使劲,自己自救。   如果曾经她没有丢掉那块表,是错误的话,时光流转倒回,她宁愿那一刻,就丢掉那块手表,从此独自逃亡。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在妇产科的上空,病床上痛得热汗涔涔的娇小身影终于被推进去了。   ……   吉时已到。   苏心然虽然说,有些不大喜欢中式的婚礼,但因为是跟慕修辞结婚,当她穿上那身大红的拖地喜袍时,还是被镜子里的自己,惊艳了一下,随即,唇边就情不自禁地露出了一抹羞涩甜美的微笑。   “你瞧瞧,笑起来多好看啊,苏小姐你一早就愁眉苦脸的,一直走神在想别的事,今天你可是新娘子啊,还有什么事能比你结婚更重要?”   一个喜婆在身边说道,笑着给苏心然系上了中式的盘扣。   苏心然身材窈窕,她侧过身一看,精致的立领喇叭口小衫,斜扣绣着金丝线一路蜿蜒,腰身堪堪收紧,盈盈一握,中国红的裙摆绣着凤凰图案拖了满地,窄小的上衣愈发衬得她娇俏无比。   漂亮。   果然结婚当天的女人是最漂亮的。   活了二十多年,苏心然都没见过这样美得让人抽息的自己!   说的也对。   就哪怕是这样的婚礼,顾时年那个小贱人都没有过呢,今天大喜的日子,不如就好好地享受婚礼,她要生孩子又怎么样?都已经是案板上待宰的鸭子,还能翻腾出什么浪花来?   好。   她也不担心了!   “修辞那边准备好了吗?他什么时候来接我啊?”苏心然捂着领口,小脸娇俏,忍不住羞涩轻声问道。   欧式的大门终于被打开了。   林女士一身暗红色的高雅旗袍走进来,美得一样惊艳,瞥了一眼苏心然,道:“该来的时候他一定会来,你还怕他逃婚吗?那么急,还有没有一点林氏继承人的矜持?”   一开口就劈头盖脸的骂,苏心然脸色沉了沉,低眉顺眼小声道:“是。知道了母亲。”   “车队来了,林女士,就在门外。”管家走进来,躬身轻声说道。   林女士坐在那里,依旧喝着茶,优雅淡漠地点了点头。   母亲怎么这样?   喜婆都说了,这可是大喜的日子,热闹一点喜庆一点怎么了?搞得就跟政治联姻似的一点喜气都没有!如果可能,苏心然真想专门雇一帮人,给她就在这栋欧式别墅前面吹拉弹唱,吹唢呐,上花轿!这样死气沉沉装来装去的婚礼有什么劲!   “时间差不多了,林女士,该走了。”管家看了看表,道。   苏心然一愣。   “不闹了吗?不是都说,新郎要闹闺房,还要录下来,特别好玩又喜庆,我的伴娘还要为难他一下,他……”   “你什么时候在国内学了这些俗烂的破规矩?”林女士不满地放下杯盏,蹙眉盯着她道:“你是大家闺秀,跟那些穷酸人家的女儿似的,跟卖身似的让新郎闹腾,你觉得好?心然,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就不骂你了,但是你要懂,过了今天你才算承担起了林家继承人的重任,你以前在乎的小情小爱,以前耍得小性子小心眼,坏脾气,从此都要收一收,你明白吗?”   苏心然心思黯沉。   红唇之下看不出她脸上血色尽失,悲哀地垂眸道:“是。女儿明白。”   林女士站起身,幽幽道:“去给她补一下腮红,脸白得像鬼一样,管家,门打开,让新一任林小姐上车了。” 第377章 宝宝,快出来看看你爸爸   大红色的裙摆拖着地,苏心然被人牵着出去了,外面响起音乐来,也是极端高雅的交响曲,跟这个热闹的场景一点儿都不相符。   没有人给她拉响礼花,没有人起哄,没有人笑闹着推搡她,没有人闹新郎。   有的只是一群恭恭敬敬的人,穿着很正派的中式衣服,躬身弯腰,苏心然蒙着红头纱被人牵出去,就像傲然的女王一样,但是女王的婚姻,从来都不曾幸福。   就像林女士。   就像林家历代的每一位掌权人。   苏心然一边端庄大气地走着,头纱下的眼睛一边慢慢蓄起泪水来,悲哀到她直想哭!   但是她又很快收住了,剧烈颤抖着的手攥紧了Alsa的胳膊,她知道,将来她是整个林家的继承人,眼泪不适合女王,只有冷硬的心和大气的姿态才配,她没有时间去软弱,去犹豫,她还有林家的一整片天要撑起来,那是她扛在肩上的责任!   苏心然的心变得冷硬起来,将所有酸涩和痛楚拂去,一个被逼瞬间变得强大的苏心然,跨过门槛走了出去!   外面,慕修辞却连一身正统的中式新郎装都没有穿,只是一番绅士做派。   新郎的标志也没有刮,庞大的场合下,他只站在那里,就瞬间抓了所有人的吸引力在他身上,一双冷眸充斥着疏离与淡漠。   苏心然再次心颤了一下!   上前,她将自己的手放入他的手中。   媒体的拍照声“哗啦哗啦”地在耳边响起。   早知道做戏竟然是这样痛苦的事,他宁愿这辈子都活在深渊里。   慕修辞牵过那只戴手套的手,护住她的头,让她坐进车里,而这番礼节,在他跟年年结婚那么久之后,他竟然都没有对她做过。   总觉得年年懂事,她一颗小小的心脏,只有小小的欲求,他那么强大总能满足她。   可是。   他却竟然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给过她。   没有给过她世人可瞻的幸福。   没有给她承诺。   他给她的,就只是迷惑而已。   可是到了最后,真正沉沦的人却是他,此刻这里的一分一秒,一声一响,就像一出鲜血淋漓的默剧,他心如刀割。   开门,自己也坐进去。   车队走了。   车窗很好地将声音隔绝了,苏心然红纱下的脸还是微微红起来,想跟他说话,但又想起母亲的提醒,要矜持。   “爸妈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出什么意外?”她轻声问道,保持大家闺秀的气度又不失礼貌。   慕修辞并没有回答。   突然传来了震动声。   这大喜的日子,谁还带手机在身上呢?   苏心然诧异地看过去,只见慕修辞拿出手机,眸中闪过一丝震惊的光,赶紧接起来。   “喂?”   “你说什么?”   “现在她人在哪儿?情况如何?”   够了。   这可是她婚礼的当天!   苏心然恼火起来,如火焰熊熊燃烧在胸膛里,她想抢过慕修辞的手机现在给他丢出去!   可离得近,她也听见了里面的动静——   “……一早就开始闹反应了,我们很早来了医院,两个小时前推进产房了,年年痛了两个小时,我们在外面听见里面叫得死去活来的……可是我们,又进不去看她,会不会出什么意外啊?慕先生……”女佣说得很急,急得有点想哭出来。   跟了顾时年那么久,她们是有感情的啊!   突然另一个苍老的声音又插进来,拿过了她的手机,道:“这种时候是打扰慕先生的时候吗?你看看时间,婚礼这时进行到什么时段了?你是想叫慕先生现在过来,破坏这场世纪联姻?对你有什么好处?”   女佣吓呆了,看着眼前的中年男人,眼眶红红的沁出泪,也知道自己做错了,闭嘴一句话都不说了!   “修辞。”董瑞成接起了电话。   “董叔。”慕修辞却只留意听着电话对面的声音,眼眶微微泛红,修长苍白的指节,已经用力快到断掉,因为他听见了,里面撕心裂肺的一声声,痛,但是没有丝毫悲伤,她很拼命用力,却再也没有软弱的眼泪。   他说年年长大了。   不。   她只是,死心了而已!   又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叫传来,慕修辞手一抖,胸口闷痛成一片,他眼眸猩红,眼前的一切似乎都不再重要,他要去看她!   董瑞成道:“这里有我一直看着,年年出一点意外,我都会随时禀报给你的,医生此刻没出来,不就证明没事吗?难产,或者胎位不正,都会让我们签字再做决定的,少爷,你相信年年。”   “孩子在她看来比她的命更重要,她会拼死保护她的!”   “我不要她保护什么孩子,”慕修辞攥紧拳头,压抑着嗓音里的剧颤,极度沙哑道,“我要她活着,没有孩子都不要紧,懂吗!”   董瑞成愣了愣,然后同样沙哑道:“懂。”   车子缓缓停了下来。   司机看着前面偌大庄园里的盛世景象,小心翼翼地回头道:“慕先生,我们到了。”   慕修辞手指剧烈颤抖着握住手机,道:“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我会一直等你消息,知道吗?”   “好的,少爷,没有问题……”   “她进产房之前情况是什么样的?”他嗓音里的颤抖已经压不住,悲伤溢满了他的眼眸,笼罩了他整个人,“她有没有……怪我,这个时候都没有陪在她身边?每一次,她危险的时候,需要我的时候……我都没在她身边,是不是?”   董瑞成欲挂电话,听见这话,知道慕修辞的情绪已经压迫到极点了。   “少爷你,已经很尽力了,我们周围的所有人,都得到少爷你的庇佑,都等待你的救赎,少爷一次救不了那么多的人,连年年,你都已经是倾尽全力了。少爷,你不要这样。”   “那为什么我好像对得起你们所有人,却偏偏对不起她?就因为,她离我最近,就因为,我最爱她,对吗?”   剪短的指甲陷进肉里,原本毫无威慑力,但因为陷得太深,血痕被生生掐出来,掌心献血淋漓。   “……”董瑞成沉默了。   他沙哑道:“……我会代替小姐感谢她。感谢她做出的一切牺牲。少爷,我们一定会信守承诺,从此保护好她。”   保护。   呵呵。   保护有什么用!   保护有用的话,他此刻何必这样伤心!   挂电话之前,董瑞成说医生出来了一趟,说是胎位不正,卡在宝宝的腿部了,顾时年痛得快要死掉,却还在坚持,哪怕侧切也不要转为剖腹产。   病床上那个骨架纤小的人儿,此刻被汗水浸透,整个人湿淋淋的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小姐你坚持,坚持听见吗?累也不能睡过去,你现在睡过去就完了!”   “这件事就像长跑,拼的就是毅力,你行的!你等等我们侧切一下,用力帮你,但唯一能指望的还是你自己使劲,明白吗!”   “顾小姐……”   朦胧中,顾时年缓缓睁开被汗水打湿的睫毛,脸色惨白至极,满脸汗水地扭过头去,开口虚弱道:“带……手机了吗?我想……看一眼新闻……”   现在这时候看什么新闻啊!   但事关孕妇和孩子两条生命,小护士急得满头大汗,赶紧跑去找一个手机疯跑回来,对她说。   “你要怎么才肯使劲?你说,看哪个?快点啊,你小孩的心率现在快降低到不行了,你明白吗?”   那纤小的身影一颤!眼神恐惧!   与此同时,手机上自动跳出的新闻视频正播放着:   圣洁优美的《婚礼进行曲》中,一对新人手挽着手走上偌大的婚礼殿堂舞台,背影,正面,侧面,都那么完美不可挑剔,是百年不遇的旷世盛况,顾时年看着那个画面,笑了起来,带血的小手发颤着抚上肚子,喊得嘶哑的嗓音道:“宝宝坚持住……你看……你爸爸多帅……你就出来,看看他吧……”   “慕修辞先生,请问,你愿意娶苏心然小姐为妻,从此一生一世爱护她吗?”   “……我愿意。”   “啊——!”   永不停止的阵痛再次席卷了她,伴随着一声大叫,她用力到五官紧皱在一起,扭曲痉挛,床单被五指生生撕裂,青筋暴起来。   十几分钟后——   最最痛不可遏的十几分钟后——   “哇”地一声啼哭传来,细细的绵软的,不响亮但是悠长恒久的哭声,灌入了所有人的耳膜里。   门外的两个女佣,隐约听见了那个声音,停下啜泣,两人对视一眼,猛然就喜极而泣抱在了一起,生了,太好了,她生了!   但是好像只有孩子的声音,那么年年呢?   年年呢!   两个女佣贴上去,仔细听着,缺什么都听不见,两人瞬间又急得团团转,想知道里面的情况!   顾时年疲惫得连眼皮都睁不开,整个人快要脱力休克了,阵阵眩晕在拉着她,她看小护士要你抱走孩子,猛地嘶哑开口,颤抖道:“等一下……”   “我的孩子,我还没有自己看……你给我看一眼,她长什么样子,让我看一眼……”   小护士愣了一下,看看孩子,抱过来道:“有的是时间看,着什么急?” 第378章 顾时年的决绝   一个皱巴巴的小婴儿被抱了过来,已经简单清洗过,从没见过刚生就有这么好看的眉眼,闭着眼睛,安稳地在睡。   时不时地打个哈欠,不安稳地动上一动。   原来,刚刚出生的小孩就长这个样子。   原来这就是她的女儿。   慕修辞,此刻正在大婚的你,看得到她吗?   如果可能,顾时年现在真想伸出手抱住她,好好端详一遍!生出来看到她的这一刻,好像突然什么都远去了,她好开心,只想抱着她就不撒手!   只是,可惜。   门外开始传来的拍门声,“砰砰砰”的,两个女佣在高声询问着医生里面的情况!   她怎么能忘。   此刻外面有一群豺狼虎豹,在她刚生完的时候,就要抱走她的女儿,从此再也不给她了。   一时间,心口的痛,比刚刚的13级阵痛,还要痛不可遏!   顾时年两只眼睛定定地停在那个小襁褓上,脸色惨白,五指抓紧了床单,整个人因为愤怒和恐惧而颤抖起来!   “六斤八两,你小身子骨这么小,能生下这么沉的女儿真是太不容易了!好辛苦吧?你早点休息,我带她去新生儿观察室了。”   顾时年扭头,看着女儿襁褓下面的小牌子,淡淡嘶哑道:“那个小牌子,是什么?”   “是房间号和你的名字啊,你家属去找就能找到的!”   “……那现在还不可以抱走小孩吧?要观察一段时间,否则万一出了问题……”   “对对。你告诉家属,现在一两个小时只能看,等生命体征稳定了可以抱去你病房,很快的……”   小护士说完就把孩子抱出去了。   顾时年目光留恋地在襁褓上看着,贪婪看着!   外面传来医生和女佣的对话声,听说她平安无事,两个人喜极而泣欢呼起来。   顾时年心里没有感动。   她还有更为重要的事,不能躺在这里做砧板上待宰的鱼!   休息。   好好地休息。   但你只有半个小时!   她汗湿的小手攥紧了拳头。   ……   婚礼流程完后,从高高的台上下来,苏心然上前轻轻揽住慕修辞的胳膊,能一下子感觉到他肌肉的紧绷,僵硬又爆发力十足,知道他在等待着什么,扭过脸轻声道:“生了是吗?不过可惜,你不能去看,今晚的婚礼宴会会一直举行到午夜过后,修辞,等明天,我们一起看我们的宝宝。”   她笑容满面,又不失大家闺秀的矜持气度:“好想见她哦,刚出生的婴儿,虽然都丑得像老鼠一样,但也许她见过了我的美貌,从此也会忘记她的生母,跟我一样变得好看起来了呢!”   “我应该穿什么衣服去?喷什么香水呢?你觉得她会喜欢什么味道?”她天真地问道。   她就是在报复。   报复刚刚在婚车上,慕修辞拿着电话跟别人说“他最爱她”这句话!   天知道,在这一生的任何一天,他说这个她都能当耳旁风,可是偏偏在婚礼这一天,她苏心然刻骨铭心地记着,像烫在胸口的烙印一般,她能记一辈子!   “哎呀!”苏心然娇声叫了一声,捂着嘴惊喜道,“你看,宝宝具体的出生时间,跟我们宣誓的时候是一样的哎,修辞,好浪漫啊!我们一边宣誓,孩子一边就生出来了,呵呵,我以前还一直觉得生孩子血淋淋的不吉利,现在看来,挺吉利的呀!哈哈,你开不开心?”   宣誓的时候……   宝宝出生。   他对着另一个女人说“我愿意”。   她却在病床上接受这个世界上最强烈的痛,痛入骨髓!   董瑞臣发来的照片上只有宝宝的照片,他却并没有很想看,他关心的,是她现在的情况!   他想看她现在的样子,却又……不敢看……   是的……他竟然不敢看……   握着手机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苏心然甜美一笑,将他的手机拿过来了,道:“今天是我们的婚礼,主场在这里,明天我陪你一起去看顾时年,顺便感谢她,为我们的幸福承担这么多的痛苦,她真的好伟大!现在,我们就去敬酒吧!”   一杯杯的酒递过来,推杯换盏。   慕修辞一杯都不抗拒,直接灌下去,辛辣浓烈的酒液,灼烧着他的理智。   在逐渐感觉到眩晕的瞬间,他却猛然清醒了。   他不能在这个时候灌醉自己,因为还有那么多的事,那么多的危险在等着他,他连醉一场酒的时间都没有!   清醒过来后,他好不容易挣脱出身来片刻,给董瑞成打电话!   ***   外面热热闹闹的有动静。   病房里,一个虚弱的刚生产的产妇,慢慢醒来,盯着天花板不动了。   正在疑惑外面是什么声音,一个女佣就推门进来,赶紧道:“你怎么醒了?赶紧再睡一下,我出医院买东西,还顺便打了一壶热水,年年你先睡,晚一点再给你看女儿,可爱死了!”   顾时年心头一颤,有了一种不是很好的预感:“她现在在哪儿呢?”   女佣猛地眼神闪烁了一下。   “哦……在一间,特殊的病房里。那边现在有点吵,你先别去!一会我们就解决好了!”   “吵什么?”她拧眉疑惑。   女佣神情复杂地闭嘴。   还能吵什么?   外面两个家族的保镖守在门外,剑拔弩张的,几乎已经快要大打出手!   她还曾以为,慕家林家那两个人结婚,就不会再管这边了,谁知道,两方都有派人过来,他们这边刚把婴儿从观察室抱出来,到独立特设的病房,苏心然那边的人就来了,硬要抢人,还打着慕修辞的名号,如果不是慕先生之前就有过交代,这孩子现在就被他们抱走了!   “大家都是想看看她而已,没别的意思!”女佣笑了一下,道,“但是你记得要把孩子交给慕先生这边,这边才安全,年年你知道吗?”   安全?   顾时年脸色苍白如纸,颤抖着揪紧床单,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这句沙哑的话的:“有什么区别吗?他们俩,现在是明媒正娶,法律认证的夫妻,我的孩子到了慕修辞手里,就不用管苏心然叫妈妈了吗?你跟我说,交给他们谁,有什么区别?”   女佣被噎了一下,哑声道:“我以为,孩子才刚生几十分钟,你跟她不会有太大感情……”   “不是你们生的,你们只是伺候我这么久而已,那你们对她,也没有太大感情吗?”她浑身颤抖如筛糠,颤声问道。   女佣一下就懂了。   她拿着壶盖的手都在抖,但是笑了一下,说:“你还能继续生嘛,年年,这样体位的都能顺出来,医生说你身体超级棒,你以后还会有的,但是一定记得要在这里,好好休息。”   会的。   她会在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好好休息!   闭眼再睁开,女佣已经出去了,顾时年起身,眼眸腥红如血,她伸出小手掀开了自己的被子,往下看去,只见被子下面她的下体上,满满的都是献血,像凶杀案现场一样,血迹斑斑!   她深吸一口气,不顾侧切的刀伤刚刚缝合走下床来,凭借着强大的意志力,巨大的疼痛让她冷汗涔涔,再也无法虚弱到昏厥过去!   她早就知道,慕修辞和苏心然想做什么,这两个人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在她生产的时候宣誓还不够,他们还要联手起来抢夺她的孩子,这群禽兽……   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禽兽……   所以,顾时年在刚刚被推到病房的时候,趁着病房里没有人,两个女佣和董瑞成都在忙着事情,当即起身,下床!   天知道啊。   那是怎样的一种痛。   顾时年裹着一个小薄被,颤抖着用手裹了两道,戴着口罩一路慢慢挪去婴儿观察室去。   那里一群小婴儿在哭,出门的小护士看到她说,“哎,你谁?”   顾时年苍白着一笑,拿出自己的病例牌晃一下,哑声说:“产妇,来看我的宝宝,我自己一个人来的。”   妇产科每天很多人生孩子,她们护士自己也分不太清楚。   “哦,那你看着一下,我去配药马上过来。”   顾时年一个一个迅速地找着,看到那个粉色的襁褓颜色后,眼睛一亮!她却连看自己女儿一眼都来不及,剧痛让她眼眸眩晕,底下的血也快渗透被子了,她把那个小小的婴儿从襁褓里抱出来,跟另外一个长得差不太多的婴儿换了一下。   过程中,手抖到不行,把那个替换婴儿的小牌子重抄一张塞到了她的襁褓里面去,这样总会有人发现,这个宝宝也不会丢失。   她走了。   将小被子掖在床底下。   自己下面满是令人眩晕的献血,她继续掀开被子躺在病床上去,直到有人来。   这次,顾时年再次缠上那个小被子,走到自己病房门前,偷偷打开了门——   特殊病房就在她的对面,隔着一个大厅,那两方的保镖已经起了冲突,打了起来,医院里满是打碎东西的声音,有人放声尖叫!   一片混乱之中,剑拔弩张的两方“哗啦哗啦”掏出枪来,黑洞洞的枪口对着对方!   谁都没有发现,一个娇小踉跄的身影,再次从病房偷溜出来,趁乱,再次朝那个婴儿观察室的方向而去! 第379章 林女士,我们找到那个人了   整个医院的人被吓到蹲在地上,尖叫声痛哭声,响成了一片。   那个娇小的身影贴着墙面,几乎是在爬,用手爬,剧痛让她眩晕,同时也让她清醒,她爬过了枪战区那一段,后面是怎样混乱的场景她不管了,管不了那么多了!   曾经在马德里,慕修辞只红了一次眼眶她就不忍心自己跑出来见他;   曾经在云河,她就因为舍不得那一座琼山而再次被他抓回来;   一次次的逃亡和失败,是她顾时年自己作的,而这一次,除了她和她的女儿,她什么都不会再顾了!   婴儿观察室门口,那个小护士抱头蹲在墙角里,跟自己的男朋友哭着打电话,让他报警!医院这边出事了!   顾时年到了婴儿们的床边整个脚都软下去,跪在了那里,她脸色苍白地一个个地掀开被子看,幸亏这短短的几十分钟,那个婴儿没有被别的人抱走,她抱起自己宝宝的瞬间,小护士抬头,看到她腿下面蔓延全身的血,撕心裂肺地尖叫了起来!   “啊——!”   与此同时,特殊病房那边,“砰!”得一声骇人的枪声响起来了!   两边的人,为了抢一个孩子,竟然不惜动用枪来大打出手!   连顾时年都是震惊的,一时根本想不清楚是为什么,她抱住自己的宝宝,趁着小护士被吓得魂魄散尽的瞬间,咬牙,死死咬牙强撑起自己来,抱住了就往外挪动而去!   就像一个踉跄行走的丧尸。   在混乱的医院里,贴着墙根走着,顾时年怀抱着怀里软得不可思议的小东西,终于明白了血肉亲情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软软的有生命的东西,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她流淌着她的血,睁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她,有着跟她一样的眼睛鼻子。   顾时年走进安全通道里,苍白的小手剧烈颤抖,抓起清洁工人的衣服穿上,不让脚下有血,抱起宝宝走下台阶。   医院外面寒意袭来。   顾时年裹紧了那个襁褓,颠簸晃荡中小丫头醒了,不知被寒意侵袭到,还是感觉呗抱得太紧不舒服,张开嘴“哇”得一声就哭了,哭声被掩埋在襁褓里面,细细软软的,并不洪亮刺耳,但就这声音紧紧揪着顾时年的心脏。   刚刚一路逃出来她都没有哭,痛得感觉这辈子能承受的痛都不过如此了!她也没有哭!   可是女儿哭出来的那个瞬间,顾时年眼眶也跟着湿了,路太远了,实在太远了,她一个人走不过去,哪怕她走过去,命也没有了!她是真的走不过去!   “哇……”婴儿张着嘴哭着,小拳头无意识地在攥紧,粉嫩的舌头伸着,眼泪大颗大颗地落在尚且皱巴巴的皮肤上。   顾时年心疼地抱紧了女儿,亲了亲她的襁褓,她眼眸中透出一丝嗜血的冷光来,看了看周围,毅然决然地走到一个巷子墙角里,偷偷地,将里面的血裤子脱下来,丢掉在地上。   然后穿上清洁工人的衣服,抱起宝宝,毅然决然地,重新,返回到医院里去!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她要休养生息,必须等到稍微恢复一些力气,才能再去找林苡薇!   ……   医院里的枪战还在继续。   董瑞成站出来,看着那帮人赤红的眼睛,拼死也要抢孩子的架势,眯眸以对。   他笑说:“我明白苏小姐和林女士的意思,想把孩子带回自己的身边抚养,可孩子是慕先生和苏小姐两个人的,留在慕先生这边有何不妥?你们要硬闯,嗯?”   领头的男人脸色冷冽毫无表情:“不用说了,我们是十几分钟前接的新命令,今天这个孩子我一定要带走,否则哪怕连你一起杀了,都无所谓。”   董瑞成心里“咯噔!”了一下!   他脸色急剧变化着,揣摩着这里面的原因,却实在揣摩不到,笑问:“那我想问一下,这到底是苏小姐的命令,还是林女士呢?”   领头的男人神情骤然变了。   果然慕修辞身边的人都太聪明,他会知道,苏心然与慕修辞正值大婚,就算要抢这个孩子,也不必大开杀戒,对面血泊里躺着的那两个人,都是慕修辞的亲信。   但如果这是林女士的目的,那么从来都是不择手段,哪怕血流成河,她只要结果。   董瑞成丝毫不明白为什么。   他一直觉得慕修辞得知了什么事情却不告诉他,此刻看来的确这件事跟年年和她的孩子有关!否则这几个年轻人的恩怨,怎么会扯得到林女士这么可怕的人物?   董瑞成浅笑着,哑声说:“如果是苏小姐要抢的话,我尚且还能劝一下,但,这说到底是我尹家的孩子,是林女士要抢的话,我只能——”   他苍老的嗓音沉声吐字:“来一个。杀一个。”   人挡杀人。   佛挡杀佛。   领头的男人瞳孔一紧。   “林女士派你们来,都不怕你们犯罪,怕是你们已经被从活人薄上剔除了吧?那就算现在死了,又有什么关系?”董瑞成背后拳头攥紧,笑容满面的,他很多年都没有大开杀戒了,对这个林家,他亦怀恨已久,如今,都来偿还吧!   随着董瑞成的话音落下,后面的那些人再也没有客气,一瞬间,医院的走廊上一片令人惊骇的枪声!   无数的血,无数的人影,两边的厮杀都是用命在拼,却只有隐藏在这背后的人,知道这到底是为什么!   ……   婚礼上的林女士,接到了一个电话。   一个亲信拿着手机脸色肃穆地走到林女士面前,耳语了几句。   林女士看着远处自己女儿跟慕修辞一起敬酒的场景,心下舒畅,冷声道:“这是该打扰我的场合吗?滚。”   亲信只进不退,神情肃穆地垂眸到林女士耳边,只说了一句话——   “林小姐,我们找到她了。”   林女士杯子里的银勺“咣当”一声就掉落了下来。   她脸色突变,这话已经几近十年都没有听到了,她扭头,脸上的神情从恐惧到冷绝,从震惊无比到欣喜阴森,嘴角勾起笑容来,轻声幽幽问道:“在哪儿呢?这么多年,她都躲去哪儿了?”   亲信拿出手机,给她看了一个地址。   林女士拿过手机来,实在不清楚这个郊区以外的地址意味着什么,她抓起披肩来,直接起身,冷声道:“那还等什么?十年前我给你们下的命令是什么?”   一看自己的架势,竟然是激动到亲自站起来了,她努力缓和下惊涛骇浪般的情绪,冷冷丢过手机给自己的亲信,道:“现在去做!”   她才不想亲眼看着那个人死,直接过去,做掉她,让她死,立刻马上!   亲信蹙眉,道:“现在处理她不是最重要的,林女士,还有一件更重要。”   “她都死了还有什么重要,你还害怕有谁能跟我抢?”林女士提起这个人就激动,这辈子,能瞬间激怒她的人没几个,这个人就是最能激怒她的!   亲信脸色凝重,覆上林女士的耳朵,给林女士透露了一下现在这个女人的身份。而林女士绝对不会忘记了,在自己女儿结婚大典的另一端,有一个看似从来都没有什么存在感,什么威胁感的女孩儿,此刻,正生下了一个孩子,而据刚刚传来消息的人说,那个孩子,也是个女孩儿!   林女士握着茶杯的手剧烈一晃,精致的欧式茶杯“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她脸色瞬间煞白,目光扫过此刻正在大喜的宴会上敬酒庆祝的女儿,突然觉得整个天空都要裂开来,她攥紧了座椅把手,整个人颤的不成样子,有一种斩草不除根,荒草瞬间满原的感觉!   “……杀。”   林女士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涂得像血一样的红唇里吐出这一个阴森森的字来。   “不计代价。杀得片甲不留,一片完整的骨头都不剩,你们兵分两路,我要看到她们三代的尸体都横在我面前!”   “是!”   ***   婚礼大典已经进行到了晚上。   喜庆热闹的现场,所有人都吃完了晚宴等着放烟花,突然来了一两个人跑过来通知事情,惹得婚场上最重要的几个人面色同时都变了。   慕修辞镇定如常,换了一身晚礼服,凝重的眉眼就像黑暗里的幽魂一样,阴森骇人。   派去医院的那批人,无一生还。   林女士轻轻啜着红茶,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眼底放出嗜血的冷光来,她拼命思考着这到底是为什么,突然,一双犀利的冷光就钉在了慕修辞的身上,他在远处,跟自己的女儿继续挽手演着恩爱,突然之间,林女士就知道了,她全部都知道了!   ——他早有准备。   ——竟然在自己之前,这个慕修辞对林家的事,就全部都知道了!   他在这里一脸淡然地结婚,举行典礼,自己的女儿出生都不去看,一直待到晚上,他早就知晓了会有这样的一出,故意不表现得自己在乎,等着林女士露出马脚,就是他派去的那些人,拼了命地,将她的人杀得一个都不剩!   难道他都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他也都已经知道了?   这根本不可能!那年他才几岁!   林女士死死盯着慕修辞的身影,只见一个恍惚,慕修辞就携着苏心然走过来,苏心然脸上满满单纯的甜蜜幸福,他一脸的云淡风轻,在林女士看来,此刻却比地狱罗刹还要恐怖! 第380章 我要在这里等年年   “母亲。”   苏心然欣喜地跑上来,喝了点酒她才敢这么大胆,甜蜜笑着揽住了林女士的胳膊,微醺着说:“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好不好?我给你留了最中间的位置,我今天结婚,母亲你开不开心?”   林女士开心不起来。   她冷冷盯着自己单纯的女儿,接着一眼又落在了慕修辞的身上,她起身,跟慕修辞碰了碰酒杯,不知怎么的,突然问了一句:“你等这一天,是不是已经等了很多天了?”   慕修辞饮下半杯酒,一双被黑夜洗得雪亮的眼睛凝眸看她,沉声道:“我记得您跟我母亲口头上的娃娃亲,在二十年前就已经定了,如果照这种说法的话,我的确已经等了好多天了。”   林女士脸上的表情瞬间就有些挂不住。   头一次见尹思俞的时候,想定娃娃亲的是林女士,当时她极力撺掇的是苏心然和慕逸泽,尹思俞勉强笑着点头算是口头应承,并不情愿。如今拿这件事出来提做什么?慕逸泽早就死了好多年了!他难道寓意自己的女儿也会死得很惨吗!   “你们两个夫妻,一日夫妻百日恩,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都记住这一点,商业联姻也是有血有肉的,如果你们能恩爱那再好不过。修辞,心然可是个好孩子。”   慕修辞浅笑一下,那一笑,弧度弯弯,里面却像是隐匿着一整个银河般,将剩下的半杯酒灌下去,给她最高的礼节。   林女士也将酒喝下,心头已是大乱!   她曾经以为,慕修辞和苏心然的联姻,是她的手伸向慕氏的第一步,前景一片开阔,却并没有想到,她直到这一天才突然发现慕修辞是一匹让人看不透的野狼,今天的这一次对峙像火星撞地球,以后她绝对如履薄冰不会好过!   突然一个人跑过来,神情紧张到死,脸色白得一丝丝血色都没有,紧紧抓着慕修辞的胳膊,那个人,是顾牧擎!   “不见了……她不见了……”   顾牧擎此刻已经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一句,他眼里满是恐惧,像是做了天大的错事,这辈子都无法挽回了,脚一软险些跪在地上!   慕修辞脸色骤然变了,一把托住他的胳膊,嘶哑道:“你说什么?你站稳了,再跟我说。”   顾牧擎深埋着头,抬起头来时眼前一片晕眩,像看到了世界尽头。   “年年不见了……”顾牧擎抓紧了慕修辞的手臂,眼眶赤红一片,颤抖着声音说,“我跟桑桑,赶过去的时候,没一个人在她身边,她们全部看着孩子……年年床上一大片血,一大片……她刚刚生产过,人却不见了……”   像是轰然的一声惊雷,突然炸开在了慕修辞的脑海上空!   脑海瞬间一片空白。   他此生像是都没遇到过这么恐怖的事情,被震得彻底呆傻了。   慕修辞眼眸里能渗出猩红的血来,他抓着顾牧擎的胳膊,一字一字切齿却快速地吐出来:“我不是说,要你们好好看着她们吗?”   “我派去了那么多人……”   顾牧擎猛地抬头看向他,哑声道:“死了……都死了……孩子病房前被董瑞成守住了,但是年年那边没有……他们说冲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没有人在了……”   他眼底迅猛的涌起泪水来,惧怕地抓紧他,颤抖着声音说:“修辞……你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不见了,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到底是已经被林女士的人杀死了?   还是,她提前自己跑了?   如果她是提前自己跑了,那么刚生产的女人,那么脆弱,那么痛,她到底是怎么跑的?   无论哪一种,都让人震惊,也让人发狂!   慕修辞放下酒杯,脸色凝重地收回了目光,扭头就往后走,黑色的衣服在黑暗中被风吹起,衣角飘起来,衣服身侧的手已经被牢牢攥紧,他策划得百般周密,却百密一疏,他控制得了所有人,却唯独控制不住她的心!   他放不了她,也保护不了她!   今天如果她出什么意外,那么他曾经在乎的所有一切,母亲、大哥、董叔、阿延,还有整个曾经繁盛到能碰到天的尹家,请宽恕他不能再按着这条复仇的路走下去,走得太累了,他宁愿对不起所有人,也会义无反顾,追随她而去!   坐上车,他掏出手机,打通一个电话,冷声嘶哑道:“让茗山那边的人,带她走!”   车子闪过一个弯,在烟花漫天炸开的慕氏庄园中急驶而去!   ……   “……晚上还有活动,母亲,他怎么就走了?”苏心然脸色一白,慌乱地对林女士说。   谁知林女士也是满脸的慌乱。   林女士脸色冰冷地将酒杯一方,摘下自己碍手的手套,盯着她道:“自己的幸福自己不会抓,那就留在这里,享受你一个人的婚礼吧!连一个自己嫉妒的女人除不掉,这么久你居然都让顾时年和她的孩子瞎蹦跶,要你还有什么用!”   肩膀被母亲狠狠撞击了一下,林女士义无反顾地冲出去了。   苏心然醉醺醺地端着一杯酒,此刻脸上的神情,已经苍白如纸一般,好像大家都忘了,今天是她的新婚之夜啊。她的丈夫一整天都在担心别的女人,以及别的女人的孩子,他为她简直疯狂;而她的母亲,从头到尾对她的婚姻没有半点的祝福,到了此刻,她竟然开口诅咒自己的女儿,在她一生一次的婚礼上,这样毁掉她的幸福。   她苏心然的一生,何其失败。   她还嘲笑人家顾时年,连个婚礼都没有,可是在场的所有宾客都知道吗?知道这一切的繁荣盛世下,她苏心然拥有的这一切都是个笑话吗?   知道吗?   苏心然呵呵笑了半天,自己灌了一堆的酒,她撑起身体来,也不让人架着自己了。   “我是没有你的魄力!你……杀人如麻,却手不沾血……我父亲什么都知道,他却离不开你,你就不悲哀了吗?”苏心然摇摇晃晃指着林女士离开的背影,眼眸里,漫天水光,漫天的仇恨,“我的确是不如你……哪儿哪儿都不如……论心狠手辣,论手段残暴,论……宽容忍耐。”   “我都不如你。”   “你特别特别看不起我吧。”   “……妈妈。”   趴在一张林女士坐过的椅子上,苏心然嚎啕大哭出声来,嚎哭过后,她仰面看着漫天的星空,想起刚刚顾牧擎说,年年失踪了,她一个刚生产的女人,那么大的剧痛都忍得了,却把自己的孩子丢下逃走了,可能吗?   苏心然越想,喝过酒的眼睛就越清明,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冷冷转头而去。   慕家的人跑来问:“苏小姐,婚礼还没结束怎么人走了一半?林女士,还有慕先生……”   “你去通知他们,今晚就当狂欢,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吧……”苏心然摘下自己头上繁琐的挂饰,眸中绽出冷光来,幽幽地说,“因为我,也要走了!”   ***   “林小姐,林小姐!”   小蔡跑上来,四处找她,最终在一间书房找到了,她脸色凝重,道:“林小姐快走,慕先生通知您马上离开这里,快!”   林苡薇穿得整整齐齐,坐在那里,扭头朝她看去,一脸的诧异。   “我?他现在要我走?”   “对啊,您怎么还坐在这儿?”小蔡着急道,一看,她居然连包袱都收拾好了,是很古老的那种小包袱,可以绑在身上跑的那种,震惊无比,抓起来一看,说,“你什么时候准备的?看来你也知道要跑啊,那快,拿上走啊!”   林苡薇坐正了,还在揣摩慕修辞的目的,问:“他要带我去哪里?”   “总之要去比这里安全的地方!”小蔡急得上前拉她,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慕先生说,现在有人赶过来要对您不利,人命关天,我们车准备好了,您快走啊!”   林苡薇愣愣地看着小蔡,差不多瞬间琢磨透了她话里的意思,也懂了慕修辞的安排。   她瞥了一眼这个房间,嘴角浮起一抹苍白的浅笑,哑声道:“他要安排我走?他觉得,还有救我的必要?他是为了年年,才这么在我一个中年女人的命的,是吗?”   “林小姐我求你了,求你了!”小蔡都要疯了,“慕先生只给了我三分钟,我劝不走你我也会死的!”   “那你们先走吧。我其实,活着也没有多大的必要,我要在这里等一个人。”林苡薇知道时间紧迫,跟她这么说道。   “您这说的什么傻话,赶紧走吧!”   小蔡知道没用,叫了几个人上来,硬生生扛着她走!   林苡薇抵不过那几个男人的力道,头发都乱了,扭头喊道:“年年呢?你们有年年的消息吗?”   “我不知道,我只管您,你们几个,快把她弄走!”   被强行拉到车上的时候,林苡薇也不挣扎,她凝眸看了一眼这栋房子,打定了主意,主动上车,跟她们走了。   她记得这里离开的路线,这一晚她要回来。   因为她知道,有一个人一定也会去那儿。她要信守承诺,在那里等她。 第381章 宝宝被抱走   车子隐匿进黑暗里,车门关上,迅速沿着后山曲折蜿蜒的山路,开下去了!   林苡薇略显苍白瘦弱的脸,映在车窗上,她手指轻轻覆上冰凉的车窗,一双眼睛死死盯着外面,将走时候的路记下来,以便自己还能回来。   山路再远再陡峭,不怕,她一定能为了年年再爬回来,她还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她,还有很重要的话,要跟她说。   不知道自己的女儿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慕修辞是怎么嘱咐你们?他还有精力管我,说明年年现在没出什么问题,是吗?”   这问题问得徒劳。   林苡薇想要顾时年现在就已经逃出来了。   慕修辞想必是知道年年出了意外,有危险,才立刻派人守住这里。   林苡薇天真了。   她眼眶泛红,心神不定,除非在茗山再次见到顾时年,否则谁的话她也不信。   小蔡正跟董瑞成打电话:“我们逃出来了,一个都没有落下,后山的路他们不熟追不上我们的!”   她一眼看向面露担忧的林苡薇,说:“年年小姐我真不知道,我只管住您就好……”   身后,猛然“轰”得一声巨响,从身后炸裂了开来!   火光冲天猛然照应在了她们的后车窗玻璃上,是茗山上的那栋宅子,被炸掉了一半!   一群车里的人除了司机全部吓傻了!尖叫声一片!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到,手一抖也差点儿撞上岩石!   林苡薇抓紧了车门把手,虽然也被震颤到,但内心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年年此刻一个人是走不了的。   她要她来找她,才是给她最后的希望。   慕修辞不知道,守住她这里没有什么用,因为她自己,根本就没想过守住她自己。   小蔡吓得脸上血色尽失。   她拂开衣服上的帽子,对林苡薇道:“您看,我说的没错吧,我们得赶紧走,这一路您不要再纠结了,听我的我们先去安全的地方,懂了吗?”   小蔡将董瑞成发来的地址拿给司机,让司机看了,开着微弱的车灯光朝山下驶去,以便再被山上的人发现追上!   林苡薇一张美到极致的脸特别镇定,一片冰冷中她捋了一缕发丝到耳后,看着茗山宅子只是被炸坏了一个小阳台和客厅而已,等她回去,把自己埋在废墟里面,就一定能等到,年年归来。   ……   深夜的时间一点点过去。   三四点的时候还有人在外面,悉悉率率地摩擦,低声说话。   警察被招来了,却都堵在外面,没人敢进去跟这两大家族的人交涉沟通。   所幸顾时年是藏身在妇产科,半夜起来,她去偷了一瓶牛奶,已经凉掉了,她就用自己的体温暖过来,再给宝宝喝下去。   奶嘴有点大,根本含不住,小丫头拼命张着血红的小嘴要着,闭着眼睛也不哭,就是张着小嘴一直在够。   顾时年一边看着这场景,眼泪一边吧嗒吧嗒掉下来,烫烫的,砸在地上砸成八瓣。   剩下的牛奶她自己喝了,要保持体力。   剧痛折磨得她满是冷汗,她抱紧了自己熟睡的宝宝蜷缩起来,跟她睡了唯一的一夜,此后想想,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等到她睁眼,让她好好看自己一眼,此后分别那么久,错过了她多少的成长,早知道,那一夜她就该醒过来,一秒钟都不眨眼地看着她,把她的模样刻进自己的脑海里,此生不忘。   ……   凌晨五点。   顾时年听着,外面的医护者都累得睡着了。   其实一个多小时前她好像是模模糊糊看到过慕修辞的,他一身精致的礼服,有着贵族的大气和俊美摄人的气场,他冲进她的病房里半天,出来的时候满眼的通红,手里拿着那个沾满血的床单,死都不松,而宝宝的病房就在她对面,董瑞成要他进去看看,他疲惫地摇了摇头,一眼都没进去看。   “去找。继续找。绝对不能让林女士和苏心然先找到她。绝对不能。知道吗?”   董瑞成还想说什么,被他一声喝止——   “你给我闭嘴,”慕修辞冷冷盯着董瑞成,一字一句像是能咳出血来,嘶哑得像砂砾一样吼道,“我说没说过要你守着她!这一大片的死人都是死在孩子病房前!那她呢!她怎么办!”   董瑞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嘶哑道:“对不起……林女士的目的,在孩子身上,我只能这样……”   “是吗?”他冷笑,“恐怕你是在意我妈妈的孙女,比在意一个跟你无关的顾时年更多一些吧!”   “你们每一个都想着怎么利用她来完成你们的目的,这么久了,没有一个人肯真心实意地去保护她!如果没有这个孩子,怕是我都使唤不动你们,她根本就活不到今天是吧!”   董瑞成低着头,这下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   慕修辞发过一通火,整个人愤怒悲恸到了极致,耗尽全身的力气,许久才缓过来。   “好……好……现在孩子生下来了,你们也根本不在乎她了是吗?也行,”慕修辞眉眼冷冽,起身哑声道,“你就在这个孩子病房前好好守着吧,她,我亲自去找!”   “少爷……”董瑞成想开口唤他,却连他的背影都唤不住!   顾时年听不懂他们这是在吵什么。   一对夫妻,看样子也是刚生产过的,虚弱的女人哭断了肠子,在乞求着护士:“我的孩子不见了,真的,真的,就在观察室不见的,求你帮我找找,外面不是有警察吗?你让他们进来,帮我找找……”   小护士红着一双眼道:“这里现在这么混乱,死了那么多人,我们吓都吓死了,你们先别捣乱,等这两个家族的人撤走了,再帮你们找孩子,好不好?你看,跟你们差不多同一时间生的那个女生,她孩子还在,自己却不见了,那不更惊悚吗?最惨的不是你们,别哭了……”   那个特殊病房里的,才是这一对夫妻的小孩。   顾时年紧紧抱着襁褓里自己的宝宝,忍着海浪一样的剧痛,勉强睡到凌晨五点。   外面悄无声息。   顾时年穿好清洁工的衣服,将宝宝装进那个背着的大包里,推着垃圾车,从医院侧门走出来了。   警察检查了一下她垃圾车里的东西,倒也没管她垃圾车旁悬挂着的那个大包,放她走了。   顾时年一步一步踩在刀尖上。   等到了一个巷子口,她看看周围,将包拿下来,直接抱着就走!   与此同时,一辆蛰伏在医院门口许久的车,稍微有了些动静。   车窗慢慢降落下来,一个人拿出手机打给了慕修辞,电话通了之后道:“慕少……”   ***   带着一个宝宝,顾时年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她臂力不够,又生怕颠簸到她。   她砸了一个自动手套机,拿了里面上百个硬币出来,一溜烟跑掉,将宝宝放在临近的一个桥洞下,打算打车去茗山,快去快回。   这一整晚体力消耗太大,顾时年起身时觉得头晕眼花,剧痛到脚都软了。   她站起身来,一步步朝着小baby更远的地方去,等上了出租车,开了不到五分钟,她就立马让司机停下,心头巨大的恐慌攫获了她,她宁愿晚一些再去找林苡薇,也不要跟自己的宝宝分开一秒,她到底是有多荒唐,才想得出这种办法!   司机看她的目光嫌弃地要死,又将车开了回去。   桥底下那一堆报纸还在。   顾时年给了钱,下去,一步步挪到那堆报纸前面,想探进去抱回自己的孩子。   一摸,报纸下面却是空的,暖暖的余温还在,空了!里面却是空的!空了!   顾时年瞬间瞪大了眼睛, 顿了一下,接着像疯了一样掀开报纸,发现一张报纸下面都没有,一张也没有,她嘶声尖叫着,扑在那个地方疯狂地找着,却就是没有!没有!她的孩子,被人给抱走了!   被谁!谁!   到底是陌生人,还是她认识的人?到底谁在跟着她?谁!   她就像个被人夺走了小兽的母兽一样,彻底发狂了!   一时间顾时年的理智都崩溃掉,滚烫的眼泪在眼眶里酝酿,她疯狂地扒开那堆报纸一看,抱走宝宝的人给她留下信物了,那是一个小小的精致的盒子,定制款的铁盒,打开,里面是一堆陷入绒布中的喜糖,盒子上写着慕字!是他!   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就像一张带电的天网一样,哪怕她是一只蚊子都飞不出去,哪怕她鱼死网破都挣脱不开!   夺子之恨,是可以让她杀人的!   顾时年没有着急,她擦干眼泪,去买了一把水果刀,到电话机前,拿起听筒,手发颤地拨打出了慕修辞的电话。   电话几声之后猛地通了。   那个时候,孩子已经在了慕修辞的手里。   他看到孩子时很是震惊,她不应该是在医院吗,怎么会在顾时年那里!   难道……   一个可怕的想象在慕修辞心中蔓延开来,他不知道,为这一天她筹划了多久,偷梁换柱这种事,她都做了,接下来她想做什么!   一串手机铃声响起,一个本地的座机号码,在他的手机屏幕上,闪烁起来。 第382章 她给了他一刀   顾时年的那一端,有着凌晨的A城乍起的风声。   她就站在风里面,乍暖还寒的天气,她刚刚生产才不出24个小时。   “……”他接通了电话,手指剧烈发颤地将手机按到自己耳边来。   “把孩子还给我。”顾时年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发出的,阴森森的,恐怖得像鬼一样。   “……你要她?”   “我只要她。”顾时年缓声说着,两手沾满干涸的血迹,她道,“除了她我什么都不要,别逼我,慕修辞。”   他沉默了一会,许久才缓和下心底的悲恸,嘶哑道:“你和孩子独自在外面,会比在我身边,危险百倍。你回来,我把一切都告诉你,我再不瞒着你了,好吗?”   看看他瞒着她到现在,都瞒出了一个什么样的结果?   “把孩子还给我。”顾时年却已经什么都不听他说,咬牙切齿,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嘶喊着朝他索命!   “……年年。老公很抱歉。”他嗓音嘶哑地说出了这一句。   顾时年闻言恍惚了一下。   她冷声阴森道:“她现在在哪儿?”   “……车站。”   他们封锁了车站机场,他看到了她特意留下的那条血裤,他疯狂扑找了一整晚,想着她最有可能离开的方式就是这里。   “你等着。”顾时年阴森着说完,挂断了电话。   她又去多买了一些工具,塞进肥大的裤袋里,一路打车到了车站。   她明白自己是请君入瓮。   她要鱼死网破给他看看。   ……   凌晨人烟稀疏的车站,顾时年买了一张站台票。   她站在大厅里面,四处望着,终于,在贵宾休息区的门口看到了慕修辞,他一身贵族的结婚礼服,手里抱着一个蠕动的婴儿。   顾时年脚步顿时软了一下,她看到,小丫头的手从襁褓里伸出来,若有似无地,在半空里抓着什么。   一个小时前。   她还在自己怀里。   她这个母亲是有多没用,多无力,才拼了命都护不住她。   顾时年恍惚回神,一步步朝前走着,因为两腿之间是痛的,她走路很奇怪,一头蓬乱的长发,再不是慕修辞记忆中的那个样子。   慕修辞怀抱着宝宝的臂膀都在微微颤抖,眼睁睁看着她靠近,看着她的双腿,一双鞋是浸透了血,不知道的会以为那本身就是一双红色的鞋子。   顾时年在他面前站定了。   她小脸冰冷苍白,嘶哑道:“把孩子还给我。不管以前我们谈妥了什么,我现在要她,我拿一切跟你换。”   慕修辞许久才发得出声音,道:“你留下来。就还可以时常看得到她。”   一句话,两个人就谈崩了。   车站门口,突然传来了混乱的声音,不知道是谁得知了消息赶了过来。   顾时年冷冷盯着那个地方看,突然好像就想明白了,除了苏心然之外,还能有谁?   这一对新婚夫妻,真的很敬业,刚刚新婚就想要孩子,这不齐刷刷的,跑来车站堵住她,来夺她的孩子了吗?   距离苏心然找进来还有几分钟。   他们谈判的时间只剩下这几分钟了。   “得到了孩子你为什么还要我呢?”顾时年早知道谈不拢,她猩红着眼,攥紧自己手里的刀柄,刀锋她其实藏在袖口里面,稍微一动,就割破她自己的胳膊,鲜血热热地流淌下来,她往前走,一路走到了慕修辞跟前,贴的离他很近。   慕修辞一个恍惚。   她抬头仰视着他,除了脸色苍白,她一双眸子清澈见底,黑白分明漂亮得厉害,“我好像已经没有价值了,如果我拿自杀威胁你,你会我的把孩子还给我吗?”   他猛地遭受重创!震惊地盯住了她!   “你早就一丁点儿也不在乎我了,所以我才不会自杀。”她轻声说着,却是突然,一道冷光从她眼底滑过,她抽出了藏在袖口里的刀,猛然一刀狠狠刺进了臂弯里面,刀尖,捅进血肉里的那个瞬间,听见他皮开肉绽的声音,刺破血管的声音……   顾时年生产完这么久以来,痛归痛,但扯不到心,但这一刀,刺的是他,却好像也一直刺到了她心里一样。   她黑白分明的眼珠一动不动地就这么看着慕修辞,慕修辞脸色一白,却是连挣扎都没挣扎,也定定地看着她。   刀锋,埋入他的血肉一半,捅的就是他抱着孩子的那只手。   他的手一软,痛到极致,却仍旧紧绷着肌肉没有松开孩子!   顾时年冷冷盯着他,一刀刺得更狠,他脸色狠狠一白,臂弯终于一颤松开!   她一把将孩子抢了过来,接着抽出刀就比划上了他的脖子!   “慕少!”   四周突然一声爆吼,保镖们被彻底惊骇到,黑压压的一片呼啦啦地围上来,惊恐地看着被顾时年“挟持”了的慕修辞!   他的左臂,此刻涌出一股股的鲜血来,瞬间浸透了衣服流淌到手上,血腥味蔓延开来……   “慕少!你没事吧!放开慕少!”   “别过来。”顾时年阴森冷冽地说着,“我手现在拿不稳,我割到大动脉就不好了。”   保镖们还想冲上来。   她手腕一个用力,刀锋划破了他的脖子,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   保镖们纷纷被惊骇到了,吓得魂飞魄散,直往后退。   “啊——!”   闻讯赶来的苏心然,看到了车站大厅里的这一幕,吓得瞬间花容失色,她跑上来,大喊了一声:“修辞!”   接着,苏心然骇然地盯着顾时年,身体剧烈颤抖着,嘶喊道:“顾时年你做什么?你胆子竟然这么大!我警告你这可是杀人,以前你还能安安稳稳地活着,现在你被安上这种罪名,你这一辈子就完了你知道吗!放开修辞,我就给你一条生路!”   生路?   顾时年手腕也有些发抖,但她的力道只重不轻。   “你的老婆说,只要我放了你,就给我一条生路。”她抬眸看着慕修辞那张苍白的俊脸,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就这么放任她劫持,以他的身手,哪怕是受了重伤,她一个刚刚生产过的女人,也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对手的。   她笑了,问:“你觉得她说得好笑吗?”   “你们把自己当上帝吗?放我一条生路?这么久了,你们两个谁,放过我哪怕一丝一毫的生路?”   “就算我顾时年死了,我轮回的路也不想碰见你们,我嫌看见了脏!”   怀里的小丫头,也不知道怎么了,在慕修辞怀里的时候安安稳稳咿咿吖吖的,可是在她怀里,突然就爆发出一声哭声了,哇得一声哭得很大声,像是不舒服一样。   顾时年低头,心疼地看她一眼,哑声道:“不要哭了,妈妈这就带你走。”   她抬头,眼神冷肃,将刀比划得更深了一些,厉声呵斥道:“都给我离远点儿!滚!走远一点儿不许跟着我!”   慕修辞捂着左臂上汩汩流血的伤口,被她劫持着,一路往后走去。   保镖和苏心然他们离得越来越远。   顾时年挟持着慕修辞,进了站,她想上火车!   身上的痛,终于和心里的痛融为一体了,慕修辞因为失血过多,脸色愈发苍白,但这却是这半年多以来,他觉得最最舒服的一刻,他们一家三口,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过,他心里有无数道伤,无处发泄,她给他的这一刀,是给了他一个痛快。   他跟着她往后走着,感觉她的身体紧贴着他,中间一个小小的襁褓,孩子在哇哇哭着。   这是八岁那年母亲和大哥去世以后,他过得最最幸福的一天。   “年年,不要一个人走。”他浅笑,苍白的俊脸浮起一抹担忧来,嘶哑道,“也不要去找林苡薇。林家已经发现了你们,从此会追杀你们道天涯海角,我知道,在我身边会痛苦,但至少你们都会安全,再给我多一点时间,我会把你们每个人都安排妥帖。”   这所有的承诺里面,却只不包括他自己。   顾时年充耳不闻,她此刻,已经完全再也不相信慕修辞的话了,被生生欺骗过两次,她的心已经再没什么可给他骗。   寒风呼啸,一辆火车进了站,很快就要开走了。   顾时年看了一眼火车车道,前面拐了一个大弯进隧道里去了。   进站口开始有人跃跃欲试要冲进来,她该走了。   顾时年眼眸中突然涌出一股很浓重很浓重的哀伤,她拿开刀子,突然柔软的唇瓣贴上他的耳朵,他颤了一下。   她柔声说:“慕修辞,你曾经是我这辈子最爱最爱的人,我拿你当我的上帝,当我的信仰,当我这辈子可以拼命去保护的东西。但是如果,现在时光可以倒流,我宁愿在遇到你的那一天就去死。这样我顾时年的人生还尚且能得到一丝怜悯,和圆满。”   “不必像后来一样。生、不、如、死。”   火车开动了,往南边的速度越来越快。   顾时年猛地撤走身子,一刀又狠狠刺在了他的腿上,防止他追上,搂着怀里的宝宝,下了铁轨,疯狂地朝火车跑去。   痛意,席卷全身。   进站口一堆人哗啦啦地冲进来,全部围在了慕修辞的身边!   慕修辞将残留着她余温的刀口拔下来,回头一看,寒风里,她纤小的身影扒住了火车车厢间的间隙,爬了上去。   危险!   他推开所有人,不顾腿上冒血的伤口,一路追上去,他不追她了,再也不追了,他只求她下一刻平安无事! 第383章 慕修辞,接住她   “呜”得一声长鸣,火车排气后开始加速,行驶得更加快了,铁轨之间晃荡晃荡,盘钩在一起的铁板剧烈晃荡着,稍微一个夹紧就能瞬间将顾时年的手夹成肉饼。   火车行进的巨大声响下,顾时年臂弯里的婴儿张开双手哭得撕心裂肺的,憋得小脸通红。   顾时年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小婴儿,胳膊软抱不稳,就死死地禁锢着她,风将她的头发吹得很乱,她不想回头的,却是听见了后面那嘈杂的声音。   慕修辞跌跌撞撞地在往这边跑,毫无一点贵族后裔的形象可言,他的脸上,满是惊恐,满是担忧,浑身淌着血就像曾经的她一样,捂着胳膊连命都不要了一样疯狂地朝她跑过来!   火车的轰隆声太大,顾时年听不见他在喊什么。   但是,他越跑越近!   顾时年小脸苍白,只企盼着火车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她这次一定要走,付出了血的代价,拿命做赌注,她就算拼死也要走!   “年年,下来!”他粗重的喘息里带着撕裂般的沙哑嗓音,低沉吼道,“年年,看前面!前面!”   伴随着那一声爆吼,顾时年反应过来了,她躲在车厢连接处之间,被挡住视线了,这才没看到,前面火车拐了一个大弯进隧道,车厢被瞬间压扁,一个个车身叠在一起,等她前面的这节车厢到了那个地方,也会瞬间挤压在一起,把她和她的宝宝生生压碎的!   怪不得慕修辞在大喊大叫,想必他一定看见了!   顾时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抓着铁管的手都一软,她是想逃命,但她不想带着她的宝宝一起去死!   她的宝宝才刚刚生下来啊,她只哭了两声,她都还没有睁眼看这世界!   “……”顾时年慌了,她一双水眸定定凝视着那个黑漆漆的隧道大洞口,眼眸里闪过一丝灭顶般的绝望,猩红的血丝满布。   那么难道,她此刻就该跳下去,乖乖把宝宝交给他们,把自己,也推入黑不见底的深渊中吗?   ——我应该怎么办?   ——妈妈,我该怎么办?   “年年,下来,只要你肯下来!我放你走!我再也不逼你了!我再也不逼了!我求你!”他的嗓音破碎在风里,撕心裂肺地咆哮着,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自己的亲生孩子,只为了要逃离他身边而宁肯去赴死,他宁愿死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她们!不是她们!“年年!我求你!”   顾时年扭过头,风将她的头发吹得纷乱,像个暗夜里的疯子一样。   A城的天色逐渐亮起来了,清晨不该是充满希望的时分吗?怎么她却心里,腾起一阵撕裂般的绝望?   原来终究不得圆满。   原来终究她的所想是一场虚妄。   顾时年低下头,看着怀里粉嫩的婴儿,她哭得厉害,那么活泼而充满活力,她绝对不能死。   “年年,我爱你!跟她一起下来,我们一起走!不要再让我眼睁睁地看着失去你们一次!不要!”慕修辞整张俊脸已经狰狞,恐惧席卷了他所有的理智。   他想起八岁的那一年,从六层的阁楼掉下来,放声大哭着,眼睁睁看着火苗将自己的妈妈和哥哥吞噬。   门打开的时候,他看到他们烧得看不出模样的身体,听着医院里的病床上他们沙哑的低吟,和在同一天的时间里,突然化作“滴——”的一声平音的心率测试仪,他眼睁睁地,失去了他们。   十几年后,这样的悲剧,请不要再重演一次。   即便要重演,请上帝带他的命走,而不要是她们!   他爱她,以他余下的生命起誓。   他跑得几近疯狂。   顾时年的胳膊剧烈颤抖着,她的脸被埋在一头乱发里,很快的,她做出决定了。   抱起自己的襁褓里的婴儿,顾时年趁着大亮的天色仔细看了看她,低下头吻了吻宝宝柔嫩的脸蛋。   她小手扒着钢管往后转去,一双死灰般的冷眸盯着慕修辞,她从嘴里轻轻吐出了三个字:“……接住她。”   什么?   慕修辞一双黑色的瞳孔倏然放大,耳边骤然一声嗡鸣声。   顾时年用力地抱紧了用绳子缠紧的襁褓,眼眸死死盯着他,眼神像是冷冽地在鼓励着他往前跑,接着,她用尽最大的力气将怀里的婴儿抛了出去,一道粉色的抛物线,划过头顶后朝着旁边的铁轨落去。   慕修辞心口狠狠一恸,刹住步子张开双臂去接那个襁褓,几秒种后,他一直死死支撑着的流血的腿一软,跪着在地上打了几个滚,黑色的身影倒在铁轨上,怀里,紧紧抱着那个襁褓。   她——把孩子,抛给他了。   看到她的最后一眼,是她神情圆满地站在两节车厢之间,定定看着他,眼神阴冷而决绝,然后顾时年转身,在火车快要入驶隧道口的时候,看着隧道口铁轨下方的密密匝匝的悬崖丛林,小手放开铁管,纵身一跃——   ***   车子不知已经往前行进了多久。   距离那栋被炸毁的茗山小宅,已经很远了。   天色微微,司机忍不住熄了车灯,要停车抽根烟解困。   林苡薇也慢慢坐起,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子骨,哑声道:“这附近……有厕所吗?”   小蔡刚睡醒,揉着眼睛看了看这荒郊野岭的,汗涔涔的,说:“肯定没有了,您要下去吗?我陪着您,咱们一起去。”   “我要去久一点,你也去吗?”   小蔡脸色突然窘迫下来了,她抹了一把脸,小声说了句:“走吧。”   两个人隐匿在草丛里面,小蔡先蹲下身,解决了自己的,然后在没闻到臭味之前,赶紧起身提裤子,说:“那您自己解决吧,我先回到那边去了,放心我就在车边等您,这里还是不够安全,您别乱跑,知道吗?”   林苡薇的脸隐匿在草丛里,看不出神情。   春日清晨还是有些冷,小蔡搓搓手赶紧回去了,一行人在原地,有的吃早餐有的上厕所,司机在抽烟聊天,一群人做短暂的修整。   小蔡拿着压缩饼干,打算等林苡薇回来,洗洗手让她吃点东西,这一整天闹腾得,跟电影似的,太累了。   等了半天,林苡薇还没来。   小蔡蹙眉往哪儿看了看,林苡薇穿着的黑色灯丝绒外套还隐匿在草丛里,她搓着胳膊只好继续等。   等了约莫二十多分钟,司机都抽好烟吃好饭了,林苡薇竟然还没回来。   小蔡这下憋不住了,再洁癖她都得去,一边走一边拨开草丛叫:“林小姐,林小姐?”   “你……”   等走到了草丛面前,小蔡才借着慢慢亮起的天色,觉得不是很对劲,她拿手去触摸那个黑色外套,一下子把外套拿起来了!   空的!外套底下是空的!林苡薇呢!   小蔡顿时脸色变得惨白无比,看着这茫茫的天色,她吓呆了,在那边嘶喊起来:“来人啊!快来人!林小姐……她失踪了!”   ……   林苡薇隐约知道,他们这是在朝南走,所以,将外套挂在草丛上之后,她也就继续往南。   压低着腰一会之后,天色大亮,四周没有一点儿声音。   果然所有人都朝着他们来时的方向找去了。   林苡薇脸色苍白,扶着酸痛的腰走上大路,拦截了一辆很破旧的三轮车,给了对方一些钱,让他走山间小路,车开不进去的地方,送上自己一段路。   对方也算是答应。   到中午的时候,对方突然撂挑子不干了,说怕回不了家,绝对不去再远的地方。   林苡薇不强求,休息够了起身,余下的二十多公里路,她一个人走回去。   爬也要爬回去。   否则年年,她此刻刚刚生产完那个样子,脱不了身。   没有她自己和女儿的自由,顾时年宁愿死,这一身傲骨,她林苡薇明白。   林苡薇忽而就想起当年自己在台湾,逃出去的时候她也一身的伤,对方打开行李箱的时候吓得尖叫着逃走了,她浑身血淋淋地倒下来,看着大陆的天空,觉得劫后余生,却生不如死。这么多年背井离乡,家里长什么样子她都因为疯癫十几年快给忘了,这样苦,她不要自己的女儿,再吃一次。   ……   天色黑沉沉地压下来,林苡薇走到茗山脚下的时候,面色惨白如纸,嘴巴干裂,握着拐杖的那只手,已经被磨破了皮,血迹斑斑。   她扔开拐杖,为了不沿着山路上去更费劲,她直接踩着岩石往上爬。   这样近一些。   上了宅子后面以后,整个茗山静悄悄的,寒气料峭,林苡薇仔细在外观察了一会后,走进被炸毁的茗山小宅里面。   里面一切的东西都被震碎了,尤其几个房间,都被枪扫射一番,满墙的洞,电线都被毁了。   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   大概是觉得这里已经彻底没了人,也绝对不会有人再回来这个地方,所以这里一个人烟都没有。   林苡薇打开冰箱门喝了点水,吃了一些些东西,上楼到了自己的那个房间,坐下来,等。   她跟年年约好了要等她来找她。   一天不行,等两天,两天不行,她就一直一直,等下去。   后半夜的时候,一个细弱的喘息声,出现在了宅子里。   林苡薇眼睛一亮,慢慢坐起来,全身汗毛竖起,仔细地听。 第384章 年年,走了就不要再回来   那个细弱的呼吸声,就像个小兔子一样,一点点声音她都不敢发出,踉跄着,倒在一边,她跪倒在地上,轻轻抚摸地上的东西,一点点爬着抚摸过去,手剧烈颤抖。   顾时年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爬到这里来的,她身上的衣服,被划破得不成样子,左手腕像是摔下来的时候撞到石头骨折了,痛得冷汗涔涔,白天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到了夜里痛得她全身被冷汗渗透了。   她维持着不让自己晕倒,躲避开了慕修辞和苏心然的追捕,一步步朝着茗山徒步走过来。   不走公路,不用一丁点钱,她就不会被发现。   她的满脑子,都是自己在火车上的时候抛开孩子的那个动作,她不是不要她了,只是那种情况下,她选择暂时放下她。   现在,她孤苦伶仃,孤身一人。   现在没有人能够帮助她了,桑桑,顾牧擎,裴昱,顾家……顾时年孑然一身,为了宝宝的生命先把宝宝给他了,现在她想要回来就困难了,目前唯一能帮她的就只有林苡薇。   她只有一个林苡薇了。   顾时年跋山涉水地过来,强忍着眩晕,走到茗山的时候,却隐约看着那栋房子,好像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慢慢地朝这边走,发现里面一丁点儿灯光都没有,她蹲在树下,守着好久,一丁点儿异动都没发现,怎么连个守卫都没有?   林苡薇走了吗?   顾时年越靠近越闻见一股浓重呛人的味道。   那是——   硝烟味。   顾时年跌跌撞撞跑过去,发现整座三层小宅是被炸过的,二层阳台掉了一半,一层的墙壁倒了,她慢慢爬上台阶,硝烟味焚烧味包围了她,天色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她生怕自己爬过去,触摸到的是一具具的尸体;生怕此刻有一点光亮的话,看到的是满屋子的鲜血淋漓。   ——林苡薇这里出事了吗?   ——因为她的逃跑,所以慕修辞要对付她了吗?   怎么能这么残忍?   林苡薇听见那声异动之后,想藏起来,又想下去看,她紧贴着墙根,大气不敢出地走出去,看到那个像壁虎一样的娇小身影,匍匐在地上,慢慢摸着一根被炸坏的板凳腿,在那里细弱地哭出声来:“妈妈……妈妈,你在哪儿……”   “你出事了吗……”   顾时年摸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双眸里涌出滚烫晶莹的泪水来,这满屋的黑暗让她不敢再摸下去了,她害怕!怕万一不小心摸到谁的尸体!怕这里提前遭遇了不测!是她来晚了!   “……年年?”突然一个声音,从楼上传了来。   巨大的恐惧和警惕感让顾时年一震,她猛地抬头,浑身剧烈发颤着,看向了楼上。   “……妈妈?”   林苡薇借着外面的月光再次看了一眼门口那个瘫软在地上的娇小身影,这下终于确定了,她探出半个身子来,眼泪一涌而出:“我在这儿呢,我在等你,年年。”   顾时年顿了一下,接着整个人都崩溃了,坐在地上一瞬间哭得泣不成声。   “年年……”   但是猛地,她又一下子擦干了眼泪,想起了什么似的,双眼冷冽放光地艰难站起身子,往楼上跑去,一直跑上了台阶,到了林苡薇的面前。   “你慢点儿!年年你刚生过孩子,慢点儿!”   顾时年在最后几层台阶前跪倒了,一把抓住林苡薇的手,突然有些诧异,哑声道:“你都知道了?”   林苡薇含泪点点头,要拉她上来。   “妈妈你为什么不问我,我的宝宝呢?我说过我要带她出来的,现在我一个人过来见你,你就不诧异吗?”她强忍着鼻端的酸涩,努力把话说得顺畅。   林苡薇一阵酸涩,搂住她,轻柔道:“路太远了,妈妈知道,你能这样走过来已经吃了很多苦了,年年,我都清楚。”   “可我本来能两个人到这里的,我就快把她抱出来了,我就差那么一点点!”顾时年的手,死死抓紧林苡薇的袖子,一双眼睛在黑夜里熠熠发着光,沙哑着说,“如果不是那种情况下,我生怕她死掉,我绝对不会把她交给慕修辞!”   她的一双手苍白得像鹰的爪子,死死地扣紧林苡薇,像是抓着自己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但是现在好了,妈妈,我知道你叫我来找你,一定有你的道理,你是很聪明的,你一定有办法!”顾时年嗓音急切,哽咽着充满乞求,“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我身边没有一个朋友能帮我,妈妈,你帮帮我,帮我把我的孩子要回来!我要她!你帮帮我,好不好?你叫我过来是要帮我的,对不对!”   滚烫的眼泪,唰的一下流淌下来,泪流满面。   林苡薇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她紧紧抱着顾时年,看着她月光下她深蓝色的裤子上,满是斑斑的血迹,哑声哽咽着说:“……不,年年。我叫你来找我,是我想给你些安身立命的东西,你现在就走,你不是一直想逃走吗?妈妈帮你,趁着夜深赶紧走,然后你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   “什么?”顾时年听懵了。   她浑身如置身冰窖一般,冷得彻骨可怕。   她摇摇头,理了理思绪嘶声说:“妈妈你理解错了,我是要走,没错,但是我不能一个人!我还要我的宝宝的,我从来没想过要给他们,绝对不能给,你不明白吗!”   林苡薇看着而从来没这么对自己说过话的顾时年,脸色冷沉下来,接着猛地一个狠狠的巴掌就甩到了她脸上!   “啪!”得一声,很痛很痛。   顾时年眼神一下子虚弱下来,委屈无比地看着林苡薇。   “妈妈的话你也不听了吗?年年,孩子在你身边,比留在这里更要危险,你要真为她好的话,就放开她不要管。但是如果你留在这里,你会痛苦死的,所以妈妈让你走,你不理解吗?”林苡薇脸色惨白,颤声冷冷教育着她。   “那你……跟我一起走吗?”顾时年捂着脸,细弱地哽咽着问她。   林苡薇眼神软了一下来,沙哑道:“我……身体不行了,长途跋涉,我有我的不便,我就不走了。”   所以……是要她一个人走?   顾时年捂着脸低着头一会,摇摇头,哽咽说:“我不走。我是想走没错,可是我的宝宝在这儿,你在这儿,不带走你们我绝对不走。”   “你再给我说一个绝对试试!”林苡薇劈头盖脸地嘶声喊道。   顾时年被吓到抖了抖,双目通红地凝视着自己这世上唯一仅剩的亲人。   “孩子你以后还会有,但是你要是留在这儿,很有可能我们就全都没命了!顾时年你不懂吗!你以为,妈妈是怎么疯的?怎么跟家里人失去联络的?怎么到现在才清醒,但是却死守在这里连走都不敢走出去的!林家都是豺狼虎豹,妈妈推你走也不舍得,但是这都是为了保护你,保护你懂吗!慕修辞都没有跟你说吗!”林苡薇嘶声吼着,一句比一句大声,一下下恨铁不成钢地推搡着她,眼底却也涌出滚烫的泪来!   顾时年眸中涌出泪来,疯狂地摇着头,只觉得整个天空都塌下来,“不明白……我不知道,我不要跟你们分开,我就是不要跟你们分开,我不要!”   又是狠狠的“啪!”得一声耳光,火辣辣的剧痛在脸上泛了起来。   “年年,你最好听话。”林苡薇的手火辣辣地在发抖,厉声朝她吼道。   “……所以我最后就只能一个人走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逼我!你是我妈妈,为什么连你也这样逼我!”   顾时年整个情绪崩溃了,捂着脸,心痛地哭着朝她嘶喊着,“你们为什么没有人问我想要什么,什么对我才最好?妈妈,我你知道我走了要面对什么吗?一个陌生的地方,我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你,还有孩子,也没有爱人,我要安全有什么用?你要我去过那样的生活吗?妈妈……”   林苡薇却仿佛听见时间急迫的脚步声了,她手剧烈颤抖着,打开自己随身绑着的包袱,拿出了两个小盒子来,递到她手里。   紧紧握着她的手,牢牢地塞进去。   “年年,这个东西你拿着,黄色的用来换钱,绿色的你贴身戴在自己身上,永远别弄丢了……万一有一天出什么意外,你拿着它,或许能拖延一段时间,甚至换回一条命来。”   林苡薇抬眸看她,眼眶红了,她冷静地将顾时年凌乱的头发拢到而后,继续跟她说着,“你想想,如果今天不走,我们这祖孙三个,就一个都走不了了,不是吗?你女儿之于你有多重要,你对于我林苡薇,就有多重要。”   她笑了一下。   “我偷了二十年的生命,还能换一个你,换一个她,我林苡薇这辈子,值了。”   突然在暗夜之间出现了什么异动。   林苡薇脸色大变,她猛地站起来跑到窗户边上,看到一辆开着灯的车,从山脚下顺着山路上来了。   “来不及了。年年,走,你现在就走。” 第385章 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什么?   山下来的是什么人?   看起来不像有大批的人上来,只是一辆车而已,但林苡薇不确定里面到底是谁,慕修辞还好,是苏心然或林女士就麻烦了!   “我不想走……”顾时年瘫软在地上,沾血的小手,攥紧那两个雕花的小盒子,大哭着说。   “现在是你胡闹的时候吗!”林苡薇训斥道。   她拽起她来,月光照耀之下,她脸色苍白,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你听我说……妈妈年纪有些大了,要跟你走,只会拖累你,我们谁都走不了。”   “年年,我答应你,只要我还在A市一天,我就会帮你照看宝宝,不让人伤害她!年年你放心走。”   “走啊!”   林苡薇说完后,用尽了最大的力气将顾时年拽起来,将她往楼下推。   顾时年小手死死扒着楼梯,已经停止抽泣不再哭了,却就是死死扒着不肯走!   她妄想了那么多次逃亡,甚至那一次,她连林苡薇都撇下了,选择了独自逃走,可真到了这一刻,她才知道有多不舍,要是走了,她在意的人就都没了!都没了!   那辆车开上来还有几分钟,几分钟后,想走都来不及了!   林苡薇双眸噙着泪,亲手狠狠地将顾时年往下推!往下推!“你走,走啊你!”   顾时年跌倒在楼梯下方,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耗干,眩晕强烈袭来,她知道,她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林苡薇见她终于颤抖着身子,开始慢慢爬起,抹一把眼泪站起来往外踉跄走去,这才欣喜起来,含泪笑了出来。   “对……快走……”她苍白着唇,笑着呢喃着,“孩子……快点儿走……”   不要让那些人抓到你。   走快一些。   再也不要回来。   顾时年强迫着命令自己,不要回头,不能回头。   她踉跄着往外走,只感觉,脚和腿都不是自己的了,失血过多导致的眩晕越来越强烈,她却必须,得在晕倒前逃出这里去!   车声越来越近。   顾时年走在山侧的那条小路上,踉跄走了一段后,回头看,却见林苡薇就站在二楼断了的阳台位置,站在那里,月光洒在了她的身上,她满身悲凉,眼神却充满希望,在笑着送她走。   顾时年眼眶一涩,突然滚烫的眼泪流淌了下来,她清脆喊道。   “你等我!”   “林苡薇你跟宝宝,都等着我!”   “我一定会回来找你们的!我一定会回来的!”   她们,是她顾时年最后所在意的一切。   爱情与富贵。   承诺与残忍。   如有可以有来生,如果时光可以倒回。   妈妈,我顾时年跟你发誓,再也不会相信那些!   说完,顾时年淌着满脸的泪,跟她摆摆手。   她扭头,再次头也不回地,踉跄着往前而去!   前方的黑夜,黑得就像一头可以吃人的野兽,在凌晨来临之前,将所有没入黑暗里的人深深吞噬了进去,她往前走去,义无反顾。   ……   带着两个盒子走不方便。   顾时年拆开了拿两个盒子,一个祖母绿的手镯,还有一个是黄色钻石般的项链。   她都戴在身上,一路踉跄着往前走去。   可是天公不作美。   这个时候偏偏下起了雨来,凄冷的风夹杂着细碎的小雨,朝她拍打而来。   顾时年抹去脸上薄薄的一层雨水,越走,越觉得晕眩,连腿上流淌下来的血,都好像已经不是热的了。   还有谁能救她?   谁能救救她?   她还能,一直爬着离开这座城市吗?   脑海嗡嗡作响,一瞬间那么多的回忆扑面而来。   “我叫顾时年,照顾的顾,时间的时,年轮的年。”   “慕先生,我不愿意的话我们不会幸福!”   “你的婚姻观是什么?”“忠贞不二!”   “年年,你喜欢老公么?”   “慕修辞,我恨不得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给你,要耗尽我整个生命去爱你。”   “慕修辞,下一次你保护我一下好不好?我好歹是你老婆。”   “好。年年,如果你出什么问题,我就陪你去死。”   顾时年一路走,不断地因为腿软乏力跌倒在地上,就是凭着这些话,一路走了出去,到了外面的公路上。   这世上,有人欺我,骗我,爱我,弃我,辱我,伤我。   而我,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   娇小的身影在风雨中飘摇着,还在往前走,看到前面有辆车,她就伸手去拦,可是没有一辆车肯停下。   顾时年脸色惨白至极,雨水从她秀气的小脸上滑过,聚在下巴上连成了串,她眼前越来越模糊,越来越眩晕,她浑身无力,手脚都开始因为脱力而抽搐。   一辆黑色的车子划过车道,朝着那个模糊的人影亮了一下双闪,接着,看到一个娇软的身影伸着手,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摔倒下去,趴在了路面上。   “吱呀”一声,那辆车停了下来。   细雨悉悉率率地在这山中下着。   后座上的男人,正掀开一本杂志研究着上面的新款翡翠,看见前面趴着的那个人影时,就开口叫人停了下来。   顾时年趴在雨中,她的左手腕露出来,一抹颜色鲜亮的祖母绿翡翠手镯戴在她手腕上,水滴下来,翡翠仿佛也荡开一丝丝涟漪,纹路在慢慢地变化着。   一双黑色的皮鞋在她身侧优雅地停下来。   好看的一双手,冒雨垂下,轻轻拨开她的清洁工制服,看了一眼那个小小的翡翠手镯,从不曾想自己能在这小小的山坳里,看到这样蕴意无限的东西。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手镯。   戴着这个手镯的,不会是一个普通人。   他将顾时年脸上的发丝拂开,看到了一张年轻可爱的脸,她脸色苍白如纸,像是因为失血过多而休克了,她的下身,满是雨水都冲不干净的献血。   一个刚生育过的年轻女孩。   翡翠玉镯。   有意思。   “祁少。”一个老者打伞下来,看着那女孩儿手上的手镯,震惊了一下,接着才道,“这……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怕是假的吧?万一,是有人来故意试探您的,祁少……”   他轻声开口:“……她好像就快要死了。”   嘴角轻轻一勾:“不管是真是假,首先,先不要让她死了罢。”   言罢,他就上车去了。   老者盯着路上的那个人影,仔细想了想,赶快招呼了人说:“来,快,先把这位小姐抬上车去,别让她死了,要活的,一定要活的!”   车上下来两个人,将顾时年抱起,塞进加长的商务车里了。   黑色的车子在雨中静默几分钟,很快一头扎入了黑暗里面,这一条路距离机场路很近,穿过去,四十分钟的时间就到机场,男人是朝着那条路的方向赶的,临走之前,顺便捡走一条人命,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有些离开,悄无声息,并不轰轰烈烈;   有些消失,就像人间蒸发,任凭你寻找百年,她却再也不发出声音。   与此同时,在火车进隧道的那座山下,搜寻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慕修辞,突然伴随着一阵雷声,感觉胸口有一片快要窒息的痛,他猛地停下来,蹙紧眉,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被从左胸腔里挖走了,瞬间,空了。   就像所有搜寻的手下跑来告诉他的一样——找不到顾时年的尸体。   所以,她要么是顺着这条路,奇迹般地逃走了。   要么,她就是从此摔到了哪个不知名的角落,永远地,生死未卜了。   他再也不会知道她的消息了。   我说过我会永远都不离开你的。   年年。   到最后,却是你用这么决绝的方式离开我。   求你,不要这样……   这一瞬间,慕修辞忽而觉得一切都仿佛不再重要了,她不见了,他所有做的这一切,都还有什么意义?   如果她活着还好,如果死了,那么他独自活着,又还有什么意义?   可就算一直到死,她都不想再多看他一眼,她都,不想留在他身边。   就算到死,他也都没在身边,陪着她。   细雨淅淅沥沥地笼罩了整个山头,在搜救任务的推测里,超过24个小时不见踪影,下落不明的可能性就开始变得非常大。   上一次她离开,他尚且有一张火车票可以追寻。   这一次,她眼睁睁地当着他的面跳了下去,想必,已经是恨他恨到了骨子里,他有一种预感,无论是到了天堂地狱,哪怕他再多想看她一眼,顾时年都不会理他!   巨大的痛楚从胸口爆开来,他黑色的衣服完全被打透了,手上青筋暴起,死死抓着自己胸口的位置,生生痛得弯下腰去。   他喘不过气来。   这一种痛,比当初失去母亲,乃至失去整个尹家都更痛,完全无法停止,像一个巨大的手,伸进他的心脏里去绞揉撕扯,他埋着头,滚烫的泪裹着血从眼里流淌出来,比痛,更痛,生不如死。   ……   茗山上的宅子,在不出十分钟后就被照耀得大亮,如同白昼。   二楼站着的那个人,此刻浑身破烂不堪,尽管那张脸依旧是美的,但是难抵岁月侵蚀,跟此刻从车子里走下来的人比,两张脸相似又不同,隔了整整二十几年的岁月,两人穿越时空与爱恨,才再次相见。 第386章 两年后   林苡薇手脚虚软无力,因为极度的恐惧,身体还在颤抖着。   可是一想到,此刻年年已经逃走了,她的孩子在慕修辞那里,她的心,一下子就仿佛镇定下来了。   护着自己脸的手,拿下来,淡然而绝望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不要怕,林苡薇。   大不了就是个死。   年年走了,那就算死,又有什么了不起?   林女士走下车,拎着自己的手包,踩着高跟鞋一步步走到这宅子面前,尽管林苡薇高高在上几十层台阶,林女士昂起下巴来的时候,却仿佛整个世界都踩在了她的脚下。   她一步,一步,傲娇自信地往里走着,就像那一年,她十八岁成人礼的时候一模一样,从来从来,她都坚信自己,会是林家的下一任掌门人的。   终于,林女士走进去,往楼上看去,看到了那个自己隔了二十多年没见过的最亲的亲人。   林女士仔细端详着,在岁月折磨下变得苍老的林苡薇的脸,尽管轮廓眉眼还是比她美丽,但是,瞧瞧,她此刻穿的都是什么呀!看看,她脚下踏的都是什么地方呀!   林女士不可遏制地笑起来,神情如少女般明媚灿烂,她合拢双手,扬高了音调轻柔叫道:“苡薇,我亲爱的妹妹,好、久、不、见。”   ……   灯火通明的豪宅里,苏心然手握着酒瓶,脸蛋绯红。   她的身上,依旧穿着昨天敬酒宴会上的那条裙子,金灿灿的,像是有美人鱼出没的海面,像阳光洒满的海水,起伏动人,连她的妆容,都没曾因为一天一夜的奔波而花掉多少,她依旧是震撼整个世界的世纪联姻的最美新娘。   可是如今的新娘,守着一个癫狂追妻的慕修辞,一整晚,度过了她惊世骇俗的新婚之夜;   然后第二天,呆愣愣地继续守在新房里,等待着那个拼命搜妻的慕修辞,一整天,度过了她的蜜月期。   好盛大的婚礼啊。   好多的新闻和祝福。   铺天盖地的贺词和大礼之下,有人知道,她的婚礼其实是这个样子的吗?   她总觉得,自己和慕修辞的婚姻好过林女士和父亲,那么当年,林女士结婚的时候,也遭受过如此的奇耻大辱,也被如此凉薄冷漠地对待过吗!   “……”苏心然喝了一天一夜的酒,醉醺醺的,眼神迷离看着前方,抓起酒瓶子来,咕咚咕咚继续灌下去,红酒酒液洒落出来,淌在她身上就像血一样。   那一刻,她多想顾时年去死啊,她抱着她的孩子,被火车车厢挤压成肉饼,多好玩的一幕啊哈哈哈哈……   可是,慕修辞却追了上去。   不但追上去,他还拼命地想要保全她们两个人!   谁也不知道,那一刻她苏心然也跳下去了,她害怕被捅了两刀的慕修辞出意外!但是,明明那一家三口的戏份里,没有她啊!   无论她是悲怆还是痛苦,是悲惨还是可怜,他们的爱恨恩怨,都跟她无关!   Alsa陪着苏心然熬了,但是实在熬不过去,等一醒来的时候,闻见满屋子的酒味,就看到苏心然竟然还在喝。   一瞬间,Alsa嘴角下拉,难过到颤抖着哭出来了。   “小姐,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把酒瓶给我,别再喝了……”Alsa压下喉咙口的酸涩,上前要拿她的酒瓶。   苏心然手紧紧攥着酒瓶,绯红的眼眸盯着Alsa,嘶哑道:“我的婚礼,我妈妈逃走了,我丈夫逃走了,他们眼里都有别的东西,比我重要。我好寂寞,Alsa,你没有本事让他们过来陪我,连酒,你也不让陪我。”   Alsa心痛得像被人撕裂开一般,颤声安慰:“我听说年年逃走了,小姐,这对你来说是好消息,你知道吗?不管她是生是死,以后她就都不回来了,小姐我跟你保证,这绝对是最后一天了,从此慕先生就会收心向着你,我跟你保证。”   苏心然愣愣的,听见顾时年脱逃的消息她还是有情绪变动的,顾时年,终于走了,那慕修辞,此刻会变成什么样?   “慕太太,慕太太!”   一个男人跌跌撞撞跑进来,急红了眼,说:“慕先生在山下找人晕倒了,他身上两处刀伤失血过多!现在是送回家,还是送到医院?”   苏心然一愣,然后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一把将酒瓶摔碎在地上,嘶吼道:“送什么回家!送去医院!快把他送去医院!”   “慕修辞,我让你再找,你再去找她啊!我看你舍不舍得找到自己的命都没了!到最后她都不理你一下,不在乎你的死活,你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在意你的人是我,是我苏心然,也只有我苏心然啊!”   一边吼着下人备车,苏心然一边在门口踢着门槛嘶吼,眼泪哗啦一下从双眸中流淌下来,撕裂般的声响,炸起在了豪宅的上空,惊起了凌晨的一片飞鸟,声声回荡。   ***   与此同时,这一晚还有一些人在做无用功的忙碌。   顾牧擎和米桑,从火车站出发,一整夜找遍了所有的地方,汽车站,机场,地铁,医院,学校,家。   米桑脚步不停,顾牧擎也疯狂地陪着她找。   两个人都知道,这是在做无用功,可却还是没办法停下来。   “我去外地工作之前,你们每个人都知道顾时年留在慕修辞身边的原因,可是你们却没有个一人告诉我,你们让我误解了她这么久,一直到她生产的时候,她都是一个人!”   “顾牧擎你知不知道,我是她在这座城市唯一的朋友!现在变成这样你们满意了,我还没有跟她见面,听她解释,跟她道歉,我不想这辈子我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顾时年,从此我们俩再也不是朋友’!顾牧擎,你现在,叫我怎么办……”   她走了。   再也听不到他们说一句话。   这个世界上另一个角落里的人,他们的难过悲喜,日升日落,都再与你无关。   你可知,那是怎样的一种荒凉与悲痛。   再不能见。   ……   机舱的特殊床位上,伴随着飞机起飞的巨大气压,一具年轻女体的下身又渗出大量的血来,瞬间染红了纱布。   “快输血,快,再不输血真的危险了!”   几个小护士围着她,将输血管扎入她的手臂中间,顾时年在这一股巨大的轰隆声中,模模糊糊地醒了过来。   她眼前眩晕一片,看到白色的机舱和鲜红的血袋,她感觉全身都在摇晃像在外太空一般,扭头,她看到一片漆黑的天空,在晃啊晃,晃得她愈发晕眩起来。   模模糊糊当中顾时年再次晕过去,苍白的小脸上,唇瓣血色全无,整个人看起来娇柔乖巧,不明白这么乖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遇到这么惨厉的事情。   顾时年梦见了那一年,她第一次坐飞机是去瑞士。   巨大的颠簸中她不敢睡,可怜兮兮地过去扒住慕修辞的床沿,梦中的他触碰到她,笑着将她抱入怀中,抱着她在窄窄的小床上一起睡。   “慕修辞,我们是不是永远都不用再分开?”   “对。我们永远不分开了。”   梦太美。   飞机却划开了挡在前面的气流,瞬间腾起到万丈高空里去了,渐行渐远。   ***   两年后。   北爱尔兰的一个小杂货铺里。   一个身材娇小看着乖巧无比的小女人,走进来,本来是要买点东西,可铺主招待了一个朋友,非要让她在这里呆一会帮他看着店铺。   纳尼?   小女人呆愣在原地,胡子大哥咱俩不熟啊。   “哎……”她伸出手想叫他,奈何两年过去了英语都还不是很熟练,没叫住,那个铺主热情地去里面招待他朋友去了。   接着一对白人情侣就推开了门,找了一圈东西,然后用俄罗斯语问她这些东西多少钱。   小女人托着腮,在高脚椅上死猪不怕开水烫似的瞅着他们。   俄罗斯男人蹙眉,拿着东西又用俄语问了一遍:“这个多少钱?”   小女人想甩给他一口东北大碴子味儿的话:“不好意思哥们儿这不是我的摊儿~~”   叹口气,小女人比划了个十字。   “十欧元?”俄罗斯男人皱眉,“太贵了,这太贵了,你漫天要价吧。”   外国人怎么这么烦。   小女人托着腮懒洋洋地在高脚椅上坐着,看他一眼,又看向别处去了,爱买不买。   俄罗斯男人抱怨了一下,奈何女友喜欢,他丢下十欧元就走了。   小女人瞅了瞅那十欧元,往桌上一拍,然后起身,挑了一个她在店门外就看上的风铃娃娃。   大卷发,白裙子,底下一个铃铛叮叮当当地在响。   她挑好了,拿那十欧元当自己的劳务费,打算出门。   手一碰上门就跟一个人撞上了,那人坚硬的胸膛撞进来,一丝都不知道避让,小女人摸摸额头刚要爆粗,抬头一看见是他,一双水眸立刻变得畏惧起来,小心翼翼地说:“要走了吗?我没乱跑,我就是来买个东西。”   男人眉眼冷厉无比,盯着她看了看,然后手送开门,退出来冷声道:“给你十分钟,到车上,要走了。”   冷血动物。   顾时年心颤了一下,将那个娃娃放进自己最贴身的地方,打开门,展开自己的那张机票,从这里出发到目的地要三个多小时,那个英文的目的地的是她少见的认识的一个地方。   西班牙。马德里。 第387章 他变成一个魔鬼   飞机在十几分钟后就要起飞。   顾时年上了飞机,直接朝满是乘客的经济舱走去,却被空姐拦下来了。   “顾小姐,您的舱位在头等舱,请您随我来。”   顾时年一下子被吓住了。   她连忙摆着手:“不不不……呃,头等舱的都是祁少的贴身人员,我,我那个,我就是……”   她就是个小罗喽,打杂的,她怎么能坐那个地方呢?   再说了,那个人那么冷血可怕,每次见到都能吓得她三魂掉了两魂半,她怎么敢去?   外国空姐笑得很灿烂,话语让人无可抗拒:“这是祁少交代的,顾小姐,我带你去吧。”   好吧。   无奈。   顾时年叹了口气,跟着她往头等舱而去,掀开帘子,左边坐了两个外国的保镖大叔,和一个美丽的女秘书,祁焰一个人坐在右边,气场强大地在翻着一份资料,听她进来头也不抬的。   外国空姐说:“顾小姐您请坐。”   纳尼?   坐那个人右边靠窗的位置吗?   不要吧。   她还想活命啊。   顾时年头皮都发麻了,舌头打结不会说话,最末只好挤出一句来:“……那行吧。”   祁焰腿长,把整个座椅都挡住了,顾时年噎了一下,然后小声开口尊敬道:“让我坐进去。”   祁焰好半晌才冷冷抬头,盯着她看了一眼,那一眼让顾时年背上冷汗涔涔,片刻,他终于起身,让她坐进去了。   飞机还有三个多小时。   顾时年觉得自己坐在这里能把自己的这条小命给交代了。   她身体一直紧绷着,一直到飞机腾空,她看着外面的景色,突然心境被悲凉起来,身体慢慢放松。   这两年,她活得有些混乱,大部分的时候,她在北爱尔兰的小岛上很安静地学习、生活。祁焰把她安排得那么远,一是想告诉她她回不去,中国太远了;二是想告诉她,如果有一天想回去,就必须照他说的去做,去学习很多东西,去遵守各种命令,去出席各种场合,配合他做各种奇奇怪怪的事。   这一次,顾时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去马德里。   他说要来,她就必须来了。   顾时年睡得正香的时候被推醒了。   “顾小姐,顾小姐?起来,喝药了。”   顾时年睡得太沉了,流了好多口水,她蹙眉擦了擦,擦了一会觉得料子不对,往上一看,她整个人跌在祁焰身上,他的一只胳膊被她的口水洗礼了好几遍。   “……”顾时年觉得自己脑袋瞬间就当机了,吓得脸都白了,赶紧拿过纸巾,给他擦,好好的高档西装料子,湿了一片,她觉得下一刻祁焰可能会把她给丢出飞机外面。   “要不我就去经济舱吧?我不在这儿了,实在对不起。”她战战兢兢地小声说。   头顶那个气场强大的男人,理都没有理她,冷冷的,一眼都不看。   外国空姐好心笑着凑过来,端着一个托盘道:“顾小姐,您该吃药了。”   吃药?   又是中药吗?   顾时年眼神一个黯淡,看了一眼托盘里的中药。   两年前祁焰遇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差不多奄奄一息,逃过了慕修辞和苏心然的追捕,见到了林苡薇,拿到了她给她的东西,她离逃走就只差那么一步,但是却坏在了自己的身体上。   那时候刚刚生产过,剧烈运动、跌撞山崖、暴雨淋身、失血过多……她休克了整整三十多个小时,险些就没有救回来。   顾时年还没尝试被人救过,还是救命之恩。   祁焰让人给她调理身体,开了很多的药,每隔一段时间就换个药方,但是无一例外的,药都苦到不行,每一次喝药,顾时年就想起自己在中国的那段经历,那些想忘的事,全部都铺天盖地,张牙舞爪地朝她涌过来。   “好。”   顾时年小手端过碗来,隔了一个祁焰,她小心翼翼的,生怕药水再撒到他身上,捏住鼻子,一口气把药喝下去。   顾时年瞪眼,等咽完了才开口说:“这次的药不苦。”   她记得刚刚开始喝这些重要的时候,苦的她舌根发酸,吐都吐过好几次。   祁焰冷冷掀过一页资料,道:“你快好了。”   真是惜字如金的男人。   顾时年一听这话就眼神一亮,放下碗,压抑着骨子里的躁动,说:“我快好了,那我是不是就可以回国了?这两年,我都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你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也帮你赚了一点钱,那你答应我的事什么时候做?带我回国,拿回我想要的东西。”   “你给我赚了多少钱?”少言寡语的男人,冷冷的一句缓缓说道。   顾时年:“……”   这个人什么时候能学会不给人泼冷水?   她当然赚的没他多,但是相比之前她还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小菜鸟来说,她真的已经强了很多了。   当然,喝水不忘挖井人,她知道祁焰对自己的栽培对自己来说多重要,所以,他们之间有交易,要互相满足需求。顾时年已经把自己想要的东西跟他说了,他也答应,但是祁焰这个人想要什么,顾时年一直都不知道,也猜不透。   “飞机快到了吗?”他放下资料,冷声问道。   “还有二十分钟落地。”外国空姐将他身上的毯子盖高了一点。   祁焰冷冷撇开她的手,那个空姐脸上一片尴尬。   “到了先安顿,你有半天的时间,”他起身,冷冷盯着顾时年道,“是工具,你就应该有个工具的样子,少问,多做。”   该给她的,到了时机,他会给的。   顾时年一直讨厌这个人的说话方式,她是个急性子,万事就要一眼看穿,一下做到,但是她急着回国急了整整两年,每次都被祁焰这个人打击到体无完肤。他总说,她就是一只快掉完毛的鸡,想回去跟人抢蛋,就先把自己变成凤凰,到时候,所有的鸡才会给她让路。   狗屁。   你是鸡。   你全家都是鸡。   顾时年火冒三丈,气得脸都绿了,一直到下机,祁焰提前不见了踪影,她独自一个人穿过马德里的街道去落脚点。   两年了,也不知道她的那颗蛋,怎么样了。   想到这儿,顾时年的手就一抖,宝宝是她这两年心里,最大的一个痛处。   就像一个深深凹陷下去的黑洞,这两年,痛得焚心蚀骨,盼得满目疮痍,思念成癌,早已入骨。   ***   两年后的慕氏。   整个CBD中心区的大楼在一年前重建过,慕氏企业的大楼盘亘在整个中心区的中心地带,成为这里的标志性建筑,建筑风格变得肃杀冷硬,如这几年慕氏在商场上的作风一样,强硬强势,势不可挡。   苏心然在寒气料峭的春风里搓了搓手,在门口看了一眼这肃杀的景象,水眸泛不起一丝波澜,拉紧手里的保温壶,轻声说:“我们走吧。”   Alsa这两年重新发育,长高了一些,跟苏心然只差半个头。   她手里揽着苏心然的长款大衣,她的风格已经从很少女的款式变作了成熟的熟女款,以前的粉色大衣全部变成了藕色或者暗粉色,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改变的心境,她成熟稳重了不少。   到了慕修辞办公室门口,苏心然道:“我在里面等,你出去吧。”   Alsa闻言面露难色,说:“这……”   “你怕什么?怕这么短的时间,我们再吵起来吗?”   苏心然眼神空洞地说着,“不会了,我今天心情还好,不会吵。”   Alsa还是担心,点点头说:“那就好,您有什么事叫我。”   ……   会议室里。   “我说过了,这个方案的成型经过了三个月的时间,你如果一开始就告诉我不行,我也不会花费这么长的时间去做无用功,慕总,你……”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慕明谦。   好端端的在两年多前成为慕氏代理总裁的人,此刻头发都冒出些白的,一眼看去憔悴无比,死死压抑着胸口的暴怒,指着会议长桌前的那个男人,快要被他气到吐血了。   两年前慕明谦有多打压他,到了这个时候,慕修辞就把他当年打压的报复,一分不少,甚至成十倍百倍地还给了他。   “作为一个代理总裁你这点判断力没有?”   男人俊美到有些邪气的脸抬起,一双冷冽如冰的眼神却遮掩住了他令女人尖叫出声的魅惑气质,浑身散发出的气场,强势,霸气,也……恐怖阴森。   “那不如引咎辞职吧!”一根钢笔被摔到了桌上,慕修辞冷冷看着他,起身,“我等着你。”   言下之意。   要么服从安排,要么滚。   慕明谦瞪大了眼睛,眼眶紧绷到裂开渗出血丝来,他对明显打压他的慕修辞毫无办法,此刻恨不得开窗从二十几层的慕氏大楼跳下去!   慕修辞这两年的状态,就像地狱罗刹,戾气很重。   如果不知道的,会以为他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随便说句话、做件事,会让整个慕氏都寒气笼罩,恐惧无比。   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都战战兢兢的。   慕明谦独自一人跌坐在椅子上,满眸绯红,抓紧了自己的头发,快把自己的头发都撕扯下来。   他恨慕修辞,恨到想要杀了他了!   ……   “慕总,”秘书跟上来,眼底压着恐惧,“慕太太来了,在办公室等你。”   “让她滚。” 第388章 顾时年死没死?   秘书吓出一身冷汗,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说不出就滚。”   他丝毫不留情面,一句话下去:“去人事部领工资!”   她被辞退了!   秘书吓得直接掉了手里的方案,整个人脸色惨白地立在那里,不知自己说错了哪一句,才遭受了这样的噩运!   办公室门口。   Alsa看见他,立马头皮紧绷站起来,脸色巨白地说:“太太,太太她……做了您,最喜欢的……”   话都没说完,直接听见门打开然后“砰!”得一声巨响,门风冻到她了!   慕修辞进门。   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的苏心然。   他冷眼看她。   苏心然听到外面那些暴怒的声音,就知道今天,自己又撞到了枪口上。   吸一口气,她拿上自己的保温盒:“做了你喜欢的菜,你不喜欢跟别人一起吃火锅,我做了你一人份的,配了酱料……”   他从自己身后走过来。   苏心然瞬间头皮紧绷。   慕修辞冷冷站定一步,绕过桌子走到了另外一变,缓下脚步。   ——今天火山没喷发吗?   苏心然小心翼翼地松开这口紧绷的气,脸色几变,继续拿出筷子,声音细软动人:“这是筷子……”   猛然“砰!”得一声巨响,伴随着苏心然的尖叫声在办公室里响起来!   Alsa吓得赶紧站起,想进去看看。   苏心然呆愣愣地站在那里,喘息着,摊开手,她的手上,脸上都满是汤汁,稀释后的芝麻酱从她的头发丝一直滴落下来,到她的鼻尖,嘴里,当真狼狈无比,她一下子眼眶就红了,颤抖着差一点淌出泪来。   慕修辞看着自己扫在地上的饭盒,又冷声吐出一个字:“滚!”   苏心然这下忍不住飚出眼泪来,嘶涵道:“你这两天发火该发够了吧?我说了,那天不是我烫到思年,是她自己拨开的碗!你为此惩罚我到现在,够了吧!”   慕修辞坐在大班椅上,冷冷勾起嘴角,道:“你听不懂这个动词是吗?我找人进来给你示范一下!”   他拍了一下内部的铃声,有助理进来了。   “慕总。”   “给慕太太示范一下什么叫滚,动作标准一点,她耳朵聋听不清东西,脑子也不是很好使!”   “……”助理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最后,只得跪下来蜷缩成一团,然后一圈圈滚过去,一直滚到门口,头撞到门上,给苏心然示范到底什么叫做“滚”!   整整两年了,苏心然还是没受到教训,她强迫自己学过,维持表面的婚姻,就当自己生命里没这个男人!   她尝试过无数次,但她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而这两年的慕修辞……也生生的,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苏心然清楚记得那一天,他刀伤失血昏厥过后,伤口感染发炎,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天醒来后,他拔掉输液管,独自跑回那个山坳里去,又找了整整一天,一直到乏力被人拖回来,自此之后,自暴自弃,每一天除了在那里找人,他什么都不做!   最后的最后,事情还是林女士摆平的。   她侧面告诉了慕修辞一下,林苡薇此刻在她手上,想活命的话,就好好地,恢复状态,继续完成跟林家的联合。   那一段时间真的是最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顾时年失踪了,慕修辞不知道她究竟是生是死,本来状态就几近疯癫,与此同时,慕家的人天天往家里跑,跟他说了什么苏心然也听不懂,她只知道每一次林女士过来,跟慕修辞对峙的时候,两个人都能把房子给掀了!   苏心然不知道林女士抓林苡薇做什么,顾时年都生死不明了,抓了她妈妈,就能叫慕修辞重新振作起来吗!   慕修辞的确是慢慢好起来了,但是经历过的那段时光,苏心然不忍心回想,那简直……像一头困兽对自己的撕咬,他到底生活在怎样生不如死的煎熬里,苏心然不知道。   昏天暗地的那段日子里,他身体变得很差,整夜整夜靠喝酒度过,一秒不睡,白日却还在清醒着工作,直到一个多星期后,身体生生垮掉。   再醒过来,他就彻底,变成了这幅样子。   有时候苏心然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很荒谬的陆地上,而他的魂魄仿佛就在空中,并不在他此刻的驱壳里,只有每一次在面对那个小小的婴孩时,他会回归一下,眼睛里开始变得有光,眼神里开始会流露出痛苦和温柔。   其他的时候,慕修辞没有情绪。   谁,都再也激不起他的任何情绪。   ……   “看明白了吗?我最后说一次,滚!”   苏心然颤抖着捡起保温盒,抱紧盖子,无声地掉着泪,准身要走。   “我的办公室,谁准你进来?”   “不经允许进来就只能滚出去!谁允许你走!”   隔着一道门,Alsa都听见吵架声了。   她含着泪冲进去,一把扑在苏心然背上抱住她,嘶喊道:“你难道还想暴力她吗?慕修辞,你还是不是人!太太是来看你的你不清楚吗,丢了一个顾时年你就变成这样,你干嘛不直接随她去!”   闻言,慕修辞满身寒冽的戾气才滞了滞,他眼神变得空洞起来,攥紧了拳头,慢慢止住浑身的剧颤。   修长的手指拉住门,慢慢关上了。   Alsa哭得不可遏制,看着苏心然说:“小姐你没事吧?你头上,好多酱汁……”   苏心然制止了Asla掏纸巾的动作,狼狈不堪地站起来,就在同事们同情看热闹的目光中,走出去。   车上,林女士的电话来了。   苏心然擦了擦头上的酱汁,哑声道:“喂?”   “上一次给你寄的中药,你可有喝?”林女士问道,“论调理身体,西药不如中药,我给你的方法用了么?你这样很快就能怀上了,如果慕修辞肯配合你一起用药,那会更好。”   用什么药?   整整两年,慕修辞碰都不碰她一下,对她恨之入骨,疯癫起来的时候她看得出,他恨不得暴力以对,只是还残存着些许理智罢了。   每次唤回他理智的方法,就是思年的哭声。   她一哭,他就行了。   苏心然目光空洞地凝视前方,让Alsa帮她处理头发上的酱汁,哑声道:“我会试试的,谢谢母亲。”   “等你真的成功了,再来谢我。”林女士蹙眉不满道,“这两年你一件事都没成功过,连个孩子都怀不上,你都在做什么?他能让顾时年怀孕,肯定不是他的问题,你赶紧把自己身体调理好,不要给我丢人。”   “嘟嘟嘟嘟……”   苏心然听着那空洞的电话声,手虚软无力地放下来,手机掉在了车上。   Alsa抿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用湿巾继续擦着苏心然的头发。   苏心然突然问道:“你说顾时年死了吗?”   Alsa手一抖。   “死不见尸。大概是不可能的。可如果她活着,她为什么不回来呢?”   苏心然真的糊涂了,才说得出这种话。   只是她记得,顾时年在的时候她还尚且不觉得自己最悲惨可怜,也许她回来了,最悲惨的那个人,就不会是自己了。   ***   豪华的别墅里。   一个女佣轻轻抱着一个小女婴,软软地跟她说着话,掀开画册给她看,指着里面的动物教她念。   小女婴手拍在画册上,用手抓紧,但就是不说话。   一串脚步声,缓缓地从外面走进来。   女佣下意识地抱紧了女婴,四周的佣人们都如临大敌,紧紧盯着那个人,苏心然走进来,知道就会是这样,这里的佣人都把她当敌人,生怕她加害这个小孩子,苏心然还知道一件丧心病狂的事,就是整整两年的时间,她的家里都随时埋伏有保镖。   稍微出点什么事,就比如前几天,她好心给她喂饭的时候,不小心小思年推开了碗,烫到了胳膊,她“哇”得一声哭起来,那时候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冲出来一堆拿着枪的人,对着她的脑袋,齐刷刷地吼着她叫她把孩子放下!   呵呵。   多夸张啊。   苏心然自己好像变成了这个别墅里最多余的人,小思年还在一边吞着粥,一边玩着她领口的扣子,就被人生生多抱走与她分开了。   苏心然觉得自己是快被人整成疯子了。   她本对这个小婴儿没有太大的感觉,可就是因为只有她能让慕修辞情绪好起来,她才觉得她有万分碍眼。   在他们眼中,她苏心然的确就是一个恐怖的魔鬼。   苏心然笑了一下,真像个鬼一样,哑声问:“宝宝今天吃饭了吗?”   女佣抱紧女婴:“思年小姐吃过了,谢太太关心。”   苏心然妒忌地看了一眼那个吃饱了满足地咂咂嘴的小婴孩,冷笑一下,她突然阴森地走过去,盯着小思年看。   女佣紧张地抱紧孩子。   小思年瞪着两个大眼睛,水灵灵地看着她。   苏心然笑着开口嘶哑道:“你知道吗?你没有妈妈,你妈妈掉下山崖,摔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她再也不要你了,她对你,跟我母亲对我,没有什么两样!”   小思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莫名得嘴角下拉,“哇”得一下响亮地大哭了起来,难过得眼泪哗啦哗啦往下掉,女佣哄都哄不好。   苏心然这下狂笑起来,笑得腰都直不起来,看着小思年哭得痛苦不堪的样子有一股爽到极致的快感!   ***   顾时年在街上逛着,突然胸口一闷。   闷痛,不知道从哪里袭来,是空气里的花粉,还是冥冥之中的血缘,她往天上看,天空灰白的什么都看不见。   可她突然有种痛得想落泪的感觉。 第389章 马德里的宴会厅   一个黑色制服的男人朝她跑过来,道:“顾小姐,祁少来了,嘱咐您现在可以过去。”   她来到马德里这半天里,偷了一个闲,什么都没做,跑来街上逛荡,一逛就逛到这个马约尔广场,顾时年什么都没做,站在那个巨大的骑马的雕像底下就这么怔怔看了半天。   “好。”   跟着黑色制服的男人走到马路边上车,顾时年突然就看见对面那个店面,打出的一道招牌菜。   可以用手拿着吃的海鲜饭。   一瞬间,记忆倒转过来,突然就会想到自己在马德里的新年之夜,吃的那一口海鲜饭的味道。   心痛大概就是从那里开始的。   顾时年清澈如水的眸子一转,眸光清冷淡然,乖乖走上车去了。   车子抵达一个城堡一样的地方。   顾时年下了车,被人带着进去,她一路往里走,听见了说话声,到了里面的时候,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欧洲风格的豪华大厅下,祁焰正端着酒杯跟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在说着什么,看到她,祁焰冷冷一个眼神示意她过来。   顾时年头皮又是一麻,一个激灵。   她跑过去说:“祁少。”   祁焰用中文跟她冷声道:“你留在这里,让这个人帮你打扮一下,晚上陪我去个晚宴。”   说完,他放下酒杯,跟那个男人打个招呼,径直就带人走了。   ——就走了?   ——留下她一个人吗?   金发碧眼的男人礼貌朝她一笑:“美丽的小姐随我来吧。”   顾时年看着祁焰头也不回的背影,心头莫名有些落寞,点点头:“好。”   一群人涌上来,拆了顾时年头上简单的发绳,把她推进试衣间。   等从试衣间出来,顾时年捂着自己可怜兮兮的胸,小脸憋得通红,站在镜子前面弯着腰,好不容易出的上气,说:“我不要穿这种国外的礼服,我喜欢旗袍,给我换旗袍,好不好?”   “你穿这个很漂亮啊,顾小姐,我再给你烫个长卷发,你就像个洋娃娃一样漂亮了。”   “我是黑头发黑眼珠,你故意弄成欧洲人的样子干什么?我不喜欢这个,一点儿都不喜欢。”顾时年脸色有点不高兴了,她直起腰来据理力争着,对西班牙人这种晚宴时候的打扮,她打从心底就很排斥。   “而且,要我打扮成这样,晚上是准备让我参加什么宴会?西班牙的上流社会我又不熟悉?我一个东方人就该有东方人的样子。”   金发碧眼的男人惊讶了一下。   “祁少跟我说,你就是个工具,让我随便怎么摆置你都可以,”他捂着嘴笑了,“看你现在哪里像个工具的样子?哪个工具会说这么多抗拒的话的?”   被他笑得,顾时年心里一下子不舒服起来了。   对,这是她跟祁焰的交易,不管多不喜欢的事,她以前不也干过吗?   神情黯淡下来,顾时年纤长的睫毛垂下,闷闷地说:“好,那你来吧。”   顾时年骨架小,在东方女人里都算是骨架最纤小的那一种,裙子裁了很长一节,金色的纱裙在她奶白色皮肤的映衬下一点也不显得俗气,层层叠叠的雪纺笼罩着她的上半身,将束腰的裙子遮住了,弄成这样,只能抬头挺胸地走路,不然气息都会不顺。   折腾半天一直到了晚上。   “顾小姐您吃一块甜品,垫垫肚子,到了晚宴上可能就没吃东西的机会了。”   顾时年拿着蛋糕一点一点的吃掉。   论起这两年在爱尔兰的日子,就像当初在学校的时候上学,有人管束,也不是事事都遂自己的心愿,但是好歹她有一天能毕业,能拿到最后的奖励去换自己想要的东西。   所以顾时年的心理还是平衡的。   对待自己的救命恩人祁焰,她没有丝毫的抗拒情绪,最多小小地纠结一下,也就从了。   但是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或许是身处马德里的缘故,看他把自己打扮成这样去参加宴会,顾时年心里一千万个抵触。   吃着吃着,她闭眼,躺在椅子上顺着气。   她想起那一年马德里的晚宴了,苏心然和慕修辞宣布订婚,想起苏衍深蓝色衣服上绣着的精致金线,那个世界叫顾时年想吐。   夜幕降临,有车来接她。   顾时年拎着大大的裙摆下去,一个不稳直接扑倒在车里面,又撞到祁焰身上。   不用抬头看,也知道他现在脸色冷得像地狱阎罗一样,可裙摆太大,顾时年在车里打了个滚,脚都伸不出来。   突然一双手伸过来,到她腰部,紧紧抱着她将她抱进来了。   车门一关上,顾时年就马上挣脱开来,整个像触电一样,挣开祁焰的手,像个受惊的仓鼠一样缩紧在车里面。   “你发什么疯?”他冷沉着嗓音,凝视着前面说。   “……我刚刚吐了,怕恶心着你。”   他眼眸里闪过一道更厌恶的光,冷冷看过去盯着她。   顾时年舔舔唇,转过身坐下来了。   她不喜欢任何人碰她。   尤其男人的怀抱,这辈子都不要。   ……   一个高档的私密车里,林女士打完了电话,抬眸在车镜里看了一眼自己的妆容,问:“准备好了吗?晚上的酒会。”   “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林女士您过去。”   “嗯。”林女士应了一声,合上粉饼盖子,道,“慕氏和林氏的项目展开两年多,不出我所料,在慕修辞经营下已经引起了巨大轰动,也因为这个项目,他在慕氏的地位也今夕不同往日了,这是个好机会,第一把这个项目影响力朝国外推出去;第二时机成熟,心然也可以借着这股东风,坐上继承人的位置了。”   “当然了,一切都在林女士您的掌控之中。”   闻言,林女士眸中的光芒闪过一丝异样。   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那当然,一切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年年,想必你现在还不知道吧?   不管你在世界的哪一个角落,你都该回来看一眼,此刻你最爱的那个母亲,她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   巨大的喧嚣将整个酒会现场都笼罩。   西班牙马德里真是个小地方,连举办宴会的地方都那么相似,这个酒会的场地,偏偏就是两年前慕修辞和苏心然宣布订婚的场地。   下了地面的时候,放在祁焰手心里的那个小手抖了一下。   祁焰正要抬脚往上走,感受到之后,握紧她的手,冷冷回头看她。   顾时年也知道,自己今天异样的地方太多,终于是引起祁焰的不满了。   为了防止自己进去更失态,她深呼吸了两下,水眸抬起,带着一丝乞求跟他解释:“等下我可能状态不好,你不要骂我,我会尽量做得好的。”   祁焰冷冷盯着她:“又是牵扯到你过去的事?之前给过你机会,你并不肯说。”   顾时年眨眨眼:“故事太难听了嘛,没有听的必要。”   他冷冷转开视线:“没有人喜欢听你说那些,不舒服,忍着就是。”   祁焰是冷血动物。   她怎么能忘了呢?   这个人对任何的事情都没有情绪没有感情,所以这个人才可怕,顾时年跟在他旁边整整两年,知道这个情况下,她能做的就只有调整好自己的状态。   否则,他愿意带自己回国的时间,就会推后,再推后,遥遥无期。   这样不行。   涌进人潮里,不断地有人上来跟祁焰说话,顾时年听了他之前的安排,不论他跟谁说话,她都得在旁边乖乖呆着,不许离开半步。   顾时年只会几句西班牙语,大部分的时候听不懂,她看向那个舞台,感觉两年前的一切都恍如隔世。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两年该有自己的孩子了吧?该过得很幸福吧?把幸福踩在别人的痛苦和分别之上,他们一定很得意。   顾时年还想继续喝酒,手猛然被一个人抓住。   祁焰的眼睛熠熠闪耀,像黑曜石一般,黑沉冷冽:“再喝滚出去。”   顾时年讷讷。   她手松开杯子,心虚又难过地低下头,什么也不说了。   祁焰隐约觉得这里大概是她哪个伤心地,但据他调查的那些资料里,顾时年不该来过这个地方的,她一直就是个小角色,豪门逼婚,迫嫁,迫离,后被人藏起来一直到生下孩子,利用完就抛弃。   ——她怎么可能来过这里?   当然了,那年的新闻报道大篇幅的都是慕修辞和苏心然的场景,顾时年作为欲扬先抑中的一个“抑”字,连一个悲惨的镜头都没曾拥有过。   顾时年突然看到了一个人影。   一个挺拔的中年男人,身上穿着白色的衣服,在跟人敬酒说话。   这天地居然这么小。   想到在这里会碰到这一家人了,顾时年还是觉得心下荒凉,她这两年跟着祁焰做的最痛苦的事,莫过于今天了。   苏衍。那个人是苏衍。   祁焰走上来,很自然地冷冷伸手搂住她的腰,因为她是以他女伴的身份来的,他的气息靠过来,冷得像一块冰,在顾时年愣怔时,俯首在她耳边道:“准备好,等一下,带你去见这里的主人。”   主人?   是谁? 第390章 你可以见到你的女儿了   还没等顾时年想明白,突然之间灯光大亮,舞台中间的大钟猛然响了一声,门口哗然让开一条道,红毯从门口一直卷着扑到了舞台一侧,这样的场景,跟两年前苏心然和苏衍出场的景象,一模一样。   祁焰领着她,不躲不避,就在人群之外,抱着她冷冷凝视着那里要出现的人。   不知道怎么了,顾时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一双女人的鞋子落在红毯上,银色镶钻的高跟鞋,配上纤细的小腿,高雅的气质,林女士一身白色的裙子,拎着手包走下来,气质高傲,她沿着走过之处微微颔首,自有万千的目光凝聚在她身上,她走过去,闪光灯下一双犀利的美眸眨也不眨,朝自己的丈夫苏衍走过去。   苏衍就像一个温和的骑士,在原地浅笑颔首,等待自己女王的到来。   顾时年并没有觉得很意外,但是再一次见到林女士,她还是觉得头顶的一片天空炸了开来。   “你跟这个女人有交情啊?可以,我可以陪你去见,不过她可能记不起来我了。”   怀里的小丫头开口说道。   祁焰冷冷垂眸看了她一眼,有时候,他还真挺喜欢她的这种蠢笨和无知,想什么事情都很单纯,比如,她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她很严肃地对待着他们之间的交易,让做什么做什么,以换取将来自己带她回国完成夺子的事情。   她怎么会知道她这个女儿,有多难夺。   “你晚饭吃了鸡爪啊?掐的我好疼,”顾时年忍不住说道,望向他,脸上浮起两酡不是很舒服的红,“我们就是做戏而已,你手指不要动也不要用力。”   祁焰并不理会她。   林女士被苏衍牵着手,一路走到了舞台上,她高傲地睥睨了下面一眼,开口道:“今天来这里办酒会有两个目的,第一跟各位分享一下慕氏和林家两年内合作的成果,虽然各位都已经在新闻媒体上看到过了,但庆祝还是要正式;还有一个消息我要到酒会快结束的时候再公布,请各位拭目以待。”   ——应该就是要说苏心然正式继承林家的事,这件事没跑。   ——林家总共就这一个女儿,这个时候是最好的时机,风风光光的,两代叱咤风云女王的接力棒宴会,太明显了。   说完林女士就要下台。   新闻媒体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哗啦哗啦的闪光灯下,一群话筒递过去,都是在问林女士第二个消息是不是苏心然正式继承林家?   为了保证血统的纯正和家族的荣耀,继承大典是不是会在台湾举行?   林女士听到这个问题,却只是笑,笑得春风得意。   顾时年从她的话语中,大概了解了慕修辞和苏心然如今的状态。   夫妻伉俪情深,强强联合,终于打出了一片天地。   这大概,就是当初的慕修辞想要的,这也是,当初的顾时年永远给不了他的东西。   所以因为这些,她和她的宝宝分开就是活该;所以就因为他强大,她们这些人的尊严乃至生命都可以践踏。   没爱过他就罢了,可以把他当一个纯粹的恶魔。   爱过的话,就这辈子都不可以理解,怎么会有人这样对待自己?   看着林女士走下来,祁焰紧了紧怀里的人儿,冷声道:“走了,上去。”   这就上去见林女士了吗?   顾时年愣了一下,放下自己的酒杯,轻轻提一口气,跟着他去了。   两年过去,这位高高在上的林女士大概早就不记得她是谁了,就去见一见没什么了不起。   林女士笑着跟人打招呼,往前走着,一下就觉得眼前恍惚,第一个映入眼帘的是祁焰那张脸,她笑容一破,再接下去,突然一个鬼魅般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林女士脸色霎时白了,踩着高跟鞋的她脚下一滑,酒杯里的酒险些洒出来,整个人差点儿摔倒!   “啊!”   周围发出一阵惊呼声,离得近的几个女眷赶紧搀扶住了林女士,不明白她突然的失态到底是因为什么!   林女士被人扶着起来,那个她觉得肯定两年多前就已经死掉的人,跟林苡薇愈发长得像的那个孩子,突然间又出现在自己面前了!   祁焰慢慢走到她跟前,轻声打招呼:“林女士好。”   林女士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战战兢兢落到顾时年身上,尽量稳住声线道:“你好。”   “今天听闻林女士要宣布苏小姐正式继承林家的消息,我赶来凑个热闹,希望这个点儿,我赶得及时。”祁焰说道。   然后他低头,跟顾时年道:“叫林女士好。”   顾时年面色平静,把小手伸出去,轻声道:“林女士你好。”   林女士颤抖着伸出手,跟她握了一下。   那温度。   那感觉。   那张脸。   都是真实的。   “我倒是听说过你,祁焰。这两年你在爱尔兰那边的势力,倒是令人闻风丧胆,这里的人,不管比你年长还是年幼,都得看你几分薄面,”林女士脸色阴冷地说着,然后眸光转下来,道,“这位小姐看得有些面熟,不过是谁,我倒是记不起来了。”   “是吗?可我没觉得面熟,我没见过你。”顾时年说道。   一句话,说的周围一片哗然!   且不说,林女士说她面熟是客套,这个东方小女人直接一句我没见过你,拂了林女士的面子!   林女士突然嘴角变得扭曲起来,笑得很诡异,快把手里的酒杯都捏碎了,问:“你没见过我?”   “我见过您女儿,她的长相作风,跟您如出一辙。”   顾时年这句也不说是褒还是贬,但是听得出意思的人,都能领悟她这句话的讽刺!   “那这位小姐跟我还真是有渊源。”   “我不觉得自己该有这个荣幸,跟林女士有渊源,我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了,楚河汉界,泾渭分明,才是最好。”   林女士挑眉,阴冷道:“那如果是我越界了呢?”   顾时年定定地看着她。   原来欺人太甚的人,永远欺人太甚。   “我太渺小,不能怎么样。”   “但是祝愿林女士能越过所有的楚河汉界,永远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还不用付出代价,愿这里所有的人跟林家,合作愉快,千秋万代。”   周围的人倒吸一口凉气。   对一个小姑娘,林女士都说得出这种欺人太甚的话,她难道还存着吞并天下的心吗?   那跟林家合作一定得倍加小心了,小心被他们吞得连渣都不剩!   所有人往后退了一步,戒备警惕地看着林女士。   林女士颤抖着捏着酒杯,抬眸笑着问祁焰:“敢问这位小姐和祁少的关系?你带她来我的宴会,干什么呢?”   祁焰冷笑,将顾时年轻轻揽入怀中,轻声道:“她不过是我的一个小玩物,我来提醒林女士,有些事别宣布的太早,爬上去再被拉下来,就会很难看。”   果然!   祁焰就是冲着苏心然继承林家来的!   “祁少在这里好好参加一下酒会吧。”   “不了,她说她不舒服,我们待会就走。”   咦?这就走了吗?   ……   顾时年出了宴会厅,天上毛毛细雨,打透了她的衣服,她脸色也冰冷得不像话。   “如果我越界了呢?”林女士问。   苏心然就是越界了,抢走不属于她的慕修辞也就罢了,还抢她的女儿。   祁焰从门口走出来,身边已经多了两个黑衣的保镖,他眸光冷冽如冰,理了理领口道:“走了。”   他们刚走出宴会大厅的门,轰隆一阵雷声划过,林女士派的人竟已迅速追出了宴会厅,埋伏在了他们经过的路上。   顾时年抱着裙子在跑,一路跑上车,还没坐稳的时候一颗子弹就“砰!”得一下打穿她面前的座椅!司机满头是血地倒在了前面。   她一张小脸吓得惨白无比,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进来, 一把将她抱住按在自己腿上,接着司机那里迅速进来一个人,拉走死尸自己上去,开车迅速赶往了机场。   顾时年被祁焰按得动弹不得。   等稍微能动一点了,她起身,眸光清亮地看着他,冷声问道:“她在做什么呢?她是不喜欢我但不至于找我寻仇,之前我跟她有渊源,是她女儿欺负了我,那她现在是追杀谁呢?你吗?”   小丫头还是不懂。   祁焰没想着让她懂,她就是一颗棋子而已。   拉过她来,继续冷冷地捂着她的脑袋在自己的胸口,顾时年挣扎累了,就由她而去,今天真的是她许久以来过得最糟糕的一天了。   私人飞机停在机场,他们迅速上去,很快起飞了。   来这里,好像就是为了把她推到林女士面前,清楚地警告林女士,她没死,她回来了。   ——祁焰到底为什么这么做呢?   顾时年擦着头发,心情有点儿落寞。   祁焰部署好了一切,往回走的时候就看到她脸色不是很好,以往很乐观很调皮的顾时年,此刻心情低落到了极致。   “想见你女儿了吗?”他走过去,为了给她顺毛,问了一句。   顾时年一愣,然后,她点头,深深点头,再点头。   他神情舒缓了一下,为了缓和今晚给她的恐怖惊吓,道:“我们现在的飞机去中国。你可以见到她了。” 第391章 脚下不受控制,走进去   飞机发出轰隆的一声嗡鸣,慢慢地开始滑翔起飞了。   顾时年擦着头发的动作就僵硬在了那里,接着,看到马德里腾空起来的风景,还有赶到停机坪的那些林女士派来追杀他们的人,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赶紧跑到窗边去看。   能见到女儿?   她就要能见到自己的女儿了?   怎么这么快?   她求了他两年都没有答应啊!   “……”顾时年兴奋过了以后,脸色迅速黯淡下来。   她躲去机舱后半段的帘子后面,脱掉那些绳子捆缚着的贵族礼服,换上自己的衣服,出来后又整头发,找了半天镜子。   “给我看看我的样子,面膜,你们有面膜吗?快给我用用。”   一个女特工蹙眉凝眸看着顾时年,然后又一脸无语地看着祁焰。   祁焰眼神冷冷的,解开自己有些束紧的上衣扣子,双腿交叠着坐在了前面椅子上。   “没有面膜,有卸妆的也行,我想洗洗脸,啊,还有没有适合我穿的好看的衣服?我要回国见我女儿了啊,我想好看一点,再不济,我不能化着妆去见她,化妆品对小孩子不好。”   “你理我呀。”   整个机舱安静得很,就听见顾时年一个人在得啵得博地说话,她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索性到了厕所去不锈钢的反光马桶上照自己的脸。   她就要见到自己的女儿了。   超级开心又超级紧张。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强烈的酸涩在她心头泛着,不知道没有自己照顾的这两年,宝宝一个人过得好不好。   她都没有喝过一口母乳,没有被她抱过,也没换过一片尿布。   顾时年不知道自己错过了多少她的第一次,第一次说话,走路,直起腰来,第一次笑,第一次爬,甚至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宝宝现在长什么样子。   走在大街上,她的宝宝认不出她的话,至少,她得认得她吧。   后半夜,祁焰起身到厕所的时候,一进门就发现厕所灯亮着,顾时年把脸用飞机上的清洁皂洗得干干净净的,跪坐在那里抱着马桶呆呆愣愣的,祁焰被吓了一跳。   幸亏他的手没放在裤子上,没解开皮带,否则这场景该有多尴尬。   顾时年赶紧抹了一下脸上的水爬起来,无比尴尬道:“对不起对不起,不占你地方了,你嘘嘘吧,拜拜!”   纤小的身体硬从他和窄窄的门框之间挤出去跑掉了。   祁焰上完厕所回来,就看到顾时年那一处已经暗了,一个软软的小身影裹着毯子在蠕动着,不知道在干什么。祁焰猜想她这个时候一定有很多话想跟人说,很多问题很纠结,也很紧张,只可惜——   他所担任的角色,并不包括听她的心事和宽慰她的那一个。   长途跋涉的旅行,开始了。   ***   因为心不在焉,一直都从没晕机过的顾时年,下了飞机就开始有呕吐和头晕目眩的症状。   从机场的厕所里出来,顾时年脸色苍白地用小手去抓住自己的万向轮行李箱,走了没有两步,整个人就软倒在行李箱上,行李箱被她扑出去一两米远,那个女特工说着复杂的北爱尔兰语,赶紧过去搀扶住了她。   祁焰走在最前面,被人叫住了。   他蹙眉打着电话,一看脸上毫无血色晕倒在地上的顾时年,心脏突然像是被什么揪起,一瞬间没听见电话那端的人说什么。   “她怎么了?”   “她的身体太虚弱了,低血糖加高空反应激烈,需要尽快挂水休息。”翻译助手在旁边说道。   麻烦。   祁焰蹙眉死紧,沉声道:“我还有事要处理,让她独自休息不要乱跑,追杀的人很快就到A城了。如果中途给我知道她不听从指挥,我会直接把她派人送回北爱尔兰,等下一个两年。”   女特工表情冷肃,直接扛起了软软的顾时年来,说了一句:“Yes,Boss。”   ……   事实是顾时年才不会听祁焰说什么。   以前的时候她也因为某些原因违抗过祁焰的命令,但是也没受过太重的惩罚。   既然都来了中国A城,她就要见自己的女儿。   酒店里,醒过来的顾时年这么想着。   吃了一点东西,让自己气色变得好了一点,顾时年知道自己现在脸色也不好,身体有点虚,因为激动还老忘事,但是她太迫不及待了,回到酒店,女特工给她转述这些事的时候,顾时年点头点得像小鸡啄米。   等女特工一出门,顾时年就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   不一会,一个身穿酒店制服的女服务生就推着车进去了。   又过了一会,那个女服务生身材缩短了一截,带着白手套白口罩,推着车又出来了。   到了酒店楼梯间,顾时年把衣服一换,头发扎起来,直接从后门推开窗户跑了。   ……   不能空着手去见女儿,应该带个礼物吧?带什么呢?   女儿两岁了,应该可以玩洋娃娃了,顾时年走在商店里面,看着一整排的洋娃娃,突然看到一个长得很像米桑的,直接拿了过来,去付了钱。   她这些年辗转世界各地,每到一个地方就买一个娃娃,集合起来有一大箱子了,但是都丢在爱尔兰,祁焰来得太匆忙了,她根本没时间把自己的那些东西全带回来。   就这个了。   顾时年戴着大墨镜出商场,穿了一身墨绿色的宽松竖领风衣,拉上拉链盖住脸,打的去了一个地方。   她打开手机导航,看着那个地址上标红的地方。   那个是慕修辞名下的一栋别墅,地图上叫心苑别墅,大概是以苏心然名字命名的,她的宝宝就在那儿。   车开了一路,顾时年手心里的汗就出了一路,她摸了摸,一片潮热,她又心虚紧张地将袖子往手下拉了拉。   车到了。   顾时年下车,将车前付了。   这栋别墅,从外面看去真的很大,要在这条蜿蜒的小路上走两分钟,才能看到不太明显的门,门口的树木树叶哗啦作响,一个人都没有。   顾时年看了看墙头,三四米高,她瞬间放弃了爬墙进去的念头。   在门口死守了几分钟,突然,门竟然开了。   一个外国人出现在门口,拿下礼帽来跟里面的人躬身说着什么,然后上车走了。   门竟然就这样开着没再关上。女佣抱着一个小小的婴孩,在门口晃了两下晒了晒太阳,就被里面的人叫住了,往里走去。   远远看到那个小身影,顾时年心头一紧,瞬间紧的发疼!她浑身渗透出汗来!   一瞬间什么都不顾了,直接跑过去到门口,扒着门看。   一身睡衣的苏心然起床了,慵懒走出来,看到孩子后眼神就凉凉的,开口叫女佣把孩子报过来给她看。   孩子背对着她,戴着一个小花帽子,像是为了怕着凉的,苏心然冷飕飕的眼神盯着小孩,见女佣抱过来了,伸手把帽子摘掉,美其名曰透透气,然后伸手,要将孩子抱过来。   女佣犹豫着不让。   苏心然伸着手不动了,今天一定要抱她。   “……”顾时年看到那一幕的一瞬间,眼眶里绽出血丝来,纤嫩的手指将墙面上的漆都抠掉了,她小脸泛白,眼睁睁看着那边,苏心然将小宝宝抱过来了,小宝宝一直不让她抱,推开着她,女佣伸着手去拦着,生怕孩子掉下来。   苏心然轻轻掐着小思年身上的肉,期待从这小孩身上找出什么缺点来,太丑,或者太胖,太爱流口水,或者太爱哭。   可是女佣却将这孩子照顾得太好了,小思年两个大大的眼睛漂亮得像天使一样,头发软软的很浓密,吃饭不是很给力所以胖瘦正好,两岁了也早就不流口水了。   苏心然伸手去掐她的脸,眯眼道:“太阳这么好,你怎么不笑一个?给妈妈笑一个,好不好?”   女佣看着心疼死了,犹豫着说道:“太太,小孩子的脸最好不要掐,他们跟大人不一样有自控力,这样一直掐她的脸,会让小孩子长大了都流口水的。”   “我看她可爱才稍微碰一下,结果我只要一碰,在你们看来就是要对孩子不利,你们都拿这么恶毒的心肠来揣测我苏心然是不是?跟慕修辞一样,在你们看来我就有那么坏?”   女佣不是怕苏心然坏,维持一颗坏心肠是很累的,只是苏心然情绪真的经常很不稳,她生气起来的时候是不会管这个女婴死活的。   亲生的母亲就算再恼火也都有理智,但是别的女人是不会有的。   顾时年看得眼睛都直了,想起曾经苏心然对自己做的那些事,她一时脑子嗡得一声,什么都不顾,直接从门口出来,脚下不受控制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   “站住!”   在旁边修剪花坪的佣人第一个看到她,遥远问道:“你是什么人?干什么的?”   顾时年一下子被这一声喊醒了,她愣了一下,然后手心渗出细密的汗来,一瞬间想到的是自己跑出来如果被祁焰发现,真的后果会有些不堪的,她脑子迅速转了转,开口说:“快递。”   快递?   那边,苏心然抱着小思年冷幽幽看着这边,然后对女佣说:“有快递啊,你赶快去拿。”   女佣急死了,她真的不敢离开小思年半步。 第392章 小孩子要打着教   “你别过来了,我送过去。”戴着大墨镜的顾时年,丸子头扎在头顶,大大的墨绿色风衣遮掩住了她的大半身材,只露出纤细的小腿和运动鞋。   她一步步走过去,将身后包装好的,成礼物样子的洋娃娃抱过去,一步步走近。   小思年在苏心然怀里哭得撕心裂肺的,推着苏心然,她不经意间扭过头来,一张漂亮至极的小脸出现在顾时年面前。   顾时年在那一瞬间被阳光照耀得眼睛一花,心尖儿一颤,要落下泪来。   好漂亮。   这么漂亮的小孩,她都不相信是自己生下来的。   仔细想想她的眉眼不算特别精致,慕修辞的那张脸很魅惑勾人,但一直难以想象放在女孩儿脸上会不会好看,现在确定了,真的像他曾经想象的那样,漂亮得比一般的小孩都好看。   “天使专卖店,有人送给你们小小姐的礼物,请签收。”   顾时年将盒子递过去,一双纤嫩白皙的小手扣在盒子上,墨镜后的一双眼睛却紧紧盯着小思年看。   女佣感激地看着她,满身冷汗,摸了摸身上说:“谢谢你啊,可是卡片和笔呢?”   顾时年一愣,她摸了摸身上,手心再次出汗了,然后哑声道:“不好意思可能是我忘记带了,不用签了你拿走吧。”   “那好吧,那是谁送的?不清楚谁送的话,我们不敢交到小小姐手中的。”   顾时年心脏一阵收紧。   “是一个洋娃娃,整个店里最好看的一个,你拿给她看看,她一定喜欢,女宝宝都最喜欢这个了。”   女佣蹙眉,拿过来说:“抱歉啊,我们小小姐不玩外面的东西,还是谢谢你了。”   “这不是外面的,是我挑的,不放心你们泡水里洗洗给她,一个娃娃一千多块,我买的不是便宜货,可以给她玩。”   女佣立刻警觉起来,蹙眉道:“不是说别人送的吗?怎么又变成你送的,你到底是谁啊?”   顾时年浑身都沁出汗来。   她戴着大墨镜的脸垂下来,捏了捏手里的礼物,突然问:“你们现在家里就你们几个吗?还有没有别的什么人?”   女佣彻底警惕起来,眼神变冷,像个老鹰一样张开手护在苏心然和孩子面前,道:“外面是没有,可是隔着这一道拱门,里面很多杀人不眨眼的保镖,你敢对我们做一点什么,今天你能走出这个门是个奇迹。”   好。   真好。   至少有人保护她。   顾时年看了一眼她,再看看拿狐疑眼神盯着她的苏心然,突然就打定了主意。   “我没有要对你们做什么啊?”她突然璀璨笑起来,笑容可爱动人的,“就是以后小心,小孩子不要随便给人抱,摔一下会摔坏事的。”   女佣一愣。   顾时突然跳起来把礼物朝苏心然那边扔过去,女佣心脏一个收紧,目光随着那盒子而去。   顾时年扔出去的那一瞬间就拔腿跑去,推倒那个女佣,瞬间跑到了苏心然面前,脚步根本刹不住,但这是第一次,她离自己的女儿这么近。   近到可以看到她湿漉漉的睫毛,哭得累了,她两个漂亮的大眼睛愣愣看着她,手里玩着一个嫩黄色的小鸭子,看到她好像是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样,一下子乐得不哭了,拍着手在叫好。   女佣吓呆了,尖叫起来,不知道这个小女快递员想干什么!   谁知道,顾时年只是扑上去推开了她,凑到小宝宝面前,在苏心然尖叫起来的瞬间,狼狈地亲了她一下,然后在一堆鸡飞狗跳的声音里,刹住脚步,拼命地往大门外跑去!   苏心然都吓傻了,下意识地抱紧怀里软软的小孩,谁知道那个人只是扑过来亲了孩子一下,力道大得险些把她撞倒,她摇晃了一下,就看到那个女快递员压着自己的丸子头拼命朝外跑去!   女佣也傻了,爬起来,接着气得脸都红了:“这都什么人?这年头猥亵女童居然都还有女的!给我抓住她!”   离门口几十米远的距离,顾时年跑出了百米赛跑的速度!   闻讯而来的保镖们,齐刷刷开了保险,拿着枪跑出来了,整个别墅都炸了起来。   门口的丛林里,突然窜出来一个黑色的身影,拽着顾时年就把她拉下来,捂住她的嘴,两个人扑在一起卷着跌倒了山路下面去。   顾时年一阵天旋地转,身上摔得好疼,睁开眼,就看到对她怒目而视的女特工姐姐。   她呆了。   然后跟她趴在一起,听上面乱成一团的声音。   女特工冷冷听了一下,松开枪的保险,拽起她的衣领来,一把将她拉下去推上一辆车走了。   ……   顾时年知道自己完了。   做坏事又一次被祁焰发现。   但是……   她女儿的脸好软啊……软得就像棉花糖一样,又Q又弹,又嫩又湿润,亲了一下,她就觉得这种感觉上天了,捂着自己的脸乐得笑了出来,笑着笑着就满脸泪水。   电话里,祁焰问了一句她现在什么情况,女特工眼神诡异地看了一眼顾时年,完全不知道怎么用语言描述。   回了酒店,顾时年就被扔进房间里,锁了起来。   好好好。锁吧锁吧。   反正她也圆满了。   ***   慕修辞接到电话就赶了过来。   苏心然有些心慌地坐在沙发上,脸色冷淡。   果然,一进门,女佣都还没有开口说话,他就直接冷冷盯着她,寒声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苏心然身体一僵。   接着冷冷抬眸看着他,眼眶一红,又是一个冷笑。   女佣赶紧起身,打破两人间的寒冰,弱弱地哽咽道:“对不起慕先生,这次不是太太的错,是一个女快递员,她借口送快递,闹了一场,还亲了小小姐一下,然后就跑了,大概就只是一个意外,没有别的。”   “女快递员?”   “对,个子不高,一开始在门口偷窥,被我发现了就说是来送娃娃的,弄了一个盒子我们到现在都不敢拆。”   慕修辞眸光里的冷冽一点儿都没冷淡下来,他走过去,看了一眼那个盒子。   小思年被放在沙发上,两只手一直扒着那个盒子,拆不开,她就拿牙咬,啃,开口小声说话,道:“爸爸……要……爸爸……”   慕修辞走过去,弯腰,轻轻用拇指擦去她嘴上的脏东西,从她怀里拿过那个盒子来。   小思年目不转睛盯着那个盒子,如果不是慕修辞抢了,她恐怕现在就开哭了。   修长的手指,打开那个盒子。   里面一个漂亮得让人抽吸的洋娃娃躺在里面,小思年看得眼睛都直了,立马就要!伸着手去拿!   “别拿,思年小姐别拿,那个是脏的,说不定上面还有毒!”   女佣赶紧过来抱起她。   “妈妈……”小思年从来没叫过这个名字,这时候突然看到那个洋娃娃,情急之下脱口而出,“妈妈……给我……哇……我的……”   被女佣抱起的小思年突然就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来。   慕修辞对那哭声充耳未闻,只是凝眸冷冷地盯着那个洋娃娃,伸手过去轻轻触碰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宝宝叫了一声妈妈的缘故,他突然也觉得,那个洋娃娃跟她有一点像。   听上去,这个小女快递员做出的事情,跟某个人曾经会做的事,好像。   永远那么莽撞,搞笑。   永远那么不计后果,只要自己想要。   终于被小思年的哭声唤醒,慕修辞脸色冷厉地将她抱过来,眼神是放软的,低哑道:“别哭了……你喜欢,我再买一个给你……别哭了……”   小思年这次铁了心,就要那一个,瞬间哭得要背过气去,连慕修辞的话她也不听了,推开他的脸,整个人朝那个洋娃娃扑去。   苏心然站起来,冷笑道:“这样的小孩,怎么抱得出去,怪不得这两年,生日宴你都不请人来参加,大概就是因为见不得世面,怎么教都教不好的缘故吧!”   女佣听着有些不高兴,轻声解释说:“小孩子终归还小,听不懂道理,太太这个年纪的时候应该也是一样的。”   “我可不一样,”苏心然挑眉,道,“以我林家的家规,会说话会走路了就有自我意识了,从那个时候起就规定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不听话就打一顿,哪里容得了她这么哭?在我林家,还没有打不服的哭声呢。”   “那就滚回你的林家去挨打,在这里做什么?”慕修辞当即冷冷抛出一声,让她闭嘴。   “……”苏心然手一抖,瞬间通体冰凉。   蹙眉,他轻轻贴着宝宝的小脸,看着她哭得断肠的样子,嘶哑道:“我哄不好她,小荣,你来想想办法。”   女佣也紧紧皱眉,道:“跟小孩子讲不通道理,不如我去把这个娃娃洗洗,就给她好了。”   他眉心蹙得很紧,宝宝一阵阵的哭声扯得他整个心脏都痛不可遏:“可以。只要能让她不哭,什么都好。”   “好的慕先生。”   “孩子不能一直这么惯着,否则有一天,她能爬到你头上去,也能爬到你头上去,我母亲说了,教不好的我们林家来教,如果哪天我母亲回国,给她看到小孩子这样,她绝对会把她接去西班牙好好调教的!”苏心然冷声恐吓着说道。   “小姐,”Alsa跑过来,面色焦灼,说,“太太的电话,急事,让您快接。” 第393章 年年,我好想你   什么急事?非要找个时候来打扰?   今天,慕修辞好不容易因为小思年的事情,才回来一次呢。   苏心然拎着裙摆,百般不情愿地去接电话,红着眼睛,一步三回头,生怕她回来的时候慕修辞就已经不在了!   在别墅里吵架归吵架,虽然难受,也总比她一个人守着空空荡荡的房子,每次跟他话都说不上一句的好!   “喂?母亲。”苏心然嗓音嘶哑淡漠,压着不耐接起林女士的电话。   林女士那边喘息很重,听到她的声音愣了一下,什么都没说竟然就冷笑起来。   “好,好啊,到底是我教出来的好女儿,比起别人来,样样都不行,那个顾时年都可以消失两年,再死而复生、漂亮光鲜地出现在我面前!可是你呢?”   “两年来交给你什么事都完不成,现在除了合作的项目做得精彩漂亮之外,一事无成!项目也都是慕修辞的功劳,你就是个摆设花瓶!苏心然,你是不是就遗传了苏衍骨子里的平静淡泊?让你留在西班牙的那几年被你父亲给教坏了!”   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痛骂。   苏心然完全不知道是因为什么,这样的贬低、痛骂、侮辱,在这两年里几乎成为了家常便饭。   以至于她都没听见什么“顾时年死而复生”“漂亮光鲜”之类的话。   微微蹙紧眉头,她哑声道:“今晚慕修辞回来了,我们正亲热呢就被您叫过来,您现在嫌弃我不会勾引男人的话,那么您来,我好奇我父亲跟您亲热时候的样子,也像平时在公众场合一样把您当女王来膜拜吗?”   “你……”   林女士没想到这个女儿竟然会反驳,还是拿她父亲的事情来反驳,瞬间已经被气炸的心脏,又爆开了一团蘑菇云。   “苏心然,你不帮着你母亲对付外人,竟然还说得出这种话!看来林家你也不想继承了!”   “不继承,我也还是慕太太,慕修辞那么优秀,配得上我,他又不是我父亲苏衍。”   苏心然抱着肩,幽然淡漠地说道,眸光悠远地看着前方。   “怎么,母亲,你嫉妒吗?”   闻言,林女士这才彻底冷静下来,这个女儿这两年,兴许是被自己打压得,愈发有逆反的念头了,这样想想顾时年回来这件事来得正好,正好让苏心然知道知道,她如果不指望着林家,那么顾时年回来了,她慕太太的位置还保得住吗?   “我来是要跟你说件事,你听着就是。”林女士道。   “母亲您说。”   苏心然礼貌且冷漠地说道。   “我在马德里的宴会厅上,遇到了顾时年,我一路追杀她到机场,发现她上了回中国的私人飞机,”林女士缓缓说完,抬起手表看了一眼,道,“这个点儿,想必她已经是到了中国了。我查了查她之前的来历出处,发现被人洗得干干净净的,是有备而来。”   对面的电话里突然一阵沉默,死一般的沉寂,连呼吸声都紧张到听不到了。   林女士冷冷勾了一下嘴角,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她这两年必然是傍上什么金主了,才敢这么放肆嚣张地出现在我面前,心然,如果有一天她也出现在你面前,希望你也别输了气势,母亲是为了你好才追杀她,到了中国这就是你的事了,继承林家的考验这也算一件,否则就无限期地推后吧!心然,你自己看着办。”   林女士幽然地说完便轻轻挂了电话,丝毫没有添油加醋,反而平静无比。   她知道,此刻不平静的就是对面的苏心然了。   这女孩儿破罐子破摔,连继承家业这种事情上都凭借着自己是唯一继承人而不服她的管束了,唯一能让她听话的不过就是慕修辞,也唯一只有那一个慕修辞,苏心然听到这个消息会炸了的,绝对。   Alsa放好了洗澡水出来,就看到苏心然攥紧着听筒,目光呆滞震惊地站在那里。   恍悟的神情显现在脸上,苏心然耳朵里嗡嗡作响,她终于明白了,今天的那个小女快递员,那个扑上来亲小思年的身影,到底是谁。   她拥有了两年的幸福,就被这个魔鬼一样的小身影给破坏了。   顾时年回来了。   她没死。   她回来了。   苏心然震惊得两眼瞪圆,踉跄着往后退,巨大的恐惧攫获了她,她面色苍白到像是见了鬼一样,恐惧到两只手都在发抖,弯腰后退。   “小姐你怎么了?先生还在陪小小姐玩娃娃,看样子今天你有希望留下来不走,你快去留一下啊。”   苏心然跌跌撞撞的,一路走到客厅里。   看到慕修辞抱着小思年,把她啃进嘴里的娃娃头拔出来,蹙眉抹着她的嘴角,苏心然猛地冲过去,一把抓起那个娃娃来,连着盒子一起,病毒一样地疯狂跑到门外,丢出去,踢出去,将盒子都踢烂了,全部丢出去,然后“砰!”得一声关上了房门。   她哆哆嗦嗦的,弓着身子像佝偻的老人一样,一脸恐惧活像个受到惊吓的鬼,死死关上门,然后颤颤巍巍地走进来。   “那个东西不吉利……不吉利……不能玩儿……”   她冲过去,一把想抱起小思年,颤声哆嗦道:“我对小思年还是很好的,我照顾她给她买礼物,我就像她的亲妈妈一样!修辞,你今晚不要走了,你留下来,我……我准备了好多东西,红酒或者香槟,你来选,我们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她好害怕。   她突然间那么那么害怕,失去眼前的一切!   眼前眉眼俊朗的慕修辞,是她的!   整个以她名字命名的别墅,是她的!   小思年是她的!   整个慕家太太的头衔和未来,全部都是她的!   小思年被吓住了,倒是没有哭闹,只是觉得有点可怕,扭过身往慕修辞怀里钻,搂着他的脖子埋头在他怀里。   慕修辞冷冷吸气,凝视着眼前发疯一样的女儿,抿唇并不理会,只是抱了抱孩子,见她很快忘了那个娃娃也没有闹腾,也就没有怪罪到苏心然头上来。   “小荣,过来抱她一下。”   “哎,来了慕先生。”   “太晚了你带她洗澡睡觉,明天还有工作我就先走。”   “……”女佣抱着小思年,低头同情看了一眼苏心然,知道这句话对一家的太太来说伤害有多大,“好的,我会照顾好小小姐。”   苏心然扯着他的裤腿,却都没有扯住,慕修辞跨过她待的地方,一步步朝外走去了。   女儿都留不住他吗?   他又要回那个地方?   顾时年回来了……她是不是要完了?   ……   走出家门,慕修辞在灯光下走了两下,突然看到脚下那个被小思年啃得满是口水的娃娃,不知道怎么心里一痛,弯腰,捡了起来。   重新装到盒子里,上车,一路,开到了麓园去。   车子缓缓停下。   两年前,整个麓园被人封了起来。   在她没有出现之前,整个麓园给她的记忆都是母亲和哥哥,都是很遥远的时代很遥远的记忆,可是等到她走了,慕修辞才发现整个麓园装的再也不是他那些可怕的记忆,而是她,满满的,都是她。   游泳池旁边,有她;   二楼的阳台,有她;   卧室,有她;   书房,有她;   厨房的每个角落……都有她。   全是她。   她趴在矮桌上写大学的作业,她在天鹅绒的沙发里蜷缩着看电视,她做了好多的菜等他回来,她在夜里的床上汗水淋漓地承受着他的爱欲……   年年的味道,年年的笑脸,年年的糗事。   麓园从最初的阴森可怖,变得温馨动人起来,他不敢带任何人来,连女儿都不肯带,怕破坏这里,怕旁人带走属于她的一丝一毫的气息。   他都不允许。   整整两年,慕修辞过得比她当初还在身边的时候,还要煎熬许多,明明那个时候就觉得自己已经快撑不住了,却还是硬生生地撑了两年。   那一年,实在不想撑住的时候,董瑞成就跟他说,还有很多人需要他。   哪怕她走了,或者死了,他都不能倒下,不能随她而去,因为大仇还没有得报;最重要的,女儿将身陷囹圄,再也没有人照顾。   所以他连死都不能死。   慕修辞将车停靠在麓园边上,一道黑色的身影像鬼魅一样,慢慢走过去,修长却苍白的手指,轻轻掀起那道封锁的白线,走进去,整个麓园漆黑无比,一丝丝光亮都没有,他走进去,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   他连打扫都不让人打扫,所以这里一片灰尘的气息,有些地方甚至都已经发霉了,可是那些味道,他不忍心除去。   他此刻就像一具行尸走肉,年年,你知道行尸走肉的意思吗?   我好想你。   真的……   好……想你。   慕修辞低下头,将整张脸埋进双手中,一直到滚烫的湿热浸透双手,直到骨节颤抖到不成样子。   却没有人回应。   再没有人,能听得到他心里的声音。   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宝宝,我去找你。   好不好?   …… 第394章 我要你,去跟慕修辞和好   半夜。酒店的房门,“砰!”得一声被人关上。   睡得迷迷糊糊的顾时年,醒来,像被侵犯了领地的小兽,警惕朝门口看去。   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过来,颀长冷冽得像个魔鬼一样,过去猛地掀开了她的被子,顾时年险些尖叫出来!   接着,就有人冲进来,一左一右猛地架住了顾时年,将她从床上拖了下来!   顾时年就知道白天的事没有那么简单就算了,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她的睡裙可是吊带的,稍微掀开一点可就走光了。   祁焰在黑暗中冷冷盯着她,然后手插进口袋,转身走了。   ……   顾时年被带到了一处游乐场里,旁边的摩天轮开着,照应得旁边的器械也很亮,夜里寒风刺骨,她一下就看到了旁边的蹦极台。   脖子下意识地缩了缩。   果然,顾时年被那个女特工带上去,一下子穿好了装备服,扣好锁带,裙子倒是被扣紧了不会走光,但是超级冷……顾时年看到,后面她的绳子比平时游乐场的绳子长了那么一些。   “惩罚就惩罚,蹦就蹦,你们别乱来!”顾时年听不懂她们叽里呱啦的语言,警惕地瞪圆了眼睛说道。   女特工蹙眉死紧,冷冷走过去,扳正顾时年的身子,然后一把将她就推了下去!   毫无准备!   顾时年只感觉自己像被推下山崖一般,就像那年她自己跳下火车隧道的感觉,“啊——”得一声尖锐的尖叫刺破了长空,她是真的恐惧害怕,这对她来说是一种生离死别的味道。   女儿的脸瞬间在她面前显现出来,刚出生时皱巴巴的那张脸,和今天见到时那张漂亮的小脸,在不断重合。   顾时年的绳子还没放完,底下的水面却暴露了出来。   “嗵”得一声闷响,激起万千水花,顾时年被整个浸到了水里面,冰冷刺骨的水,瞬间刺进她身体的每个角落,耳朵、头皮、腋下、腿心……   然后绳子巨大的弹力将她拔起来,寒风一吹带走所有的温度,然后,继续腾起落下,反复三次,之后,终于不必再浸透到水里,而是整个人,满身湿透滴着水的,在寒风中晃荡,一遍一遍,体会死而复生的感觉,恐惧而痛苦。   顾时年被倒吊在空气中,口鼻灌满水的感觉的难受死了,差一点就痛苦到哭出来。   但是她知道,这是今天她私自跑去见女儿的代价,所以咬死了嘴唇没哭,等一下说不定还有更恐怖的。   放她下来以后,顾时年腿一软跌倒在地上。   紧接着,那道颀长的身影就过来,将一个床单抖开裹紧了她,拦腰一抱将她抱了起来,朝车上走去。   女特工和旁边的特工面面相觑,以前这种事情,祁少从来都不亲自去做的!都是派人将顾时年带回去,让她好好反省!   ……   车上。   祁焰拿过一块毛巾来,搭在怀里人儿的头上,床单单薄,顾时年身上的温度都能透过床单传递给他,一样的,祁焰身上的暖意也透了过来,他的手不紧不慢,不温柔也不粗暴地在给她轻轻抓揉着,擦着头发。   他的气息离她很近,轻微的吞吐全部洒在她的额头上。   顾时年等缓过那股激烈的剧颤来,抬起湿漉漉的眼睫,一下就觉得不对了。   她想抽出手来,却被床单缠紧了,掩埋在毛巾下的小脸变得滚烫尴尬,她小声说:“你放我下来。”   祁焰冷冷地盯着她的头顶,并不理会,只是将她的腰抱地更紧,身体几乎与她全然贴在一起,拢着她在帮她擦头发。   顾时年真的生气了,抬起清冷的眸子来,说:“你还是再让我去泡几次水吧,要是气不过的话。但是我有我的底线,你不能做我不想你做的事,你放开我。”   祁焰的手放缓了动作,冷眸垂下盯着她,俯首暧昧地朝她的嘴唇贴去,看得出她往后躲,一下子收紧她的腰,嘴唇真的贴到了她的唇上,另一只手掌也下压,将她的身体按压在自己的渴望上,危险至极的信号!   “你知道在我的地盘上什么人可以破例吗?”紧紧贴着她的唇瓣,他冷冽如冰的嗓音问道,手往下滑,沿着她的曲线放肆,张狂而冷酷地跟她宣告,“我的女人。”   “你想要破例,很简单,成为我的女人就可以了,今天我就成全你。”   他的唇说着就向她压过来,扣紧得她的头脑动也不能动,带着冷酷的气息真的探进来。   顾时年震惊。   她拼死了往后缩,颤抖着赶紧阻止了他,紧急说:“等一下!你……你,你也应该是,有标准的吧,不能谁想上谁都能上,那也太简单了,我,我这样的大概,大概是不够格的吧!”   他冷眉蹙起,眸光转了一下不大想理会她的话。   “我一个东方女人又矮又小,身材也不好,我还生过孩子了,你才不会饥不择食对吧。”   “西方的男人只讲究激情,对这些事,不在意。”   “可我觉得你应该是个有追求的人,你配的上那些大胸辣妹,那些温柔如水的极品女人,但是我这样的,吃了咯牙,我们商量商量,阿嚏!我……给你找几个特别好的,你放过我,我保证下次不破例了,真的。我发誓。”   顾时年眼睛都不眨一下地胡诌着,眼眸亮亮的很真诚很紧张地跟他说道。   祁焰就这么抱了她许久。   看一滴水从她的发梢滴落下来,到她的眼睛里,她被一刺缩了一下,想揉眼又抽不出手来。   一股莫名的冲动真的在身体里,缓缓冲撞起来。   祁焰盯着她许久,慢慢地面色冷漠地放开了她。   顾时年解脱似的,在地上滚了几滚,然后裹着床单冻得哆哆嗦嗦地坐到了角落里去。   祁焰为散开那股暧昧的气息,打开了窗户,她冻得要死也不能说什么。   “惩罚不会就这么算了。”   “好嘞好嘞,阿嚏!”顾时年摸了摸鼻子,嗓音嘶哑着说,“那你说吧怎么整,你说怎么就怎么。”   “你想要你的女儿,不是今天的那个要法,你要知道,即便你真的把她从别墅带出来了,林家的人也不会放过你,所以你需要一个保护伞,让有些人,心甘情愿地把女儿给你。”   顾时年觉得祁焰这个时候说的话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她擦着头发,说:“你什么意思?谁会把女儿心甘情愿地给我啊?如果他们愿意给,我两年前干嘛一个人跑走?你疯了呀。”   祁焰眸色冷冽无比,从窗外收回来:“那是因为两年前你没那个能力,现在,你有了。”   什么意思?   她还是听不懂。   “我不太适合听这些道理,你就直接跟我说,我怎么做,要不我带人,去别墅里把我女儿抢过来,跟他们大战三天三夜……”   “你去找慕修辞,跟他和好,让他主动把女儿让给你。”祁焰冷冷打断了她的话,开口说道。   车里突然就一阵沉默。   顾时年愈发觉得祁焰这个人脑回路有问题。   她小脸上的神情诡异,压了压才扭过头说:“你有病吧?我跟慕修辞和好?是不是因为,我没跟你说过两年前我们的事,你才不明白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我跟他,我们……”   “结婚了再离婚,”祁焰道,看向她,“我知道。他对你还有感情,两年前抢走你的孩子是因为你没办法保护好她,甚至于没办法保护好你自己,现在你可以了,去找他商量把孩子要回来,出于一个爱你的男人对你作为母亲这个身份的理解,他会给你的。”   就这么简单?   祁焰你脑回路被狗啃过的吧?   “我不想跟你说他,但是如果我跟他和好就能要的回,那我还要你干嘛?”顾时年蹙眉瞪着他。   祁焰冷冷回敬:“你说你要我干嘛?”   两个人对视了一段时间。   顾时年眼神虚软,败下阵来。   对。   她明白。   她现在有祁焰撑腰了,可以跟慕修辞谈条件去了。   可是,她却一百万个不想见他。   “不是我要打击你,也不是我违抗命令,祁焰,我实话跟你说,你认为的很多事情都不对,比如什么,他对我还有感情;再比如,你说他会理解我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我吧,就是因为太相信这些,才落到两年前那个地步。”   顾时年眼里眸光黯淡下来,裹好了床单拉开车门。   “你要是一定要我这样做,我会去,但是我不保证成功。”   要关门了,她顿了顿,才说:“不知道为什么,从你让我去马德里开始,让我做的事都是一些我不喜欢的,这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不过,这些好像就是你要的,我们各取所需,也挺好。”   说完,她眼神微微黯淡地关上了车门,祁焰心脏一个轻微的抽痛。   ……   “明天慕修辞和苏心然会举办一个项目三期的启动酒会,我要你在上面出现,引起轰动,和慕修辞见面……我要你当场带慕修辞离开,破坏酒会,让慕林两家联姻不合的传言坐实,你,做得到吗?” 第395章 你确定诱惑人要穿这样?   回到酒店后,顾时年回想着刚刚下车时,祁焰跟自己说的最后几句话,不禁心神飘忽。   就要去见慕修辞了吗?   这么快?   两年不见,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样子?她又会是什么样子?他见到她会是什么情绪表现?   刚刚浸泡过刺骨的冷水,顾时年整个脸捂在毛巾里都禁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赶紧去了浴室,洗热水澡去了。   略微有些烫的水喷洒在脸上,顾时年一时大脑一片空白,慢慢地,慢慢地开始浮起一些彻骨的痛楚与哀伤来,那是她压制了整整两年的情绪。   此刻,她让那些情绪都释放出来,以便自己做一个清醒的认知和整理,提醒自己,见到慕修辞的时候应该注意些什么。   最初抵达爱尔兰的时候,顾时年几乎是歇斯底里的。   她每天“以身相许”无数次,求祁焰让她回国,抢回她的女儿,要她顾时年做什么她都愿意。   无数次的,顾时年半夜从睡的地方出逃,穿着睡衣哭得泪流满面的,要逃离那座小岛。   失去女儿的巨大痛苦,让她极度想问慕修辞一句,这就是他想要的吗?哪怕曾经说过的爱她,都是假的,就能生生让她们母女分离吗?她的女儿,还在哺乳期啊,小的时候不见母亲一面,长大了宝宝会认不出她的,他就不知道吗?   撕心裂肺般的痛啊,就那样贯穿了她到北爱尔兰三个月的时光。   后来,她慢慢变得镇定下来,清醒过来的她,也有了资格,被带到祁焰面前,跟他进行谈判。   祁焰说,还没清醒过来的顾时年是蠢的,根本没资格见他。   想到这里,顾时年将自己整张脸都埋在了被水冲得滚烫的毛巾里,等掀开的时候,被熏得发热的小脸泛出诱人的红来,眼睫毛根部也微微泛红润泽,她抹了一把脸,看了看镜子里那张比两年前还要漂亮莹润的自己,顿了顿,去卧室埋进被子里沉沉睡着了。   ***   祁焰冷冷盯着眼前穿衣服的顾时年,眉心蹙紧成一团。   “你这到底是什么打扮?”好半晌他才吐出这样的一句,冷眸死死盯着她身上不怎么新的衣服半天。   顾时年将简单的旧衣服穿好,头发散下来,只拍了个润肤霜就说:“行了我好了。”   祁焰冷冷盯着她:“我是让你去诱惑人。”   “诱惑。”   顾时年摆出了一个很骚浪贱的姿势,眯眼抛媚眼,翘着兰花指。   “诱惑。”   “我很诱惑呀。”   祁焰:“……”   周围一群特工:“……”   顾时年扯扯袖子,知道祁焰在担心什么,她口吻淡漠低落地解释道:“我最初见到慕修辞的时候就是这幅鬼样子,素颜,旧衣服,我当初这样就跟他结了婚,后来他才对我越来越不好的,所以大概我结婚的时候,才更吸引他那么一点点吧。”   慕修辞的品味就这么奇葩吗?   祁焰蹙紧的冷眉慢慢松开,沉声嘶哑道:“你理解错了,一个男人喜欢你,对你有感觉,跟你的这些打扮无关。”   “好啊,那你说,我应该怎么打扮?”顾时年无所谓地耸耸肩,摊开两只嫩白的小手道,“你要给我烫发,化妆,穿成个洋娃娃一样也可以,但是如果失败了那就别怪我了。”   祁焰眉心紧蹙着。   周围一片特工都沉默着抓紧了手里的武器,以往祁焰的冷漠是最危险的信号,他会随时发出警报然后爆发的。   果然,祁焰冰冷的黑色皮鞋放下来,鞋尖并到一起,冷冷插着裤袋起身了。   周围特工屏息凝神,随时准备将顾时年射杀成个筛子。   祁焰冷冷走到她面前,手轻轻搭上了她的肩膀。   顾时年丝毫没有察觉到异样,继续蹦跶着,仰头满面天真地凝视着他,眸子如清泉一般澄澈动人。   她素颜的时候,的确是比化着妆,诱人多了。   祁焰瞳孔急剧缩小起来。   “那就这样吧。”他垂眸冷冷凝视着她,幽幽说道,“今晚,我预祝你成功。”   “别忘了你答应我的条件。”   顾时年也很干脆。   “还有一个条件,”祁焰放在她肩膀上的力道变大了,眸光更加冷冽嗜血,裹着她的肩头说,“你是我的人,诱惑点到为止,如果轻易让慕修辞碰了,你也就不值钱了。”   让慕修辞碰了?   顾时年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懂他的意思,祁焰想象到的画面可真是污啊。   “我倒没担心那个,我是担心,我这两年的出走对慕修辞来说原本就是解脱,他根本就一丁点儿不爱我了。所以到时候,如果他不上钩,那就不是我的错,而是你判断失误了。”   顾时年平静地看着他说话,但是眼眸里却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低落。   祁焰的手,慢慢从她娇小到不行的肩膀上挪下来,深深凝视了她一会,一直盯到她耳根泛起红来,这才抬脚离开了。   顾时年吐出一口气,专心准备晚上的事了。   ***   曾经我爱你,就像鱼爱上水,像叶子爱上风,像雷声爱上闪电。   后来,风静,水止,天空一片阴霾。   我心如死。   ……   顾时年从偌大的宴会厅侧面进去,被分配到了调酒的部分,她有一个自己的小小角落,搭一个台子就好,调完酒就放在那里,等人来取用。   她娇小的身影背后,四五个身形魁梧身手利落的保镖跟着她,确保她的安全。   顾时年小手碰上酒瓶,熟悉的冰凉感袭来,她拿起那瓶龙舌兰看了看,想起自己曾经调过的那些酒来。   在麓园里调的口吐莲花;   在慕氏庄园裴曼之的订婚典礼上,调的一杯解忧蓝;   “顾小姐,等一会你自己制造机会给慕先生看到,我们负责引开苏心然。”   顾时年懒懒点头,拿起那一瓶酒来,回想着那一杯解忧蓝的味道,不知道今天自己还能不能调出那样一杯酒来。   此去经年,我最亲爱的你,别来无恙。   宴会厅里,宾客此刻已经倒得差不多,大门被打开,一两排训练有素的保镖迅速从背后穿过整个宴会大厅,保障这里的安全,那步伐格调,跟某个人的风格如出一辙。   苏心然先到了,跟宾客握着手,说慕修辞公司那边有事耽搁了,片刻后就到。   明面上的调酒师,还在翻来覆去倒腾着手里的杯子,顾时年人在后台,抱着一个酒瓶继续闭眸回想着那一年给他调的解忧蓝的配料。   十几分钟后——   灯光倏然黯淡下来。   所有的背景灯都齐刷刷地照耀向一个方向,门口的红毯上,尘埃落下的画面都清晰可见。   一串脚步声,慢慢朝着宴会厅的方向而来,苏心然生怕有人抢了她的镜头,赶紧上前,在第一时间到他面前,要挽着他的手一起进去。   后台,顾时年跟那个调酒师换过来了,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门口,慕修辞的手臂被苏心然紧紧揽着,两个人宛若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走了进来。   那一张脸的轮廓,经过两年时光的雕琢,褪去了些许魅惑,冷酷更甚,他原本一手插在口袋,一手冷冷整理着领口,苏心然柔软的胳膊缠绕进去,紧紧揽住了他,笑容满面的,他动作冷冷顿了顿,在公开的场合下,拼命压下了想甩开她的欲望,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的,低头颔首向宾客致意问好,走上前来。   一步一步,走得更近了。   顾时年凝视了一眼那个终于成为别人丈夫,为别人撑起一片天空的男人,“砰”得一下打开酒瓶,决定新调一杯酒。   过去的那杯酒她想过了,她已经彻底不能恢复当时的心情,当时那一杯酒的滋味,她再也调不出来了。   现在的这一杯酒里,有怨恨,有思念,有痛苦,有生不如死的地狱淬炼,有销魂蚀骨的爱恨……   你,想尝一尝么?   灯光大亮。   苏心然宛若一个崇拜自己丈夫的小女人,羞涩又期待地笑着,在台下双手合拢摆在身前看着他,慕修辞两条长腿迈开,走上前,试了试话筒的发音,轻轻将话筒拉了过来。   整个场子瞬间寂静无声,凝视着这个大起大落的商界神话,如何用新的登峰造极的成绩来征服他们。   在慕家和林家强强联合之后,他成为一个奇迹的代名词,以往在国内、甚至在国际上都无人可以匹敌媲美的林家兆明盛世,此刻的风头都已经被他盖了下去!   怪不得连苏心然这个能继承林家家业的唯一继承人,都心甘情愿,做他背后的女人!   “慕林计划已经发展到二期,三个月前自上市以来,线上线下,全球范围内一同展开,成绩斐然。我知道很多人好奇三期的铺开方向,今天,就有幸由我来告知各位……”   底下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注视着这两大家族的第三步壮举,所有的喝酒聊天都停止了,仿佛在迎接什么举世巨变一样。   猛地——   突然一个软木塞落地的声音轻轻地传了来。   他张口欲说下一句,就被这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打断。   小小的角落里,刚开启了一瓶红酒的娇小身影愣了一下,放下红酒,赶紧去捡了那个瓶盖起来。   熟悉的眉眼,巴掌大的可爱脸型,她像一个从天上掉下来的鬼混一样,错愕抬眸,一眼看向台上的慕修辞,朝他甜甜地笑了笑。 第396章 一场轰动的重逢热吻   突然——   因为话筒过低、而微微弯腰说话的慕修辞,直起腰来,他的领口蹭过话筒,音响瞬间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嗡鸣声。   “……”所有人惊呼一声赶紧蹙眉捂住耳朵,而只有人群中的那个小女人,她的脸被一束黯淡的光打亮着,朝他笑过之后依旧安静地站在那里,继续安静地拿小手摇晃着调酒器,在调酒。   是梦吗?   幻觉吗?   是因为昨晚,他在麓园昏睡过去一整晚,她在天上看到了,所以下来故意这么恍他一下,以安慰他已经寂寥了这么久的心,是吗?   慕修辞脸色苍白,修长好看的手指,干净而苍白,抓住了眼前的话筒,掰下来,直接扯到了地上!   话筒的方向正对着音箱,这下发出的嗡鸣声更大更尖锐了!   苏心然大吃一惊,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突然变成这样,她拎着裙摆过去,在台下拼命地用微弱的声音唤醒他:“修辞,修辞!你醒醒!到底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修辞!”   那个娇小的身影,晃了晃手里已经用完的迷迭香,眉心紧皱,放下空瓶子,转身到后台去了。   她走了!   她怎么能走呢?   怎么能每一次,都只留下一个背影给他!   年年!   慕修辞在心里终于唤出那个名字来,他脸色阴鸷,神情恐惧至极,猛地一把推开了身前的台子,不管不顾的,一手撑地,修长的身形猛地一个扫风从台上利落地跳下来,惊得一圈的女眷放声尖叫!   他落地后就疯狂地拨开人群朝那边跑了过去,一直守在宾客台两边的保镖,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已经掏出枪来冲过去要压制下那股反动势力来!   “修辞你到底想干什么啊?这里这么多人……灯怎么不开?谁控制的灯?开灯!修辞你回来!”   苏心然也跟着往前挤,拼命喊着想抓住慕修辞,却突然撞到了一个魁梧的胸膛上!   一个身形魁梧的男人拦住她,面色冷酷,张开双臂说:“苏小姐,慕先生朝那边去了,嘱咐我们要带您过去,情况紧急,跟我们去吧!”   什么?   “到底怎么了?这明显是有人在制造混乱,灯也不开,我们来之前都检查过了,哪儿有什么意外发生!你们快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好,我们知道,”身形魁梧的男人温声安慰,“苏小姐先跟我来吧!”   “好……”   苏心然只能被他护着跟着他走了,但走了几步明显感觉方向不对,慕修辞根本不是朝着这个方向去的!   “这是后台,你要带我去哪儿?修辞根本没朝这个方向来,他是朝门口去的,门口有什么!”   身形魁梧的男人半边脸隐匿在黑暗里,轻声说:“那您就待在这里不要动,一会儿您就知道了。”   苏心然猛地瞪圆了眼睛。   “Alsa!Alsa你过来!这里有人要造反,唔……唔!让我说……话……唔!”男人蹙了蹙眉,直接上前捂住了苏心然的嘴。   已经有慕修辞的保镖从四面八方赶过来了,他大概只能坚持一会!   现场黑暗中一片混乱,尖叫声,议论声,威胁恐吓声,响成一片。   几分钟后。   突然,整个宴会厅的灯光又大亮起来!   所有人这下都能看到彼此了,悉悉率率的议论声非但没有停止,反而更大,接着,灯光又倏然熄灭,一束强光追打过去,照耀在了正在纠缠的两个人的身上!   灯光照耀在那里,仿佛一切都突然静止了一样,漫天漫地,就只剩下那两个纠缠在一起的人影。   这下,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到,刚刚还在台上,意气风发地演讲的俊朗男人,此刻正用快要勒断怀里那人的力量死死抱着身材娇小的女孩儿,她踮脚都没办法够得上他的高度,于是直接踩在他的皮鞋上,踮起脚来,一双柔软的手臂缠绕紧他的脖子,两个人如痴如醉地……正湿吻在一起!   顾时年踩在他的鞋面上,拼命地将自己送上去,慕修辞在黑暗中触碰到她之后就再也没放过,一把将她拉过来,他的几声粗暴的问话,她都没回答,只有小小的软软的气息,在他脖子里骚动着。   她猛地亲过来,嘴唇覆上他的,那一瞬间慕修辞脑海中嗡得一声炸开,眸中一片湿热溢出,他发疯似的回吻了过去!   一直到,强烈的灯光照耀在他们二人身上,都没停!   现场的媒体记者反映过来了,这下猛地端起相机来,“哗啦哗啦”地开始拍摄,这,可是最劲爆的新闻啊!   慕林两家联姻后风头正盛,此刻爆出慕修辞的这种丑闻来,不管对方那个女孩儿是谁,都可以直接写成是慕林两夫妻面和心不合,联姻是利益的基础,这绝对会影响两家的合作,给其他心怀不轨之人以可趁之机的!   柔软的小舌,在口中用力狠了就像是能化掉一样,一开始粗暴的力道让慕修辞心疼,逐渐逐渐的,他力道放缓变小,感受着她的气息,她的颤抖,她的体温,都那么真实……   哪怕这一刻是梦,是奢望,是陷阱……他也心甘情愿沉沦下去……   你回来了。   ……告诉我,年年,是你回来了,是吗?   ……不,别出声。也别说话。   他害怕……   怕这一切……都是假的……   那个吻,一开始是劲爆,是激烈,但是一直等摄像机拍摄了五分多钟,两个人都依旧纠缠着没有停止,这件事就变了味了,记者们360度无死角地都拍摄过了,可那两个人,依旧没有停止的迹象。   隐约可见,在灯光下反射出的一片水光,在慕修辞的脸上划过,他怀里的人儿快被他给勒死,被他吻到不能呼吸,一双柔软的手从他脖子上下来,推着他的胸膛,她能靠着这冲动坚持一会,但是,他再继续深吻下去,就快要唤醒她两年前的记忆,把她拖着往两年前的甜蜜回忆中扯去了!   慕修辞依旧没停,将她抵在墙上,放肆张狂地吻着,抓紧她的小手,探入自己的领口中,让她看看,这两年里他到底有什么改变!   手指触摸到的地方一片滚烫,顾时年张口想呼吸一下,他却缠得更紧更深了。   怀里的人儿就快要被他攫取氧气攫取到昏厥过去。   祁焰坐在楼上,看着这一切,原本看着的时候,还能接受,认为不过是诱惑的一种办法,但是看着看着,就变了味了,两个人需要吻那么久吗?   做戏够了,不该推开他?   慕修辞这个人商业手段够狠够毒辣,但没想到对女人,他都这么强势霸道。   以前看他对苏心然的新闻,会以为他是从来不把女人当回事的男人!   祁焰冷冷盯着那一幕,道:“怎么还不走?”   女特工无语地看着那一幕,说:“也许她忘了。”   祁焰:“……”   她不会忘的。   她只是……不能。   苏心然也看到那一幕了,震惊无比,她原本以为,顾时年出现得不会那么张狂的,她原本,想赶在顾时年之前,趁着项目三期启动的时刻,好好秀一把恩爱,吓退顾时年,可是没想到,她竟然直接杀到了项目启动现场来,给她这样一个下马威!   苏心然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朝自己看过来,而慕修辞,还无动于衷,依旧沉浸在这个久别重逢的热吻里。   顾时年在慕修辞怀里颤抖得不成样子,大脑因缺氧而极度空白,她抓回了一丝理智,咬了他一口,他闷哼着,却将自己送得更深。   纠缠翻搅一阵之后,轻咬一下她的下唇,给她说话的机会。   “我不想在这里,”她勾住他的脖子,舌根酸痛到连话都不会说了,“这里好多人看我们。”   慕修辞埋着头,唇与她的唇相贴,半晌才张了张口,嗓音嘶哑无比,隐有颤抖:“……年年,你好了吗?”   什么好了吗?   她不理解,抱紧他的头,说:“你要想见我的话,带我走,否则你要回去台上,我就消失,再也不见……啊!”   还没说完她就尖叫一声,慕修辞听完她的上半句,就一把抱住她的小腿将她抱起,整个人扛在了肩膀上,直接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抱她出去了!   顾时年吓得赶紧想抱紧什么东西,看来看去只能抱紧他的肩膀,头朝下让她整个脑袋都要充血了,她含恨捶打着这个男人,总算明白,恨一个人到想要杀死他,却对他毫无办法,是种什么感觉了!   整个宴会大厅都炸了锅。   这原本是项目三期启动的重要仪式,在这个仪式上,慕修辞当众亲吻了一个女孩儿,并不管不顾地带着她消失,这里面颜面尽失的人,不是他自己,而是林家苏心然!   等他们一走,苏心然就成为了众矢之的,所有人的目光利箭一样齐刷刷投射过来的时候,苏心然仿佛,感受到了当年在马德里,跟顾时年一样的无助心情!   ……   月朗星稀。   车子在大路上行驶着,嫌弃太吵,所以往人烟稀少的地方开,跌跌撞撞的,一直开。   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因为攥紧方向盘而青筋暴起,骨节泛白却依旧好看到不行,他不断地攥紧方向盘,又手心出汗地松开,不知道要往哪里开,不知道该快还是慢,甚至……他不敢往旁边看,不敢看她还在不在,她……到底是不是年年…… 第397章 他把年年跟丢了!   前面突然开过来一辆巨大的卡车,闪着灯,迎面就要冲撞上他们!   顾时年被吓得张了张口,刚要开口让他注意前面,慕修辞修长有力的手指就猛地攥紧方向盘,一个打转让车子躲开了!   风声瞬间呼啸在耳边。   慕修辞这才察觉到,刚刚来的时候为了透气,他的全景天窗都是打开的,此刻他手剧颤着猛拍一下,全景天窗缓缓合上,所有车门也早就被他锁上了。   做这一切就像是……生怕,她又会从这里飞走了一样!   车子跌跌撞撞,一直到前面的路都消失了,路尽头是一处正在施工的工地,轮胎驶向沙地,发出沉闷的声响,这才缓缓停下。   春寒料峭。   夜间的寒气侵袭上窗子,在车窗上形成了一层淡淡的薄霜。   顾时年安静得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见他停了,她被惊骇到的心脏镇定下来,缓了一下,拢了一下自己的刘海。   “……是你?”   沙哑磁性的嗓音从旁边男人的喉咙深处传来。   顾时年愣了愣,看向前方,只“嗯”了一声。   看到,那只握着方向盘的男性手骨突然一颤,青筋暴起的更明显了。   慕修辞浑身僵硬了很久,才艰难扭头看向她。   较之两年前,更加莹润白皙的脸蛋,挺翘的睫毛足足有一厘米多长,她穿着简单休闲的衣服,头发软软地覆在肩上,齐肩的,她小手把玩着一个从宴会上带出来的巴掌大的玻璃盐罐,出尘得就像是从天上掉落下来。   “年年……”   他嗓音发颤却清晰,眼眶红了,伸手去触碰她的脸,温暖的指腹,触碰到她的头发,给她轻轻拢到耳后。   清晰的触感,告诉他,她,是真的。   顾时年被那感觉电了一下,极其厌恶,想要躲开却强忍住了,冷漠的眼神看着前方,等他情绪缓过来。   终于,慕修辞慢慢恢复了平静。   “这两年你都去了哪里?我……在这里找过无数次……”   真的无数次,翻天覆地,耗尽人力物力,耗尽他的精神身体。   “要逃我肯定不会留在这里,当然是去别处,”顾时年开口说道,“这两年我去过很多地方,发现世界很大,有些地方也不一定非要你才能带我去。”   慕修辞抿唇,他的手指蜷缩着动了动,想攥紧,却没有丝毫力气。   “那那天你到底怎么消失的?生产的那天,你满身都是血……”他嗓音沙哑到极致,想让自己冷静,却不可能冷静得下来。   顾时年呼吸一滞。   她青青白白的小脸扭过来,道:“你要跟我叙旧吗?你现在是我什么人?我的离开,怎么离开的,生活得怎么样,都要跟你汇报一下?慕修辞,你还当自己是皇帝,我一丝一毫的动静都要捏在你手心里?”   她生气了?   虽然声线平静,但慕修辞听得出她的反问和质疑,她清澈的眼神就像刀,在一刀刀天真地凌迟着他。   他脸色微变:“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就好。   顾时年坐正了,看看外面,拍了一下窗子,说:“那你是要干嘛呀?在宴会上强吻我,又带我出来,我不过是去揽一个宴会厅调酒的活,这样也能被你抓出来,我多无辜?”   她是去宴会厅上打工的吗?   他嘴角勾起一下,一抹荒凉却欢喜的笑浮现在一张扭曲的俊脸上。   骨节分明的手挪下来,探入西装拿过自己的钱包,沙哑道:“一个晚上多少工钱?我付得起吗?”   顾时年垂眸看了一眼他的手,道:“不用了,你现在送我回宴会厅,留着那点钱,照顾你的老婆和女儿吧。”   说完,顾时年就要下去。   拧着车门晃了晃,她才发现自己下不去。   顿了顿,小手一摊,她回头皱眉问:“做什么?又玩囚禁那一套?这两年你真的没有一点儿长进。”   那什么才叫长进?   静默一会儿。   慕修辞丢下自己的钱包,满脸的颓败憔悴,他探身过去,深深凝视着她,突然嘶哑道:“别折磨我了行吗?你知道你的出现,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你跟我说点什么都好,骂我,质问我,也好,只是不要就这么走……我不想囚禁你,我再也,不想看到你那种眼神了。可是除了囚禁你,我留不下你来,我该怎么办?”   他伸手,有些发抖地去触碰那张脸,却被她淡然如水的眼神骇到,不敢触摸下去。   顾时年眼神变得有些异样。   许久,她才沙哑说道:“你想多了,是你突然掳了我走,我去之前,也不知道那是你跟苏心然的酒会,要不,今晚你就当没有见过我吧。”   皱眉,她又晃了晃车门,冷声道:“开门。”   她还是要走。   慕修辞真的心焦了,他那么惧怕再一次看到她失望的眼神,那种眼神,在两年里一刀一刀凌迟着他,他不敢再看到了!   一把抓住她要走的手腕,他像是醉了,语气颠三倒四,手骨力道强硬又发着颤,嘶哑问道:“难道不是为了见我吗?好,随便吧,随便你是为了什么……”   “……我带女儿来见你,行吗?先别走,我把她给你看,好不好?”   只求你别走那么快,再多陪我一会,告诉我一些事,好不好?   顾时年整个身体僵硬在那里。   慢慢地,她扭身将自己的手抽出来,一张冰冷的小脸对着他,道:“我不需要你来抱给我看,她是我的,我自己会抢回来,但不会通过你,人怎么会傻两次?以后我在这座城市做任何事,也都跟你无关。”   他腾身过来,那边就空了,顾时年爬过去,自己按了中控锁,接着打开车门,生生在他眼神的乞求下,走出去了。   顾时年知道自己在任性。   按照计划,她是真的该遂了慕修辞的愿,跟他一起去见女儿的,但是此刻,再跟他多相处一秒,尤其,还要装作可怜的样子乞求他把女儿还给自己,顾时年做不到。   “砰!”得一声关上车门,顾时年扭头,上路拦了一辆车,回去了。   ***   祁焰在酒店大堂里等她。   深夜了,四周万籁俱寂一个人都没有,旁边一个漂亮的姐姐在弹古筝,见她进来,漂亮姐姐脸色一白,抱着古筝下去了。   顾时年站在大堂里,愣神一下,然后,摸出自己身上的监听器来,丢下,哑声说:“计划有变,我缓缓,再去找他一次吧。”   说完顾时年就想走。   祁焰猛地放下一个茶杯来,接着,顾时年转头后,两个特工哗啦掏出枪来冷冷对着她,要她坐下来。   顾时年呼吸一滞。   “他说了要带你去见女儿,为什么不去?说不定你去了,今晚就能把她抱回来。”祁焰沉吟了一下冷冷问道。   “抱不回来,我到时候整个人都会被他扣下来。”   顾时年面无表情地答道,慕修辞是什么性格她她太清楚了,她不允许两年前的事再重演。   “想扣下你他今晚会放你走?”   “今晚我不管,反正我知道如果他带我走的话,我就再也逃不了了。”顾时年有点恼火起来,对着祁焰反驳道。   祁焰冷冷眯眸起来。   “我说过,他对你还有感情,愧疚更甚,你不该怕那些。”   “别拿你的想法来揣测慕修辞,我比你了解他!我不是不相信,一旦我落入他手中,你会救我出来,我只是不愿!我不愿意!你听见了吗!再被他囚禁一秒我都受不了,我做不到!你明白了吗!”   顾时年突然发疯似的说完,眼眶红得厉害,她扑过去,狠狠推开那两个特工,一路朝自己的房间跑走了!   女特工愣愣地守在祁焰身边。   跟随他这么多年,还没有见过哪个人有这个胆子,任务失败了,还敢这么对祁焰大吵大闹,不知悔改!   今天真是长了见识。   这个女人,真的是想死了!   女特工眼中也透露出杀气来,攥紧了手里的枪。   祁焰冷冷的沉默了一会。   没有他的命令,其他两个特工也慢慢放下枪来,有些无措地面面相觑。   “祁少,别气。”   女特工嘴笨,不知该拿什么话来安慰。   “嗯。”他淡漠回答。   “说不定这是欲擒故纵,会有更强烈的效果。”   祁焰听了以后,半晌,才点了点头。   “是这样。”   对越渴望得到越得不到的东西,拼命保护却保护不了的东西,慕修辞看见顾时年,就像盲人看到光,像聋哑人听见声音,那种欣喜若狂,不会那么容易消退。   这件事未必会是坏事。但是,他却因此知道了顾时年的想法,以及,她对慕修辞的心思。   此刻一个人跑进来,气息有些微微喘,对祁焰道:“祁少,我们已经摆脱那个人了。”   祁焰冷眸转过来,盯了那个人几秒。   是了。   慕修辞开车离开宴会厅后,祁焰一直派人在后面跟着。   不是害怕别的,而是顾时年要可以脱身才行。   她搭车走之后,慕修辞一路尾随,必然是一定要知道她在哪儿,祁焰下了死命令在路上阻拦,慕修辞出了一场惨烈的车祸,但终于,他还是把顾时年跟丢了! 第398章 擦肩而过   ……   一个高贵优雅的身影飞快走在医院的走廊上,猛地高跟鞋划开来,她差点儿跌倒,攥紧扶着她的那只手,喊道:“他在哪儿?怎么会出车祸的?顾时年就是个扫把星,一回来就带给人厄运吗!”   Alsa脚步踉跄地跟着苏心然,一把拉住她,眼睛一亮说:“这儿!小姐,在这儿!”   时间还没到第二日早上个,各大媒体的通稿就已经写了出来,重磅新闻炸开在整个A城的上空,早就轰炸得不成样子。   可苏心然,一身颓败地散了宴会后,听见慕修辞出车祸的消息,还是一路赶过来。   到了门口,苏心然猛地抓紧Alsa的手,咬紧下唇,却是进都不敢进!   她冷笑一下,比哭还难看,说:“你进去,替我看看……”   Alsa皱眉:“小姐……”   “他当着我的面亲吻别的女人,如今来看他不是我贱吗?”苏心然攥紧她的手,极度悲戚地扭头过去,“你去看!”   Alsa提着裙摆,转头进了病房,然后又匆匆忙忙地出来,惊恐道:“不在啊!小姐,慕先生根本不在这里啊!他的名号牌还在这里,但是人,早就不见了啊!”   苏心然战栗着,这下走进病房去,分明看到,枕头上还有一大片的鲜血,应该是他车祸受伤后留下的。   她被人通知完后就过来了,血还热着。   他此刻离开,大概只有一个理由,没有在车祸现场找到顾时年,那么就只能说明,他是在追她的路上,出了车祸。   ……   顾时年在洗手间,洗着自己唇上的味道。   突然有人敲门。   顾时年谁都不想理,但是奈何,敲门那人很固执,不紧不慢。   顾时年只好过去开,一下,就看到祁焰地狱魔鬼似的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祁少。”   顾时年心虚地沙哑叫道。   “跟我来。”   祁焰冷冷说了这一句,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顾时年站在门口,良久后将下巴上的水擦去,隐约从鼻息中叹息一下,收拾出门了。   ……   祁焰洗了澡,穿着浴袍在吧台前,倒了一杯酒,等她。   顾时年站在门口,“当当”敲了两下门。   “进。”   他冷淡的嗓音从里面传来。   顾时年拧开门,一路往里走,看到小露台上,祁焰正穿着浴袍在喝酒,她脚步尴尬停了两下,又重新往里走。   祁焰并不理会她,喝完了酒,脱下浴袍直接下去游了个泳。   春日的池水很冰,顾时年被溅到一下就觉得很冷,看祁焰像鱼一样游了一个来回,脑海里,不知怎么就浮现出另外一个身影来。   那个身影较之祁焰的身材更加紧绷,今天死死抱着她,与她全然贴合在一起,深吻中的样子让人看一眼就沦陷。   顾时年蜷缩在浴袍里小手,紧了紧,指甲掐入掌心让自己不要再乱想。   看到旁边有酒,顾时年倒了一杯来喝。   祁焰游回来,看到她在那里喝酒,拎了衣服披在了湿淋淋的身上。   “今晚见到故人,心情不好?”   祁焰问道。   以往他从来不问这种话,他们之间,从来都只有命令,和接受命令,指挥,和服从。   “对不起我今天误事。”   顾时年退后一步,下意识地做好准备随时被祁焰丢下水里。   她被迫学会游泳那次,就是被踹下去差点淹死的。   “怕我惩罚你吗?”他冷冷倒酒,缓缓说了一句。   顾时年沉默。   “给你的计划,你觉得不好用,没自信到极点,那现在,要怎么补救?”祁焰更冷地问了一句。   穿着浴袍,浑身湿淋淋的他浑身散发着冷酷的男性荷尔蒙,顾时年在他旁边,却只觉得害怕。   他指的路她不走,那她有更好的办法?   “我带人去心苑别墅枪战抢人……”   “你再说一遍?”   “……给我想个别的办法,可以吗?除了让我去接近慕修辞,什么都可以,冒死我也不怕。   祁焰冷冽的目光在沉寂中盯着她,肃杀地定格了几秒。   “今晚在宴会厅,你们吻得如痴如醉。”他低垂着头,发梢上的水滴快要落下来,冷冷盯着她说。   顾时年小手从头发间拿下来,小脸一阵红一阵白,脸色冰冷,道:“他个性就是那么强势,与我无关。”   祁焰冷冷的,半晌没收回目光。   “你跟他的过去,与我无关,等到我说条件的时候,你服从就是。你说的去心苑别墅抢人,之前的确可以,现在,你已经打草惊蛇了。除了从慕修辞手中拿到,剩下的,再无半点可能。”   什么意思?   顾时年有时候跟祁焰说话,都觉得他只是在说半截话,他从不解释为什么,都只告诉她结果。   “什么叫打草惊蛇?为什么我只能去找慕修辞?”   “他会告诉你的,”祁焰塞上酒瓶,看着她,冷声道,“只希望你那个时候别感动,好好记得你恨他的原因,那到你履行我的条件的时候,才会好受一点。”   又是什么意思?   “祁焰,我总觉得,你对我去勾引慕修辞,很不高兴,你不高兴你就想别的办法,为什么一定要为难我?这个男人,我一丁点也不想碰。”   祁焰的眼睛危险地眯起。   “你从哪儿看出,我不高兴?你不想碰他,难道,还会想碰我?”   “……”顾时年愣神,畏惧地抬眸,不明白他的意思。   一滴水从他裸露的胸膛上滑落下来,一直滑落到衣领中去,顾时年咽下一口口水,灌了一口酒,觉得很是尴尬。   “我知道了,我自己想办法,我不会再为难您。”   顾时年后退,只觉得心头苦涩无比,“那我可以走了吗?”   “嗯。”   祁焰背对着她,无情地冷哼了一声。   顾时年从他房间出来,拉上门,灌的那几口酒让她晕眩无比,她一边往回走,一边脑海里浮现出女儿的脸来,仿佛为了她,她做一切的事情,都值了。   ***   慕林联姻面和心不合的新闻,铺天盖地的,顾时年也算完成了一半的任务,祁焰放了她几天的假期。   次日,顾时年再次打车到心苑别墅的时候,走到一半,就被人盘查。   前面的那些人不知道是谁的,慕修辞的还是林家的人,顾时年推了推大墨镜,拍了拍司机的肩膀,让他掉头回去。   果然她只有可能,通过慕修辞得到女儿了吗?   与此同时,一辆黑色的豪车从旁边开了过去,一路畅通无阻,一直抵达了别墅前面,紧闭的雕花大门缓缓打开,车子,开了进去。   ……   慕修辞额上缠着几圈厚厚的纱布,从眩晕中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在董瑞成的家里。   没再问什么,也不说,自己半夜回到那条路上到底是在找什么,拎了外套,他直接起身走人。   这两年,他跟董瑞成能说的话越来越少,董瑞成知道,他还一直怨恨他前两年,弄丢顾时年的事,这种怨,大概会持续一辈子。   “慕先生……新闻我看到了,年年小姐,她好像……”   “她回来了。”   慕修辞打断他,嘶哑道,“如果不是昨晚见到,我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手埋进头发里,他恍惚道,“当然,我现在还是觉得我是在做梦,你去帮我问问,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我也没看错,是不是?”   董瑞成:“……”   “她一直那么弱,我一直害怕,稍微用点力,她就碎了,这两年,到底是谁在护她周全?”他低低道,嗓音愈发沙哑,“连林苡薇都不在她身边了……谁,还能护她周全?”   昨天晚上,路上拦截他的那些车辆,都是些狠角色,慕修辞一边心里想着她,一边担心着,不知道这两年她到底是遇到了什么人,现在又到底变成了什么样。   昨晚的吻,那么真实,真实到,他以为她一直都还在,从来都没有离开。   那些残忍的事,也根本没有发生过。   “昨晚您传信息给我之后,我就赶紧着手去检查了,但是,这两年的寻找一直都没断过,能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不声不响地就把人送过来,丝毫没惊动我们,这样的势力,很可怕呀……”   慕修辞缓和了一下,他肋骨像是有骨折,额上撞了一个血洞,身体有些虚。   他冷笑。   “也许在她看来,没有人会比我更可怕。所以哪怕她活着,都没有一点消息,也根本不回来看我一眼。”   脸埋在手中 一会,慕修辞想起更要紧的事来,抓起外套,即刻赶回去了!   雕花大门在面前缓缓打开。   车子停下来后,慕修辞起身朝着别墅内部走去,一路,看到几辆限量版的豪车停靠在里面,他一手推开门,走进去,只见整个大厅已经差不多闹成一团。   女佣小荣死死地抱紧着小思年,哪怕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已经对准了她,她吓得面色惨白,也闭着眼睛丝毫不退缩,就是死死抱着女婴,死都不松手!   伴随着一阵缓慢的脚步声,里面的争执,终于被打破了。   女佣小荣睁开眼睛,一看到慕修辞,眼泪夺眶而出,颤声叫道:“慕先生,小小姐她……”   林女士背上一凉,猛地瞳孔收紧,脸色阴鸷冷厉地回头,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转过身来,对上了慕修辞。 第399章 年年,别踩爸爸胳膊   整个别墅鸦雀无声,只剩下慕修辞的皮鞋声,一下下,往里走。   他站定在那里,眸光看向了小荣怀里的小女孩。   小思年眨巴着亮晶晶的眼睛,丝毫没觉得眼前的场景有多恐怖,她甚至伸手,去够那把黑洞洞的枪,要把枪拽过来玩。   林女士那边的杀手愣了愣,一时手软,竟差点儿让小思年把他手中的枪给抢过来!   杀手额上的汗都出来了。   慕修辞表情冷肃,却是走过去,轻轻握住那个杀手的手,让他把枪松开,卸了里面的子弹,把沉甸甸的枪给了小思年玩儿。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林女士绝对不会相信,小小的一个婴孩被慕修辞惯成了这个样子,要什么给什么,连枪都给,小思年嘴里发出模糊的“啪啪啪”声,抬起枪来,对着林女士,眼睛里的光愈发璀璨灼亮起来。   “这个时间,我还以为您会在西班牙,怎么回国来,也不告诉我和心然一声?”慕修辞丝毫不顾忌大厅里拔枪相对的场景,沉声缓慢地问出了一句。   林女士神情可就没那么友善了,她眉宇间少有的发黑,严肃得很,冷声道:“我来带我的外孙女走。”   他嘴角轻轻一勾。   女佣小荣吓得脸色惨白,抱着孩子还在哆嗦,他长臂伸出,从小荣怀里接过了小思年来,抱了抱,说:“您再说一遍,带走什么?”   “慕修辞,你不用装蒜,”林女士突然拔高了嗓音,目光紧盯着那个孩子,说,“这两年你跟心然的日子过得不好,如今闹出了这样大的不合传闻来,归根结底,不就是因为这个小孩?”   “新婚的夫妻中间,夹着一个定时炸弹,能好到哪里去?孩子我带走,你们两个好好相处,对昨晚发生的事,你们都给我负起责任来!”   提起昨晚,慕修辞神色黯了黯。   他扭头看向小思年,宝宝的眼睛最像她妈妈,睫毛像他,所以美得像上帝精雕细琢一般,还有嘴,下巴的轮廓,有她的影子。   “就因为我跟心然相处不好,所以您要带走她?”他凝眸看向林女士,挑眉,“这么大的阵仗?”   林女士道:“我知道你不肯,这不是在做万全的准备?”   “万全的准备最好趁我不在。”他幽冷说道,任由小思年掰着他的下巴玩,理所当然道,“我还没死呢,要带我的女儿走,是不是太天真?”   “修辞,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带走小思年难道要踩着他的尸体吗?林女士当然无意跟他闹得这么僵!   但孩子,她今天可是一定要带走。   “人话。”   慕修辞抱着小思年,走了两下,哄着孩子说:“思年,你可知道她是谁?”   小思年眼巴巴看了一眼陌生的林女士,只摇头,玩玩具不说话。   “知道该叫她什么吗?”   小思年揣摩了一下,“阿姨。”   几个女佣在这么紧张的气氛下都笑了起来。   尽管这个称呼不太对,因为林女士打扮得太美太年轻了,被小孩这么误解也是正常,慕修辞嘴角弯弯,疼爱地在女儿脸上亲了亲。   “让我的骨肉跟个她不熟的人走,有些荒唐,”他直接冷声说,“散了吧。”   林女士危险地眯起眼睛来,道:“我想你不明白我今天的用意,不带走她,我宁愿铲平这里。修辞,你要你慕家的东西,我从不阻止,也从不过问,你要用什么阴狠毒辣的手段,我也随你,那么我林家的事,你最好也少插手!”   她确定,慕修辞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这个孩子的身份,他如果不是两年前知道得一清二楚,也不会把林苡薇藏那么久了。   慕修辞继续跟小思年玩着,他抬头,问了一句:“林家?”   “抱歉,林女士。”他勾了勾嘴角,眸中散发出强势霸道的味道来,“我的女儿,她姓慕。”   ……   从心苑别墅里出来,雨就开始下了。   林女士头顶着一把黑伞,走出来的时候,脸色阴鸷得厉害。   来心苑别墅抢人,原本就是趁着慕修辞不在,想着会做得利落干净,她也势在必得,却不曾想,周围一下窜出那么多守着孩子的人来,慕修辞也迅速地反应过来,赶到了这里。   孩子她没能带走。   顾时年也没抓住。   林女士许久都没有这样恐慌的挫败感了,临走时她却也没客气,丢了一个重磅炸弹给他。   “看来你还是没把心然当她的母亲,我劝你,还是早些让孩子接受心然的好,否则,你觉得顾时年还会回来?”林女士故作惊奇地反问道,告诉他,“怎么你不知道吗?年年有了新的靠山,在西班牙,他们曾携手出席我的宴会,她的新男友,跟你相比,丝毫不差呢。”   果然,那一瞬间慕修辞的脸色格外好看。   林女士冷冷收兵,带着人走了。   慕修辞在沙发上逗着孩子玩,满脑子,却都已经是林女士临走说的那句话了,她新男友,跟你相比,丝毫不差呢。   两年不见,她……竟有新恋情了吗?   ***   顾时年跑去了商场。   她发现了一个规律,没有事情的下午,心苑别墅的女佣们都会带她的女儿出来,到市中心最大的广场,里面的儿童专区,让她的女儿玩一会。   那些设施别墅里都可以购置,但满是小朋友的天堂却不好找,女佣们寸步不离,一群人在明处暗处都跟着那小女孩。   顾时年戴着大墨镜,躲在旁边一个热的惊人的毛绒造型里,偷偷看着女儿。   她们一边拍手笑着一边叫她:“思年小姐,看这里!”   “思年小姐小心!别摔倒。”   “思年小姐,后面。”   小思年玩着球,在满是球的游乐场里玩得很开心。   蓦地,一个身影出现了。   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竟然也来到了这种场合,一群小朋友的情况下,他的身影冷肃无比,显得格格不入。   低下身子,他却温柔地牵住小思年的手,小思年任性地拽着他,抱着他的胳膊一个劲儿地说“爸爸进来”“爸爸进来”……   顾时年掩盖在毛绒造型底下的脸都白了,没有想到,两年里慕修辞和她的宝宝相处是这种模式。   慕修辞想叫她看到什么?他的女儿对他,比对她更亲吗?   哦不。   她的宝宝根本就还不认识她。   慕修辞那种森冷的脾气,屏息了一会,竟真的脱了鞋袜,踩进满是小球的场地里面了。   顾时年刚要嘲笑他跟女宝宝合不来,就见他走了进去,任由女儿像玩一只大熊一样在他身上肆虐着,就像那个时候,在麓园,只要她床上乖乖听话,其他的方面他都可以顺着她,哪怕她要上房揭瓦都可以。   女佣小荣突然脸色一变:“思年,年年!别踩你爸爸的胳膊,别踩!”   小思年疯了似的笑着,在慕修辞的胳膊上踩来踩去。   慕修辞脸色微白,却只伸手护着她,生怕她摔倒,除此之外再没别的情绪。   ——他的胳膊,怎么啦?   顾时年满身的汗水,还在一边发传单,一边被熊孩子缠着照相,她真想把那些踹她的熊孩子抓过来暴打一顿。   慕修辞倒在满是球球的场地里,待女儿跑开了,他才慢慢撑起身体来,左臂,有些发颤,他伸手揉了揉,却拉紧了衣服没再管。   女佣小荣担忧看着他:“慕先生,没事吧?”   “没事。”   “思年小姐在长大,以后有些事要教着注意了,您有旧伤,就别让她总玩胳膊。”   “她要玩什么我能不给她?我已经弄丢她最重要的东西了。”   女佣小荣一听他说这话,脸色就一变,神情黯淡下去,接着扭头一看,就看到小思年凑到别的小朋友妈妈面前,去要糖果吃了。   “思年小姐,快过来……”小荣赶紧跑过去了,“这位夫人,对不起对不起,我们小姐不是故意要问你要糖果……”   什么啊?   顾时年以为,宝宝会被起怎样的名字,以苏心然的个性,可能会起得很难听,却没想到,突然会听女佣叫了一声“年年”。   让女儿跟她叫一样的名字,想干嘛?   等一会一群小孩走了,慕修辞转过身,西装半褪的胳膊,有些软,他揉了揉那处,目光凄冷地四处望着,总觉得,守在女儿身边就一定能盼得到她来,却不曾想还是盼不到。   两年前被她捅了的伤口,发炎感染,折腾了很久才好,他却不甘心,每次快好的时候就撕裂开来,让伤口继续痛下去,一直到现在,那里深得已经烙下痊愈不了的疤来,逢上阴雨天,就痛得很厉害。   顾时年站在那里,盯着他看,目光发紧,一下忘了发棉花糖,这下就被一个熊孩子的爸爸推了下脑袋,重重K了一下!   熊孩子爸爸恼火地说:“干嘛啊你?知道自己是打工的吗?装扮成这个熊样,还不哄我儿子开心,找打是吧你?是不是找打?”   顾时年本来穿着厚重的衣服就站不稳,猛地一推,她踉跄一下倒下来,堆在商场中间的饮料都被她轰然撞塌了。   这边争执更盛,那边儿,脸色苍白的慕修辞顿了顿,不知怎的,抬脚就朝这儿走来。 第400章 是啊,你爱我爱得要死了   顾时年身上砸了不少饮料,熊孩子爸爸恼火不减,还想抬脚朝她身上踹。   刚踹了两下,熊孩子爸爸的手就被人从空中抓住,扯了过来!   “哎……你!”熊孩子爸爸一愣,见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抓着自己,愤怒道,“干什么你?我教训一个打工仔还要你插手?给我让开否则连你一起打!”   熊孩子见了,也嚣张起来,拎着手里的玩狙击枪,突突突朝顾时年身上扫着,跳起来一脚踹去,道:“看我的厉害!”   “有什么样的孩子就有什么样的父母,此言不虚,不就是一个棉花糖,也值得你动手打人?”他冷声说着,脸色阴寒地问道。   “你什么意思?你再说一遍?说我孩子怎么了?”   他冷笑一下,道:“很有礼貌,很有教养,像个绅士。”   “你……”熊孩子爸爸被他气得不行,瞪圆眼睛看着他。   他走过去,伸手朝顾时年递过来,轻声道:“手给我,起来。”   顾时年愣了愣,却没理会他的手,拨开身上的饮料,推了那熊孩子一把,自己站起来了。   小孩子虽然力气小,但是几下揣在腿上也是痛的。   熊孩子被推搡了一下,怒不可遏,上前也猛推顾时年一把,道:“你敢推我,我弄死你!”   接着就对顾时年连打带踢。   顾时年心情本就不好,这下躲不过去,挨了几下,一把抱住那熊孩子的头捂在自己身上,从里面说道:“你再给我说一遍?弄死谁?你小小年纪,就这么知道欺负人,长大了想犯罪吗?”   “你快放开我儿子,否则老子今天打死你!”熊孩子爸爸眼睛一红,扬起巴掌来。   慕修辞冷冷一笑挡在了他面前。   接着,任凭顾时年在背后怎么欺负熊小孩,慕修辞都挡着让他一根手指都碰不到,商场里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熊孩子爸爸一拳就揍上去,却被慕修辞利落地拧住胳膊到后面,痛得哇啦哇啦叫。   顾时年也不是一直闷着那熊孩子,就是抱着他不让他动,孩子手脚全踢在她身上,最后孩子见自己爸爸被揍,彻底怕了,哇哇哭起来。   这下惊动了楼下的保安,熊孩子妈妈坐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跟保安说他们欺负小孩,还欺负大人!   顾时年慌了。   慕修辞这下捡起外套,猛地走到她面前,一把抓住她的轻松熊手掌,喘息不均地道:“快走。”   啊?   走?   顾时年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慕修辞拉着跑了,大大的商场里,走廊拼凑成一个大圆,保安从这边追过来,他们就往另外一边跑;保安转过来,他们也就跑到了对面。   保安这下聪明了,兵分两路包抄过来。   慕修辞忍不住轻笑一下,拉过她,直接下了电梯。   顾时年穿着厚重的轻松熊衣服,根本跑不快,几下就气喘吁吁的,手捂着脑袋,又不能跟他说话!   跑下三层楼,冲进人群,慕修辞回头跟她说:“脱掉衣服,他们就追不上了!”   顾时年一愣,这下来不及思考,就直接拉下了侧面的拉链,将衣服脱下来,等跑出人群时,脑袋上的头套也摘掉,她满头乱发像个小疯子,汗水出了满头满脸的样子,出现在了慕修辞的面前!   安静的商场一角,慕修辞眼睛一亮,抓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从刚刚她被推倒后倒地的姿势,他就能判断出是她,这下果然没有判断错。   顾时年扭头,紧张地看了一眼那些保安,他们也冲下来了,四处找人。   慕修辞心口一紧,拉过她来,在洗手间门口,轻轻扣紧她的后脑,俯首下来做亲吻状,保安从他们身旁经过,都没有认出他们来。   剧烈的心跳声,在彼此之间荡开来,顾时年热得厉害,抬头就看到慕修辞,他的眼眸深邃如海。   顾时年娇小的身子从他身下退了开来。   眼神变了几变,她冷冷看了眼楼上,说:“你就这么离开女儿?她在上面有了危险怎么办?”   他凝眸看着她,比那天晚上还要认真:“有很多人看着她。”   “那你就能放心?自己的宝宝还是不要离开自己的视线。”   他突然靠近,哑声道:“这么担心,两年来,为什么不来看她一眼。”   他竟然,问这种问题。   顾时年错愕,眼神几近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却是一片坦然。   许是她眸子里的光芒太清澈纯洁,慕修辞骤然脸色苍白起来,他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责备和无奈,也看出了质问。   仿佛是在问他,我要怎么来看?   “你渴了么?”他突然问。   顾时年一愣。   “我好渴,”他嗓音嘶哑无比,“请你喝咖啡,好吗?”   ……   在商场里买了咖啡,在旁边北欧风格的小沙发里坐下来,顾时年准备和他谈判。   “黑咖啡不加糖。”他将她要的东西放在她面前。   冷冽的眼神里含着心疼:“一点糖都不加吗?会苦,年年。”   顾时年诧异于他的关心,却是态度冷淡地点了点头:“嗯。不加。”   一开始喝黑咖啡的时候,顾时年觉得苦到想吐,舌根都被弄得像草纸一样麻,但是后面,喝习惯了,就喝出了另外一种味道来,像是生活本质的滋味,本来就不甜,只不过粉饰太平的人总想伪装咖啡最初的味道。   就是那么苦的。   慕修辞觉得恍如隔世,根本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跟她在一个商场,听着女儿在三楼的玩闹声,一起喝上一杯咖啡。   他端起咖啡杯来,手都在微微发抖。   顾时年察觉到了。   “你这几年身体这么不好?被宝宝踩几下,就没力气到要发抖了?真没用。”她故意嘲讽道。   他愣了一下,接着看向自己的手,果然在抖。   他笑了一下,想控制却根本控制不住,于是笑容慢慢淡去,轻啜了一口咖啡,哑声承认:“是,很没用。”   顾时年目光更加嫌弃了:“既然那么没用,那不如把孩子交给我吧,我现在倒是很春风得意!”   他眯眼,看向她的眼神一片探究:“是吗?你现在做什么?”   “不管做什么,总之我不缺钱。”   “你以前,不是总说我照顾不好她吗?说我没那个能力,”顾时年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说道,“现在我有了,你把她给我吧。”   他顿了顿,眸中深意更甚:“两天前,你不是还说,你会用自己的方式抢过孩子吗?怎么现在,还是开口要问我要?”   “你想多了。”   顾时年坐正身子来,冷笑了一下。   她一字一顿。   “因为你照顾孩子那么久,我要尊重你,再说你们相处,宝宝跟你有感情了不是?”她眸中闪过一丝狡黠,苦笑嘲讽道,“你放心,我会考虑到你的感受,不会像你曾经那么禽兽,从不把别人当人看的。”   顾时年放下小勺子,摊摊手问:“很人性化吧?”   不把她的秘密透露一丁点,张口就问他要人。   慕修辞眯眸凝视她一会,突然,高大挺拔的身子倾过来,压下一片危险的阴影,他凑近她的脸,看着她脸上惊愕提防的表情,突然魅惑浅笑了一下。   “你还是那副样子。”   他轻声吐字,像是要把她放在舌尖疼爱一样。   “年年,满嘴谎话,却说得比见鬼都认真,让人想……爱死你。”   顾时年愣了好大一会。   她承认,自己是被慕修辞这幅魅惑人心的样子给蛊惑了,经过这条河一万次,她都会沦陷进这河水一万次。   但她始终记得这条河水的冰冷刺骨。   “是啊,你就是曾经,爱得我都快要死了。”她口吻轻快地说出这句话,一个“死”字随随便便就脱口而出了。   他的神情,终于微变。   魅惑的脸色几经变化,他眼神黯淡地靠回去,半晌后,朝她勉强挤出一抹笑,道:“当年的事,你想知道我都能解释给你听。”   “不用了。”   顾时年果断拒绝道,喝完最后一扣咖啡,她起身,眼里有着期待的亮光:“我该去接女儿了。阔别两年不见,我好想她。我没时间在这儿陪你,我去啦。”   说完她拉开椅子,拿起自己的外套穿上,整理了一下,往楼上跑去了。   就好像她真的要去接女儿走一样。   他的年年……   永远的,那么可爱,也,那么天真。   ***   接过女儿的瞬间,感受着怀里嫩嫩的,软软的触感,顾时年觉得特别不真实。   女佣小荣咬唇许久,拿着电话,怀疑地看着顾时年,对着电话道:“……好。好。”   挂了电话,她说:“抱孩子你会吗?就是像现在这样,别让她往后仰,她不舒服了要换姿势,她的帽子围巾都有带,小孩的温度,要比大人低个一两度,所以一定要注意保暖……”   顾时年紧紧抱着怀里的小姑娘,心脏简直要跳出她的胸膛里。   “嗯,好。”   顾时年额上渗出汗来,不一会手臂就酸的不行,换了一只胳膊还是觉得好沉。   “她有多少斤啊?”   女佣小荣蹙眉:“二十五。怎么你觉得沉?你抱不动是不是?”   “我当然能。”   顾时年抱紧了怀里的小宝贝,大大的眼睛眨巴着,里面还透着不可置信的味道,说:“那我真的抱走了?你们谁都不许追我,不许跟着我,不许再跟我抢。”   女佣小荣咬唇,艰难地点点头,“你不把小小姐折腾病就好。”   顾时年心里极不舒服,她可是她的亲生妈妈!   “别跟着我,我走啦。”   伸手捂住宝宝的帽子,顾时年抱着小思年,一跺脚转身就跑走了。 第401章 见到她的“新男友”   一路将宝宝带出商场,顾时年才有了几分真实感,不可思议,慕修辞真的肯把女儿交给她。   小思年愣愣的,抱着玩具凝视着她,奇怪以往不是她去哪里都有一堆女佣跟着。   “把帽子戴上,外面有风。”   顾时年要给她戴帽子,手一哆嗦掉了,她弯腰又抱不住孩子,就把小思年一放,给她戴好,双手围成一个圈一样紧张地看着她,坚决不让她跑出自己的怀抱一步。   小思年天真地瞅着她,眼里没有一点儿亲密,反而眼神儿很疏离。   顾时年不好意思地笑笑,胸口心潮澎湃的,解释道:“我歇一会,你有点儿太沉了,跟当初不太一样,我抱不动你。”   抱不动你,这句话可不能给人听到。   歇了一会顾时年觉得够了,抱起小思年来就继续跑走。   小思年来到广场外的空旷处,看到周围没有一个人,眼底才慢慢潮湿起来,在她身上扭来扭去,急巴巴地要看到慕修辞的身影,攀着顾时年的肩,说:“我要我爸爸……”   顾时年拦了一辆出租车,心口一动,说:“妈妈比爸爸好,你过段时间就会跟我一样,不想要他了。”   坐进出租车里,车门一关,小思年就更难过了。   “小姐你去哪里?”   顾时年欲脱口而出的那个地址,在唇边止住了,她仔细想了想,说:“我打个电话,等一下我再告诉你地址。”   祁焰那里的那些特工,都太可怕了,顾时年抱小宝贝过去害怕她被吓到,不如,把祁焰约出来帮忙。   他一定想不到,她会这么快地接走了小思年,一切进行得这么顺利吧。   小思年看了看四周,大大的眼睛里腾起雾气来,丢了玩具,开始四处找。   “祁焰。”   电话接通了,顾时年喊道。   祁焰在另一端,气息平淡冷清:“嗯。”   “我要到我的女儿了,我现在抱着她回去,但是……”顾时年脸上碾压过一片滚烫的红,道,“我抱不动她,折腾得会很累,你能出来接我吗?”   祁焰沉默了一小会。   “接到你女儿了?”   “嗯。”   顾时年理所当然地答道,有一种澎湃的自豪感,蹲在车厢里搂着小思年不让她乱动。   “怎么个接到?”   慕修辞大发慈悲让她抱一抱,也算是她碰到女儿的一种方式。   “就是我可以带她走,我在出租车上,要报哪个地址跟你碰面?”   顾时年皱眉,小思年一直拿小手推开她,要往车座后面去,眼睛水汪汪的快要哭出来一样,顾时年心被揪起来了,瞬间也觉得无措难受。   祁焰闻言眸子倏然一阵收紧,气息都凝固了一般,握着电话,清晰听到了那边小孩子的声音。   有点不真实。   慕修辞肯把孩子就这么交给她?一点犹豫都没有吗?   薄唇紧贴着听筒,他沉声道:“你去福寿街的天域大厦,到一楼的贵宾室,我在那里等你。”   “好。”   不知怎么的,听着祁焰的嗓音不像是很轻松的样子,但她一个人,也折腾不了孩子,顾时年双手圈着小思年,有些愣怔,也有些失而复得的感动。   她想要上去抱住那个软软的身子,小思年却猛地推开她,红着眼圈道:“我找我爸爸,你给他打电话。”   怎么还是要找她爸爸?   顾时年软下心来,双膝就跪在座椅下面,耐心地轻声说道:“就是你爸爸把你给我的呀,你还不认识我,我跟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顾时年,我是……”   “我才叫思年,只有我一个思年,你不是思年,”小思年的嘴就像机关枪一样,一下子就撇开了她,往下挣脱而去,“这个车很破,我要我爸爸,你敢动我,我爸爸会打你……”   她居然去玩车门,行进中的出租车跌跌撞撞的,顾时年被吓得半死,把她的小手掰下来又不敢用劲,从背后紧紧圈着她,也不敢用力抱,急得脸都红了。   说:   “真的是他把你给我的,你还小,好多事你不懂,得慢慢听我说,我找了你两年了,你就安静这么一小会,都不行吗?”   小思年一点儿不买账,继续玩门把,两岁的宝宝不知道力气怎么那么大,快把门把手掰坏了。   “我给你起的名字叫蓉蓉,你爸爸给你起的什么,你以后都要忘掉。”   “我叫年年。”   小思年理所当然地说着,继续玩。   顾时年急出一身汗来。   她的手机响了,也不敢去接,就这么搂着女儿,腾开手,看了一眼是个不认识的号码。   号码一直响。   “喂?你是谁啊?”   她不耐烦地说道。   “……让司机下个路口右转,在停车场附近停一下车。”   他的嗓音低沉无比,却透着魅惑慵懒的气息,顾时年很清楚明白是谁,心疼地抱住女儿道:“你已经同意我把她带走了。”   “我同意。我只是要搭车。她不乖吧?”   是啊。   她真的,很不乖很不乖。   顾时年记忆中自己小时候是很听话的,估计是被林苡薇吓得厉害,比同龄人都懂事早很多,可是小思年,她在蜜罐里头长大,众星捧月似的,顾时年拿她骄纵的小脾气一点没有办法。   “好。”   “师傅,下个路口右转,停车场停下。”   “好嘞。”   到了下个路口,顾时年那只觉得窗前玻璃一黑,突然,车门被打开了,顾时年下意识紧紧抱住女儿,看向来人,慕修辞开门看了一下,一下就看到她脑门上渗出的细密的汗。   俯身,将小思年扶起,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挤进去,坐了下来。   “爸爸!”   小思年亲热地叫了一声,就往他身上爬。   被迫往后退了一大步的顾时年,看着这个场景不是滋味透了,顾时年神情黯淡,眸光冷沉,说:“你没有必要刺激我,如果宝宝是跟着我两年你,碰到你说不定会把你当人贩子的。”   慕修辞一脸淡然地享受着女儿跟他的亲密,轻柔低哑说:“我没说什么,如果她把你当人贩子,早该哭了。”   是吗?   那么说她看起来也没有那么凶神恶煞?   “你怎么才能劝劝她,让她给我抱抱?”顾时年贪恋的眼神看着他怀里的宝宝,“不是陌生的那种抱,你要告诉她,我是妈妈。”   妈妈?   他的动作缓下来,轻轻搂着女儿,凝眸看向她,一下就看到了她眼神里的那种凄楚可怜。   那是专属一个女人的无助,她亲生的孩子不认她,这该有多痛苦。   “还是,你已经教她认了苏心然当妈妈?”   顾时年突然想到了这个可能,一双美眸再也压抑不住怒火和心酸,怨恨地看着他,说:“有吗?教我的孩子,认你的老婆做妈妈?”   小思年愣愣地看着她,不明所以,紧抱住慕修辞的脖子,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妈妈。”   他稍微有些回神,轻拍宝宝的背,轻声教她:“嗯。妈妈。”   这是干什么?   在认她吗?   顾时年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实在不明白他到底想干什么。   小思年发起疯来,双手双脚抱着慕修辞,把他当山一样往上爬,小手有劲地攥紧他的头发,鞋子在他身上踩着。   顾时年都有些看不过去了。   “你在干什么?平时你就放任她这样吗?她怎么一点都不听话?”   “我不训斥她,她要听什么话?她喜欢这样。”   简直是神经病。   大人不教孩子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好吗?他连训斥都不训斥,教都不教,怎么带孩子的?   “慕修辞,把她给我。”   “你就用这种方式惯着她,让她跟你亲密,不觉得无耻吗?快把她给我。”   说到这里,他终于脸色微微变了变,将爬到后面去的小思年抱回来,轻声说了句“脏”,就让她安静了下来,抱住她,问:“那你是要带她去哪儿?”   “当然去我觉得安全地方,你答应给我了,最好就不要反悔。”   他浅笑一下。   “行的。”   “我送你去。”   ***   一路,顾时年都不知道慕修辞是什么目的。   天域大厦离这么不远,二十多分钟后,就到了门口。   顾时年先下车,伸手要抱小思年出来,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了她。   贵宾室那里早就已经有人在等了,迎出来的瞬间,却看到一个抱孩子的女人,和另外一个男人在一起。   “请问顾小姐吗?”   “嗯。”   “祁少请您在里面等一会,他马上就过来。”一位迎宾小姐走上来,说道。   “好的。”   顾时年走上台阶,顿了顿,这下转过头来说:“来接我的人也到了,你没必要在这儿了,你走吧。”   他轻轻“嗯”了一声。   一条腿站在地上,另一条腿迈上台阶,姿态慵懒优雅,散发着无穷的魅惑,就这么幽幽答道。   顾时年拧眉。   怎么还不走?   她要抱着孩子进去,小思年就闹腾起来,一直抓挠着要慕修辞。   他眼神温柔,跟宝宝在她肩上逗着,玩着,顾时年抱得手都酸了,却不能进去坐一下。   一辆车,终于缓缓地在天域大厦门口停下来了。   慕修辞眸光一凛,终于等到自己想见到的人,放下了女儿柔软的手,听着那车门开启,他也转身,看向了来人。 第402章 剑拔弩张的会面   车一路开过去的时候,祁焰也看到了大厦门前的那个身影,眉心不禁一跳。   他路上的时候就一直在想,慕修辞怎么可能会那么好心,直接让顾时年抱了女儿走,一直在揣摩,他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可一直到见到了慕修辞的正脸,他才真正明白。   合上手里的资料,祁焰丢开到一旁去,在女特工下车给他打开了车门后,下了车。   春日的阳光暖暖地晒着车子,光亮的车身泛起几分光晕来。   顾时年紧紧抱着怀里的宝宝,看到祁焰到了,心里腾起几分希望来,看一看他那张脸冷得吓人,心下又不由畏惧了几分。   慕修辞转身,在台阶上正对着他。   “慕先生,幸会。”   祁焰先开了口,尽管站在台阶下,但气势上并不输半分,他身上有种天生的森冷气息,看他一眼,伸出手来。   “幸会。但还不知道你的名讳?”   慕修辞脱去了外套,里面的打扮有些休闲,乍一看就像是周末陪女儿出来玩的父亲一样,伸手跟祁焰握了握。 这个男人,手心有枪茧,指骨力道很大,是常年用枪的人。   年年这两年,就是跟在这样的人身边。   这,就是她的“靠山”。   想到这里,慕修辞的手劲不由增大了一些,一双黝黑的深眸里泛起点点寒意来。   听他问,祁焰的眸也直盯上了慕修辞的眼,缓声答道:“欧洲祁家,祁焰。”   “哪个祁家呢?A城也有姓祁的门户,不过是自力更生的。”   “祁焰堂的祁焰,不过需要提醒,我这个家族只有我一个人,其他的死绝了,应该跟你认识的人并无关联。”   “哦?”慕修辞挑眉,“那我就真的是,从没听过了。”   没听过。   那最好。   祁焰丝毫不觉得这是对自己的歧视,冷冷抽回了手,插回裤袋,走上台阶瞥了顾时年一眼,寒声道:“一直抱着不累吗?会走路,就放下,也跑不了。”   这两个男人的对峙,在顾时年看来让人有种莫名的心寒胆颤,她被吓得脸色白了白,看看地下,明明胳膊都抱得发酸了,却还是不忍心叫女儿下地。   祁焰走进去了。   倒是慕修辞,这下走上来,从她怀里接过了小思年,瞥了一眼她警惕无比的小脸,温柔说:“我帮你抱一会。她太沉了。”   “这个是我老板,你知道就好,不用太过分探究他的事。他不喜欢。”   进去之前,顾时年犹豫了一下,还是皱眉提醒了他一句。   什么叫,他不喜欢?   所以,他慕修辞就不能探究?   慕修辞冷冷擦拭着女儿身上的灰尘,神情未变,眸子里的光芒却一下冷冽下来,不爽到了极点,但是仔细想想,他有什么可畏惧的呢?爱情结晶都已经呈现在自己面前,如果不曾相爱,又怎么会有如今的小思年?   “你干什么?还不进去?”   顾时年已经走进去了,皱眉,叫了他一声。   慕修辞回神,单手抱着女儿就跟进去了。   这男人,抱着宝宝的姿势都那么帅气,引得大厦里的几个女人倒吸一口冷气,直想把他抢过来占为己有去。   ***   顾时年像往常一样,用咖啡机磨了豆子,接了咖啡,给祁焰送过去。   端端的一副小罗罗的样子。   慕修辞坐在沙发上逗着女儿,冷冷看着这一切,两年前他捧在手心里的人儿,如今,就这样对另外一个男人做着这样的事。   “酸的?”   祁焰尝了一口,拧起眉来,寒声说道。   “可能,可能是咖啡豆的问题,那个女人说,放久了泛潮,你太久不在都没人喝。”   顾时年吓了一跳,听他抱怨赶紧解释道。   祁焰皱了皱眉,又喝了一口才放下杯子,大发慈悲似的原谅她的错误,淡淡道:“算了。”   殊不知这小小的举动,已经在慕修辞心里掀起滔天的波澜来,他的怒火,早就冲破了理智的束缚,全部写在了他的眼睛和脸上。   小思年“啊”了一下,疼得不行,爸爸捏住她的手了,好疼呀。   听见女儿的声音,顾时年皱眉,赶紧说:“你弄疼她了。”   他冷笑,这才慢慢松手:“是吗?”   顾时年诡异地看他一眼,拿着托盘说:“你刚刚喝过咖啡,就不要了吧?”   “如果我说要呢?”   这个男人,神经病啊。   “咖啡豆用完了,我换一种速溶的给你行不行?”   “我要说不行呢?”   那你就回家喝苏心然泡的去!   顾时年那简直恼火死了,都还没坐下来谈事,就闹这么一出,这个男人当自己是上帝啊!差遣小奴隶啊!   祁焰冷冷蹙眉,已经没耐心听她和别人吵架,寒声命令:“坐下来。”   顾时年这下乖了,褪了所有情绪,在旁边坐下来。   他看着这一切冷笑更甚。   乖。   还真的事很乖。   不过这种乖巧……是对着别的男人罢了!   这两年顾时年的改变,还真是叫他大开眼界。   “祁先生是年年的什么老板?我从不知,老板的管辖范畴那么宽,连她的家事都要管一管。”慕修辞先开了口,口吻冷冽得像冰一样,缓声道,“连她来接女儿,祁先生也要帮这个忙。”   对他的发难,祁焰根本没放在心上,只是不愿说太多而已。   他冷冷看了一眼跟女儿玩耍的顾时年,轻描淡写:“很简单,那要看她给我做的事是什么,而我给她的报酬,又是什么。”   慕修辞冷笑:“我能了解一下吗?”   祁焰这下,神情有了微微的动容。   他盯着慕修辞看了一会,却是并没有说话,只轻轻叫了一声:“顾时年。”   “嗯?”   跟宝宝玩得很开心的顾时年,听见喊声一下回神过来,美眸一片清明,正色道,“到。祁少我在。”   祁焰的中指在座椅上轻轻敲着,一下一下,抬起下巴轻声问:“这位慕先生,想要了解你的近况,我要透露前先问你一句,他是你什么亲密的人吗?你的情况现在可以告诉他?”   这句看起来,是反问,实际上,则是针锋相对的嘲讽。   慕修辞眼皮跳了跳,只觉得这个人的性格的确是深不可测,揣摩不透,最重要的是,能将顾时年这么叛逆的性格都驯服成这样,他多半,是个绝顶无情的人。   无情吗?   那为什么在他看来,他对年年,总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顾时年心一下子凉了下来。   祁焰的话明面上是问,实际上是在提醒,很给她面子的提醒,让她好好想想,自己跟慕修辞现在是什么关系。   “前夫,他是我宝宝的爸爸!”   顾时年简短地解释道。   “不过他现在已经组建了新的家庭,我的情况,他没必要知道。”   她小脸冷冰冰的,当着众人的面已经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慕修辞冷冷地坐在那里,浑身强势的气场并没有一丝改变。   这下轮到祁焰冷笑,他道:“我想慕先生已经听见,我身为老板,是有权利维护员工的隐私的。”   他,还真的是一位好的“老板”!   门外突然来了一个迎宾小姐,抱歉地对顾时年道:“顾小姐,请您跟我来一下。”   “好。你等我一下。”   顾时年不知所以,犹豫一下,也就跟着出去了。   贵宾室里,一下子就变成了一片死寂般的宁静。   两个人男人在这种静默中气息肃杀地相对。   谈完了。   祁焰站起身来,缓步踱到了慕修辞面前,这下瞥了他一眼。   “我的话还没完。”   “虽然站在她的角度我该保护,但是出于一丝人道主义,我还是想给慕先生稍微透露一点,”他眼眸里有光芒淡淡闪过,“关于,她的情况。”   祁焰的冷漠神情从不露出破绽。   此刻,却露出了一丝破绽来。   “上一次她私自跑去别墅见您的女儿,违反了我的命令,她可是蹦了一次极,摔进深夜的池水里,才抵消了私自行动的惩罚。除此之外,她一向都很乖。因为这种惩罚在我曾经给她的里面,已经是最轻的了。”   祁焰看着他,缓缓地说道。   宛若一声惊雷,猛地炸开在慕修辞的脑海里面。   他的神情剧变,在听到这件事后,手猛地抓紧沙发的把手,骨节用力到瞬间能将沙发撕烂,一双犀利的冷眸,带着浓浓杀气看向了祁焰!   “她好像很怕水。”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知道么?”   ,祁焰缓缓站直了身子,神情也恢复正常来。   仿佛刚刚那个倾身下来,在慕修辞身边耳语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冷下脸色,理了理领带,道:“等下叫她抱上女儿,我们走了。”   另外一边,顾时年办完了事跑进来,看到这两个人,一个冷若冰霜,一个隐忍不发的模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听见祁焰的最后一句了。   走上前,她抱起了女儿,动了动唇想说什么但没说出来,一跺脚,就要跟上祁焰一起走。   突然,耳边传来了混乱的脚步声,一行人突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接着“哗啦哗啦”一片枪支上膛的声音,黑洞洞的枪口瞬间包围了他们。   “慕修辞,你想干什么?”   一丝怒火,终于爬上了顾时年的心脏。 第403章 拔枪相向,这次出手的是慕修辞   且不说,祁焰身边的人顾时年大部分都认识,不是眼前的这些人,再说了祁焰刚刚回国,只是来帮她接女儿而已根本安排不了这么大的阵仗,这样想能做出这种事的就只有慕修辞!   不是已经说好放过她了吗?说好把女儿给她抱走的,现在又做这些做什么?   走出门去的祁焰,却像是早就意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一身冷冽的站在原地,背对着他们看不到脸上的情绪。   慕修辞一身森冷恐怖的寒气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眼里,一道冷冽的寒光投射向祁焰,他不顾顾时年的恼火,硬生生压下那股想杀了祁焰的冲动,停下来,修长的手指抬起,拿起女儿娇嫩的手轻轻把玩。   小思年晶亮的大眼睛看着他,玩着他的手,愈发开心起来。   “我没有说女儿不可以带走,你想她,随便把她带去哪里都可以,但是,这个人,绝对不能把我女儿带走。”   慕修辞冷冷抬眸,阴森可怖的口吻却是冲着祁焰去的。   什么意思?   她可以抱走女儿,但是祁焰不能?   他想到哪里去了?   “我说了这个人是我老板,我的一切都是他提供的,我也听命他做事,女儿当然是我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顾时年不解,慕修辞到底在说什么?又在找借口吗?   慕修辞冷笑。   他什么都没说,只伸出手来朝小思年递过去,小思年赶紧扒拉着他的手,要抱他。   顾时年心下一酸,很急躁,但又不忍心看小思年得不到想要的东西,只好松手,让他把女儿抱在了怀里。   很奇异的,慕修辞眼神瞬间黯淡下来,看了两眼女儿,随即转眸看向她,那一眼深邃如海,他腾出一只手来,也轻轻拉住她的手,低沉沙哑地说:“以后那样的事不要再做,你生产的时候……身体失血过多,虚弱得太厉害,你怎么能,泡到冷水里那么久……”   他心心念念护在身边,藏在心里,捧在手上的人儿,他碰都不敢碰,更不敢伤的人儿,就这样被人推进冰冷的池水中,两年里接受比这更狠的惩罚,叫他怎么还能存有理智?叫他怎能不想杀了祁焰!   手上酥痒温暖的感觉袭来,顾时年不由恍惚了一下,嘴唇微张,像是想说那些事他怎么知道?   这时,祁焰突然冷冷转过了身来,一个侧身的剪影俊美无比,看着那边牵着手的两个人,尤其看着一脸心疼的慕修辞,很破坏气氛地开口:“是么?”   他盯着顾时年,口吻隐约有嘲笑,道:“那你的确不该跟着我,你当初应该继续追随在慕先生身边,九死一生,说不定现在身上就没那么多伤口,化作骨灰,一了百了,是比现在要好一些。”   他的口吻轻飘飘的,也没刻意去挑唆他们的关系,却叫顾时年一个激灵猛地清醒了,神情顿时冷沉了下来。   是啊。   慕修辞此刻看起来多心疼她的遭遇。   可是当初,伤害她最深,踩着她的尊严对她虐待,强迫她骨肉分离的那个人,是他!   那个感情上的骗子。   人性上的魔鬼。   “把女儿还给我。”顾时年猛地挣脱开他的手,冷冷站在他面前,他伸出手去。   慕修辞脸色一阵惨白,许久后才从那些指责的语句中挣脱出来,凝眸深深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女人。   他哑声道:“年年,不要再跟着他。”   “那我应该继续跟着你吗?”顾时年被气得脸色苍白,娇小的身子都开始剧烈颤抖了,扬高声音逼问道,“我现在应该跟着你,到你的牢笼里去,做你背后的女人,看你让我的女儿叫别的女人做母亲,还一声都不能言语,我这样做就对了,是吗慕修辞?”   她的声音很大,喊得整个大厅的人都能听到,真不知这种话,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才能说得出口。   以前,她不就是这样的吗?   慕修辞看得出她眼眸中的蚀骨恨意,此刻他已经没有办法解释,俊脸苍白了一下,他避开她的目光,冷冷转向了祁焰,哄了哄女儿后哑声说:“祁先生为达成今天的场面,可谓用心良苦,如果是把女儿给年年,我心甘情愿,可如果她背后的那个人是你,我就要斟酌一下了。”   他换了一只手,看似慵懒的姿态,修长的指骨却将小思年抱得很近,姿态优雅无比。   他冷冷吐字,说出自己的条件:“祁少现在,不如来选择一下——”   空气静默下来。   一秒。   两秒。   顾时年有些懵了,她有些听不懂他们之间的话,到底是在说什么?   慕修辞薄唇冷声吐字,缓声道:“如果你要带我的女儿走,那么年年留下来,给我处置;如果你相比之下更想要她一些,那么带走她,我的女儿,不要被任何人染指。”   祁焰到如今,不得不佩服慕修辞的洞察力了。   明明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看过那个小小的孩子一眼,他却就是知道,他的目的在那个孩子身上。   祁焰慢慢转头,终于,跟他对峙起来。   那个娇小的身影夹在两个气场强大的男人中间,有些慌乱无措,她有点茫然,禁不住问出声来:“什么意思?到底为什么要选?”   “我有我的自由意志,慕修辞你不想给我女儿,就不用找这种俗烂的借口,到如今,你还是把我当一个没有尊严的东西,想给谁给谁,想扔到哪儿扔到哪儿。”   “我早就说过我不想回来,就是因为不想再看到你这样理所当然的嘴脸,如果不是女儿,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想回到这儿。”   憋了太久太久的话,顾时年终于忍不住,在这种逼迫下说出来了。   她那么平淡地说着这些话,却像是锋利的刀子,一刀刀在慕修辞心上割着,他抱着女儿的手臂都在颤,终于强忍不住爆发出来:“我不是那个意思年年你闭嘴!”   近乎失去理智的咆哮,慕修辞的情绪也被压到了一个临界点!   这两年里,他的煎熬痛苦并不比她少一丁点!他承认当年让她承担了过多的痛苦,但这不代表现在,他就可以把她推开到另一个人怀里,看她被另一个图谋不轨的人伤害!   顾时年被吼得愣了愣,呆滞一下看着他,小脸却依旧是一片冷漠的苍白。   祁焰看得出这两人间的嫌隙,非一朝一夕,一天练就。   他抬脚缓缓走上前来,凝眸看了一眼慕修辞怀里的女孩儿,不禁感叹,果然林家的女儿,生出来都个个是漂亮出挑,非常人一般。   但他们两人间的这种嫌隙,对他来说,却越大越好。   修长的手指轻轻扣在领带上,调整了一下,祁焰算计着时间,差不多他安排的人,也快要到这里来。   抬脚走上前,蓦地,他也伸手,轻轻牵住了顾时年冰冷柔凉的小手,顾时年一瞬间愣了愣,有些不适应似的扭过头来,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   祁焰抬眸,嗓音冷冽淡漠,慢慢缓声道:“我跟你,怎么会一样呢?”   “让我选的话,再大的利益,怎么比得上一个活生生的人?小孩在你那里应该也不会受到不好的对待,我,当然选年年。”他嘴角勾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语气嘲讽地说道。   这,跟他当年选择保了女儿,行成了多大的差距!   当年的顾时年看的清清楚楚,所有保护的保镖都在女儿的病房前,如果不是她的门前疏于防守,她,也没那么容易逃走。   祁焰的手,不同于慕修辞的手,是整个冰凉的,就像冷血动物一样没有一丝温度,此刻,却将她抓得很紧。   下一秒,他冷笑一下,抬手裹紧了顾时年的肩膀,裹着她往后而去。   慕修辞的脸色,终是一变。   他知道祁焰的目的是女儿,不过是借了年年想要女儿的心理来利用她得到罢了,却不曾想,这个男人在这样的当口都不急不缓,反而在她面前演了一出戏来!   眼看着顾时年眼神里的光芒泯灭下来,神色黯淡地跟着他走,他身侧的手,慢慢攥紧成拳。   极力克制。   隐忍。   就像他整个人生一直以来的步调一般。   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些黑洞洞的枪口才猛地对上了祁焰的脑袋,很明显,今天非但女儿他带不走,连顾时年也要留下。   顾时年看到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心脏,却是再次狠狠一沉。   她终于能明白,这个男人的意思了。   一切的一切,跟两年前别无二致。   她曾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因为这种事而失望低落,曾以为,她早就已经接受了这个男人,不爱的事实。   却没想到。   没想到。   还是错。   逼迫之间,几辆车停在了天域大厦的门口,很快,枪林弹雨之间,火拼开始,尖叫声一片。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顾时年跟祁焰相依为命般挨得那么近,但是这一次,顾时年却知道,对他们出手的人,竟然是慕修辞,身后是她的亲生女儿,他就这么抱着她,再次踩着她的尊严,阻拦她的离开。   顾时年心如死灰。   眼看着一颗子弹打偏,朝顾时年而来了,她呆愣愣的,站在原地没动,只盯着那颗子弹,突然一个力道将她推开来,她扑倒在地上,头撞上玻璃门,一片血渗了出来。 第404章 慕修辞的温柔   顾时年一片眩晕,在剧痛之下,往后看,推开了她的人,是祁焰。   距离祁焰很远处有个身影,跌跌撞撞地朝她跑过来,她的心头突然一阵酸楚,已然失望到了透顶的地步。   前面的玻璃碎了一大片,顾时年两手都放在那玻璃之上,祁焰厉声喊她起来,她就用双手撑起,把血淋淋的小手递给他,两个人,穿过了大门朝着前面停靠着的车跑过去。   电光火石之间,任凭慕修辞再下令中止,也已经来不及,两个人携手上了车,钻进去,车很快开走了。   祁焰的人也守护着那辆车,很快全身而退。   满地,就只剩下一些零星的鲜血,一些被打得碎裂的装饰和玻璃。   小思年并没有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到,她被一个保镖抱着,坐在他腿上,保镖背对着那场枪战护住了小思年,小思年明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的,就好像听了一场炮仗那么简单。   慕修辞跌跌撞撞地追到门外,却只看到了,顾时年头也不回,满手是血地跑离他视线的样子!   又误解了。   她以为他要做的事,不过还是强留下女儿,再强留下她,跟两年前没什么区别,他的任何话,她都没曾相信,没曾真正地去听,每一次名为保护的举动,带给她的,却是一次比一次更深的伤害。   低头,他抿着惨白的薄唇看向自己的左手,为了阻止那一颗失控射向她的子弹,他失控地伸手去挡。   子弹擦过皮肉。   上面,已经是血肉模糊的一片。   ***   麓园内,董瑞成摘下了眼睛,亲自下手用热水洗干净了手帕,亲自过来给慕修辞包扎。   这一条胳膊,当真负伤无数,那年被刺过一刀之后许久都不好,现在,整只手不被清理出来都难看出那是一只手的样子。   董瑞成将献血擦去,一遍一遍,却抵不过血流的速度,他只好心一狠先将伤口缠住止血,只是再揭开的时候就很痛苦了,撕下纱布的时候必然会带下一层血肉来。   慕修辞却唇色惨白地靠在沙发上,任凭他处理伤口,一丝丝反应都没有。   董瑞成不禁心疼到叹气起来。   “慕先生,有些话,其实你可以跟年年解释了,你始终不说,年年她永远都不会理解。下一次,只会伤你更重。”   说到这里,慕修辞才稍微有些了反应。   蜡黄的脸色,遮掩不住脸上的俊气,他拧眉,稍微坐起了一点,眉宇之间像是在强行压制着极大的痛楚,唇上的血色又褪了腿,嗓音嘶哑到了极致:“解释了……又能怎样呢?我们的计划能让我跟苏心然离婚,重新娶她吗?”   董瑞成的眉心蹙紧成一团,被他狠狠噎了一句。   “慕先生,也有些急躁了……这几天您活动频繁,林家那边已经引起了注意,我怕一切快要瞒不住林女士了,到时候慕家和林家一起反起来的话,我怕您自顾不暇。”   说来说去,说到底,还是在责备,他不应该因为顾时年,乱了心神。   可这件事里,她已经被扯进来了。   和两年前一样,没有任何的人保护她,只有他自己,而那个祁焰,还不知道是什么目的,等得到他想要的以后,年年又会怎么样。   这样的日子,过得,好孤独。   慕修辞一句话都不想再说,一直到伤口包扎完,他活动了一下胳膊,便起身想离开。   董瑞成诧异了一下,道:“少爷,外面可是在下雨。”   “没关系。”   “伤口可是刚包扎好,怎么能淋雨?慕先生,慕先生!”   董瑞成追出去,却见那一抹身影,已经走了出去,走进漫天的春雨中。   ……   一路用受伤的手开着车,到了一处酒店的楼下。   阴雨天,所有的行人都神色匆匆,连街上的车子都是。   慕修辞看着手机里,手下的人发来的那个地址,再看一眼酒店的名字,没错了。   一路追随着祁焰他们的车过去,终于找到她所在地址,就是这个酒店。   不知道她住在哪一层。   下雨天关窗子的时候,会不会有可能,看到他一眼。   ……   酒店房间。   女特工走到了顾时年的门前,当当当敲了三声,没人应声。她蹙眉,又敲了三声。   “你在吗?在就说话。吃饭了,祁少叫你过去。”   里面依旧没有声音。   女特工心浮气躁的,抱着肩冷冷盯着那里,然后偏过头,对身边的服务生道:“那就放这里吧,她起来想吃就吃,不想吃就饿死算了。”   这一次,她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什么话也不说。   如果是闯祸了,计划失败,拿祁少是一定要问责她的,这一次,祁焰却也并没有理会她,就这么放纵她而去。   外面下雨了。   实在是雨有些大,风都将雨丝从窗户上吹到床上,顾时年慢慢起身,眼眸里死灰般的光芒覆灭下去,她僵硬着坐起来,去将窗子关上。   只见昏昏沉沉的天色下,酒店下面一个人都没有,只看到了一辆车,在那里静默着,大开着车灯,就像是这一抹黑灰天气底色下的一抹柔和的光,在守护着这个孤独的城市一样。   顾时年定定看了一会那一抹柔光,然后将窗子关上了。   此去经年,什么都没有改变。   那一个吻,就好像是自己做的一场梦一样,梦醒了,辛德瑞拉将裙摆鞋子都收拾好,飞奔上南瓜马车夺命而逃。   顾时年转过身,呆呆看着自己手上的血,和那些刺在血肉里的小玻璃,一丝剧烈的心痛,又袭上心头来。   在爱尔兰的两年,她曾以为自己只有在想起女儿的时候心才会痛,却没想到此刻,那股熟悉的心痛又袭来,她的心脏,好像又会跳了一样。   一下一下,越来越痛。   满脑子都是漫天枪声里,慕修辞抱着女儿冷冷看着自己的那个画面。   连恨都快恨不动了呢。   顾时年嘲笑了自己一下,仰起头,突然发现脸上湿湿的,她一摸,满是滚烫的泪水。   突然,有人敲门。   顾时年仔细听了听,不像是女特工的声音,又一下敲门声,温温柔柔的女声传来,“您好,客房服务。”   顾时年去开门。   门外的女服务生一愣,然后下意识朝顾时年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了血,她笑了起来,柔柔说:“找到你了。”   走进去,将自己手中的托盘放下,然后上前卷起顾时年手上的袖子,问:“清理了没?好像没有,你去坐下,我先用镊子把玻璃挑出来。”   顾时年愣愣的,看她进去洗手消毒去了。   “我不用,我想自己静一静,去告诉祁少。”   她的嗓音沙哑得像个魄罗,跌坐在床上冷漠地说了一声。   女服务生走出来,用小毛巾擦擦手,一笑,说:“我不认识祁少。”   她坐下来,将顾时年的手露出来,先拿医用湿巾擦拭,然后拿起镊子在酒精棉里擦拭一下,道:“我要开始清理了哦,有点痛,但应该能接受,忍一下下。”   不是祁焰叫过来的,那是谁?   “你们酒店还管这种服务吗?”顾时年呆愣愣的问道,看着女服务生低头给她吹伤口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头一暖,纤长卷翘的睫毛垂下,沙哑着小声道,“姐姐你好温柔。”   女服务生抿唇一笑,头也不抬地继续清理伤口,前前后后两只手,清理了十分钟,然后放下顾时年酸痛的手来,整理了一会纱布和棉花。   再次用湿巾擦拭,擦完之后,上了不怎么痛的外伤药,给她一圈圈的裹上。   “这两天你做事应该就不方便了,你看我的工号,1901,你打电话可以随时找我,我什么都能做哦,包括洗澡。”   女服务生轻柔笑着,将她的手放下来,然后问:“你现在要睡觉吗?我帮你脱衣服脱鞋,你醒了就打电话,一个手指按免提,我就上来。”   顾时年看着自己包扎得很好的手,摇摇头:“去帮我谢谢祁焰,剩下的我自己可以了。”   又是祁焰。   女服务生满脸疑惑,一笑:“我真不认识他。”   “你不介意我把你的房号,告诉那位让我帮你包扎伤口的先生吧?”女服务生掏出手机,轻声问道。   “谁?”   顾时年疑惑。   “一位先生,让我挨个敲门过去给客人包扎手伤,我跑了十个楼层,才找到这里来,花了一个多小时,”她一笑,“终于找到你了。”   将房号给那位先生发过去,女服务生帮她收拾了一下东西,然后走到门口道:“那我走啦?”   顾时年警惕起来,小脸微冷,站起来道:“是哪个先生?有没有说姓什么?是不是姓慕?”   “那倒没有说,但是先生给的小费很丰厚,小姐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顾时年顿了顿。   心绪烦乱,她尽量稳下来,“他在哪儿?”   女服务生一愣,说:“在酒店对面一辆车里,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您可以去找他的,不过要小心手伤哦。”   真是慕修辞。   顾时年心绪起伏地关了门,这下,跑到窗口去,却看到刚刚的那辆亮着灯的车,已经不见了。   那这个,是属于,魔鬼的施舍吗?   顾时年看着自己手上的纱布,冷漠地想到。 第405章 当初我们,为什么会离婚   窗外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顾时年在房间里,却是已经坐不住了。   她翻身起来,憔悴的小脸,在橙色的灯光下透出一丝丝苍白,走到电话机旁,用受伤的手指艰难拨出电话。   “喂您好,莲华酒店前台,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   “1901的那位客房服务员,帮我叫她上来。”   “好的,请问您房号?”   “1029。”   等电话挂断,顾时年就坐在一边,安静又惆怅地等待人来。   不一会,门口就响起门铃声来。   “刷卡进来吧,我没办法开门。”隔着一扇门她说道。   女服务生随即进来了,见她,微微一笑,“要洗澡吗?我来帮您。”   顾时年点了点头,一双清亮的眸子却透出些雾气来,看不清楚神情:“要洗澡,不过不在这儿,麻烦准备香薰,性感一点的睡衣,还有蜡烛和红酒。”   女服务生蓦地一愣,没听清似的又问了一次:“什么?”   “你没有听清吗?”   “哦,不,”女服务生展开一抹笑,“听清了,我可以准备。”   香薰蜡烛什么的这里都有,叫人送了一套睡衣上来后,女服务生说:“我来帮您脱衣服吧,一会儿就送到了,送到后再穿睡衣就好。”   “帮我把这些送到1107房。”顾时年却打断她的话轻声说道。   女服务生这下愣住了,神情略尴尬,笑问:“1107房间是谁呢?请问还要做什么?”   “那是我老板的房间,今天的事,我又忤逆他了,当然要跟他赔罪,”顾时年举着受伤的双手,眼神茫然地看向她,“有什么问题?”   女服务生温柔无比的笑容尴尬起来,垂下眼帘,道:“没有什么,那我马上去送东西。”   “去吧。”   顾时年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一派习以为常的样子。   女服务生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地退出门去,到了门口,她停下,掏出手机来,给某个人发了一个信息。   隔着一扇门,顾时年盯着女服务生走的方向,眸中透出一丝运筹帷幄,松口气,去窝在了小沙发里等。   ……   一头乱发,快要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有人碰她肩膀。   顾时年迷糊着回头。   女服务生将手机揣进衣服的口袋,笑着说:“慕先生想要见您,请问您可以随我去见一下吗?”   呵。   不是还要装吗?装作他没有一直派人监控她这里的样子。   顾时年爬起来,一双褪去了睡意的眸子盯着那个女服务生,说:“他不是走了?”   女服务生蹲下身帮她穿鞋,闻言一顿,抬眸笑着说:“没有走啊,只是到了您看不到的地方。”   呵。   穿好了衣服,顾时年跟着她往外走,女服务生突然停下来,柔美笑着回头,说:“您要不要拿东西防身?虽然到了那儿,慕先生也并没有强留您的意思,但您不放心还是可以带着。”   她大概说的是枪。   “没必要,”顾时年摇了摇头,平静地说,“我也不会用枪,这些年逃避他挺累的,不如我就送上门去,问他到底想做什么。”   女服务生不懂他们间的恩恩怨怨,只传达命令,打开门,先让她出去,再锁上了门。   ……   一把黑色的大伞从酒店后门出来,小心翼翼遮挡着一个人。   顾时年过意不去,刚刚下来的时候还不是这种瓢泼大雨,她跟女服务生说伞往她那边靠一下,不然她淋得整个背部和右肩都是湿的。   女服务生笑着摇摇头,坚持将她一丝雨都没有淋到的,送到了马路对面的车里了。   车,已经熄了火,灭了车灯,在那里等待。   茶色单面玻璃,看不清里面的一切。   女服务生打开门,让她进去,然后随即关上,在外面守着。   一进去,顾时年就感受到开了很久的暖气,比外面高上七八度,暖烘烘的,她先扫了扫身上的雨水,然后才在黑暗中寻找着那个人的影子,他身影高大挺拔,却靠在椅背中,连呼吸都堙没在黑暗里,不易被人察觉。   “开一下灯吧,不然没法聊。”   她说。   随即,一个骨节分明指骨修长的手,按亮了两个人头顶的小灯。   光辉洒下来,顾时年一下看到他的侧脸,不似刚刚在枪战中那么阴沉,但也没有丝毫希望似的,淡漠又幽远地凝视着前方。   倾盆雨声。   “你很在意我到底有没有去祁焰的房间,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两个人就这么静默了几秒,顾时年打破了两人间的平静。   慕修辞抿了抿唇,唇瓣微动,却没说出话来。   “你以什么立场去在意这些事?你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左手边的男人还是在沉默,就像这雨中,不会说话的一尊雕像一般。   顾时年隐隐的,叹出了一口气来。   “你要是不想聊,那我还是下去,看来我们之间无话可说。打扰了。”   顾时年扭过头,受伤的手凑到门口,想拍拍门,让那个女服务生打开门,让她下去。   “大概是因为我在乎你……一直,都很在乎你。”   坐在她手边的男人,薄唇终于动了动,沙哑地说出了一句话来。   他真的是不太会表达情绪的人,哪怕当初,跟她结婚那样久,承诺和表白都很少说。   更别提,让他表达真实的自己。   这一次,居然真的给她硬逼出了一句话来。   尽管说出这句话,就是把他自己的心,放在她的面前随意踩,他亦,忐忑无比。   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里。   “……这是还喜欢我的意思?”   顾时年轻声猜测了一句。   “你要对苏心然,婚内出轨吗?精神出轨。”   ?   谈不上什么出轨。   这两年来,这一场婚姻,从未在正轨上。   “年年……别跟祁焰在一起。”   他动了动唇,似是劝说,又似是乞求,嘶哑到极致的嗓音里她无法辨别。   “那其他人呢?不能跟祁焰在一起,我能不能跟其他人在一起?”   “……”   “慕修辞,你没有办法解释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又没有立场去干涉我跟别人来往,你这样胡搅蛮缠,让我以为你对我还有什么别的念头,真的很没意思。”   叹了口气,顾时年轻声说道。   连他自己,都有些瞧不起现在的自己。   “为什么下来?”   他转变了话题,嗓音还是一种虚弱的沙哑。   “告诉你,做这些事没有什么意义,还有两年前的那些事,想知道了。”   顾时年眼眸亮了一下,坐正了一点身子说道。   “……”   身侧的男人,微微动了动。   “你想知道什么呢?”   他问。   “一切。把你隐瞒的一切,都告诉我吧。”   他紧抿着略显苍白的薄唇,眸中一片死灰般的光芒。   “那些东西很复杂,很长,还有一部分,是我现在都不想告诉你的,知道那些事,对你不公平。”   窗外的雨声,都没办法掩饰他心里的绝望。   “哪些?关于哪些我不能知道?”   顾时年努力让自己表现出一丝感兴趣来。   “……关于林家。你母亲。林家为什么追杀你,以及祁焰为什么收留你那些。”   “那你可以说的那部分是什么?”   “……我们当初,为什么会离婚。”   他侧过头,轻声低哑地说着。   嗓音里的颤抖,要极力克制着,才不会被听出来。   手上被子弹灼烧的伤口,似是烤在火上的肉一般,又滋滋地开始疼了起来。   “好。那你说吧。当初,我们为什么会离婚。”   顾时年点点头,乖巧地说道。   “……我要从很多年前开始说起。”   他沉默了一会,嘶哑道。   “有些我已经知道了,你跳过就可以。”   “……不,年年。你不知道。”   ……   二十多年前,众所周知的尹慕两家联姻,强强联手,举国盛世。   尹思俞嫁给慕连笙,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那一日大婚,就像慕修辞和苏心然的婚礼一样,轰动全城,全国,乃至全世界。   此时此刻,谁都不知道的一个女人,裴曼之,她怀着自己的二儿子慕锦然,饱含恨意地注视着这场婚礼。   十八岁那年她遇到慕连笙,与他情投意合,想要结为连理,可慕连笙身上有着自己的家族使命,他必须联姻。裴曼之苦苦哀求他不要联姻,痛恨他的家族对他逼迫。但是裴曼之忘记了一点,如果一个男人真的不在乎家业只在乎她,那么完全可以抛下家业来与她双宿双飞,他留下来,其实就已经是选择抛弃了她。   “跟当初你抛弃我,是一个道理吗?”   “你也在乎慕家的家业,多过于喜欢我,你跟你父亲是一样的吧?我就是裴曼之。”   顾时年听到这里小脸苍白,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   “……你听我说完。”   他顿了顿,嘶哑说道。   年轻的裴曼之很傻,慕连笙一直埋怨,她身为一个爱他的女人,却不肯为他考虑,只知道阻拦和为难他,她这哪里是爱他?她为他做的牺牲,根本就不够!   于是,十八岁的裴曼之,怀着当初还在腹中的慕明谦,被家族赶出家门,跟着慕连笙过上了不见天日的情妇生活。 第406章 年年,那些事比你想象的惨   没有名分,没有工作,诞下孩子的过程里,日日担心他会抛弃自己,头发掉了大把,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好在,慕连笙还是喜欢儿子的,慕明谦出生后,他还是高兴了好一阵。   裴曼之隐约觉得自己有希望了,曾有一次,她试图借子逼婚,人已经冲到慕家门前,却被慕连笙发现拖了回去。   见她实在太天真,慕连笙找人假扮成他的情妇,去找慕老太爷逼婚,人当天进去,等夜里出来的时候,抬出来已经变成了一具僵硬的尸体。   裴曼之看到这种场景吓得魂飞魄散,从此再也不敢造次。   她一直等,等啊等,想等到慕连笙说的他会变强大的那一天。   却终于,裴曼之怀着二儿子慕锦然七个月的时候,慕连笙和当时最最出名的尹家独女尹思俞,结婚了。   婚礼的礼花炸的全城都是,慕家庄园当天的派头,比那日慕修辞的婚礼大多了。   裴曼之抚着自己早就隆起的腹部,看着漫天的礼花,心如刀绞。   “……还是比我要好一点。”   “她至少只是怀着孩子,而我那天在手术台上,生宝宝生的死去活来。宝宝的爸爸,却在举行婚礼。”   顾时年从故事中回神过来,摸摸鼻子,沙哑说道,清澈的水眸中光芒有些黯淡。   “……”   这是他第一次,听她说起当年那些事的感受,以往年年都不说的,都是靠他自己揣摩猜测。   不曾想她说了一句,他就已经受不了了。   “……年年。我们不说了好吗?”   “不。说下去。”   顾时年摇摇头,她现在更想知道当初是为什么了。   “……如果你听到这里觉得惨,那么你一定,是还没有听到我母亲的那部分。”   他沙哑地,说了下去。   那个时光对于当年的尹思俞来说,却是极为快乐的,从小她也知道自己的命运会是联姻,但曾跟父母商量过,希望婚前一定要见过对方,要基本满意才行。   尹家父母如此劳心劳力,将尹家发展得如此壮大,唯一的心愿不过是女儿在选择自己的婚事时,能有更多的选择权。   尹思俞的确有了更大的选择权,在喜欢上慕连笙的瞬间,就表明了自己的心意,尹家父母不过试探性地跟慕老太爷一说,次日,慕连笙就带着礼物,登门提亲了。   那时的年代不似如今这么开放,尹思俞看着一身风度翩翩走进来的那个男人,只觉得自己回到了民国年代,一袭复古的西装,一张俊脸不染尘埃的轮廓,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新婚的时候,尹思俞那个快乐啊,简直要快乐上了天。   董瑞成,阿延,祺荣,都是她从小用到大的仆人,他们四个在慕氏庄园里度过了最好的一段时光。   直到慕连笙接手了尹家的大部分事宜后,一切才开始有转变。   一开始的温柔体贴,耐心宽容,都开始慢慢消失不见,慕连笙以打理两个家族的事业太忙为借口,开始彻夜不归,频繁出差。   尹思俞虽然单纯但并不傻,她逐渐嗅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但那个时候她的肚子里,已经有慕修辞的哥哥,慕逸泽。   怀孕到孩子满周月的那两年,尹思俞性格逐渐变得沉稳下来,不再那么咋呼,那么爱说话,三个贴身仆人中只有董瑞成的嘴最严,她就把所有的话,都说给董瑞成听。   她说:“母亲跟我说,男人事业做的大,外面就难保不会有人,这都是正常。可如果,婚姻的本质就是隐瞒和忍耐,那么要这么大的家业有何用?瑞成,我希望有一个人,待我这生生世世,从一而终,我希望那人是他。你说如今,这希望是不是已经灭了?”   董瑞成听得心疼,疼到,想要人生重来一次,那一日决不让她见到慕连笙。   “……董叔喜欢你妈妈?”   “我有没有猜错?他竟然喜欢你妈妈?喜欢他的主人?”   顾时年拧眉,一张小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睁大眼睛看着他。   “不然你以为,他到底为了什么,选择了一生孤独终老?”   他冷笑。   对董瑞成,他如今却再没有了当初的维护尊敬了。   董瑞成喜欢尹思俞,喜欢得小心翼翼,明知道这一生都不再可能,却还是愿意守护在她身边。这一点,慕修辞最初懂事知道的时候,还感动过好一阵子。   慕逸泽越来越大了,继承了父亲母亲全部优点的他,逐渐显露出天才的本质来,超强的逻辑、辨识力、超乎常人的智商、情商,坊间流传开来,说他是难得一见的神童,将来必定能继承慕家的家业。   这一说法,变得越来越肯定,越来越,不可撼动。   “……这许多年里,我很少提他,不是因为我逃避,而是因为,那时候太小了,连对他的记忆都少得可怜。”   他脸色苍白无比,薄唇微微轻颤着,枕着自己的手腕,凝视着外面的雨帘哑声说道。   “唯一的印象,不过是他那时候对我的训斥,我的天分本不及他,所以他那时候总是很严肃地跟我说——小辞你要努力,我们都要努力,只有我们努力了,母亲才不会一天到晚都沉浸在悲伤里,至少她见到我们,会开心。”   “……”   有那样高智商高情商的一个小男孩,几岁就说得出这样的话,一点也不稀奇。   顾时年听着听着,心口不知道为什么刺痛起来,她也有兄弟姐妹,曾经对她们报以过希望,如果她的姐姐曾经对她说得出这种话,她必然会比任何人都珍惜这份姐妹情谊。   手足之情,哪怕模糊,都无可替代。   尹思俞一直以为,慕连笙只是不喜欢她而已,可是之后他回来的几次,面色都极其不好,对她面含恨意,不知是因为什么。   慕修辞记忆里的那次爆发,是尹思俞和慕连笙第一次吵架,慕连笙头一次当着她的面,为了另一个女人爆发出来,好像是说,尹思俞多么的心肠歹毒,对他外面的女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尹思俞何其无辜,她呆在慕家庄园里一步未出,她甚至连他外面的女人是谁都不知道。   一个从头等到尾的女人,望穿秋水,却等来这样的误解和痛恨。   慕逸泽五岁那年,尹思俞想做一点什么事,有一点自己的事业,发掘一下自己的价值,她上了琼山山顶,却遭遇索道出事,如果不是保镖的拼死保护,她和慕逸泽当天就会命丧黄泉。   自那之后,尹家父母的身体也开始不好了起来。   “……我知道他们后面遭遇了意外,很惨烈,但是我想知道,那是你父亲做的吗?”   “你会不会……搞错?你爸爸就算不喜欢你母亲,应该也不至于,连他自己的儿子都烧死,一般人都不会这样。”   顾时年心颤起来,希望自己一直以来隐约的猜测,是错的。   “……年年,一般的人,会在瑞士的时候安排杀手追杀自己的亲生儿子么?他连我都不放过,就更不要提,他会放过我的母亲和哥哥。”   “而且,远不止是你想象的那样。”   他脸上已经一丝血色都不见,话说得很平静,但谁都知道这里面藏了多大的哀伤和恨意。   是的。   瑞士的时候,顾时年已经见识过了那一场混乱,也是头一次对慕修辞开始心疼,他在慕家的处境,比自己当初在顾家都更要举步维艰。   那一场大火之前,其实尹思俞见过裴曼之。   裴曼之带了自己的孩子前去,很明显的,最大的那个比慕逸泽还要大上一些。   她淋了雨,在路上敲了尹思俞的车门,要去她家里避雨,尹思俞心思单纯,就放了他们进了麓园,一路交谈下来,尹思俞才隐隐听出裴曼之嘲讽和炫耀的口吻,她一回头,看到四个孩子玩在一起,笑着闹着,无比开心的样子。   尹思俞手里的茶杯碎了,脸色煞白,不知自己到底是放了什么样的人进来。   这算是一家人其乐融融吗?   为什么,她看着这么心痛,这么恐惧?   裴曼之说:“你父母已经病入膏肓,尹家的实权如今在连笙手上,所以慕老太爷觉得,大约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而我的两个孩子在外受苦多年,也该理所当然地接入慕家,而我嘛……大概也能有一席之地,尹小姐,希望到时候你不要介意,我跟你共享一个丈夫一个家,我会多劝劝连笙,让他多陪陪你的,不会叫你独守空房。”   “爸爸说,那一日你就不要回家了,带你的两个小孩在外面玩,省的到时候,你不懂事闹起来,丢了慕家的脸面。”   “明谦,锦然,我们走了。”   尹思俞浑身手脚冰凉,已经顾不得丈夫的背叛到底有多深刻,前途有多茫然,她颤颤巍巍站起来,抓着裴曼之的领口问:“我父母的病是怎么回事?你们对他们做了什么?都做了什么!”   裴曼之抓下她的手,蹙眉道:“你别怪错人呀,你看我柔柔弱弱的,能做什么?如果不是你丈夫松口同意,我可是什么都做不了的呀。”   次日,慕老爷子将所有人召回,说家里有重要客人要照看,尹思俞身边所有的人都被调走了。   尹思俞拉着自己两个孩子的手,在六层的阁楼里,跟他们说,希望他们想好以后跟谁,因为她已经决定,要和慕连笙离婚了。因为,爱情,公平,忠诚,家业,都抵不过她的尊严和父母的生命。   两个孩子一大一小,听得懵懂,却懂事地点头,正说着,说着,她就闻见了,那一股硝烟味儿。 第407章 娶苏心然的原因   大火烧了起来,烧掉了一切的希望。   本来尹思俞还残存着念想,想着慕连笙不过是受人蛊惑,才对她的父母也开始下手,毕竟她不相信人心会坏到那样的地步,如果感情的事没办法再继续下去,她离婚就是,不管家业受多大的损害,她都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婚姻变坏,看着自己的两个孩子在慕家受辱。   却没想到,慕连笙要的比她想的更多。   他要她死。   只有她死了,他才能彻底地接手尹家,这还不算,尹思俞的两个“余孽”,也必须一起销毁。   否则等他们长大,尤其是等慕逸泽长大,知道了自己母亲过世的真相,绝对会闹腾得天翻地覆,斩草除根才是最正道   面临生死,尹思俞没有太多的犹豫,震惊和死心只是一瞬间,一向单纯天真的她迅速反应过来,一定要逃!   拍打了那么长时间的门,都没有人来救他们,眼看着两个孩子已经咳嗽到快昏厥过去,尹思俞作为一个母亲,那一刻险些疯癫。   好在阿延来了。   尹思俞用仅存的力气将自己的小儿子抱上窗子,推下去,然后抱紧慕逸泽,任凭火焰烧到了自己的身上。   当年的惨烈,顾时年大概知道。   那一天她爬阁楼,看到被铁丝紧紧捆着的门栓,就能想象,火势滔天的时候,里面的人被锁在里面活活烧死,到底有多惨。   外面的雨还在倾盆地下着,顾时年生生打了一个战栗,小脸变得煞白。   “……那些都是你父亲做的?”她的嗓音细弱蚊蚋。   慕修辞许久才从那年那天的回忆中挣扎出来。   “……”他面色惨白,却只是清冷着脸点了点头。   “但是那个时候,你只有几岁,好像是八岁吧?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是你父亲做的?不,”顾时年想起什么似的,又蹙眉加了一句,“裴曼之。你怎么知道,那是你父亲联合裴曼之一起做的?”   慕修辞不禁冷笑了一下,嗓音凄凉哀伤。   “……是一场意外。否则你以为,他为什么小的时候对我没那么多的戒备,以为我不足为惧,到后面才越来越防备我?他的戒心,太重了,哪怕我后面再隐藏,但有些事情上的不肯示弱,还是让他有了察觉。”   顾时年又拧眉想了想。   “你那个时候那么小,你妈妈和哥哥去世,最多让你痛苦不堪吧?我猜,最初在你心里埋下仇恨种子的,应该是董叔他们。”   她的声音轻轻小小的,又很软,就像当初一样。   慕修辞不禁一愣,被这一句小小的猜测打动,抬眸看她,被她雨天里静默在灯光下的侧颜所勾住。   心里一波,一波,绵延不断的心痛与感动,慢慢袭来。   “……嗯。”许久,他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凝视着前方,重新陷入了回忆中去。   “的确是董叔他们。”   董瑞成他们,很早的时候就察觉到慕连笙的野心,但是作为下人,说的话并没能引起尹老爷子,和尹思俞的注意。   尹思俞和慕逸泽在烧伤医院里躺了四十天,慕连笙并没有来看一眼,那四十天里,陪在她身边最后的人,是董瑞成和祺荣。   董瑞成大抵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爱了。   他最心爱的那个人,烧得面目全非的,全身60%以上的重度烧伤,皮开肉绽,不堪入目。   她每日痛得呻吟,连吗啡都无法替她止住那煎熬得让人发狂的剧痛,她眼睛都睁不开,眼泪也流不出来,嘴里想发出声音,却连声带都烧坏,他,却还是爱她。   董瑞成那四十天里的心痛,就像奔腾不断的江水,一直不断,他凑上前跟她说话,每次,只有在他轻声跟她说话,开解她的时候,她才会稍微安静那么一点点,不再痛得战栗,不再狂躁得像个疯子。   尹思俞没办法表达东西,她抬起自己烧得只剩骨节的手,在他递过来的纸上轻轻划着。   每个字,都泣血成章。   每句话,都恨意滔天。   “我不想死。”   “救救小泽。”   “给我刀,我要杀了他。”   弥留的那一天,突如其来的,尹思俞精神变得很好,她哼哼着,要了点水喝,温润的水流淌过食道,感觉很美好。   没有人跟她说慕逸泽的情况,她大约知道一切都是早晚的事。   窗帘大开,阳光洒了进来。   尹思俞那张绝美的、令整个A城贵胄都为之倾倒的脸,此刻狰狞不堪,她向着光,感受着空气、温暖、阳光,仔细地感受了最后一阵。   她划字变得很艰难,最后划出的那句话,用了一整个下午,用力到浑身的血都渗透出来,粘膜破裂,痛楚抵达了巅峰。   ——“照顾小辞。”   ——“别忘记我。”   她也害怕,等死了以后,就被人忘记了。   董瑞成捧着那张纸,辨认出那些字之后,脸埋在纸上,颤抖着让泪水将那张纸生生湿透。   临死的人了,终于开始感慨生命的美好,如果给她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她必定会在自己最初开始后悔的时候就有所行动,人,真的该珍惜自己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不要等到有一天来不及,才知道,浪费了那么多,那么多。   两人相继去世。   之后众所周知的,在那一年,慕氏崛起,吞并尹家,抵达巅峰。   为了不让A城的舆论受影响,说好听点,是裴曼之决定了拿一些钱出去环游世界;说难听一点,不过是慕连笙为了支开她,让她躲到国外去避嫌。   裴曼之改了名字,化身艺术家女神,从亚洲走到欧洲,从欧洲走到美洲,拿钱买名声,拿时间换等待。   后来三个儿子在慕氏一起叱咤,各凭实力,慕修辞在那一年拿下代理总裁的位置之后,锋芒毕露,隐约有对两个哥哥取而代之之势,慕连笙始觉有些危险了,才开始重新琢磨对付他的办法。   那一年,慕连笙逼迫慕修辞娶了顾时年;那一年,为了不跟她离婚,他放弃了再一次蝉联总裁之位的机会。   只是一步错,步步错,好不容易将他打压下去的那些人,绝对不会再给他任何爬起来的机会。   此后他的情况越来越差,他也曾想,干脆就放弃那些仇恨,与她双宿双飞算了。   可年年被绑架的那次,让他知道了,哪怕有一天他低到尘埃里,都没办法让慕家真正地放过他,他的退让,只会换来更残忍的报复,终有一天,他非但护不住自己,连他最爱的人,他都要护不住了。   顾时年生生愣在了那里。   “……我没有听懂。关于有些事,你不觉得应该跟我解释得更清楚一点吗?”她小手微微发抖,想起当年的那些事,她才隐约想到自己好像从来没把那些事发生的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没去想过那到底都是为什么。   慕修辞伸出手来,轻轻地抓住她柔软的小手,她的手太冰了,他讲的这些事,有些吓到她了。   见他抿唇沉默,顾时年心里的焦躁更重,她想办法冷静下来自己去串:“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让出了代理总裁的位置,你的大哥每天都打压你,有一天,你回家的路上遭遇了车祸,那一天,你心情特别不好……”   高速路上,追着他的那辆车跟他一样严重超速,那个人撞上高速路的护栏,几米的肠子都被拖出来了。   他轻轻揉着掌心里软嫩的手指,缓和着她的僵硬,哑声轻轻道:“……那是慕家派来追杀我的人。”   “就像在瑞士,他们想让你连国都回不了,一样?”顾时年觉得心冷,一边冷一边痛得厉害,自己都没察觉,她软嫩的五指跟他紧握在一起了,她握着他的力气比他还大。   “嗯。”   “那你提出离婚,跟我一起在西班牙的时候……”   “去机场的路上,也是他们,”他轻声打断了她,嗓音很柔,因为她轻微的示好动作,他心里被掀起狂烈的波澜来,根本抑制不住,小心抚弄着她,看向她,哑声道,“那时候你心情不好,不想跟你说,免得你担心。”   想到那个时候,顾时年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水眸里的光亮突然湮灭了,眨了眨,有些痛苦纠结地低下头,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来。   “……”慕修辞看着自己的掌心,空荡荡的,有些落寞痛苦的味道。   顾时年从那股痛楚中挣扎出来,清亮的水眸看向他,“这么说,你当时娶苏心然,就是因为她能帮你报复慕家,而我不能,是吗?”   他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痛楚,千说万说,最终还是说到了这件事上面。   “……是。也不全是。”他语气艰涩地解释了一句。   “还有不全是这个说法吗?不全是是因为,你喜欢她?”顾时年冷笑着问道。   他猛地抬头,凝眸看她。   “我喜不喜欢她,你看不出吗?”   “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子,这辈子,就你知道。”   突然狂跳起来的心脏。   嘭嗵,嘭嗵。   在窄小的空间里失了控。   “……说你的,不要拉上我。”顾时年嘀咕着往回缩,纤长的睫毛一颤,不再看他。   他的手很暖。   又覆过来轻轻裹住了她。   “我娶苏心然,因为当年尹家没落的事,跟林女士有关。” 第408章 你以为解释清就好了吗?   说这句话之前,慕修辞曾仔细斟酌了一下,如果这么提早给她知道,到底好不好。   但气氛太好,她柔软得恰到好处,他突然,就把控不住了。   “什么意思?”顾时年拧眉,她没有听明白。   他轻轻把玩着她的指尖。   “我不想跟你说,我跟她的那段过往。”   “你说,剧情需要,我不介意。”   顾时年娇小的身子窝在座椅中,也不看他,表情也被纤长的睫毛覆下去遮盖住了,看不清楚。   他下意识得,将她攥得更紧了些。   俊脸上闪过一道冷冽的光芒。   “那一年西班牙,我母亲遇到林女士,救了她之后无意中暴露身份,林女士对她的算计,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了。”   算计?   顾时年觉得自己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她蹙眉,忘了自己是从哪里听到的说法,好像是曾经顾牧擎跟她说的,她打断道:“不是救命恩人吗?林女士一家被你妈妈救了,她现在把女儿嫁给你然后帮你得到慕家,是在报恩。”   “不是。”   他紧了紧自己掌心里的小手,不知该怎么解释,又有哪些事不该此刻跟她透露。   “林女士的野心蓬勃,对任何都有,更何况,是当时那么身家显赫的我母亲。”   林女士知道尹思俞就是当年大陆那个赫赫有名的尹家尹思俞时,很震惊,想要留下联系方式,但尹思俞很快回了国,哪怕在台湾那么不便利的地方,她都想方设法跟尹思俞取得了联系,并费尽心机联系多年。   林家那时在台湾已经相当地有势力,按理说有这样的一个好友,尹思俞在察觉自己的父母和自己都被慕连笙算计的时候,不可能一丝退路和援兵都没有。   尹思俞写了长长的一封信,托人带出去,因为任何的电子通讯设备都会留下痕迹,可那封信,越过海峡之后就下落不明,杳无音讯。   林女士那时,并非没收到那封信。   她等待多年,想着与其让尹思俞跟自己成为好友,在事业上帮助自己。   不如,取而代之。   她派人去了大陆,时时刻刻关注尹思俞的活动——否则,她以为阿延那个时候怎么会突然回到麓园来?   林女士从那时就打算好要利用自己的女儿跟尹思俞的儿子联姻,但她那个时候,看好的原本是慕逸泽的。   谁知那时候,慕逸泽葬身火海,活下来的那个孩子是慕修辞。   尹思俞和慕逸泽去世后,董瑞成带着慕修辞,辗转来到台湾找到林女士,林女士一个诧异,但还是热情接待了他们,并说,在尹思俞跟她认识的时候,就已经跟她结成了婚约,希望将来两个孩子长大可以喜结连理。   那封信,她解释说,那几日台湾台风登陆,信件不甚走失了,她根本没有收到。   那时的董瑞成,已经猜出了林女士大约在说谎,但那时他们孤立无援,董瑞成只得和他们先示好,答应了婚约,再带慕修辞回到大陆来。   此后多年的时间里,董瑞成一点点地把那些事告诉了慕修辞,小小的慕修辞,从小心里就有仇恨的种子,可是,他的力量太小了,他要夺回的东西,太多了。   一个男人,和一个孩子,孤立无援地慕家,战战兢兢,在保护着自己不死的前提下,一点点筹备那个惊人的计划。   慕修辞多少次,痛恨自己没有自己哥哥那样的天赋,就连忍耐力,他都没有慕逸泽强,很多次他都觉得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忍耐不下去了,但是时光漫长,千锤百炼。   遇到年年的时候,他才是当年,那副隐忍但却无所谓的样子。   “这像是林女士作风。忘恩负义,恩将仇报。”顾时年想起林女士的那副样子,还没怎么,嘴巴里就不禁吐出了这几个字。   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顾时年眼眸一亮,不可思议地盯着他看了看,再想了想。   “那包括现在也是一样吗?林女士要帮你拿到慕家家主的地位,但是她的目的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当年慕连笙怎么吞噬掉你妈妈的,现在她就想让苏心然怎么吞噬掉你。”   所以,林女士哪里是不在意苏心然继不继承林家?   她的野心,分明就是想要拿到当年碰到尹思俞时候就看上的一切。   可怕。   太可怕了。   “你明知道她的目的,为什么还要答应联姻?”   “互相利用,有何不可?她心怀不轨,没有联姻她会想别的办法入侵慕氏,那是我母亲的家业,不如就我来跟她抗衡,没什么所谓。”   “连牺牲你的婚姻,都无所谓吗?牺牲我,也无所谓?”   顾时年终于问到了这一句,她大概了解慕修辞一直以来这么做的原因了,但,心还是很悲凉。   他僵硬了一下。   手,再也无法这么肆无忌惮地握着她,他低头,轻轻摩挲了两下。   “年年。”   “换做你是我,你会如何呢?”   “我明白你心里对我,会有同情,但是,你仍觉得不好受,那么,我换个方法来问。”他眼眶微红,极力克制什么似的,转眸平静地看向她。   “你爱林苡薇。如果是林苡薇,遭遇了这样的事呢?”   “……”   “如果当年是她,躺在病床上,在你手心划下那样的字,年年,你会不会记一辈子?”   “……”   “累这个字,我哪怕实在撑不住的时候,都不想说,因为,毕竟死的不是我,死人都没有那个机会再体验什么叫累。所以,董叔说的大概是对的,我还能感觉到累,就已经是我母亲对我恩赐。是她当年,救我的恩赐。”   ——如果是林苡薇遭遇了这些事呢?   ——年年,你是会如何?   顾时年微微张着嘴唇,小脸一阵白,她的心里,从一开始对慕修辞铺天盖地的同情,也感同身受般的心痛,从未停止。   她需要时间空间,去消化一下这下。   这些事情,太大,也太痛了。   蓦地,车子里一束光芒山说起来,与此同时她贴身口袋里有声音响起。   顾时年僵硬了一下,裹着纱布的手有些痛,不能接电话,她皱起眉来。   慕修辞一张俊逸的脸,在灯光照耀下魅惑无比,他神色冷冽,却还是倾身过去,修长的手指勾出她的手机来,看到上面“祁焰”两个字,屏息,几秒后,给她划开,覆在了她耳边。   他的手指带着一丝滚烫的温度,擦过了她的小脸。   顾时年脸红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她手不能用,只能贴着她的手来接电话,说了几句都有些心不在焉。   “……嗯,我出去了。”   “去哪儿?”   “我……”顾时年茫然看了一下,然后看着漫天的雨帘才反应过来,“我在外面的便利店,买东西呢,我缺一点儿东西。”   “需要什么不会打客房服务吗?你是我的,我需要的时候你不在,知道是什么罪过?”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就是。”   “立刻马上。”   “嗯。”   电话挂了,顾时年偏了一下脸,原本以为慕修辞看得懂示意,能帮她挂电话,抬头,却看到他依旧抿着唇,将电话按在她耳边。   “他挂了,你拿下来吧。”   他屏息,慢慢收紧手机,放回她的口袋里。   两人间的氛围有些不对劲。   “要走了么?”   他嗓音沙哑,透着一丝明明没有,但隐约又有的留恋。   “嗯。”   “那下车小心,我叫人送你。”   “又是那个女服务生吗?”   顾时年抬眸看着他,“不用了,下一次,也不要通过她来联系,没有必要。”   他心头微微刺痛。   “怎么了呢?”   他柔声问道。原本以为她想过来听他说这些,就是有进步了,听完了这些,她回忆起当年那些事来,会好受一些了么?   “我说没有必要,那就是没有必要。”   顾时年扭过身,敲敲车窗,那个女服务生领悟过来,隔着车窗玻璃跟她点点头,先撑开了伞,确保罩住了再给她打开车门。   他眸光一凛。   她真的要走了。   手,禁不住就马上伸过去,尽管,说得那样理直气壮,但是下意识地心虚害怕,害怕很多事,害怕他的事她已经不在乎了。   “……年年。”   他嗓音沙哑至极,突然不知道该再说什么,只好徒劳地吐出一句:“再留一会。”   那个娇小的身影打开了车门,风雨吹进来,她很冷,却僵着并没有动。   他拧眉,情不自禁地上前,要抱她入怀,那娇小的人儿却突然开了口:“你以为我为什么要下来听你解释呢?”   顾时年扭头,看着那个灯光下僵硬住的高大男子。   她心酸开口:“我有我自己理解爱的方式,你的那些事,真的很令人同情,我也大概能理解当年你为什么要那么做,因为你身不由己,因为你不是自己想要权势而是那些仇恨在逼你,可因为这样,我当年的心痛就少了半分吗?”   “当年哪怕我知道了这些事,你就不会放弃我,而娶苏心然了吗?”   这件事,多么多么的,让人无力。 第409章 我不爱你了,慕修辞   顾时年走下车,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透出悲戚来,却挺直了脊背,努力坚持着平静说道:“你还不明白吗?以前我从不问你为什么,因为我只要你爱我就够了;而现在我想要一探究竟,想要知道你为什么纠缠,就只是为了摆脱你这种纠缠而已。”   “因为我不爱你了,所以随便你当初为什么那么对我,我知道一下,也就无所谓了。”   “现在你明白了吗?”   不要解释你当时有多苦,慕修辞,我的苦不比你少一丁点。   但是直到刚刚那场枪林弹雨,你做出的选择跟以前一样,简直耗尽了我对你所有的爱,只剩下痛苦,所以我才有勇气,穿过漫天雨帘到你面前来。   大雨倾盆。   车里,那个倾身过来的高大挺拔的身影,闻言就此僵住在那里。   娇小的女孩儿头顶上有黑色的大伞撑着,她红着眼,说完那句话以后,就松开了手。   “我们走吧。”   顾时年跟那个女服务生说。   “以后除了女儿,我想我再不会用别的借口找你。”   她抬起苍白的小脸,水眸中透出一丝难掩的剧痛,抹了一把脸上飞溅到的雨水,又低低地说了一声“走吧”,在那个女服务生的护送下,穿过了马路,回到酒店去。   大风席卷着冰冷的雨丝,袭进车里,那个俊逸挺拔的身影,在暴雨里整整五分钟没有动。   ——因为我不爱你了。   ——所以随便当初你为什么那样对我,我知道一下,也就无所谓了。   当年他最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那些囚禁的岁月消磨掉年年的所有活力,但是好在没有,年年她那么坚强,她都挺过来了。   再见面她依旧可爱调皮,古灵精怪,可是,可是。   她却说我不爱你了。   我的伤口可以再次好起来,我甚至都可以原谅你,只是,我再也没有办法,像当年那么爱你了,慕修辞。   ……   回到酒店后,顾时年呆呆坐在大堂的椅子上,任凭女服务生给她拿毛巾擦头发擦衣服,另一边,一个女特工走过来,告诉顾时年祁焰找她过去。   她眨巴两下眼睛,心虚又心痛地垂下头去,软糯说了声“好我知道了”。   祁焰此刻,正在楼底下的一个特殊包间内,房间样式是欧式的复式别墅,顾时年推门一看,壁炉里正燃烧着哔啵作响的火焰,祁焰轻轻用棍子碰着里面的炭,瞥她一眼,然后目光落在她包扎好的手指上。   小家伙还真的很会惹祸。   “你下去。”他淡漠地对女特工说道。   女特工躬身一下,退后一步把门关上了。   祁焰放下棍子,走到顾时年面前,凝了一会,忽而轻轻捧起她的手指来,轻声道:“……他给你包的?前一秒,枪林弹雨地不让你走,后一秒就装腔作势地对你爱护有加,看来慕先生真把你当做他私有的宠物,谁都不能碰。”   不是的。   不是这样的。   慕修辞肩膀上的担子太重,他的心愿又太少,不过只有让她平安无事这一个而已,却只这一个都还是奢望。   顾时年眼眶很湿,为了不被看出来她垂下浓密的长睫毛,努力深呼吸又吐气,甩了甩手说:“我也觉得啊,好虚伪,他大概不知道尊重一个人的前提就是放人家自由吧……笨……真的笨的可以……”   亏她以前还觉得慕修辞情商很高。   高个屁啊。   祁焰隐约从她的口吻中听出了不对劲,蹙眉道:“你是在骂他吗?”   “……不然呢?”   “我觉得有点像撒娇,对他还有感情?”   “怎么可能!”   “真没有么?那刚刚出去,是去做什么呢?”   “……你跟踪我?”顾时年拧眉,觉得有点抗拒。   “你就在对面的那辆车里,我隔着窗子就能看到,需要跟踪?”祁焰伸手,浑身气场冷冽地将她围困在怀中,抬起手表来,嗓音低沉沙哑,“……十五分三十四秒……好久的时间啊……都聊了什么呢?”   原来被人近距离监控的心情,是这样的。   “今天我很蠢,不应该抱走女儿还让他跟着我,还叫他查到你了,最后我不但没带走宝宝还差点儿把自己赔进去,还有害你的人受伤……”顾时年觉得头顶一大团黑压压的乌云压过来,在嘲笑着她可怜的逻辑和智商,她抱头忏悔,“祁焰……对不起……”   祁焰压低了身子,薄唇吐出的气息直抵她的手指,“你是蠢……蠢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哪怕慕修辞不跟着你,他一样有办法追踪你查到我……你确定以你的智商,以后还能,擅自行动么?”   那小小的人儿紧缩成一团,不知道在想什么,僵硬着一动不动的。   祁焰心头颤动了一下,下一瞬,手已经不自觉地到了她的腰那里,只要他想,一把就可以将她抱过来。   不知怎么的,他觉得她像一种小动物,适合在壁炉前烤火的时候抱在怀里取暖的那种。   笨得,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随时都能跌倒。   明明以前在北爱尔兰不这样的。   年年有点儿小聪明。   对付那些国外的魁梧大佬,几杯酒就能撂倒,跟人玩心眼更是一套一套。   可是碰到某个特定的人的时候,她就开始变笨。   但那个特定的人……是慕修辞……   “……你再这么蜷着,就要变侏儒了。”他嗓音嘶哑黯淡,透着一股不明的意味,贴着她的头侧说道。   顾时年抬眸,眼眶更红,却干涩得一丝眼泪都不见。   “从今天年开始,哪儿都不要去。”   “哪儿都不可以?”   他冷沉着声音说:“不可以。”   “顾时年……”祁焰重新走到壁炉前,缓慢的步伐像是魔鬼一样,拎起棍子,碰了碰烧碎了的炭,幽冷道,“你可以再试试,从我这里擅自跑出去,代价是什么……”   ……   酒店房门“砰”得一声关上,像是把她关进了地狱。   顾时年倒是没有为被囚禁而难过,只是……   窗外的雨声还在继续,哗啦哗啦像倾盆大雨,快要淹没整座城市。   她心头难过得厉害,说不清楚是因为什么,噙着满眸滚烫的眼泪,揉着眼睛来到窗边,却见那辆黑色的商务车还在,车门开着,雨水都灌进车里大半了,里面的人却僵硬着胳膊一动不动,连车门都不知道关上。   不知道那些年华里,他们到底错过了多少。   这世上又有多少人,真的了解慕修辞。   他娶她是情愿的吗?   带她回慕家是情愿的?   承担那么多的仇恨和一步步的计划是情愿的吗?   每一次的绝情离开,都是他情愿的吗?   一个人活成什么样,才能人生的每个细节都不能照自己的意愿来?   顾时年很仔细地想,在那些年里,慕修辞喜欢什么?拿简单的来说,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电影?什么动漫?喜欢什么颜色?他喜欢做什么?又不喜欢做什么?   不知道。   她统统不知道。   一件都不知道。   他只清楚记得她喜欢吃火锅,喜欢看恐怖片,喜欢一切软萌的东西,喜欢粉色的手机壳……   那么他自己呢?   慕修辞自己在哪里呢?   顾时年紧盯着下面,其实已经看不太清楚了,眼泪涌出来将她整个眼睛都湮没,她哭得不能自已,两只手都染满了滚烫的眼泪,伤口都被泪水打透,纱布上满满的都是,她却控制不住,双肩剧烈地颤动着,哭得连声音都发出来,像个被夺去了心爱玩具的孩子。   林苡薇对她是很好的,哪怕自己遭遇了那么不公平的对待,留给她的话永远是:年年要好好照顾自己,以后要活得开心愉快。   可尹思俞死之前,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话。   董瑞成跟着他一辈子,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却只是为了利用他来复仇。   大概遇到她的那一年,慕修辞是第一次知道,喜欢和珍惜到底是什么滋味,能为复仇之外的东西付出一点真心,然后收获让他欣喜若狂的爱意,到底,是什么滋味。   慕修辞甚至从来不知道,他自己,真正的他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   凌晨三四点,那辆车才慢慢关上车门,过了一会朝前驶去。   凌晨五六点,慕修辞抵达医院,据说女儿生病发烧了,因为事发突然被送到了医院去。   他满身的雨水,湿冷湿冷的,去麓园洗完换了一身干燥的衣服,才跑去医院。   小思年因为温度太高打退烧针,哭得撕心裂肺。   他惨白的薄唇淡淡抿着,抱着小小软软的孩子,轻声哄,一眼看到了自己手上满手的血,只觉得心痛无比。   满脑子只有一个声音。在折磨着她。   “我不爱你了。”   “因为我不爱你,慕修辞。”   他曾坚不可摧的自信,因这一句,被彻底摧毁。   他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就好像世界末日,眼前一片的黑,他好像突然,就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哄着小思年睡着后,他起身出门。   一出去,靠着墙睡着的小荣赶紧擦擦口水起来,一看,蹙眉道:“慕先生你脸色不太好,很白又很红,您是不是也发烧了?”   慕修辞轻轻挡开了她探过来的手,顿了顿,无视她脸上的尴尬,在长椅上坐下来,支着额闭眸休憩了很久。 第410章 彻底绝望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沉默着,不和任何人说话。   小荣看他的状态实在有些怕,打电话叫了董瑞成过来。   董瑞成顶着蒙蒙的雾气来到医院,看到慕修辞的样子,垂下了眉眼,驱散了小荣他们,陪他在旁边坐了很大一会。   蓦地,他转过身来,笑着温声道:“是年年小姐,又让慕先生伤心了吗?这两年,慕先生思念她有些过度,所以她一回来,难免会情绪波动较大,闹腾一两下,应该的。”   沉默。   依旧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不知多久,他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才慢慢放下来,指尖苍白地垂在了那里。   董瑞成一愣,脸色微变。   他脸色沉得厉害,眼神里黑沉沉的一丝光芒都不见,像是已经在沙漠里踽踽独行太久,终于想清楚了要放弃生命的人,就那么僵硬着,凝视着前方,一丝丝痛楚不平都不见,只剩下漫天漫地的绝望。   许久,他动了动。   那突如其来的沙哑又平静的嗓音,吓了董瑞成一跳。   “说实在的……这些天我为了她闹,闹得一切都不顾了,这番架势让您和阿延叔叔他们,很担心,是么?”他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轻微苍白的浅笑,缓慢地问道。   董瑞成还是吓得厉害,缓缓点头,接着又摇头,心里很是过意不去,看他这幅样子心痛得厉害。   “少爷心里不好受,我跟阿延我们都知道,少爷应该的。”   呵。   应该的。   没有什么是应该的。   当年她所经受的一切苦难,都不是应该的。   而他说好了要在复仇这条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却还是留恋着对她的渴望,也都不是应该的。   他该认清楚自己的人生的。   早一点认命。   也许就没有后来这不该发生的一切。   他为什么……就是不懂?   好像的确是很不舒服,整个脑子灼烧一般,痛得厉害,他摇摇晃晃地起身,手扶住了长椅的把手,一双死灰般的眸看了一眼董瑞成,找到了一点焦距,然后沙哑道:“我很抱歉,董叔,从我认识年年以来,这么久的时间里让你们为我操心,是我任性了。”   “……”   董瑞成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脸色巨变,唇瓣颤抖了几下,却硬生生地没有说出话来。   他苍白着脸浅笑一下,轻声道:“以后我会知道怎么做的,疯了两年,我也该回来了。”   回来?   什么回来?   以前那个冷血无情,无血无肉的慕修辞回来吗?   董瑞成站起身来,血色从唇上一点点褪尽,他企图安慰:“年年小姐……”   “她再也不会回来了。”他沙哑着嗓音打断了他。   眼眸里,一丝丝光彩都不再有。   “……她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因为是她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因为折磨太久,慕修辞,我不再爱你了,他浅笑,“董叔,以后,我们不提她了好么?”   怎么能不提么?   如果不提她,慕修辞的人生里还有什么好提的?   董瑞成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再也说不出来,手也颤抖着,不敢去看他,不敢看那个尹思俞留在世间的唯一骨肉,被自己折磨成了一副什么样子。   他抽回手,晃了晃头觉得可能是高烧也染上了自己,最近气温骤降流感盛行,大约是这个原因。   “……我先,回去了。”   “思年好了之后就送她回别墅吧,麓园重新封起来,我以后不会再去,跟苏心然说一声,晚上,我会回家吃饭。”   所以这就是他说的,从此以后他的改变吗?   两年来他都不肯好好地配合联姻,简直让董瑞成和阿延愁白了头,但是此刻,他终于开窍准备接受命运了,为什么,董瑞成心里会觉得那么难受?到底年年小姐跟他说了什么,才叫他变成这个样子?   这两个人,难道此生,都再无可能了吗?   凌晨的医院人很少。   他颀长挺拔的身影往外走,一步一步,似是目标坚定却又似乎很茫然,到了门口的时候他慢慢停下,身子突然晃了晃,董瑞成还以为他有什么话没说,却见他再次往前迈出了一步,接着高烧的眩晕感袭来,那个高大的身影竟就那样轰然倒了下去!   “少爷!”   那个惊慌失措的惊呼声……他再也……没能听见……   ……   “慕修辞,我挂科了,都怪你,让你考试前两天缠着我,我挂科了!”   纤小的身影跪坐在天鹅绒的沙发上,对他怒目而视,娇美的红唇嘟起来,看得他心头一阵激荡。   慕修辞起身,将她一拉拉入怀中,柔声轻问:“……挂了哪几科?老公看看。”   “看什么看?赔我!”   “好……年年要什么都好,你要老公怎么赔?嗯?”   “不了……”娇软的人儿搂住他的脖子,叹息着说,“我舍不得……”   “这就舍不得了么?”他轻扣着她的后脑,怀中一片温暖,眸光瞬间黯沉下去,埋头,寻到那一抹嫣红牢牢吻上,“告诉老公……哪里舍不得……”   ……   怀里的娇笑声还在,猛地抱着她压下去,正欲深吻,骤然怀中变得一片空荡,她消失了。   他抓了一手的空!   心头狠狠一个收紧,惊慌袭来,他猛然醒了。   睁开眼睛就看到完全陌生的环境,花纹繁复的屋顶,灯是完全欧式的,身下的触感也是略软的样子,不是她,也没有她,他到底该有多想念才会做这样无耻的梦,很久没有过了,完全不能自控的。   眼前的人,也被他吓得手里的动作一颤。   被他吓得生生倒退了三步的Alsa,脸色苍白得吓人,习惯了暴躁疯狂的慕修辞的她,这下恨不得举起双手来投降,一下躲到了椅子旁的人后面。   正轻轻吹着一碗粥的苏心然蹙眉,不知什么事能让她大惊小怪,她抬眸一看,居然是慕修辞醒了,不知道他醒来后发现自己被送回了别墅,又会是一副什么样子。   怪不得Alsa吓成这样。   苏心然脸色也惧怕得白了白,放下粥碗,站起来,红着眼,沙哑道:“……粥在桌上,是佣人煮的不是我放心喝,小思年回来了在她自己房间,别的还有什么事,我能出去了吗?”   慕修辞闭眸,手腕枕在额头上,好半晌,都死气沉沉的没有动静。   “……”这氛围却逼得苏心然发狂,她想退后,却一丝一毫都退后不了,想动弹也动弹不了一分。   蓦地,床边传来动静。   苏心然浑身汗毛竖起来!   Alsa在背后抓紧了她的衣服!   等待着他狂躁的情绪爆发出来,掀桌子爆吼,或者作出更暴烈的举动。   却不料——   一秒,两秒,三秒……   没有动静。   慕修辞走下来,只觉得胃里已经痛到麻木,他用勺子搅拌了一下那碗粥,压下心底所有的情绪,神色黯淡下去,端起来,一口喝完了。   苏心然瞠目结舌,苍白的脸色就像是从冰天雪地里冻回来的一样,手心都吓得出了一片的冷汗。   慕修辞放下粥碗,眼底平日里的戾气和怒火已经消失,变做了很可怕的一种淡然和平静,挪步,转身往外走,与她擦肩,慢慢走出了门去。   Alsa都呆了。   “……慕、慕先生没摔碗,是、是吧?”   许久后,苏心然才反应过来,陪着应了一声:“……是。”   “为、为什么?他、他怎么了?”   “……这我怎么会知道?”苏心然依旧沉静在畏惧和痛楚中,哑声说道。   ……   佣人照例准备了满桌子的晚餐,尽管知道,慕修辞不太可能留下来吃这一顿。   悉悉率率的,客厅里的人鸦雀无声的,一丝别的动静都不发出。   苏心然和Alsa也里面出来,四处看却看不见慕修辞,突然却见对面小思年的房间门开着,不久后,他抱起了小思年,带着她走了出来。   他走到餐桌前面,扫了一眼满桌的餐,轻轻伸手按住桌面,将小思年放下来到了椅子上。   苏心然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梦。   之前的那几天,慕林两家合作破灭的传闻铺天盖地,她一个人,扛不住快要倒下了,母亲也不知道在忙什么,就是不肯帮她一把,苏心然每日看着他跟顾时年的新闻发呆,几度抑郁到想要自杀。这一日,他却出现了,却以一种,平静到令人发疯的姿态。   苏心然坐下来,做好了他掀桌子的准备,脸色苍白着低哑道:“……你来吃饭?”   “嗯。”   他淡淡回答。   见小思年一直在玩,他哑声道:“拿筷子。”   小思年手里被塞了一双筷子,却只知道玩。   一个保镖走进来,道:“慕先生,您的东西已经全部搬过来了。”   什么?   搬来了?   “……”苏心然这下更加震惊地看着他,手冰凉地拿着碗,一下红了眼,颤声道,“怎么,就突然回来了呢?为什么?别说你突然不爱顾时年,不在乎她了,我知道没那么好的事,慕修辞。”   他并不回应,只是教着女儿拿筷子,筷子有些大了,她根本不可能拿住。   小思年的眉眼,太像年年,却比年年好看。   “联姻该怎么做,我就在怎么做,你从小就知道这一点,不对么?”   “那顾时年呢?”   “……没有她了。” 第411章 他就那么喜欢她?   没有她?   这什么意思?   难道说……   不……苏心然几乎在想起那个念头的瞬间就把那念头扼杀在了脑海里,要顾时年在他们的世界里消失,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绝对的……不可能……   “……”她一脸悲戚,绝望的脸上腾起滚烫的泪水来,浑身发抖着,脸色苍白地看他,却不敢听他口中的答案。   “以后之前该是什么样子,就会是什么样子,再也没有她了。”他缓声说着话,像是一句呢喃着遗言的尸体,只有怀里的女儿才能让他死气沉沉的眼眸有一丝焦距,才能让他不倒下去。   苏心然震惊。   “慕太太……还有一个汤,我、我们要端上来吗?”佣人走上来,战战兢兢地盯着慕修辞又看向她,想起前些次,慕修辞打破汤碗让整个别墅血迹斑斑的样子,她们就害怕,煲汤完了绝不敢送上来。   苏心然愣愣扭过头去,自己攥紧的拳头都沁满了汗水,她惨白着嘴唇颤声道:“等、等一下吧……”   “……好的。”佣人得到命令后赶紧下去了。   苏心然浑身冰凉地坐在那里,看着他突然就涌出泪水来,哭出声:“我不相信……那么多年她都在那里,不管是死是活,你都担心她,你只想要她,现在你却跟我说没有她了?慕修辞,这怎么可能……”   因为,他无论怎么都再唤不回一个死了心的人。   也因为,不管他有多想挽回,不管多想,她一句不爱他的所有努力都瞬间成灰。   你懂那种绝望吗?   也不对。   他连绝望,都没有资格。   因为那么那么深的爱,那么那么单纯的心,都生生地叫他,磨没了……   他探下身,轻轻教小思年握筷子,极有耐心,缓缓哑声道:“别再问……这不就是你们想要的么?”   “不是我要放弃她,而是,她放弃我了……也或许是我自己太天真,奢望了自己不该奢望的,我的人生或许只配得上拥有这些……”   “苏心然,以后该是怎样,就是怎样,你有你的阴谋,我有我的目的,我们……各安天命吧……”   ……   十几年前,苏心然第一次见到改变自己人生的那两个哥哥。   西班牙的枪林弹雨后,她睡醒被人抱出来,脸上满是灰尘,慕逸泽看了她一眼,轻轻掏出自己身上的手帕,绅士而大方地递给她。   苏心然接过来,愣愣的,小声说:“谢谢大哥哥。”   另外一个小男孩冰冷着脸,坐在椅子上一句话都不说,也没看过她一眼。   苏心然听大人们说了好一会话,半晌她跳下来,到那个小哥哥面前去,举起手帕,感觉心跳砰砰砰地发紧,说:“你的手上有水,也擦擦吧。”   小哥哥转过头来,面色冷漠,明明脸庞没有慕逸泽的精致却气场十足。   苏心然战战兢兢,凑上前给他擦手。   他轻轻缩了一下,看着她。   苏心然顿时头皮一紧,很尴尬羞涩地站在那里。   尹思俞朝这边望过来,笑着柔柔道:“小辞,要有礼貌哦。”   小哥哥的眼神这才变了变,重新将自己的手伸出去,睥睨天下般漠然,任由苏心然将她的手擦得干干净净。   那一日临走的时候,林女士牵着她的手说:“心然你看到了?以后如果你要找夫君,就要找慕逸泽那样的,绅士大方,不卑不亢,有大将之风。”   苏心然一句话都不敢说,也不敢说自己喜欢的是哪个。   苏衍笑着抱起她来,随口说了一句:“你不觉得那个小的更有气场吗?能叫然然这个小公主都俯首称臣的,他才不简单。”   前面,慕逸泽牵着自己的弟弟的手,笑着说了句:“Mom,那小女孩喜欢小辞。”   小小的男孩脸色冰冷地走着路,待母亲尹思俞也调笑着问起来,只抬头无所谓地说了一句:“So what?”   那个女孩子喜欢他,又有什么关系?   后来他才知道,失去自己最在乎的人对自己的喜欢,是一件多么心痛的事,心痛就在于原本他是可以拥有的,却硬生生的,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再次失去了,从此你的心痛愧疚,再无出处;从此你的挽留补偿,也都沦为垃圾……   慕修辞不懂她是从哪一刻开始不爱的。   他只知道……   从此这赤练地狱,就只留他一个人,等在这里了……   ***   两天后。   顾时年一身短款的棉服,从一辆车里下来,看了一眼面前的独栋豪宅,将小行李箱换了一个手提。   “顾小姐,祁少已经在上面了,我带您上去吧。”那人恭敬冷漠地伸出手来。   顾时年犹豫一下点点头,将行李箱递给了他。   祁焰在里面跟人谈重要的事,顾时年心情有些低落,捧着热茶喝了一会,到了窗边去等,不知怎么的,她突然看着外面的景色有些熟悉,扒开窗户往外看了看,一股汹涌的记忆就涌了上来。   门外,她有些焦灼地在等待。   一会儿,祁焰的客人出来了,是一个有些高的男人,大白天的戴着口罩墨镜,看到顾时年以后,脚步突然顿了顿。   “送先生下去。”   祁焰的声音从里面出来,伴随着他的脚步声,他也走出来了。   那个男人却站在那里,一双眼透过墨镜看着顾时年,顾时年愣了,不知他看自己干什么,犹豫一下,微微对他颔首致意。   男人戴着口罩,却笑了一下,伸手,掌心里有两颗糖果。   顾时年顿时窘了。   她这款A字版型的棉服是很减龄,但她到底已经是孩子妈了呀,不小了,怎么也做不出从陌生人手里拿糖这种事。   “……”祁焰的脚步声传来,停留在那里,之后脸色微冷,轻声提醒了一句,“先生,车在下面了。”   男人的脸色这才一僵,始觉突兀,收紧掌心,将那两颗糖收起来放进了自己口袋,然后抬起脸朝顾时年笑了笑,颔首一下走了下去。   这个人……   真的好奇怪啊。   顾时年等在楼上,一会儿祁焰上来了,她窗边转身,急切道:“我有一些话,想要跟你说,你有没有空的?”   祁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客人走了,他终于能脱下束缚的外套来,凝眸蹙眉道:“刚刚那个人你看着眼熟吗?”   顾时年懵了,摇头:“不熟。”   “没有印象?”   “没有。他好像有点老了,三四十岁了么?”   “嗯……”祁焰狐疑的眸光在她身上来回扫了扫,连领带一起扯了下来,“这是我们的新家,你看看还满意么?离闹市区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有给你单独配车,很方便。”   不是说不让她单独行动么?还对她这么好呀。   “我有个事要跟你说,祁焰。”   祁焰心情有些好,坐下来,眉宇之间都是舒展的,道:“说。”   “我想叫你帮我找一个人。”   “你女儿么?已经找到了。”   “不是我女儿,是我妈妈。”   祁焰抬眸狐疑地看向她。   顾时年尴尬地别开视线,水眸扫向窗外的山腰,说:“两年前我走的时候,是我妈妈把我送出来的,我回来一个多星期了,却没听到她的半点消息,也没来得及……没来得及问慕修辞,你能帮我找找吗?当年我走后我不知道她落到了哪里。”   祁焰仔细想了想这其中的关系,再加上她妈妈的身份,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道:“……你觉得她还活着?”   顾时年张大了嘴巴。   “当然了,我才二十二,我妈妈才四十出头好吗?她年轻又漂亮,病也好了,她当然活着了。”   祁焰眯眸凝视着她,坦诚道:“我来中国之前调查过慕修辞和苏心然一番,他们社交的范围好像不包括你妈妈那号人物,听都没听过。”   顾时年疑惑起来。   与此同时也有点儿心惊,手心出汗地扒着座椅,道:“她……也是……当年我走得匆忙,不知道那个时候从山下来的人,到底是谁,会对她怎样……”   此刻想起来,林苡薇说的对,女儿交到慕修辞的手中,是最好的选择;林苡薇如果当时听慕修辞的话跑了,此刻也一定会是安全的。   就是因为她……   就是因为当年的顾时年拼死想要逃跑,她实在受不了了,林苡薇才千山万水地冒着危险跋涉回来,给她送了信物,送她离开……   如果林苡薇出什么事,那么罪魁祸首就是她了吧。   “你怎么了?”祁焰喝着茶,皱眉看她。   顾时年抬起泛红的眼眶,道:“没什么,就当我的条件再加一条,你帮我找找林苡薇,找到就行,救她这种事我来,行吗?”   “她身份到底有多特殊?为什么会有人想追杀她?这些你知道了?”   “……我……不知道。”   “前些天你不是跟慕修辞谈清楚了,他就没告诉你这些吗?”祁焰眯眸,试探性地像是要问出些什么东西来,有些不相信似的。   这些天一提起慕修辞,她就炸。   这一次也不例外。   顾时年脸色倏然变了变,像是在地狱里千锤百炼过,脸色由红变白,攥紧拳头说:“他说这些事,对我不太好,所以还没说……你就说好不好,你帮我找她?求求你了。”   慕修辞到现在都不告诉她那些,也不告诉她林苡薇的下落,难道是怕她……伤心吗?   跟自己比起来……   慕修辞,就对她这么好?就那么……喜欢她么? 第412章 大胆的露背装   祁焰的脸不知怎么,突然就冷冽了下来,像个地狱魔鬼一般,他修长的手指,轻轻碾着茶杯的杯壁,看得顾时年头皮发麻的,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事,屏息凝神等着他的判决。   他冷冷放下了茶杯。   勾了勾嘴角,他冷笑起来,哑声道:“……行。”   “真的吗?谢谢你,祁焰,谢谢!”顾时年很感激,她瞬间道谢了好几句,眼眸都亮亮的是一种解脱的味道。   祁焰有些着迷地凝视着她眼底的光芒好几秒。   顾时年面对他的时候总是有些敬畏紧张,但是他突然就很好奇,她在慕修辞面前也是这样吗?   ——她如果请求慕修辞帮忙的话,会是什么样的?   这样想着,喝茶都喝得越来越没有滋味了。   特工们带顾时年走了,去看她自己的房间,楼上传来的声音乖乖巧巧的,这几天顾时年被自己困在身边寸步不能离,倒也没有怨言,只是每次见的时候,她都神色黯淡,像是在沉思什么事,如果今天不是为了她妈妈的事情乞求他,估计她还是那么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让人倒尽胃口。   不就是跟慕修辞闹掰了吗?早在两年前的时候,就应该闹掰了,何必到现在,才伤心呢?   ……   寒风肆意。   慕修辞从外回来,耳根和手背上,被冻得通红,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一样。   苏心然心情忐忑着,在家里演练了无数遍,这下淡如一缕烟一般上前,轻声说:“你冬天怎么都不戴围巾也不戴手套?即便是男人也受不了这样的,你来……”   他却躬身下去,轻轻逗着小荣怀里的小思年,手抬起,轻轻挡开了她送过来的围巾,淡然沉声道:“已经到家了。”   意思是,已经没有必要了。   但是,苏心然看着那些被冻红的痕迹觉得心疼无比,她的手僵硬地放下来,心下一片刺痛,连被拒绝都不觉得有什么了。   “晚上的事安排好了吗?为了和解,母亲才办的这场酒会,我都没想到你能答应,本想推了,你却又说要去。”   “场面上的工作还是要做,总不可能任性和不负责任到这种地步。”他淡淡地说。   声音好像丝毫没有温度一样。   是吗?   他是这样想的?   苏心然心下一阵感动,但也与此同时,像割裂一般的心疼。   慕修辞现在纯粹就是为了尽联姻的义务在做这些事,以她结婚两年对他的了解,他绝对是不愿意的,做一场戏几乎要耗尽他所有的耐心,还有顶着顾时年被伤害的煎熬,他几乎生不如死。   可现在,居然这些他都能做了。   这种改变不过一夕之间。   苏心然慢慢闭上眼睛,没有觉得多惊喜只是觉得可怕,一个男人能够承受的煎熬和忍耐有限,她只是害怕他强撑下去,总有一天会撑不住的。   “慕修辞,你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绝对不是为了我,你真觉得这样好受吗?”苏心然发着颤凝视他,忍不住攥紧围巾颤声说出了这句话来。   “……你怎么了?”他抬眸看她,眉心微蹙,淡淡道,“还是你觉得,以前那样会好一些?”   “我觉得好不好很重要?”苏心然心痛无比,“你这真的是在在乎我的感受吗?”   慕修辞有时候,当真不知道女人要的到底是什么,他索性闭了嘴,一张俊脸上一片平静,抱起了小思年,不再说话了。   他不说话,更逼得她要发疯。   随后慕修辞进去了,以沉默来应对随时可能吵起来的架,苏心然满心荒凉,眼泪正要掉下来,Alsa就拿着电话,神神秘秘地绕过慕修辞,跑过来递给了她。   “你干什么这样?什么事?”苏心然气急败坏地含泪说道。   Alsa一脸小心翼翼,压低声音道:“……是夫人,有要事跟您商量。”   苏心然压下心头的涌动,拿起了电话来。   林女士在电话里跟她用命令般的口吻说了一些话,苏心然瞪大了眼睛,几乎要不敢相信,她脸色苍白地看着客厅里的孩子和男人,下意识地被揪紧了心,觉得有些不妥。   “……母亲。”   苏心然打断了林女士的自说自话,冷静下来,舒口气,道:“我知道,今晚是我跟慕修辞的和解酒会,您要的效果,我们都会达到的,绝对能消除之前顾时年带来的绯闻。之前您的提案,慕修辞已经听过,也答应了,您现在提出的这一条加上去的条件就没必要了吧?”   “怎么没有必要呢?”   林女士坐在椅子中,有些慵懒,眉宇间也透出些肃杀的味道说道,“你一直以来都生不出孩子,我指望你已经指望不上,那么就只能把主意,打到小思年的身上,你敢说,她不也是你的孩子?”   苏心然拧眉死紧。   “这我当然觉得是!但是母亲,小思年一直以来都没有被媒体曝光过,慕修辞这两年,藏她藏得比谁都深!您现在要把小思年的身份公开出来,说她是我跟慕修辞的孩子!我们来当初是奉子成婚,以攻破他跟她前妻的出轨传闻,您觉得可能吗?我知道您的实力,绝对有可能这么做成功,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后果?这件事要是被慕修辞知道了,他绝对会——”   “会怎么?会恼羞成怒,一怒之下杀了我吗?”林女士冷冷讽刺着缓声说道。   她盖了盖身上的毯子,道,“不是你告诉我,他最近跟顾时年彻底闹掰,他对你,已经恢复正常了吗?”   “也只是正常而已!”   苏心然恼火的同时,更大的感受是畏缩和恐惧,“但是他绝对还有自己的底线,有些东西不能攻破,否则真的很会……”   “你够了。”   林女士冷冷打断了她的话。   苏心然愣住。   两个人在电话里僵持了一段时间,林女士这才重捡起声音,道:“如果不是你一直以来,一事无成,你母亲我,也不至于落到这种地步,还给你你们擦屁股,今天的事,就这么定了,知道你不告诉慕修辞,他是不会知道的,今晚,给我好好表现。”   不可以。   母亲,绝对不可以!   今晚那个新闻如果抱出来,好不容易正常下来的慕修辞,绝对会炸了的。   这是个太危险的举动!   很多的事苏心然只敢放在心里想想,绝不敢做,但林女士,却什么都做得出来!   Alsa小心翼翼的:“小姐,怎么了?”   苏心然脸色苍白地反应过来了:“没……没什么……”   母亲向来一意孤行,就算她想阻止,此刻也阻止不了了!   ……   林女士最近不舒心到了极点。   从顾时年回国到现在,抓她抓不到,连小思年也没办法碰到,她派出去的人,寻找顾时年的行踪整整几天,却一丝一毫的下落都没有!   毫无办法,焦头烂额。   恼羞成怒之下,林女士才想出的这个办法,她就不信,顾时年还能躲得多好,不露出一点儿破绽!   ……   长长的裙摆,从腰间一直拖到了地上。   “顾小姐,是高跟鞋再多加几厘米,还是换裙子?”   顾时年费劲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脚痛的厉害,皱眉,道:“换裙子。”   她实在不喜欢,穿这种拖地的裙子。   “当当当,”门声敲响。   女佣起身,恭敬道:“祁少,年年小姐在换裙子?”   “还没好?”   “她不满意,在换最后一件。”   “快一点。”   女佣点点头,上来道:“顾小姐,祁少在催了。”   “我知道他在催!”   顾时年说起这个也有一丝恼火。   她近来心情很不好,一直在房间里憋着,也不出去,祁焰说晚上参加酒会的时候,她也只应了一声,让人放下裙子就走了。   一直到下午四五点,她才开始上妆换裙子。   谁曾想,那些裙子件件都很暴露,不是露背就是露腿,顾时年拿头发都挡不住,每换一件就觉得根本不行。   “这难道是性感派对吗?我一定要穿这种衣服?”她有点儿恼了,小脸苍白冰冷地说道。   女佣看看时间,有点拖延了,道:“可以加个皮草,顾小姐快点儿吧。”   祁焰选的女佣都跟他一个调调,像个雕像一样!   顾时年勉强拿了一件露背的,到时候皮草一裹只剩下一片白嫩的腰,她勉强可以接受。   出了门,上车,祁焰果然已经看着表等得不耐烦了。   他看她迎面走来,眸光颤了一下,见她坐进来,不自在地拨了拨头发。   “怎么了?”他黯哑问道。   “皮草呢?”顾时年害怕头发遮掩不住,皱眉问道,说好的皮草呢?   “没有皮草,”他不知道她在说什么,眸色愈发深邃,道,“有我的西装外套,穿吗?”   所以说皮草是骗她的?   呵……   顾时年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那个混血的女佣啊,回来别给她见到……   祁焰靠在车上,隐约看到头发之间,那些细嫩的皮肤透过一张薄薄的网露出来,顾时年挺胸抬头,拿头发拼命遮掩,腋下到腰部那一块都还是遮掩不住。   一丝火气,从下腹窜起,祁焰突然觉得有些不适,强忍着别开目光,胸口微微起伏。   “我们这是去参加什么Party?谁开的?”   他冷笑,这才转头看向她:“这几天不是心情不好吗?谁都不想理,连我都是……现在,开始关心去谁的Party了?”   要是他说出来,顾时年会现在就跳下车去么? 第413章 年年,你,是我的女人   “到底是谁?”顾时年不想跟他贫嘴斗气,小手扒着前排座椅,平静问道。   “慕修辞。”祁焰更懒得遮掩,别开眼神淡漠说了一句。   顾时年这下瞪大了眼睛。   车子启动,很快往前开去了。   顾时年心头瞬间乱成一团乱麻,但又迅速冷静下来,皱眉,说:“你之前可没跟我说,是去慕修辞的酒会。”   “我说了,你就会跟我去么?”   祁焰冷笑一下闭上眼,闭眸养神。   “他的酒会是用来做什么的?”   “你还不明白吗?那天你诱惑他离开项目启动现场,导致你们的绯闻满天飞,今天,慕先生大概是要来澄清的,说他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   “后悔了么?要跟我来了?不过后悔也没用,年年,联姻涉及到双方合作利益,他可是一定会这么做的。早晚而已。”   ……   是啊。   联姻的表面平和是合作的前提,一旦这个前提崩了,对慕林两家都有很深的影响。   那一天顾时年是为了在不惊动林家的情况下要回自己的女儿,才诱惑了慕修辞离开,现在风平浪静,慕修辞当然要对外解释清楚。   更何况……   顾时年一双小手紧紧掐住了座椅的皮套,小脸苍白地想——   那天是她对他说的,已经不爱了,那么他想抽身出来回归家庭,不再对她抱有虚幻的渴望,也是正常的吧!   怎么,她就突然这么悲伤难过了呢?   说不爱的人是她啊。   她有什么资格难过?   早在两年前就认定了慕修辞是个没有心的男人,没有良知残酷无情,怎么现在,又开始这么心痛了呢?   顾时年,再这么下去,你就真的就无可救药了!   ***   一直到宴会厅的大门口,顾时年才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拎着裙摆下车,她却连弯腰都不敢弯,害怕背上露出更多肌肤来,背过手按着头发,一直按着不肯拿开。   “祁焰,你猜得到他们会用什么方法澄清那天的事吗?还有,既然是澄清解释我为什么要来?我是以什么身份来的?”   祁焰走下车,扫扫身上的尘土,凝眸看她一眼。   “你不觉得你有点话多吗?”他有点不想说似的,冷冷吐出了那么一句,“你休息的那两天我就说过,以后你没有擅自行动的权利,我叫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是。”   话是这样说,没错。   但是……   顾时年叹息,站在他身边,咬着唇表示不甘心。   “那我总有知情权,我问一下难道也不行?”她小声嘀咕着说。   他走上来,站在她旁边,冷冷睨她一眼:“以前你不是没这么好奇?除了女儿你什么都不想要,对我的决定也多半懒得问。”   是啊,以前是这样没错。   可她现在发现,如果不问很多事,她就不清楚这里面的因果关系。   当初就是因为她懒得理,慕修辞才懒得说,结果却有那么多事是她不知道的。   “我现在想知道了,不行?”她梗起脖子,轻声道。   祁焰揽过她的腰来:“那说或者不说……也要看我心情!你的手,拿下来。”   拿下来?   她的背上一片镂空,拿下来?开玩笑……   “我不……”   “拿下来!”他冷声命令。   顾时年咬了咬唇,凝眸看着祁焰,她知道自己矫情了,但莫名去想起来,如果是跟慕修辞来参加宴会的话,他绝对不会让她露这么多不该露的东西,也绝对会尊重一下她的想法的!   但事实却是,她跟慕修辞再没有复合的可能,她这个想法,也太幼稚了!   冷静,顾时年。   你要冷静。   认清楚形势之后,顾时年松开被自己咬出血痕的唇,松开了自己的背,长长的卷发散在背后,遮掩得那块脊背若隐若现的,简直诱惑人到了极点。   祁焰鼻息中吐出滚烫的气息来,伸手揽过她的腰,动作轻柔而强势,迈步,往前走去了。   临进去之前,他对她说了一句话:   “我要趁着这个酒会宣布我来国内的消息,而你……年年,你是我的女人。”   ……   一直到进去之后很久,顾时年还沉浸在震惊里面。   果然祁焰回国的消息圈内人还是有耳闻的,所以很多人上来敬酒,她有些无措,反应不过来,但还是维持着冷静的礼貌,跟那些人一一碰杯。   “这位小姐据说是祁少的女伴?早在爱尔兰的时候我就听说过你,听说祁少纳了一个东方女子到麾下,很是宠爱,说的就是你啊?”   “久闻顾小姐大名,前些时候传出你跟慕先生的绯闻,我还震惊了一下,却没想到你原来是祁少的女伴,这一下,慕林两家和你们都出来澄清,那天的绯闻可就不攻自破了!”   “说的就是啊……”   这些人,还真的很会说话。   都很会审时度势,闭口不谈两年前她跟慕修辞的那段婚事,只说现在,她是祁焰公开认定的女伴,这个身份看起来也不容小觑。   只是顾时年,没那么快接受这个事实。   祁焰来之前,可没说,这个宴会上他要顺便公开他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再说了,他有之前跟她透露过这个计划一丁点儿吗?   谁要跟他做情侣?   谁要是他的女人?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顾时年脑子嗡嗡的响,假笑着应付完那些人之后,就小脸冰冷苍白,在整个会场焦急地找祁焰。   一眼看到祁焰在跟一个外商谈事情,顾时年拎起裙摆,到了他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祁焰顿了顿,往后看她一眼,接着跟外商结束了谈话,转身,伸手搂着她的腰就到了角落里面。   他的手指,透过薄纱触碰到她的肌肤了,顾时年皱眉,一下子抓住他的手,祁焰却搂得更紧了,到桌前换了一个酒杯,凝眸看着怀里的人蹙眉说:“怎么了?”   “……”用了几下力都挣脱不开,顾时年抬起青青白白的小脸,说,“你可没跟我说过是要来做这个。”   他眸光深邃如海,倒了一杯酒,低哑道:“我说过一切听我的。”   “你没跟我商量。”   “那当年,跟我说只要我救回女儿,什么条件随我开的人,不是你么?我以为我做什么,你都会全力配合的。”   ——也包括叫她做他祁焰的女人?   这件事太大了,他都根本没跟她说过。   她苍白的小脸恍然一下,沉默了一会才张开嘴,说:“是假的话我能答应的,但是也不是在这里,不能当着慕修辞和苏心然的面公开。”   祁焰闻言一下更加收紧了她的腰,眸光变得冷冽无比:“为什么不能呢?今天他要跟你撇清关系,我要跟你确认关系,皆大欢喜有什么不妥?你当着他的面公开,怎么了?那天不也跟我一起见的他吗?”   他凑得很近,顾时年连呼吸都有些滞住,满脑子,都是那天在车里慕修辞一脸痛苦的画面。   她突然一时眼眶热热的,有点儿想哭。   “还是你这么不记仇呢?嗯?”祁焰浑身的冷冽火焰降下来一些,伸手拢开她的耳边垂落下来的发丝,轻声低哑道,“你忘了两年前,他也是当着你的面宣布跟苏心然的婚讯,那个时候,他想到你了么?真想让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年年,真是蠢得好可怜。”   够了。   顾时年小脸一阵红一阵白,眼眶热得快流出泪来了,她推开了祁焰一把,嗓音微微哽咽:“你不知道,就不要乱说,我那个时候是伤心,但他也不是没有理由,算了,我没必要跟你说这些。”   看来那天,慕修辞还真的跟她解释了很多事情,搞得她现在脑子都不好使了。   祁焰脸色冷得厉害,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伸手理了理领带,凝她一眼,倒上酒,说:“那就不要说,等一会你什么都不用做,站在我身边,给所有人看到就好了,而我说什么,你都不要否认,如此而已。”   他的意思是,要她用沉默,来代表默认。   呵。   这个宴会她现在才知道是要做什么。   ——慕修辞公开澄清,那天他跑下来吻她是一场意外;而她要眼睁睁看着祁焰带她到处游行,满口地说她是他的女人……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两天不见他,让自己不去想尹思俞的那些事,让自己的心痛尽量减轻一些,现在突然见到他了,却又要做这种事。   顾时年形单影只的,孤零零的一个纤弱的身影,拿着酒杯灌了自己好几口烈酒,才能保证等一下宴会真的开始,自己不失控。   真不知道,听慕修辞公开澄清他们之间的事,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两天没见了。   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   后台。   慕修辞穿好了衣服,在房间里等了好一会。   苏心然也换好衣服后,走进来,一眼看到坐在梳妆台前的他,一双黑曜石般的冷眸中没有半点神采,她突然,心情就有些忐忑,有些愧疚。   “我准备好了,你呢?”她轻吸一口气,说道。   他这才反应过来旁边有人,抬眸,看都不看她一眼,点点头:“好了。”   “我一直没问,你等下打算怎么澄清?”她忐忑地问道,一边想知道慕修辞的说辞,一边又担心母亲林女士,真的会在这种场合曝光小思年的存在,说那是她跟慕修辞的孩子。   他站了起来,面无表情:“表演一下亲密,一曲开场舞就可以……还有什么呢?” 第414章 克制到极限   她颤了一下,有些不甘心地问:“你觉得这样就可以?”   “嗯。”   “……”   “谣言传得没有新鲜度了就不再成为威胁,你以为娱乐界的绯闻都是怎么下去的呢?不过商界的绯闻伴随着利益动荡罢了,只是短暂的没那么严重。”   呵。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让人不能反驳。   实际上就是不肯对她有那么一丁点口头上的承诺吧?   苏心然心口一阵酸楚,但她知道,强势如慕修辞,能做到这一点就已经是难能可贵,到时候再回应一些记者的问题,就已经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修辞,我想跟你确认一些事。”终于是对林女士不放心,她开口,压着酸酸的口吻问道。   他打开了房门,闻言“嗯?”了一声,淡漠回头。   她凝眸看着他,轻柔地发出声音,说:“我看你最近的架势,是真的想收心好好对待联姻了,所以,希望我们一家能都可以好好地相处,如果我母亲做了什么让你很愤怒的事,你试着站在她的立场想一想,不要再那么针锋相对了。修辞,算是我这个做妻子的求你,这样,可以吗?”   ——跟苏心然好好地联姻,跟她的家人好好相处,是么?   慕修辞心下痛楚得厉害,只要想到那样的未来,就只觉得眼前一片死气沉沉的黑雾,哪怕是伪装和忍耐,都那么累那么累。   好在他还留有几分理智,淡淡地沉声开口:“我可以不表现地过激,不过也要看是什么事——”   “她不犯我,我自然不会去逼自己的长辈,都是相对的,也希望你能清楚。”   这大概算是结婚以来,他对自己说过最软的话了!   尽管只是这样,苏心然都瞬间感动得一塌糊涂,赶紧点头,颤抖的手抓住自己的裙摆,哽咽道:“好,我明白,我懂。”   “其实我都不奢望什么,只要你们能互相理解一下,哪怕只是一下,再互相有退让,就基本可以了,没有绝对处不来的亲人,你说对吗?修辞,你能这么说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真的谢谢。”   他对苏心然的反应,却并没有太大的感觉。   “准备好了就出去吧。”   他淡淡说道,别开了眼神。   “嗯。你先出去,我打个电话马上就来!”她擦去眼底的一片湿润,笑着说道。   闻言慕修辞点头,打开门,直接走出去了。   见他走了,苏心然这才赶紧掏出手机,几下找出了林女士的电话,拨了出去。   ——希望她这个电话来得及,可以阻止林女士的行动。   ——电话通了。   “妈妈,”苏心然头一次这么急切又亲密地叫她,求情道,“妈妈,我跟修辞商量过了,今天的澄清和记者访谈我们都好好做,小思年的事您就不要曝出来了,好吗?她是修辞的心头宝,等下一次跟他商量过了再曝出来,也不迟是不是?我真的害怕他好不容易全身心投入联姻,您的行为会刺激到他,妈妈……”   ……   会场灯光突然黯淡下来。   现场演奏的团队出现在了舞台上,一束灯光打在会场最中间,那里的男男女女赶紧让开,大概知道了这是开场舞的节奏,等待着今晚的男女主角出现。   一串稳健淡漠的皮鞋声。   一张俊美如天神般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灯光强烈,打亮得周围的尘埃都在空气里缓缓上升,他的唇弧线利落薄削,血色很淡,一双犀利的冷眸透出霸气狂妄的味道来,朝着对面的女主角,伸出了手。   苏心然今天也很漂亮,最简单的礼服裙,下摆是有些收敛的圆弧,有着一种受宠小女人的味道,音乐开始响,两个人在会场中间翩然起舞,舞蹈动作略显亲密,隐约可见两人的关系。   太多的人相信艺术的美就能代表人本身的情感,所以,不少人悉悉率率的议论声谈论起来,大家都觉得其实他们什么都不用说不用做,只这一支舞,就能表明两人间丝毫没破裂的关系,那个绯闻中的顾时年,又算什么。   顾时年站在黑暗处,凝眸看着那两个人跳舞,她不是第一次见慕修辞和苏心然亲密了,但看着两个人牵在一起的手,还是突然心痛到无可遏止,她终于知道很多很多的误会都到底从何而来。   因为心痛太大,会冲散人的理智,而女人本身就是多疑的动物,哪怕理智反复地说没有这回事,心痛还是那么明显剧烈,多一秒都是煎熬。   那么轻缓大气的音乐,众人屏息凝神地在看。   顾时年仰头喝下一口烈酒,醉醺醺的,转头就要走,一下子没站稳,崴了脚。   群众中突然传出一点声响来,立马破坏了慕修辞的注意力,他猛地朝那个方向看去,一束视线犀利地投过来,他总觉得那里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人在看他,一直让他心神不宁。   苏心然拧眉,察觉出了他的恍惚,柔软的手臂更收紧了他的腰。   一曲终。   灯光大亮,周围轰然雷动的掌声中,慕修辞一眼朝那个方向看过去,只看到,一袭银色层叠的裙摆蹲在那里,是个娇小无比的女孩儿,她背上的肌肤敞露着,相当地诱惑人,头发也散开来,那裸背一览无余。   他眸光突然收紧——   顾时年揉了半天脚,舌尖发苦地抬起头来,站稳了,扯着衣服将背部裹住,拿头发挡住,赶紧起身,到祁焰身边去了。   一瘸一拐。   等她侧过身,慕修辞才猛地一个激颤!终于看到那是她的侧脸,她放下了酒杯,咬唇,脚疼得一拐一拐地朝别处走去。   一只手突然架住了她,俯身,下去撩起她的裙摆,看她发红的脚踝。   是祁焰!   慕修辞脑中倏然嗡得一声响,炸开了,回神后,听见苏心然的声音,在拿着话筒欢迎来宾,她几句话讲完后,乐声响起,众人都纷纷加入了舞池当中。   慕修辞脚下不有控制,直接推开人群,朝那边走去。   一路听见有人悉悉率率地议论——   “那就是祁焰堂的祁少?他今天带了他女伴过来了?”   “是啊,那个女伴就是之前跟慕三少闹出绯闻的那个,据说还真的有一段婚姻,不过她现在可是祁少的女人,听说都已经订婚了。”   “订婚了!这你听谁说的?”   “祁少身边的人说的,这消息,两天前就放出来了,我以为你们都知道呢。”   “我们不知道啊,那个女人什么来头?怎么离婚了还有人要的?你们知道吗?”   “这就不清楚了……”   她是祁焰的女人?   她跟着祁焰回国,根本不是传说中的什么员工和老板的关系,祁焰喜欢她?   所以那天哪怕是年年带女儿回去,祁焰都会来接她,这两个人的关系,这样不一般?   不。   原本不是这样的。   她从来没这么说过。   她只是说,不爱他了。   但不代表,她爱上了别人,是吗?   慕修辞站在人群之外,看着远处,祁焰给顾时年蹲下身揉脚,前两天刚刚强忍下去的心痛,现在突然就想海啸一样掀起狂烈的波澜!他苍白的、隐隐发颤的手指攥紧,骨节一直攥紧到微微泛白,浑身的剧颤难以克制。   祁焰不是当初的裴昱了。   他第一有那个实力,第二他也有不同寻常的目的。   那么年年呢?   她……是真的喜欢他吗?   “因为我不爱你了,慕修辞。”   “我不爱你了。”   她的声音,反复响起在他耳边。   只这一句话而已。   真的快折磨到他疯了!   一只柔软的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猛地颤了一下,冷厉可怕的俊脸扭过去,一副要杀人的神情。   苏心然被吓了一大跳!   她平复了一下心跳,凝眸迎上他眼底的凶光,柔声道:“修辞,那边来了很多记者,我们去应付访谈吧?”   记者们的动静很大。   被放进来以后,他们就一窝蜂地往男女主角这边涌过来,要采访那天的事。   远远的,祁焰和顾时年也察觉了这边的动静,抬眸往这里看去,尤其顾时年,她痛得额上冷汗涔涔,苍白的嘴唇紧抿着,一抬头,就看到苏心然搭在他肩上的柔软的手。   她的心脏被狠狠刺痛,一热瞬间就要哭出来,她赶紧垂下纤长卷翘的睫毛,声音抖得都不在一条声线上:“别揉了我好疼……”   稍微一弯腰,她背上的大好春光又泄露出来,几个男人站在她背后,正用垂涎的目光看着她。   慕修辞只觉得脑中嗡嗡作响,已在疯癫崩溃的边缘。   苏心然也一眼看见了那边的顾时年。   她更吓得不轻。   手紧紧地攀上慕修辞的肩膀,紧紧攥住他的手臂,沉下声叫他:“修辞……修辞?”   “别忘了你是来澄清绯闻的,再过去一次你就功亏一篑了!再说你不是说了吗?她放弃你了,慕修辞,是她早就放弃你了,她现在跟谁在一起也跟你无关!”她紧紧抱着他,死都不能让他过去。   开玩笑。   慕修辞好不容易被她拒绝得回心转意了,现在又跑来勾搭什么意思!   记者们看慕修辞他们身边围了太多人,不围攻他们,转而朝祁焰和顾时年涌去,能当众套出他们的关系也不错啊! 第415章 暴怒,掳走她   一群人疯狂涌来。   话筒几乎要捅到顾时年眼前去。   祁焰冷冷蹙眉,伸手挡了一下她的肩膀,挺拔的身子将她拢在了怀里。   他的动作那么自然,顺势。   另外一只手甚至搭在她腰上,能触碰到她裸露出来的背,哪怕隔着一层纱,那也是真真切切地碰到了!   “祁先生请问这是真的吗?您带来的这位女伴顾时年小姐,是您的未婚妻?”   “自从您父亲去世后,您和祁家的产业都再没踏入大陆一步,这一次回来却带着未婚妻回来,是打算以后就在这里扎根了吗?”   “介绍一下您未婚妻的情况好吗?你们看起来好恩爱,打算什么时候完婚呢?”   如果顾时年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她绝对不会轻易答应祁焰什么“不论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之类的话呢!   都给这么多记者知道了?祁焰难道这是打算假戏真做吗?   “……”顾时年心情低落到了极致,所有人问她,她都只蜷缩在祁焰怀里,偏过小脑袋,落寞哀伤得一句话都不答。   祁焰只觉得怀里一阵暖。   尤其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他看到慕修辞也在盯着这边看,看得双目赤红像一头随时能爆发的野兽,他嘴角不知怎的,勾起笑容来,抱着她的姿态更加宠溺疼爱,嗓音也愈发低哑温柔——   “完婚会在不久的将来,到时候一定请你们来见证,不用太急。”   “哇……”   周围齐刷刷地发出了一声喟叹,丝毫没有人顾忌背后慕修辞到底是什么脸色,都一脸欣喜地看着这拥抱在一起的一对璧人!   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儿太过了。   顾时年在祁焰怀里仰起头来,本就心情差到极点,这下嘶哑着嗓音不爽地低低开口:“太过分了吧?现在说我是你未婚妻,将来怎么圆?祁焰,我说过今后为你卖命,但没说过你可以随便占我便宜。”   “我们可是彼此在占便宜,你难道没有借我的势力在A市平安无事么?”祁焰垂眸,绛红色的薄唇几乎要跟她的樱唇碰上,然后低低呢喃道,“还有我并不是在占便宜,年年,你以后就知道了,我们的关系有多真实。”   什么意思?   突然,闪烁的镁光灯停下了,这边两个人紧拥着接受采访,那边苏心然死死拖拽着慕修辞不让他崩溃爆发,而门口,此刻走进来一个身影,令人惊叹不已。   林女士拎着裙摆走进来,依旧是那副蔑视天下的样子,四周哗然的议论声轻下去,都胆颤心惊地看着这个女人。她走到祁焰和顾时年面前,冷蔑看了他们一眼,冷笑一下,然后面向了自己的女儿。   冷幽开口:“自己的澄清酒会,倒是给别人抢了风头,这可怎么行?”   所有的媒体此刻都在这里,本来是已经准备好了相当刁钻的问题,想当面问慕修辞,他那天怎么会冲下来吻自己的前妻,结果祁焰带着顾时年出现,一下子传言不攻自破,慕修辞和顾时年两个人,都有了彼此的归宿,一个结婚了,另外一个也已经订婚,就算再有人有疑问,再想掀起绯闻破坏慕林两家的联姻,都不太可能。   林女士来这个酒会走一趟,也是理所当然,只是没人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回国的,自从联姻婚礼结束后她可是急急地回了台湾呢。   “小荣,你将孩子抱上来,她在别墅一直哭闹,说不定是想找爸爸妈妈了呢。”林女士理了一下自己女儿礼服的领口,冷幽幽地开口说道。   此刻,众人才猛地意识到林女士背后跟着一大群人,十几个保镖的簇拥下,一个脸色惨白的女佣紧紧抱着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意外出现在宴会现场,犹如给这个宴会扔下了一枚重磅炸弹!   原本在祁焰怀中的顾时年,猛地挣脱开了祁焰的怀抱,顿时瞪圆了迷茫的眼睛!   慕修辞也是一震,他情绪正处在崩溃的边缘,却看见自己的女儿被林女士带了过来!   “这个小女孩是谁?爸爸妈妈是什么意思?难道这是慕先生的孩子吗?慕先生和慕太太有孩子了!”   慕修辞脸色突然变得煞白。   他抿唇,一句话都没说,第一时间猛地看向了顾时年!   她要走上来,却被祁焰死死拖住,拖回怀里面继续抱着,并且压低了头在她耳边说话,试图安抚她的情绪。   而她竟然也不挣脱开他。   “林女士请您回答好吗?慕先生慕太太什么时候有的孩子?看年龄大小,像是结婚前就已经有了!”   “难道慕太太是奉子成婚吗?这是天大的喜事啊,恭喜慕先生慕太太!”   所有的镁光灯都在朝着小思年拍摄,她倒是丝毫不怯场,乖乖地给众人拍,但在众人口中,她却变成了慕修辞和苏心然的孩子!   苏心然被震得退后了一步,没想到母亲还是这么做了。   她有些惧怕地看向慕修辞,生怕他被这种变故刺激得再次发狂。   祁焰一把紧紧箍住了顾时年,寒声缓缓道:“你先别激动,我告诉你,最好一直待在我身边不要动。”   “他们居然敢把我女儿抱出来,说那是他们的孩子!厚颜无耻!这样你都叫我忍耐!你知道身为一个妈妈的心情吗?”怀里的女孩儿炸毛了,浑身剧烈哆嗦着,冲上去杀人的心都有,叫喊出声来。   “我知道,”祁焰眸光变了变,继续安慰道,“所以才叫你在我身边别动,这几天她没找到你,一旦把你激得离开我身边,我就没办法保护你了。”   “我不需要什么鬼保护,要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我女儿是他们的,不如现在杀了我!”   顾时年狠狠一下推开了祁焰,像个冤魂小恶鬼一样,就要失控地扑上去。   祁焰再次扯住她,跟她抱在了一起!   这从头到尾……慕修辞都受够了……   女儿或许是年年的命,但年年,却是他的命……   这个宴会他从未想过她回来,即便想过以后会碰到她,他也相信自己能极力控制住对她的爱……但他还是高估了自己。   这一场宴会,他就看着年年跟那个男人公开恋情,拥抱纠缠,他的手碰在她身上的每一下,都叫他失控疯狂!   苏心然彻底被吓到了。   她小脸苍白地转头,继续紧紧抱住慕修辞:“修辞,你冷静……”   却就在她说出“静”那个字的瞬间,慕修辞猛然一把狠狠推开了她,他从未用这么大的力气推过一个女人,凶神恶煞到简直像个魔鬼一样!苏心然被他推得撞倒了三个人狼狈摔倒,一片玻璃摔碎声,苏心然自己都懵了,她发型都瞬间乱了,感受着自己肩胛骨上那一阵碎裂般的剧痛,才察觉到是慕修辞推了自己!   那边那两个纠缠的人,也懵了。   他就像一个从赤练地狱里走出来的鬼魂,浑身燃烧着熊熊的火焰,黑曜石般的眸中能流淌出岩浆,一步步推开众人!摔烂他们的相机和机器!一步步走到这两个人面前!   祁焰读出了慕修辞身上的这种危险至极的味道。   是的。   危险,至极!   他毫不畏惧地一把抱住顾时年,沉声威胁道:“我警告你慕修辞,无论我做什么,我都在保护她……”   就在祁焰话音落下的瞬间,猛然“砰!”得一记狠拳就砸在了他身上,紧接着就是致命的一脚,祁焰是个在欧洲黑社会里摸爬滚打的人,论打斗他绝对不惧任何人,他只是没想到,慕修辞这种看似绅士的男人都会当众对人下狠手!   祁焰整个身子都撞在背后的长条桌子上,胸口如碎过大石一样痛,他清晰知道是胸骨骨折了几根,攀着桌子起来,生生咳嗽出了几滴鲜血!   “保、护、你、个、鬼!”   慕修辞整张俊脸是狰狞的,就像被逼到极致的魔鬼一样,一字一句吐出来,包含怒火和恨意!   顾时年被刚刚那一下吓到要抱头尖叫,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彻底白了。   “慕修辞你做什么?你们真的很有脸,当着这么多人说那是你们的女儿,我还没跟你算账……”   “你来跟我算啊,”他一张脸阴冷地看向她,像要在她身上烧出一个洞来,咆哮着,“就算你不找我算,今天我也会找你!”   这……这男人什么意思?   “慕修辞,我……”   突然手腕被人拽住,一个大力让她扑跌向前,直倒在一个人怀里,顾时年连呼吸都被哽住,接着粗暴的吻就压下来,带着怒火滔天的撕咬,包裹住了她!   疯了……   疯了疯了!   怀里的人儿拼命挣扎,慕修辞却紧紧将她禁锢在怀里,一手扣在她的露背装上,“撕拉”一声生生撕烂,在众人的尖叫惊呼声中,拽下自己的外套,紧紧裹住她,等做完这一切抬头,他的唇上已经是一片撕咬过的猩红血迹,像个吸血鬼一样!   顾时年缩在他怀里瑟瑟发抖,喘息都不均,恍惚一下看向他,眼眸通红道:“你这个疯子,我早就说过不爱你了!”   “随便吧,”他甚至舔了一下唇上的血,阴森森凝视着她说,“你不爱我,跟我爱你有什么关系?年年……今天是你逼我的!” 第416章 怎么才肯原谅我?   他原本就是地狱孤魂。   是她生生把他逼成了杀人不见血的魔鬼!   猛然,他抢过一个记者的摄像机支架,推倒过去,瞬间电光无数,碎片碎裂在了众人脚下,砸出了一片地方来!   他怀里纤小的人儿被吓懵了,连自己的女儿都来不及多看一眼,注意力全部被眼前的男人吸引,慕修辞抽出她的腰带来一下将她身上的衣服缠住,顾时年下意识地就攀紧他的脖子,浑身发抖,他几下系好,拽着她一路扑跌着走出了宴会厅!   白嫩细软的胳膊,被强势地抓在一只手里,硬生生拽走,众人涌上来,却被一群保镖齐齐拦住,挡在了宴会厅大门里面!   这下这场宴会,绯闻非但没有洗清一点,反而误会更重了!   祁焰捂着胸口起身,脸色难看到了极致,他千算万算,没有想到慕修辞对顾时年的执念,会这么深!   ……   “慕修辞,两年不见,你果然还是一只禽兽!”   车上,顾时年被反手绑着捆在副驾驶座上,恼火的小脸一片通红,气愤地骂道。   他冷笑,嘴角弯起,森冷道:“你再说一遍?”   “说你禽兽!两年前你就为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会强来,不是禽兽是什么?”   他冷笑的弧度未减:“今晚他摸了你多少次?”   什么?   “我不明白。”   “在我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碰你,这我都能忍吗?顾时年,你天真。”   “那关你什么事?你结婚了,而我是他未婚妻!”   “别跟我讲道理,”他摇头,“我现在听不进道理。”   “那你带我出来想干什么?”   “……”他的眸子这才冷冷瞥向前面,沉声吐出连个字,“给你洗洗。”   洗?   怎么洗?   洗什么呀?   难道是说祁焰碰她那几次?   她也不愿意让祁焰碰,可是他们之间有交易,顾时年眼睛都红了,她好像突然明白了,慕修辞不能忍受祁焰碰她,就像她没有办法容忍苏心然一只手搭在他肩上一样!   但是怎么洗?   慕修辞将车开到了一家酒店门前。   干什么?   顾时年顿时慌了。   酒店前台似乎是跟他认识的,他有这的常驻房卡,顾时年一进去,几乎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了。   她吓得脸都白了。   惊慌失措之下,几度用话来刺激他,希望能刺激出他几分理智。   “你跟苏心然生活这么有情调吗?在家里不够,还要来酒店,这是你们的情趣?”   他不说话。   “慕修辞,我已经很恨你了,我刚刚摆脱了对你的爱恨,对你没感觉了,你别让我继续恨你!”   他眸光动了动,却依旧面色不改。   “慕修辞,我讨厌你强来,你敢这样我真的不放过你……”   顾时年一脸的委屈和怨恨,眼眶红得很厉害,咬唇颤声说道。   然而这都改变不了他的决定。   她之前问自己的那个问题,他好像,有答案了——   酒店的门打开,又关上。   腰上的腰带很快抽去,顾时年一双手终于能活动了,她刚要给他一巴掌,却突然发现自己上半身几乎裸露,必须裹着他这件衣服才行。   慕修辞一把将她推倒在床上,看着床中间那个纤小可爱的身影,他恍惚了一下。   脑海中又是祁焰对她动手动脚的画面。   那能逼走他全部的理智!   所以,哪怕恐惧,哪怕知道会搞砸,他还是冷冷抽出了自己的皮带,俯身将她压下去……   “……”   整个房间里,瞬间溢出不同寻常的吟哦来……   ……   中途,两个人却都有些恢复了清醒。   顾时年感受着那一股股熟悉的感觉,穿越时空再次攫获了自己,瞬间无助到有些想哭,每一次跟他做,都有一种失控到像要被推下悬崖的感觉,无助,只能抓紧他,这让她想起了被囚禁在麓园的那段日子,昏天暗地,她转瞬就哭到泪眼模糊,眼泪滂沱。   顾时年抱着自己的头,哭得喘不上气,一边哭一边嘲笑般说道:“你大概就是喜欢这么欺负我,一切……都照着你的意思来……我没有任何的发言权……慕修辞,如果这就是你所谓的爱,那么你想给谁就去给谁,我不想要……我这一辈子,都再也不想要了……”   他动作猛地一僵,生生卡在了那里。   那一段时间,也是他最最愧疚的一段时间,看着她生不如死,自己却都无能为力。   他猛地抽身而起,双目刺痛到通红,双手发抖地握住了自己的拳头。   顾时年没想到,男人到了这一步居然都能停下。   她逐渐停止了哭泣,扭过头去。   黑暗的房间里,慕修辞就那样呆呆站在那里,一脸死灰般的神情,嘶哑道:“对不起……年年,是我错了,对不起……”   然后,他猛然失控地后退,几步后撞到墙上,推开墙,冲去了浴室,将冷水开到最大淋在了自己身上。   然后整整一个小时,都没有动静。   顾时年整理好了自己,想走,却没走,敲浴室的门,他也不开。   他难道想淋死自己吗?   身上的衣服被撕烂了,怎么样都没有办法出去,顾时年轻叹了一口气,过去将他的衣服穿上,收起腰带来,安静的酒店房间里只剩下水声。   她仰头,闭上眼,深深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小手往口袋里一摸,居然,摸到了慕修辞的手机。   好奇使然,她拿了出来。   居然还是两年前的那个老款的手机,深蓝色的外壳,她翻转了两下,在背后发现了一个字母。   跟当初她的那款粉色的一样,末尾一个N字,刻在那里。   “N”?   年?   顾时年小脸上神情变了变,不去想这都是为了什么,她小手划开屏幕,发现需要密码,试了几次,没试对,输入自己的生日,也不对。   到底是什么呀?   “……”她脸上隐有低落的表情,拿出自己的手机查了苏心然的生日,也不对。   仔细想了想,她睫毛微颤,试着输入了小思年的生日。   屏幕一闪,打开了。   是小思年的生日吗?   那一日,好像也是他大婚的日子。   一开始顾时年还以为他不过是输入了自己的结婚纪念日,结果一开屏保就觉得不对,屏保是她,有一年冬天在麓园烧着壁炉,跪坐在天鹅绒的地毯上,趴在矮桌上做试题的照片。   划开屏保,里面的照片是拼接的,一半是她,一半是小思年。   宝宝有几张噘嘴出去亲吻的照片,被P到了她的脸旁边,看上去像是小思年在亲她一样。   “……”顾时年看着那可爱的画面,竟然不由地笑了出来。   好萌呀。   果然她跟她的宝宝凑在一起才最萌。   慕修辞的手机实在没有什么好看,邮件都是业务往来,照片只有小思年的,然后,顾时年无意点开了他的“日历”软件,突然跳出来一大片的红字。   满眼的红色标记。   第一百八十一天,年年离开了有半年,以前从不觉得,半年这么漫长,我还在找,却怎么都找不到;   第二百六十八天,宝宝会说话了,开口第一句好像是全球的惯例,叫的是“mama”,不知谁教她的,不知年年听不听得见;   第三百六十七天,你离开一年整,董叔跟我说别再找了,你大约是死了,如果是那样的话等等我,等我完成活着的任务,去找你;   第四百九十三天,有人跟我说,好像在欧洲版图上见过年年,我去了,在斯图加特暴晒一天,没有你,这座城市荒凉的就像沙漠一样;   发颤的手指,继续往后翻,一直翻……到前两天的时间。   顾时年揉了一下模糊的眼睛,抹掉那些碍事的滚烫的眼泪,继续看,紧紧咬着的牙根都在微微颤抖。   第七百一十四天,我又搞砸了一切。那些都不是我想说的,年年,我只想问……你怎么才肯原谅我?   我很抱歉。   但是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手机猛地掉在了床上,顾时年已经强忍不住,满脸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为什么这些话他都不当面说?因为面子吗?面子……就那么重要?比她更重要吗?   她哭得浑身发颤,正想着,猛地浴室的水声停止,他出来了。   整个人,就像被大雨淋过的野兽一般,狼狈不堪,整整一个多小时,他对自己的惩罚停也没停,他很难受,明明自己快被逼疯了,但是他却知道自己的一切情绪都没有资格和理由,他的嫉妒、痛苦、甚至对她的爱,都没有爆发的理由。   他浑身淋得湿透,慢慢走到了她面前。   “对不起……”   “年年,从你回来到现在,我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当年……都是我不好,是我做得不对。”   他轻轻伸出手,那只手经过冷水的冲刷冻得像冰一样,轻轻抓住了她,在发抖。   “可我没有办法接受你跟别人在一起,哪怕一秒,哪怕是作假都不可以……我对自己毫无办法,我就是,接受不了……”   “所以告诉我……怎么你才肯原谅?要我做些什么,你才能原谅我?” 第417章 慕修辞,像个男人一样吧!   昏暗的酒店房间里。   纤小的身影裹着一件黑色外套,束着腰带坐在床上,而一个湿淋淋的男人身影单腿跪在她面前,紧紧抓着她的手,冰冷的水从他全身冒出来。   顾时年双眼通红地看了他一眼。   咬唇,她禁不住扭过了头去。   两年前的时候,她何曾想过有一天,慕修辞会跪在她脚下那么可怜地乞求她的原谅?那么轻易就原谅吗?那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伤害她的时候就那么狠吗?就不怕她心灵太脆弱的根本承受不住吗?   但是……   那个时候的他……也好可怜……   “……”顾时年小手伸出去,想掰开那只握住自己的手掌。   奈何他的手就像水鬼的手一样,牢牢箍着她,死都不放,她试了几次,掰得自己手指好痛,都掰不下来!   鼻头狠狠一酸,她清亮的眸子盯住了他。   “我怎么看不出你还喜欢我?那个时候你对我做的所有事,都那么雷厉风行。”   “……”他的身体动了动。   “那个时候必须雷厉风行……我已经拖到了不能再拖的地步,除了直接告诉你,再没有别的办法。”   “那你也说过,你从来都不对我说谎吧?从最初遇到你的时候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那么从一开始遇到你就断言,我们以后是会离婚的,说明你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对我做出选择了吧?”   “……”   “也就是说,”她苦笑,“你早就决定放弃我,既然你认为自己选择正确,又怎么会有求原谅这一说?”   “……我伤害你了。”   “对啊,可是你伤害我,可你是为了给亲人复仇,你没有错。如果再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你依旧会这么选择。包括现状,就算我原谅也不会有任何改变,那我原谅还有什么意义么?”   “……”   令人窒息的静谧,慢慢氤氲开在黑暗里。   顾时年的一颗心沉得厉害,就像是在冰冷的深潭里沉了千年一样,她垂下纤长卷翘的睫毛,神情落寞痛苦地将慕修辞的手生生掰开了。   她站起来,嗓音清脆动人。   “你之所以这么生气,带我出来,是因为接受不了我跟别人在一起?绝对不能看别人碰我?”   她拧眉问道。   “……是。”慕修辞从剧烈的痛楚中回神过来,嘶哑而坚决地答道。   “那么你好好地想一想吧,”她背着手,一双清冽动人的眸子凝视着他,并不激进也并不含半点报复口吻,清脆道,“那时候我也死都不能接受你跟苏心然在一起,看你们结婚不如杀了我,那你是怎么做的呢?——囚禁我,强迫我接受,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慕修辞,对当时的我来说,你觉得我可以承受;怎么换过你自己,就这么一点你就都承受不了了呢?”   他的身躯猛地一震。   猛然之间,他好像有了一种感同身受的感觉。   他现在,看到祁焰碰她尚且可以发怒,可以狂暴,甚至可以发疯“欺负”人,可那个时候的顾时年,她反抗,却被抓回;她开口为自己辩证,却被侮辱;她连求死,却都不可能……   那是多痛苦的事啊。   多痛苦?   慕修辞,你知道吗?   而那个时候她,就是一天一天,怀着小思年一步步走过来的。   顾时年凝视着脚下的男人,突然心软了,她心里也很痛,却还是弯腰下去,抱着他的胳膊试图拉他起来。   “慕修辞,听你说完你母亲的那些事后,我是真的理解你了,如果换做是我妈妈被那样结束生命,我会跟他们拼死拼活,这辈子哪怕跟他们同归于尽都可以……所以,当时你放弃我,我很理解。”   她说完这句的时候嗓子干涩无比,沙哑得厉害。   “所以那个时候你对我的伤害,我理解后,就不再恨你了。”   顾时年将他搀扶起来,让他站好,跑去浴室拿了一块大毛巾,费劲搭在他头上给他轻轻地擦头发,眼眶泛红烫得厉害。   “可是任何的选择都是有代价的呀,眼前的这幅局面,从来都不是我造成,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可是你却还以为自己想要什么就应该得到什么,不觉得很过分么?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今天带我出来对我这样,大概是想让我原谅你,而之后,我不但要拒绝祁焰,还要心甘情愿再次守在你身边,做你的情人吧?因为报复计划还没有完成。”   她口中的话越来越干涩,到最后几句,已经带了痛楚和嘲讽的语气。   她柔软的小手下,男人的身躯一僵,彻底僵住。   顾时年却笑了。   甜美的笑容在梨涡里荡开来,她小脸苍白,发丝微微凌乱地贴在脸上,又被自己拨开,落下踮起的脚,整理着毛巾沙哑说:“你知道吗?哪怕你抱着这样的目的来接近我,我都还在想,也许你是真的喜欢我吧?那么两年前我虽然痛苦但是不孤独,因为,你也是痛着在陪我。”   她把毛巾轻轻捂在自己脸上,擦去那些热泪,也深深地贪恋着嗅着他的味道。   她好难受。   “可是,做情人这种事情,我坚决是不会做,如果有天我那么做了,那说明我就真的不爱你了。”   做完这一切,顾时年将脸上的浴巾拿下来,低着头,睫毛上一片湿润,底下眼眶红着。   “慕修辞,你试着去接受自己选择的结果吧,勇敢一点点,像个男人一样。”   “我很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里了。”   顾时年将毛巾叠好放下,扭头,纤小的身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透出魅惑人心的味道,她看他一眼,说:“还有我还是不明白,你一直说的囚禁我是对我保护,是因为什么,还有祁焰也老说保护我,保护我的宝宝,我都不明白原因。你好好想一想吧,如果觉得时机成熟了,就告诉我,但是我们两个,结果都已经这样了,就各安天命吧。”   她长长地,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来来。   “慕修辞,我会努力地不起想你,不去吃你和苏心然的醋,会克制自己,不再融入你的生活,我祝你,有一天能早点给你妈妈报仇。如果有需要用到我的地方,也可以跟我说,但是如果女儿有一天对你没有利用价值了,希望你,把她还给我。”   顾时年走到了门口。   她突然发现里面的男人一丝动静都没有,她一只脚已经跨了出去,又瞬间红了眼眶回过头。   那个男人她曾经很喜欢,但是如今却真的没办法再一起了。   放手吧。   心里有个声音,这么说。   而他一直站在原地,一个字都没有说,想必也是在思考,也是在觉得,她说得很对吧?   那么慕修辞,珍重。   愿你有一天让你们整个尹家沉冤得雪,我爱你,以及再见了。   顾时年心念坚定起来,尽管整个胸腔已经痛得没了知觉,她还是关上门,脚步轻盈又快速地,朝前跑了过去,再不回头!   ……   ——我们的现状,都是你当初选择的结果,我被迫完成了你的选择,你现在为什么又不能接受了呢?   ——你还以为自己想要什么就应该得到什么,不觉得很过分么?   ——哪怕是你带着这样的目的接近我,我都还在想,也许,你是真的喜欢我吧?   ——慕修辞,请你接受自己选择的结果,就像个男人一样。   ……   年年,你不是不爱我。   这个世上,再没有人比你爱我更深。   深到哪怕自己满身伤痕,没有一丝好的皮肉,你都还在安慰我鼓励我。   你说得对,我竟然连自己做出选择的结果都不能接受,我不配做一个男人,更何况,是做一个爱人。   我懂了。   懂了。   尽管朝你想要的地方而去,我会一直一直地,保护你。   而你……就再也,不用管我了。   ***   深夜。   慕修辞回到家的时候,左边的手臂是不能动的,他面色微微有些苍白,面上一分不自然的红,是淋了冷水后的高烧所致。   别墅里一片混乱,他谁都不想见,只走到客厅里,找到充电器,给没电的手机充上了电。   楼上,慢慢走下来了一个身影。   苏心然。   “你都去哪里了?去做了什么?”她阴森森地问道。   底下没有声音。   慕修辞等稍微充了一点电,找到顾时年的号码,抚摸了一下,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然后,等着她的回音。   苏心然此刻肩膀还疼着,那是被他推着,现在别墅里看似一片安静,天知道外面乱成什么样,明天开盘以后慕氏的股价不知道会跌到什么地步,他居然……还能这么冷静……   “慕修辞,你……”   “今晚这是最后一次了,”他终于沙哑开口,一双深邃如黑曜石般的眼睛抬起,沉声道,“我找她,是去问她和祁焰的关系,以及商量孩子的归属问题,今晚我等她的电话,商量好之后,除了必要的商业合作和孩子,我们不会再跟有别的交集。”   ——这又是演得哪一出?   ——什么意思?   苏心然正欲爆发,慕修辞的手机却响了一声,年年回短信了。   他浓密的眼睫微颤,划开来看。   两分钟前,他给她发了一条短信:“找个私密没人的地方,年年,打电话给我。” 第418章 和他私密约会   顾时年不知道怎么想的,转了半天弯去思考慕修辞的用意,突然好像明白了什么,借口从祁焰的晚餐上出来了,到了餐厅的洗手间,跟陌生人借了一个手机,回了一条信息给他——   “现在可以打这个电话给我。”   借手机给她用的是一个浓妆艳抹的女郎,皱眉玩着自己的口红,满脸狐疑地看着眼前年轻的小女孩儿。   顾时年讨好地说:“姐姐你再等我一下,他马上就回电话给我了~~”   浓妆艳抹的女郎抬了抬手腕,红唇吐字道:“瞒着家长恋爱呢?挺神秘啊。”   顾时年:“……”   她现在等待慕修辞电话的心情,看起来就像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孩儿一样吗?不会啊,她刚刚跟他说清楚了,两个人再无可能的。   想起来顾时年神情黯淡了一下,心脏一直在冰冷的潭水中沉下去,再沉下去……   两年前,她有多难接受慕修辞和苏心然结婚,现在就有多么难接受,这辈子都跟他再无可能。   说起来,也算是有过交集的。   她还剩下了属于他们的孩子呢,这也说明,她没有白嫖慕修辞一场,有那么帅的男人做前夫,还跟他做那么多次,还有那么可爱的宝宝,这个人生……也算很值……   “……”手机铃声突然炸响了。   铃声居然是贞子的背景音乐,顾时年吓得手机都差点儿掉了。   “……喂?”她压低声音轻声道。   慕修辞在对面微微一怔。   才刚跟她分别没多久,就听见她这样的嗓音,心头酥痒一片,不知什么感受,他半晌才慢慢嘶哑着开口:“你对面现在有没有人?”   “有,不过是陌生人,我听你的话避开祁焰了。”顾时年乖巧道。   “……为什么这么听话避开他?不怕我骗你?”他轻声低哑道。   “你就说吧是什么事,信不信的,我自己会判断。”   她眸光扫过镜子里一片坦然的自己,说道。   “……”他屏息了一会儿。   道:“年年,宝宝最后可以给你带走,她是你的,你不相信,我们签一个法律协定,把抚养权交给你,将来我不履行的话你至少可以拿那个让我身败名裂。而我唯一不把她交给你原因,是因为祁焰,他对你别有用心,如果你有一分相信的话,改天带宝宝出来,你陪她,我告诉那些当年瞒你的事情。全部。”   顾时年心头微微一动,恍惚不已。   这样说话的慕修辞,让她感觉很熟悉又很遥远,有种很想贴近他求亲密的感觉,可是……   “可你不是说,怕我知道了会受伤害,所以不告诉我吗?”   “……你现在可以知道了,瞒着你,是我不对,而且你比我想象中的坚强……年年你也不用怕,即便你有什么反常我也会保护你,我们不怕。”   他的嗓音就像羽毛划过白纸,沙沙的,很低很温柔,顾时年听得瞬间就心动了。   本来说到女儿她就已经心动,她也是真的对祁焰有所怀疑,但是……   “慕修辞,我觉得你还是不能说服我……”   她试图辩驳。   “告诉你林苡薇的下落可以吗?”他轻声抛出了一句,眸子幽深,脸色因为臂膀的剧痛而惨白失血,“用这个条件交换,可以吗?或者如果你一直不相信,也没关系,我可以再撑一阵,到你想知道的时候为止。”   年年,无论你想要怎样,都没有关系。   他的嗓音很沉很稳,不再那样激进,像一条平静的河流,这样的变化,让顾时年微微心疼。   她突然变了话题:“你在我走之后做什么了吗?慕修辞。”   “什么?”   “我离开酒店之后,你怎么了?”   “……我过了一会也走了,没有什么。还有今天对不起。”   “真的?你没有再做什么别的?”   “……没有。年年,我很好。”   顾时年心里头并不相信,因为当时慕修辞当时的那个状态,令人很不放心。   “那后天下午行吗?祁焰说他有一笔重要的合作要去谈,那个时候我应该有空。”   “可以,你来定。”   好像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到时候要告诉我我妈妈下落,一言为定。”   “好。”   犹豫了一阵,顾时年紧紧搂着手机,嘴唇贴在手机上,红了眼眶,她沙哑道:“那我挂啦。”   然后迅速挂断了手机,愣了愣,放入了浓妆艳抹的女郎手中。   “姐姐谢谢你,我给你钱。”   她恍惚一下,开始从自己的口袋里掏钱。   “不用了,”浓妆艳抹的女郎揣起手机,洗了洗手,挑逗般看了顾时年一眼说,“你的小情人挺温柔,我听得都心动了,就当看了场戏,几毛钱计较什么?走了。”   小情人?   温柔?   呵。   两年前如果说这个话,顾时年还会恍惚,可是现在……   她心头沉得厉害,但是莫名地相信慕修辞,他好像……是真的接受她的建议了,很快地就放下那些爱恨纠缠来,很Man地去承担自己造成的后果了。   可是为什么……即使这样了,她都会很心痛呢?在他每一声呼唤“年年”的时候,她都听得出,那一丝天荒地老的味道。   ……   别墅的阳台上,慕修辞挂了电话。   他目光悠远地看了一眼远方,紧接着,感觉到左手一片粘稠,他低头看了看,满手的血。   她还是听得出来,他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在她离开酒店以后。   放弃年年,选择联姻,的确是他选择的结果,所以这个痛苦他也会承受,再不会抱怨了,也不会把责任推给别人了,董叔他们虽然逼迫了他,拿母亲和大哥的死一直绑架了他的一生,可是做出决定的,是他自己啊。   所以,没关系,没关系,他的选择他来承担,他以后,不怪了。   他不知道年年被囚禁的那个时候,每一天每一天都靠什么排解那些痛苦,但痛苦总要排解的,他记得那个时候,他唯一舒服的瞬间,就是她拿着刀狠狠刺向自己的时候。   他记得那个瞬间畅快无比,好像一直以来的重压都有了解脱的感觉,所以她走之后,他面无表情地找到酒店的水果刀,一刀狠狠刺进了自己的手臂里,那种痛果然轻了一些,再轻了一些,血淌了满地……   收拾完那些血后他出来,便知道,以后应该怎么做了,一步一步,就走得坚定无比。   ……   酒店外,他走出去的时候,保镖一拥而上。   一看就是在外面经历过争斗的,林女士用小思年引了顾时年出来后,就派人一直追过来,好在,他一直有准备。   “慕先生,你没事吧?”一个保镖看他的神色不太好,担忧地问道。   他苦笑一下,摇摇头。   “没有。”   只这简短的两个字,他上车,若无其事地开车走了。   当年你经历的路程,痛过的痛,我会每一步都再走一遍……直到我能配得上你为止,年年。   ***   繁华的游乐场。   顾时年戴着超大的墨镜,从大厅的后门跑出来,一路搭车来到了这里。   因为是工作日,这里的人不算太多,但还是很热闹,大部分都是带着小朋友来的,顾时年在原地等了一会。   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过来。   想伸手拍她的肩膀,但修长的手指伸出去,又僵在了半空,轻声道:“年年。”   顾时年一僵,转过身去。   眼前的慕修辞,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很休闲的装束,一张脸俊朗魅惑,眸子熠熠闪光,看着她。   顾时年心头一动。   “你好。”   她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舌头打颤,脑子一懵,就吐出了这么一句来。   于是顿时,顾时年:“……”   他:“……”   她挠了挠头,“你不是说带宝宝来吗?”   他也恍惚回神,点点头:“太招摇了,她在游乐场里面。”   “那我怎么赔她玩?”   “……带你去找她。”   “好。”   跟着他一起往外面走,路过小摊,他停下来,捡起了一个唐老鸭的热气球,好像在斟酌着要买。   顾时年看看他,又看看气球。   提醒:“是女宝宝,要买女米奇,就是粉色的。”   他皱眉。   又松开。   掏钱买了气球之后,没有忍住轻声问道:“之前有人陪你来这种地方吗?”   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没记得带她来过。   顾时年挠挠头。   “这是常识吧,我电视上看过,不过自己也没来过。”   迎面一个彪形大汉走过来,他眉头突然一皱,下意识拉揽过她娇小身躯,避开蜂拥而来的人潮,等人潮过去,浓密的眼睫毛一颤,又马上松开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顾时年也觉得有有点不对劲。   这又不是约会。   她紧张什么呀?   宝宝就在前面。   顾时年跑过去,示好似的,抢过气球就塞给小思年,说:“我买的,送给你,我是妈妈。”   小思年却已经被人教的很礼貌了,拿过气球说:“谢谢阿姨。”   顾时年懵了。   她出声纠正:“妈妈。”   小思年:“……”   他走了过来,抱过软嫩的宝宝,轻声道:“以前不是经常告诉你,家里的阿姨不是妈妈吗?这个是,你看她长得是不是很漂亮?”   小思年眨了眨眼睛,别开来只顾着玩气球:“爸爸。”   “嗯?”   “她丑。”   ……你特么才丑呢!   哦哦,不对。   这是她女儿。   她要纠正她扭曲的三观。 第419章 开心到不可思议的瞬间   顾时年绕到女儿面前,急得脸都有点红,说:“你看看,哪里丑了?我这个鼻子,眼睛,嘴巴,都跟你一模一样,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好吗?”   他:“……”   佣人:“……”   还是头一次见一个大人跟一个小孩这么较真。   而且,还是一个妈妈主动说自己像孩子的。   可惜啊……   小思年不为所动,一直玩着气球,清亮的眸光疏离地看着她。   他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背,满眸的疼宠,轻声说:“好了,你给她慢慢接受,以后我会尝带她出来,你们会慢慢熟悉起来的。”   顾时年原本想抱怨地喊一声“你瞧瞧你女儿被你惯成什么样”,但听见他这一句,紧接着就懵了。   她有些犹豫:“真的?苏心然怎么可能会同意?”   他要总带女儿出来见她,以苏心然的个性,会炸的吧。   慕修辞身体一僵,接着,才将宝宝抱给了女佣。   “只是带女儿给你,没什么。”   好吧。   那随便了。   以后不要说是她破坏他的婚姻生活。   她也是为了女儿而已。   也是搞笑了,他自己都没说什么,顾时年自己就替他操心起来了,还真是死性不改。   “这里的设施都太危险,她太小了不要让她玩。”   见小思年一直嚷着要玩过山车那些,顾时年蹙眉,叮嘱慕修辞道。   “嗯。”   “碰碰车和旋转木马可以,激流勇进也不要了,万一影响心脏呢。”   “嗯。”   “那我们找个地方谈话吧,你觉得鬼屋怎么样?”见他都答应了,她松了口气眼睛亮亮地说道。   他:“……”   女佣:“……”   小荣心里暗搓搓地想:这个小小姐的生母真的好有个性啊,真不知道先生当年是怎么喜欢上她,口味真的不要太独特。   眼前的女子,年轻,骨架纤小,透着股古灵精怪的味道,让人猜不透慕修辞跟她在一起是什么样子,慕先生喜欢的女人,哦不,看着像女孩儿,就是这种类型的?   “顾小姐,你怎么知道小小姐不怕看鬼片?”小荣感兴趣起来了,凑过去说,“你知道吗?我们有一天自己放鬼片,被吓得嗷嗷叫,可小小姐一点儿都不害怕,她还自己去摸鬼,刚学会走的时候,趴在电视前面跟贞子玩……”   废话嘞。   怀着小思年的时候,她天天看行尸走肉好吗?那颗强大的心脏不是白锻炼出来的,恐怖片白看了啊?   “真的?她那么大胆?”顾时年惊喜得眼睛亮了亮,玩着小思年软嫩的手,道,“要不我带她一起去鬼屋吧?我觉得她应该也不怕。”   刚买完票回来的男人,闻言蹙眉,轻声地,不带什么责备意味地说:“你疯了么?”   顾时年闻言有点儿弱弱的,说:“我也就是提议,你要觉得不行就算了,其实没有关系,小孩子又不懂鬼那些的。”   他眉心拧着一直都没松开。   小荣也跃跃欲试,已经在跟售票员商量了:“哎,请问抱孩子进去可以吗?她还要买票吗?”   售票员抬头看了一下,以为是一对夫妻带着保姆和小孩出来玩,说:“可以啊,不收票,但是出了问题就不要找我们,自己承担后果啊。”   游乐场设施都标注过的,有心脏病者和年老年幼者,量力而行,概不负责的。   小思年眼巴巴地看着鬼屋的门,看起来特别想去,这下撒起娇来,居然主动伸手朝着顾时年,要她抱。   顾时年一愣,接着瞬间就笑弯了眼睛。   她赶紧把小思年抱过来,道:“你想去啊?妈妈带你去好不好?可好玩啦……”   “好。”   “顾时年……”他沉声道。   “啊?”   “拿这种事诱惑小孩的行为很无耻。”   “……”   “你知道一般什么人才对小孩说这种话吗?”   “……”   “人贩子。”   你妹哦。   如果不是老娘跟自己孩子分开两年,老娘需要用人贩子的招数来哄孩子。   别逼老娘跟你炸。   眼看着两个人之间僵持住了,小荣赶紧打圆场,扯扯慕修辞的袖子说:“先生,就去吧,你经常不在家不知道,小小姐是真不怕,我保证,出了事情我……”   “你负不了责。”他冷声打断了她。   顾时年这下叹口气,把宝宝递给小荣,说:“那好你在外面吧,我跟他进去,你照顾好她啊。”   小荣也面容低落:“嗯,好。”   高大挺拔的男人英俊的眉皱起,看着顾时年那有些落寞的眉眼,不忍一瞬间腾起。   就在顾时年掀开帘子的瞬间,他伸手抱起了小思年,上前,跟到她背后轻声道:“没事,有我在,你想让她去就去了,走吧。”   什么?   男人怎么这么容易善变!   顾时年开心地冲上去,自告奋勇地抱过了孩子来。   鬼屋的路堪称十八弯,一进去就碰见贞子和骷髅那些,还有扮鬼的小孩拿血手拽他们的袖子,顾时年的性子是越害怕越笑得大声,出来的时候笑得浑身力气都没有了。   出了一身汗,热热闹闹的。   小思年跟着她一起乱哄哄的笑,伸手抓了一个清朝僵尸的帽子,死都不给人家了。   出了鬼屋,那个僵尸跑出来,问她要帽子。   小荣自己吓得浑身哆嗦,欲哭无泪地软在地上,看着这闹剧似的一幕,只觉得自己小心脏受到了一万点的伤害。   出来后玩了旋转木马和碰碰车,慕修辞起身去买冷饮给她们。   “今天玩得好高兴啊,”小荣畅快地坐下来,扇着风,笑容满面地说,“顾小姐我跟你说,我在慕家工作两年,从来从来没这么开心过,我们家的那个别墅,比那个鬼屋还要恐怖,哦不,就跟地狱一样,我们慕太太,别说出来游乐场玩了,你让她坐下来跟你斗一圈地主,那都绝对不可能的。”   顾时年掏出纸巾,也给小思年擦汗,闻言一愣,说:“她是千金大小姐嘛,矜持一点应该的,毕竟身居高位,不能玩常人玩的那些。”   什么呀。   小荣鄙夷了一下:“其实就是无趣,你说,夫妻之间不需要情趣吗?就哪怕不吵架不闹矛盾,一点点都无趣的女人,仅凭着漂亮,谁喜欢?慕先生那样的男人,什么漂亮女人没见过?有半点吸引力吗?她还不如我们有意思呢。”   “哦,那个,”小荣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瞪圆眼睛又立马纠正说,“我,我不是那个,我们,我们没肖想过慕先生的,我们就是……就事论事,随便比较比较……”   小荣脸红了,心虚地低下头去。   顾时年当然懂得,对慕修辞那样的男人,爱慕的人大把,她早就习惯了。   “这两年是你们在照顾她吗?太感谢你们了,如果没有你们,我回来以后也见不到这么健康活泼的她。”   小荣这下笑着抬起头来了,说:“小小姐很好带,她性格超级好的,除了有时候有点霸道之外——偷偷说,都是先生给惯的——别的都挺好的,超可爱的!”   远远的,那个颀长挺拔的身影走过来了,将酸梅汁放在小荣面前,鲜牛奶给小思年,而顾时年面前的是一杯金桔柠檬汁。   “让她们先休息吧,我们,走走?”   他手撑着桌子,沉静俊朗的眉眼看过来,轻声道。   顾时年突然觉得心脏跳得有些快,浑身冒热汗,大概是刚刚玩碰碰车玩的,她拿着饮料起身,道:“哦,好。”   ……   走在大型器械下面,尖叫声此起彼伏的,听着就有点兴奋。   回国之后顾时年也没有这么放松过,唯一一次来游乐场还是来蹦极,今天她也有些身心舒畅。   慕修辞看了她一眼,捕捉到了她梨涡里的那一抹璀璨的笑,语速也放慢放缓了一些。   “你该有很多话要问我,不主动问吗?”他说。   顾时年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理智一点点回到脑海里了。   “要问的呀,”她叹口气,松开吸管,说,“不过我总觉得你说出来的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晚点问,今天看到女儿还能跟她一起玩,我很开心。”   她还是那个乐观向上的性格,一点点的好事就能激发出她莫大的热情和喜悦。   她想把这个瞬间拖得再长一点,再久一点。   他能理解。   于是也索性沉默下来,什么都不说。   “我说要晚点问,你就真的不说了呀?”顾时年仰头凝视着整个闷骚的男人,有点无语,说,“你看太阳都要下山了,等下祁焰打电话给我就很麻烦,还是说吧。”   他走到一个栏杆前,轻轻靠在那里,修长的手指中间握着一个黑色的奶茶杯,里面是黑加仑汁。   “你准备好了么?真的要我说了?”   “……”她低下头,放宽了一下心情,做了做准备道,“好了,我准备好了。你说吧。”   将自己的预想做到最坏,最坏最坏,这样就什么都能接受了。   “我妈妈在哪儿呢?当年我逃走之后,从山下走上来的人是谁,后面发生什么了?”顾时年一句一句将疑问问出来。   他眸光看向辽远一些地方,目光透着一股哀伤和隐忍。   “不出意外的话现在应该在台湾。下落不明,生死不清。当年你走之后,是苏心然的妈妈找到她,带她走的。而对不起,我当时,沉浸在你失踪的悲伤里,我,没有及时去找她。” 第420章 深深隐瞒的原因   顾时年小手一松,柠檬汁差点儿洒出来了。   她心脏跳得有些快,暂时还不懂这代表这什么,但是想想,那时候慕修辞暗示过很多次,林女士要对她和林苡薇不利。   擦了擦自己身上的果汁,她抬眸问:“那又怎么样?她为什么带我妈妈去台湾?她认识她吗?”   “或者是要用我妈妈来威胁我不要破坏她女儿的婚姻?这太牵强了吧?”   不是她说,当年她就一直没觉得林女士跟她们有多敌对,要说敌对的原因,就只剩下慕修辞了。   别的她可想不到。   他凝眸看了她一会,胸口的愧疚还没有散去,问道:“你妈妈留给你的东西呢?没猜错的话,那天她等你回来是为了交给你一些东西。”   他怎么知道?   顾时年瞠目结舌,放在口袋里的小手攥紧了,犹豫了一下坦白道:“是的,她给我东西了。”   “在哪儿呢?”他看她有些发虚的眼神,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拧眉问道。   “……祁焰那里。”   如果他不问东西在哪儿还好,他眼神犀利地这么一问,顾时年顿时觉得有一盆冷水从天上淋下来淋透了她,她下意识地觉得自己可能办了一件蠢事。   果然,他的神情变得更肃穆了一些,眸中闪过一片了然的光。   但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垂眸下去,静静喝了一口果汁,唇上的水渍显得很性感。   倒是说呀。   她到底怎么做错了?   哪里做错了?   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像蝶翼般垂下去,隐约可见睫毛下的鼻子眼睛都小巧玲珑的,脸有点泛红,她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顾时年也过去趴在了栏杆上,轻声说:“好了你说吧,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是不是做蠢事了?”   身侧颀长挺拔的身影顿了顿,缓声开口:“没有。”   难道不是吗?   她没做蠢事?   夕阳的光芒照过来,她扭过脸,拧着眉,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   他被她这种眼神打动了,抿了抿唇,轻声道:“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当年如果我不逼你到那种程度,你也不会死都想要逃出去,都是一环扣一环,所以,不怪你。”   “那我妈妈现在在台湾怎么样了?林女士抓她是要做什么?”   “……年年,你就从没怀疑过?”   “怀疑什么?”   她还是一脸的懵。   仔细想了想,顾时年只想到一个姓氏的问题,她妈妈姓林,林女士也姓林,而林苡薇没疯的时候她还小,林苡薇疯疯傻傻十几年,从来没说过自己的来历,和自己年轻时候的事。   难道……   “我妈妈……跟林女士的林家有关系?”顾时年张大了嘴巴,大脑高速运转,一边思考一边回忆,“她给我的那两个东西,以前我也见过,说是我外婆留下的,可祁焰说那个东西很珍贵,我外婆就算再有钱,也应该拿不出那个东西的。”   她说着,眉心越蹙越紧。   “难道我妈妈也是台湾林家的人?那个东西是林家的?林女士抓她是为了那块翡翠?”   林苡薇留给她的东西,一个黄色的钻石项链,一个翡翠玉镯,钻石项链她一直留在身上,因为不怎么需要拿来还钱,可是翡翠据说价值连城,被祁焰保管起来了。   那个东西,林苡薇说过必要的时候可以拿来换命,所以顾时年也没觉得有多重要,直接给祁焰了,觉得他要走那个都没关系。   因为他毕竟救了自己的命。   现在看来,她好像真的是办了一件蠢事。   慕修辞凝眸看她一会,一双幽邃漆黑的眸子看向天际,带着些许悠远的味道,沉声说:“你妈妈跟林家的恩怨不止这些,那些事很古老,也很残忍,涉及到你妈妈十几年的疯傻经历,涉及到她此刻是死了还是活着。还有台湾是她的家,她是因为什么来到大陆,怎么来的,为什么躲了这么多年都不肯回去。那个故事,不比我们尹家要好上几分。”   “不过,你应该还有一个人可以去找。”   什么?   顾时年听着他一句一句地说着,就算再蠢,也大约能把那些事猜中个一二了,她完全震惊,林苡薇的身份,超出她所有的意料之外,这样的话,曾经发生的所有的事都要被推翻,如今她所处的环境,都全部要被颠覆了。   她浑身突然冷得厉害,捧着一杯已经不冰的果汁,想到曾经在马德里的追杀,祁焰带她去参加林女士的酒会;想起当年被轰掉一半的林苡薇所在的茗山的房子,想起祁司岩是怎么治好的林苡薇的病……   好恐怖……   真的……好恐怖啊……   顾时年浑身瑟瑟发抖,一张小脸白得可怕,突然抓回一丝理智,她突然沙哑问道:“我还可以去找谁?你刚刚说的是谁?”   他回眸看她,道:“林清徐。”   “……”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人,苏心然的舅舅,林女士的弟弟。他跟你母亲一样,都是当年的被迫害者之一,不过因为他是男人,所以他捡回一条命。而我之所以囚禁你,在你生下孩子的时候大张旗鼓地保护孩子,都是因为如果我放了你,今天大概,也就再也没有你。”   顾时年突然不想听了。   太多了。   这些事情都太多了。   她突然有点害怕,往旁边看了看,沙哑酸涩道:“我现在跟你在这里安全吗?会不会有人盯着我?我好害怕,我们回去陪宝宝吧,现在就走,走……”   他突然抓住了她的胳膊,那沉稳的力道,控制住了她,也安抚了她恐惧的灵魂。   顾时年小脸苍白得可怕,果汁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掉了,她浑身抖得厉害,刚刚完全是一种失控的状态。   慕修辞静默着凝视她几秒,将她拉过来,轻轻抱在了怀里。   “……不怕,嗯?年年。”   他沙哑道。   “我来的时候,已经部署好了,这里人很多,但危险的东西一个都进不来,否则我们在这里这么久,早该出事了,不是吗?”   对。   他说得对。   否则他们早就应该出事了。   她不应该害怕的。   顾时年闻言,伸出小手紧紧抱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哆嗦着一直不停,好半晌,她才抬起脸来,四处张望,看到小荣跟小思年还在那里,她提在心口的一口气终于松下来。   “我……我之前对林家不熟,一直知道林家但我了解得不多……”   “没事,当年桑桑查到林家不少信息,她会很了解,你可以去问问。”   “……哦……是吗?”   “你回来后还没有找过她,是么?她这两年应该很思念你,有空可以去看看她,见见朋友,这样对你放松心情有帮助,你知道么?”   “嗯……知道。”   “需不需要我安排?”   “……不需要。”   顾时年这个时候精神微微恍惚,语言逻辑错乱地一声声跟他说着话,她还是很慌,镇定不下来。   可是眼前的男人——   他满脸的担忧,浑身强势霸道的气场中还透着一丝沉稳,他应该很久很久以前就知道这些事了,不知道为什么大脑容量那么大,每件事都能安排得那么细腻缜密,他并不像她顾时年,一个心痛,就什么都全乱了,理智和智商都丢得一干二净。   “对不起,”她轻声道歉,两只手捂住小脸,嗓音还有些干涩,“我太紧张了,有点慌。”   “……没事。”   “……”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   游乐场明显要关门了,顾时年突然想起,等一下她回去,还要面对祁焰。   当年她离开的时候磅礴大雨,祁焰那时正坐车赶飞机回爱尔兰,路上遇到一个死气沉沉的年轻女孩儿,刚生产过大出血要死了,那么冷血绝情的一个人为什么要救她呢?   如果她没有手腕上的那个翡翠,他还会救她吗?   那都是林苡薇给她的爱,林苡薇走的时候……把一切后路都给她想好了。   可是妈妈……当年的当年,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呢?   当年分别时,那几个响亮的耳光,还历历在目。   顾时年此刻,觉得自己要哭了,她不由捂住脸,一身哽咽后,肩膀已经开始剧烈颤抖起来。   慕修辞猛地一僵。   夕阳下,他走过来,想抓下她的手来擦一下眼泪,却没想到她哭得完全不能自已,肩膀颤动得剧烈无比,他屏息两秒,接着将她抱进怀里,让她好好地哭,好好地哭。   顾时年觉得自己蠢得厉害,她现在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知道,只抱着眼前的男人,哭了一个痛快。   他的手指温柔地在她颈子里滑动着,擦去那些眼泪,用湿巾再擦过她的眼睛。   “我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你们都不告诉我,只有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保护这样的我干什么?我那么蠢,又那么弱,我保护不了自己也救不了你们,你们都为什么还要救我?”   她哭得更厉害了,反复地自责。   他面色微微苍白。   抚着她头发的手,有些颤。   他一直不愿意把这些事告诉她的原因,宁愿她一辈子都不知道的原因……因为,年年,我不想让你成为,第二个我,那真的,太苦了。   因为那年,八岁的小小的慕修辞,也曾这样因为自责,而崩溃痛哭过。 第421章 短信互动(甜蜜)   小小的慕修辞曾以为,仅凭一己之力替母亲报仇,绝不可能。   连董瑞成对尹思俞的死都只是存有猜测,小小的慕修辞却拼命想去查证,有一次终于给他查证到了,他偷偷躲在书房门口,听到了慕连笙跟裴曼之的通话。   慕连笙不耐地说:“她刚死,尹家的根基也才刚落入我手中,此刻接你回来,不是暴露我的目的么?虽是商人,但舆论也相当重要,你何必在此刻跟我闹?”   免提开着,裴曼之强忍着哽咽说:“我为你背负杀人犯的罪名,背井离乡在别国流浪,你却为了舆论不肯接我回去?那要我等多久?起码,让我的两个儿子先回去!”   等到慕明谦和慕锦然回到慕家,小小的慕修辞被告知,这是他两个流落在外的哥哥,一瞬间小小的孩子什么都知道了。   那是最黑暗的一段日月。   自责、愧疚、痛苦……快折磨疯了他。   恐惧、仇恨、怨念……快要将他压垮。   最最痛苦的事情不是为了报仇而磨练自己的能力,不是夹缝中求生存的艰难过程,最痛苦的其实是隐忍。   那个小小的懂事的男孩,乖巧地唤自己仇人的孩子为“哥哥”,唤手刃发妻的男人做“父亲”,十几年如一日地活在欺压打击之下,顽强不倒,受辱,受折磨,受煎熬……一直不屈服到现在。   所以,慕修辞察觉到林苡薇的身份有异,深入调查的时候,真相愈浮出水面,他愈觉得恐惧。   台湾林家的黑暗势力不比慕家轻多少,他从小在豪门中对尔虞我诈习惯了,可年年那么单纯,她有最最清亮的眼神和美好的心灵,他不愿再让她变成曾经为了报仇而隐忍的那个自己,那种煎熬的岁月太痛苦,太难受了。   所以,他宁愿再将自己承担的分量增加一倍多重,也要隐瞒着她,把她纳入羽翼中,不舍她受半分伤。   ——要她生下孩子,因为离婚后他对她的保护就有限,但如果有那个孩子,至少董瑞成所代表的尹家,会看在孩子面上保护她;   ——囚禁她在麓园,因为那是最安全地方,等实在害怕她崩溃放她走之后,她果然受袭一次比一次严重,一次比一次惊悚;   慕修辞也知道,瞒着所有事的那个人会累。   但当时。   离婚已经是万分痛苦,年年如果知道这些,又力量弱小不堪,知道自己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会不知会崩溃成什么样子。   一场离婚摧毁了她所有的信仰,再知道那些,对她没有办法好处。   但现在,好了。   她现在……不爱他了,就不会因他的举动感到痛苦,也或许,就会比较好接受一些。   这些事年年一下子不会想通。   在回去找祁焰的路上,顾时年脑海中慢慢慢慢浮现起当年的那些事来了,当年慕修辞的样子一直在她眼前晃,她的眼睛热热的一直涌出眼泪,她好像慢慢明白了过来,知道当时慕修辞的转变都是因为什么了。   他都是怎么想的,她也慢慢知道了。   被囚禁在麓园的每一天,怀孕的顾时年只能每天做瑜伽看视频,慕修辞一回家,不管她是什么态度,他上前只先温柔地关心她和孩子的身体,亲手做饭,跟她一起看孕期书籍,夜里守护在她身边帮她翻身,逗她开心。   他每一天都很痛苦很疲惫,却日复一日坚持着这些事,顶着巨大的压力,已经不堪重负,有时,她爆发出来的时候他会很痛苦很难受,也跟着爆发,紧接着,就道歉求饶,重新恢复温柔。   那段日子,像地狱吧。   是的。地狱。   ……   祁焰从商会出来,一袭黑色西装。   刚走出来,就有人上前给他披上黑色的立领大衣。   他一双犀利的冷眸扫向前面,看到一抹娇小的身影坐在椅子上,眼睛有些红肿,外面天色暗下来了。   “这么乖,叫你在外等,就一直等到现在了?”   他不知怎的,有些心痒,俯身下去,修长的手指轻轻抚弄着她的脸。   长如蝉翼的睫毛颤了颤,略尴尬,她往后一靠,就看到了祁焰。   四目相对,美眸瞬间转开,顾时年起身。   “开会完了?走吧?”   “嗯。”他狐疑地盯着她看了一会,沉闷地答应了一声,单手裹住她往外走去。   看着开门的时候都搂着自己腰的祁焰,顾时年咬唇,仰头说:“我那块翡翠镯子,你带回中国来了吗?”   “问这个做什么?”他抬了一下眼,冷淡问道。   “国内盛产翡翠啊,就问问,是什么价值的。”   “无价。”   顾时年小手攀着座椅,惊悚了一下:“超级贵的意思吗?”   “……是不会拿出来给人评估,永远不会拿来做交易用的意思。”   “哦,那好可惜啊,值钱的东西不拿钱来衡量,那有什么意义啊?我以后,当传家宝用吗?”   祁焰看了她一会,突然上前,伸手把她揽过来,温柔道:“行的,以后当传家宝也可以……”   干嘛呀?   顾时年惊悚了一下。   “你干嘛?我们只不过对外宣称是未婚夫妻,你私底下还要玩啊?不要吧,好害怕。”   她有点儿尴尬地往后缩。   祁焰的眉心,微微皱起,手臂却并没有松散一丝力道,沉声说:“害怕什么呢?”   顾时年坐稳,撩了一下刘海,说:“刚去爱尔兰的时候你很可怕呀,什么都是交易,我不喝药你都能把我丢海里泡着,放血喂鲨鱼,你就是权势和金钱的象征,当然要好好敬畏呀。”   他笑了。   好像听了好笑的笑话似的。   那一抹笑也很是魅惑动人,但跟慕修辞的那种不一样,祁焰身上冷冽的气息更重些,令人感觉不到暖意。   顾时年尴尬地低下头。   “那个时候你太不乖了,什么话都不听,对付你要有些特殊手段。”   他冷声说。   “现在你回国了,很多事需要我们共同去做,以后,不要把我当那个掌握你命运的老板了。”   “你肯放我了呀?那我给你多少钱才能赎身?这两年养我超级费钱的吧。”   “……还行。”   他眼神温柔下来,抚了抚她的头顶,“不用钱。也不用还我了。”   什么意思?   养童养媳才不用还钱呢。   别的还是要算清楚的好。   “其实上次我跟慕修辞见面的时候,他同意把女儿给我了,祁焰,你要我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我尽快做,昨晚我想带着宝宝去独立生活了,你看啊,我不习惯国外的生活,还是中国好,但我带着宝宝就不能跟你东奔西跑,我快点干完活,赎了身,你给我自由好不好?”   好狡猾的小鱼儿。   还没给她跑上两圈,就想从他的网里钻出去了。   祁焰闭眸,一袭黑色的衣服靠在座椅上,休憩养神。   顾时年等不到他的回答,低落地吐出一口气。   她坐下来给慕修辞发消息。   “老板装傻。套不出有用信息。”   过了一会手机轻微震动。   ——“别从他那里试探什么,你的智商不够给他玩。”   什么啊?   “那你教我吧。”   慕修辞在这边,反复看了那几个字好几遍,敲出一行“下次见面教你,好吗”,又无语地删去,反复压了压心头的悸动。   “好。”   顾时年又玩了一阵,道:“想看宝宝照片。”   “给你看小时候的好不好?”   “有小时候的?”她瞪圆了眼睛,噼里啪啦打字,“要,视频有吗?”   “有。”   一连串的照片发过来,从还没睁开眼睛,到睁开一只,长出头发,第一次洗澡,吃奶,一周岁拍艺术照,艺术照花絮,一个小小软软的身影,穿着纸尿裤在天鹅绒的毯子上翻滚。   顾时年心里一片柔软。   “我想抱她一起睡。”   “夜里醒了会哭的,哭到你想死,这样也要?”   “……”   “要吧,说哺育婴幼儿的母亲都会很崩溃,我都没有经历一天,好可惜。”   “不可惜。”   “嗯?”   “因为经历的是我,你想知道,问我就是了。”   “……慕修辞,又忙事业又顾家庭还照顾孩子,我听得好累,你小心过劳死。”   “谢谢关心。我的精力耐力比某人好多了,所以没关系。”   ……说谁呢!   天色很黑很黑,但开出市区之后漫天星辰,闪亮得很。   “你抱着宝宝去看星星吧,好漂亮。”   “正在看。”   “嗯?对哦,我们能看同一片天空了,好神奇。”   “……嗯。”   手机里的信息一直再没有人回,顾时年呆呆看了半晌,只觉得心中有一份暖暖的东西在荡漾,她降下车窗,趴在窗边看着繁星满天,终于露出了回国以来的第一个甜美而毫不掩饰的笑容,静静躺了一会。   ……   苏心然觉得小思年今晚兴奋得有点过头。   跟女佣小荣玩抓帽子的游戏,玩得都笑劈叉了,倒在沙发上翻着滚。   饭菜端了上来,她守在桌前,看慕修辞拿着手机一脸温柔的走进来,不禁问了句:“玩什么去了今天?她那么开心。”   他一怔,收起了手机,淡淡道:“没有什么……” 第422章 被外放到天涯海角   ……   顾时年觉得祁焰最近傻逼了。   几天前她被带去临市,被丢到一个即将上市的公司去学习商业管理,不学习完内容不准回去。   神马金融管理?神马人才资源管理?神马企业运营模式?   搞笑来的吧。   她大学学的是建筑啊。   最擅长的秒杀一切的身份是调酒师啊。   “做我祁焰的未婚妻,你觉得只会调酒和设计建筑就够了吗?学习这些是必须的,以前你不也学过?”   是啊。   可以前是在爱尔兰。   被逼着学的。   她那个时候以为,当时自己心情浮躁情绪不稳,祁焰让她学那些是为了让她学着沉下心,才去认命地啃那些枯燥的金融学经济学管理学的书的,没有想到现在还要深入学习并应用到实践。   顾时年被丢在临市那个公司附近的一个小出租屋里,五六十平的两居室,两个月的时间除了学习就是睡觉休息。   这是祁焰给她订的时刻表。   册那啊。   她刚刚跟自己的女儿相认啊。   她刚刚知道当年那些傻逼得不能再傻逼的真相啊。   她就被丢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了。   学企、业、管、理!   “祁少,你说不学会这个就不能当你未婚妻是吗?”   “对。”   “那我们商量一下换个人,不要学了好不好?”   “你给我滚去看书!”   顾时年抱着厚厚的一摞资料赶紧跑了。   祁焰给她安排好这一切就说自己要回去了,给她留下了三四个特工,守着她完成任务,命令她不学会不许回A城。   顾时年愈发觉得,祁焰一定是故意的。   但是不会啊。   上一次她在车上也就是随便问问,他应该不会察觉出什么不对的,难道真像慕修辞说的,她的智商不够给他玩儿的?   去车站的路上。   顾时年神情恹恹地坐在一旁,抠着座椅,眼巴巴地看着外面。   祁焰照例在旁边闭眸休憩,过了一会,道:“你不想我走的话,这两个月我在这里陪着你,也可以啊。”   谁要你陪啊!   她气得翻白眼,然后道:“不是的,你知不知道我刚和我宝宝相认,她都会叫我妈妈了,你让我走两个月,回来她还认得我吗?白费了啊……白费了你知道吗?”   他冷笑。   “是么?”   “当然。”   “你是害怕见不到你女儿,还是害怕见不到慕修辞呢?”   “……”   心脏微微有些悸动,以顾时年的智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好半晌才说:“什么意思啊?当然是女儿,我要见慕修辞做什么?”   “你最近私底下没有跟他有联系?”   “有。”   “嗯?”   “我要知道女儿的事情当然跟他有联系。”   “除此之外呢?”   “那你还想有啥呀?我天天人都在你身边,你管我的事情,管我的工作,但是没有还管私生活的老板吧?”   祁焰当真是要被她给气死。   车子慢慢地行进,快到车站的时候停下了。   顾时年被迫也跟着下车,愈发觉得这个人变态,都送她过来了,自己走不就好了,还矫情得一定要她送到车站来。   有这么强迫别人给自己送行的么么么么么!   祁焰停下来。   “年年,有些话我想必还是没有说清楚,你的私生活,以后就不会再有别人,除了你的女儿之外,就是我了。”   他有些严肃地说着,手搭在她头上,动作看似轻柔,但气场却不是。   顾时年依旧没转过弯来,不拿他的话当回事,明显此刻的乖巧也是敷衍。   祁焰冷冷盯着她,许久后,却是笑了笑,也不再说了。   看看表,车快走了,他手插回口袋里,道:“我有空会来检查成果,这段时间你就安心学习吧。”   学你妹啊。   顾时年心里其实急得厉害,她也知道祁焰说到做到,说不让她回去,她就真的是回不去的,所以,祁焰走的时候,她那一脸可怜又不舍地跟他挥手的样子,是真的。   两个月见不到自己的女儿,也见不到慕修辞,回不到A市去,真的很着急。   ……   回到自己的小出租屋,顾时年倒下来挺尸了好一会。   她神情恹恹,翻转过来,习惯性拿出手机玩,却发现——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左晃晃,右晃晃。   册那啊。   你家租房子不给连wifi一起弄了的啊。   这个年代可以没有wifi吗?   顾时年坐不住了,一出门,隔壁的两户人家也立马打开门,几个特工两男一女,警惕地看着她。   顾时年吸一口气,道:“我决定要去拉一个wifi,这样,你们不拦着我的话,我就共享来给你们用,长夜漫漫,只看电视怎么够呢?是吧?你们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几个特工互相对看几眼。   然后其中一个会中文的特工开了口:“话是这么讲,祁少说最好不要给你网络,影响你学习。”   顾时年气得都没脾气了。   她拍拍胸脯,道:“这样,我出钱,好吧?拉个100M的光速宽带,我来出钱,还有意见吗?”   几个特工很没原则地看了看彼此。   这下,点头,再点头。   顾时年:“……”   “等着啊,姐姐去给你们拉~~网~~线~~”   等捣鼓一下午捣鼓好了网线,顾时年欢呼一声,立马打开网络,上线,点了慕修辞的账号开视频。   正欢喜地等待着,突然又觉得不对,这大下午的,肯定他是在公司工作啊,怎么可能抱着孩子跟她视频?   关了。   赶紧关了关了。   还没关,视频一下子就开了,小荣抱着小思年坐在房间里,调整着镜头,然后吹了吹话筒,道:“听得见吗?”   顾时年愣住了。   “怎么是你啊?”   “顾小姐,”小荣笑得跟朵花似的,抱起小思年,道,“慕先生把账号给我的,说他在公司的时候,这个账号就给我挂着,说你有可能会找我,你真的找我了呀,好开心,我们一整天在别墅里带孩子也好无聊的。”   顾时年:“……”   “哦……哦这样啊。”   “宝宝今天好吗?”   “好啊,就是这几天睡眠不好,每天不玩得累得睡过去,她就打死不睡。”   小思年从看到她的那个瞬间就兴奋得不行,扒住了键盘对着话筒大声喊:“妈妈!妈妈!”   顾时年一下子眼眶就湿了。   啊……为什么要这样。   她的宝宝啊~~~   “哎哎,我在呢,你乖啊,以后好好睡,我下次回去给你带礼物,陪你玩。”   “顾小姐你这是在哪儿呢?你方便吗?”小荣眼神诡异地看了一眼她所在的环境,像个小公寓似的,“你住哪儿啊?之前都不知道你住哪儿?”   顾时年有点察觉到她是在探自己的口风,想也知道是慕修辞让她打问的,心头不由一酸,下意识地知道他也是担心她的安全。   “我现在不在A市,因为要学点东西,所以要在临市待一段时间,很抱歉啊这段时间都回不去。”   “啊?”   小荣皱眉死紧:“哦,这么不巧啊。”   “这几天太太被召回台湾去了,说好像是谁过生日,来回要两周,我们没有太太在的时候最轻松了,可以随便带小小姐出去玩,可是你又不在……”   顾时年心念微动:“那……慕修辞呢?他也跟着去台湾吗?”   “他不去啊,先生很少去台湾的,就那时候,找你差点儿找死了被救回来,之后去了一趟台湾,也不说去做什么,待了一阵子又回来了,其他时候就再没去过台湾。”   那时候慕修辞去台湾做什么?   顾时年想了想,应该是清醒过来之后想起了林苡薇,跑去台湾找林苡薇的。   没找到,或者根本探听不到什么消息,才又回来。   “那我先去吃饭,等晚上我们再视频吧,大把时间,我明天就要去公司学习了,可能忙起来也会没空了。”   “嗯嗯,好啊。”   寒暄了几句,逗逗孩子,就把视频关了。   顾时年拿起手机来,看着上面几天没有的慕修辞的消息,将想要主动联系他的念头压下去,先去吃饭了。   ……   一边跟几个特工吃着火锅,一边来了一条消息。   “哪个临市?具体地址?”   慕修辞发来的。   顾时年一颗鱼丸咬在嘴里,一口咬深了,里面的汤汁溢出来烫得舌头都发麻,她却放下筷子赶紧敲了一个地址给他。   然后好一会都没有声响了。   这些人都要干嘛呀。   有一搭没一搭的理她。   不知道在外学习的人很孤独吗?   这感觉就像古代的妃子等着被人临幸,结果等了几十年才发现自己是被打入冷宫了。   不能再失落啊。   “你们中国的这个火锅,”一个爱尔兰的特工竖起大拇指,眼睛发亮地看着顾时年,一边被辣的吸凉气,一边说,“一级棒,太好吃了。”   顾时年乐得笑起来:“那是,我们的菜谱博大精深,这是最最简单的了,你好好在这呆着吧,保证你不想回去了。”   “没有祁少一起吃饭,好轻松,下次不跟祁少吃饭,跟你一起。”   “好啊好啊,”顾时年赶紧怂恿道,“要不你们叛变吧,你们不要看着我,我就天天带你们吃好吃的!”   几个人却齐齐摇头。   “干嘛呀?美食还不能收买你们。”   几个人齐刷刷回答:“当然不能,你那么穷,是聘请不起我们的。”   友尽!摔!   ……   说好了晚上视频,好像没人接,他又不在线。   顾时年托着腮趴在桌子上无聊地等。   他到底去干嘛了啊? 第423章 对慕修辞的混乱心思   打开窗子,C城夜景也繁星璀璨。   但没有人陪的夜晚,有wifi一样无聊。   顾时年在网上挑了一堆给宝宝买的东西,发短信问慕修辞她的身高尺寸,他不回。   她就买洋娃娃,小毯子,发绳夹子。   女宝宝喜欢的一切。   楼道突然传来咯吱声。   脚步声让声控灯亮起。   “在忙吗?”   突然一条短信打破安静。   顾时年吓得拍拍胸脯,看了一眼是慕修辞发来,娇小的身子倒在毯子上,道,“不忙。不看书。”   抱着抱枕滚来滚去。   “吃夜宵?下来。”   “会胖呀。”   又没人陪着吃夜宵,自己哪有兴致去吃。   “告诉我宝宝尺寸,我买东西。”   “自己量好么?带个米尺,下来。”   下哪里来?   下去晒月亮吗?   顾时年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等回复。   “还不下?”   “去哪儿呀?”   她白嫩的手指从屏幕上挪开,智商有限就不要玩她啦。   慕修辞在楼下一辆黑色低调的豪车里,为了避开祁焰的那些特工,少些麻烦,已经在忍耐压抑,不曾想那小东西还是不开窍。   小思年醒了,在后座上爬来爬去要透气。   揉了揉眉心,他按住语音键,低哑道:“下来,我不想上去捉你。”   嘿嘿。   顾时年也用语音发:“你来啊,我等你。”   他轻声道:“我不想给你惹麻烦。”   “我现在就是个大麻烦,我自己一个呆的好麻烦……”   手机里发出的声音刺刺拉拉的,是手机听筒擦过毯子,她应该是抱着手机在滚来滚去……   脑海中闪过那个可爱的画面,但理智还是克服了沸腾的冲动,他薄唇贴到收音口黯哑道:“我在你楼下,来吃夜宵了,年年……”   ……   顾时年真的要疯了。   她爬起来穿衣服,穿半天发现穿错穿反了,掏出件卫衣觉得太幼稚,棉服太厚,裙子太正式。   册那啊,吃夜宵穿什么最合适?   好半天掏出短款毛衣和小裙子,加个雪地靴,不管幼不幼稚了,抓紧跑下去。   月光下,豪车低调地隐匿在黑暗里。   一跑过去,就听见稚嫩的嗓音。   “再说一遍……妈妈我爱你……”   “爱,你……”   顾时年极力克制着自己,刚做好心里准备,头顶就传来一个嗓音:“等什么呢?想的话就扑上去,犹豫什么?”   这话真的很有歧义!   她想的可不止宝宝一个呐。   转过身,顾时年凝视着月光下一身黑色皮夹克的慕修辞,被冻红的手插在裤袋里,帅出天际,手里拎着一份热气腾腾的麻辣烫,还有几罐啤酒。   “沉吗?我来拿吧。”   她小小的爪子从毛衣里伸出来,要去帮忙。   一个车门猛地打开来挡住了她,顾时年好不尴尬,却见他已经俯身下去到车里,她摸摸自己的鼻子,一抬头,却见一个东西朝自己扑过来,整个盖住了自己。   “……”顾时年七手八脚地扒下来,发现是个宽松的棉服。   “夜里冷,没常识么?”   “白天这里还是很热的呀……”她尴尬脸红着穿上了,有点宽松但是舒服漂亮。   “我们去哪儿吃啊?”   他凝眸看了一眼楼上她亮着的灯,眸光熠熠:“楼上有人监视你。”   “嗯。”顾时年点头,拿麻辣烫的袋子暖着小手。   “那去店里吧。烧烤?”   果然最了解她啊。   她眼睛都瞬间放光了,赶紧点头:“好!”   “但是宝宝不能吃。”   “给她喝粥就好了。”他终于抬手,没有忍耐住地轻抚上她的脑袋,揉了揉,眸光深邃,放下手,转身走了。   ***   热气腾腾的烤串中,她一双唇吃得红红的,很是可爱诱人。   “学企业管理?”他听说了祁焰丢她在这里的目的,沉声反问了一句。   “嗯。”   “金融学经济学什么的,我之前,学过一点,可差不多都是理论我真的不会啊,他现在,把一个快上市的公司给我折腾,说公司死我死,公司活我活。”   顾时年等着锡纸花甲被拆开,眼睛直勾勾盯着,都忘了继续说话。   他冷冽的眼神垂下,继续帮她剥着烤虾,轻声说:“有用。但不适合你。”   顾时年觉得很奇怪。   依照两年前慕修辞的性格,顾时年所有的安排都该是他一个人的管辖范围,这个男人的强势霸道她见识过,但现在祁焰对她处处管制,什么都要管,他却竟然都能隐忍不发了。   对。隐忍。   不要以为不发火她就看不出来。   她一提祁焰,他就皱眉。   提几次,皱几次。   提的多了,他就抿唇不说话,要忍好一阵才缓得过来。   她也有点儿不忍了。   除了不忍……好像还有点儿别的情绪……在发酵……   “你啃虾头干什么?”他冷眉微微蹙起,一边擦手一边问道。   “哈?”   她低头看着嘴里的东西,一个烤的香香的虾头被她啃完了,一下子脸上滚烫:“这个烤的挺香的……”   “那有脏东西,吃虾就是。”   “好。”   一直对她这么好是几个意思……   人都是感官动物,又不是铁石心肠,总归是会被温暖的啊……   几次偷偷看他,都几乎能被他的眼神撞上,这让顾时年怀疑,他一直就盯着自己没松开过。   “慕修辞,这里坐车回去要很久,祁焰都嫌麻烦坐火车去了,你来一趟,就是为了请我吃个夜宵吗?”   总裁大人不用忙吗?   忙上天了还来吃烧烤?   他凝眸看了她一眼,半晌好像才反应过来,沉沉冷漠地回答了一声“嗯”……   嗯。   嗯!   顾时年也是惊悚了,挠挠头,身上好像爬了蚂蚁似的,坐都坐不住。   “好像11点了,快走吧,开得快也要三点钟回A城,你不要睡觉啦?”   “我可以坐明早的动车回去。”   “啊……哦。”   “……”他低着头继续剥虾,也不逗她一句是不是在关心她,很安静。   “你们今晚住哪儿?带着宝宝方便吗?”   “比你住的地方好些,你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你妹啊。   “哦……对了。”   慕修辞结完了账,走过来,颀长的身影在吃夜宵的人堆里显得那么拔尖儿,卓尔不凡的,说:“之前忘了告诉你,桑桑外派到外地办公,就是在这里,她两年体验期快结束回A城了,想见她的话,联系一下吧。”   桑桑?   在C城?   顾时年一个激灵站起来,眼睛亮亮的,又黯淡下去,她是想联系没错啊,但是两年前,闹得那么僵那么不欢而散。   如今,岁月还在,物是人非啊。   她不敢。   她也不能。   “你别怕,年年。”他突然开口,在热气腾腾的氛围里说。   她猛地抬头,弱弱地看向他。   “无论什么都别怕。家庭,亲人,友情,未来。”   “什么都,不用怕。”   顾时年原本真觉得很动荡不堪的,被祁焰丢到这么个城市来,学一些不熟悉的东西,身边也没有别人,对未来她也抓不住摸不透,但是慕修辞说了那句话之后,她好像真的一下子就放心下来了。   当然洗个澡,洗去身上的油烟味,跟他视频了五分钟,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   头两天真的是跟打仗一样。   顾时年的脑袋一下子被塞进山一样多的知识,被要求一定记住,然后还没等记住,就开始应用了。   她被经理骂,从清晨骂到傍晚,做表格做得头晕眼花。   有那么一瞬间只想原地爆炸。   夜里的时候,慕修辞会驱车再次过来,给她补习一点知识。   尽管他说,有些东西不适合她学,有种生活不适合她过,但是,还是有用的,祁焰给她做的这些事,多少有用。   他不指手画脚。   只从旁守护。   多少次的,顾时年趴在桌上就睡着。   他陪着。   一直等她睡醒了,再送她回去。   有时候太晚,顾时年想要他留下,毕竟有两个房间,但他从不留下。   像是知道,她心里有阴影一样。   跟他在一个屋檐下,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顾时年觉得自己有些混乱,乱得不着边际。   她开始有些想念自己笨的像猪头一样的那些岁月,可以完全不用聪明,可以感情问题都给一个人去解决,她只要用心去听,去相信就好。   擦了擦眼角的眼泪,她还是没忍住,问慕修辞要了米桑的地址。   两年不见了。   我亲爱的桑桑,你别来无恙。   ***   米桑走在C城的行政大厅里,一个小助理迎上来:“米秘书,有个文件要曹市长签字,你看看。”   米桑拿过来看了一眼,表情冷肃:“他不会签,这份不用再拿上来。”   “可是这是严部长说……”   “那让严部长亲自去找市长说!”   “……是。”   一路拂开各种妖魔鬼怪,米桑走进办公室,助理在听电话,道:“你找米秘书啊?她很忙,请问你有预约吗?我帮你预约吗?嗯,您姓什么?”   “姓顾。好的。你说几天啊?那我说不准,米秘书很忙,说不定几天都没时间。”   挂了电话,助理说:“米姐,也不知道是谁,一下午打了好几个电话找你,一个小女孩,说话颠三倒四的,还直呼你的名字。”   “谁?”米桑毫不在意地喝水。   “名字可奇怪了,叫什么年,哪有女孩儿叫这个名字的,年是个怪兽的名字好吗?”   “啪啦”一声巨响,米桑手里的杯子一抖掉在地上,摔个粉碎。 第424章 亲爱的你,别来无恙   “你说谁?”   “把她号码查给我……”   米桑快步走过去,脸色煞白,在电话上胡乱按着,“哪儿的号码?地球上的吗?来电显示呢?”   助理吓懵了,往后仰去,讷讷道:“没、这、这个电话,没来电显示……”   “什么破电话都没来电显示!”   “说几次了办来电显示办了吗!那怎么办等她再打过来吗?只等怎么可以!”   “您、您别急……”助理吓得头皮都要掀起来,要哭,“去电话局查,也可以……”   “那快去查啊!就上一个!查电话!查是哪儿的!”   来两年了,听米桑这么吼人还是第一次。   助理被骂哭了,抽抽搭搭打去电话局,写了一个号码给米桑。   米桑拿着那个号码,手有些抖。   本来想打的,但一想起那个时候的画面,只觉得不敢。   “你确定是个女生打给你,说话畏畏缩缩的,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软萌软萌好欺负的那种是吗?”她质问助理。   助理仔细想了想:“啊……好像……是……”   “是不是!”她爆吼一声。   “是。”   助理真哭了。   米桑理都没理,一张漂亮的人神共愤的脸冷若冰霜,“砰”得一声摔门出去了。   ……   到了外面,米桑看了几遍那个号码,用手机一个号一个号的拨出去,颤抖着覆在了耳边。   她细嫩的手指将那张纸捏紧。   快要攥碎。   顾时年这边,经理劈头盖脸地说“三天时间你连股票大盘都看不懂,基本概念你都不了解,我现在骗你买个几十万股就让你倾家荡产,你还继承个屁企业,你给我滚出去”,她满头大汗,弱弱地咬着笔杆在记东西。   手机振动也不敢接。   好不容易等经理转过去,顾时年偷偷接起来,小声软软道:“你好哪位?”   “……”   “你好,打错了吗?”   她狐疑地拿下电话来,然后只听对面的人颤抖着叫了一声:“……年年?”   “啪啦”一下,顾时年的笔掉地上了。   她捂住怀里的资料,只觉得牙齿紧闭着开合不了,等经理转身,瞧见她在讲电话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   顾时年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   抄起旁边助理手中的咖啡直接倒在了经理秃顶的头上,然后把自己手中厚厚的资料扔他身上道:“老娘受够了,你特么学了二十年才学成这样,老娘如此青春貌美跟着你学什么破股票,你还花几十万让我倾家荡产,老娘现在就荡产给你看,光脚的才不怕你穿鞋的,我滚出去看谁完蛋!”   等骂完了,周围人全部瞠目结舌吓成木乃伊,顾时年抄起手中的电话,清亮地叫了一声“桑桑!我翘班去找你!”直接一阵风一样跑出了公司!   特么的……解气啊。   ***   米桑觉得自己这是在上演生死时速。   她的车被助理开出去了,为压缩见面时间只能坐地铁,而顾时年偷偷开了一辆特工的车出来,两个人对了半天也没对好见面地点。   “桃花苑地铁站你不知道?你不会导航啊?手机没导航啊?你用小灵通啊?”   “有导航好不好?可是地铁四个出口啊,每个路线都不一样嘛!”   “找不到我你就去医院吧,治脑子,你这两年智商又退化了,我不想跟你沟通!”   “鬼才想跟你沟通嘞,要不是看你漂亮,老娘才不会打经理一顿跑出来见你一面!”   “……”   这个小混蛋。   他妈的还学会夸人了。   米桑咬牙,眼含热泪地看了电话一眼,压下哽咽道:“你随便到哪个口,我到了去找你!”   “……嗯。”   顾时年气鼓鼓的,也放下电话了。   特么的老娘这两年也不容易好么。   能活着回来都是菩萨保佑。   还凶她。   凶屁啊。   仗着自己漂亮就凶人。   呜呜可是她好怀念那个会凶人的米桑啊……   她的桑桑……   ***   桃花苑地铁站。   米桑转了两个圈,等找到顾时年的时候,她在阳光下,正跟因为被她停车时候剐蹭到的那辆车的主人道歉,九十度鞠躬,那个男人还是不依不饶。   米桑停下脚步。   她先控了控自己的眼泪,然后抬头看,小丫头更漂亮了一些,这两年愈发水灵好看了,穿着风格也有长进,有了点欧美的休闲风,也知道打扮了,跟以前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就是以前还有点肉,现在没了,标志得厉害。   米桑抱肩看了一会她跟别人吵架。   小丫头还是吵不过,因为她进去的时候这个人从停车位出来,谁剐蹭了谁,说不清呢。   米桑等了会发现顾时年还是处于了劣势。   妈的死男人。   仗着自己多开了两年车就欺负人。   让你看看姑奶奶的厉害。   米桑上前,“砰!”得一声拍在车屁股上,一身黑色小巧职业装、烈焰红唇,让她显得肃杀无比,幽冷问道:“怎么了?”   顾时年回头,看到她的第一眼,也愣住了。   这个女人从一个少女妖娆成了女人,还是他妈的漂亮出天际。   “咳咳,”顾时年清了清嗓子,“这个人说我剐蹭他的车,可我的漆掉的比他厉害。”   “那怎么了?那得看事故过错方你知道吗?你用没用过车保险啊?不是看谁伤的比较厉害,得看谁有理。”男人不依不饶。   “你仗着这附近没摄像头是吗?”米桑开口,幽幽扫了一眼顾时年那车屁股,道,“她伤在后面,视觉死角,你的在前,说明你看着她进来还硬要抢着出,你有个毛理啊?”   男人瞪大眼睛:“你这小女孩,看着挺漂亮,怎么说脏话……”   “我特么漂亮用你夸?年年,开行车记录仪,叫保险,过来定损赔偿!”   “这、这个要看谁的过错……”   “那是你的过错你赔钱?这辆车高端款的,市价三百万以上,漆的价格你自己算,别说我坑你,算算你的保险能赔多少再打电话……”   “哎哎哎,”男人被吓住了,脸一阵红一阵白,“好,好,我不用你赔了,不用了,我走,我走行了吧?”   他赶紧上车跑了。   顾时年心虚。   “你说的那么笃定干嘛呀?车不是我的,我别说记录仪,上没上险我都不知道……”   米桑冷冷瞧她一眼。   “我看你也不像能买得起的样子,当年有多穷酸,现在就有多穷酸,还是老样子。”   一句话,将两个人带回以前。   顾时年愣了愣,然后笑起来,眼中隐隐有泪。   米桑比她好一些。   “走吧,找个地方聊天。”   “好哇。”   “肯德基还是必胜客?”   “肯德基,”她肯定地说道,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我想吃圣代,第二杯半价的那种,在国外两年,一次也没有人跟我一起吃过半价的圣代。”   米桑走在前面,身形微微一颤。   高跟鞋差点儿崴了脚,她顿了顿,走的更加笔直了些。   ***   “顾时年你混得不错,虽然还是穷,但是好歹也算是全球旅游过啊,你这失踪失得不错,物有所值。”米桑划着顾时年手机上的世界名胜景点,冷嘲热讽地说道。   “还有好多呢,我新换了手机,原来的上面更多!”顾时年伸手过去划给她看,“你看我去了巴黎,我还特意留了一个位置给你,你去不了没关系,你就到时候把自己照片P上去,我都给你留好了呢!”   米桑冷幽幽看向了她。   她不仅没发觉,还说的越来越起劲。   “还有好多好多,我去过冰岛,还去过拉斯维加斯,米兰,还有澳洲草原……”   眼看着米桑神情不对劲了,顾时年瑟缩了一下,乖乖缩回去,舔勺子上的圣代吃。   米桑默默将她的手机放下了。   “你回来见过慕修辞了?”她问。   顾时年点头。   “那你们有沟通过吗?他愿不愿意把女儿给你?”米桑对他们的感情已经不抱希望,心里认定慕修辞是个渣男,现在她只在意那个孩子。   顾时年点头:“愿意。”   “不过现在有点问题,所以我还不能抱孩子回来,我还有些事要解决。”   米桑冷笑。   她为了维持身材很少吃甜食,吃了半杯圣代,然后就用勺子搅拌到现在:“扯淡。堂而皇之跟你来往的理由,你也相信?好了伤疤忘了疼?”   顾时年摇摇头,脸埋得更低。   “也不是,当年的事情,都有隐情,他都跟我说了。”   “这也是他告诉你的?顾时年,你的智商还能再低点儿吗?是不是全天下的人都能骗你,别人说什么你都信?”   米桑恨慕修辞入骨,如果有那个能力,她简直要这个男人万劫不复。   顾时年抬头,眼睛亮亮的,说:“不是啊,你看当年,我也骗过人,骗的可成功了,那个人就是你。”   “你……”米桑恼火,简直要把圣代扣她脑袋上。   “你有脸说?”   米桑嗓音都在发抖,一直情绪镇定的她眼圈都激动到红了:“当初要不是你骗我,我信你了,你走的时候会一个人都没得帮你?你用得着自己一个人昏倒在马路上求路人救你?要不是你骗我,我好歹能帮你分担一点,你他妈以为自己心量多大,不会得抑郁症自杀死吗!你去看看现在中国,每天多少人抑郁自杀死掉!你就这么想让我放心!” 第425章 两大冰山Boss的势力划分   顾时年咬着小勺子,心虚地低下头去了。   扯了两片纸巾,递给米桑。   米桑咬牙,喷了回去:“老娘没哭!拿远点儿!”   桑桑到底还是心疼她的,所以当年就算是知道被她欺骗,恼怒连一秒都不到,就变成了蚀骨的心疼。   顾时年不是不想继续怨恨,是不愿想起当年的事了。   “有关我家的事,我回头再跟你说吧,现在我得解决我在C城的事,”顾时年叹了口气,抓抓头,“我啊,出门前把经理给打了。”   米桑瞪圆眼睛,惊悚看着她。   “他要是给我告老板去了,我特么这辈子都回不去A城!见不到我闺女!”顾时年泄恨似的插着圣代杯。   米桑眼珠子转了转,问:“你那个年轻又阴森森的老板?”   “哈?”   顾时年惊讶:“我刚刚是这么跟你形容的?”   “你以为呢?”米桑简直都要问候她的词汇量了,两年在国外都没改变她的奇葩本质,特么的难得啊!   “就是的,年轻,又阴森!”   祁焰就像个地狱恶魔一样。   “长得帅吗?”米桑窝在座位里,突然意有所指的问道。   “还好吧。”   顾时年对帅这个词有自己的定义,见到过慕修辞之后,先入为主的,觉得谁都不帅,连小时候据说风靡全程的慕逸泽都不觉得帅。   “那对你好吗?”米桑皱眉,也总觉得那个老板没那么轻易帮她,好像肯定有目的似的。   “好个屁啊。”   “……”   米桑看着顾时年那愤愤的表情,却是松下了一口气来,只害怕她是刚出虎穴又进狼窝,她眯眸拷问道:“他对你好还是慕修辞对你好?”   这都能比较!   顾时年正感慨着米桑这个神逻辑的思想,思量了一下道:“我这么跟你说啊,如果我顾时年,是一道菜,那么慕修辞对我是先卤后炸,再风干,而祁焰就是一直冷冻着我你可明白。”   米桑呆若木鸡地摇摇头。   快来个人,给她翻译一下顾时年的这种奇葩语言。   先卤后炸,再风干。那是什么玩意儿?   顾时年却莫名红了脸,纤长的睫毛蝴蝶翅膀一样垂下去,将圣代倒掉,道:“就是一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桑桑我今晚无家可归,你收留我好不好?我怕那几个特工找我麻烦。”   “你混那么多年连个房子都没有?”   “哎呀呀,人家有更高的精神追求……”   “追求‘放荡不羁爱自由’么?穷鬼。”   “……”   桑桑的毒舌简直出神入化了,特么的。   ……   为防止自己的房子半夜冒出几个特工,米桑把防盗门防盗窗都拉上了。   机关单位分配的房子是市区的三居室公寓,跟她当年租的小房子简直是天上地下两个档次。   顾时年一走进去就转圈圈,抓起一个抱枕说:“还是桑桑你这里有家的感觉~~”   “是啊,这是我家。穷鬼。”   “……”   顾时年被一把推倒在沙发上,她自娱自乐地哈哈笑了半天。   米桑把工作服换下之后,直接穿了一套海绵宝宝的睡衣出来了,顾时年一个惊颤起身,道:“桑桑,多年不见,你的品味竟然跟我当年一样了,想当年我……”   “滚蛋,”米桑抛给她一个白眼,“这是我外甥来看我送我的礼物,不穿也浪费!”   “……”尼玛啊~~   在桑桑家洗个澡换了她的睡衣出来,顾时年在原地转了几圈,很想用手机跟宝宝视频。   “桑桑你说,我失踪这么久为什么我老板还不找我?好奇怪呀他们放弃我了吗?”   米桑盘腿坐在矮桌前面,盯着屏幕查新闻,蹙眉道:“我这里不好进,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大概今晚你是安全。”   “那以前我不听话都让我蹦极,你猜这次会让我做什么?”   “跳伞吧大概。”   “……”   好吓人。   几千米的高空跳伞,顾时年还是不敢的。   顾时年在原地转了几圈,跑过去抱她,身体有点儿发抖:“怎么办我害怕?”   “那我能让你不害怕吗?”   “不能。”   “那你抱着我干嘛?”米桑翻白眼,瞪她。   顾时年也很正经地盯着她:“那你告诉我你的wifi密码吧。”   米桑:“……”   “你是要联系谁?”   “我闺女。”   “哟,好棒,你闺女两岁就这么有势力,可以给你减压,可以让你消除恐惧,还能远程全方位三百六十度保护你。”   米桑这个讽刺真的也是绝了……   看顾时年小脸白白的心虚不说话,米桑脸色冷下来,说:“哦,是我记错了,好像是你孩子爹还有这个功能吧。”   这下顾时年……是彻底没话说了。   她要在桑桑面前跟慕修辞视频,还聊得那么畅通无阻,桑桑会杀了她的吧?   估计又要骂她几遍好了伤疤忘了疼。   可顾时年就是这么健忘又不记仇的动物啊……   “密码我生日,开着视频给我看,我看看你闺女长什么样,也看看慕修辞。”米桑冷冷盯着自己的电脑,一副管家婆的样子。   顾时年猛点头,赶紧开视频。   “桑桑你就拿生日当密码,小心招惹猥琐男哦,破解了来骚扰你。”   “我阴历生日。”米桑皱眉,懒得理她。   顾时年叹口气,将输入的密码改了再输另外一串,尼玛,设个密码都这么多套路,亏得宝宝记性好哦。   联网之后,很快进网聊软件开了视频。   这下又是小荣接的。   “顾小姐,慕先生刚回来在洗澡,我赔小小姐吃完粥了,你要等一下哦~~”小荣笑眯眯的。   “啊……”   顾时年尴尬地挠挠头,一边顾忌着旁边的米桑,一边遮掩着两人间早就熟稔的往来关系,“我,我也没有在等他,就看看宝宝嘛……”   小思年显摆似的凑到摄像头跟前,戴了满头顾时年送的发夹,道:“妈妈我好看不好看?”   “嗯嗯。你最好看。”   小思年瞪圆了眼睛,伸出小指头指着她背后道:“妈妈你背后有只鬼……”   顾时年吓的当即尖叫一声丢了手机,手脚并用地爬出去才看到,米桑阴森森地探到她肩膀上看她的baby……   视频里一片混乱的声音。   顾时年尴尬地爬过去,再拿起来的时候,对面就多了一个人,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用毛巾擦着头发,裸着上身刚从浴室里出来。   他拿过视频来,一边穿着套头衫,一边用一双黑曜石般的黑漆漆的眸子看着她。   看的她好心动呀。   米桑也冷冷瞧着地上的身影,阔别两年不见真的比以前更帅了,眉眼之间更加开阔,多了成熟迷人的味道,魅惑更甚。   怪不得依旧可以把这个小妮子迷得团团转。   连流过的血,哭过的泪都忘了。   “咳……”顾时年尴尬地扭过头去,小声说,“你以后,穿好了再出镜啊,这么冷的天,小心会感冒……”   他淡淡“嗯”了一声,额前的碎发还是湿的,伸手调整着视频角度。   “这人要真自恋吗?不是看你闺女?他那么大脸凑上来干什么?”米桑抬眸瞪她一眼。   顾时年笑嘻嘻的:“你说的真对……说的也是……”   那边慕修辞没有半点变化,也不挪动半点位置,轻声道:“在桑桑家了?”   “嗯。”   顾时年对慕修辞猜中她的行程一点儿也不惊讶了,反正他就跟个预测大帝似的什么都能猜中。   “出公司的时候又有闹腾?”   “嗯。那个师傅骂我呀,就差骂我祖宗十八代了,我讨厌他。”   “然后你做了什么?”   “就……泼了个咖啡砸了一下……”她发誓,没别的了。   他低头喝了一口咖啡。   一双眸子仿若浸染了秋日的露水,凉涔涔却又雾气朦胧,舔去唇上的咖啡渍,道:“今晚我先工作几小时,你好好睡,明早我赶到,别害怕。”   工作几个小时,然后再开四个小时的车过来吗?   他是神仙啊?   “不用啊,桑桑说她这里是机关单位家属楼,很安全别人进不来。”   “你明天早上就不用出门了吗?”他一脸淡然地放下咖啡杯,说了一句,对她的行为猜得不要太对。   顾时年蔫了。   她真的好纠结啊。   关心的话又说不出口,推辞也没有用,她知道他是一定会过来的,一向说到做到的男人最可怕了。   “好了那我看够了,你去工作吧,早工作早结束,我不想视频了。”她找了借口想现在就挂断,也好节省一点慕修辞夜里的时间。   他却凝眸看着对面,轻声道:“嗯。那把视频给桑桑。”   给桑桑干嘛!   顾时年万分紧张,但这两个冰山大Boss之间的混战她向来能躲多远躲多远,视死如归地把视频往米桑手里一塞,说:“我先去刷牙洗脸,你们慢聊,慢聊!”   她起身“嗖”得一下消失了。   米桑宛若捧了一块冰砖一样,先是被冻得僵硬了两下,然后冷冷拿起视频来,盯着慕修辞,隔了两年的时间跟这个从骨子里渣到血肉里的男人,再次见了面。   她只想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   顾时年一边刷牙一边哼歌,极力让自己忽略客厅里的动静,把会唱的歌都哼了一遍。   一直听得客厅没动静了,没骂起来,更没歇斯底里,她放心了,又忐忑得很。   放下杯子,擦擦嘴,她蹑手蹑脚地扒着门探出头去。 第426章 顾时年的撩汉子技能   米桑已经关了视频,冷冷地在单手敲自己明天的报告了。   浴室里的小蜜蜂跑了出来,绕到她身边,嗡嗡飞了一会儿。   顾时年跪坐在她旁边,念了一句话:“关于我**局下乡实践的工作精神汇报……”   这都什么东西啊。   顾时年还想念,但觉得比看国足还无聊了。   “桑桑你们聊了什么啊?你没有生气……”   “别打扰我。”   她冷冷的一句话就猛地打断了顾时年,盯着键盘,手机敲击的力道变得特别大,狠狠说:“气头上呢,离我远点,小心我撕了你,再冲到视频对面去撕了他!”   危险!   小蜜蜂爬起来,赶紧垫着脚尖逃走了。   “桑桑我睡哪里?”   “睡地上!”   “啊嘞?你明明有两张床。”   “那张床上睡着我的鬼夫大人,你敢睡一个试试,睡地上!”   顾时年得意地挑挑眉,知道她家桑桑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拾掇拾掇另一个小床上的东西,直接翻滚进去了。   ……   米桑是当真被气着了。   怒火未消。   她真的没有顾时年的那种气量,不知道该怎么原谅,对着一个已经是别的女人丈夫的男人,她该怎么力挽狂澜,让自己的好友不再次一头扎下去?   慕修辞说,“我保证不会再伤害她。”   米桑厉声道:“你的存在就是对她的伤害!你的婚姻关系也是!”   “我没见过再比你更无耻的人,慕修辞,见了你我会直接要你的命,而不是跟你这么平心静气!你最好祈祷这辈子别再碰见我!”   他眼神淡漠,但明显是为了年年才这么在意她的看法。   沉默了一会他道,“……不退开是因为我不舍得,也因为我还有未尽的责任,这次开始结束都由她喊停,我不会再对她有半分约束。”   说得好听!   让年年再次爱上他,就是对她最大的约束了!   如果不是心疼这不是自己的手机,米桑绝对会把它直接摔碎到墙上!   但是……她也知道。   两年过去。   千金难买年年开心。   这一刻她整颗心是轻松的,其实,就比什么都更重要了。   你的心情,比恩怨情仇都来得更为可贵。   ……   米桑敲完报告修改了几遍,很晚才去睡,一进门发现顾时年已经窝在里面睡着了。   头发乱乱的,被子半掉在地上。   米桑给她捡起来,盖好,轻轻梳理好了头发。   拉开自己的被子也睡上去,睁着眼大半夜的睡不着,歪过头,对着睡着的她说:“你女儿真的好可爱。而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月色尚好。   一夜安眠。   睡着的顾时年偷偷睁开了眼睛,看着对面床上那个熟睡的背影,一下子,又慢慢地,红了眼眶。   ***   清晨的时候,顾时年挠挠头,像是没了昨天的勇气,给慕修辞发了一条信息。   “我觉得,还是不要跟祁焰正面起冲突。”   好半晌后,她收到了一条短信。   犹豫着打开来看,他只发了一个字过来给自己——   “嗯。”   结果,就是避开了正门的那些特工,顾时年从后门出去,上了慕修辞的车,回到了公司。   “我跟你说他们就是流氓,上一次,直接就像绑架我一样带我去蹦极,慕修辞,我不想跳伞啊。”   什么跳伞?   都是谁在这么惊悚地吓唬她?   他停了车,轻轻靠在座椅上,淡然看她一眼,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不会。”   “你怎么知道不会?上一次我真的蹦极了,祁焰是个太可怕的人。”   “物极必反。他会知道把你逼急了没有好处,你硬的话他会软,因为你们之间的事,不是强迫就有用的,他也要提防你鱼死网破。”   顾时年:“……”   “你能说点儿我听得懂的东西么?”   “比如侏罗纪时代和巴拉拉小魔仙什么的,鱼死网破什么的太难理解了喂。”   他顿了顿,听着她口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话,就好像是一下穿越回到了两年前的那些时光一样。   凝眸看她,轻快帅气地,笑了起来。   “年年。”   “嗯?”顾时年还在担心跳伞的事。   他伸手过去,轻轻将一缕发丝顺到她耳后,低哑道:“你就是我的稀世珍宝。就算我跳伞,我都不会让你跳伞,你记住了吗?”   “……”   妈妈呀啊。   要不要说这么肉麻的情话!   顾时年趴在座椅上,害羞完了,推开门道:“那我去啦。”   跑出去两步她又跑回来,说:“其实吧,我不害怕跳伞,但是让我一个跳,我害怕。”   没说出口的那句话是——如果有你的话,那一定就大不相同。   她一双美眸闪了两下,笑了笑又跑了。   就像个鬼精灵一样。   已经死掉两年的心脏,好像噗通噗通的,又极缓慢地跳动了起来,他凝眸看着她的背影,再舍不得移开半点儿视线。   ……   上去之后……   顾时年硬着头皮到经理办公室,对秃头经理一口气说:“对不起经理我不该对你泼咖啡,我下次泼何首乌生发剂什么的,一定做对公司有贡献的事再不捣乱,经理你惩罚我吧!”   秃头经理转过身来,面色一阵红一阵白,然后尴尬笑了笑说:“哦……既然你……认错了,那我就……就勉强,接受吧。”   哈神马?   难道不是该惩罚吗?祁焰不是很可怕的吗?   这是怎么个意思?   “不要吧,这样不好,公司该有严明的奖惩制度,我,”顾时年拍拍胸脯,“一点儿都不害怕,快惩罚我吧。”   秃头经理:“……”   内心OS:你特么的赶紧给我滚粗!   “我……我觉得你昨天说得也有道理,是我激进了,要不我再讲一遍,小年你用心听……”   “听也听不懂啊,没有办法,智商硬伤啊老师……”   这特么哪里来的学生能退货吗?   秃头经理手都发抖了:“别啊……我要是教不会你……我特么的就要被辞退了啊……”   哦。   原来是这么个道理。   顾时年叹口气道:“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学吧,这个年代舍己为人的精神真的很少见有木有,但是我们要强调一点啊老师——”   她痛心疾首地捂着自己的心口道:“这,可是你们求我的啊思密达!”   ……   半路学了一会,发现秃头经理真的不骂人了。   顾时年很开心。   她跑去茶水间,给慕修辞发短信,道:“真的没有惩罚我,你是预测帝,猜得好对!”   虽然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但是好像是说她和祁焰之间是制衡的关系,但是她制衡祁焰什么呢?有点儿想不明白。   慕修辞很久都没回信息。   不像是他的风格。   难道在开车?   等顾时年喝完咖啡,要跑出去的时候短信进来了,他轻轻浅浅的一句:“睡着了,对不起。那就好。”   睡着了?   因为昨晚太累而睡着了吗?开车不可能,那就是他还停车在楼下。   顾时年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心疼到有些受不住了,轻轻长长地叹口气,敲了几个字道:“乖。睡吧。我再也不打扰你。”   “中午一起吃饭吧。”   顾时年盯着手机,完全忽略了耳边小助理在拼命叫她去开会的声音,迷蒙的美眸盯着手机,一个键一个键地戳出了两个字:“……好啊。”   ***   慕修辞带了一些公事在车里办公。   办了一上午整个脊椎都痛得有些难受。   他下车,走了走。   走了一圈回来,就看到一个娇小可爱的身影趴在车前面,百无聊赖地拍着车身,托着腮看风景。   一看见他,她一愣,慢慢直起身子来,有点尴尬,有点犹豫,又有点羞红脸。   “想吃什么呢?我带你去。”他先走过来,轻声打破尴尬。   “我有东西给你。”   她神神秘秘地说道。   他眼皮猛地一跳,虽然知道自己不该越界,但还是忍不住期待了一下,轻声柔软地问道:“哦?什么?”   顾时年做个手势,嘴角含着甜笑说:“你闭上眼睛。”   他有些忍不住地,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只听见一阵塑料纸的响声,悉悉率率的,一股热气袭到了自己面前,是熟悉的体香,混合着一种诡异的味道。   “你张嘴。”   他蹙眉两下,但为了配合她,还是听话地轻轻张开了嘴。   突然一股冰冷饭团的味道塞进嘴里来,他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咬住,饭团被她的手塞进去,直接塞了满嘴。   他咳嗽了两下吃着,一股生鲜的味道,像是鳗鱼寿司,最关键的是……   他睁开眼,一张俊脸上脸色有点儿变。   顾时年笑得很开心:“好吃吧?中午有人叫寿司外卖提前送来了,鳗鱼的好好吃啊,还有芥末,我给你蘸好芥末和酱油拿下来的,好不好吃?好吃死了啊!”   嗯……   而且芥末放多了……   他咬着牙吃下去,辣的已经额头上满是冷汗,撑着车门才没跪下去……   小丫头笑眯眯的,背着手,满手的芥末和酱油味,还开心得不行。   他咽了下去,然后拎出车里的矿泉水来喝。   顾时年有点犹豫,有点不确定,玩着那个塑料纸问:“你喜欢吗?我特意给你留的。”   他一边喝水一边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睛,忽略自己满脸的冷汗,轻声坚定地道:“喜欢。”   “我特别喜欢。” 第427章 慕修辞,我不是要来强你的   顾时年这下真被哄得开心起来,一点儿都没怀疑,屁颠屁颠上车去了。   还是当年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他觉得欢喜。   宁愿她这辈子就这样下去,不必接触那些她不喜欢的东西,不必做那些她必须要做的事。   ……   餐厅里,顾时年一边吃着烫嘴的炒年糕,一边手机接到了一通电话。   她一边瞪圆了眼睛,一边求助似的看着慕修辞,心虚地放下筷子,把手机拿给他看。   他轻轻搅拌着里面的菌类,修长的手指拿过来一看,上面端端正正写着“祁焰”两个字。   嘴角淡淡一勾,没再理会。   但顾时年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   不怕。   什么都不用怕。   一瞬间仿佛充了电的奥特曼机器人,顾时年接起了电话来。   “祁少。”   祁焰仿若是并没有得知昨天发生的事情一般,闲聊一样问道:“最近学得怎么样了?”   “师傅有点儿激进了,但他现在被我虐的有了点耐心,啊不,是被我的智商虐的,我都说了我学不了那么快,要两个月根本不够呀。”   韩式料理店里,一个穿棉衣的小姑娘大言不惭地说着谎话,一边无意识地夹起牛肉来放到了慕修辞的碗里。   然后再将筷子放到自己嘴里嘬两下。   一气呵成的动作,特别自然。   对面那个俊逸不俗的男人就这样看着她,一双狭长冷峻的眸子里充满温柔,看着那块牛肉,有些舍不得吃了。   祁焰冷笑起来。   “两个月不够?”   “嗯,要不三个月吧,我保证会学的更好更深的!”   祁焰在这边连看股票走势的心情都没有了,他凝眸盯着pad上拍到的她跟慕修辞在一起的视频,一边听着她的话,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她之前那么抵触远程学习,现在倒巴不得在这里待上一年半载了。   “你夜里寂寞吗?”   “我不寂寞啊。”   顾时年觉得莫名其妙,祁焰怎么问自己这种问题,难道……   “你难道寂寞吗?”   “……”   “你寂寞我告诉你怎么办!”她很激动,情绪兴奋地跟他提了个建议,“养条狗啊!”   “……”   那边顾时年还在叽里呱啦地说,祁焰已经冷冷地干瞪眼起来,嘴角的笑容也变得像抽搐一样,情不自禁。   “你好像最近心情不错。”他冷淡道。   “一般一般。”   “在吃什么呢?”   “炒年糕啊,你难道也要吃?”   “跟谁?”   “……”顾时年猛地嗓子口被年糕烫了一下,眨眨眼,道,“一个朋友。”   “年年,”祁焰声音骤然变冷,“我是放你去学习的,如果被我知道你不小心做了别的,你就危险了。”   “我知道呀……”顾时年凝眸看着对面慕修辞的手势,脸上烫烫的,道,“但你的最终目的也是让我学会东西,不管我用什么方法,最后你考我,我一定达到让你满意,决不食言!”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还在肝颤。   大哥不要这么激进好不好。   她没信心啊!   可对面的慕修辞,轻轻放下自己的手机,上前敲着几个“我来帮你”的字,逼得顾时年一下子就被迫立下了豪言壮语。   “是么?我倒不担心这个,因为就算你不学我也有办法逼你学会,但如果你在学习之外还学习了别的,那你就等着瞧吧。”   “好嘞好嘞,我擦亮眼睛等着瞧!”   “一个月,”祁焰直起身子,冷冽的口吻像地狱里的暗神一样,哑声道,“一个月后学完回来,学不会的话,那就去雪山顶跳伞吧。”   真特么的有跳伞!   一直等祁焰挂了电话,顾时年都没反应过来,她小脸煞白,筷子里夹着的年糕都掉了,抹了一把脸,神情微微忧虑。   慕修辞在那边,给她又盛了一份南瓜粥,轻问:“怎么了?”   她心下胆颤,喃喃道:“雪山上跳伞……该不会穿着泳衣跳下去,然后雪海求生吧……那宝宝就要死了……”   他敏感地捕捉到了她说的话。   嘴角慢慢勾了起来。   顾时年本不想给他知道那么可怕的事了,但见他笑,一下子就急了:“你还笑,他现在叫我一个月就学完回去,就差不到两个星期了,学会还见鬼了,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时间又逼急了啊?不是要流放我吗?”   他优雅地继续往火锅里夹菜,轻声道:“因为他发现,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本想让你拉开距离,却反而给了你更自由的机会……他无力触及你,只好如此强迫。”   什么意思?   能讲些听得懂的吗?   “跟谁拉开距离?”她有些不懂地问。   他却不说话了。   顾时年趴在桌上守着火锅,眉宇间透露出不满来,不由得喃喃道:“我觉得这样挺好的……学习,吃饭,约会。”   “祁焰就是个神经病。”   “就是的。”   “简直太神经了!”   ……   剩下两个星期的时间,慕修辞的作息就像是来回颠倒的沙漏。   白天,他在A城,她在C城;夜里,她跑去车站,他坐最晚的一趟高铁过来。   高铁旁的小旅馆里,都留下了两个人的身影,白天学了但是消化不了的知识,慕修辞都帮她一一解答。   祁焰的目的其实也相当简单。   逼紧一点时间,让他们根本就没有时间……“谈恋爱”……   “慕修辞,为什么我要学这个?我今天才知道这家企业是台资企业,为什么要学台资?”   “以后你就懂了,会有些辛苦,但是有用的,年年。”   “有没有不学这些也可以的办法啊?”她软软问道,困得眼睛都已经睁不开。   “有。”   他轻声说道。   还没说出口,那软软的女孩儿已经趴在书页上睡着了,睫毛长长覆盖着眼睛,睡得很熟。   他顿了一会,起身将她抱起来,抱到床上去睡好。   当然有不学的方法。   有他在,她其实什么都不用学。   但鉴于第一她自己并不是全然信任他;第二到了最后他可能无法保证自己还能活着在她身边……所以,放她一个人独立,挺好的。   但是不用怕。   在有生之年,他会把所有能为她做的,全部都做了。   ***   转眼一个月过去。   顾时年起了个大早,穿着半休闲办正式的上班服,跑去了公司。   不一会果然看到祁焰过来,秃头经理正跟他谈着什么,祁焰招了手过来。   小姑娘屁颠屁颠地过去。   祁焰一边听秃头经理汇报,一边指指自己的电脑说:“把B股全部卖出去。”   顾时年瞅了一下他的电脑,恰好前些天刚学会,扭过来,小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了几下,然后让祁焰输了密码,过了一会就全部卖掉了。   做好这一切,顾时年端端正正地把电脑扭过来,一脸掩饰不住的得意看他,笑得暖洋洋的。   祁焰看了一眼,果然操作流畅。   竖起一根手指抵着侧脸,哑声道:“你觉得买今天买哪个会好?”   顾时年扭过来,又看了看。   将鼠标挪到一条曲线上,道:“这条益林国际的好,这是慕家发行的,最近项目风头正劲,这个低价可以买进。”   说完就直接买了几百万的。   祁焰瞧了瞧,也果然是“某人”教出来的徒弟,一举一动都学得超级像,那个如今在慕氏忙得风生水起,又神切换地跑来给某个人补习的男人,可真是硕果累累。   感谢他的付出呢。   祁焰冷冷夸了一句:“学得挺快呢。”   顾时年就差跳起来大喊一声“哦耶!”   她强压着兴奋道:“那我可以回家了?可以了吧?”   祁焰冷笑起来。   起身意有所指地道:“可以……可以回,我们的家了。”   ……   顾时年跑回去的第一件事,摆脱了所有的特工,坐了最安全的地铁过去,没给慕修辞打电话,而是在他经过的路上伏击他。   哦不。   截杀他。   额……一个意思。   她这次学聪明了,知道自己随时会被人跟踪,随时有危险,就直接从地铁口连接着的商场进去,穿过一家衣服店,从后门出,一身的行头全部换掉再跑出去。   一辆车缓缓从郊区的小路上驶过去。   顾时年张开手跳上前拦住。   司机瞧见一个戴着大墨镜的时尚小女孩在拦车,赶紧停了车。   “大叔,我的车子抛锚了在那个下坡那里,你去看看好不好?”   司机探头出来,赶紧“嘘”了一声,道:“小声一些,我家先生在睡觉,这几天休息不好,吵醒了要你好看。”   “你车在哪儿啊?怎么看不见?”   “说了在下坡啊,刹车不灵了直接滑下去的,特别可怕,大叔你帮我看看吧。”   “好好好,我求你别吵了啊,我下去。”   司机将车门关好,直接跑去前面看了。   顾时年偷偷笑了一下,小心打开了车后门,看到了在上面因为一整月的疲累而睡着的男人。   他仰面靠在座位上,阳光轻柔抚弄着他的睫毛,他累到睡得很沉。   顾时年轻轻爬过去,爬到他身上的位置,尽管想好了开玩笑但此刻,却舍不得把他叫醒了。   算了吧。   她像个蝉蛹一样拱来拱去的,小心翼翼地不擦到他的身体,往下爬。   司机没看到她的车气急败坏地回来了,一见她正往车里爬,当场爆吼:“哎!你干嘛呢!你……”   身下的男人猛地一个激灵睁开眼,满眸的冷冽肃杀。   妈妈呀,这个尴尬了。   顾时年欲哭无泪,把他的衣服拉好,说:“慕修辞,我真的不是上来强奸你的……” 第428章 这次真的要偷东西了   他眸中流光的光芒顿了顿,停在了她身上。   一袭灰蓝色的A字版短大衣,宽大的领子衬得她人更加娇小,她要爬下去,一瞬间按错了地方,“哎哟”了一声,往上抬头,“砰”得一声又撞到脑袋。   他以为身在梦里。   伸手,在满满一整个车厢的阳光里搂住她,起身,让她整个倒在自己的怀里,暖烘烘的。   他柔软的手指捋顺了一下她的头发,俯首,涔薄的柔软的唇覆上她的,眼神迷离地深吻进去,像是戏弄,是安慰,是乞求……边吻边轻轻揉着她被撞疼的地方,低哑道:“撞疼了是么?小笨蛋,过来……”   他修长的双腿分开来,曲起一条,瞬间让那娇软的人儿陷得更深,像是回到了曾经那无数个明媚的下午,麓园大门紧闭,阳光耀眼,他与她在阳光下翻滚在软榻上,亲吻缠棉,空气里都是尘埃的味道。   司机跑回去的时候,只看到了那个“女**”钻进了车里面,跟他家先生拥吻在一起,姿势比偶像剧都要魅惑动人……   这特么的到底谁对谁耍**啊?   司机瞪圆了眼睛,眼睁睁瞧着那小姑娘被占尽了便宜,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强迫自己扭头扭头,不能看,不能再看……   这一把节操掉的呀……   狭窄的座椅上,顾时年被放了下来,他翻身而上,紧紧拥住了她。   久而渴望的激晴……   顾时年的一双小手,却在摸到他单薄衬衫下的一道疤痕时,停下了。   眼看着他还沉沦,她却已经清醒了,腾地红了脸,只觉得自己简直畜生到不是人,居然对有妇之夫下手!   她摸了摸那个疤痕,还真的很长很深,索性直接扒开了慕修辞的衬衫,一下看到了那个伤疤!   “……”他也猛然清醒过来。   凉飕飕的空气袭来,他这才发现自己衣衫半敞。   而那个始作俑者正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特别无辜地抓着他的衬衫,看着上面那道可怖的疤痕。   他瞬间明白过来自己都做了什么。   不是梦。   猛地抓过她的小手,脸色一白,将她的手掰开,拉上自己的衬衫,一颗扣子一颗扣子地系上。   顾时年也干巴巴地坐了起来,头发凌乱。   无辜又呆萌。   他满眸的愧疚。   “……”   想说点什么,却实在连说出来的脸都没有。   见那俩人终于停下了,司机屁颠屁颠跑去告状:“先生,这个女人她……”   “你滚远一点。”他没好气道。   “哦。”司机又屁颠屁颠跑开了。   好半晌之后,他才轻声低哑开口:“怎么突然在这里冒出来呢?”   她是蘑菇吗?   “那个疤是怎么弄的?”顾时年眼眸晶亮地问道,“我好像……砍过你,但不是砍在那里吧。”   他脸色一僵。   顿了顿,他解释:“你是刺在腿上。”   “胳膊上也有。”   “并没有。”   “有的。”   “我说没有就……”   “你当我属鱼的,记忆七秒就忘啊?”   “……”   两个人沉默。   “那个地方还疼吗?”顾时年问的是她曾经刺他的那两刀,“应该好了吧?”   他凝眸看她一会,勾起嘴角笑了笑。   “我罪有应得,不用拿这种眼光看着我。”   “你是罪有应得呀,只是我那种解决方法是不好的,故意伤害罪是犯法。”   他:“……”   轻轻靠在座椅上,车就停在路中间也不怕挡路,慕修辞道:“有觉悟了,很好。”   “……”顾时年呆愣半天,也抬眸看着他道,“你最近也有觉悟了,对我很好,很棒。”   他垂眸看她,缓声问:“不记仇了?”   “……还是记得的。就是次数越来越少了,我觉得,谁都不可能失忆,那就用新的记忆给它覆盖起来,一层不够就两层,然后久而久之它就被替代了。”   他凝眸看她,却不再说话了。   年年很乐观。   也知道该让自己怎么走出来。   但是能够用新的记忆去覆盖的是她,这很好。而他慕修辞的心里,那些事情永远不被覆盖。   永远提醒着他,该疼,要对她好。   “对不起……”他突然沙哑道,脸色微微尴尬,“刚刚吻你了……我记忆有点错乱,还以为……是以前。”   “哦……”顾时年滚烫着脸低下头。   “也有可能……是我占便宜了呀……”她挠挠头,没好意思大声说,头埋得越来越低了。   他:“……”   “你说什么?”   “我亲了别人的老公,我有一种偷东西的感觉,这可怎么办?”她捂嘴惊恐道。   “年年你……”   “我是一个超级有道德的人啊,我好内疚的。”   他汗:“你真的内疚吗?”   顾时年这下恢复正常了,眼神凉凉的:“哦不,一点也不,占苏心然的便宜什么的,这种事最好玩了!”   ……   慕修辞是去市中心,把自己赶回去之后,他自己过来开车。   “要不我来吧。”   他轻轻挡开了她的手,轻声道:“没事。我来。”   顾时年闻言乖乖缩回了手去。   “你上一次发语音跟我说,我妈妈可能是林女士的妹妹,所以林女士应该是我大姨?”她问。   慕修辞有点汗颜,半晌之后回应道:“按照大陆这边的确是这么叫。”   “那台湾叫什么?姨妈?大姨妈?一个意思啊。”   “……”   “对。一个意思。”   “就是啊,”顾时年趴在座椅上想了想,“那苏心然就是我的姐姐,林清徐是我舅舅,我的大姨打败了我妈妈和我舅舅,自己继承了林家对吗?”   “嗯。”   “那如果生了很多个孩子,要继承也是长女吧?林女士是长女她担心什么?”   “林家不按照老幼尊卑,有能力者身居高位,都是公平竞争。”   “也就是我妈妈比林女士聪明的意思吗?她更讨我外婆喜欢的意思吗?”顾时年惊喜地问道,“可是林苡薇看着一丁点儿都不比林女士聪明啊。”   慕修辞:“……”   “据说那时候论成绩,你妈妈是比林女士差一点的,可是你妈妈学东西的天赋很高,心态也很正,因为从小没把自己当继承人的缘故,压力很小,反而做的比林女士优秀。”   “嗯知道。传说中的傻人有傻福。”   年年的理解能力可真是……   他单手开车,另一只胳膊担在车窗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唇瓣,不明白怎么有天可以心平气和地跟她谈起这些事了。   没想到以她的性格去理解这些事也可以想的这么乐观。   “所以林女士嫉妒她?想方设法陷害她咯?”   “有那个可能。”他收回了注意力,到,“林苡薇大概16岁的时候,就受了你外婆的馈赠,拿到了那块家传的翡翠,那个时候距离林女士的成人礼只有两个月,你外婆却已经当众宣布了家族的继承人,林女士大概受了刺激,觉得那是莫大的耻辱,所以更对你母亲怀恨在心。”   “可桑桑跟我讲的不是这样的!”   顾时年这个时候听出问题来了,说道,“桑桑说,林女士继承林家也顺理成章,说是在我妈妈台湾失踪以后,我外婆弥留之际将那块翡翠重新拿出来,给的林女士,她手上有翡翠啊!”   他冷笑了一下。   尽管不想说,但是,还是得点破她。   “谁能保证那块翡翠是真的呢?”   “……”   “年年,你外婆去世,母亲失踪,家里唯一且最小的弟弟还在她的麾下讨活路,就算她拿出来的那块翡翠是假的,谁又敢说那是假的?”   “死无对证,所以即便是假的,也是真的。”   “所以这么多年来,她唯一忌惮的只有一点,就是失踪的林苡薇死而复生般地回来,拿着真翡翠逼她下台,所以她要比任何人都更早地找到林苡薇,把她控制起来。”   “你现在明白了吗?”   不明白。   这件事顾时年一向不愿意去深想。   那就是,林苡薇落到了林女士手里,那现在到底是活着还是死了?   整整两年了,不管是死是活都有了定论,顾时年一直耽搁着不愿意去找,就是害怕自己知道真相。   她连一个猜测都不敢做。   因为,这个猜测的代价是一条人命。   谁敢去猜?   谁敢去断定?   旁边的人儿没声音了,慕修辞一边开车一边觉得紧张起来,轻声低哑道:“年年?”   顾时年愣了一下回应:“嗯?”   “伤心了?”   “没有。又没确定她真的不在了?不用伤心啊。”   “……是么?”   “嗯。”   她肯定地道。   乖巧地坐在座位里,顾时年瞧着窗外,再也不说话了。   打开窗子,外面的风温暖地吹进来,就像妈妈的感觉。   她的小手在外面,裸露在风里,任由风吹过指尖。   “去办理护照和台湾通行证,但是,这件事要瞒着祁焰,等回来再解决他,你一个人去的话,我不会放心的。”   她惊悚了!   “我,我就没打算一个人去台湾……”   “你应该在想找祁焰拿身份证件的事了吧?我提醒你这样会被他发现了,你就不感谢一下我吗?年年。”   “随随便便就猜透别人心思什么的太无耻了,不想跟你去台湾,不想不想!”她生气的扭过头去。   “……”   过了一会她弱弱地回来,叹口气:“这次宝宝真的要去偷东西了……啊……人生怎么这么累……” 第429章 陪她一起涉险   坐在她旁边的慕修辞,闻言,不可抑制地笑开来。   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性感的薄唇,魅惑人的弧度一圈圈地荡开,荡得很远……   这个男人,曾经是最爱她的老公,是她宝宝的父亲……   如今,却不再属于她了。   可是他还在她身边。   这一刻。   这一秒。   是最最真实的陪伴。   他沉稳地开着车,敏感捕捉到了旁边人儿的眼神,眸光潋滟,扭过去扫她一眼,就像清风扫过湖面,涟漪圈圈。   “……”突然对上他的眼神,有种电光火花的感觉,顾时年触电般的颤了颤赶紧扭过头来!   她不是故意看的。   绝对不是故意。   “年年。”他轻声叫。   “嗯?”   “别抠真皮座椅。”真皮座椅质量虽然好但是经不起指甲抠抓,她快要紧张地给弄坏了。   “哦!”   赶紧抽回自己的小手,她满手黏腻腻的汗,放在膝盖上,端正坐好努力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了。   ***   “台湾?”   “嗯,办好证件,找个借口过去,大概需要一周多的时间,回来的日期不定,因为也不知道那边具体什么情况,”顾时年翻看着网页论坛上的台湾旅行日记,对着电话里的米桑说,“你想要什么我帮你带啊,吃的,还是护肤品?”   米桑在飘窗上盘腿晒着太阳看书,闻言皱眉,将书本合上,端起红茶来喝,道:“算了,你们去到那边,还不知道会是多危险的情况,你应该早就猜想到不会那么顺利啊,怎么还想着帮我带东西。”   “……”顾时年对自己也是无语的,但是。   没办法。   她太紧张了。   那些笔记记的都是些台湾的旅行地点,但是明显那都不是他们要去的地方,她接触的也许是最真实最残酷的台湾。   她只能用这些东西来分散注意力。   “其实你们也应该知道,你们去了台湾,人生地不熟,且不说是带着一个团队去都没可能找得到,你们还只是两个人。强龙不压地头蛇,你不懂的话慕修辞应该懂的,要么,就是他对你另有图谋,要么,他就是在陪着你瞎胡闹。”   米桑是这么断定的。   “图谋这个是没了,我们俩说得很清楚了,反正,我不会再爱上他,他也不可能再娶我,我们俩只是互惠互利而已,你也别想太多。”顾时年一边给米桑宽心,一边也是在给自己宽心,反复提醒着自己这一点。   米桑震惊地皱眉,仔细想了想她的话,禁忍不住地笑出来。   搞笑。   简直太搞笑了。   “商量好了,你们俩觉得这件事还能商量好?”感情的事能商量?   “总之就是那个意思!”顾时年也不想解释太多,“哎呀桑桑你就不要纠结,就是就是的,你也不要干扰我!”   她害怕自己想太多,也害怕一个不小心又被推进那个深渊里。   米桑当然知道了。   没有谁会真的忘了当初被伤害的感觉,顾时年害怕爱上慕修辞,不过是害怕自己陷入一种很贱的境地,到时候爱得痛苦至极,却又拔不出来。   “我现在是不是无论说什么都阻止不了你们了?”米桑脸色冷下来,这下说出了实话来,“年年,我要说危险不让你去,你是不是不听?因为慕修辞跟你保证了会保护你,你就理所当然地想着一定安全?”   全中。   没错。   被戳破心思的顾时年小手出汗出得厉害,一边朝自己身上擦着,一边软软地求饶:“桑桑……”   米桑冷笑,却也知道自己改变不了什么。   而且就算没有慕修辞,为了林苡薇顾时年也会去,相比之下还不如让慕修辞陪她去。   “我那边有个接应的朋友,是前些年网聊的网友,家里也算有钱,我把你联系方式给她,到时候如果有什么危险需要避一避的,找个平民会比什么都安全,你明白了吗?”   米桑从腿底下掏出一张纸条来,早就为她准备好了压箱底的朋友名单。   “嗯嗯,我明白!”   “好,那你拿纸笔,联系方式记下来。”   ***   偷出证件和办理证件的那一周,幸亏祁焰很忙,才并没有发现什么,顾时年跟着大部队去看过他几次,他急着在大陆这边扩展自己的疆土,很忙很忙,这才给了顾时年可趁之机。   原本,他是想借着这段时间让顾时年外放学习的,可奈何慕修辞跟她“暗度陈仓”得太厉害,才把她召回。   可召回到自己身边了,他又真的忙到没空去看她。   只在偶尔吃饭的时候,才叫她过来,搂在身边,跟合作伙伴介绍一声“这位是我未婚妻”。   顾时年很配合。   相当配合。   让穿小礼服就穿小礼服,让穿露背装就穿露背装。   只为一周以后……那个大胆的计划。   ……   顾时年归拢了一下自己这两年攒着的钱,大半夜的等着钱从国外的账户上到账。   她打着手电筒,在被子里等着手机给反应。   可特么的就是没反应啊!   她点开语音,发了一条:“你确定爱尔兰的时差真的是这个点儿啊,那为什么银行还没给我处理?”   对面沉默了许久。   顾时年等啊等,抓起,又放下,就差拿着手机翻滚。   又等。   又沉默。   她都要放弃了。   片刻后,突然一个细小的声音传来,他的一条简短的语音冒出来。   “是这个时间。再耐心些稍微等等。”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同一个瞬间,手机叮得一声,入账信息来了,钱转过来了!   顾时年兴奋得要在床上蹦迪。   可半晌,她突然想起来了,为什么慕修辞回复得那么低声音又那么沉,黑暗里,她一头乱发下迷蒙可爱的小脸透出几分凄楚,一看时间是夜里的两点半,这个时间,要么他睡了,要么没睡在激烈的床上运动。   而隔壁,绝对绝对的是躺着苏心然。   她到底是脑子秀逗到什么地步,才想起这个时间跟他沟通?   关机。   关机关机。   顾时年丢了手机,一蒙被子强迫自己睡。   可是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满脑子的,都是那天自己覆在他身上,他裹着自己轻柔亲吻的模样。   那种吻好温柔。   他抵达巅峰时那性感的模样她也见过。   如今却都对着另一个人……   顾时年清晰感受着百爪挠心的感觉,娇小的身子将轻薄的羽绒被裹得皱巴巴的像蝉蛹一样。   猛地手机又震。   一个乱蓬蓬的小脑袋钻出来,嘴巴扁着,脸色苍白哀怨地凑过去,一看,水眸剧烈一颤,居然又是慕修辞发来的信息。   语音信息。   “到账了吗?应该要到了的。”   她僵了一会,僵硬敲字:“对不起打扰。到了你睡吧。”   请念的时候一个字一停顿地念,就知道她有多抱歉了。   他的薄唇凑到手机边上,嗓音低沉:“睡不着,等你处理完我会睡。”   她可怎么都问不出,那苏心然睡了么这种话!   简直就是找事了!   不!   是吃醋!是诱惑!是不怀好意了!   “晚安。”她白嫩的小指头在上面瑟缩着敲了两个字。   盯着屏幕。   又没动静了!   册那啊。   今晚还让不让人睡。   折腾到三四点的时候娇小的身子拱在被子里终于睡着了。   而忙了一个通宵到凌晨四点半,从卧室里出来,拿了一瓶冰水的人,抓起手机看到那条短信,忍不住的,轻柔回复了两个字,这才发了出去。   ……“晚安。”   ***   在自己有危险的时候,让一个有妇之夫陪自己去冒险,这个事情好像不是太好吧。   忙碌了整整一个星期,万事俱备的时候,顾时年站在茗山对面的半山腰别墅里,突然冒出了这种想法来。   有点内疚。   有点胡思乱想。   但是计划又不能取消,更不能找对方去聊这个事,她想了想,还是安慰自己,原本林女士也算是他慕修辞的仇人,他们只不过,是有共同的仇人罢了。   外面淅淅沥沥在下雨。   顾时年穿了透明的塑料雨衣,拿了伞,里面是一身橙黄色的斗篷状大衣,能藏住她另外带的一些东西。   “顾小姐,这次去山区那边搞捐赠,是祁少做的一向收服民心的慈善活动,天冷雨多,泥泞路滑,你们一路小心啊。”   顾时年抱过了属于自己的登山包,一双纤长睫毛覆盖下的水眸看了一眼眼前的女特工,道:“知道。”   “那我守在这里,替祁少等你们回来。”   “好。”   一路跟着物资车离开,顾时年透过车后视镜看了看这趟行程的跟随人员,倒是不多,都是些野外生存厉害的人。   “啪”得一下关上车门,顾时年掏出自己塑料雨衣下的手机来,发了一条信息出来。   然后一脸放松又惬意的神情在旁边等。   “顾小姐好像很开心啊,能出来心情很好?前些天看顾小姐在别墅里要被憋坏了。”一个热情的荷兰少年特工坐在她旁边说道。   顾时年将水湿的帽子往后掖了掖,笑了笑说:“是呀。”   更令她心情好的是她就快要离开了,这个计划很强大,不会有什么破绽,而且还会对他们去了台湾钻林家戒备松懈的空子,相当有帮助。   车子刚刚行驶出茗山,到了一个空旷的山坳,就猛地一个晃动,轮子陷进泥坑里去了!轰隆的一声响! 第430章 觉得她……可爱死了   雨下到此时已经变成了中雨。   顾时年一双清澈的水眸看着前面。   司机嘟囔了一声,道:“顾小姐你在上面,我下去看看!”   顾时年点了点头。   司机冒雨下去了,但是很明显的检查不出什么,这条路虽然泥泞但不应该有这么深的大坑的,而且是两个轮胎同时陷进去,这辆车要走的话不容易了。   顾时年有些紧张,小手潮腻腻的,将手机和重要的东西藏匿在真空塑料袋里,藏在了衣服下面。   “怎么啦?车子出问题了吗?”她打开门跳了下来。   雨哗啦哗啦淋在她脸上,她拿着塑料雨衣的帽子戴上,凉凉的雨丝浇去了她的几分焦躁紧张。   天空一阵闷雷滑过。   “前后各有一个车胎陷进去了,开不走,下来推车吧。”司机蹙眉,抹着脸上的雨道。   “好。”   顾时年乖乖让开来,让车上的人走下,纷纷去推车,她站在一边,眼睛瞄着来路的方向。   一会,有车过来了。   一辆货运车过来,堵在了他们车辆的后面,司机一看有机会,赶紧跑过来拦车,跟他们说,如果不帮他把车推走,那么这条路就算是堵住了谁也过不去。   普通的货运车辆用的却是不透光的茶色膜,只剩下雨刷在反复冲刷着车窗玻璃,有了一种冷寂肃杀的味道。   顾时年的心被提到了嗓子眼,一双眸子紧盯着那辆车。   突然车门开了,一个身穿黑色雨衣,将头都完全盖住的男人下了车,手淋在雨中,彻底湿透。   司机还没察觉出异样,跑上前道:“先生,帮我们推推车吧,我们是往山里运物资去的啊,你看我们全体下车推了,都推不动!”   那人往前看了看,果然特工们都下车了,而且没带枪。   那人点点头。   司机一个高兴,兴奋地扭头道:“来帮手了,大家坚持一下啊,用力,一会儿车就……”   猛地他就说不出口了,因为一个黑洞洞冷冰冰的枪口对准了他的脑袋,很清晰的,他太熟悉的死亡的恐惧感,顺着整个脊背爬上来了。   司机刚要颤颤巍巍地回头,背后那个低沉的嗓音就道:“别动。”   司机吓得脸色煞白,任由雨丝在脸上拍打,举起双手连动都不敢动弹一下。   前面已经有特工发现这里的异样了,大叫一声,一边制止着这边的威胁,一边有人想冲上车拿枪。   “砰!”得一声枪响,那个想爬上车拿枪的特工被打伤一只腿,掉进泥坑里嚎叫着。   顾时年惨叫出声,捂住耳朵颤抖着蹲在了地上!   “顾小姐!”   荷兰少年特工大叫一身个,见顾时年离他们那么近,忙说:“你们要干什么?车上全部都是物资,是值钱的东西,你们拿走,但是不要伤害那位小姐,把她还给我们……”   几个特工明显不老实,掏出自己鞋里和衣服里的枪来就要迅速反击。   此刻隐匿在路两旁的人也迅速闪身出来,打掉了他们的枪,尖叫声带着颤抖响起来,伴随着枪战,一直不停。   那个黑色雨衣的男人一把将司机推进泥坑里,抓起顾时年来,用大大的黑色雨罩盖住,然后把枪抵在她脑袋上,制止了这场枪战!   荷兰少年特工吓疯了。   “干什么?放开她!你放开她!要什么我们给你!别伤害她!”   听着那几乎疯癫的语气,顾时年差点儿觉得自己是他们的女神,否则为什么不能伤害她!也更清楚了她可能在祁焰队伍里的地位!就像慕修辞说的,她超级重要!   但就因为重要,今天她才必须要被劫匪“掳走”!   “她很重要是吗?那她,肯定就比你们全部的人命,加那一车物资来的值钱,还想要她活着的话,拿我想要的跟我换吧!”   说完,那个黑色雨衣的男人用枪指着她脑袋,将她逼到了自己的车上去。   过了一会,大货车的灯亮起,直接冲过去将那辆拉物资的货车撞开,撞翻到了路旁边,嚣张地一路狂奔而去。   几个人疯狂地在雨里追赶起来。   剩下的几个用各种语言咆哮着,大叫着,道:“快通知祁少!顾小姐被劫持了!快啊——!”   ……   极少经历这些的顾时年,在到了那辆大货车上以后,还吓得瑟瑟发抖。   被雨水淋湿的小脑袋钻出来,小脸还吓得满是苍白,顾时年往旁边一扭,正碰到了那把冷冰冰黑漆漆的枪,吓得几乎要弹跳起来!   “快一点拿走。吓死我了”   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从雨衣里伸出来,拿过了那把枪,丢到旁边,然后伸手撩开了大大的帽子。   一张俊逸无双的脸露了出来。   她也逐渐恢复镇定了。   身体不再那么颤抖。   两个人,在漫天大雨的冲刷下,湿淋淋的车厢内,对视了一眼,一个俊气无双,一个柔美动人,只一秒,就移开了彼此的对视。   “他们现在,总算相信……我被劫持了吧?”   ***   顾时年在大陆被劫持的消息一传开,两边就都乱了。   虽然这不会是什么公开的消息,祁焰绝对不会允许消息公开,但是对顾时年稍微有心点儿的人,绝对会知道的。   比如林女士。   还在台湾坐镇的她,不敢有什么行动,都会露出马甲,顾时年一旦有动作,林女士要么信以为真,跑到大陆去找绑匪谈条件,最后拿到顾时年后,让她跟林苡薇一起去死;要么她就看穿了顾时年是在跟人一起做戏,放林苡薇出来诱她上当,那么也就正中了顾时年和慕修辞的下怀。   只要林苡薇还活着,这个计划就一定有用。   ……   飞机在台湾机场落地,机上听不懂的语言唤醒了顾时年。   一路有些受到惊吓,时间又赶,顾时年一直攥紧着某人的手,蜷缩在座位里休息,一直到醒了,白嫩的小手还牢牢抓着。   他温柔倾身,整个手臂都给她抱着,轻声道:“年年,醒醒……我们到了,年年……”   顾时年满头淋漓的大汗,惊醒过来。   擦擦嘴角的口水,她有些尴尬地松开他的胳膊,沙哑道:“到了呀。”   赶紧翻个身起来,她扫了一眼窗外,感慨道:“哇好破。破出新概念了。”   他轻轻敲打了一下她的头。   脸色微微冷肃——   “这样的话少说,这边,激进分子多,被听到了会有危险,懂么?”   “哦。”顾时年捂着自己的脑袋,顿时有些惭愧,觉得自己口不择言了,“对不起,我错了。”   慕修辞忽而凝眸看了她几眼。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她认真道歉的样子迷死了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个点被戳到导致的。   就是觉得……萌死了……他突然想亲上去,狠狠要上她好几遍。   浓密的长睫毛垂下去,他低沉黯哑道:“没什么……我们下去吧。”   ……   空气水分重得厉害,温度比内陆高很多,顾时年脱了外面的橙色大衣,一下子掉出来好多东西。   慕修辞蹙眉,将她脖子里挂着的一圈圈东西拿下,其中竟然还有一个罗盘。   罗盘。   她还以为来盗墓的么?   “不要扔,”顾时年赶紧阻止了他,“那是罗盘样子的指南针,有用的,还有好多实用的小用品,都是小科技,还有防身用的,别扔,都别扔。”   慕修辞轻轻拿着一个东西,看着她踮脚红着脸抢,觉得这个样子……也迷死个人。   笑了笑,不打算逗她了,把东西还给了她。   “走了,时间不多我们去酒店,你这个又是什么?”压缩着的塑料的东西,白白的他看不出是什么。   顾时年低垂着红彤彤的小脸,却就是不说,抿唇将那个东西塞进口袋。   “到底是什么……”看她藏得这么深,他愈发好奇了。   “一次性内裤啊!”顾时年被激得实在不行,爆炸了,红着脸跺着脚说,“为什么一定要知道是什么!一次性内裤!有问题吗!”   看着她爆红的羞涩小脸,感受着台湾独有的清凉海风,他嘴角隐约勾起一些,眼神微微迷离了起来。   ***   “好,好,我们就在你说的那个地点那里,跟你碰一面我们再去要去的地方,好,等你。”   顾时年挂了电话松口气。   慕修辞靠在墙上,说:“你说必须要联系的那个人是谁?多一个人知道我们行踪,就多一分危险的。”   “这个是桑桑的朋友,好些年了,有七八年的交情,我是想,我们去了也会危险,万一撤退的时候不好撤,还可以去她那里避避风头,当地平民比我们两个外地的好隐藏多了呀,是不是?”   他眯眸,思量着一些东西,虽然也赞同,但是……   隐约从背后听来脚步声,那个人来了。   “男的女的?”他蹙眉问。   顾时年一边跟那个人打招呼,一边道:“女的呀。”   桑桑跟一个男网友聊那么多年的几率,根本就是0啊。   一个纤瘦的女孩跑过来,皮肤略黑,但高挑漂亮,看了慕修辞背影一眼,再看顾时年,台湾腔很浓重地道:“你是年年。”   顾时年笑眯眯地上前拉她的手:“你好。”   纤瘦女孩儿盯着慕修辞看了一眼:“你是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   顾时年:“……” 第431章 狠狠的一巴掌   台湾潮腻腻的空气里,三个人僵站了一会。   “桑桑已经把你的状况跟我们说了?你有办法帮我们吗?”   顾时年打破了平静。   高挑女孩儿的眼睛,这下才带着浓重的敌意从慕修辞脸上移开。   “说了。这样,我带你们去看看我住的地方,然后分给你们点儿东西吧。”   ……   蒙蒙细雨里,高挑女孩打开了出租屋的门。   出租屋是顶层,潮湿没有底层那么严重,但房间里还是透着一股霉味。   “坐吧。”   她钥匙一扔随意地说。   顾时年有点犹豫,看着脚底下根本没地方下脚的地板,不太敢进。   身后一阵悉悉率率的响声。   慕修辞拆了那些“一次性塑料内裤”,蹲下身,给她套在了鞋上。   慢慢起身,轻抚她的小脑袋,道:“进去吧。”   ……真的物尽其用!   高挑女孩儿拿出两个东西来,扔给他们,说:“这个是远程通话器,在信号被屏蔽的地方也能用,原理不用知道,说了你们也不懂。拿着!”   顾时年狼狈接住那个东西,猛然觉得心脏跳得有些快。   “桑桑说你是个科技达人,原来真的啊?”   “那是!我的研究都是高科技,如果不是犯法,我早就拿这些发财了!”   高挑女孩儿一边翻一边得意地挑眉,“还有这些,小型烟雾弹,易装用的粘胶剂,甚至还有增高鞋,不管有没有用,都拿去吧……”   顾时年赶紧一个一个抱怀里。   慕修辞给她接过来。   “而这里,”高铁女孩儿站起来,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说,“是我的地址,除了最熟悉台湾的人,没人找得到这片居民区,所以一旦出了危险,你们就到这里来,密码1542,密码锁是我自己做的。拿去。”   顾时年吓得脸色有些白,像是已经遭遇了危险似的。   她背过以后,交给慕修辞。   “我已经记住了,你拿着,防止忘了吧。”他却疏导。   “我害怕我会搞砸……”   “不会的,没事。”   “那就这样吧,”高挑女孩儿抱肩看着他们‘秀恩爱’,挑眉间有些看不过眼,“桑桑的朋友就是我朋友,一旦有什么问题,找我就是了!”   “……好。”   顾时年吸一口气说道,“谢谢你!”   ***   蒙蒙细雨中,两个人在陌生的台湾街道走着。   小区很老旧但是很繁华,两旁都是傍晚出来摆摊的台湾小吃,都超级正宗。   顾时年这样的吃货,按理说应该两眼冒光的,此刻却异常安静。   “在想什么?”   水坑连连,她跳过去一个避不开另一个,鞋子满是湿,闻言一个激灵回头,看他一眼。   台湾的夜幕下他的眉眼出奇得好看。   “……”顾时年想说什么的,但忽而璀璨一笑,什么都没说。   她跑上前,买了一个大肠包小肠。   跟国内吃的不太一样,好吃很多,一瞬间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慕修辞走过去,买了一杯鲜榨的饮料。   顾时年吃得热泪盈眶的,满眸都是亮晶晶的水雾,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朝着他笑。   可他知道。   小家伙此刻该是想哭的。   他垂眸下去,将饮料的吸管含在唇间,往前走去。   临走的时候,还轻轻拖住了她冰凉的小手,暖在掌心,一起在蒙蒙细雨中走去。   ……   慕修辞。   她那个时候想说。   你尝尝。   这个,是我妈妈家乡的味道。   ***   夜里住的旅馆有些闹鬼,给顾时年定的房间,又是最后一间。   在门上的毛巾颤动到第三次的时候,她吓得小脸惨白无比,跑到慕修辞门前,“砰砰砰”拍响了他的门。   慕修辞一怔,脸色瞬间肃穆无比,猛地打开门,然后一个影子就跳进来了。   如偶然的身影撞到了他的胸口。   很软。   很冲动。   她额上冒着冷汗,小脸白白的,站在他房间里就不走了,说:“那个房间闹鬼,真的,有人晃门晃床,我们……”   善良的性子,让她说不出“我们换换”这种话。   慕修辞倒是不怎么信邪,进去看了看,那里面灯不太好,的确是有些阴森。   “搬出东西来,到我那里睡。我打地铺了。”   他温柔的话,好半晌还在顾时年耳边回荡。   她靠在墙上,拍着自己的胸口。   快被吓死了。   抱了自己的被褥来,在地上铺好,慕修辞用座机转了大陆的号码,在跟董瑞成交代事情。   顾时年有点儿疑惑。   接了水刷牙,一边刷一边听着外面的动静。   一会慕修辞打完了。   “我忘了问了,我是制造绑架混乱来台湾的,那你呢?要是,你也同时失踪,那我们刻意隐瞒的事,可就暴露了。”顾时年担心道。   他放下了电话,抬眸看了看她。   “放心。”他说。   “我之前说的是出差,也会有人帮我制造出差的假象,刚刚那通电话,就是制造假象的必然。”   哦。   原来是这样。   长夜漫漫,两个人在同一个房间,虽然不是同一次了,但是毕竟慕修辞是有妇之夫,夜里,顾时年翻来覆去的,在床上根本睡不着。   月光洒进来。   一片清晖轻柔地照耀在地板上,映出男人英俊淡然的半张脸,看起来,很人畜无害的样子,曾经,却伤害她伤害得那么深。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其实是那么凉薄,被打碎得那么彻底,不知道怎么才捡的起来。   她装得那么没心没肺毫不计较的样子,而实际上,她真的一点儿都不计较吗?   她也曾经恨到恨不得,将他万刀砍死,五马分尸吧?   眼眶微微有些湿润,心里好多事情在翻腾着,顾时年埋头在枕头里,愈发没了睡意,任由思绪焦躁地纷扰着自己,一整夜睁着眼睛到天明。   到了凌晨才睡着。   等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那股熬夜过后的疲惫感,还充斥着满身。   顾时年头痛得要死。   不想爬起来。   但是今天要去找林家的旧址,绝对要打起精神来。   “……”她在床上艰难地拱了拱,跪坐起来,揉揉脸,然后眯眼抓起闹钟一看,已经九点半了。   顾时年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她掀开被子,嗓音还带着惺忪的沙哑,道:“快起来,慕修辞,我们今天已经过去一半了,再晚就来不及!快!”   顾时年抓起衣服来就要往浴室里跑,却见地上根本没有动静,她愣了一下,往右一看。   只见光洁的木地板上,一个整洁的床铺摆在那里,被子叠的整整齐齐,就像从没有人在那里睡过一样,而慕修辞他……   不、见、了。   ……   顾时年打开门,穿着一个宽松的大毛衣,头发凌乱地跑下去,找旅店老板。   “个子高高的,很帅,讲一口国语的,你一早看到他出去了吗?有没有看到?”   旅店老板有点排挤大陆人,蹙眉看了顾时年一眼,这下合上自己的登记簿,慵懒不急地调过了监控来看。   “帮帮忙好吗?我必须知道他现在在哪?电话关机了打不通,我很急。”   她急得脸蛋都红了。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慕修辞昨天在听那些防备措施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现在想想,他是不是早就知道林苡薇在哪儿,所以,直接一个人去了!   那是她的家事啊。   她的!   两年前他保护林苡薇,给她最好的救治,是她顾时年一时犯蠢才让自己的母亲处于危险境地,现在他如果又一个人去救林苡薇,那是什么意思!   要她欠他更多吗?   “帮我找找。求求你了,帮我找找啊……”   她拼命扯着旅店老板的袖子,将嘴唇咬出一片红痕,滚烫的眼泪已经掉了下来。   台湾的雨下起来没完没了。   今天变大雨了。   客人也少得可怜,旅店老板心情差得厉害。   他冷冷拨开那个娇嫩的女孩子的手,嘟囔了一句台湾的骂语,好半晌后找到,才扭过去给她看。   慕修辞穿着风衣,拿着一把雨伞,凌晨六点就走进了风雨中。   六点。   在她刚刚睡着没几分钟的时候!   掐的那么准,那说明他昨晚也并没有睡,一直在等她睡着,是吗!   慕修辞……你这个……   一个穿着米黄色大毛衣的女孩儿,又疯跑回自己的房间,翻找了一下,发现他什么都没带,不管是远程对讲机,定位仪……什么都没带……   她没有一丁点儿别的办法……   除了在这里焦灼担心,没有一丁点儿,别的办法!   她眼眸里腾起水雾来,越想越担心,越害怕,自己最担心的两个人,如今都身陷囹圄!   小手无助地捏着那些所谓的高科技产品,猛地摔下去,捂住自己的头,深深埋下去,陷入了无尽的痛苦里!   ……   一直焦灼地等待到下午六点。   门,砰砰响了。   顾时年猛地站起来,眼神里的光芒又黯淡下去,怕又是客房服务。   今天有两个女服务员过来要打扫卫生了,她都不需要。   “砰砰砰”。   门声还在响。   她红了眼睛,走上前,拿下栓门的链子,慢慢地,慢慢地,打开了门。   门外,一袭黑色的风衣出现在里面,伞好像丢了,只剩衣服,他拿下帽子来,另外一只手拎着几个袋子,轻声开口道:“我买了……”   “啪!”得一声厉响,响起在了空气中。   火辣辣的一巴掌,狠狠地,不遗余力,打在了他的脸上。 第432章 暴怒、争执和冲动   他的脸被打歪过去。   窗外的雨声还在淅沥沥地下着。   手里的盒子都已经被震掉了,慕修辞不知是买了什么回来,滚烫的汤洒了一地,充满了整个塑料袋。   他脸上火辣辣的痛感,那么清晰地传来,好像记得从她回来到现在,都没有真的因为恨到极致而打过他一个巴掌,那么现在,又为什么下得去手了呢?   他屏息抿唇,慢慢扭过头去看她的表情,却看到了门里那个,被气得瑟瑟发抖,眼眶通红,怒火与焦灼混在一起快把她逼疯的小女人。   “你去哪儿了?”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都没曾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过话。   就像个复仇的女王一样。   慕修辞抿唇,淡淡开口:“做我该做的事。”   “什么是你该做的事!”顾时年咆哮出声,红着眼,白皙的指头伸出来一根根戳着他的胸膛,嘶声道,“那是我的,我的事!是我要来台湾!是我要来涉险!干你半毛钱的事!慕修辞,你自作主张地安排了多少事,多少事瞒着我,自以为是地为人付出,你觉得别人就该感激吗!”   “你死了我是不是也要感激!等我孩子的父亲,为了我,为了孩子,为了我的母亲暴尸异地他乡!我还要再跑去地下感激你是不是!你给我说话!慕修辞——!”   顾时年从来没这么失控过,歇斯底里过,她真的是生气了,气到再也不能遏制!   而慕修辞眸中的风暴凝聚着,凝聚着,从一开始的蛰伏到最后的爆发,他眯眸凝视着她,最终在她吼完最后一句的瞬间,猛地一般将她推倒在旁边的柜子上!   柜子上的挂钩,勾着几件大衣和浴袍,软软的没磕碰到她的头,慕修辞冷冷地欺身上前,就像个魔鬼一样,凶神恶煞般的眼神盯着她!隐忍了这么长久,这么些天,他终于不再只是单纯的忍了!   薄唇冷冷欺近她的唇瓣,他冷声嘶哑道:“你说什么?”   顾时年没想到他也会爆发,被吓了一跳,但那只是一瞬间,她的气场不减,两个美眸中透着冲天的火光,暴怒道:“说你自以为是,自作主张!两年前你自作主张害成了我什么样!你凭什么以为那样就是在对我好!我恨死了你这样!你听明白了吗我恨死了你慕修辞!”   “恨我你哭什么?”   莫名的,他冷厉的眸子也腾起几分猩红的血光,寒声问道。   “……”顾时年猛地被噎住,小脸苍白如纸地盯着他,满脸的泪水看起来那么狼狈,也那么不合时宜。   她明明就是恨!就是发怒!可如果没有被的情绪她哭什么?   那一巴掌狠狠打上去,到底是因为什么?   “是担心我还是恨我多一些?年年?”他冷冷伸手,紧紧捏祝她欲挣脱的小脸,牢牢控住寒声逼问。   “我当然也知道有些事不对,但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你不喜欢?那可以好好说,骂能解决问题?”   “慕修辞,你滚……”她不想和他说话了,气得眼泪直掉,嘶哑吼道。   “我滚不了,一切都为了你我怎么滚!”他咬牙切齿地拍了一下柜子,也好像自己万分有理的模样!   气急了的顾时年,眼眶红得吓人,满是血丝,伸手狠狠推他一把:“有本事你就不要让我替你担心!”   慕修辞纹丝未动,沉重如山的身躯还压覆着她,冷冷一把攥紧她的手,吼回去:“有本事,你也不要为我担心。”   两束目光像电一样在空中对接着,刺啦刺啦得能冒出火光来。   他猛地一把掐住她的下颚,再也抵挡不了内心的冲动,狠狠吻了上去。   窗外一道闪电闪过,猛然轰得一道惊雷劈开天空,大雨瞬间倾盆。   大力的吻,就像是要将她活活吞噬下去一样,狠狠啃咬着她,品尝着她,也品尝着这种怒火交织的感觉,顾时年一开始被气得浑身发抖,震惊到脸色惨白的地步,感受到他放肆掠夺的那个瞬间,猛然狠狠咬了他一下,瞬间咬出了血腥味来。   血,在他大口的吞咽下,迅速散去,他吻得更加狂烈放肆!   顾时年眼睛狠狠一红,扑上去,踮脚拼命地与他搂抱在一起,房间里,一瞬间只剩下扑跌在一起的布料摩擦声。   ……   血,在两个人的嘴唇上都有残余。   等清醒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差不多半边褪去,在这样的台湾小破旅馆中,忘了时间地点,真的是……不该。   怀里的小东西清醒过来,感觉身上很凉,小脸一白,赶紧盖住,一瞬间看到他的眼神里也有了意识,两人各自停下了。   顾时年推开他,脚步发颤地跑去了浴室。   慕修辞冷冷顿在原地,扯了下衣服,倒在床上,单手覆盖在眼睛上,胸口情绪乱窜。   浴室里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他现在恨不得出去淋雨淋上十几分钟,再回来,再跟她在同一个房间的话,会疯。   他拉上衣服,起来。   顾时年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绪,觉得平静了,走出来,一眼却就看到他又要出门,这下脸色一拉,冷冷问道:“又去哪里?”   他也没好气,冷声道:“外面。”   出了门,他将外面洒了的外卖拿起,心头骤然痛得如刀子一般,慢慢地,慢慢地,抬脚离开这里。   顾时年揉了揉脸,满心的挫败和痛楚,她知道很多事自己不该,但是……跟他在一起,就难免失控。   但是不可以。   只不过是合作的关系,他情愿帮她做这些事,凭借她一己之力也完成不了保护自己拯救家族的使命,她太弱了。   顾时年没有野心想拥有什么林家,但她要自己的母亲和宝宝都平安无事。   楚河汉界,只要井水不犯河水,都没事。   现在是林女士欺人太甚。   顾时年想拉他回来,问一下林苡薇的事,他今天出去是不是跟她有关系。但是现在好像……没机会了已经。   ***   夜里有老伯在下面下棋。   慕修辞转了几个圈回来,买了几份外卖,冷掉好几份,又去买热的,但是,终归就是没跨进旅馆的门走上去。   怕自己失控。   也怕没有办法面对。   几个下棋的人在争执着此刻必输的棋局到底是谁的错,几个人争得面红耳赤。   慕修辞在旁边恍惚回神,凝眸看了一会。   他冷冷走过去,很多管闲事地拿一颗棋子落上去,看了看,仿佛,这一场局就顺便解开了。   几个人惊奇不已,操着很浓的台湾腔讲国语:“少年郎,你很聪明嘞,这种步数都能想得到……”   他紧紧闭眼,瞬间感觉这么难的棋局都解开了,好像再没有什么不可以解开的。   更何况……   她不知道多久没吃东西,一定……饿了……   慕修辞转身,这下什么都再没说,大步流星地跨进旅馆大门,上去,开门。   二楼的楼梯胳肢咯吱的,他也没想着躲避,上去直接开了门,却见里面,顾时年脸色很菜地泡着一碗面,像是在等待,又好像是还在生气。   四目相对,两个人都是一愣,很尴尬。   慕修辞走上来,将外卖放在那里,轻声说:“刚买的,趁热吃。”   顾时年看看自己的面,又看看那热气腾腾的外卖,讽刺了一句:“你以前不这样的,在麓园的时候你一向很大爷。”   慕修辞嗓音微微冷淡:“你在胡说。我曾经对你有多好你知道。”   顾时年心虚地脸色白了白,嘀咕道:“……也只有一段时间而已……”   跑过去,拿走外卖了。   那段时间,慕修辞的确宠爱她宠到骨子里,小心翼翼的,一口一个“宝宝”,宠得人骨头都酥了。   现在想那些是不是假的,为时太晚。   顾时年品尝着那一份牛肉丸外卖,恨不得连最后一口汤都喝了,但看看浴室里脱下所有湿衣服出来的慕修辞,还是忍住了,留了一小半,就放在那里。   慕修辞一转身,就看到了,身体不由僵硬着顿了顿。   没想到,她就算生气发怒的时候,也这么善良,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慕修辞走了过去,轻轻抚摸上了她的头发,感觉到正在叠被子的她,僵了僵。   他叹口气,淡淡开口:“你妈妈所在的地方,应该很快就能知道了。”   顾时年一个激灵。   她放下叠被子的动作,转身,道:“你查到了吗?这就是你今天出去的结果?都做了什么?有危险吗?”   慕修辞抬眸看了她一眼。   居然开口问的还是“有危险吗”这种话。   他擦完头发,坐在椅子上,道:“林女士把她藏在一个很隐秘的地方,因为绝对不能被人找到,一般她也不会去看她,我用了点计,让她最近就会去看林苡薇。”   顾时年有一点特别疑惑,小手不由攥紧了被角,道:“为什么她不杀害我妈妈呢?既然是竞争对手,找了那么多年终于落到她手上了,她留着我妈妈干什么?难道还有姐妹之情吗?”   真有姐妹之情的话,会给林苡薇下毒下那么多年吗?   慕修辞摇了摇头,拿过她吃了一半的那份牛肉丸粉来,优雅自然地吃了一口,道:“没有姐妹之情,带她来台湾也危险至极,但符合林女士的性格。她好不容易做到今天这种地步,结果最想被证明她能力不凡的母亲死了,一个弟弟从来都畏畏缩缩没有什么发言权,这下就只剩下那个跟她竞争,且毫不费力就把她PK下去的妹妹。”   “她想证明自己比她强,想疯了……所以哪怕台湾危险,也要把她弄回来,让你妈妈亲眼看看如今她手上的兆明盛世是什么样子,曾经的姐妹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天堂一个地狱,都是林女士为了报复当年所受的不公平待遇,所挖给你妈妈看的事实。” 第433章 有我在,宝宝别怕~~   果然。不择手段攀上高位的人,都是很变态的。   顾时年体会不到林女士的心态,难道就一丁点儿愧疚都没有吗?身居高位后又能得到什么呢?   她铺平了被子,瞅瞅床,再看一眼慕修辞,不由坚定地轻声道:“昨晚我睡床了,今天换换吧,我睡地下。”   这样就公平了。   说完顾时年就去继续折腾地下的那床被子。   正在吃东西的某人顿了一下,但看她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   等洗漱完出来后,看到顾时年已经拿了一个枕头,躺在地面的床铺上在看书,脸上还敷着几片黄瓜面膜,慕修辞擦了擦头发,然后丢下毛巾,走过去伸手将地上的她整个抱了起来。   “……”顾时年快吓死了,七手八脚地抱住他精壮的身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躺在了床上!他浑身爆棚的男性荷尔蒙萦绕在她周围,充满了她的鼻息,伸手掀开被子,慕修辞不由分说地将她整个人塞进了被子里面。   脸上贴着几片黄瓜的顾时年,此刻一张小脸红红白白的,撑着身体近距离凝视着他,说尴尬不是尴尬,说冷然不是冷然。   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垂下去的眼神里,透着一股不甘心的冷漠。   “还是你睡床。”慕修辞温热的气息带着一股薄荷味飘在她额头上,口吻强势而不容拒绝,但除了抱她上来,也没做太过越界的动作。   他精壮的身躯退开来,顾时年立马感觉紧绷燥热的空气,散开了一些。   这一晚,平静得很。   慕修辞疲惫得厉害,这次是真的睡着了,连床上那个纤小的身影半夜下来,替他盖好被子,都没发现。   ***   林苡薇被囚禁的那个地点,叫做梅花山庄。   一座废弃的豪宅。   顾时年一边坐在电轨车上晃荡,一边觉得这个名字好像古代江湖里大户人家的宅子,也不知具体是个什么地方。   之前,大陆往台湾那边放出风声说她被绑架了,绑架她的人让祁焰拿一块价值连城的翡翠来换,而林女士得知这些之后,想方设法跟“绑架她的人”取得了联系,表示翡翠并不在祁焰那里,而在她在台湾囚禁着的林苡薇手里,让他抓顾时年到台湾来换。   “绑架她的人”就一边牵制着祁焰,一边答应了林女士近期就带顾时年到台湾。   这个布局,以顾时年这浅薄的智商是看不懂的。   比如,为什么一定要透露那块翡翠在祁焰手里?   顾时年有点儿犟,就算不懂,也装作听得懂的样子,跟慕修辞一起出门了。   她只有一种预感,就是林女士会在跟那个虚构出来的“绑架她的人”见面之前,去见林苡薇的。   两天前林女士的确跑出去了一趟,慕修辞都已经布局好了,结果中途她猛地折返了回去。   他还以为计划出了什么差池,却不过是苏衍的父母亲空降到台湾来,林女士有事回去,但往林女士前往的方向进一步搜寻,就搜寻到了这个梅花山庄。   这曾是一个台湾大户人家的旧址,当初好像在林苡薇十六岁时跟林苡薇有过订婚的意向,但随后五年,那家的少爷被查出了白血病,不到一年就去世,这个大户人家就把房子拍卖出去移民国外了。   慕修辞在那边紧急调查了两天,愈发觉得可疑,跟踪林女士的人说林女士今天布局了很多事,晚上还在码头约了人,想必,今晚她就会去见林苡薇。   顾时年早就为这天准备了好久,利落地拾掇好就出门了。   正值下午,顾时年坐在电轨车上,却是一丁点儿都不紧张,看着窗外闪过的大片大片的樱花,心头隐约有种大无畏的感觉。   “你知道今晚要做什么?”慕修辞垂下头来看着冷冷看她。   顾时年仰头,看着抓着把手的他,呼吸有点局促不安:“暴力的事都是你安排的,我只负责听话,我要我妈妈平安无事。”   慕修辞沉默了一会,问:“那你知道林女士想要做什么?”   “……”   “她手里没有翡翠,囚禁了的林苡薇也不会告诉她,所以她要抓你过来,先问到翡翠的下落,再送你和你妈妈上路。懂了么?”   原来是这样。   顾时年知道自己刚刚不紧张是因为什么了,因为蠢。   她现在理清楚了。   林女士不杀林苡薇不代表永远不杀,在问到翡翠的下落后,再让她的女儿被虐杀在她面前,再将她也一起杀了,这才是最最残酷的惩罚。   如此对待自己的亲生妹妹,顾时年捏着列车杂志的小手,渗透出了一大片的汗。   她小脸微白,车窗栏杆的影子在她脸上一道道地闪过去,将她的脸色映衬得愈发寒气凛然。   “她不会得逞的。”顾时年幽冷地说了一句,低头缓慢地看书。   “总有一天我会叫她付出代价,不如人有一万种活法,她却会因为她选择了最龌龊的一种而万劫不复。”   ……   梅花山庄外是一大片玫瑰园,野生的,很繁盛。   从园外走都有时候被刺扎到。   台湾昼夜温差有些大,慕修辞和顾时年在园外的一辆车里,静静等待着,终于等到了一辆老式的老爷车开过来,亮着灯慢慢停靠在园子前面。有人下车,拎着一串钥匙打开了玫瑰园的门,车缓缓开进去,一直到雕花大门前面,打开颤颤巍巍的大锈铁门,沉重的锁砸在门上,几斤重,发出沉闷的声响。   梅花山庄从来没亮起过的灯,片刻后,在里面亮起来了。   顾时年小手搭在车门上,眼眶猩红,几乎就要下车冲进去。   慕修辞将车门的中控锁锁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薄唇,冷冷凝视着那里的一切,不让她有半点出去的机会。   里面传来了隐约的吵闹声,爆笑声,和惨叫声。   一声声砸在顾时年身上,她浑身哆嗦,满脑子都是当年自己逃跑的时候,林苡薇狼狈坐在楼梯上,风尘仆仆等待她过来的那副模样。   林苡薇的人生,十几年疯疯傻傻,后被囚禁虐待,此刻不复当年风华都不要紧,只要她还没有真的被逼疯,只要还有求生的欲望就可以。   妈妈。   我来救你了。   过了半个小时,里面的动静才停下了。   “码头那边林女士肯定也派人把守了,我们在那边不好拿下,为什么不现在行动?”顾时年突然激动地说道,满眸猩红的光芒在颤动,“她肯定猜不到我们在这儿的,我们干嘛不把人埋伏在这里,等她出来直接抢走她!”   慕修辞突然冷眸扫过她,顿了顿,猛然伸出手去,抓紧她快将座椅抠烂的手,尽量保持嗓音平缓,冷声解释道:“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他为什么不让她下车,也是有道理的。   直到梅花山庄的门打开,外面齐刷刷亮起了四辆车的灯光,簇拥着一辆卡车进来,卡车后门打开,在梅花山庄黯淡的灯光下,隐约看到几个人抬出了一个巨大的铁笼子,笼子里一个不明生物在落魄地晃动,笼子被咣当一声丢进火车的车厢,落下沉重的大锁。   顾时年小脸惨白地盯着那一幕,一直到车全部开走,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不是我妈妈吧?”她嗓音已经害怕到哽咽,听起来阴森恐怖,轻声问道。   “笼子里的那个……绝对不会是我妈妈,对吧?”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关在铁笼子里当狗一样养呢?剥夺人的尊严,把她当畜生看,这比杀了她更难受,对、吧?”   再待下去,她就要失控了。   慕修辞脸色冷漠而微微苍白,他无法去说,那到底是或者不是林苡薇。   但是林苡薇绝对还活着。   他没有办法把当年自己看到两具烧焦尸体的心情告诉她,尤其他得知真相时候的那种心情,她不必知道。   “慕修辞,你告诉我……”她有点疯狂了,扑上来抓着他的袖子就要逼着他说道。   慕修辞淡淡开口阻拦:“年年——”   “我跟你保证有我在,你和你妈妈不会重蹈我们尹家当年的覆辙,这你放心。而这中间的过程如果有些难受,我没有任何的办法,如果你可以,如果你信任,就当做我可以在旁边跟你一起承担,是不是,就好受了那么一点?”   这样的安慰,才像是当年那个温柔的慕修辞。   顾时年眼眶里的眼泪剧烈闪烁着,不说好受了一点,也不说是更不好受了一点,她只是更抓紧了他的袖子。   “……好了。我坚强了。”   “我没事,”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和痛楚,神色坚定地说,“走吧,我们去码头。”   ***   太平洋的风从对岸吹过来,这里的浪潮比她在哪里见过的都大。   顾时年下车时被一股强风顶回去,冻得瞬间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又关上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很安静。   她轻轻依偎过去,低低的嗓音有点儿可怜,沙哑道:“你先抱我一下……抱抱我,慕修辞。”   真欲开车下去的挺拔身影,身形一顿。   慕修辞将车门关上,片刻,伸手将她温柔抱入怀中,嫌弃储物箱碍事,一把将她整个抱过来,让她整个埋头在他怀里。   “有我在,没事。宝宝别怕。” 第434章 突遭的意外   这一瞬,顾时年将自己全部的情绪交付于他,听着他温柔的安慰。   直到心脏的痛楚一点点褪去。   变得冷硬坚强起来。   她抬起小脑袋来,凝眸看他一眼,然后这才七手八脚地推开他,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去,将之前来的时候,准备好的那些窃听器、对讲机、定位仪,全部装好。   揣了两颗小型的炸弹在身上做保护措施,摸了摸鞋子里的匕首,顾时年才小手拉开车门,下去了。   慕修辞一直凝眸盯着她看,某一个瞬间一张俊脸微微泛起一丝白,他也开车下去,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传来个消息,他顿了顿,打开来看。   看着看着消息,冷峻的眉头不禁紧蹙起来……   ……   码头的风特别大。   被慕修辞安排过来演戏的那个是个混血外国人,看见顾时年推门进来,他愣了愣,抬起高傲的下巴朝她点了点头。   顾时年也朝他点点头,主动过去,坐在了椅子上。   因为要制造成他们一路坐船飘荡过来的假象,顾时年的嘴上被弄了一些胶布贴过的痕迹,头发微微凌乱,手腕和裤子上都弄了些绳子捆绑过的痕迹。   给她弄这些痕迹的人都不敢用力,顾时年抓过来,自己狠狠往手腕上勒紧了几下。   勒出了血痕来。   突然,一个人推门进来,高大颀长的身影闪入所有人的目光中。   慕修辞走过来,轻轻握住顾时年的手腕,摩挲两下,没有让她再继续。   “都准备好了?”他冷声问那些人,“一切都检查过没什么问题?”   “没有。我敢说我们的包围圈绝对做得比他们靠外,今天就算对峙,我们也不愁不能杀出重围!”混血男人自信地答道,扬了扬手里的枪。   慕修辞却丝毫不理会他的豪言壮语,冷幽道:“等下进去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懂。慕少。”   他不懂。   此次的行动主旨是救人,没错,但是慕修辞宁愿这个人救不出来,也不能叫年年有半点危险。   他修长的手指,轻柔摩挲着她的手腕,脸色冷冽得一丁点儿都不松。   顾时年却头一次,不想在这个时候谈什么风花雪月的事,小脸冰冷地抽回手腕来,道:“认真点吧,我也不想有什么差池。”   慕修辞也并不理会她的话。   只是此刻看她那么认真的样子,他深邃的眼眸里透出几分若有所思的味道。   “好。”   “记得我在外面接应你,”他沉下声音只对那个心不在焉的小丫头说,“现在进去吧。”   ***   冷风呼啸的的栈道上,混血男人跳上去,然后用枪口指了指,顾时年被人推着也站上来,一路往前面游轮宴会大厅走去。   今晚的交易用游轮上的宴会做遮掩,等一下他们上去之后,游轮会直接启动开到海中间,谁如果敢在交易当中耍什么花招的话,游轮直接会沉下去,到时候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   莫名其妙的,这一次顾时年特别的相信慕修辞,总觉得这一切很简单,一切的后路都有他在,而她只要演好这场戏,保护好自己的和林苡薇就好了。   她们一定能平安无事。   一定能一起回A城去,回大陆去。   一定。   顾时年柔化了一下自己的眼神,让眼睛变得无辜可怜起来,决定先试探一下林女士的口风。   “别推了,我自己会走,你们私自把我运到这种地方来叫偷渡,知道吗?”   林女士坐在宴会大厅的中间,喝茶,看着场地上的人跳舞,猛地,就听见了外面传来顾时年的声音。   呵呵。   在大陆,几次三番地刺杀她,诱她出洞,却都没有得逞,却没想到会有人亲自把她绑着送到台湾这个地界上来给自己,林女士今天,心情舒畅得厉害,她的得意,几乎要从眉毛里飞出去,从嘴角里翘起来了!   门口的几个保镖检查过后,让他们进去了。   一行几人,慢慢地,都出现在了门口。   林女士高傲地抬起头来,这下拍了拍手,场地上的音乐一停,跳舞的人散去。   顶上旋转的灯光,突然停止了转动,一下子全数扫到了门口的几个人身上。被刺得眼睛疼的混血男人抬手遮挡着灯光,而他后面那个纤小娇柔的身影,却小脸白白的,一双眸子眨也不眨,朝她看了过来!   顾时年。   还真的是顾时年。   妹妹和她生的孩子,因为基因的不同还真是没有半点相似,就说顾时年和苏心然吧,哪有半点可以比较的地方?苏心然优雅大方,大家闺秀,而眼前的这个……   呵呵。   因为飘零在海上几日,头发凌乱衣衫破旧的,满脸的沧桑。   可真是不能比啊!   林女士挑眉,什么都没说,抿着唇只等着对面的混血男人发言。   混血男人扛着肩上的抢,操持着不是很顺口的普通话:“我已经,把人带来了,我要的东西呢?”   林女士挑眉,换个姿势看他,依旧没说话。   混血男人咬着牙根,从一开始的疑惑,到后面的微微恼怒。   “Miss Lin,我在跟你说话呢,你听见没有!”   游轮上的宴会厅里什么都听不见,只剩下关上的门门外的寒风,呼啸着,越来越大,提醒着他们已经到了大海中心了。   林女士绕了几圈,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雍容坐下。   “我听到了。既然你要那块翡翠,就该知道,那是我整个林家的传世宝物,一般都在我们继承人的手上,可是一直有一道秘闻,说我当年继承林家的翡翠是假的,而真的那个,被偷掉了。”   她托着腮,面容精致得厉害,皱眉一下,道:“谁会偷我那个东西呢?理所当然,不会是只图钱的人,而是,想要图谋我一切的人……翡翠的下落特别简单,不在你绑架的这个人嘴里,就在我囚禁的这个人嘴里,今晚,就先来好好问问她们吧?”   她的好戏,现在才刚要开始了!   混血男人蹙眉听着,听到这里才有了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猛地拿上了保险的枪指着林女士,道:“你骗我,你跟我说你事先就知道翡翠在哪儿,现在你居然还要问这两个人,我杀了你!” 第435章 母女见面——震惊的一眼   就在混血男人抬起枪来的瞬间,“哗啦哗啦”一片拔枪声,响起在宴会大厅里!   台湾这个地界上,能活着对林女士开枪的人,还没有出生。   混血男人咬牙,凝眸看了一眼眼前的形势,和眼前临危不乱、甚至一脸坦然丝毫都没有皱眉的林女士,咬牙收起了枪来!   外面一声闷闷的鸣笛声,游轮开始加速往海中央开去了。   “那现在也让我看看你的筹码吧,否则,我们拿什么交易?”混血男人装作一副被她骗了后压抑怒火的样子,沉声说道。   林女士看了一眼顾时年,退后到座位上,然后托着腮,猛然朝顾时年一笑。   顾时年瞬间被她笑得心里发毛。   她想见到林苡薇的心思,不会被她看出来了吧?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你要什么,问我要就是,干嘛带我来见这个人!”顾时年故作无辜地对混血男人说道,撇清关系,“我跟这位林女士,可没半点关系!”   混血男人一把拿枪抵住她的脑袋,凶神恶煞道:“闭嘴,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   顾时年吓得小脸煞白,待在后面一句话不敢说了。   林女士仔细观察着顾时年,只觉得两年前她只是一个呆萌的小女孩儿,两年后虽然成熟了一些,但心思依旧单纯,且是非不分。   呵呵。   连谁是她的仇人都不清楚。   还不单蠢吗?   这下想看她们母女俩见面时惺惺相惜,痛哭着互相可怜对方的场景,可就看不到了。   还真是可惜呢。   真扫兴!   林女士瞬间兴致被扫了大半,猛然拂开手臂,冷冽无比的眼神扫向顾时年,瞥了她两下之后,她精致的脸庞歪到一边,冷冽慵懒道:“把人带上来!”   随着林女士话音落下,很远的地方传来叮咣的几声响。   毕竟船舱空间有限,就算距离远也不会听不清楚,由木和铁制作的船将声音传得愈发清晰,由远及近地过来,顾时年小手攥紧再攥紧,满手心的潮热汗水。   其实在车上时她也已经做好了看到林苡薇被囚禁在铁笼的准备。   她能够接受这个事实了,就是害怕自己理智会瞬间崩溃。   “咣当”一声巨响,那个巨大的铁笼被人推着到了宴会大厅的中间,这期间,那个呆萌女孩儿的眸光一直颤抖着凝视着一个角落,像是强忍着故意不瞧这边一样。   顾时年眸光颤抖两下,感觉到林女士在仔细地打量着自己,吸一口气,装作不经意地朝着那个铁笼看去。   铁笼中间盖着一个黑色帆布,里面的东西丝毫不蠕动,像是一个死物一样。   混血男人凝眸盯着拿东西,嗤之以鼻。   “这个是什么东西?”   东西?   林女士眸光从顾时年身上抽回,优柔挑了挑眉。   她慢慢放下托腮的手来,一个妖娆的姿态做了一个动作。   她身后一个穿着劲装的女孩儿,手里握着一个软韧的鞭子,清眸看看笼子,然后准确地将鞭子从外抽打进去,“啪”得一声厉响,里面传来了撕心裂肺的一声痛叫,那块帆布被打裂开一条,里面瘦弱无骨的活物疯狂地跑到了笼子另外一边!   “……”   宴会大厅里的人,瞬间都被吓到了。   屏息。   几乎都快到窒息了。   混血男人嘴唇抖了抖,稳住心神道:“这是个人?”   林女士依旧是那副妖娆的模样,轻柔卷着鬓边的头发,手指松开来,美丽的眸光继续落在顾时年身上。   “年年。”   “……嗯?”   呆萌的女孩儿小脸煞白,这下刚刚被她唤醒,凝眸看她,眼底像是莫名蒙上一层雾。   “里面是你一个熟人,你不打开帆布看看她吗?我猜,她可是很想见到你。”她轻柔说道。   顾时年熠熠闪光的眸子盯着笼子看了几秒。   “我想见的人都在大陆,你的人我怎么会认识?别开玩笑了。”   “年年,你妈妈呢?”她不想绕圈子了,索性直接开口问道。   呆萌的女孩儿疑惑地歪歪头,淡漠回答:“失踪了啊。”   “怎么失踪的呢?”   呆萌的女孩皱眉,没立刻回答,看看她,道:“跟你没关系吧?”   这下……   林女士几乎就要立刻确定,这小女孩儿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除非,她演技太好了没被她戳破发现,否则她的改变也就太大了。   林女士一手托着下巴,笑得妖娆不已,声音带着喜悦道:“有没有的,你一会就知道了啊!”   呆萌的小女孩耸耸鼻子。   林女士本想叫人将那个帆布掀开,给她一个致命打击的,看她这幅样子她的好胜心一下被激起来,好想回到了但年跟林苡薇事事攀比的少女时间,幽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不是少女就别装少女了,你老了啊,”呆萌的小女孩儿事先抛去一击,扬声道,“你女儿都不这样了,她都觉得自己老了你知道吗?”   林女士听见这话的一瞬间,想一枪杀了她。   女人最讨厌的第一是被说老,第二是被说丑,以她这个年龄绝对不算丑,所以她最讨厌被说老!   这个顾时年……   林女士好像也看穿了她胸脯的起伏,像是有点微微紧张一样,一下怒火被戳破散去,她极尽妩媚地笑了两下,完全情不自禁:“呵呵……哈哈,你好像还没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老吧?Llinda,你去把帆布打开吧。”   林苡薇要出现了。   顾时年心脏跳得狂烈厉害,这一瞬间她耳朵嗡鸣一声,但是又觉得万分奇怪,如果里面真是林苡薇的话,刚刚说话那么多句,她应该听到了啊,她不会不认得自己女儿的声音的啊。   阔别两年听到她的声音,不激动吗?   怎么还会像个死物一样待在里面?   那一瞬间顾时年想喊停,想冲出去跟慕修辞说,她不要见了,也不要救了。   她怕那个真相,自己承受不住。   帆布猛地被掀开来。   入目的是一个蜷缩得根本看不出人形的人,她削瘦得像个螳螂一样,干枯的手抱着头埋在两个膝盖里面,大小腿因为太瘦太瘦而支起来,膝盖尖尖的,她的那双手,上面是血是泥看不出来,沟壑满布,几乎不成人形。 第436章 爆发前奏——心如凌迟   那一瞬间,顾时年觉得自己膝盖软软的,像是要瘫下来,她喉咙火辣辣的烧着,却堵得难受,眼睁睁看着那一幕,却死活发不出一个声来。   林女士终于舍得从她女王似的宝座上起来了,柔软的手抚弄着笼子,饶了一圈到顾时年面前,轻柔问道:“年年你觉得熟悉吗?”   顾时年通红的眼睛盯着那个人性不肯松开,转眸时,一双美眸着了火,定定看向了林女士。   林女士柔媚挑眉。   顾时年定了定心神,要挣脱开束缚,混血男人这边的手下,得到指令后也松开了对她的钳制。   她觉得浑身轻飘飘的,揉揉手腕,然后尽量弄得自己很体面,走到笼子前,轻轻抓着笼子看向那人。   笼子里瘦骨嶙峋的人,像是感受到有人靠近笼子,瑟缩一下,头埋得更深了。   人瘦到什么样的地步?   才能看到脖子里脊椎那个位置极度凸起的尖尖骨头?   “……”顾时年小手攥紧生锈的铁笼,血肉都要镶嵌进铁里面,指甲快要用力戳断。   她咬唇,快咬出血来,然后才强忍住了眼泪,伸出小手进去,拍着地面,示意她抬头。   因为她现在确定了,她听不见。   林苡薇听不见。   她的小手用力在地上拍,希望她感受得到震动。   那个叫Linda的女孩子蹙眉,上前提醒:“被把手靠得太近,否则她会抓起来吃掉的,她真吃掉过一个。”   她真的饿极了吧?   顾时年浑身的骨骼都有一种想断裂的渴望,她渴望毁灭自己来拯救林苡薇这受尽苦难的两年,她渴望时光倒回,她被折磨死也不会再离开。   妈妈。   你抬头看我一眼。   “……”她咬紧唇,更加用力地在地上拍着,那个佝偻着的人儿极端戒备还是不抬头。   顾时年轻轻舒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小手攥紧成拳头,在地上轻轻敲着。一二三。一二。   小时候,家里追债的人多,林苡薇跑出去,怕回来时小顾时年以为是坏人不敢开门,教给了她母女间的一个暗号。一二三,停顿,一二。   然后停顿更长的时间,重复。   顾时年嘴唇惨白,一直不停地敲击着地面,敲得手骨都泛红,出血。   一直不停。   慢慢地,那个抱头佝偻在地上的人有了反应,她慢慢地,慢慢地抬头,盯着那只嫩白的小手看。   看了一会。她慢慢知道今天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动静了。   终于知道为什么自己被囚禁在梅花山庄两年,今天突然被人接出来了。   原来……   她的女儿回来了。   为什么回来呢?   不是说永远不回来吗?干嘛又回来?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呢?   她不敢抬头,不敢对上她的眼睛,她只盯着那双手看,整个世界处于万籁俱寂的状态,她的耳朵,早就在一年多钱就被林女士一时恼怒灌入开水而彻底聋了。   她得稳住。   一切都不能乱。   “……”   顾时年慢慢地,放弃了。   她唇上血色褪去,抽回小手,冷冷朝着林女士道:“我看你虚张声势,这人又不肯抬头,怎么肯定她是谁?劳林先生,您送我回大陆吧,我保证让祁焰拿出赎金来救我,你就不要再上这个林女士的当了。”   林女士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个林苡薇到了此刻还要摆她一道坏她的事。   这母女俩临死都要膈应自己。   她抄起Linda手中的鞭子来,妄图抽打进去抽死林苡薇,让她抬起头来看她的女儿,却忘了她根本没Linda那样的身手,鞭子弹回来反而甩到了她自己脸上!   “……”林女士气疯了,松开鞭子厉声道,“你给我让她抬起头来看人。”   Llinda得令,抓起鞭子几下狠狠抽进去,打得林苡薇撕心裂肺的尖叫乱窜,却宁肯打得衣衫开裂都抱着头不抬起来。   顾时年眼睁睁看着这一幕发生,感觉自己的心脏在被凌迟。   那一年的慕修辞,看着自己母亲和大哥被困在麓园六楼,被浓烟和火苗吞噬的时候,大概也是这种心情吧。   她要杀了这个动手的Llinda。   杀了林女士。   将她的名字刻在墓碑上然后挫骨扬灰!   林女士在这一场交易中,丝毫没感觉到快意!   她气的要命,眼看劳林要对她失去兴趣了,她恼火地朝着船头道:“赶快开!开到海中央去!磨蹭什么!”   混血男人靠在旁边沙发上看好戏,这下脸色冷冽下来,道:“林女士,你第一没有证明眼前这个人的身份,第二没办法让这两个随便哪个人开口告诉我,翡翠的下落,那么你想到船中心,去做什么呢?”   “你管那么多干嘛?”林女士也撕破脸了,冷冷回眸看他,幽冷道,“到了海中央,我自有我的目的,劳林先生若能得到那块翡翠的消息,也烦请告诉我一声。”   船行驶到这种地步,根本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那么我的目的呢?”混血男人的手在沙发边上晃着,嗓音也彻底幽冷了。   他也瞧出了林女士的目的。   此刻,外面的甲板上一片动静,肃杀的暗夜腾起大片的血腥味来,宴会大厅里却还是安静祥和一片,林女士挑挑眉,继续像少女一样托腮笑着坐在女王位置上,心头却早已恼火成一片。   那个纤柔的女孩儿往后退了一步,敲红渗血的小手牢牢握着铁笼,眼眸迅速找到了笼子铁锁的位置,也看清楚了下面的滚轮是怎样设计。   大海澎湃的波浪,在午夜时分快要将人吞噬。   船慢慢停下的时候林女士叫人拿了红酒上来。   将红酒填满,猩红的酒液就像血一样,林女士端着红酒杯,眼眸里碧波荡漾,举起来柔声说:“愿劳林先生能喜欢台湾,有个好的印象,感谢你把这个猎物千里迢迢送到台湾来给我,干一杯哦。”   混血男人死死盯着她看,那眸光,也是能几乎将她手刃的猩红目光。   骗他来台湾,拱手将自己捕获到的猎物送给她,这就是林女士此人,能够做出的事。   一杯猩红的液体下肚,浑身都热了起来。   而顾时年不用喝酒,就已经整个人醉了,也疯了。   她等着信号,跟这些人拼了。   林女士连喝了好几杯,觉得畅快无比,虽然没见这母女俩抱头痛哭,没有见林苡薇跟自己跪地求饶,但这两个人,很快就能在地狱里再续母女前缘了。   死在太平洋里,被炸成碎片然后葬身大海,她给她们找的这个死法,多有诗意啊! 第437章 反击   寒风在飘荡。   杀气凛然。   林女士稍微清醒了一下,冷魅瞥了一眼外面的海景,道:“劳林先生,我劝你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等一下接应的船来了以后,我会带这两个人到另一艘船上,而你坐这艘邮轮回去。”   “为感激你带她来台湾,我也会给你一笔酬金,不会叫你白跑一趟的。”林女士魅惑笑着谈吐间尽显自己的大方,大有睥睨天下恩泽万物的妖娆姿态。   混血男人吊儿郎当晃着手里的枪,眯眼瞧着她道:“你不会以为我,是只身前来的吧?我就没有任何防备?”   “有又如何呢?这是台湾,我的地界,如果我想的这整片海域都能布满我的人,否则你以为我为什么,偏要叫你来台湾?”   “欺负人?”混血男人挑眉问。   林女士几乎得意得要狂笑起来:“这叫弱肉强食,劳林先生!”   的确是弱肉强食。   平静的海面上,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一艘船只,一盏灯都没亮着,像幽灵船一样靠近过来。   顾时年准备好怀里揣着的电击棒,水眸盯着林苡薇,等待着机会。   猛然一声“嗡”的鸣笛,震醒了林女士的耳朵,她蹙眉,端好了起来的杯子,怒骂一声:“闹那么大动静干什么,怕吵不醒海警吗!”   “嗡”得重低音炮般的鸣笛声还在响,几乎要响彻整片海面。   林女士骤然才察觉到不对劲,这并不像是自己派过来的船,她猛地踏上台阶拉下窗子来,看到那艘船的轮廓跟这艘邮轮一样大,正不知死活地朝着这边冲撞过来!   林女士脸色惨白地退开来,下意识抓紧椅子扶手,却猛地“砰”得一声巨响,两船相撞,整个宴会大厅中间的人和东西都轰然震颤一下,酒杯摔得粉碎,站立着的人们也被震到倒塌。   “怎么回事?”她极力维持着镇定起身,冷厉如刀的眸扫过去盯住混血男人,“你搞的鬼?不过是骗你一个人质罢了,你难道就要玉石俱焚?有毛病吧!”   论不要脸,林女士可真的是当属天下第一。   混血男人爬起来,脸上菜色一片,吼道:“是你派来的船撞上了吧,你们中国人讲这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林女士不信邪,立马抄起电话来给那艘船打,却被通知还没到。   那这艘撞上来的船是谁开的!   “给我看好她们,我去甲板!”林女士怒吼一声,拎着裙摆直接出去了,Llinda她们立刻围上来,守护好这些人。   顾时年装作被撞到地下的样子,艰难爬起,她年龄跟Llinda差不多,Llinda蹙眉,把鞭子伸过来让她抓着站起。   顾时年小脸泛白,抓住鞭子,顺势也抓住Llinda的手爬起来,Llidna不习惯被人碰,但看在她是林女士要的人的面子上,也不抗拒了。   呆萌的女孩儿瞥了一眼,几个人腰间都有钥匙,但铁笼子的那特殊的十字钥匙,是跨在Linda腰间。   窗外林女士的人在喊话,猛地,从那条船上窜起一个耀眼的信号弹,以为只是发信号的,结果,信号弹落在林女士的人周围,猛然“轰”得一声炸开来!   与此同时,顾时年冷冷松开Llinda的手,将电击棒猛地捅进她衣服里!   宴会大厅,大乱!   猛然爆开的几声爆炸声不知从哪儿传来,宴会大厅的灯首先爆裂开来,闪烁着的壁灯下,那个纤小的女孩儿疾速抢过钥匙,爬上铁架用颤抖的手打开铁笼大门,“咣当”一声巨响过后,她爬进去救人!   从来没觉得自己身上的力气有那么大过,顾时年不管不顾,在黑暗里抓住那骨瘦如柴胳膊的一瞬,拼命用力扯到怀里,像麻袋一样咬牙扛起来就走!那个人也紧紧地勾住了她的脖子,像察觉到了她是谁一样,两人都剧烈颤抖着,跌撞着,从铁笼子出来又摔到地上。   接着顾时年头上就挨了一闷棍,铁棍打得她瞬间头盖骨都要裂开了,有女人喊着闽南话朝这边包抄过来,她们发现了!   我*你妈!   顾时年冷若冰霜的眸子扫到黑暗里,小手摸了一把自己后脑勺猩红粘稠的血,海上寒气四溢,她脑子嗡嗡的听不见任何声音,几近晕眩,拖过林苡薇来钻到铁笼下面的柜子里,然后拉开拉环丢了一个小型的炸弹出去。   砰得一声巨响过后女生的惨叫声响起来了。   活该。   活该。   活该。   都特么的最好去葬身大海!   木头也被炸烂了,铁笼子倒下来挡住了下面,顾时年摸索着,手上被划破了好几道,却还是硬撑摸索出了通道将林苡薇拽了出去,外面,已经是火光一片。   顾时年拉着林苡薇出来,问了一句:“你还能走吗?”   海风呼啸,她的声音颤抖着飘散开来。   那个满头脏乱头发的人儿,搂抱着自己头的双手拿下来,用畏惧的、充满惶惑恐惧的眸子看了眼前的女孩儿一眼,看到女儿以后,她猛然笑了一下,又像是哭,然后赶紧用骷髅般瘦若柴火的手捂住脸,颤抖着埋了下去。   脸是花的。   毁容了。   那嘴角扯开的一下带动脸上被划得很烂的肌肉,所以才看不出是笑还是哭。   所以不论顾时年敲多少下当年的“暗号”,她知道是她也不抬头。   顾时年就站在漫天的炮火中,凝眸看着眼前的女人,上前,颤抖着用双臂抱住她,抱紧一点,再抱紧一点。   曾经比她高出那么一点的林苡薇,现在脊椎挺不直比她还要矮。   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不起。”   “谢谢你。”   “我来了”,或者是,“我们永远再不分开”。   说什么她都听不见了呀。   呵呵。   顾时年眼眸猩红一片,轻轻摸摸她的头,然后摸一把眼泪,在她面前蹲下来,要背她。   她也不矫情了,就轻轻趴在那瘦弱的背上。   两个人在船舱的一侧跌跌撞撞地走,有混血男人带领的那一批人在拼命地保护她们,只要能到对面那艘船上,就安全了!   “不用再抓活的了!杀了她们!绝对要杀了她们!决不能让她们逃出去!”   撕心裂肺的喊声传来,是林女士在歇斯底里,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恐惧,她今晚绝对不能让她们逃出去! 第438章 你会害死慕修辞的   顾时年不堪重负猛然跌倒在了甲板上,第一反应是猛地翻滚过去紧紧抱住自己背后的人!   寒风呼啸中,她满手满胳膊都是黑红粘稠的东西,不知是血和烧焦的什么东西,确保林苡薇没事之后她搀扶着她起来,手脚都已经酸痛到完全失去力气,继续蹲在地上然后用吃奶的劲背她起来!   等一路冲到船舱连接处的时候,却发现上船的地方已经被炸毁了。   慕修辞就在那艘船上。   她要叫他过来接应,现在,今晚,就带她妈妈回大陆去!   顾时年四处看,抓住了一条粗粗的绳子,拼命摇晃着,浑身已经酸软下来但还在拼命用力,完全是凭借着一股血性!   混血男人趁乱到了这里来,脸色惨白,道:“你别轻举妄动,没有听见吗?现在她不是要活捉你们,是要杀掉你们。”   她妄想。   顾时年擦擦脸上的血,继续冷冷地摇晃着那根绳子,一定要慕修辞来接。   “你没有听到我说什么?慕少今天的布局出了问题,林女士还留有后手,你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   顾时年清脆的嗓音在空气中飘散开来,她一头乱发像个小疯子一样,拼命扯动着那根绳子跟他信号,冰冷道:“否则我该怎么做呢?她都见到我了,我还要把她留在这艘船上,这艘有那个铁笼的船上,让她继续忍耐哪怕一秒吗?”   “你察觉她听不见了吗?察觉她不敢抬头了吗?知道她毁容了吗?”   “这是我亲生母亲,从小养我长大的。”   “你懂吗?”   她冷冷的一眼看向混血男人,猩红的眸光就像傍晚的晚霞一样,“我今天就像带她走,一定要。后半生我唯一的事,就是把这些欺负过她的人挫骨扬灰!你不用一副茫然的听不懂中文的样子,全世界的语言都是一样的,你懂我要做什么!你也知道为什么!”   要是平时,这番话被混血男人听到,绝对就被煽动得热血起来,不管是生是死都跟她一起冲了。   但此刻,他仍旧冷冷的一把抓住这倔强的小女孩儿,开口:   “我懂你的心情,可现在要过去只能靠绳子梯子和救生艇,那么大的目标,你不怕死在这儿?退路还是问题。”   “你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混血男人眸光凛冽,往船舱上瞥了眼,道:“海域边上的海警已经被惊动了,是我们做的,你藏好一点拖着时间等他们赶到。”   ——所以慕修辞想的就是这种办法?   ——说好的今晚就救出林苡薇带她们回大陆呢?   “他跟我讲过那么多次尹妈妈对他有多重要,他就该理解我,他现在要我这么做?”她眼眶红了,有些赌气,用手指着那边大喊大叫的林女士,说,“这个人两年来在我妈妈面前就像个恶魔一样,我跟我妈妈,难道在海警面前还演的出戏?你确定等我们回到岸上之后,在她的势力下还走得掉?”   混血男人无奈摇头:“你平静下心情,我是为慕少和你着想。”   她咬唇,快要咬出血来,凝眸看向船上,道:“那我去问慕修辞,他会更为我着想。”   不能平静地结束,那样只会给林女士反扑的可趁之机。   哪怕此刻脱身困难,也该拼一下,努力一下啊,不是吗?   寒风呼啸的角落里,混血男人拨打通了电话,递给她。   她一愣,满是粘稠血液的小手接过。   “喂?”   “嗯。”   他那端好像也有些静,两方处于僵持状态了,他和林女士僵持着,而顾时年她们被当做靶子一样在中间。   听见慕修辞声音的那一瞬间,顾时年顿时就差一点哭出来了,尽管他的声音还是微微有些冷冽,但她身体瞬间抖得不能自已,她好想跟他说林苡薇此刻的情况,说她此刻的心情。   “……”利落的下颌轻轻擦过手机边缘,慕修辞屏息凝神,像是听见对面死死压抑着的哭声。   以前的她,从来不压抑的。   只有在害怕他担心的时候,哪怕痛死都会装作若无其事。   他能想象到宴会大厅上的情况。   他能理解。   “没事的,有我在。你记得我说过的话么?年年,只要她活着,就好。”   顾时年终于吸吸鼻子,不哭了。   “不只是要活着,以后……不,现在就开始,要好好地,活着。”   “一定会。”他轻柔说道。   “我想要带她走,慕修辞。”知道林苡薇听不见,所以哭声变得放肆起来,顾时年哭到双肩抽动,难以自制。   那边的慕修辞屏息,并不说话。   “我想现在就带她走,我们回去,你想想办法……”顾时年看来他一向都是万能的,这也是,这一次台湾之行她为什么那么信赖他的原因,她的诉求,他向来都是会答应的。   混血男人摇摇头,只觉得疯了,此刻还有比拖延时间更好的方法吗?冒险难道不用牺牲的吗?搞笑。   他一直在旁边竖着耳朵听电话,只觉得聪明如慕修辞,肯定会知道此刻一个会哭的女人说出的话绝对不能听信,更不能放任。   却不曾想——   “好。”   慕修辞利落果断地冷声说道,掀开帘子看了看外面,说:“那我现在去接你,你就在那里不要动,知道吗?”   顾时年猛地怔了一下,然后擦擦眼泪,跪直了身体。   “好。”   “我一定接你过来,明天你醒来我们就回家了,这过程中发生什么你都闭上眼当没听见,知道吗?”   “……好。”不知为什么顾时年说得有些犹豫。   可她是真的不想再见林女士一眼,此刻能逃脱就是最好的,让林苡薇安全就是最好的。   “宝宝乖。在那里等我。”慕修辞轻声呢喃,片刻后,轻轻挂了电话。   混血男人简直瞠目结舌。   疯了吧?   两个船之间那么明显的位置,一旦有一点动静 会被打成筛子的,怎么接人啊?   飞过去啊?   慕修辞怎么会答应这个小女孩这么荒唐的恳求!难道他手底下这群人都要当烟雾弹死在这里不成?Shit!   混血男人一把抓回电话,咬牙切齿地说:“你会害死慕修辞的,你知道吗?” 第439章 慕修辞竟然用这种方法“护送”   顾时年一瞬间有些茫然,但目光落到埋着头的佝偻女人身上时,又变得坚定起来。   混血男人咬牙切齿的,被迫按照慕修辞电话里的行动指挥,待听到某句话时,瞪圆了眼睛,不可思议!   挂了电话他喃喃自语,盯着顾时年道:“你跟他到底什么关系?”   顾时年眼神茫茫的,听不懂他讲什么。   “用集装箱的铁皮裹一下吧,好歹顶用。”混血男人将堆积在游轮背后的集装箱费劲全力扯出来一个,砰砰砰开枪打烂掉,撕开来,裹在她们身上。   “我们怎么过去?”顾时年嗓音有些颤抖,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的动作也利落又坚定,狠狠将铁皮缠绕在林苡薇身上!寒风中铁皮刮破了她的手掌,她有种悲怆和凄惨的感觉!   “你可等着吧,”混血男人冷笑一下,那猩红的血液都像要从眼里滴出来,“方法奇葩着呢!”   抛下一个救生艇,混血男人叫她们过去。   顾时年有些犹豫,混血男人按住电话在她耳边,慕修辞那边有呼啸的风声,轻声道:“闭眼躺上去就行。”   “不会有问题吧?”   “不会。我知道你怕水,但是只要渡过来就没事了。”   “那你呢?”顾时年突然担心问道。   他沉默了半秒。   “我说了我亲自去接你,还有问题么?”   “等回了大陆我会好好感谢你,慕修辞。”顾时年能说的就只有这一句,她手上粘稠的血快把手机都浸透,还给混血男人了。   她先把林苡薇安置好,自己再跳进去,紧紧扒着救生艇的船边爬上去,照着慕修辞说的那样闭上眼睛,瑟瑟发抖,痛与冷将她彻底萦绕。   ……   林女士疯狂跳脚着,将船头位置炸个稀巴烂,再炸下去船舱就彻底沉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躲在那个死角里,盯着两艘游轮中间那片海域,死都不让任何活物过去。   海警的船只在慢慢靠近,用当地语言在广播着警告的话,越来越近,林女士也越来越气急败坏。   猛然,对面的游轮突然亮了一盏灯。   一个人出现在了那里。   混血男人看见这一幕,猛地骂出声来:“Shit!”   就为了护送这么两个人,就这么暴露出身份吗?如果他不出来,林女士能知道今晚的事是谁策划的还有鬼了!   他跟林女士的怨恨由来已久,但一直隐瞒压抑了这么多年,这下还能隐瞒得住吗?   蠢货!   隔着远远的距离林女士看不见,嘶吼一声:“拿望远镜来!”   望远镜拿来了,林女士一百万个想知道跟她对抗的人是谁,她对上焦距后凝眸看去,震惊地发现站在那里的人居然是慕修辞。   他一身简单的衬衫休闲裤,冬春交界海上寒气凛然,他的手和下颌耳朵被冻得通红,却冷然优雅地站在船舱最顶层凝望着她。   慕修辞来了?   他来帮忙救顾时年和林苡薇的?   他现在跟自己的女儿结婚,是自己的女婿,居然帮一个毫不相干的顾时年来对付她,这绝对不可能!   绝对还有隐瞒更深的理由。   那唯一的理由就是——   他难道知道了吗?   当年尹家没落的事,也有她林女士的一份!   这一份滔天的仇恨,他一定隐瞒很久了吧?林女士居然都没有发现!   游轮上的这一束灯光太亮太亮,亮得将两艘船中间的海域衬得黑暗无比,根本发现不了什么,而慕修辞将自己全然暴露在这灯光之下,一个狙击手开枪就能直接要了他的命了!   而此刻浮浮沉沉在海上,偷偷飘荡过去的顾时年,完全还不知道此刻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还没有人朝自己开枪呢?   为什么这么安静?   发生了什么?   慕修辞站在最顶层,修长的手指握着一个电话,打通了。   林女士猛然听见电话声响。   她震惊于慕修辞的神通广大,接起来,道:“喂?”   嗓音飘散到了海风中去。   “好久不见。母亲。”他轻声说。   “你还知道我是你母亲,”林女士嗜血的眸光凝望着他,手里暗暗一个指挥,让狙击手瞄准他,一声令下能把他打成筛子,“你可知道如果不是心然,你现在已经是一堆灰了?”   慕修辞冷笑一下,道:“海风现在成这样,我相信您的狙击手能力,来杀我啊。”   “你以为我不敢!”   林女士暴怒。   “两年前你已经知道了顾时年是谁,是你扣着她,扣着林苡薇!你让我找不到她们!现在你居然敢把她们从我手中劫走,你疯了!今晚你敢向着顾时年,为了我女儿我也要你给她们陪葬!”   “我,不就在这里吗?”他幽幽逼迫道。   又加上狠绝的一句:“今晚我一定要带她们走。”   疯了。   这是疯狂的在刺激林女士。   混血男人猛地反应过来了,什么他要当唯一护送她们上船的人?狗屁!几十米的海域,除非金钟罩才能护送她们一直过去!慕修辞一个人怎么可能做到!   但他的确是在护送她们,竟然用这种方式!这种吸引林女士注意的方式!具体方法就站在那里,一束强光打过来给十几个狙击手当活靶子!   疯了。   疯了疯了疯了。   混血男人几乎要冲出去,鸣枪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至少把枪口往自己这里吸引几个也好!   慕修辞已经疯了!他居然拿这种不要命的方法,去转移和护送那两个人!   子弹就算因为强风射不中他,乱弹难道不会要人的命吗!   一声嘶叫就这么死死憋在了嗓子里,混血男人的心脏都提到嗓子眼!   林女士的怒火节节攀升,终于到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彻底爆发了——   他说:“我没碰过你的女儿,她跟着我,你林家这辈子都会绝后。”   “给我开枪!”   她撕裂般喊出了这一声。   救生艇猛地撞到船沿的那个瞬间,混乱的枪声,轰然乍起。   有人在震人心魄的枪声中拉了顾时年上来,顾时年强迫自己不去乱想,拼命将林苡薇抱上来,倒在甲板上的那一瞬,她突然膝盖一软整个人虚脱滑落下来,浑身被汗水浸透,耗尽了力气。 第440章 我想见一下慕修辞   剧痛袭来,她此刻才察觉到这么冷,撕裂的伤口都快被冻僵了,她脱力到快要休克的地步。   嘴唇惨白,眼前一阵阵晕眩。   她张着口像是要说话,也不知道自己最终说没说出声,被人七手八脚抬走的时候,她张口说请那些人照顾她妈妈。   不知道是不是真像慕修辞说的,闭上眼睛,等第二天醒过来保证就已经回到大陆的怀抱了。   是真的吗?   那为什么之前那么安静,现在的枪声,又是怎么回事呢?   还有海警的船就快过来了,枪声里混杂了海警船只上示警的枪声,两方却依旧打得不可开交,丝毫没有熄火的预兆。   游轮“嗡”得一声响,突然启动,掉头朝更深的海域里驶去。   因为她们已经上来了所以可以走了吗?   昏厥前顾时年想着。   终于……可以走了……   她完成了……   呵呵……   黑暗将她完全吞噬了。   ***   浮浮沉沉的飘荡感,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感觉整个天花板都还是晃的,顾时年晕眩得根本无法睁开眼睛。   好想吐。   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按在她肩膀上,触碰她眉心,眼皮,最终扒开眼皮看了看,一个男声响起:“就是飘太久了短暂的眩晕症,起来活动一下就好了。”   有人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很熟悉的声音道:“醒来吧,你已经回来了。”   所以,慕修辞没有食言,是吗?   她们已经回来了?   不在台湾了是不是?   顾时年不敢醒来,磨磨蹭蹭的,一直到身体上清晰的剧痛将她唤醒,她小脸苍白着爬起来,看了看,身上手上被裹得像个粽子,而这个医务室她好像很熟悉。   有人配好了药,推门进来,颀长挺拔的影子熟悉无比,他拎了拎药瓶,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儿,这一瞥他的眼睛就移不开了。   祁司岩顿了顿,然后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浅笑,道:“年年。醒了?”   怎么是他?   顾时年对他的最后印象也不是太好,这算是两年后第一次见,想必也是慕修辞安排的。   她直接掀开被子下床来,脸色冷肃,道:“我妈妈现在在哪儿?”   祁司岩怔了怔,手掀开白大褂搭在胯间,道:“被送过来的时候情况不太好,去输营养液和包扎伤口了,在另外的病房。”   “整体情况很严重吗?我能不能去看她?”   “只是看起来比较恐怖而已,其实没那么严重,很多伤口都是新鲜的,故意制造的。”祁司岩点头,打开门跟她一起去了。   “新鲜故意制造的?什么意思?”   “就是大概只想给你看看吓唬你吧……比如脸上的伤,是几天前的造成的,严重血糖降低也是最近才有的事,唯一比较久的是耳朵和某些骨折后不固定自动长好的伤口……”   一扇紧闭的门被推开来,几个小护士和一个虚弱的女人躺在病床上。   林苡薇已经被换过衣服洗过澡,整体清理过了,因为天生皮肤是比较白的,终日不见阳光就更加惨白,此刻看起来干净了特别多。   顾时年马上扑过去,紧张地凝视着她。   她脸上的伤看着有些恐怖,但好歹是刀伤不是毁灭性的烧伤,深如沟壑但此刻也已经敷药缠紧了,看起来并无大碍的样子。   “那她是怎么饿这么瘦的呢?我背着她的时候她好轻,只剩下一点点重量的样子。”她焦灼地蹙眉问道。   祁司岩两手插在口袋里:“那是长期的营养不良,不像是人为的原因,她昏睡前我跟她聊过,倒更像是她自己在囚禁过程中没什么求生欲望,有点想求死而造成的。”   “你胡说,她都没有见到我回来怎么会想死?我走之前跟她说过要她等我回来的!”顾时年有些激动,对祁司岩说道。   祁司岩怔了怔。   他脸色微微有些不对,很尴尬,很想逃避,眸光闪烁几下然后哑声道:“……对不起。我也只是,跟她闲聊几句而已。当年的事,我是不清楚。还是很对不起。”   她顾时年此刻也不是来讨债的。   说到底还是要感激慕修辞把她们救回来。   顾时年又探头看了看林苡薇,见她情况已经稳定下来,问:“那慕修辞呢?他应该一起回来了吧?现在在哪里?”   祁司岩眸子里的光芒黯淡下去好几分。   他啊。   他伸手摸了摸鼻子,一时间连谎话都没编好要怎么说,他整个眼睛都是猩红的,里面满是熬了一整夜而出现血丝,他做外科以来很少接那么严重的外科手术,那忽高忽低的生命体征让他一整夜的神经紧绷着,快疯了。   祁司岩揉揉眉心,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道:“咳,挺好的,就是元气大伤,休息休息就好了。”   顾时年想了想,感受了一下自己没什么大碍,说:“那让我妈妈先在这里休息吧?我跟你出去,我想见一下慕修辞。”   还没说完,她就已经自顾自地往外走了。   祁司岩整个僵硬在那里。   说谎可真不好。   他也希望来个人跟他一起承担一下,但修辞交代过不能告诉她。   祁司岩拉开门出去,追上一个一路往前走,寻找着病房的小身影,拉过她的胳膊,眸光闪烁着她:“你别在这里找了,他不在这里,这是专门给你们住的,他有点累,你过段时间再去看他吧。”   这怎么可能?   一起在台湾九死一生,他帮了她那么大的忙,回来了却分开一段时间不见面?   有病吧。   “而且年年,你情况很不好,你先去休息,”祁司岩拍拍她的肩膀,关切说道,“你的情况比你自己看起来严重,精神创伤需要更久的休息,你听话,行吗?两年前我对你很不好,希望你过了这段时间再来找我算账,至少现在我给你提供医疗和住所帮助是真心的。”   顾时年闻言目光也闪烁了两下。   “我倒也没有再怪你什么,当初其实很多事情很无奈,只不过,我刚刚可能对你态度也不好了,对不起,祁司岩。”   “不过我希望你理解,就算是无奈,当初我的伤害还是真实存在的,我不太可能释怀。”   祁司岩立马点头:“我明白。我怎么可能不明白?” 第441章 焚心蚀骨的思念   “慕修辞不在这里的话,他还会在哪儿啊?”顾时年的口吻突然有点儿可怜,像是一直紧绷着保持着满腔仇恨一只孔雀,但突然间就觉得有点无助。   这口吻未免叫人有些心疼。   “狡兔三窟,你还怕他没有治疗的地方吗?”祁司岩努力朝她笑笑,“不可能的呀,是不是?”   顾时年想了想,蹙眉问:“你能联系上?那你帮我问问,他愿不愿意见我。”   他不愿意。   绝对的。   那副样子怎么可能被她见到?   祁司岩继续笑着说:“好啊。下次我见到了问问。”   顾时年还是满腔狐疑,但她精神的确极度疲惫,回病房休息去了。   一连出来这么些天,没有跟祁焰联系,他还以为他被绑架了,现在回来,还不知外面是什么情况。   顾时年也不敢开手机。   她还想跟慕修辞商量一下下一步该怎么办。   什么时候起,她开始这么依赖他了呢?   窗外阳光透过来,顾时年眯眸看了一眼外面盛大金黄色的阳光,突然感觉到一股强烈的想念侵袭入自己的骨血里来,她突然特别特别地,想见到慕修辞。   ***   回来后的第三天,林苡薇下床走动。   顾时年将地上的东西踢开,扶着她,林苡薇因为长期佝偻在笼子里,脊椎骨骼有些变形,一开始她很不好意思,到最后确定自己安全了,哭了很长时间,然后才慢慢站起来。   最后一天的时候,她才恢复了两年前的一点点淡定和从容。   所以谁说被虐待后没有精神创伤的?就算林苡薇一心想求死了,长期的精神虐待也会让她精神失常的。   “你怎么了?腿疼吗?”顾时年见她猛然僵住不走了,蹙眉担忧道,蹲下身触摸她的骨骼,没有哪里在抖啊。   林苡薇恍惚缓过神来,却不是不说话,拍拍她的胳膊,拉她起来,嘶哑着压低声音说:“……慕修辞呢?”   怎么妈妈稍微好一点,关心的却是慕修辞啊?   大概慕修辞两年前帮她太多了吧。   顾时年睫毛微颤,眼神有点儿闪躲:“不知道哇好几天没见,他大概有别的事情忙,不愿意见我。”   林苡薇继续拽住她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继续嘶哑说:“两年前的事……要感激他……否则就没有我们母女俩的今天……不管你们之间,恩怨如何,我想要见他,当面感谢。”   是啊。   对林苡薇来说,慕修辞是天大的恩人。   顾时年和他的感情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罢了。   “好啊。你今天复建的步数走够了,我就让你见他,这样行?”顾时年抬眸跟她商量。   林苡薇凝眸瞅着她,看着她的唇形,有些落寞地嘶哑道:“我两年前不告诉你那些,就是想让你保持单纯,可是年年,知道那些的你,多少还是有仇恨在心里了。”   这是废话。   谁遇到那样的事情,不会有半点仇恨?   难道林苡薇对林女士就没有仇恨吗?   “我还是要长大的,妈妈。”顾时年抱了抱她,给她裹好衣服,小脸上满是倔强,继续强迫她往前多走两步。   “我累了,咱们回去休息吧……”   “你就给我拿乔,才走几步?妈妈,你要多练习才能走好路啊,别偷懒……”   “……”   林苡薇瑟缩了一下,还是被她看穿了,扶着自己稍微成熟了一点儿的小女儿的手,乖乖走路练习了。   *   在椅子上等了好久,才听见外面的东京,顾时年一个激灵站起来,就看到祁司岩和一个小护士走进来。   祁司岩看见她就吓得要跑,有种要夺门而出的感觉。   “你躲着我干什么呀?”   顾时年跑过去,拦住他的去路:“你躲了我好几天了,换药都不是你来换,为什么?你怕我找你干嘛?”   “不是……”祁司岩靠在门上,无助笑着抓着门把手,道,“我,我也有私人时间……”   “你要私人时间做什么?”   “谈恋爱啊……”   “……”顾时年睁着清亮的眼睛,屏息疑惑地盯着他。   祁司岩咽了一下口水,站直道:“我说真的,我也老大不小了,你女儿都两岁了不是吗?我真得谈恋爱。”   顾时年疑惑看完他,送开了挡着门的手。   “我也说真的。我妈妈好很多了,她现在想见见慕修辞,如果没问题的话,就明天吧!在医院里或者别处哪儿都行,反正我妈妈能走路。谢谢你了祁司岩,我先走了!”   许是怕祁司岩再推脱,顾时年说完就跑了,一路小跑的时候像个雪白雪白的小兔子。   祁司岩“哎”了一身想叫住她,简直无语。   明天。   明天怎么可能。   *   顾时年给林苡薇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带她走出疗养院,在几个保镖的护送下,到了外面一个咖啡厅里。   叫了一杯咖啡,在她旁边等慕修辞。   与其说是林苡薇想见他,她更想见。   今天她觉得有些雀跃,因为半个小时前她跟慕修辞通话了。   他打过电话来,嗓音有些疲惫地跟她确认了时间,一句多说的话都没有,就挂掉了。   但就算这样,顾时年也兴奋得要死。   她想了想,点了一杯摩卡给他,甜甜的,冬天喝甜的暖身子。   等快到约定时间的时候,咖啡厅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保镖模样的男人走进来,走到顾时年面前,摘下墨镜,说了声:“很抱歉,慕少因为一些事突然又回去了,今天见不了面了,顾小姐。”   保镖说完,戴上墨镜又走出去了。   顾时年震惊。   她心脏突突跳着,突然就觉得不对劲,放下咖啡杯,猛地冲出门去,对着那辆已经倒车过去马上开走的车,喊道:“他到底有什么事?值得失踪这么多天!如果当时觉得我任性,拒绝就是了啊!如果讨厌我,也可以说啊!避而不见什么意思!   要是觉得我跟我妈妈的事太复杂,以后我不再求他帮忙也可以!但是总要说一声,总要见我的吧!   一直不见我,到底什么意思啊!”   喊着喊着,顾时年眼眸中就满是泪水,烫烫的一片,浇灌在了她的心上。   隔那么久没见一个人,才知道,那思年是焚心蚀骨的,仇恨削减了一些,剩下的不知道是些什么情绪,此刻,就只剩下慌乱了而已。   * 第442章 见到他   “如果你们不让我见慕修辞,那我就只好出院了,不然能怎么样?我总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没有空一直在这里耗着。”   顾时年平心静气地跟她们讲话,一张微冷的小脸上透着理智冷静,又想起什么似的道:“哦,对了,我妈妈我也要带走,如果他不来的话,我就打电话让祁焰来接我们了。”   门口两个小护士互看一眼,紧张到要死,神情焦灼地挡在门口,就是不让她出去。   其中一个正迅速地给祁司岩发短信。   顾时年实在没办法了,收回冷冷看她们的目光,给慕修辞发了一条信息。   “我问你们,是不是慕修辞出什么事了?”   她突然放下手机问道。   其实这个问题,她两天前就想过了,不过就是一个念头,又赶紧迅速拂去。   当初硬要上那艘船的人是她,慕修辞说过,她只要闭着眼睛等待这一夜过去就行了,此刻想来,他必然是已经察觉到了会发生什么事,提前让她宽心的!   一定是。   “如果他并没有出事的话,我想不出什么原因是他不会见我的的吧?以前这种情况也从没出现过,所以那天救我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救的?那么神奇的壮举,没有人会不知道吧?”   她蹙眉质问着,本该越来越有底气的,到最后气息却不知怎么越来越弱了。   猛地,她的手机振动了一下。   两个小护士依旧面色紧绷着,希望祁司岩快点儿来。   顾时年跑过去,拿起手机来看。   小手微微颤抖。   果然。   她发的那条短信是——“你是不是受伤了?如果你再不让我见到,我就没有理由不回祁焰身边去了,我想见你。”   慕修辞终是被这条短信刺激到,终于回复她了。   “来吧。”   顾时年眸光一亮。   但紧接着又是一条,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的——“不许哭。”   *   雪白雪白的高级病房里,顾时年跟着祁司岩往前走,她看了一眼这里,严密而陌生,大厅中间像是被一个透明的金钟罩笼罩起来一样,连苍蝇都飞不进来一只。   越走到病房前,祁司岩的脚步放得越慢。   那天晚上在这里抢救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他那时一边做手术,一边脑海里浮现整个尹家的场景。   压力很大。   大到神经都几乎崩断。   后面的三天里,他也是压力大到不行,生怕他稍微打盹的哪个瞬间,慕修辞就不在了。   他慢慢停了下来。   身后纤小的女孩儿也停下来,屏息凝神看着那扇门。   祁司岩猛地转头,顿了顿,道:“不要靠得太近,还有现在已经度过危险期了,所以不过有多恐怖,他都不会死的,你明白吗?”   死。   怎么会严重到死?   那一晚的确枪声很激烈,顾时年也觉得自己上岸很神奇,但是……   不至于吧?   慕修辞会至于,死掉?   他自己知道自己可能会死掉吗?   “那天晚上到底怎么回事啊……”她沙哑问道,整个嗓音已经因为紧张和自责而哑掉。   祁司岩有些无语。   她的单纯此刻在这里暴露无余,哦不,其实年年智商是够的,只不过有些女孩儿,跟某些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开始懒得用脑子,因为那个人太值得信赖了,也因为……那个人太会城墙。   劳林跟他说了台湾海上的那段事时,祁司岩刚做完十几个小时手术的手都在抖。   抖得停不下来。   没有见过有人把自己的生命玩弄到这种地步。   汗水从他的额头上流淌下来,一直将眉毛打湿,将睫毛打湿,眼镜上一片雾气。   既然这么在乎。   当初又是为什么呢。   当时慕修辞心里该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和压力?   做手术一直做到心脏的位置,那个地方依旧在勃发跳动着,嘭嗵嘭嗵,很有力,但是血液止不住之后大量流失,跳动愈发缓慢,甚至有那么一刻心脏骤停,整个手术室的人都在抢救。   祁司岩摘下眼镜,擦了擦眼,又重新戴上。   “我听那边的人说,好像是声东击西,就是——光如果打在夜里海上的其中一面,那么会把周围的海域都衬托成光亮的盲区,尤其对面的人只能看到光亮的部分,所以黑暗的部分就是安全的。”   活靶子。   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林女士最后是没忍住刺激朝他开枪了吗?她那么痛恨她们母子,最后的怒火怨气,全部发泄在了慕修辞身上了吗?   她都……干了一件什么样的蠢事啊……   祁司岩上前推开门,却猛然听见一个声响,他错愕回头,看到顾时年整个瘫软在了地上,小手撑地,整个人很软很软。   祁司岩震惊了一下,赶紧上前扶住她,紧张道:“年年?年年?”   顾时年好半晌都听不见他说话,脑子里嗡嗡响,半晌她才抬起已经褪尽所有血色的小脸,抬眸看他,沙哑道:“……没有死吧?我没有害死他,对吧?”   一句话过后,祁司岩眼睁睁地看着她眼底,一股滚烫的热泪猛地一连串掉下来,她难以自制,肩膀颤抖起来。   病房门外,她哭得不能自已。   幸好病房隔音,你看,他说的年年智商够用,在别人面前的时候她很聪明,知道在外面哭而不是去里面。   不被人庇佑着的时候,她还是聪明的。   可偏偏就是有人……要陪着她胡闹啊。   要给她的情绪,一个发泄的出口。   却忽略了……自己是不是还有命看到她发泄完的样子。   他就是个疯子。   ……   两年前慕修辞看到顾时年从行进的火车上跳下去的时候,比此刻还要悲痛绝望。   她不仅仅是可能死了,如果死了,还是被他给逼死的。   他把自己当时最爱的人逼死了。   慕修辞寻找了整整一个多星期,直到伤口感染发炎,休克昏厥过去。   而此刻的顾时年,在崩溃的痛哭中,想起自己在甲板上的那一幕,揣摩着那一瞬间,慕修辞的心情。   他的心情,就像是在偿还两年前她的心痛一样,他到现在都还不怪她,因为……他认为自己可能,远远还没有,偿还得清。   *   “滴、滴、滴”。   稳定规律的心率测试仪在响着,成了这死气沉沉病房的唯一声响。   一个眼睛红肿像核桃一样的女孩儿走进去,远远只看到病床上病人驱赶颀长,全身上下,除了那双眼睛几乎都被纱布裹着,垃圾桶里塞满了带血的纱布,他就像死了那样安静地躺在那里,一动都不曾动,连细微的尘埃都纷纷落在他身上。   顾时年鼓起了所有的勇气,往前走,停下来。   他的半张脸都是黑色的,火药的残渣还在眼角,距离眼睛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第443章 以后,你离小少爷远一点   呼吸,都好像停滞了。   鼓起了最大的勇气,顾时年的脚迈过去,比蹦极时鼓起的勇气都大。   小手抚摸在冰冷的床架上,看到床上的人,比三天前看到铁笼里的女人时,更为震撼。   因为好歹林苡薇的伤不是她直接导致,而此刻的慕修辞,却是……   小手颤抖着抚摸下去,触碰到了一点点纱布。   纱布从半边脸一直裹到脚,根本看不出是哪里受伤,只看到腰腹的位置,血腥一片,除了心率测试仪在响能证明他活着以外,他好像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活人的气息。   “……到底伤在哪儿啊?救回来的时候有多严重?”顾时年沙哑问道。   祁司岩想起那晚就眉心紧蹙,狠狠皱了一下眉去费劲回忆,哑声道:“就是血肉模糊,我也看不清是哪里受伤,好像没有一块好肉,腹部和前臂中了弹,右肩还有火药擦伤,剩下是炮轰的,好像他站的那个地方甲板都炸烂了,他没能完全躲开,乱弹之下能维持一缕还在跳的心脉已经不容易了……”   顾时年回想起那一幕,炮火响起在她爬上游轮的时刻,那她飘在水上安静的几分钟,就是慕修辞跟林女士在谈判?   小手茫茫地伸在半空中,却连抓他都不敢抓,她抬起紧闭的眸,滚烫的水雾弥漫过来。   祁司岩见她半晌没动静,蹙眉担忧道:“年年?”   背对着他的小身影,抽回了僵硬的小手,捂住脸,然后慢慢张开,死死压着哽咽镇静道:“你看到了那一幕吗?还是他们跟你讲的?”   “你们在台湾,我怎么可能见到呢?”祁司岩为缓和气氛苦笑了一下,看向床架里的慕修辞,把玩着口袋里笔的手攥紧来,“我就是觉得,他能为你拼命这件事,挺正常的,就是这次……可能拼得有点儿太过了。”   祁司岩的口吻那样轻描淡写。   顾时年轻轻掀起单薄的床单,颤抖着拢到他身上,沙哑问道:“那刚刚电话里他是怎么跟我说话的?”   祁司岩舒开眉心解释:“昏迷了三天整,我也好不容易拖你三天,他就像昏迷着也能思考似的,清醒了刚好你来电话,他就撑着说了几句,大概也是知道瞒不住你。”   怎么就没有人怪她呢?   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人怪她,连祁司岩也觉得正常。   “两年前的事他是有些对不起我,但也就是伤害我的感情尊严而已,跟生命还是没有办法比的。”她眼泪还是铮铮掉下来了,滚烫的一滴滚落在下巴上,又滴在地上,嗓音颤抖呜咽,却字字咬得很清晰。   祁司岩凝眸看着她的背影,张张口却不知该怎么解释:“那得问肯为你付出命的人,他觉得有没有办法比。”   可能慕修辞觉得,怎么补偿她,都不为过呢。   顾时年凝眸看着床上的那个身影,俯身下来,巨大的痛楚压弯了她的背,她捂着脸,没有声音地在他病床上痛哭出来,眼泪滂沱。   ***   祁司岩趁着顾时年缓和情绪的功夫,到休息室拿了杯茶。   一边吹着茶叶,他一边拧着自己的眉,头痛欲裂,是因为连续几天睡眠不超三个小时。   另一方面还因为,顾时年这边的压力算是小的,更大的压力是在慕家和尹家那边。   董瑞成那几天差一点就派人轰了他这个治疗基地。   虽然他是慕修辞的好朋友,但大概“好朋友”这个身份太脆弱,董瑞成差点儿拿枪指着他的脑袋,让他给慕修辞医治,且一定要救活。   事情过去几天了,他们也一定很快就能知道慕修辞受伤是因为什么,到那时候……   “……”祁司岩喝了一口烫嘴的茶叶,待想到这里时,猛地一怔,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放下茶杯,猛地夺门而出!   进门的小护士被他吓得,拍着胸脯差点儿吓掉了魂!   ……   祁司岩一路奔出去,却还是没赶得及,已经看到了对面走廊里走来的一行人,已经跟顾时年碰上面了。   他咬咬牙,也赶紧奔过去。   那边,那个两年过去愈发显得苍老的身影,此刻脸上慈祥的笑容没有了,只剩下满眸的淡定和冷冽,静静看着顾时年。   “董叔。”   顾时年不知怎么感觉他有些陌生,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   董瑞成背着手,凝眸蹙眉看看病房里面,却是连点头都没有点头。   半晌,他却一笑。   那种笑,活生生让顾时年打了个寒颤,觉得脊背生寒有些阴森。   “小少爷,从出生起就跟在我身边,我跟尹小姐青梅竹马,她和大少爷死后一直是我陪着小少爷长大,如友如父,小少爷对我的意义,顾小姐你明白?”董瑞成问道。   顾时年觉得头皮紧绷,一瞬间明白了他是来兴师问罪。   “明白。”她苍白的嘴唇动了动开口说道。   董瑞成这下点点头,道:“如今你也成熟了,大概知道了,感情就是那么回事,在乎你的时候你是珍宝,不在意了你大概连沙土都不如,所以拿感情这种事责备别人,是小孩子才玩的游戏。而一旦玩出命来了,就不是一句不是故意就能没事的了。”   “嗯。”顾时年明白他的意思,除了觉得董瑞成变得有些不近人情之外,剩下的都是满心的愧疚。   随便他要她怎么回报,都是正常的。   “那么我请顾小姐,从此以后远离我们少爷,你跟林家的恩怨,是你自己的事;我们跟林家的恩怨,也是我们自己的事。人看过了吗?看过就走吧,还有你的孩子,那是尹家的骨肉,你明白?”   要说董瑞成因为慕修辞受伤责备她,是应该,但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真的很陌生了。   顾时年一双清澈的水眸看向他,半晌眼眶红了,她定了定神,说:“有些事我要等他醒了再跟他商量决定,他不让我插手,我半点不插,还有宝宝的事我不可能放手。”   这下,董瑞成却一直盯着病房的方向看,连看她都不再看她了。   这是蔑视。   也是无视。   祁司岩一向对这个董瑞成没有什么好感,冷冷掐了一下掌心,跑过去,手覆上了顾时年的肩膀。 第444章 她身份的尴尬   顾时年看到他来,抬头看了他一眼,祁司岩安慰的眼神很冷很笃定,像是在说“别怕没事”。   “董叔你怎么现在过来?修辞醒了一会但又昏过去了,不如下一次,我再叫你吧?”颀长的身子半挡在她面前,祁司岩客气地下着逐客令。   “既然醒了应该就没事了,为了防止他醒来再做些不靠谱的事情,我来办一下转院的事。”   转院!   这个时候转?   祁司岩整个人都震惊了,他张大嘴巴呆愣了半天,直接冷冷讽刺出一句:“你就不怕他从我这里出去以后死掉啊?”   董瑞成凝眸看他一眼,眼神同样冷冷的,道:“其实在外面,跟祁医生一样医术的人有大把,我同意让你医治,不过是因为你比其他人多了一颗对小少爷好的心罢了,其他的你也没什么的。”   这话,说得连祁司岩都不高兴起来了!   祁司岩冷笑了起来,攥紧了口袋里的拳头,道:“董叔,我很好奇这些年修辞在你看来算什么呢?主子?儿子?还是就是你私心用来报复的一个工具而已?”   一丝阴鸷冷咧的光芒,骤然就从董瑞成的眼眸中闪了过去。   祁司岩却不顾顾时年轻微的蹙眉,兀自继续说着:“尹大小姐去世的时候修辞才八岁,你犯的着一直给一个八岁的孩子灌输那些仇恨什么的内容?你越那样,他跟慕家的隔阂就越深,他越不可能过得好!你不明白?你怎么就不想想,如果你真那么全心全意为你这个小少爷好的话,那有什么比他好好活着更重要?就像现在——”   他猛地扶住顾时年的肩膀,冷声喝问道,“有什么比年年陪在他身边更重要?你要他活成两年的行尸走肉不够,你要他做一辈子行尸走肉吗!”   病房里的气氛,僵持在了那里。   肃杀。   可怕。   像有火药一样一触即发。   顾时年眸光虚弱,眼眶边缘还是红的,她知道祁司岩是为她好,也明白董瑞成的护主之心,紧紧闭了闭眼睛,哑声开口道:“好了。”   她退开一小步,纤弱的身子站在那里,两手空空,为了慕修辞的身体着想退让道:“您说的也对,外面的医疗水平未必比这里的差,既然已经度过危险期了,转走也未必不可,董叔您一定会比谁都照顾得更好的。”   董瑞成脸色冷淡而肃穆,背后凝眸看着病房,却是半点也不领情的样子。   “就是希望一定要治好他,别的没有了。”   顾时年的嗓音一点点弱下去,到最后只剩气息没有声音,她眼眶红得厉害,自知理亏,就什么都不争取,只争取这一点。   祁司岩拧眉,还想为她辩解些什么,垂眸下去,却见她扯扯他的衣服,示意他退后别再说话了。   董瑞成挥了挥手,很快,就有人去检查慕修辞的生命体征,要将他带走了。   顾时年站在病房门外,隔着十几步远的距离,凝眸看他,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快要滴出水来,攥着自己的衣角,毫无办法。   眼睁睁看着病床从自己眼前推过去,却一把都不能抓,她,心如刀割。   “前几天的手术还劳烦祁医生了,以后小少爷的事,我会接手看着,也会劝着,不会再叫他,乱来了。”这意有所指的话,是对着顾时年说的。   病房门口,那个纤小的身影有些落魄,低着头,小脸泛白鼻头却微红,一直低着头都不敢抬起来。   一直到董瑞成走,她都依旧是那副姿态。   祁司岩气得攥紧拳头,他接手慕修辞的事,是慕修辞首肯的,现在不过是慕修辞陷入昏迷,这个老头子就出来发号施令。   真是要气死人。   “年年,没关系,”抬眸看到她,他才猛地又露出笑靥来,想逗笑她,“要不你先养伤,以修辞那个脾气,等他醒了,非……”   “我好像有一点没用,是不是?”   低着头的那个小女孩,突然冒出来这样一句沙哑的话。   她捂住脸,继续沙哑道:“一开始,我只是想借祁焰的势力找回宝宝,找到我妈妈,我没想到会陷进跟林家的这场争斗里,现在发现,我真的好没用,之前没办法一个人,涉险去救我妈妈;现在,也没办法留住和照顾一个帮我的人。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偷懒不想去学,真的太没用了,是不是?”   祁司岩怔了怔。   “不是。”他口吻有些干涩,说道,“年年,这世上不是必须每个人都学会坚强的。”   有些人,不必。   “是啊,”顾时年也笑了,笑容美丽又苦涩无比,“我没有必要坚强。因为,你们谁都不告诉我,有人在替我,坚强着呢。”   可是那对他来说。   多么得,不公平啊。   ***   雪白雪白的建筑底层,一个女孩儿疯狂奔跑着追出去。   她要去见慕修辞。   她要争取一下照顾他的资格。   顾时年一路疯跑得头发凌乱,衣服都落下来半边,跑出去,却猛然发现董瑞成的队伍前面,又冒出来几辆车,和一行人。   远远的,能看到那个人是苏心然。   她没心蹙得死紧,跟董瑞成说话说了半天,董瑞成恭敬地退开身子,让载着慕修辞的那辆病床车,跟着苏心然一起走了。   对啊。   慕修辞还没在联姻里完成任务,联姻当然要继续,这也是董瑞成想要看到的。   而如果不是看到这一幕,顾时年差一点儿就忘了,她,此刻只是一个慕修辞前妻的身份而已,而他此刻婚姻里妻子身份的扮演者,那个人对慕修辞的关心和爱,一点不比她少。   ……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春雨,裹挟着残留在冬日里到最后一场寒冷,降落下来。   祁司岩找了大半个楼没看到顾时年的身影,也是急得不行,穿过大楼的时候,恰巧就看到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站在街道旁,看着一条路的方向发呆。   祁司岩手圈成环,喊了她一声。   顾时年愣愣抬眸,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到他,这才感觉到手脚冰凉,快被冻透了,各处伤口也有撕裂开的趋势。   她抖了两下,抹掉脸上的水,强忍着满心的酸涩,奔回了走廊里面。   “年年你去哪儿了?” 第445章 被忽略的宝宝   “没有去哪儿,太晚了,我回你的疗养院了。”   顾时年撩了一下头发上的雨水闷声说道。   祁司岩看着有些心疼,道:“修辞如果醒过来,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你,放心。”   他会吗?   为她这么一蠢货,差点儿葬送了性命,他还会联络她吗?   顾时年擦一下脸上的水,抬起清澈的眸,说:“我也不是担心这个,而是董叔竟然把他交给苏心然,苏心然可以信任吗?他到底知不知道,慕修辞的伤是林女士造成的?”   “你说董瑞成刚刚把修辞交给苏心然了?”祁司岩震惊问道。   “嗯。”   “那……这个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了,”祁司岩眯眸看着那里,道,“也许他觉得还可以维持表面的平和,两家继续联姻下去,毕竟林苡薇的事是林女士理亏,还有合作利益关系的话,联姻是可以继续的吧?”   “呵,利益?就因为有利益存在还要继续联姻?董叔不是说,慕修辞对他来说意味着一切吗?那他怎么舍得叫他去联这种姻?”顾时年一时间无语到眼眶都红了,冰冷的小拳头攥紧起来,“太可笑了。”   祁司岩闻言,倒是张张嘴却没说什么,目光诡异地看着她。   顾时年心里“咯噔”一下,摸摸脸,说:“我脸上有东西?”   祁司岩回神,摇了摇头。   他一笑,轻声道:“到底是他舍不得叫修辞去联这种姻,还是,你舍不得呢?”   顾时年小脸苍白着僵硬在那里。   “你乱讲什么?”   “我不过,是愧疚罢了……”笃定说完了这这一句,顾时年心头更乱了,看他一眼,道,“我先回去了,拜拜。”   ……   一行车子,中间护送着一个中型的救护车,往别墅行进。   途中稍微颠簸了一下,震到了里面的人,苏心然抬起猩红充血的眸,猛地用杀人般的目光看着司机,幽冷道:“你给我开稳一点。”   司机吓得浑身冒汗,道:“是,慕太太。”   Alsa在那边拧眉,刚把慕修辞额上的汗擦掉,抽一口气回到座位上,半晌才开口:“小姐,真的是夫人把慕先生伤得那么深的吗?你有没有问,到底是因为什么事?真的跟顾时年有关吗?”   “别问我,”苏心然冷冷打断她,哑声道,“我不知道。”   是的。   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打算知道。   董瑞成把慕修辞交给她时,也是犹豫,但苏心然说了一句话,让他彻底打消了怀疑的念想。   她说:“董先生,我苏心然,这一生只打算结一次婚,而他,会是我唯一的丈夫。”   董瑞成犹豫片刻,还是将慕修辞,交给了她照顾。   因为,苏心然也是林女士唯一的女儿,只要苏心然坚持,给尹家报仇的事就是有希望的,董瑞成一点都不糊涂。   但是,这在顾时年看来,却就变成了一种极其可笑的行为了。   Alsa蹙眉看了一眼手机,拿起来说:“小姐,夫人打你电话要打爆了,公司里缺了慕先生也是一堆事,怎么办?”   苏心然眸光含着痛楚,看了一眼慕修辞身上惨烈的伤,很明白这种伤不是为自己所受,但她还在撑着,沙哑道:“对外就说慕先生要多出差几天,公司我去坐镇,不会叫慕家那几个人翻出花来。他受伤的事情一定要瞒紧了,绝对不能叫任何人知道。”   Alsa点头:“好。”   “而至于我母亲那边……先不理,”苏心然眸光黯淡下来,还是有几分畏惧和害怕的,“反正最近她被台湾的警力纠缠着,一时半会也来不了大陆,我要抓紧时间,先把他的伤养好,再说。”   Alsa的神情中透出几分心疼:“话是这么说,小姐,好像您这样做都是在为慕先生把控全局,但是等慕先生醒了,恐怕根本就不会领这种情,等他醒了,还说不准是个什么情况呢。”   这,她当然知道了。   可是她爱他,从来都没有什么别的退路。   苏心然冷冷压下心头的那些酸楚,道:“你听我的话去做,就是了。”   “好的。小姐,那究竟要不要去查台湾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慕修辞和林女士起冲突,到底因为什么?   “不去。”   苏心然冷冽笃定道,胸口酸涩满满:“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尤其如果事关顾时年的话,她绝对,连知道都不想知道。   ***   祁司岩的疗养院,除了让林苡薇能静养之外,还有一个用处。   那就是,这里也是一个安全的地方。   比如,顾时年对祁焰来说已经失踪了整整一个多星期,从意识到她被绑架的消息是假的,一直到台湾出事,再到现在,无论祁焰怎么翻遍整个城市去寻找,都找不到顾时年。   顾时年很庆幸。   因为慕修辞曾经跟她说过,祁焰对她的目的不纯,所以她暂时不敢回到他身边去,尤其身边还有林苡薇在,顾时年就更加不敢让他知道。   只能一边照顾林苡薇,一边躲着他,等慕修辞清醒过来。   为了让这个地方更加安全,顾时年每天除了那些护士外就只能见到祁司岩,连米桑和顾牧擎都被封锁在外,慕修辞去台湾之前就交代过,一旦出事后回来,封锁这里,多一个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顾时年这些天,一边陪林苡薇复健,一边听说这些零零散散的消息,心难平静。   尤其夜里的时候,想到是苏心然在照顾他,她心如焚烧。   可自己的力量却是那么弱小。   这也是头一次,她开始觊觎所谓的“林家势力”,如果她的身份不一样了,如果她也能像苏心然一样了,是不是一切就都会有变化?   慕修辞哪里还需要联姻来为尹家和自己报仇?她顾时年就可以帮他办到啊。   可惜她不是。   可惜,她非但保护不了自己,还要耗着他仅有的精力,让他来保护她们母女三个。   三……个?   对了。   小思年呢?   这一天凌晨,顾时年猛然想到这一点后,突然翻身起来,她是被吓醒的,吓出了一身的汗。   小脸苍白地下床,顾时年扑到桌子前,想起祁司岩说的千万不要开机之类的话,完全抛到了脑后,迅速开机,然后等待消息进来。   果然。   祁焰的消息很快就进来,是一天前的消息,他,只发了几张照片过来。   苍白的手指覆在屏幕上,不敢解锁打开来看,但是,思女心切,顾时年鼓足了勇气,划开屏幕去看他的消息。   也果然。   图片上是在他们居住的山脚别墅里,祁焰一身西装革履,拿着玩具逗弄小思年的样子。 第446章 亲自照顾慕修辞   他,果然找到小思年了。   祁焰很聪明,他知道自己破不开慕修辞的势力找到顾时年,那既然找不到,就逼迫她自己出来。   顾时年看到照片的那个瞬间,整个心都被揪起来了。   凌晨天色还没完全亮起来,她就再也不可能睡下,换好了衣服,简单梳洗了一下,拿了些必备的东西就跑去门外。   门外有红外检测线,关掉才能出去,顾时年明白,自己就算蹑手蹑脚也不可能在不惊动保安的情况下出去,但是,她一定要出去。   凌晨蒙蒙亮的时候,门口的红外监测器突然“嗡嗡嗡”地响了起来。   瞬间响彻了整个疗养院。   祁司岩这一晚睡在这里,被猛地惊醒了,戴上眼镜,模模糊糊就起来,戒备地往门口奔去。   等到所有人赶到门口的时候,才看到一脸警惕的保安,死死堵着要冲出去的顾时年,脸红脖子粗地跟她犟嘴,就算是她说出个花来,都绝对不允许她出去!   祁司岩吓了一大跳。   他头一次庆幸自己找了一些老实巴交的保安,只认死理,才没有让顾时年那么冲动地跑出去!   “让开。都让开。”祁司岩拍拍那些人的肩膀,自己脸色很差地挤进去了。   他无奈地将手插在口袋里,平静了一下心情,才缓声开口对顾时年说:“年年,我跟你交代过不让你出去是修辞的命令,我明白你觉得不能照顾他是一种煎熬,可你现在出去很危险,你自己也知道。”   顾时年红着眼转过身来,道:“我清楚。我是不会叫他的伤白受的,我不会那么不懂事,可是,你看这个。”   她按亮屏幕,拿起了手机来。   模糊的光线下,祁司岩蹙眉走过去,朝屏幕看了一眼。   这一眼也看得他满身冷汗,祁焰那个人,满身肃杀的气息,跟小思年在一起就像小天使在和大恶魔在玩闹一样,祁司岩猛地蹙眉抓过手机来,沙哑问道:“这什么时候的事?”   “一天前,但是我刚刚才看到,很对不起,可哪怕把自己置身危险中,我也要去找她,你不懂没关系,慕修辞他会理解。”   顾时年一口气机关枪似的说完,攥紧冒汗的拳头,只想着现在能征求祁司岩的同意而出去。   “我觉得你先别紧张,”祁司岩抹了把脸,故作镇定地说道,“虽然,这个人也许目的不纯,但你跟了他两年,他的性格你清楚,先想想他到底会不会对你的宝宝不利,再来做决定,是不是?再说年年,万一你去了,落到他手里的变成你和孩子一起呢?你想过修辞醒了该怎么办吗?”   顾时年这下彻底一句话都没有了。   可是,此刻她思绪纷乱,千言万语,都汇集成一句话,她,不想要宝宝有事。   这种感觉没有人懂。   就像在甲板上的时候一样,她的心情,只有一个慕修辞才懂。   这是他们的女儿啊。   她没有话来反驳祁司岩,她自己也知道他是对的,但是……她抬起手来,捂住自己的脸,让眼泪顺着指缝流淌出去,此刻就倔强地站在门前,根本没办法若无其事地回去休息,睡觉,等待。   祁司岩怎么可能不懂她的心情?   他走上前,蹙眉拍了拍她的肩,知道没事了,就挥挥手,让那些人都撤走。   祁司岩推推眼镜,揉了一下酸痛的眉心,哑声道:“这样,年年。”   他凝眸看着这个凄楚可怜的小女孩,说:“我今天想办法跟苏心然联络一下,以医生的身份,她会答应让我跟修辞通话的,到时候我转接给你,你跟他说两句话,如果,他真的已经清醒了的话。”   “这样好吗?”   “别哭了,你说话,这样好不好?”   没有人能劝得住她。   只有慕修辞。   “我就不能去吗?我自己的生死,我自己承担好不好?我就想现在去见宝宝,”顾时年抬起泛红的眼睛,晃了晃手机说,“祁焰明显就是想威胁我去见他,你不懂吗?也许我去了就好了。”   还是天真。   祁司岩毫无办法,他慢慢直起身子,手放入口袋里。   认命地掏出手机来,他脸色冷冽,道:“那,我现在就打电话,好了吗?”   ……   打第一次电话,苏心然说慕修辞还没有醒,直接挂了电话。   祁司岩揉揉眉心,不大相信,又打了过去。   苏心然被那铃声吵得,很不耐。   她纤手拿过手机,熬了一整夜处理公司文件的她,满眸的血丝,冷冷接起电话来,还没待祁司岩说话,就道:“祁医生,我就问你这么一句,以你对慕修辞的了解,他如果醒了发现自己在我这儿,他会怎么做?”   祁司岩:“……”   嘴角挂着苦笑,她又心痛又恼怒,道:“恐怕只要能动,他就绝对不会躺着什么都不做,还轮得到,你来问我他清没清醒吗?动动脑子想想这件事,而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很感谢你关心他的身体,我也把他照顾得很好。”   祁司岩这下顿了顿,才开口:“那就抱歉了,不好意思,我也只是心急。”   苏心然这才没有再说什么:“嗯。”   “那苏小姐,下次再联系,你也可以等他一醒就通知我。”   苏心然冷冷丢开那些废纸,哑声道:“我知道了……如果需要的话。”   这边的顾时年,这下明白了。   祁司岩叹口气挂了电话,凝眸看了她半晌。   他只好哑声开口:“你看,现在情况就是这样,你是选择把你自己也身陷险境,让修辞醒来直接带着伤去找你,也许找你找得再次丧命;还是你安静一点,等待他醒过来,一切再说?”   可是这个时候,最最难做到的事,就是等待。   顾时年小脸惨白,安静思考了一会儿。   她拂去脑子里那些焦灼,那些痛楚,半晌镇定地抬起头来,说:“可不可以借我几个保镖?”   祁司岩拧眉,几乎又要开始跟她理论。   “我不是要去找祁焰,你放心,”顾时年很迅速地镇定下来了,轻声说,“就借我几个,身手好的,我不去见祁焰,也不会乱跑,我想去看一眼慕修辞。他真的太久没醒了,而如果要我一直等待,我,做不到。”   祁司岩认真的看着她,她眸光澄澈,透着几分凄楚,却很坚定。   他有些被动摇了。   天色蒙蒙亮了起来。   这几天,他也看得到顾时年的状态有多不好,陪着林苡薇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来说,都是煎熬,都能让她想到慕修辞。   祁司岩站在那里足足思考了有五分多钟。   “我现在……看不到他,也不清楚他此刻的情况,但我跟你说几点要注意的,你见到他以后,照我说的去照顾他,万一他醒了,你也要学会看哪些体征去判断他的情况,你明白了吗?”   顾时年已经湮灭了光芒的一双美眸里,此刻才猛地腾起火焰来,小脸苍白着哑声开口:“明白。”   她很紧张。   紧张得,身体都瑟瑟发抖起来了。   武装了整整一个上午,之后,几个保镖被带进来,祁司岩查了查夜里苏心然要召几个慕氏的高层开会,不在别墅,正是去那里的好时机。   不出意外的话,苏心然的人在别墅里,董瑞成派去保护的人在外,祁司岩让顾时年扮成他派的小护士进去,否则,董瑞成是不会高兴她这个“罪魁祸首”去见慕修辞的。   顾时年尽数答应,祁司岩要她怎么做,她便怎么做了。   到了傍晚,一身护士服打扮的顾时年,贴了眼皮贴将双眼皮变成单的,戴上口罩帽子,拿上急救箱,在那里站着等待。   祁司岩靠近她的时候,她一派紧张,凝眸看向他,很是戒备,害怕他改变主意一样。   真是可爱又让人头疼啊……   祁司岩苦笑一下,打开了手里的塑料袋,说:“我不是来阻止你的,我是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给你妈妈送吃的你自己都没吃一口,你没感觉?先吃点儿东西吧,不然我害怕你昏倒在路上。”   顾时年这下才慢慢放松下来,全副武装的模样松懈了一下,看到了祁司岩手里的肉包子。   她小手伸出,拿过来,吃得完全没有滋味,只是为了填饱肚子补充体力而已。   而祁司岩头一次见,食物在她面前,完全完全地,失去了吸引力。   “好了吗?什么时候可以走?”   顾时年揉了一把塑料袋,随口就放自己口袋里,着急问道。   祁司岩递过一瓶水来,看了看天色:“等入夜了。” 第447章 共处一夜(一)   夜色好不容易降临。   顾时年奔来跑去,真的把自己当小护士了,摆好了药物和各种东西,怀里揣着自己的一个小笔记本,上面记录着祁司岩跟她说过的话。   祁司岩凝眸看着车上的动静,手揣在口袋里,若有所思。   “祁医生,已经弄好了,那我们去了?”总护士长过来,对他说了一声。   祁司岩回神,凝眸看着车上端坐着的顾时年,点点头,道了一声:“路上小心。”   总护士长点点头,上车关上车门,车子很快发动了。   唯一的一点点光芒泯灭了,顾时年那娇小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   车子在远处拐了一个弯,远去了。   ***   果然,在车子行进到别墅圈外两公里处的时候,就被人拦下来盘查,总护士长跳下车,出示了自己在祁司岩私人疗养院的工作证明,接受了整体盘查这才通过。   “你们稍等,我要给董先生去个电话才能确定。”   总护士长点点头,担忧地瞥了一眼后车厢,想着他们只要不查人就没问题。   但是,那个冷血保镖模样的人,接了董瑞成的电话后,就绕到车后,打开车厢门,看到里面只有几个护士和一堆药品,对董瑞成回复道:“好像没有其他人,没有一个很小很稚嫩,又被众星捧月似的女孩子在,全部都是护士。”   董瑞成摘下眼镜,擦了擦,在那端沉声说:“嗯,那叫她们进去吧。”   冷血保镖得令,关上车厢门,做了一个放行的动作。   总护士长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赶紧也一个箭步踏上去,跟着车进去了。   别墅里灯火通明。   小荣满脸焦灼,已经被小思年的失踪折腾得崩溃了,但是说给苏心然听,苏心然就跟耳朵聋了一样,听了也冷淡地当没听到。小荣说的急了,她冷笑一下,问:“慕氏和林家的合作产业、修辞的身体,这其中哪一样不比那个两岁的孩子值钱?她丢了,那不是真好吗?省得碍眼,什么时候,我跟修辞的孩子丢了,你也这么紧张,那才叫对了。”   小荣气得浑身瑟瑟发抖,但是势单力薄,她一个小小的女佣能做什么!   正气得边哭边担心,就看到外面来人了。   总护士长走进去,高跟鞋踩在地板上,轻轻踱了两步,冷眸扫了这些女佣几眼,道:“我们是祁医生派过来看慕先生的,董先生那边也同意了,你们最好就不要声张,等下如果需要什么东西,派人送进来就是,明白了吗?”   小荣脸色极其不好,苍白着唇走上来道:“慕先生这里已经乱成一团了,看病可以,你们别乱来,否则我们现在是什么都不能做,但等慕先生醒过来,敢动半点手脚的就要你们好看!”   慕修辞……还真的是这一栋别墅里神一般的存在,他的存在,震慑着这一群豺狼虎豹。   现在他倒了,这帮人才有蠢蠢欲动的机会!   几个小护士身后,一个娇小的影子,费劲提了提急救箱,压低了脑袋,口罩之下的表情谁也看不清楚。   总护士长蹙眉看了小荣一眼,冷冷撤回目光,对身后的人说:“都进去吧。”   一行人,理都没理这帮女佣,直接进去了。   “吱呀”一声。   房门打开。   纤小的身影跟在最后面,水眸抬起看了一眼这扇大门,胸口的跳动变得狂热起来,两只小手满手汗。   慕修辞被救治的地方,很大很安静,欧式的大床上,他安静地躺在那里,即便是三天过去了,气色也没有好一丁点,昏迷之中营养输入不够,只能一直静脉注射营养液,头上和腿上的纱布去掉了一些,隐约能看得出人形了。   猛然“哗啦”的一声响。   是走在最后的那个小护士,差点儿小手一松弄掉了急救箱,埋着头抱好,头扭到一边去,不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脸。   小荣跟着跑进来,神色紧张,冷冽哑声道:“治病可以,别乱动!”   总护士长不耐,过去关上门:“你们能不耽搁治疗出去吗?”   “砰”得一声,门关上了。   不放心,还特意上了一把小锁。   总护士长这才神情一松,看向旁边的那个身材纤小的护士,道:“顾小姐,可以了。”   顾时年这才慢慢地抬起瑟缩的脖子,将头上的护士帽摘掉,口罩摘掉,放下急救箱,第一时间猛地跑去床边,看慕修辞的情况!   大大的水晶灯在头上闪耀着,她看着看着,一双美眸顿时红了,抬起头沙哑道:“灯调暗,这么亮他怎么睡得安稳?醒了也会难受的,窗子也打开以下,通风,让他呼吸通畅。”   几个人赶紧上去行动。   这些都是照顾病人的常识,苏心然空有一腔担心,却保护过头,也方法不当!   慕修辞躺的位置太靠中间,顾时年一开始是跪在地板上,最后趴过去,调试着他身上的被子,将上面那一层掀开,换了又轻薄又保暖的鸭绒被,将空调温度调到常温,做完这一切才探身过去,用祁司岩教自己的方法判断他的熟睡程度,看给各项报表,研究伤势。   总护士长看她满脑门子汗,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说:“我们来吧?我们是专业,等下出结果了一一告诉你。”   顾时年也不犟,赶紧让开,道:“好。麻烦你们了。”   “顾小姐客气,一点都不麻烦。”   一群人在慕修辞周围忙忙碌碌,顾时年背着手站在那里,红着眼,眼眶温热,愈发觉得自己没用,她趴过去,轻轻掀开被子一角,看他的手指。   平日里很修长好看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此刻就算清洗过了也带着火药的味道,指甲缝里有黄色的粉末。   顾时年拿着打湿的纱布,用热水浸透了,一点点地给他擦。   擦着擦着,发现了他没受伤的胳膊上有伤痕,她水眸一颤,眸光扫过慕修辞沉睡的脸,一点点轻轻卷起袖子,往上,就看到了那些,好像是反复切割过的刀痕。   刀痕,总归不是这一场乱弹导致的,那就是……   两年前火车站的一幕闪入脑海,顾时年回忆着自己一刀刺下去的那个位置,还有去台湾前在车里跟他“缠绵”时,不小心发现的他身上新鲜无比的刀痕。   如果不是她砍的,那么难道,是他自己,自残的吗?   他那一张英俊又淡然的脸,清晰出现在了脑海里。   此刻却安静一片,他昏迷着,连眼睛都睁不开。   顾时年感觉到湿热在眼底蔓延开来,她捧着慕修辞的手,抱在怀里无声地掉着眼泪,好在没有人看她,她胡乱抹了一把脸,继续等待这些人检测好他的情况。 第448章 不舍让她再离开   总护士长最后扒开他的眼皮看一下,猛然察觉到,他有轻微动弹的痕迹。   像是,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怎么了?”顾时年抬头看了总护士长一眼,神经紧绷且紧张。   总护士长愣了,这才回神,低头道:“好事,各项数据证明这两天,调养得倒是挺好,大脑皮层活动突然开始频繁,有清醒的迹象了。”   “是吗?”顾时年一时,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失落,他此刻的样子,是苏心然悉心照顾的结果啊。   “嗯。”   总护士长应了一声,绕过去调整了一下营养液的流速,道:“等凌晨我们给慕先生换一批新药,再检查一下伤口情况,凌晨就能完成任务走了。”   也就是说,他们能留在这里的时间,只有这一整晚。   顾时年起身,刚要说什么话,门口突然就传来“当当当”的声音,隔着一道门,小荣端着托盘,还是万般不放心地蹙眉道:“我给你们沏茶拿了点心,弄完了的话,出来吃东西吧,干嘛总关着门?”   总护士长无语地看了眼门口,这个小女佣也未免太过热情。   顾时年也尴尬地迎上她的眼神,轻轻叹口气,说:“你们稍等一下,她没关系,她不会让我暴露的,我去跟她说。”   一群人看向顾时年,很信任她似的,很快又别开眼神做自己的事去了。   顾时年深吸一口气,将慕修辞的手好好放下,跑去门口打开了门。   门一开,小荣的话憋在嗓子眼,要脱口而出:“你……”   瞪圆了眼睛,她盯着眼前的小女人。   “顾……年年?”小荣手一抖,差点眼泪掉下来,眼眶又热又痛。   小小姐失踪了,她知道吗?   顾时年看见她眼眶也红了,但强忍了一下,伸出小手将托盘拿进来,压低声音沙哑道:“进来,别出声。”   小荣抹干净了眼泪,瞧了瞧周围,赶紧闪身进来,关上门了。   “年年……”   “我知道。”顾时年开口打断了她,淡然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我的力量也弱小,要等他醒来才能有行动,你放心吧,会没事的。”   话是这么说,这怎么可能?   小荣觉得,她一个照顾小小姐的女佣都担心成这个样子,要说顾时年不担心,怎么可能?   短短一两个星期,小荣觉得,眼前这个软萌的小女孩就蜕变得她好像有点不认识了。   “年年你今晚,还走吗?”小荣停下抽噎问道。   顾时年坚定地摇头,小脸透出疲惫,但眸中有光,道:“你休息一下吧,如果可以,替我看着门,防止万一苏心然或者董叔他们发现,我想……在这里多陪陪他。”   闻言,小荣噎了一下,接着目光移到慕修辞身上,猛地脸红,看了一眼顾时年,也懂了她的心思。   作为一个女佣是没资格揣测她和慕先生之间关系的,小荣沉吟了一下,沙哑说:“嗯。好的。”   忙乱一整晚。   等到所有人收拾好,找了客房或者客厅去休息,偌大的房间就只剩下顾时年一人。   她额上沁着光亮的薄汗,丝毫不怕麻烦的,用热水打湿纱布,给昏迷的男人从头擦拭到脚,保持着他身体每一寸的清爽。   从修长好看的手指,那一双,曾经抚慰自己的,触摸自己的,给她无数温柔与安慰的……手指。   到手臂、肩膀、躯体。   她从头擦到尾,避开所有的伤口,也恨不得,在这栋别墅里,在苏心然的地盘上,大胆地吻上那些伤口,就好像,在慕修辞身上烙印上了一样!   这些伤,全部都是为她受的。   如果他还是她的男人,那,该有多好?   还在恍惚,那个温热的小脑袋,竟然就真的吻下去了,在腰部最为严重的伤口上,嘴唇碰到纱布,一股淡淡的西药味,触感极其不好,但眼眶一热,纱布就被打透,滚烫的眼泪掉下来了,根本就难以自制。   那一股温热极其熟悉,静谧的氛围里,那小东西的气流在汩汩流动,床上安静昏迷着的男人,修长的指尖猛地颤动了一下,眼皮微动,睫毛拂过了尘埃。   擦到还剩一条腿的时候,她已经累到胳膊都抬不起来了,跪坐在那里,唇红齿白,疲惫地流汗休息着,接着重新跪起来,小脑袋埋到他的腿间,在大腿擦拭着,避开伤口,柔软的往里探去。   整个偌大的房间灯光昏暗,氤氲着一股暖昧的热气,慕修辞感觉到自己,被一股气流包围,很舒服,很舒服。   他慢慢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水晶吊灯的光芒他一向不喜欢,太亮太刺眼,如今,调整成这样却正好,疼痛霸占了大部分的感官,但,一股小小的热热的气流,在腿内侧蔓延。   “……”他轻轻歪过头,低低喟叹,也不知,自己经历过这生死一场之后,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怎么,净想些,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呢。   居然这么旖旎。   温热的小手触摸到他微凉的皮肤,接着,唇慢慢印到了上面。   他睫毛微微颤动,在剧痛之中,好像感受到了有那么一点不一样,挣扎着从模糊的意识中抓回几缕清醒,恍惚看到一个小小的黑色身影,在眼前晃动。   她挺直了脊背,擦了擦汗,嫣红的唇透着诱人。   她趴过来,想要小心翼翼地抱住他往旁边的垫子上挪,奈何太重了根本挪不动。   她就趴在他腰腹的位置,磨蹭几下之后。   “……”   小丫头抬起头,晶亮的水眸闪过诧异,往上看去,目光正映入了一双黑如深潭的眸子里。   她瞪大了眼睛,瞬间像是见到鬼一样,猛地触电般后退,忘记了自己跪在床上,“噗通”一声掉床下去了。   一股清晰的心疼,爬上了慕修辞的心脏。   他冷眉轻蹙,想要起身,却力不从心,剧痛险些让他再次昏厥,闭了闭眼,强忍让睫毛上都挂满了汗,再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那娇小的身影已经猛地凑了过来,温热的气息距离他那么近那么近。   顾时年双臂轻柔拥住他,沙哑的嗓音轻声问:“……我没有做梦。慕修辞,你醒了,是吗?”   “……”他闭眼,有一点想死。   上一次发出声音,可能是想安慰她的心情太强烈,此刻,他能说得出话就怪了。   小疯子。   就不能,让他缓缓么?   “你要是……”她嗓音突然哽咽了一下,又迅速恢复正常,“不能说话,那眨眨睫毛,总还是可以的,是吧?”   他依旧闭着眼睛,脸庞英俊而安静。   连睫毛都不动。   顾时年咬唇,一下要哭了,是她把慕修辞再一次吓晕过去了吗?   好惨啊。   她就是个扫把星。   正要抹眼泪,他被她的智商弄得实在不敢再不动,睁开眼睛,努力地发出一丝沙子般的声音:“……很干……”   试试几天不用嗓子的话,会不会觉得,哪怕说一个字都像含着满喉咙的沙子。   很痛。   火燎火燎的。   顾时年猛地清醒过来了,他说干!慕修辞说他口干!   急于听他说话的顾时年,一时也懵了,抱着他,神情一松,道:“不怕,你不要害怕,我现在就给你润润。”   四处看了一下没有水,顾时年两只小手索性捧住他的脑袋,在他眼睛猛地瞪大的瞬间,俯首下去,啃上他的一双被稀释的盐水浸润过的双唇,含糊说:“马上就好……”   他的意识模糊而震惊。   但,却还是在她啃上来的那个瞬间,齿缝不由地轻启,放她进来,丝毫不顾什么道德底线,饥渴地与她纠缠,心中低叹一声,她的道德标杆……真的很低,又或者,是因为对象是他,才这么放低的……会是这样吗?   他想抬起手来,想抱住她,想翻身将她压住,却都做不到。   只能用舌尖轻轻勾着她,温柔地,缠棉着,不舍得她再离开。 第449章 害怕了?   轻柔的水泽声,伴随着喘息,响起在房间里。   原本,只是为了给他润一下嘴唇,到最后竟变成这样……   轻轻趴在他身上的顾时年,被那舌尖的力道勾得神魂颠倒,无法挪开,一个意识模糊之下,撑着不让自己碰到他的身体,软软地倒在了他的身上……   “唔……”   饶是再不想叫她此刻离开,她轻软的重量此刻压在胸口也是受不了的,他英眉紧蹙,吸气,痛得低吟出声。   顾时年这才猛地一个激灵醒来,水眸里的迷雾散去,变清晰,小脸苍白几下,极端小心地撑住床,僵硬着挪开了自己的身体。   他好看的眉毛拧着,眉头上有黄色的火药痕迹,此刻衬托着那英俊的眉形,在黑暗中,魅惑无比。   守护着他的娇小人儿,此刻酡红着脸,有点儿看呆了。   慕修辞平复了喘息,狭长冷峻的眸睁开,扫了一眼自己所在的地方。   “……在别墅?”   为了让喉咙不好的他少说话,顾时年忙点头,从床上起来去倒水,开口解释道:“托祁司岩的福我才过来的,已经帮你诊断好了,情况都很好,他们都去休息了,我……被批准,独自照顾你一晚。”   水杯端来了,才发现没办法喝,他人在床上躺着,不能起身半点儿。   顾时年拿了小小的勺子,跪在旁边,用小勺子递过去,到他俊气的,自己刚刚吻过的唇边。   慕修辞的视线落在她身上,不放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表情,仔细地探究着。   长长的、比她还要浓密的眼睫毛一颤,垂下,他终于微微启唇,允许那一股温热的水流到了自己口中。   “……”咕咚。   不过是喂水而已,偏偏喂得顾时年自己口干舌燥的,喉咙也开始发干了。   尽管痛感占据了全部感官的80%,他还是闭眸思考了一下自己的处境,大概想到了这些天都发生了什么,以及面前这小女孩的心路历程。   喝了几口水之后,他便不再喝了。   一勺水只能喝到一小半,她笨手笨脚淌了大半,等下半夜一个人换床单会累死她的。   他宁愿,就这么渴着。   见他怎么都不肯喝了,顾时年歪头想了想可能不渴了,才放下水。   他冷眸缓缓睁开,宛若有星芒坠落在眼底的黑色湖泊一样,看着天花板,然后轻声告诉她:“我左手的手臂能动……”   So?   软软的小女孩跪过去,轻柔拿起他的胳膊来,轻轻给他按摩着。   他无语望天,歪过头去,看着她轻声道:“过来……给我抱一下。”   抱一下?   顾时年小脸一下子变红了,她只是个看护,没有抱枕的作用啊,但是,看一眼他的手臂,再看一眼他根本不容人抗拒的霸气眼神,她爬过去,脸红着低头,小心翼翼地躺下,靠进了他的臂弯里。   熟悉的气息,慢慢靠近。   他凝聚起所有的力气,在那个手臂上,艰难抬起来,轻轻搂住她,感觉她小小的呼吸在自己的腋下,隔着纱布,挠着她的痒痒。   这样抱着她,听着夜里秒针滴答滴答走的感觉,居然还是这么好。   “害怕了?”他低沉的嗓音问道,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她的头发。   害怕?   顾时年愣了愣,小脑袋抬起来看一眼他,脸颊烫烫地低下去,嗓音有一点哑:“我害怕什么呀?”   “很多事。没有我在,所以害怕了?”   “……”   “守着我会安心一点吗?”   “……”   这个男人,有必要把实话说得那么直白吗?   小脑袋继续拱了拱,小心“环抱”住他的腰,实际,是他的大腿部分,闷着头不说话。   嗓子太干涩不宜多说话,他闭了闭眼,看着天花板,目光悠远,道:“董叔那边不要担心,他,只是看我受伤所以急到了……其他的,就更不用。”   “我醒了。会花最快的时间,尽快好起来。”   这一句,就是在安慰她。   小女孩头埋得却愈发低了,靠他靠得很紧,身子还在轻微发抖。   这是怎么了?   他拧眉,张了张口就要问。   小女孩擦了一把眼泪,抬头说:“你怎么就确定,你会那么快好起来啊?”   他眸光一动。   “你醒来,脑子里想了那么多事,有想过你自己的伤吗?之前醒那一次的时候,问过祁司岩,你到底伤到哪儿了吗?”   “……”他无语。   倒不是没话说。   而是此刻才猛地醒悟。   好像没有。   他一直,就没担心过自己的伤势,也没担心过,自己会好不起来   此刻,他冷眸凛然,才正色起来。   怎么?   ——残了么?好不起来了?   顾时年仰着小脑袋,看着他眸子里的那一丝丝毫不失霸气的疑惑,瞬间,心如针刺,疼得……快没了呼吸。   她抱住他,实在忍不住哭出来,几下之后,也就忍住了。   她不满他对他自己的忽视,一双含着泪的美眸盯着他,冷下声音说:“你好地方炸坏掉了,坏了你知道吗?以后都再也不能用了!”   最好能吓死他,让他以后,都不敢再冒险了。   他的脸色却变也不变一下。   “哪里?”   小女孩心里咯噔一下,脸颊滚烫地爬起来,继续说:“好多,你以为呢!”   “哪里?”   小女孩满脸的怒火,攥紧小拳头,被他这种无所谓的神情逼得要抓狂,他就不怕吗!还是她撒谎技术太差骗不了人!   他冷冷回应,也是安慰与解释:“我都有感觉,没问题,而如果是说你最担心的那个地方,也没事。”   刚刚他对她,反应诚实得很。   小女孩:“……”   她脸上还淌着泪,整个脸颊却像是被泼了汽油后点着,燃烧得烫死了,越来越烫,烫得要死。   吓唬他还反被调戏,这样的不遗余力叫她根本没办法接!   慕修辞冷冽的眸子回暖,闭上眼睛,轻轻地抬起手臂,缓慢哑声道:“……放心,哪里都没事。来陪我睡觉吧。”   躁动的心脏,就这样被抚慰了。   小女孩爬过去,泄恨一样重重拱到了他的臂弯之下!   ……   夜色寂寥。   好像在刚昏迷醒来的他眼里,什么都不是很重要,迷迷糊糊之间睡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说话。   顾时年明明白天觉得很着急的,现在,也一点儿都不急了。   这男人运筹帷幄的样子……她喜欢。   太喜欢了。   他闭上眼睛休养生息,再睡一会争取明天能醒一天处理事情。   唯一能动的手,把玩着她的脸颊,耳朵。   她睡着了,像个小猫一样蜷缩在他身边,好乖好乖的样子。   如果可以起身,他绝对会起来,吻醒她,与她疯狂一场,深深地,榨干她。   ***   凌晨时分,有人来拍门。   苏心然开了一个通宵的会,在回来的车上了,小荣叫年年赶紧起来走人。   偌大的大床上一片静谧,祁司岩的人,没有一个敢去打扰他们的。   床上的小女孩迷迷糊糊地醒来,开门听了半天,才明白意思。   要走了。   关上门,她滚烫的呼吸之间,都透着不舍,往回看,他也醒了,一双熠熠闪光的黑眸在盯着她看。   “那个,我,”年年开口,极力淡然,说,“要走了哦。”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抬起左手,轻轻地勾了勾。   某个没出息的人,泄了口气,看着那仿若有魔力的手指,重新凑到他身边—— 第450章 心然,我们离婚吧   “昨晚……我很开心。”他轻轻张口,却是低沉沙哑的说了这样一句话。   什么?   某个人迷糊的眼神凝望着他,他清冽的眼眸里,一丝深邃的星芒闪过,抬手抚过她的头发,低低道:“我庆幸……我最终还能醒过来,并且醒过来,看到的人,是你。”   在游轮上,炮火袭来,剧痛袭身的瞬间,突然好像,就明白了自己不舍得什么。   那一瞬他的眼睛往下,也像在强光里,看到那一抹身影。   看看她,是不是安全。   因为自己那时也害怕,以后,怕是会见不到了。   当时更担心的是,时间如果没掐算好,他受了伤,海警没到,这些人包括她都要怎么回到大陆去。   百般担心。   连昏迷都昏迷得不踏实。   在最最迷茫的暗途里走了不知道多久,醒来时,她的一双眼睛就像暗夜里唯一的光亮,让他的心上瞬间开出花来,突然就好像,一切都值得了。   慕修辞与她沉睡着的几个小时里,脑子里昏昏沉沉,起起伏伏,全部,都在想着一件事。   某个人听见他说这话,脸颊瞬间红了,退开也不是,迎合也不是。   咂咂嘴,她小手抚上他的胸膛,小声说:“不管在不在我身边吧。慕修辞。快点儿好起来。”   低头,她凑上前,要在他嘴角印上一个吻。   他不愿放过机会,轻轻侧过脸来,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她瞪大眼睛。   他左手扣紧她的后脑,这下舌尖破开了她的所有阻碍,往里深入而去,翻江倒海,飞沙走石。   风暴袭来。   气喘吁吁地分开时,外面的人都已经集结完毕了,顾时年七手八脚地穿护士服,戴帽子戴口罩,跑到门口还摔了一下,扭头看他,他轻轻摩挲着唇瓣上的水渍,还在若有所思。   小脸一烫,赶紧关上大门,走了。   ……   祁司岩在办公室里喝茶,喝得心不在焉。   门突然被推开。   一行人,就几个人点头跟他说了句“祁少”,剩下的全腰酸背痛地进来,躺在靠椅上就不起来了。   昨晚睡得可真是不好啊。   而唯一一个该累得不行的人,此刻慢慢走进来,心情像是很好的样子,还在哼歌,顾时年接了水来喝,一边喝思绪一边神游太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些人就不知道跟他汇报一下是吧?   祁司岩放下报纸,忍不住叫了一声:“年年……”   她一愣,放下杯子,想了想走到他面前,甜美笑了笑,道:“谢谢你啊。”   然后,绕一圈回去,重新捧着杯子出去了。   祁司岩瞠目结舌,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哭笑不得,自言自语道:“我是在等你给我汇报他的伤啊,想什么呢?昨晚过去都干了点儿正事没有啊?”   一群人躺在椅子上地上当场就睡,倒真是没有个一人起来理他一下。   ***   憋胀的太阳穴突突跳着,苏心然跨进别墅门来,扔下包包,头痛到要炸裂。   她正想喊Alsa过来给自己揉,抬眸的一瞬间眸光就微变,蹙眉,也嗅到了一丝不太寻常的味道。   四下打量了一下别墅,她张了张口,冷冷问站在旁边的小荣,道:“这房子……有别人来过?”   小荣一怔。   她脊背冒汗,想想不可能撒谎瞒过,便说:“哦。祁医生的人,昨晚经过董先生同意,来看过先生了。”   苏心然冷声问:“祁司岩?”   “嗯。”   “哼,”苏心然扔下东西,冷冷起身,“他白天就火急火燎地要过来,没见我同意,晚上偷偷过来,真行啊,我让你们看家,你们就给我看出这么个结果来。”   小荣语塞。   苏心然摘下自己手表项链,看了一眼黄色镜子里自己一身的职业装,想去先洗澡换衣服,冷声道:“等下我再盘问你,如果给我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你想想看我会怎么处理你吧。”   小荣惧怕到极致。   苏心然一边脱外套一边进去,小荣张了张口,只好喊道:“慕太太!”   “什么?”苏心然冷冷不耐地回头。   小荣心一横,拿最新的劲爆消息来转移她的注意力:“是慕先生,他醒了哦。”   苏心然手里拎着的外套,顿时,就掉到了地上去。   ……   苏心然猛地推开门,偌大的房间里,一个外国医生在叽里呱啦的跟床上的病人说着话,连翻译都不用,而床上的那个人,拆了脸上头上的纱布,虽然脸色依旧蜡黄,但俊朗的英气已经散发出来,精神极好。   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苏心然退后两步,心脏突突跳起来。   还没等开始心动,她的心,就开始痛起来,也不管此刻自己衣衫不整,冲进去,到慕修辞的床前,哽咽道:“你……你醒了?修辞,你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从来没受过这么重的伤,我接你回来的时候好害怕,还以为……”   靠在床上,床铺升起30度角的人,一双狭长的深眸突然转过来,看着她,霎时逼停了她嘴里的话,轻声开口:“别说的那么绝对,我以前,不是没受过更重的伤,只不过是在八岁的时候,你不知道而已。”   什、什么?   一醒来就跟她呛这种声,有意思?   苏心然眼泪都挂在睫毛上,闻言尴尬眨了眨,惊讶盯回他,然后,抹了一把眼泪,转移注意力问医生:“他怎么样?有好些吗?”   外国医生看着她,猜测她的中文也是在询问情况,用英语回答:“很好,比我预计的清醒时间早了两天,情况超乎寻常的好。”   苏心然猛地破涕为笑,庆幸地笑着,拍着胸脯,眼泪却还是掉落下来。   这样一摸,才发现自己里面只穿了一件黑色吊带,苏心然愣了一下,猛地捂住胸口,脸微红,笑着庆幸说:“我真的好开心,修辞,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受的伤,只要你能醒过来,相安无事,我真的什么都无所谓……”   是么?   他冷眸落在了她的身上。   可是。   他有所谓呢。   苏心然还想说什么话,慕修辞眼睫毛疲惫地落下,抬眸看向医生,用流利的英文说:“我想跟我妻子单独呆一段时间,你可以先出去吗?”   外国医生摊摊手,礼貌又利落地点头,收拾了一下东西出去了。   苏心然……受宠若惊。   她犹豫着,慢慢地让臀部落地,坐在床边,距离他有些近,听着医生们陆续出去的声音,还在想,她这一次是不是能跟他更进一步了,这病人与守护病人的感觉……还真的很好。   思绪还在神游,他的嗓音就将她唤了回来,是低沉如大提琴般的磁性嗓音,也是冰冷的,没什么温度的交谈口吻,慕修辞沉吟一下,用似乎是商量的口吻说:“我想,我有必要,跟你讨论一件事。”   苏心然头发散落在肩膀上,小吊带加女式西裤,有一种都市丽人的魅惑美,她有些自信地耸肩,嘴角挂着笑,说:“好啊,难得,你想跟我讨论事情,我当然跟你讨论,你要说什么?”   他凝眸看着她,她身上到底有太多林女士的影子。   薄唇紧抿,半晌才轻声开口道:“心然。”   “嗯?”   “我们离婚吧。”   这句话,他这一生,对两个人说过,说过两次。   他曾经以为这句话就像杀人的刀,可以捅进去不见血,可以让人痛不可遏,不如去死。 第451章 他坐轮椅出去了   却不曾想,这一句话也可以是解脱,说出来后,不知有多释然与轻松。   苏心然的脸色,逐渐变了。   诧异和难堪从她脸上色彩斑斓地闪过去,她眼睫毛簌簌地颤着,小脸扭向一边,许久才咽下那股酸涩和愤怒,颤声问道:“为什么?”   慕修辞冷眸淡然凝视着她,挑眉,自然地解释道:“我身上的伤,你不该不知是谁导致的。”   苏心然冷嗤一声。   酸涩逼得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扭过苍白无比的小脸来,五指,几乎要抓破床单,咬牙切齿道:“是顾时年。”   慕修辞微微拧眉,很无语地凝视着她。   “我知道,你在台湾,跟我母亲起冲突了!”苏心然气得站起来,攥紧拳头,双眸冒火道,“顾时年回来前,一切都好好的,不然你闲来无事,怎么会跑去台湾,跟我母亲开战!这就是原因!”   这女人,还真是能够颠倒是非黑白的。   慕修辞冷眸转过去,抬起左手来,掀开了床单,给她看自己的这一身伤,腹部的位置到现在还是血腥一片。   苏心然看得睫毛轻颤,自知无理,却还是咬着牙死撑着。   “我这些伤,是她导致的?”他沉沉开口,大提琴般磁性的嗓音问道。   简直要疯!   苏心然悲怆无比,含着泪哽咽跟他辩解道:“那你就能因为我母亲的过失,全部怪到我头上吗?我是她女儿,这是我自己能够选择的吗?”   “如果你不是她的女儿,我跟你,完全不会走到婚姻这一步。”他冷冷的,用这一句给她判了死刑。   苏心然瞠目结舌,一双眼空洞而绝望地凝视着他。   慕修辞却沉吟一下,修长的手指拎起床单,将那些吓人的伤势遮掩起来了。   他手支着头,略缓和了一下冷冽的口吻,开口道:“放心,我跟你说这些,没有迁怒责怪你的意思,离婚也不是因为这个。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一场联姻里,你跟你母亲的目的和利益是分割不开的,所以如果,我做了什么决定,针对的是你们,而不单,是你。”   苏心然茫然了,她凄苦笑了一下,颤声问:“你的意思是,我跟你结婚两年,比顾时年跟你结婚的时间还长,我都没有什么存在感,只是一个联姻的附属品而已吗?”   “我,对你来说……”   她哽咽住了,却还是强忍眼泪提起一口气来,问出去,“修辞,我对你来说……难道就没有……半点特殊吗?”   这个问题,他可以回答。   只是此刻他根本不想纠缠所谓跟她的什么“感情问题”。   冷冷蹙紧的眉头里透出不耐来,慕修辞开口,冷声道:“我不会碰你;照这个进度下去,我还有可能跟你母亲正式宣战;年年那边我也会不遗余力地继续帮她,”提到那个小女孩时他眼神不由柔软下来,嗓音也是,“而即便有这样的未来,我想问问你,还是要继续?”   苏心然彻底懵了。   知道这些事实是一回事,但亲耳听见慕修辞说出来,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的心早就痛到要炸开。   她冷冷抬眸,攥紧拳头:“我母亲跟我说,你跟我结婚,原因是要报复慕家,现在你的目标没达成,你就要离婚,你不觉得太早了吗?”   “你母亲是这么告诉你?”   “是。”   他沉吟,然后看着她,冷笑了一下。   “我的确是这么想……在海上打开强光灯的前一秒……我都是这么想……”他喃喃自语道。   什么?   不想去探究他究竟说了什么了,苏心然眼眶全红,头一次那么卑微地在他面前乞求道:“修辞,你……抬头看我一眼,哪怕是一眼。我凌晨通宵回来的,到现在眼睛没合一下,都只是为了慕林合作的项目。在你昏迷的日子里是我在照顾你,稳住几大家族操控大盘,把我能付出的都付出……我难道,就只是为了利益?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不在乎你婚外跟顾时年来往,甚至不在乎你跟我母亲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我一切都可以不在乎,修辞,只要你一句话,我苏心然可以跟着你到天涯海角,哪怕放弃一切……”   她嗓音发颤,肩膀也颤得厉害,滚烫的眼泪转了几圈,眼看就要簌簌掉下来!   他却冷冽的一眼,淡漠地看向了她。   逼得她,瞬间僵住,那感动的点就被卡在那里,要上不上,她被吓得一双美眸含着凄苦,畏惧又心虚地盯着他。   慕修辞眼神如幽邃阴冷的黑洞。   “别向一个对你没有爱的人讨喜欢,以你苏大小姐的性格,如果一个你不喜欢的人拿爱绑架你,对你赴汤蹈火却手刃你所爱,你会如何对待他呢?”   他冷冽的嗓音不带一丝温度,寒声问道。   苏心然瞬间受创。   眼神空洞到了极致!   “修辞,你是说……真的吗?”   “只是问,你同意吗?”   空气静谧得要命。   有流动的沉默在空气里蔓延,一个清丽的女人站在病床前,眼圈下两片熬出来的青色,闭眼眩晕了一下,险些昏厥。   “我……”   她张口,满脸失去血色,作为一个被自己丈夫提出这种要求的人,切齿吐出几个字:“不、同、意。”   他冷冷浅笑。   看了她一眼,他不想再说任何的话,缓声淡漠道:“我休息一下,不要再吵了。”   休息?   提出离婚之后,他就休息了吗?   她还想要再问些什么,心中已经被掀起狂烈的波澜来,他却已经闭上眼睛,躺下,左手轻轻担在眼睛上方,沉沉休息去了,苏心然心脏狂跳起来,熬夜过后的头痛愈发剧烈,心脏,都痛到快要停跳了!   ……   ——要好起来。   ——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他耽误。年年还在风口浪尖。   ——他要以最快的速度。好起来。   ……   煎熬,持续加剧着。   那天回来后的情绪缓和只是短暂的,没多久,那稚嫩的女孩儿就陷入了新一轮的思念中,每天陪着林苡薇看病,休养,心里的空洞却越来越大。   她还是想要联系慕修辞。   但,又害怕这么任性给他带来麻烦!   紧紧搀扶着林苡薇做复健时,手机一震。   顾时年吸一口气,扶林苡薇走过独木桥之后,扶她坐下来,才赶紧掏出手机。   是慕修辞发来的,一张名片。   那个名片上全是英文,顾时年读了读,好像是进行五官研究的一个国外医师的卡片,下面附上了约见的时间,要祁司岩陪着她一起去。   林苡薇脸上的伤口都有完全修复的可能,就是耳朵是毁灭性伤害,没伤到脑子算好的,但这个医师的研究病例很多,还有些烧伤导致的都能看。   她的思念跟他的保护一样……越来越浓厚了。   祁司岩打开门,看到顾时年后,晃晃手机,问:“收到了?”   顾时年一愣,“嗯。”   “时间就在下午,吃完午饭休息一下,我们去了。”   “好。”   下午按照慕修辞的安排约见了那个医生,顾时年一边注意听,一边留神自己的手机,再没有别的动静了。   为了害怕打扰他休息,顾时年也一条多余的短信也不敢发。   又是几天过去。   顾时年再次跟着祁司岩的队伍,跑去别墅那里看他,车都已经开到了地方,董瑞成的那些保镖照例来拦车。   打扮成小护士模样的小女孩,搂着急救箱,脑海里浮想联翩的。   突然,车厢门打开了。   祁司岩拧眉出现在门口,震惊的眼神对上顾时年疑惑的美眸,他愣了愣,这才艰难说道:“那边让我们离开,说修辞,出去了,不在这儿。”   出去!   疯了吗?伤成那样,什么时候能下床的都不知道,现在,出去了!   瞬间有汗水爬上脸颊,小女孩极力镇定了一下,苍白着小脸,说:“去问一下,怎么出去的?”   祁司岩问了一声,又回来了。   他拧眉,小心对她说:“轮椅。前些天稍微精神好些的时候,就不愿意再在床上办事,听说刚刚,他一个人安排了要出去,不知道是去做什么。”   轮椅?   那样一个霸气冷漠的男人,坐上轮椅是什么样子呢?   “年年,那我们……”   小女孩脸上闪过浓重的失落和担忧,只好道:“回去吧。见不到,我们也没办法。”   祁司岩也无奈点点头,招呼所有人先回去了。   他跳上车来,坐到她旁边,看了一眼她鼓起的口袋,说:“其实,你可以发短信问问的,他醒来后,每天有一大堆动静,都不知道他是在安排什么,你怎么不问问?”   小女孩还愣怔地在想事情,沙哑回应:“怕打扰他。”   “也许别人是打扰,你问了,他就会告诉你了呢?”他凑近了轻声说道。   小女孩一个恍惚,小手攥紧了,问:“是吗?”   “是啊。”   小手掏出手机来,轻轻摩挲着,终于还是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身体不痛吗?坐轮椅也是痛的吧?为什么乱跑呢。”   对面显示了一会“对方正在输入”几个字,然后就没动静了,他,根本而不回复她。   为什么?   小女孩的心情一下子Down到了谷底,差一点就以为,一个星期前夜里的缠绵和暧昧,都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了……自己之于慕修辞,或许没有半点特殊呢…… 第452章 剧烈争吵   “年年,你发了吗?”祁司岩和人商量了点事,回头又问她。   小女孩将捂着脸的手放下来,脸颊滚烫,含糊其辞:“哦……没有……我觉得不好,算了吧。”   “嗯?”他疑惑。   “我说算了,不要再问了,好吧?”小女孩将脸扭到一边,心头闷痛一片,眼眶热热红红的,也不想再说了。   车子安静前行,回到疗养院去了。   ……   一直到深夜,顾时年将林苡薇安顿好睡下后,从院子里穿过,到自己房间睡。   一条短信进了来。   “想我了么?”   一个多星期没联络,突然来这样的一条,几乎都能感受到他在那边,冷冽的口吻和霸气的眼神,字句之间却好像还是温柔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   “是的……”不行。   “我没有想……”也不行。   “你要忙吗?”反复敲打之后留下这一条,小小地叹口气,发出去。   希望不要再石沉大海。   顾时年除了等他好起来之外别无任何办法,不要让她的等待没有希冀和尽头吧。   又一条短信进来了——   “车子12点在门口接你,过来吧。”霸气的,宠溺的口吻,在这一条短信里尽显。   12点?   顾时年转头看着钟表,就剩下几分钟的时间了。   她愣愣的,不知道该怎么过这几分钟,洗了个脸,带上自己前些天准备的护膝护腕,腰部的保护圈,刚准备好,就有人来敲她的门了。   打开门,一看是两个有些面熟的保镖,她小声说了句“稍等”,带上自己的东西,才跟他们一起走了。   ……   车子在黑漆漆的路上蜿蜒行驶着。   到了地方,他们打开车门,让顾时年上去。   面前是一栋好像在电视上看见过的大楼,号称A城最高的楼,有着奢华和巧夺天工的外形,一百多层的垂直电梯,而且据说顶层是观光层,有全玻璃夜景的观景台,位置千金难定。   顾时年还在震撼中时,人已经被带进了垂直电梯,电梯猛地开始上升了。   小小的身影吓得缩起来,看着底下腾空的地面,小脸煞白。   “顾小姐,你害怕的话就面对里面吧。”   “我没关系,慕修辞也在上面吗?他的伤口经得起这么折腾?不会痛吗?”   “呃……”   那个女保镖被她问住了,脸色尴尬,然后道:“这是,慕少的私事,我们没有权利干预的。”   小女孩干巴巴地“哦”了一声,也尴尬地回过头去了。   一百多层的高空垂直电梯,的确能把人吓尿。   到了地方,“叮”得一声电梯门开,小女孩出门时腿一软,原本以为自己没事的,却没想到身体这么诚实。   踩着软绵绵的地毯,一路往前走去,全景天窗让她感觉就像走在深蓝色夜幕下的云端一样,叹息着,震撼着,不知不觉就走到靠窗的一个隐秘的位置,那里,突然映出了一个银色的轮椅,上面隐约端坐着的男人,西装革履,没有半点的狼狈和病态,反而,抬首之间眉宇间全是帝王霸气,那毁灭性的伤居然没给他带来半点影响。   小女孩震惊地张大了嘴巴,看着他,他端起咖啡来,喝了一口,又放下,看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腕表。   霸道的气场十足。   隐约听见了声音,他抬眸,看到了迎面走过来的娇小身影。   “慕少,人带过来了,我们先走了。”   慕修辞脸色冷峻淡然,靠回去,双手担在轮椅把手上,十指性感地交叉在一起,点点头。   几个人迅速退开了。   静谧的环境,乐声像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若有似无的,小女孩紧绷着呼吸,很久都不敢呼吸一下,她睫毛眨了眨,看了一眼一百多层外的世界,繁星覆盖着整个天幕,而天幕笼罩着整个世界。   慕修辞看她几步走过去,并不害怕地将手放在玻璃上,往下看。   心头,腾起一股疼惜来。   就像曾经一样。   “你干嘛带我来这儿?”小手覆在玻璃上,小女孩忍不住开口问道。   “刚刚办完事,觉得夜景好看。”   所以,就叫她来了?   她沉吟,凝眸看他一眼,却见他又轻啜了一口咖啡,一派闲适的模样。   见她看过来,一双闪光的黑眸也看回去,盯着她一眨不眨。   小女孩心头泛起酸涩来,沙哑问:“这些天你都不理我,也不跟我说,你都做了什么,是不是因为我这次烦到你了,你才理我一下?你到底都在安排什么呀?”   “哦不,你……你想说的话,就说,不想说的话,就开口让我回去,我以后再也不打扰你了。”   他凝眸看了她一会,半晌后轻轻从鼻息中吐出一口气来。   “就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什么都不告诉你,没想到,还是给你误会了。”   他淡淡开口说道。   什么?   小女孩震惊,同时也错愕地不行,难道是她误解了吗?   他突然拧眉,闭眼,像是有些头痛,拿修长的手指揉了揉,沉声道:“我刚刚跟人在这里吵架,吵得心情不太好,你的脚底下,刚刚摔了个被子,碎片都在地毯里,别扎到你,过来吧。”   碎片?吵架?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但她赶紧跨了一步就过来了,一下就道了他的轮椅边上,好奇看了一眼那个位置,跟他的位置很近,应该是很亲近的人才对,看看地上再看看他,问:“谁啊?你大病初愈跟谁吵架?”   “董叔。”   “啊?”震惊无比。   “我们很久都没吵架了,几乎都要用年为单位来计算,因为一直以来,目标一致,勇往直前,可能是我这次太叛逆,所以他气得有点过,不过,也没关系。”   小女孩像是听出了一些端倪,蹙眉,问道:“吵什么了?你做了什么事他不能忍,会朝着你摔杯子?慕修辞,你快跟我说。”   慕修辞冷冷凝眸,看着眼前的娇小身影,好半晌,才道:“……我不喜欢你比我高,你蹲下来,我告诉你。”   有这么逃避事情的吗!   “我你问你话呢,说啊!”   急死了。   他也冷冷蹙眉:“我说过来,到我面前来。”   小女孩心不甘情不愿,踱了两小步,到轮椅边上,然后蹲下来,与他的双腿平齐,莫名想到一个词叫“承欢膝下”,这都什么呀。 第453章 这一次找回的,是他的心   “好了,现在你说吧!”   小女孩蹲在他面前,眼睛盯着他裤子上的皱褶,离得近了,那黑色西装散发出的气场更加强烈,居然连看那些皱褶,都觉得那么好看又霸气。   她被这凛然的气场逼得都不敢再靠近,脊背绷得笔直。   慕修辞垂眸,看着膝下那个小女孩抱着一袋东西,头发软软的浮现一些绒毛,却是微微起身,伸手出去,轻轻碰上了她的脸。   “……”小女孩被吓了一跳,退后一点,戒备又惊愕地看着他,眼神闪躲,脸颊微微泛红。   修长的手指,带着魔力一般,最后来到她的下巴上,轻轻把玩着勾起。   他冷声开口。   “我跟他说,我想离婚跟你在一起,他生气了,所以我们吵架。”   噶?   小女孩差点儿没被他的这个解释吓晕过去,一抬头,只看到满天星辰和虚幻灯光下他熠熠生辉的眼睛,她简直气都不会喘了。   胸口,心跳嘭嗵嘭嗵的要吓死人。   “你……跟他开玩笑的吧?他就一点儿经不起你这种玩笑?”   “谁告诉你,我开玩笑?”   “哈……”小女孩尴尬别过头去,冷笑一下,说,“从八岁的时候就开始策划今天的一切,好不容易达成了,说放弃就放弃,谁信?”   “当初,为了娶苏心然,给慕家打击,什么都能忍,什么都能舍弃,现在就又什么都不要了?亏董叔会当真,居然相信你这种把戏。”   玩笑。   她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手指僵硬了一下,温热地在她下巴和脖子之间的嫩肉上摩挲着,许久,他冷笑一下,松开了她的下巴。   手,担在了轮椅把手上。   冷冷看着窗外,他呢喃:“是啊,他就这么经不起玩笑……”   果然,是玩笑吧!   小女孩下意识地松了口气,眼神微微黯淡,但还是说:“董叔年纪大了,都五十多了,你别老吓唬他,他都被你吓得朝你摔杯子了,你怎么忍心?”   “你妈妈去世以后,身边能称为长辈和亲人的人,就他一个,算阿延叔叔和荣妈两个也才三个,就他最亲,以后,你还是不要这样了。”   慕修辞转回视线来,眼神凉飕飕地凝视着,这个开口教训自己的小女孩。   也不知道在她心里,觉得她自己,是在他生命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呢……她觉得自己,就是个过客吗?   “今晚你为什么来呢?12点了,怎么不睡觉。”   “你叫我来的呀。”   “你可以拒绝的。之前在短信里对我关心,现在又叫召之即来,意味着什么?”   他的话,那么意有所指。   小女孩低垂着头,倏然就有些抱紧了怀里的包裹,很不愿意被他戳穿心思,低低道:“我嘛……心思很简单啊,我,现在形单影只,一个人力量弱小,你说祁焰不能相信,那我就只能依靠着你,我当然得关心你的健康和安危。”   “祁焰不能相信,也是我说的,而你就信了。”   “……”   对啊。是这样。   但他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啊?   就好像故意在诱导她说……他对她很特殊,很意义重大一样。而事实上,不过是慕修辞帮她去台湾解救回了母亲而已,她就开始全身心地依赖和信任他了。   紧紧闭了闭眼睛,小女孩睁开眼睛,看着他道:“那这样吧,我知道,这一趟台湾之行,我知道你受伤惨重,真的为我受了太大的苦,我的确是对眼前的局势很迷茫,你给我指点迷津一下,我知道该怎么做以后,我自己去做,以后就不再依靠你了。”   “……”他抿唇不语,冷冽的双眸凝视着她,靠在轮椅上眼神专注。   那眼神,好冷。   小女孩觉得浑身冷得瑟瑟发抖。   这个人,实在太奇怪了。   叫她过来,反复拷问,现在她察觉出不对要跟他撇清关系,他眼神又这么冷冽不堪。   好半晌,他笑了。   很冰冷,却又很释然的笑,就像以前一样,性感无比,他修长的手指支着头,笑着看向窗外,低沉道:“年年,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很欠X呢……”   羞涩。   畏缩。   胆怯。   让人恼火不已,想要狠狠地,压下怒火,修理她一顿。   小女孩一下子脸红了,没想到从慕修辞嘴里还能听见这么龌龊的话,她抬起头,抖着声音教训道:“你不要这么说话了,以前我弱得不行,你随便这么羞辱我可以,可是,我现在……”   他冷眸转过来:“你现在怎么呢?”   “我现在,是一个两岁宝宝的妈妈了,我也是有身份有能力的人,你不能再把我当宠物一样……”   “我眼里你永远是这样,怎么,反感了吗?我没觉得你很反感,相反的,你享受的很。”   “你……”   小女孩真的被激怒了,慕修辞这么晚叫她过来就是调戏她的吗?   她推开他的轮椅,站起来,气得跺脚,转身要走。   “啊!”   走得太急了,她被毛毯的边缘绊倒了,一下子摔进地毯里,他脸色猛地一变,之前提醒过她,地毯里有玻璃渣!   这个小女孩……她总是这么倒霉,一般人这辈子都不可能受过的奇葩伤,她短短几分钟就能经历!   慕修辞将轮椅摇过去,脸色冷得吓人,弯腰,忍着腰部的剧痛,将她拉起来,果不其然看到上面扎出了一片血,拧眉,吼道:“来人,拿急救箱过来!”   平静优雅的顶层观星台,传来了一片错乱的皮鞋声,很快急救箱被拿来了。   慕修辞直接将人拉到自己怀里,小女孩吓得摆手“不要不要我不坐你腿上”,却还是一把被揽到了他受伤略轻的右腿上。   顾时年吓得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了!   他的下巴轻轻擦过她的头顶,掰开她的手指,里面嵌着几个玻璃渣。   他拧眉死紧。   “慕少,您抱好了,我们给她取玻璃渣。”   “动作轻点儿!”他冷冷的没好气道。   这男人的气息,顾时年不是头一次感受到了,此刻被抱在他怀里,能闻到淡淡药香味,他的气息清爽干净,下巴弧线利落且男人味十足,她心绪恍惚着,几乎忘记了手上的剧痛!   当啷一声,镊子放进托盘里!   “顾小姐,您等一下我清洗上药,然后包扎,这样不容易留疤。”   “……”小女孩脸颊滚烫,说,“那麻烦你了。”   慕修辞轻轻揽着她,吐出的气息里都是愤恼的怒火,往地上一看,却见她抱着的包裹滚出来,一些绵软的护膝护腕什么的,还有个很大的腰部靠枕和护腰圈。   他的冷眸,微微一动。   接着垂眸看向她。   弯弯的睫毛轻轻颤抖着,吐出的气息烫烫的。   “慕少。”   一个保镖从外走进来,一袭黑色风衣,戴着对讲机。   看了一眼顾时年,保镖开口道:“董先生去过尹小姐的墓前一趟,这个时间,他已经回去了。”   慕修辞抱紧怀里的人,神情淡漠,仔细想了想此刻董瑞成的心情,冷眸中一片轻不可见的坚定,缓声说:“……知道了。”   ……   而他跟董瑞成说的,却绝不是简单的一句,“要离婚和年年在一起”。   他说的话,足以让董瑞成崩溃和癫狂。   他说:“以后,我不会再以什么复仇为人生的终极目标,我现在才明白,那是董叔你的目标,而不是我的;之前我想要什么,自己总是不清楚,但从今天开始,我懂得了。”   “每个人都不是生下来就知道自己渴望什么,而董叔,你明白自己渴望的那一天,就是我母亲,嫁给我父亲的那一天吧?”   董瑞成爱上尹思俞,自知云泥之别,毫无可能。   他也曾想功成身退,待尹思俞活得很好之后,自己离开尹家,就此糊涂地过上一生。   可某一天,尹思俞落魄又伤心地跟他表达了自己的绝望之后,董瑞成才察觉心脏的某处被触动,那种心疼与感动攫获了他,他发誓,此生为她而活。   他不仅自己为她而活了,还将她的儿子,培养成了一个,报复的绝佳工具。   这一场架。当真吵得天崩地裂。   ……   漫天星光。   一个柔软的身影缩在一个健硕的臂弯中,却紧绷着不敢松懈,顶着满头大汗,抬头小声说:“我能起来了吗?我手不疼,但现在……我腰酸了。”   他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头顶,沙哑道:“你可以完全放轻松,我如果不行,就不会强硬抱着你。”   “我还是害怕……”小女孩心虚地低下头,低低叹息,“万一你伤没好呢……”   一片静默。   慕修辞双臂拥紧她,低哑道:“给我抱一会……年年。”   因为宝贝。   他这一次失而复得的,是他自己的心。   似乎是感觉到他的异样了,小女孩最终也没有动,只是蜷缩着,因为困倦,自然而然地放松了下来。   在他怀里的感觉……可真好哇……   哪怕是闻着他身上的药味,都觉得那么好闻,有一种归属的味道,在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以为,自己永远都感觉不到这种舒适和安逸了呢……   全景夜幕下,他凝眸看着她的睡颜,安然宁谧,抬起那只受伤的右手,拢了拢她的头发,然后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却是郑重地,烙下一个吻来。 第454章 一笔交易   梦里,顾时年觉得自己回到了一个地方,麓园的那张三米的大床上,她沉沉睡着,第二天醒来时有他的热吻,他眉宇冷冽,言语却温柔,她像个土拨鼠一样钻来钻去不肯起床,起来后乖乖给他整理衣服和领带。   那一年晨光微熹中的慕修辞,挺拔俊朗。   揉了揉眼,打个哈欠,某个软绵绵的小东西翻滚一下,继续睡。   等到真正醒来的时候,她一惊,猛地起身,除了察觉到枕头上自己的一点点口水外,其他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而他的气息……   他的气息……伴随着全景天幕的落幕,消失了,甚至他什么时候消失,什么时候将她送回来的,都不知道。   整个疗养院,甚至没有人知道顾时年夜里出去过。   顾时年端着托盘去拿早餐,一路被人打招呼,每个人的神情都是平常的,没人知道她消失了一下,也没人知道她在某个人怀里度过了半夜,而昨晚慕修辞说的那些话……真的,都是开玩笑吗?   好……头痛啊……   ***   董瑞成的电话不知道多少次地打过来,慕修辞看到了,只是看,却并不接。   修长的手指,冷冷翻过眼前的文件。   又一阵电话铃声响起。   他冷眸扫过,刚要挂断,却看到是苏心然。   住起来,接起按在耳边:“喂?”   “我母亲被台湾的海警释放了,我说过她有关系,所以无罪释放,现在,她正在来大陆的游轮上。”苏心然嗓音发紧,有些干涩。   “嗯。”他却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冷淡回应。   又翻过一页资料。   “慕修辞……”   被他那天那番话刺激的,她连一句亲昵的称呼都不敢叫他了。   他冷然沉默了一会。   “苏心然,我明白,在她回来的当口你不知该怎么办,我有一笔交易要跟你做,你,有兴趣么?”   苏心然整个人,僵坐在自己的梳妆台前,看着窗外的风景,眼眶通红,几天不眠的生活已经折磨她头发都掉了大把。   “什么交易?”   她嘴唇贴在话筒边,像是一个抓住一根浮木的落水者,不管他说什么,她都肯听。   不管他要求什么,她都肯答应。   除了离婚。   他动作停了下来,眸光依旧冷得可怕,道:“一个关于,你、我、慕家和林家的交易,我保证让你满意,而你,如果觉得条件可以,也答应我的要求。比联姻更公平的各取所需,你,可愿意?”   苏心然有些茫然,也有些懵,不知道目前还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这样混乱的关系。   她很痛苦,淌下泪来,整个人无助到极致。   天知道一旦等林女士到了大陆,会是怎样的一番情景,到时候两面夹击,她就算崩溃到死了,林女士也只会说一声她扛不住压力,活该死掉。   人人厌弃,人人不爱,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你说……”她擦去眼泪,颤声道,“只要能让我摆脱这种混乱的关系,我什么都肯做!”   他目光悠远,冷淡,也悲凉,淡淡道:“不会。”   按照苏大小姐的秉性,只是一时的脆弱让她说出这种话而已,真正到了交易的地步,她是不会让利半点的。   “跟联姻一样,我,不会欺负你半点,我说过,我给你的条件,绝对会让你满意。而你如果不满意,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苏心然鼻端一片酸涩,咬牙:“你知道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是。而我也会告诉你,我要的是什么。”   一片令人窒息的静默。   苏心然深呼吸,一下一下,眸光从软弱变得狠毒,变得冷冽无比,一点点坚硬而柔韧,轻声道:“……好。”   ***   海上风很大。   林女士尽管已经关好窗户了,踏上大陆的土地时,还是一片晕眩,摸摸额头,是发了高烧。   尽管头痛欲裂,但她还是上了车,命令司机直奔“心苑别墅”。   海警那边耗费了她太长的时间,估计现在慕修辞如果不死,伤也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   林女士从一开始,就是想借着联姻的名义吞掉慕家和尹家,但是,她没想到这一目的在中途就猛地被慕修辞看穿,而看穿应该是因为,他大概已经知道当年自己对尹思俞不管不顾的事了。   这很糟糕。   更糟糕的是,慕修辞居然还跟顾时年她们联手了,这就对自己更加不利。   所以,不利的事就该快刀斩乱麻,赶紧解决。   既然自己吞并慕家和尹家无望,就赶紧让苏心然和慕修辞离婚,因为,联姻就是利用和反利用,利用不了慕修辞,就会被他反利用的!所以,赶紧离婚,然后找机会打击他,把他灭掉!   反正慕家还有另外两个儿子,她还有希望借助别的人,没必要一定通过这么危险的慕修辞!   对。   林女士想了一路,脑子痛得炸裂。   一个多小时后,心苑别墅终于到了。   林女士仔细想清楚了这件事,才笃定自己这样做没错。慕修辞,一开始就是想借助林家的势力,坐上慕家的准继承人交椅,报复慕家,给他妈妈报仇。   这下一旦联姻破裂,他就被慕家狠狠打击,再也没有起来的可能了!   留这样一个危险的人在自己身边,在自己女儿身边,才是疯了!   等慕修辞倒了,顾时年和林苡薇又算什么?   这是百分之百正确的做法。   唯一阻碍这件事发展的,也可能,就是自己那个蠢得不透气的女儿了。   林女士在车上,深吸了好几口气,已经做好了灭掉自己女儿威风的打算,恐吓加施压,一定能把她心头那点小女儿心思打断!但愿她在这个关头,别乱犟!   “林女士,请下车。”一个绅士走过来戴着白手套请她下来。   心苑别墅很安静。   安静得……有一点点恐怖。   林女士挺直了脊背,像是要打一场必赢的仗一样,像一只骄傲的孔雀,提起裙摆走进去了。   要面对自己前些天还拔枪相对的人,她,一丁点儿都不紧张。   ……   三楼的窗口。   苏心然端着茶杯,脸色苍白憔悴,但用小勺子搅拌着,若有所思,看见林女士时,也神情淡漠,并没有了一天前的恐慌和畏惧。   “小姐,太太到了。”Alsa跑上来,紧张说道。   想起一天前,慕修辞跟自己谈好的那笔交易,苏心然眸中,情绪复杂,突然苦笑了一下,然后,她松了一下眉头,知道自己选择的这条路,艰难,不好走,但是……好歹,是绝对有希望的。   她拎起裙子,优雅又冷漠地扫了扫身上的尘土,道:“走,我们下去了。”   ……   四楼。   一个颀长挺拔的身影,换好了衣服,将袖扣扣好,然后,径自,从轮椅上起身,尽管走路的姿势还因伤势而显得有些别扭,但是,那种霸气还是透了出来。   慕修辞一脸的淡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目光荒凉……且坚定。   电话的免提开着。   里面的劳林在抱怨:   “……你真的是个蠢货,那天在海上,你让林女士知道是你帮了顾时年,这就是个错误,现在,林女士肯定要快刀斩乱麻地除掉你。”   “就算她还没明白过来,你联姻是为了同时报复慕家和她;就凭你豁出命都要帮顾时年救出林苡薇,她也就知道了你是颗定时炸弹,宁愿不要利益,也不要引火烧身,你知道你现在会有多危险吗?”   “修辞,一个任性的小女孩就把你这么多年的隐忍和苦心经营报废了,你真的觉得值?”   “她知道你承担了这么多吗?她现在还在担心她自己的处境,那她知道你的处境有多危险吗?知道为了救她母亲,你突然把自己置于一种什么境地吗?”   “我真的……是要服了你……”   “没关系,如果你在大陆混不下去,请一定保住一条命,我在台湾到底还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你来,我一定护你安全无事。但是你那位小情人……我恐怕,就护不了她了……”   罗嗦。   他在他的信箱里留了这么长的一段语音,就是为了说这些事。   而这些事……他何尝不知道?   慕修辞在自己醒来的那几天里,就已经彻底地想明白了。   这些天他做的这些事。   可以叫做欲擒故纵。   也可以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至于他到底为什么这样做,有没有回报,值不值得……   他慕修辞,不需要任何人,来说。   戴上手表,慕修辞转身要走出去,表情突然一滞,轻轻走过去,打开手机,再次看了一眼祁司岩发来的视频——   一个纤柔的身影在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呆,上面是她从他手机里偷来的孩子的照片,突然有人叫了她,她应了一声,去给林苡薇搬健身器材,眉宇之间,她的担忧和焦灼都是一种隐忍,不说也不抱怨,只是在命令自己安静等待。   一开始顾时年软得谁都能欺负上一把。   现在她被迫坚强。   也被迫懂事了。   不给任何人添乱。   只等他好起来,能救出孩子。   他,轻轻摩挲着屏幕上的那个身影,眸光变冷,将视频关掉放进口袋,打开门,一步一步,稳健如泰山一般,走下去了 第455章 母亲,请你让位吧   楼下,已经一坐一站,有了两个女人。   不过不同的是,站立着的人是林女士,而坐着的……是苏心然。   雍容的欧式连衣裙,层层叠叠地从腰间铺洒开来,一直蔓延到脚下,优雅的头发和裙子相得益彰,脖子和胸口裸露在外,苏心然将茶水倒进杯子,冒着热气的茶杯被推过去,她抬眸,艳丽美貌的一张脸眯眸凝视着自己的母亲。   Alsa僵硬了一会,打破宁静:“太太,请坐吧。”   自己这个女儿……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呢。   林女士幽冷的眸光盯着她,刚提起一口气,要往前走,只听见楼上传来脚步声,一声一声,像是踏着阳光踩在某些人的心上。   心脏狠狠一揪,她一双犀利的寒眸看向楼上,只见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一手揣在口袋里,一手轻轻摆弄着领口,性感而冷漠地走了下来。   正是快一个月前在台湾海域跟自己对峙的男人!   林女士狠狠心颤了,脸色苍白着退后一步。   那天,她眼睁睁地看着炮火冲向他,心知肚明他是自己女儿的丈夫,却一时恼火,没有犹豫。   没曾想到,他还能如此安然无恙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极力维持着镇定,克制住浑身的剧颤,林女士缓缓站稳,星子般的眸子里流泻出寒气来,正对向他。   他一步,一步,走得极慢。   到楼下的时候,他修长的手指,摆弄好了最后一颗袖扣。   却不曾想,连抬嘴跟她说句话都没有,径直走到了苏心然的桌前,轻轻端起那一杯茶,喝了一口。   茶微烫。   他的心,也冰冷荒凉。   “一个月没见,你们家里的待客之道,变成这个样子了。”林女士开口打破平静,冷幽教训道。   别墅太大,导致声声回荡。   苏心然抚弄了一下茶壶,幽冷轻声道:“母亲,坐。”   林女士思忖一下,冷然拎着裙摆,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Alsa赶紧端起茶杯托盘,在他们在沙发上入座前,将茶杯挨个摆放好,女佣们将甜点水果端上来。   苏心然不坐,到了沙发旁,等慕修辞过来,才跟他一起坐下。   林女士眉梢跳了跳!   “修辞的伤,好些了。”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水果茶,林女士打量他一下问道。   慕修辞双腿交叠,看着她:“是好了。”   好了。   而不是,好些了。   林女士眉梢稍扬,放下茶杯,用手绢擦了擦唇,道:“我一向是个和平主义者,不爱把事情弄得无可收场,修辞,台湾那次对峙,事关我的家族,是我的私事。而这些私事,心然有很多还不知道。”   慕修辞挑眉。   他放下交叠的长腿,也勾过一个杯子,道:“她现在,已经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林苡薇和顾时年的事了吗?   林女士瞬间惊慌,凝眸看向自己的女儿,却见苏心然轻轻垂眸,也不看她。   心里的小鼓咚咚敲着,林女士看向苏心然,语气酥软了不少,柔声到:“心然,你知道了多少呢?豪门家族,多少都有些秘闻,但是那些难免的厮杀,都事出有因,也只有站在顶端的人能尝到权势的滋味,你明白?”   苏心然轻轻起身,给母亲挑了一些茶。   “明白。”她说。   林女士紧蹙的眉头刚松开了一下,苏心然就继续说:“您也该明白自己终有一天会老,我是您唯一的女儿,即便您再不放权,也终有一天会留给别人的。”   林女士脸色变了:“你说什么?”   苏心然不语。   “这种言论,是谁告诉你的呢?我让你联姻后,迟迟不放权给你,是害怕某些狼子野心的人,抓着你的心去做些混账的事,我做什么,都是为了林家,你懂?”   苏心然轻轻沉吟,抚弄了一下手上的丝带。   突然她抬眸了。   “懂什么?您削减林家的人口,将林家的人杀的杀毒的毒,也是为了林家?杀我的丈夫,摧毁他的一切,也还是,为了林家?”   “哗啦”一声脆响,林女士脚下,一大片碎片。   水,滚烫地洒在了她的裙子上。   她脸色冷得厉害,赶开过来替她擦裙子的女佣,冷冷一眼看向慕修辞,然后再盯住自己的女儿,道:“我还是来晚了是吗?这个男人,又给你洗了脑,让你开始针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了?苏心然,从小我就告诉你,不要为外物所诱惑,你看看你学成什么样子,你简直就是个饭桶,废物!”   熟悉的骂声传来,苏心然听了,却只是释然一笑。   笑得,有些虚脱。   Alsa上前,有些心酸地递上手绢。   苏心然却摆摆手,表示自己不用。   她抬起头,轻声道:“母亲,你可知道,你来之前我想过的,如果你来,有哪怕一句安慰我的话;哪怕,这一整个月你打过一个慰问电话给我,我都可能改变我今天的决定,我有时候想,一个母亲对自己的女儿再忽略,都忽略不到忘记她还是一个人的地步,可我,还是错了。”   此刻,旁边的Alsa都已经忍不住,掉下眼泪来。   这个天之骄女,令国内国外多少人羡慕,可从小陪着她长大,才知道有多心酸。   苏心然收起满腔的酸涩,强忍下来,淡淡道:“母亲,您这一仗,触怒了台湾很多方面的势力,不管是家族内部,还是外界合作,都对您颇有微词,我想这是个好时机,您对外界宣布自己力不从心,让出林家家主的位置了。”   林女士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苏心然继续打断她,道:“项目的合作也已经进行到瓶颈,要继续下去只能动用林家真正的核心权利,我要没有那个权利,项目只能终止。”   “您也知道自己的处境有些危险吧,”她叹口气,扫扫自己的膝盖,说,“难道,您要等林苡薇她们在媒体上曝光,说你杀妹弑母,那个时候,才肯把权利交给我吗?”   巨大的震惊,简直,要掀翻了屋顶。   林女士颤抖着站起来,看看自己的女儿,目光最终落到了慕修辞的身上。   “你都对她做了什么?”   林女士开始明白过来,她犯的最大的一个错误是什么。   “慕修辞,你怎么对我的女儿洗脑的?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你都对她说什么,你给我说!”   林女士有点发疯,发出了嘶喊般的尖叫,有些灭顶的感觉。   苏心然不是这样的。   从小到大。   从不是这样的!   一直坐在沙发上,眉眼冷冽的男人,缓缓转过头来,道:“大概是我给她的条件,让她觉得公平吧。不必用那样的表情看着我,母亲,我对你的女儿没有感情,拿感情什么的给她洗脑,不是我慕修辞屑于做的事,我如果要得到一些东西,只会用交换和牺牲的手段,而并非你所擅长的——烧杀抢掠。”   你!   林女士一时差点背过气去。   她扶住沙发,一双赤红赤红的眼睛盯着苏心然。   “您也放心,”苏心然淡淡开口,抬头看她,道,“林家家大业大,放开生意的权利,您还有固产家业,我是不会,做出当年你对我外婆所做的事的,我很孝顺的,母亲。”   林女士已经疯了。 第456章 把她的头发给我剃光   她指手画脚,疯子一般戳着他们的脸:“就凭你们,敢跟我谈条件,威胁我?”   苏心然浅笑,看了一眼窗外:“那母亲这次从台湾前来,带了,多少人呢?”   多少人?   林女士这次想要脱身的话,是不是就难了?   一个摇晃的身影,跌坐在了沙发上,林女士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瞬间失去了所有的气势,她艰难地抬起眼,看看自己的窗外,海域上的那一仗元气大伤,刚从海警的纠缠下花重金赎出自己,她此刻能有多大的威风呢?   林女士面色惨白,凝眸看了一会,终于才想起自己的目的!   “心然,你听我说,这次来,我是要劝你跟这个男人离婚的!”   哦?   苏心然轻轻挑眉,手担在膝盖上,用心认真地听自己母亲的话。   林女士察觉到有希望,一瞬间恢复了雍容华贵的气场,站起来,又坐下,想着不能太颐指气使,缓声幽冷道:“心然,你大概还不清楚,你身边的这个男人,对你的母亲藏着什么样的心思,当年尹思俞的确是救了我们家,但是尹思俞落难的时候,我们无法相帮,这个男人就记恨上了我们。”   “呵……你以为,他只是也想借着联姻,毁掉慕家吗?不,他还想毁掉我们!”   林女士眸光犀利起来,冷冷盯着苏心然,轻轻抓住她的手,道:“还有你不会不清楚,他爱顾时年,一直爱,就算跟你结婚的两年他都一直没忘记那小姑娘!”   苏心然脸色一直不变,一直到听见这句的时候,眸光微变,透出几缕蚀骨的哀伤来。   林女士继续说话,抬起下巴冷傲道:“他要毁掉慕家林家,顾时年要毁掉我,你一旦助长他完成这些,以为他会对你仁慈吗?不可能的!孩子,妈妈不会对你不好,但是这个人就不一定了,你难道真要做那种没有脑子的脑残女,为了一个男人连自己的家族都陪葬进去也无所谓!”   这番话,换做以前的苏心然听,会愧疚致死。   她听了会突然开始怀疑,慕修辞是不是真的给自己洗脑了,才会让自己这么不理智。   可是……   苏心然转过湿润的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站立在钢琴旁,轻轻敲下几下键,眉眼冷冽的男子。   可是,他,却并不是这么跟自己说的。   他的做法,他的行为,林女士这种人,这辈子都不懂。   苏心然低下头,再抬起来,看林女士,也抚上她的手,软声道:“妈妈。你是在为我好?”   “你觉得呢?”   林女士着急到要死了。   苏心然继续轻声问:“那您当初,问过我喜欢谁吗?就要我嫁给慕逸泽?”   “……”林女士语塞,拧眉。   “这是豪门子女该牺牲的东西。”   “婚后,让我抓紧生孩子,是因为顾时年有了林家的后代,而我没有,您就算是偷,也要让我偷一个孩子出来是吗?”   “……我说了这是你必然要做的牺牲!”林女士不耐了,脸色愈发难看。   “好,就算这是我必然要承担的!”   苏心然咽下一口酸涩的眼泪,攥紧她的手,哑声道:“那现在,如果我离婚了,您应该会要我立马反过来攻击慕修辞吧,不管我们是不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不管我愿不愿意,我应该马上毁掉他毁掉顾时年林苡薇,对吧?”   “……”林女士被质问得哑口无言,冷声解释道,“你觉得不应该?为了家族,你的那些小情小爱难道都不想牺牲一下?”   “您为了自己的小情小爱,都不惜杀人!”苏心然吼了出来,“我父亲的情妇您都杀掉多少个,抛尸荒野,分尸大卸八块,这就是您的小情小爱!您怎么不放呢!”   林女士目瞪口呆。   苏心然颤抖得不成样子,满脸的眼泪狼狈不已,她却坚持着,紧紧揪着自己腿上的肉,坚持把话说完:“我无所谓牺牲,我也可以不自私……但是母亲,我的最低要求,是您,把我……当做一个人,而不是,一条狗。”   她没曾想有一天,会跟自己的母亲,说这样的话。   在慕修辞的描述里,她仿佛看到了顾时年跟她母亲的亲情,据说当时,林苡薇都已经在笼子里像一条狗一样了,她还是扛着六七十斤重的她,从台湾跑回大陆,游也要游回去。   她羡慕,嫉妒,也悲伤。   说完了这些,苏心然看着面前呆滞的女人,失去了所有风采的女人,抽回自己的手,吸吸鼻子,站起来,然后回头对慕修辞冷声说:“动手吧。”   身影颀长的男人,轻微点头。   别墅的门,缓缓关上,很快防护网就在上空拉了起来。   林女士惊慌不已,她退后,再退后,跌坐在了沙发上,立马要打电话给人,抓起手机来,却猛地发现,信号已经被屏蔽了!   “哗啦”一声,她摔了手机!   脸色巨冷,她站起来,道:“你以为你们就能困住我了?蛊惑我的亲生女儿来对付我,慕修辞,你真的很能干!但你觉得我就没有帮手吗?我就只能坐在这里,坐以待毙吗?”   苏心然说完这些就受不了了,直接叫了Alsa,上楼去了。   底下,就只剩下慕修辞一个。   他走过来,将茶杯里冷掉的水,倒掉。   弯下的腰直起来,他双手插进裤袋,冷冷盯着林女士,缓声道:“那就给我看看,什么人,能来给您当帮手吧。您这样,连曾经不遗余力帮助过你那,救过你性命的人,都能看着她沉沦袖手旁观,过了几十年还来吞并她的财产……您这样的人,我很好奇您的朋友,长什么样子呢。”   他抬起手,看了看表。   像是还有另外的事,他冷声道:“来的会是谁呢?您的丈夫?合作伙伴?追求者?还是,仇人?”   将身上的衣服外套脱下,要换一套休闲装。   “您在这里,跟您的女儿多住几天,这里一应俱全,而我,就在这里等人来。”   他慕修辞,无所畏惧。   林女士的心,一点点凉下去,想起自己杀掉的那么多个苏衍的情妇,她不知道苏衍得知这里的状况会不会来救自己,还有那么多生意伙伴,那么多被她讽刺过的豪门主妇……   她,一身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头一次,觉得信心全无……   ……   苏心然从窗口看过去,一辆车已经在门口等了。   慕修辞修长挺拔的身影走过去,坐进了车里。   Alsa站在窗口,蹙眉,道:“慕先生不在这里坐镇吗?他就不害怕,林女士对您耍什么花招,再重新把您的心忽悠回去吗?他走这么急是去做什么?”   苏心然冷冷看着,半晌,才扭回头,道:“他的孩子还在别人手中,好不容易,今天可以站立行走了,恐怕他豁出命,都要去带他的孩子回来吧。”   Alsa眼中闪过一丝受伤。   她擦着手里的杯子,苦笑:“能被慕先生爱的女人,真的好幸福,可是,谁都没办法成为那一个,对吧?所以,又多可惜啊……”   Alsa想起什么似的,拧眉抬头:“不过小姐,您为什么不生气了呢?那天慕先生跟您谈那么久,你们之间的交易,到底是什么?”   苏心然轻轻挑眉,然后目光转过来,觉得有些冷地抱住了自己。   “一个是我最想要,一个是他最不想给,不管我们的交易是什么吧,总之……很公平,你相信我,Alsa,此刻对我有多残忍,到他偿还的时候,只会比现在,更残忍。”   丝毫不明白自家小姐说的是什么,但Alsa,闻言打了一个冷战。   好冷。   她抬头疑惑地看着那辆拐弯出去的车,实在想不清楚,那个可怕的交易,到底是什么了。   ***   半山别墅。   前一个星期的咿咿呀呀声,后一个星期,就被撕心裂肺的哭声所代替。   祁焰每一次踏进门,都恨不得,杀了那个声音的来源。   见他进门,保镖脊背发紧,低头再次说了一声:“顾小姐依旧没有发来联系。”   “嗯。”   他的脸色,已经,差到极点了。   小思年挥舞着小手,将所有东西都打烂,哭得连头发都是湿的,站在一个特工的背上,踩着他的脑袋,抓着头发说:“我要爸爸……给我爸爸……”   特工一脸想死的表情,被小思年掰得五官都要分家。   一见祁焰来了,小思年才猛地害怕起来,抽噎着,从特工脑袋上踩过去,吓得跑到了一个女特工背后,抱着她的腿大气也不敢出。   抽噎着。   一声一声。   开始打嗝了。   祁焰坐在沙发上,喝完了一口茶,冷眸扫过去。   那个打嗝的小东西,一边冒鼻涕泡,一边打嗝,模样就像曾经半夜从北爱尔兰跑出去的顾时年一模一样。   “你过来。”他冷冷说道。   房间一片安静。   “嗝……”   “两岁了应该听得懂人话,我说,过来,否则我把你从这里丢出去。”   他说的,可是四楼的窗口。   小思年偷偷摸摸地出来,漂亮的小脸整个东方都少见,她走过去。   祁焰看她一眼,冷冷伸手,摸她的头。   突然察觉不对。   他将手拿回来,看着上面的黄色,问:“这是什么?”   小思年眼睛瞪圆,一下子跑得连尾巴都看不见了,女特工头皮发麻,半晌吐出一个比较洋气也比较好听的词:“……shit。”   中文叫。   屎。   祁焰整张脸,扭曲了。   “是她的?”   “嗯……”   “她特意涂在头上,知道我喜欢摸,是么?”   “是……”   “把她给我抓过来。头发,全部剃光。” 第457章 置之死地   女特工一个激灵:“祁少,头发对小姑娘是很重要的……”   “剃光。我不说第三次了。”   “……是。”   女特工得令,无奈地下去了,果然不出五分钟,正从洗手间里将手洗了无数遍的祁焰走出来,听见房间里,杀猪般的叫声,小思年嫩嫩的叫声听起来,比她妈妈不乖许多。   祁焰抽出一张纸,慢慢擦着。   蹙眉,终是不忍,起身,走进去了。   小思年被人按在椅子上,一直叫一直叫,小手七手八脚地抱着凳子,几个特工怕剪刀和推子伤到她,才一直不敢近身。   小思年看到祁焰进来,抱紧了椅子,吓得心脏突突跳。   祁焰一身挺拔,冷冷看她一眼,坐下来,在沙发中冷漠地摊开手脚。   支着头看她一会,他轻声吐字:“你妈妈不要你了。”   这种话,随便给哪个小孩听到,都是重大创伤和打击。   尤其,顾时年真的近两个星期没联系他。   小思年眨巴眼睛。   “我爸爸要我……”   妈妈不要。没关系啊。   祁焰一脸黑线。   手指轻轻敲着椅子:“你跟你妈妈,没感情?”   小思年若有所思。   低下头,她摆弄着脖子里系着的死结:“她很好玩。”   “……”   祁焰觉得她说得精准极了,眯眸凝视着她,回忆起那个娇小的身影,不能再赞同。   顾时年的确好玩得很。   他不耐。   “剃光。”   起身就走。   “啊——”   尖锐的叫声再次响起在别墅的上空。   ……   第二天,顾时年就收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小思年被弄成一个洋娃娃,戴着金黄色的假发,化着妆漂亮得像个西方小天使。   祁焰又弄哪样?   第二张——   假发被摘掉了,小思年捂着自己的光头,哭得嘴巴老大,撕心裂肺的。   顾时年瞪圆了眼睛。   手都在抖。   虽然头发这种东西,剪了也不会痛,但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是在往顾时年心里扎刀子,她清楚得很!   所以还是不联系他吗?   慢慢来。   他方法多得是。   祁司岩到处找顾时年,一开门,看到她又对着心率测试仪发愣,无奈道:“检测报告出了,你来看下。”   顾时年一个激灵,跟上去:“我妈妈耳朵的检测报告?怎么样,有希望治好吗?”   “要借助外物,人为的办法,看你想做手术还是戴器械了。”   “戴器械,我妈妈的身体不适合手术。”她已经果断做了决定。   林苡薇坐在那里,神情倒是毫无波澜。   这些天她稍微恢复了些体重,精神、肉体都好了很多。   林苡薇看到她,温柔笑了一下。   外国医生在那里看着检测报告,用听不懂的语言在跟护士说话。   林苡薇尽管耳朵不能听,还是拉过顾时年来,看她憔悴的神情,问:“你最近还好?”   “好啊。”顾时年甜美了一下,“特别好,能吃能睡的。”   林苡薇苦笑,握着她的手,回忆起那天在海上,自己女儿眸中复仇的火苗,很少见她那么愤怒,再加上,这些天都没看到慕修辞……   “我恐怕,又给你们添麻烦了,”她哑声说着,“我宁愿自己去台湾的事,不被任何人知道,这样我就不用麻烦任何人。”   “不要这么说,”顾时年轻声安慰,说得话很轻描淡写,“那我两年前,乖乖把孩子交给慕修辞,自己也接受他的保护,就更不用麻烦任何人啊,你也不用去台湾受那么多苦了不是?”   万事都是无奈。   都是委屈。   “……嗯。”林苡薇默认了。   她很理解顾时年的这种心态,因为当年如果不是为了孩子要忍气吞声,林苡薇也想为自己的母亲报仇的,想也知道母亲早逝,是因为林女士的毒害和逼迫。   当年的林夫人躺在病床上,林女士留她苟延残喘一条命,可她铁骨铮铮,日日讽刺林女士的权势是偷来的,讽刺她没血性没骨气,是个输不起的小丑。   林女士一怒之下手刃了自己的母亲。   林苡薇想报复,也想了好多年。   只是自己身陷囹圄,女儿命运凄苦,她始终自顾不暇,几番折腾,还险些毁了自己的性命。   外国医生走过来,用不知什么语言跟林苡薇说了句话,林苡薇也用外语回了一句。   然后摘下耳朵上的助听器,还给了她。   祁司岩低头,说:“你妈妈当年被培养得相当优秀,八种国家的语言她都通的,小时候学的东西根深蒂固。”   顾时年点头:“比我强好多。”   “这个治疗费用多少钱?还有那个助听器跟国内的都不一样,很贵吧?你有空跟我算一下帐。”   祁司岩惊讶,接着一笑:“我是跟修辞直接算账的,如果你们要算得清楚,你们自己去算吧,嗯?”   顾时年突然僵住。   “我好久没见他了。”她仰头说。   清亮的眸光中透出一丝无助。   “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么。”   ……   走出复健室,突然一条短信进来了。   “祁焰的势力在国内扩张很快,应该是原本就有基础,我会尽快查清楚他的底细,救宝宝出来。”   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宛若就响起在耳边一样。   顾时年眼巴巴看着那条短信,眼眶有些热。   想了想,她才回答。   “不急。你先调养好你自己,好不好?”   叮咚一声响。   慕修辞在半山别墅下的一辆车里,凝眸看着窗口被人抱着逗着玩的小思年,抓起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   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几个字。   胸口温热一片。   也刺痛一片。   “我已经好了。”   “那也多多休息。”   “你除了叮嘱我多多休息之外还想要我做什么?”   “……多多休息。”   慕修辞盯着那几个字,心浮气躁。   想见她。   立刻马上。   但还有很多事没完成。   他将手机拿起放在唇边,开语音,低沉的嗓音说了三个字:“……你也是。”   ***   林女士被囚禁心苑别墅,好几日。   台湾那边消息都没放出去,只说,林女士要跟自己女儿女婿“团聚”几日。   林女士始终不肯松动半点。   三日后,慕修辞带回来一个光盘,放进放映机里,一边打开给林女士看,一边手揣进口袋,对着电话冷漠道:“……项目需要的资料很快会批复,对,没有问题。”   光盘里的一段视频,很快震惊了在沙发上装死的林女士,她一脸震撼,看着那段音像。   里面的人说的都是西班牙语,但林女士听得懂。   慕修辞去窗边打电话了。   “……苏先生,我听说林女士最近在台湾大陆都遇到些麻烦,恐怕难以脱身,你怎么看?”   苏衍在一堆当地政客中间,左拥右抱,亲了亲一个西班牙女郎的肩膀,道:“我不想看,她有没有事无所谓,我女儿好就可以了。” 第458章 慕修辞想做什么?   一个西班牙女郎红着脸端酒过来,羞涩道:“苏先生,我……我一直想说,我很仰慕你,虽然你有家庭,但我……我还是以能跟您结识,为此生最大的荣幸……”   一堆政客都在起哄,将那个女郎往苏衍怀里推。   苏衍浅笑着,半晌,轻轻推开那年轻女孩子的肩膀,拍拍自己身上的皱褶,看着她,道:“你想要死吗?不想的话,离我远一点,我看你年轻又漂亮,人生还很长,让你死在我妻子的裙下,太可惜了,而我,于心不忍。”   说这话的时候,苏衍眸中闪过一丝不为人知的伤痛,接着又绅士地浅笑起来。   拍拍那个已经吓懵了的女孩的胳膊,他淡淡道:“送她回家吧。”   西班牙女郎被人拖着下去了,脸上的血色全无,跌跌撞撞,从地上爬起来跑掉了。   “苏先生好绝情啊,你的妻子身陷囹圄,你却只在意你的女儿。”   “当然。女儿是亲生的,而一个,连自己母亲都下得了手的女人,又值得谁去担心她呢?”   苏衍喝着酒,笑着继续跟一些政界的嫖客推杯换盏了。   接着,在林女士还没消化完的时候,镜头猛地切换——   画面是地下赌场。   一群大佬明显赌得有些累了,开始用几国语言开始交谈,谈论最近的大事,最后一个赌注,竟然是关于林女士的。   曾经的那些合作伙伴,甚至对她伸出过橄榄枝的男人,纷纷下注,赌她这条命到底死没死。   一群人男人笑得奸邪又狂妄,仿佛根本不是在讨论一条人命一样。   镜头再次切换——   那是林家的一些远房的亲戚,在林清徐的独家院落里,喝着下午茶,看人表演中国茶道。   视频就是表演茶道的人偷偷录的。   “弟媳啊,如果林女士出些什么事,那台湾的这些酒庄和地下仓库,应该就是清徐的了吧?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怎么不去大陆打听一下具体风声?”   林清徐夫人抱着刚生的小儿子,轻笑一下,道:“不必打听,大陆太远,我跟清徐在台湾坐镇就是,她回来的时候不论死活,都一定是元气大伤的。”   “弟媳真是气粗了啊,如今连这种话都敢说,前十几年,不都在林女士面前说,恨不得隐居山林与世无争吗?呵呵……”   “你不也是?”林清徐夫人挑眉,看着林清徐的表姐,“那些年,你可是恨不得跪舔她的屎,让她把林家的地下生意分你百分之一呢。”   表姐倏然黑了脸,喝了口茶,然后抬眸道:“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也告诉我一声啊。”   林清徐夫人浅笑:“不用我告诉。等着踩她的人,多如繁星呢。”   “啪啦”一声,林女士手边的遥控器掉落下来。   她脸色煞白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耳边嗡嗡的,已没了声音。   慕修辞打完了电话,走过来,将遥控器捡起。   林女士冷冷盯着他,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一个洞。   “尹思俞本身就是蠢,在豪门中还相信丈夫的爱情,毁掉她活该,我为什么当初要花费力气去帮助一个蠢货呢?”   她斗不过慕修辞,尽己所能地在激怒他嘲讽他。   还诋毁已死之人。   慕修辞捡东西的动作顿了顿。   半晌,依旧动作优雅地将遥控器放到了茶几上。   他抬起一双清冽的冷眸,看她一眼:“朋友都是物以类聚,大概她能把你当朋友,因为你也是一样的蠢货吧。”   否则,苏衍是怎么回事呢?   林女士听见这一句,彻底像被戳爆了的气球,再没有任何气势和体面可言。   “我明明没落魄到那种程度,只不过你囚禁了我,放出风声,让所有人都针对我罢了!慕修辞,你简直心狠手辣,卑鄙无耻!”   林女士势力再大,抵不过所有敌人同仇敌忾的蠢蠢欲动。   这,就是慕修辞的计谋。   他扫了扫西装上的灰尘,看林女士一眼,道:“或者,你还可以把权势交给你女儿,加上我,就不会让你连同林家一起覆灭不是吗?”   “别怀疑我的目的,母亲,毕竟我的目的,也还没达到呢。”   “三天后的报纸上,我希望你能公开发表声明,让权退位,我会邀请各界来参加一场酒会,而你,露个面就可以了。否则,我会放出你在这里的风声,到时候多少人来暗杀,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最后一句威胁,过后,他系好领口的扣子,手插进口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别墅的大门。   ***   三天后。   顾时年在门外,打开手机新闻,看到了一些东西。   上面说,自从慕修辞上次卸任总裁之位后两年过去,慕氏内部格局大改,慕明谦庸碌无为。   前些时间,慕明谦私挪三亿公司欠款的事情被发现,目前位置正岌岌可危,而慕林两家的合作项目正到第三期关键时刻,一旦项目目标达成,慕修辞很有可能重新掌权。   一切,都还是传说。   可是,当傍晚,重新冒出一条新闻的时候,那震撼的效果瞬间刷新了人们的认知。   林女士让权,苏心然继承林家,第三期合作项目敲定,所有的事情蓄势待发,蠢蠢欲动。   上流社会被这条新闻冲刷了,一时间事情传得沸沸扬扬。   酒会的邀请名单很快就出来。   社会各界名流都在。   慕家人也被迫邀请去了。   慕家那两兄弟还在幸灾乐祸,前段时间听说慕修辞和林家闹掰,想想也知道是因为谁,可突然就传来这种新闻,他不但没有受到半点影响,反而,平步青云了。   ……   祁司岩从自己家里出来,看了看腕上的时间,对着微信发了句语音:“你准备好了吗?”   微信久久没有回应。   他蹙眉,等了一会,终是耐不住,问:“年年?”   好半晌,微信终于震动了一下,也是一条语音。   里面软嫩的声音无波无澜,带着几分焦急,说:“来了。”   顾时年小礼服外披了一件外套,从楼上下来,祁司岩打开车门,她垂下蝶翼般的睫毛,说一句“谢谢”,坐进去。   此刻慕修辞的这些利益、荣耀,都是建立在联姻的基础上,看着他强大,本该是好事,可顾时年在开心之余却觉得莫名心里闷闷的。   “系上安全带,年年。”祁司岩看了一眼后视镜,说道。   顾时年反应过来,拉上安全带,问:“又是慕氏的酒会,叫我们去做什么?他不是说,要我保护好自己,现在叫我过去,又目的何在?”   祁司岩笑笑:“他有他的打算,别的不敢确定,但一定是为你好,你去就是了。”   “好吧。”   后座上的小女人乖乖答应了,一双滴水般的眸子却看着窗外,猜不透慕修辞的说法。   果然,离婚是骗人的吧?   在这个当口,一切都朝着美好辉煌的方向发展,他绝没有可能离婚。   那那个时候他说,想要离婚跟年年在一起,又是因为什么呢?   难道就是,在说一个,很美好的愿望吗?   下了车,祁司岩蹙眉道:“等我一下。”   他下来,让侍童去放车,走上前,让年年揽住他的胳膊,走进去。   酒会流程就那样简单。   也有些无聊。   奉承、谄媚、造势。   顾时年自己一个人轻啜着一杯香槟酒,看到他和苏心然一起走出来时,还是震撼了一下。 第459章 智商不够,只能听话   两个人像往常一样,一个优雅大方,一个冷漠强势,慕修辞伸出手来,请她跳开场舞,两个人看似亲密却又仿佛有些疏离,看似疏离……却好似又的确很亲密。   如果当初在第三期项目启动的晚宴上,顾时年看他们黏在一起是嫉妒伤心的话,那么此刻就又多了另外一种情绪——困惑。   此刻的慕修辞,明明知道她在场,却仍旧跳得旁若无人,连个眼神都不抛给她。   而此刻的苏心然,却也好似少了以往的那份矫情,脸上满是冷静和矜持,跳舞过程中,也不再跟慕修辞窃窃私语。   中途林女士出现过一次,喧哗被压下去,她讲了几句话,看似平静,却引起轩然大波。   因为——按理说苏心然继承林家的仪式,是该在台湾举行的,却不怎么到了大陆。   台上,苏心然轻轻颔首,抬起手来,让林女士给自己戴上那块祖母绿的翡翠手镯,耀眼的光辉,瞬间倾洒全场。   苏心然上前来,神情一派雍容,轻声道:“我为继承林家已经准备了二十四年,等很久了,自此一定不负众望,还望诸位拭目以待。”   现场一片哗然。   原本这其中还隐藏着前来刺探情况,甚至暗杀林女士的杀手,被这短短一天的举动,都压下了行动来。   林女士倒了,苏心然还有慕家做靠山,不好惹。   从头到尾,慕修辞都没有看角落里的这两个人一眼。   很久没出来过了,顾时年轻轻喝着杯子里的酒,只觉得辛辣又苦,吃甜品都压不下来,索性丢开,不喝了。   祁司岩也觉得纳闷,叫他们过来了却也不说做什么,这是干嘛呢?   之前慕修辞还交代过,一定要守护着年年,寸步不离她。   也不可能一步不离啊。   她还要上厕所啊。   这不,还没等她想上厕所,祁司岩就三急了。   “我就离开一会,你自己在这儿可以?”   顾时年看着前面闹哄哄的人群,全部都围在慕修辞和苏心然身边,像炸锅了一样,恭贺声一片,恍惚回神,说:“可以啊。”   祁司岩蹙眉点点头,迅速离开,速战速决。   顾时年只觉得头上黑压压的一片,有些阴郁,扭头想再多吃一块甜品,转头却就看到了一个身影。   祁焰。   没错。祁焰。   在这种公众场合,看到他本来没什么,可重要的是,她在躲他啊。   顾时年一时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她咬唇,小手里还拿着一个蛋糕叉子,眼看着祁焰眯眼朝自己走过来,她叉起一个蛋糕纸盘,挡住自己的脸。   这可是掩耳盗铃啊!   他明明就看见自己了!   躲也不是办法。   顾时年等不到祁司岩回来了。   她放下叉子,拎着裙摆掉头就跑。   一路朝人最多的地方跑去,一边望着后面的人,一边心急忙慌得躲,噗通一声就撞在一个人的身上,洒了那人一声的酒。   顾时年暗叫完蛋,拍拍额头,刚要跟那人道歉,一双美眸中却倒映出了慕修辞的身影。   他的西装上一片湿。   苏心然被他拉紧在臂弯里,躲开了那一杯酒。   顾时年这下才看清楚局势,自己撞到了慕修辞的胳膊,他的酒杯口冲着苏心然,所以撞到的一瞬间他一拉她,苏心然就到了他怀里。   顾时年眼巴巴瞧着这一幕,恍惚起来,乍然又听见人群外的脚步声,她来不及收拾情绪了,撞开这些人又往外冲。   一路冲到走廊里,好像……因为人太多,祁焰没追上来。   啊。   真好啊。   明明是春寒料峭,顾时年跑出了一身的汗,小手扇着风,莫名笑了笑。   好像在慕修辞的宴会上总会发生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有他失控的吻,有追杀,有吃醋……以后这种事应该就会很少了吧,他之前说,她想做什么他都会帮忙,想必也就是一时兴起。   现在,他跟苏心然合作得那么好,也不急着救宝宝,也不急着给她报仇了。   所以,以后还是她自己来吧!   从哪里开始呢?   先带着林苡薇自立,然后再想报仇的事吧?这一次她想自己来。   “……”借着月光哼起歌来,旋律从轻快变得哀伤。   但你说   “i only want to be your friend   做个朋友   我在~~   你心中只是just a friend   不是情人   我感激你对我这样的坦白   但我给你的爱暂时收不回来……”   陶哲的《普通朋友》   远远的,看到一个娇小的女孩跨过栏杆,坐在宴会厅外的石栏杆上,对着月光哼着跑调的歌。   手机猛震。   祁司岩气急败坏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你去哪儿了?我上个厕所你就不见!”   顾时年吓懵了。   “我……哦,我就是觉得有点闷,出来透口气,你在哪儿啊?我进去找你就是了。”   “修辞让我寸步不离地看着你,把你丢了你让我怎么跟他交待!”   唉……   那就不要交代啊。   顾时年不想跟他说自己刚刚碰到祁焰的事,他是慕修辞的朋友,让他担心也就是会麻烦到慕修辞了,这样不行。   “你别从正门进,从第三个侧门穿进来,我等你。”   “你们搞的像间谍接头你知道吗?今晚到底要找我干嘛?”   “你别问了,只有第三个侧门能进,快来。”   顾时年挂了电话,跑去第三个侧门了,远远看去,前面几个门那里,都有几个黑衣男人在对着蓝牙耳机说着什么,难道还有人要追杀她不成?   祁司岩就在侧门口等着,看到她,抓着她的胳膊,就又重新回到宴会大厅中。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   “等下,会有个跟你穿一模一样衣服的人,从宴会厅里提前退场,所以我叫你躲好的时候,你就躲好,等整个宴会结束了你再出来。”   顾时年有种发蒙的感觉,瞪圆了眼睛,不解地问:“干嘛?”   祁司岩蹙眉,费劲地看她一眼:“叫你做你照做不就是了?”   “是你让我这么做的吗?”   “肯定不是啊,是修辞。”   “他宴会前嘱咐你的?”   “不啊。刚刚。”   “……”   叹气。   所以,慕修辞到底是在计谋什么?   顾时年吸气又吐气,自叹智商不够,只得遵从。 第460章 他给的惊喜   片刻后,祁司岩命令她去上厕所。   顾时年努努嘴,这年头需要一个男的提醒她去上厕所,真的是世风日下。   她拎起裙摆,跟着几个穿小礼服的女孩一起去了。   等到了厕所,祁司岩微信让她藏二十分钟。   二十分钟啊!   大号都要上完了!   顾时年百无聊赖地坐在马桶上,她今天穿的小礼服有点贴身,脱下来上厕所特别不便利,她也不想上。   为了制造她在上厕所的假象,还冲水好几次。   那几个一起进来上厕所的女孩又结伴回去了,从门缝里,顾时年看到又有一个卫生间的隔板被打开,一个穿着跟她一模一样裙子的女孩走出来,不仅裙子,身材个头也很像她,洗洗手出去了。   这是要干嘛?   狸猫换太子啊?   顾时年百般疑惑,揣摩了千百种想法,最终却只能在厕所里等。   二十多分钟后,她问祁司岩:“我能出来了吗?”   祁司岩好几分钟后才回,活像是松了口气似的:“现在可以了。出来直接去后门,走快点,头不要回,后门有人接你。”   “是谁啊?如果不是你,我现在不敢跟别人走的。”   “……”祁司岩哑然失笑,这下逗她更上瘾了,“不是我。但你绝对会上车的,去吧。”   这么自信?   顾时年咬咬牙,不知道这两个人搞什么,她拎了裙摆,看看外面没有人一口气脱下鞋子来朝后门跑去。   风风火火跑到后门,果然一辆车恰好开了过来。   顾时年谨慎地后退一步。   车子稳稳停下,车窗,缓慢地摇了下来。   顾时年目瞪口呆。   刚刚还在宴会上,冷漠自若地回答着记者问题的男人,此刻出现在后门的驾驶座上,他腕上的表还散发着黑曜石般的光芒,扭过头来,看她一眼。   只是一眼。   慕修辞从她因为奔跑而起伏不定的雪白胸口上移开眸光,道:“走吧,带你去看,今晚的收获。”   今晚?什么收获?   顾时年站在门口,身后宴会厅的光芒照耀得她整个人都蒙着一层金光,她眼巴巴往后看了一眼,又看他,说:“你就这么离开不要紧?”   “不要紧。”   “苏心然会找你的。”   “已经跟她说过了。”   “她同意?”   “同意。”   好吧。   这件事奇葩。   真的太奇葩了。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顾时年拎起裙摆,只好上了车,想起他一贯的霸道,小手从后门上松开,乖乖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车子,在路上安静地行驶着。   车内也不放个碟片,什么声音都没有,顾时年小手伸出去,去捣鼓车里的DVD,什么哦,这车里的碟片,竟然都还是两年前的那些,连更新换代都没有,都过时了。   他只安静地开车。   时而的,胳膊担在车窗上,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唇瓣,在思考。   顾时年被冻得一个哆嗦,寒气侵袭到了她。   他猛地一顿,察觉出来了,胳膊放下来,车窗升起。   顾时年觉得还是应该找点话题来说。   “今晚过去之后,你们慕家和林家的合作就很深度了,慕家那边应该有内部变革,我在这里先恭喜你了。”   小丫头嘴很甜,虽然说得都是事实,但比今晚任何一个人,说的恭维话都真实好听。   他凝眸看着黑漆漆的夜色,道:“嗯。”   嗯?   就这么简单?   顾时年心浮气躁的,笑了一下,说:“两年前因为我的缘故,害你丢了总裁之位,现在也算是你自己争取回来的,能在慕家几个人的联合打压下还能抬头,真的好不容易。”   这话什么意思?   是自责?还是讽刺他呢?   慕修辞猜想了好几个想法,但,最终却都只是在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跟她相处的时刻,什么都不再想。   “这些天你母亲怎么样?我听说她的病情有进展。”   “这个你也知道?你那么忙,还打听我妈妈的事吗?她的确好转了,我还没有谢谢你。”   “你找一些……跟谢谢你,对不起,恭喜之类无关的话,来跟我说,行吗?”   “啊……”意思就是,不能客套了,是吗?   是这个意思吧?   顾时年微微紧张起来,小手将手拿包攥紧出了一手的汗。   说些什么好?   “……那个。”   顾时年想起一件事来了,扭头,美眸凝视着他,问道:“你跟苏心然,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吱呀”一声,车子S型晃了一下。   顾时年吓了一跳。   慕修辞也被自己吓了一跳,接着冷静下来,手抓紧了方向盘,接着阴鸷冷冽的眸光就狠狠朝她看去,整个人散发着令人惊恐的霸气和冷漠。   顾时年有种快被拆皮剥骨的感觉。   许久许久,慕修辞才收回了目光去。   后视镜里,他的眸光阴晴不定,好半晌才恢复,轻声低哑说:“忍耐了这么多天,辛苦你了。”   辛苦?   辛苦什么?   顾时年有些困惑,但回想起这些天的煎熬等待来,也沉默不语地——默认了。   车子拐过一个弯,停在了一个荒凉路口的正中间。   真是霸道啊。   这都敢停。   话说起来,顾时年还没察觉到自己已经被他带来了这么远的地方,她看了一眼四周,心头小鼓翘起来。   “这是哪里?你到底要带我干什么?”   他靠在座椅上,几日来熬夜不停,带着满身的伤已经身心疲惫,却还是温柔轻声说:“再稍微等一会,马上就来了。”   什么要来了?   果然,不出十分钟,对面就开来了一辆黑色的商务车。   车身上划痕很多,还有些不明的创伤,看到慕修辞的车,那辆商务车慢慢停靠下来。   顾时年心脏微微有些被抓紧。   慕修辞眸光也陡然犀利起来,冷冽如冰的眸光盯着那扇门。   门一推开,祁司岩先跳下来,接着伸出双臂朝里面,像是要抱什么东西,但是,谁敢让那双神医鬼手替他们抱什么东西?   但很快,祁司岩就抱了一个软绵绵的小东西,径自往这边走去了。   顾时年顿时失去了呼吸。   她脑子里的意识,猛然就失去了,只剩下眼前的画面,脑海一片嗡声作响。   她疯狂地扑到车边,待看清楚之后,猛地打开车门从另一边出去,冒着寒气跑到祁司岩面前,看到他怀里的小思年,正戴着一个粗线绒帽,在吃着手看她。   看到她小思年超级高兴,笑起来朝她扑去:“妈妈!”   顾时年懵了,赶紧伸手抱住她,一个多月不见,她又沉了,顾时年那点弱弱的小力气抱不动,却还是拼命抱着,小思年明显被剃了光头,头发还没长出来,但依旧乐呵呵的,抱住她的脖子笑得不行,像是刚刚经历了什么特别好玩的事。 第461章 月光正好   顾时年抱着小思年在怀里,一双手都在微微发颤,什么都没管,凑上去,闻了一下她浑身散发着的那股奶香的味道,甚至还有口水味,在自己宝宝的脸上亲了一口。   慕修辞隔着夜幕,看着那个场景,只觉得那个娇小的身影像是在抱着什么专属自己的绝世宝贝一样。   她开心,就好了。   也不枉费自己今晚,设计这一场。   顾时年跟祁司岩在车外聊了许久,许久后,才抱着小思年,到了慕修辞的那辆车上。   车里的温度还是很高,小思年一个恍惚,刺目的灯光闪过去,看到了慕修辞的侧脸。   “爸爸。”   小思年这下立马伸出手,开始要慕修辞。   慕修辞并不理会。   只是淡淡瞧着她。   小思年一向习惯了慕修辞那张冰块脸,自己却并不害怕,在顾时年怀里扭着身子朝他伸出两只小爪子。   顾时年一边护着她不让她摔倒,一边小小叹了口气。   “还是跟你比较亲。”   她口吻中透着一丝愁绪,没有了所有的怨怼,只能下无奈。   本来伸出手去接孩子的慕修辞,这下停下了动作来。   他凝眸,深深看了顾时年一眼。   “那不如,从今天开始就你养着,宝宝的记忆很快就会被刷新,该跟你亲了。”   嗯?   她瞪大美眸看过来,惊愕地看着他,思考了一阵。   “你想把她给我养?”话还是疑惑的,胳膊却很诚实地抱紧了怀里的小宝贝,她歪头思考了一下,犹豫着问道,“你跟苏心然是真的有了要孩子的计划?所以,真的不稀罕我的了,是吗?”   说着,她就紧紧抱住自己的小宝贝,有点闷到她的脸,但仍旧紧得不放手。   慕修辞轻轻靠在一边,看着她的样子,看了一会,看得眼睛里满是温柔。   顾时年咬唇,坐在那里,颇为紧张地抱着孩子。   许久,他的脸上,绽放出一丝深久的笑意。   “不是。”   他磁性的嗓音道。   顾时年心头“咯噔”了一下。   ”那是因为什么?“   他修长的手指伸出去,握住方向盘,发动车子了,轻轻低哑道:“因为你……看起来,太楚楚动人了。”   仿若有燥热的气息,在周身氤氲开来,她的眼神里还透满疑惑,但满身,已经都热了起来。   小思年已经习惯慕修辞这般的冷淡,转头,颇为委屈得抱紧妈妈的脖子,在她怀里蹭起来了。   顾时年的脑子转了一圈。   尽管转得不是太快,但好歹,考虑得有些清楚了,她一双清澈的水眸闪耀着光亮,开口道:“今晚,你大概全部都是为了宝宝吧。”   这话说得,有些过于自恋了,但顾时年还是壮起胆子猜想了下去。   “你叫我过来,应该是提前放出了消息,所以祁焰才会出现在这里。那他要是出现了,半山别墅那里,才会是空的。”   “你就是趁他追我的时机去截获宝宝的吧,好聪明。”   顾时年的夸奖,向来直接得很。   慕修辞凝神听了一下,感觉掌心也慢慢热了起来。   但是……   他眼眸里的光亮黯沉下去,好看的手腕抬起,已经是夜深。   他开口说道:“送你回去……”   时间真的太紧。   刚刚见到她没有多久,只是远远看着,让她在周身存在着,跟她亲近也才不超过半小时,他……的确是舍不得,但是,又要继续投入到繁重又紧迫的事业中去了。   慕修辞修长的手指攥紧,为怕自己心神不宁,抿唇再没有跟她说话。   他在克制。   如果她懂得,就不要再撩拨。   顾时年专心逗着宝宝,看路灯快速闪过,快要到疗养院去了。   ……   下车时小思年已经睡着。   顾时年真的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她抱得脸都涨红了,被枕了很久的胳膊发酸,费劲地抱着小思年。   疗养院门铃够不着,保安不知道去哪儿了。   手臂上突然一轻。   顾时年错愕回头,看到一双臂膀将小思年抱着趴到了自己肩膀上,她吸一口气,赶紧掏出钥匙开门。   “给我吧,我带她去睡,就是,我这里没有她用的东西……”   “在车上。等一下,我帮你般。”   两个人轻手轻脚地进入了走廊。   “我妈妈也睡了,你放心吧,半夜我来照顾她。”   “她有时候,也能一觉到天明。”   “这么听话?”   到了顾时年的小房间,慕修辞先是顿了顿脚步,环顾一周,接着,迈进去将宝宝放下,凝眸看向了她的住处。   现在他该走了吧?   顾时年小手紧张地把玩着钥匙,站在他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他今天一身西装霸气逼人,有些制服诱惑的味道,放下宝宝后,修长的手指拉了一下有些紧的领带,环顾周围,走到桌子前,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杯子。   喝水吗?   顾时年赶紧上前,拿保温壶倒水给他,倒出一点才发现,是昨晚的水,不热了。   她赶紧要去外面插电烧。   一根手指,轻轻勾住了她的胳膊,往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拉住了她。   意思是,不让她去。   门口的顾时年,有些疑惑。   他的面容,隐匿在黑暗里,背着光,外面月光透过来,是很温柔的感觉,他敞开两颗扣子的领口,是最深的诱惑。   逼人的安静里,顾时年清晰听见,自己咽了一口口水。   微微尴尬。   他慢慢地,靠近了一步,又一步。   顾时年今晚是感动的,没有想到这样大的阵仗中,他并没有忘记她,和孩子。   真的很感激。   但是……   静谧的空气只能听见秒针滴答滴答走的声音,他猛然微微俯首下来,薄唇,轻轻凑到了她唇边。   很意外的,她,轻轻颤着睫毛,没有躲。   慕修辞再次逼近,这下却是用手将她后脑揽过来,覆上她的唇,撬开掠夺她的甜美。   怀里娇小的人儿……懵了。   一系列的动作,那么快,那么快。   一直到她灵魂啊飘飞而去,被慕修辞有力地抱上桌子,褪尽上面的衣衫,尽情抚爱……顾时年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   他的手覆上她的膝盖时,一股强烈的道德犯罪感攫获了她,顾时年紧紧闭眼,痛苦地低下头,小手猛地伸出去抓紧了他的手。   若他足够想,完全可以继续。   慕修辞,轻轻睁开眼睛,也猛地醒了。   他恍惚反应了几下,然后,眸色变得愈发深邃起来,凝眸看向她,她被淡淡月光照耀到的脸上,一片痛苦。   想必她也想要,不过是彼此这特殊的身份,他的身份,不容被忽略。   慕修辞退后了一步,全面停了下来。   扶着桌子,他静默了几秒。   然后,轻轻拢过她的头发,在她唇上吻了一下,走开了。   打开房门,一串稳健、自信又性感的脚步声,穿过长廊,不急不慢地,走了。   窗外。   月光正好。   *** 第462章 独立生活   小思年在疗养院呆的第三天,就开始有些急躁了,转来转去的想找爸爸。   鉴于顾时年也待她很好,她对“妈妈”这个称呼又有着天生的亲昵依赖感,所以才迟迟没有爆发。   但不代表小思年不想念慕修辞。   小思年将玩具扫得满地都是,小脸气得鼓鼓胀胀,红彤彤的,大大水润的眼睛眨巴着,但就是也不发脾气,不说话。   顾时年去给林苡薇做好了复健回来,路上就被小护士告知了这件事。   ……   房间里,一大一小两个人对峙着。   “你到底想要看什么?空手接白刃?胸口碎大石?我都给你表演,你不要无理取闹了,好不好?”   小思年把玩着手里没脑袋的洋娃娃,瞧她一眼不搭理她。   顾时年气。   “慕修辞有什么好?他能经常抱你跟你玩吗?现在天天陪着你呢?还有你……你想摸奶什么的,小孩子嘛,我都满足你了,你还想怎样?”   早就没有母乳了倒是真的,但是她自己的宝宝要玩,她也就勉强“顺从”了。   都这样了居然还不行!   小思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从来没见她真的生气过,这下“哇”得一身哭了,小短腿跑着扑入了推门进来的林苡薇怀里。   林苡薇看一眼小思年,心都瞬间化了,抱起孩子来,蹙眉对顾时年道:“你对孩子发什么火?”   吓?   心慌慌的顾时年站起来,冤枉啊,天地良心啊,她真没有!   “不管你们之间怎么回事,好歹,在那么凶险的情况下,他都把孩子还给你了,你也该知足,”林苡薇瞧了一眼外面,道,“今天天气挺好的,不如我们带孩子出去转转?估计天天在疗养院里闷着了。”   出门反正也有保镖,不知道是祁司岩还是慕修辞的,不会出危险。   顾时年左胸口也微微发闷,想想,也闷闷“嗯”了一声,点点头。   ……   阳光透过林荫缝隙洒下来,暖洋洋的。   下了车,几个保镖在不远处站着,让林苡薇和顾时年在林荫路下陪小思年玩。   小思年果然兴奋了一些,找爸爸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一两个职业装扮的男女走过来,在发传单,顾时年瞥到一眼传单上的内容,伸手就要了一张。   发传单的男女对视一眼,女人往前一步,殷切笑着道:“这位小姐你想买房子吗?就在这附近哦,靠近海边,还能看到海,地段繁华交通又便利,要不要去实地看看呢?”   男人闻言瞪了她一眼,有眼色地上前笑道:“不是小姐,是太太吧?您的小宝贝好可爱哦。”   女人一愣,回头果然看到了林苡薇抱着,在够树上叶子的小宝贝。   漂亮得像洋娃娃一样。   “哟,您看我,眼拙没看出来,您家宝贝真的好漂亮啊……”   顾时年没理会那些,看了一眼宣传单上画出来的地址,伸手问:“就是那儿吗?”   “要再远一些,那一片居住区比较矮,我们给您推荐的是高层一点的,比那片要高档很多。”   还要远吗?   顾时年犹豫了一下:“高层很好,可我家里有小孩,还有我妈妈……”   “太太您是想买低层一点的吗?十五层接不接受?不遮挡视线,视野还好。”   “也可以……”   “那我带您去看看吧!今天我们开盘有特价,相当划算的!”男人一听兴奋起来,极力怂恿道。   林苡薇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抱着孩子过来了,疑惑问道:“年年,你要买房?”   “啊……”   她心疼看了一眼林苡薇怀中的小宝贝,捏捏她的小手,道:“是啊,总不可能一直住在疗养院,总欠着别人的人情,不太好。”   ……   顾时年你在售楼处,跟人谈了许久,林苡薇抱着孩子,虽然也觉得女儿这样的决定没有错,但还是很可惜地叹了口气。   “太太,十五层您也看过了,采光和户型都一级棒,您决定要这一层了吗?”   “嗯……”她真的觉得不错。   男人笑得像朵花一样,捧着方案说:“您真的是好眼光啊!不过,您……您不需要跟小宝宝的爸爸,您的先生商量一下吗?”   他觉得太奇怪了,顾时年的确看上去不是缺钱的,但年龄上太稚嫩了,觉得很像男人保护疼爱的那种类型,不太像单身的。   听见这句话,林苡薇猛地竖起了耳朵,仔细地听着这边儿顾时年的回答。   回答她的,却只是一阵阵的悉悉率率声。   顾时年就跟没听见这人说话似的,被问过这句话就扭过头去了,四处观望着,小手将宣传单攥紧了,揉,再揉,揉的皱巴巴的,不跟人说一句话。   这不理人的架势,真的把售楼员吓得满身冷汗。   他这下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   这位的确是被人惯出来的,不想理的话就不理,是他眼拙,他真的错了。   “小、小姐……不,太太,是我说错话了,您来这边签合同吧?好不好?是首付还是全款?”   顾时年这才扭过头来:“你给我算算全款是多少钱……”   男人拥护着顾时年一路过去计算了。   林苡薇在这边抱着小思年,叹了口气。   ——这破小孩,说到底像谁啊?还天天跟自己的孩子置气,小思年这个别扭的小性子,可不真真就是遗传的她嘛!   而小思年不仅别扭,还高冷傲娇,这一点,就是随另外一个人了……   ……   A城的房价,阔别两年后开始变得超级吓人。   顾时年咬咬牙都没舍得付全款,最后还是贷了一些些,因为生怕将来没有存款了养活不了小思年和林苡薇。   “现房精装修,等手续办完了您直接就可以拎包入住的,资料您拿好。”男售楼员热情地送她们出去。   “你们晾晒多久了……”顾时年有点怕甲醛对宝宝不好。   “您放心,您的房子是第一期的,已经装好半年多了。”   “嗯,那就好。”   出了门,阳光西斜,小思年困得脑袋直掉,被顾时年抱了起来,趴在肩膀上睡觉。   小思年觉得这个肩膀软软的但不坚实,蹙着小眉头,翻个身,咂咂嘴低声呢喃:“爸爸……”   顾时年柔弱的小身板一僵,抱着她等车,爆出一句来:“爸你妹啊……”   车上。   林苡薇眯了一阵醒来发现还没到,摸了摸,摸到了抱着孩子的顾时年。   “年年,妈妈还没问你,这两年在国外,你的钱都是怎么赚的?”   顾时年也正困得迷糊着,闻言一个咯噔。   她转头看林苡薇,纠结了一下,小声道:“给别人打工,就赚了……”   “赚了几百万?”   “……”   “年年,你可别是去做什么偷鸡摸狗的勾当……”   ”……“没有,好吗?   …… 第463章 搬家聚会   林苡薇的话,让顾时年一下子想到了祁焰。   削瘦的手臂一边抱着宝宝,顾时年若有所思,她觉得祁焰现在一定恼火得要死。   想想那两年,她从祁焰那里挣了不少钱,如今却不履行承诺了,她觉得自己也挺不是东西,为了一己私欲,因为慕修辞说他心怀不轨会伤害自己,就背信弃义。   这样不好。   ***   林苡薇的伤,逐渐养好了。   顾时年往新房那里跑了好几次,将新买的餐具茶具,婴幼儿用品和床上用品买好,几乎就能入住了。   她每一次从疗养院出来,到家里去的途中,总觉得有车在跟着她。   等下了车往后望,又什么都没有。   电话响起。   顾时年走下来,一边抱起大箱子,一边腾开手接电话:“桑桑!”   米桑在那边敲着方案,开着免提,道:“你干什么呢?”   “在搬家。”   顾时年口吻隐约透出一种激动来,“我跟你说过吗?我买了房子,就在小海湾这边,你以后来这里找我玩啊?”   买房?   米桑敲错了几个字,删掉,眉头紧蹙起来:“是吗?你挺可以的,自己买了房子。”   “嗯!”   顾时年激动得很,将另外一个大箱子往下抱。   “那慕修辞知道吗?”   她又问。   “……”   顾时年手肘一个哆嗦,箱子差点儿掉了,纤长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她费劲走过去将箱子放在电梯旁边。   一时累得没能站起来。   “桑桑你不看新闻呀?”她说道。   “什么新闻?”   “就前段时间,慕林项目进入第三期,正式占据国际市场的新闻。”   米桑点头,继续敲字:“知道,还有林家主母放权,给了小当家人苏心然,她这两天应该在抓紧改名,以后不叫苏心然,改叫林心然了。”   顾时年抱怨:“你这不是知道?”   “我知道这些怎么了?”米桑敲完最后一个字,抓起电话,说,“他没离婚的时候,你们不照样走得很近?”   顾时年闻言沉默下来。   电梯很高,足足三十几层,她等得也很费劲。   “最近不太一样,”她叹口气,轻声说,“我们……好久没见了。他们夫妻关系应该很好。”   “……嗯。”米桑阴森森地想了一会,回应道。   “嗯。”她也乖乖回应。   “我电梯到了,桑桑,我要搬东西进去了。”顾时年站起来,对着刚抵达一层的电梯说。   “好。”   顾时年踢着箱子进去,忍不住又问:“你要在C市待到什么时候呀?为什么两年多还不回来?那顾牧擎怎么办?”   “我跟他又没什么关系,”米桑眼神不自在地说道,语气冷冽,“爱怎么办,就怎么办。”   言罢,也不知道是不是信号不好,一片空白后,嘟嘟嘟声很快传了来。   ……   高耸入云的建筑里,一片肃杀。   董事会开了几分钟了,可该来的人还没来。   慕明谦蔫着脑袋坐在那里,许久不抬起头来。   片刻后,传来了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缓慢,却不迟疑,稳健有力。   会议室门,被人推开。   助理推开门,让开路,礼貌敬重地点点头,接着,一个颀长挺拔的的身影,身形被光影削得利落干净,皮鞋有节奏地踩在地面上,走了进来。   会议室里软趴趴的人立马激灵一下,下意识地挺直脊背,仰头崇拜地看着他,丝毫不敢怠慢。   秘书拉开椅子,让他坐下。   一身黑色的西装,尽显肃杀,他坐下的时候,修长的手指并在一起,搓了搓,扫去袖口的些许灰尘,动动领带,坐下来。   离得近的人,看得出他好像干过一些“体力活”。   而且是风尘仆仆地从一个地方赶回来。   顾时年那边也正纳闷着。   她买的新烟机太沉了,自己搞不进去,对门突然出来个身姿挺拔的男人,穿着大衣,戴着帽子口罩,墨镜也大白天戴着,看到她的窘境,二话没有说,给她搬进去了。   顾时年特别客气,礼貌地留人家在家里喝茶,还问是不是对门的新邻居,人家却一句话都没说,扫了一下大衣上的灰尘,直接出去了。   顾时年还有种奇怪的感觉。   觉得有一种男人,自己看后脑勺就会觉得心动,脑补出好多他正面的画面,莫名得心生欢喜。   她还给米桑发了一条短信——“桑桑,我家对面住了一个帅哥。”   米桑半晌回复——“这是你的劫,你这辈子就毁在帅哥上”。   顾时年恼了。   什么呀。   她也没有那么水性杨花、见谁都花痴好吗?她要求很高的。   会议室里的人,怔怔地看了坐在主位上的男人翻了半晌资料,才见他修长的手指一顿,抬起表看了一眼时间,冷声道:“开始吧。”   ……   心苑别墅。   苏心然看着眼前的欧式茶杯被倒满,恍惚回神,翻了一页手里的书,问道:“会开完了吗?”   Alsa停下动作,点点头,这才道:“开完了。”   “记者们新闻稿都准备好了,说慕先生,阔别两年多终于再次坐上总裁之位,下一步如果拿到慕氏最多的股权,慕氏就基本成为他一个人的了。”   “不信您扫扫新闻,铺天盖地的呢,光我一下午就接到好几个访谈电话。”   Alsa的语气里满是骄傲。   “这些人也是大胆,电话敢往别墅里打,谁给他们的号码呀?都被我回绝了,说少打扰我家先生。”   苏心然心口却一阵阵闷痛。   也不知是怎么了。   喝了一口茶,她垂下眼帘:“那他今晚有安排?”   Alsa一愣,顿住。   “那倒没有,按理说这个时候应该吊一下媒体胃口的,不会接什么别的安排,要不我打打电话,问先生几时回来?”   苏心然这下知道自己心口为什么痛了。   她放下杯子,用手帕擦了擦唇。   “不用。”   她淡淡的说道,尽量不让冷冽的口吻暴露出来。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时刻,难道先生不跟小姐你一起庆祝吗?”Alsa好奇得很。   苏心然沉默以对。   Alsa等了一会,越等越沉默。   她吓得,也再不敢问了。   端起托盘,直接走了。   ——不用问慕修辞的安排。   ——总之,现在强求他什么,还不是时候,以后,有的是时间跟他一起。   ……   夜里时,顾时年打扫得瘫软到一动不想动。   打个电话给祁司岩,索性让他把林苡薇和小思年都带过来,今晚在这里庆祝过夜。   “你这会不会太草率了啊?”祁司岩笑道,“搬家你也不看个良辰吉日,哪有你搬得这么随意的?”   “我这个人,八字跟老天爷天生就不合,你信不信,我就算每天出门看黄历都会倒霉,”顾时年从床上翻身起来,看了看日历,道,“今天挺好的,你看,宜,聚会,你快来吧,要不我找车去接你们好不好?”   祁司岩笑着摇头:“我能连车都叫不起吗?你等着,我们一会到。”   “好。”   顾时年想了想,自己是没力气做饭了,索性花了点钱,在网上叫了一桌饭菜,等下就送到。   夜里,祁司岩和林苡薇她们来了,还有疗养院的一些人,居然,还有一个顾牧擎。   顾时年有些意外,但还是打开门,道:“快进来。”   小一百平的房子,容纳那么多人瞬间显得有点挤了。 第464章 乔装男人   顾牧擎特意带了礼物过来,是一套超级漂亮的欧式茶具,顾时年看得眼前一亮。   “送你的。”他抿唇笑。   “谢谢。”顾时年喟叹一声,接了过来。   “这是你女儿吗?我听司岩提起好久了,但是都没看到过,”顾牧擎走进来,捏着小思年软乎乎的小手说,“今天好好陪叔叔玩一会?”   小思年黑葡萄般晶亮的大眼睛看着他,那模样活像看到了一个怪蜀黍。   顾时年将礼物都放下,打电话催饭店那边送餐,抬头说:“你没见过她吗?不应该啊,他一直都在慕家,两年的时间你怎么没机会见?”   顾牧擎身体一僵。   他痞笑着,回头,说:“你大概还不知道那两年的修辞是什么样的吧,别说见他女儿了,我就算靠近他身边都会被炮轰成灰,不信你问问司岩,谁敢去?”   顾时年惊呆。   轰成炮灰?什么意思?   “您是订餐那位顾小姐吗?您的餐已经在路上了,送餐员在楼下进不了小区,麻烦您给物业打个电话。”耳朵里,酒店大堂人员的声音传来。   “嗯。好的。”   顾时年挂了电话,这才发现物业的电话自己没存,索性拿了钥匙,说:“你们都先坐,我去门口给人开门,妈妈,你照顾一下。”   林苡薇抱着小思年点头:“好,你去。”   ……   跑到楼下,跟保安说了一声,那骑着电动小货车送餐的送餐员进来了。   跟他一起进来的还有一辆车,虽然经过过改造,牌子也弄掉了,但就凭顾时年好歹在上流圈子里摸爬滚打过几圈的经验,一看那辆银灰色的车就觉得价值不菲。   不过奇怪了   这种小区里会有这种豪车?   这是一般的住宅区啊,有钱人不会住这里的。   脑海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被顾时年抛之脑后了。   ……   菜上齐了,送餐员还低头去保温蒸笼里拿东西的时候,一摸,这才慌了。   四处看看,真没有。   “小姐对不起,我……我好像,好像只拿了菜,主食让我给忘记了。”   什么?   一众人齐刷刷地抬头,惊愕不已。   顾时年小小的眉头一皱,说:“这样吗……你确定是你忘记带了,要不再看一下,里面也没有吗?”   送餐员脸色煞白,满是歉疚:“没有,我都看过了,真的对不起。”   几个小护士这下出来打圆场,说:“没有主食啊……也……也没关系吧,这都晚上了,吃点菜就好了,我们带了很多酒和水果,现在的人大多都减肥,不用吃那么多啊。”   “就是的,其实我都好多天只吃水果和蔬菜当晚餐了。”   “对啊,没事的年年。”   话是这么说没错。   但是想不想吃是一回事,有没有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祁司岩走过来看了看问:“饭店多远?你现在过去拿来得及吗?”   送餐员万念俱灰:“要半个小时……”   “啊……”   众人发出一阵阵惊呼。   顾时年说:“没事。要不你先放保温笼屉里吧,主食我来想想办法,前几天我逛超市有买米的,家里其实也有锅。”   顾牧擎捏着茶杯,靠坐在沙发上说:“这么多人,够?”   顾时年,“……”   窘orz……不够。   祁司岩摸摸下巴,在混乱的人声里说:“你这小区入住率挺高的,你有没有什么住进来很久的邻居,借一点也行啊。”   这个时间再去超市采购,也太麻烦了。   邻居啊……   顾时年绞尽脑汁地去想自己有没有什么住进来的邻居……   猛然她眼睛一亮,想起了一个人,“我有……”   ……   说起来,那个人就见过一次。   就是搬烟机的时候。   距离也近,就在自己对面。   可顾时年莫名觉得怪怪的,她回想起那个人戴着的帽子,墨镜口罩,活像个躲避平民关注的明星一样,说是明星,因为那人的侧影和背影都超级帅,就是气场冷酷了一些。   跟这样的一个男人借米啊……   顾时年想薅头发。   有点怕怕的。   鼓足了勇气,她拿着电饭煲的内胆,穿着高领的紧身小毛衣,在门口转了好几圈。   真是不好意思啊。   顾时年腾出手来,拍拍自己莫名其妙有些滚烫的脸,打开门出去了。   敲了六声门,对面都没有任何声音。   好了看吧肯定没人!   走走走赶紧回去。   顾时年抱着电饭煲内胆就踩着拖鞋往回跑。   却猛然,对面的门突然打开了,很缓慢,从门里透出来的目光幽暗而不明意味,让顾时年这个敲了门又私自逃跑的人瞬间就尴尬了。   “啊……”   顾时年也不管自己抱着电饭煲内胆的样子有多滑稽了,看到那人的瞬间,惊诧得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圆,震惊于他的这身打扮。   在自己的家里,他居然都捂得严严实实,黑色的风衣还竖起了领子,气场十足地站在那里。   顾时年看了一下口罩掩盖住的男人的脸部轮廓,突然就恍惚了一下。   跟一个人亲密相处的一个优势就在于,无论对方怎么遮掩都能看得出就是他,如果他发出声音来,那顾时年就基本能确定是他了。   楼道里寒风萧瑟的,顾时年一下子恍惚得很,这个人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呢?   他……他不用……   黑衣男人歪了歪头,看了一眼她怀里的内胆,疑惑的眼神穿透墨镜看了过来。   顾时年动了动唇,一时间竟然什么都没说出来。   “那个……”顾时年极不好意思地看了看自己怀里的锅,说,“我家里人多,都来做客了,请问您有没有……有没有……米……”   男人冷酷地原地站了一会,片刻后,修长的手指打开门,他闲散地斜靠在了门上。   那姿势,秒杀万千少女。   顾时年感觉到自己心底腾开的酥酥麻麻的感觉,熟悉,又惊心动魄的。   这是……请她进来的意思吗?   ……   待到回神的时候,顾时年就已经走进了他的家里面,站在了客厅里。   她觉得自己脚下软绵绵的,这才记起自己拖鞋早就脱在了门外,纯棉袜子踩在细细厚厚的羊绒地毯上,看着那沙发上梦幻铺开的一大片的浅色羊绒毯,像云彩一样,顾时年心里砰砰跳得更加厉害。   还在想,突然一只手就伸在了自己面前。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捏着一个玻璃杯。   让她喝水。   顾时年呆呆站在原地,半晌伸手去接了,但没有去接水,而是,轻轻抚摸上了那个人的手背。   他原本只是给她一杯水让她坐一会,然后去帮她装满米,没想到她竟突然有这么动作。   他冷眉一皱,回过头来,看到了自己手上的那只手。   纤柔的手指从高领毛衣袖子里伸出来,细细地,极不要脸地摸着他的手,很滑,平时很温柔但是关键的时候力气很大,会控得人一动都动不了,他的手是最毒的毒药。   被摸得实在受不了了,他蹙眉,拽起她的小手,将杯子塞进去,然后其去厨房里。   顾时年的心跳简直爆了棚。   清澈的目光,带着几分审视看着那远去的背影。   慕修辞,你还装。   第一次的时候没认出他来,大概是顾时年那时候搬东西快累瘫了,没仔细看。   他还学人家玩乔装这一套。   喝了口水,觉得温温的甜甜的,顾时年跑了去,决心当着他的面拆穿他。 第465章 交缠抱着   “慕……”   “你请了多少人来?地方够用吗?”   却不料,顾时年刚刚冲进厨房里,就看到帽子墨镜口罩那些都放在了一边,背对着她的男人,修长的手指轻轻合上橱柜门,淡然地开口向她问道。   这就不装了?   顾时年看着他的侧脸,一时觉得,心脏跳得更加快。   距离上一次见他,大概有很久很久了。   新闻上说,慕氏新任总裁慕修辞,风头正盛,锋芒毕露,也忙得不可开交,顾时年怎么都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出现在这里,成为她的……新邻居。   白皙的手指,抓向袋子,拨弄了一下,没听见她的回答,他微微蹙眉,扭头看着她道:“我问你够用吗?”   顾时年这才反应过来。   小脸白白的,眸子清澈见底:“有点儿挤……”   他蹙着眉,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但是在打开橱柜查看自己的这里的东西,然后掏出手机来,打电话让人准备东西。   站在开放式厨房里的纤柔的女孩儿,呆愣愣的,不知他在干什么。   也不知道自己改干什么。   就乖乖站在哪儿。   嗯。   看着他。   “好,就这些,运过来吧。”言罢,他优雅地挂了电话。   接着,冷冽狭长的眸子抬起,他道:“如果地方不够,叫他们来我这里玩,一切都是新的,都可以用,晚上如果走得晚了想睡在这里,我这里房间够。”   抬手看看表,道:“补了一些聚会的东西给你们,等会就到。”   顾时年更懵了。   背着手,点点头。   他交代完了这些,微蹙的眉头没有松,身子直起来,淡漠道:“那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什么?   顾时年这句回过神来了。   她嘴唇动了动,像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似的,腮帮子鼓鼓的,半晌才说:“我就是来借米的……”   她没说那么多话。   没提那么多要求。   都是这个人自作主张一手安排的。   倒是他自己,还没说他到底什么时候买的这里的房子,装修看起来不是崭新的,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那他到底是之前就买了没住?还是因为自己买了这里,所以想方设法地让她买了他对面的房子?   对。   千言万语,就是为什么,偏偏会在这里遇上。   慕修辞懂,她这是有点太过震惊了,见他也不解释,所以有点生闷气。   生起气来的样子,跟一模一样。   他眸光深邃起来,缓步踱到她面前,垂眸,看到她纤长卷翘的睫毛,和掩饰尴尬的小模样,手忍不住抬起,在空中顿了顿,还是探过去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进来说了这么久的话,不口干吗?我给你倒的水呢?”他沙哑道。   顾时年歪歪头,听着隔壁房间的声音,热闹声一片,想想那些人玩的应该挺开心,她也不用着急回去。   “在外面。”她有些口干地回答道。   “你的意思,是等一下你会走,这里的场地我也可以带他们过来玩?”她那里实在是有点小,如果容纳十几个人的话,的确是有点不够,他这里大户型的能开放最好了。   慕修辞点点头,见她也没有再追究他来历的意思,大度地许给她了。   “钥匙呢?”   她也不客气,伸手就说。   他眯眸,略微觉得有点不对劲,但还是掏出钥匙给了他。   “谢谢你。”   她认真道谢。   他站着不动,闲散帅气的模样看着让人很有扑上去的冲动。   她这下退后一步,四下看了看,疑惑地看着他:“你怎么还不走呢?”   他拧眉。   顾时年铿锵有力地解释道:“你不是说把房子让我给我聚会吗?主人在我们怎么玩得开?你有事就先走吧,你之前不也是说要走的吗?”   他脸色终于沉郁了下来。   幽邃的眸中暗流涌动。   压抑。   恼怒。   之前他就有些吃味,搬家的事,她没跟他说,搬了来,请客也从来没有想过他。   而现在?   居然要他走?   那帮聚会的人里面,十个他认识八个,甚至还有他的亲骨肉,她就这么冠冕堂皇地,让他走?   任慕修辞再好的脾气,此刻胸口也有些起伏,一张俊脸憋得有点红。   他修长的手指慢慢攥紧,骨节都有些泛白,发出可怕的声响。   顾时年看他那副样子,却水眸一颤,一下子误解了,有些紧张地提起一口气,艰难开口问道:“你怎么了?之前祁司岩跟我说,你胸口受了很严重的伤,我也看到过,是不是还没有好?你……很疼吗?”   疼吗?   对。   对了。   很疼。   快疼死了。   她不提还好,提了之后慕修辞一下就激灵着反应了过来。   他长气从鼻息中吁出,手,一个扶住柜子,一个慢慢捂住了胸口,低下头去,呼吸愈发艰难疼痛。   顾时年一下子吓得小脸惨白。   她脑子瞬间嗡的一声响,一片空白,反应过来后猛地冲上去,抱住了他。   “你怎么了?”   她脸色很僵硬,是那种惧怕到极致,没有丝毫表情的僵硬,只剩下一双水眸直直盯着他,跟着感觉到呼吸道剧痛,抖着声音说:“你别怕,坚持一下,祁司岩就在隔壁,我去把他找来!”   她就要往外跑去,   一个有力的手臂猛地抓紧了她,面容复杂地把她扯过来,大力撞在胸口,他斜斜地抱着她,眸中一片风云起伏。   顾时年还愣愣的没有反应过来。   她吓死了。   她居然撞到他胸口了!   这下吓得差点哭出来,小手贴上他的胸膛,想透过衣服查看到他的伤势一样。   他呼吸更加不稳,以为她那一只柔软小手在他胸口的揉弄。   门口突然有声响。   ……   祁司岩见顾时年许久没取回来东西,好奇地抬脚朝那边走去。   房门开着。   刚进门是一段入户花园和走廊,他走到里面的时候,才猛地看到这一家的户型有多大,然而,这里哪儿都没人,顾时年说借米,借到哪儿去了?   “年年?”   “你好,请问这里有没有人在?”   他喊了几声,都没有声响,郁闷地摇摇头,主人不在他也不能久留,只好走了,临走,还好心地给人家关上了门。   ……   与此同时,厨房的地面上,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藏着一个娇小的身影,两人交缠着抱在一起,躲在开放式厨房下面,厨房地板太冷硬,他夹着她两条腿,大掌托着她的小脑袋,几乎没让她碰着地。 第466章 心疼保护   声音很快消失了。   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还回荡在耳边。   顾时年怔了怔,所有的动作都僵硬在那里。   不知多久没有抱过他的,他的怀抱,很熟悉,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样,十年如一日得不曾变过。   还有心跳声。   她就贴着他的胸膛,耳朵里能听见那怦怦怦的声音,嘴唇能碰到他脖子里的大动脉。   “……”听见祁司岩走了,他鼻息中吁出一口气,不知怎么的竟然害怕别人看到他在这里。   但动作,却丝毫没有什么尴尬感。   察觉到怀里的人儿竟然半点反抗都没有,他低下头看她。   作为一个男人来讲,他低头的样子太过好看,狭长的眼眸中流光闪烁,心思隐约流动着,黯淡着看不清楚。   ——不反抗吗?   他轻轻挑眉,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谁,也没有放过谁。   房内的温度实在是有点热了,更别提这样抱着,顾时年很快就出不上气了,低头,很难耐地推他。   奈何他夹着自己的腿,她根本一点儿里都使不上,只能任由他摆布。   她一愣,仰起小脑袋来看他。   耳边,是对面房间隐约传来的热闹声起哄声。   她竖起耳朵听了听,说:“你松开我,我要起来。”   他索性直接躺在了地上,丝毫没听见一样。   顾时年实在受不住了,难耐地伸手,叫了他一声:“喂。”   他的眼睛突然睁开。   一双犀利的眸,如鹰一般猛地攫获住她的眼睛,像盯住自己的猎物一样,亮得可怕。   顾时年刚刚吸了一口气,就感觉他的脸猛然在眼前放大,他将她压在身下,长指收紧,俯首狠狠吻了下去……   ……   另外一边,顾牧擎看着房间里笑闹着的人,心不在焉地又喝了一口茶。   仔细看一眼这房间,似乎没有米桑来过的痕迹,看来顾时年消失的这两年,米桑也没有她的消息,回来后也不知她们有没有联系过。   他今晚,也是觉得桑桑可能会出现在这儿,才过来的。   可惜。   佳人不在。   祁司岩从外面走回来,顾牧擎看见了,下意识地看看身后,道:“人呢?”   祁司岩蹙眉摇头:“借个米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对面没人。”   顾牧擎思忖一下:“等等吧,等会说不定就回来了。”   ……   有技巧地撬开她的唇,容不得她有半点闪躲,跟她结结实实地纠缠在了一起。   熟悉的味道冲进来,霸道,痴狂,逼得她节节败退,理智溃散。   小手像羽毛一样,抚在胸口软绵绵的,骚动着人的神经,慕修辞吻了好一阵,辗转着换个角度,继续吻她。   如果不是感觉到手臂被压得有点儿麻,他怀里的人儿还会反应不过来。   迷蒙的大眼睛睁开,看到他美如画一般的侧颜,和口中霸气的力道,一下子就红了脸。   滚烫滚烫的。   小手穿过他的衣服,在他背上捶打着。   慕修辞一开始不为所动,一直到口中的小牙咬了自己一口,他深邃如海的眸才睁开,凝视她一阵,又亲了几下,才松开。   顾时年心跳声都快冲破天际了。   这样躺着跟他说话,半点气势都没有,她脸红,道:“让我起来。”   他又眯眸,仔细看了她一阵,这才抽回放在她衣服中的手,起身,然后伸出白净修长的手,拉她起来。   顾时年莫名气恼,擦了擦唇,看见他的手,“啪”得一声打开了,自己站起来拍拍土,“不用你。”   “你给我装的米呢?我要走了。”   他擦擦唇,看了一眼唇上的水渍,淡然道:“在里面。”   顾时年冲进去,却看到他把整个内胆都装满,满的快溢出来了。   他在门口,体贴问道:“你拿不动?”   顾时年小脸气得通红,艰难地抱起来,走过去说:“能,你让开,我要回去了!”   结果经过的时候,顾时年没看到旁边横出来的一个清洁刷,脚下一绊,连人带内胆,带内胆中满满的米……全部都摔在了地上……   ……   对面砰得一声动静。   顾牧擎震惊看着那边,接着看向祁司岩道:“你不说那边没人?”   祁司岩也怔住了,愣了愣:“我去的时候,的确是没人啊……”   ……   十几分钟后,房门开了。   顾时年挂了一点小彩,下巴上,两只手手心里,被坚硬的米粒卡得破了皮,下巴周围还满是硬硬的米铬出来的印子,疼得一瘸一拐地走进来。   “天啦,年年,你这是怎么了?”小护士惊讶地迎上去。   顾时年尴尬极了,摇头笑:“呵呵,没事……我没事的……”   她的旁边还有个男人,架着她,蹙眉死紧,跟着一起走进来了。   小护士借着微弱的玄关灯看了一眼,看到轮廓后震惊地捂住嘴,连连吸气:“慕先生……”   他淡淡一挑眉,道:“嗯。”   小护士见也不用自己搀扶,只好先跑回去,瞪圆了眼睛郑重地宣布:“我告诉你们你们别惊讶,慕先生来了……”   不惊讶才怪。   祁司岩和顾牧擎四只眼睛齐刷刷朝那边看过去。   只见顾时年疼得皱眉,满眼的埋怨,慕修辞架着她,一开始柔声安慰,见她还是喊疼,索性蹙着眉蹲下去,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的膝盖,继续贴心地问话。   “是这里最疼吗?”   “你管我?”她气得不行,眼里闪烁着埋怨的亮光,“你故意叫我摔倒了,你满意了吧。”   他皱眉不松:“提醒过你要小心了。不是这里疼那是哪里?”   她走路明明不对劲。   她脸红红的烦躁摇头:“不用你管。”   但虽然这么说,走路的时候,慕修辞看到她总是吸气,右手垂着,一直捏着裤线。   高大挺拔的身影起身,猛地走近了她。   她一愣。   他的呼吸猛地扑洒在她头顶,手,抬起来插进了她的腰里,一边有力道地揉着一边轻柔问:“是伤在这里吗?锅掉下来的时候铬到的。”   她想回一句“才不是”,但他一个用力,她就疼得直冒冷汗。   他叹口气,心疼地上前,抚了一下她的头发:“我抱你进去……”   “你千万别!”   两个人还在斗嘴说话,玄关处猛地灯光一黯,回头,看到众多的人齐刷刷看猴似的看着他俩,祁司岩好笑地摸摸鼻子,道:“要不,你们俩……进来说话?”   一直藏在众看不到的地方亲亲我我的,影响多不好啊!   ……   因为顾时年伤到了腰不能动,所以一切的布置都是慕修辞来的。   他如今堂堂的一个慕氏总裁,给这些人蒸饭上菜,包括招呼人,甚至照顾她,都是亲自来。   最高兴的是小思年,扑上去抱着他的腿,任凭他在厨房里团团转都不松开。   嘁。   顾时年冷嗤一声。   好像从小到大你吃过他的奶一样。   没良心的小东西。   顾时年狠狠咬着苹果吃,好像能咬下慕修辞的肉来一般。   “来来来,我们来举杯,感谢慕先生的盛情款待,我们真的超级超级,超级荣幸的!”   “哎?好像不对,我们好像不是……不是来慕先生家做客的,我们……我们是……”一个疗养院的人尴尬地看向顾时年。   慕修辞一手搂着小思年,运筹帷幄地看向桌上的人,顺带着也看了她一眼。   顾时年早就满脸的黑线了。   呵呵。   亏你们还记得这是祝我乔迁之喜的聚会啊!   可真是给脸! 第467章 他想做的   一群人看出端倪来了,立马见风使舵。   “哎呀还真是忘记了,祝贺顾小姐乔迁之喜,愿你以后事事顺心满意哦!”   “就是就是,愿你家的小宝贝越长越美,健康快乐!”   “干杯干杯,年年,会,干杯啊。”   顾时年向来不忍心拂朋友的好意,那点儿怨气立马烟消云散了,开开心心站起来,说:“好啦谢谢你们,你们能来就是给我最大的面子了,谢谢各位以前的帮助和照顾,大家同喜同喜哦!”   十几个杯子碰到一起,那场面相当壮观。   慕修辞也看得出她心情缓过来了,趁着众人喝酒的功夫,轻声说:“少喝一点,你身上有伤。”   一个小护士“噗”得一声捂住嘴了,忍不住笑出来:“指头上擦破点儿皮都叫伤啊……”   眼见着慕修辞冷飕飕的目光看过来了,祁司岩赶紧扯扯自家的小护士,笑着打圆场道:“呵呵,算,当然算的,我们家护士,见多了大病大灾的,这才嘴里没正行……”   小护士也是聪明人,立马反应过来了,尴尬赔笑,扭头道:“年年你听见了吗?别喝酒,慕先生不让你喝酒。”   你妹啊。   慕先生慕先生。   这个房子房产证上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大字“顾时年”!   顾时年偏要给他难看似的,咳嗽一下,把那杯红酒全部喝了下去,晃晃杯子,她说:“虽然我在国外呆了两年,但是国内的俗语我记得一清二楚哦,有一句叫,感情深,一口闷,小乔你要清楚,我跟你们的感情,那是深厚如海,感天动地,我怎么能不喝呢?你说是不是?”   小护士:“……”   内心os:大哥,你俩斗气能不带上我么……   一顿饭吃得气氛有些诡异,总体来说还是相当热闹的,慕修辞脸色微微不好,女儿在身边撒欢胡闹这,他才稍微开心了一点儿。   小思年自从看到慕修辞来了以后就再也没黏过她,这让顾时年,心里不平衡,到了极点了!   ……   夜里,众人散开来,在两个房子里跑来跑去地玩。   祁司岩和顾牧擎都喝了不少酒,好在都有人来接。   趁着顾时年和林苡薇给小思年换衣服的功夫,几个男人坐在沙发上,互相给彼此使了个颜色,开始彼此说谈心。   “修辞你最近好像挺忙的,年年这里你怎么有空过来?”祁司岩笑笑问道。   慕修辞看了一眼卧室的方向,有她们母女在,他放心,沉声回了一句:“邀请是你给我发的,我怎么会来你不知道?”   邀请自然是祁司岩给发的,但重点不在这里啊。   “我那意思是问,你怎么会在对面买了房子,还有,你刚刚在慕氏做到总裁位置,你……”   顾牧擎听不下去了,一下子打断了,说:“你事怎么那么多?哥想怎么追人需要跟你汇报一下?这不很正常吗?就算哥跟小嫂子现在没关系了,还有孩子呢,血缘亲情在,能彻底没关系吗?”   祁司岩这下有话说不出了,只好笑了笑。   “我的意思也不是这个,我只不过想知道他什么时候有的这些动作而已,我也没有别的心思。”   顾牧擎也笑:“连你照顾她们母女,都是哥安排的,有这些动作有什么奇怪?”   祁司岩有点不高兴:“姓顾的,你不要因为今晚你没在这儿看到你想见的人,就随便怼人,喝酒还没让你发泄完脾气吗?”   闻言,顾牧擎像是被戳破心思了一样,不屑地嗤了一声,尴尬地扭过了脸去。   几个人之间一片寂静。   慕修辞看着电视,半晌后才轻声开口:“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而至于你们,就不用知道我的意图了。”   这话说得让顾牧擎也有些不高兴。   “我们不知道就没关系了吗?两年前如果不是因为你跟小嫂子的事,我跟桑桑也不至于闹得这么僵,不至于她两年了都不回来,”顾牧擎眸色冷冽地看着他,“所以现在你要做什么都可以,但如果再出了什么事,能保证牵连无辜吗?”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   祁司岩看了看赶紧打圆场:“好了,好了好了, 都不吵了,好了吧?”   “其实哪里有那么圆满的事,年年走了以后,我们几个也都很少聚,一来是因为当初,修辞你那个样子太吓人,二来见了面也是尴尬。现在好了,自从年年回来你正常了许多,就是……”   他皱眉,“就是时不时受个伤吧,你一直正常下去就好了,至于你的决定,也不必跟我们说了,说了我们也左右不了。”   这话说的倒是对。   慕修辞想要怎样,谁都改变不了。   几个人正说着话,顾时年给小思年换好衣服出来了,小丫头把果汁打翻了洒了一身,慕修辞粗心,一直到吃完饭才发现,弄得顾时年又是一顿脾气。   慕修辞也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就连她对自己发脾气,他都觉得可爱得要命,连日来在慕氏里奔波的疲劳一扫而空,只想在这儿多呆一会。   看见她出来,慕修辞猛然起身,压低声音说了句:“吵归吵,交情应该不会变,是吧?”   高高在上的慕修辞,什么时候说过这么服软的话?   顾牧擎和祁司岩惊讶地对视了几眼。   他继续压低声音说:“等下都装醉别走,去我那里住一晚。”   明白了。   突然间就全明白了。   大家都喝了酒,能开车走的没几个,慕修辞那里房间再多这也是平民住宅区不是别墅,占满了,他就能理所当然地留在顾时年房子里了。   顾牧擎率先反应过来,捂着头蹙眉埋头下去:“啊……头好痛……”   祁司岩平时最不会演戏,咳嗽了一下,尴尬无比,索性腾地起身,说:“我随身带了酒精测试仪,我去看看我超标了没有……”   顾时年愣住了,有些不明白这两个人怎么了。   小思年跑过去,拿着手里的小水球,往顾牧擎脸上贴:“叔叔,我给你贴一下你就不疼了……”   顾牧擎一介帅哥,为了陪孩子就只能抱着她,让她拿着那个满是汗渍的小水球在自己的俊脸上一圈一圈的碾压,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   夜里,所有人都走了。   有几个在慕修辞那里安排睡下。   顾时年很累地回来,腰和膝盖还是很痛,一进门,看到横斜在沙发上的身影,蹙眉,一瘸一拐走过去,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他移开捂着眼睛的手臂,一双狭长的眸迷离看向她,说:“房间被占满了,我没有地方去,借用一下你的沙发。”   “那你家的沙发呢?”   “也满了。或者你想让别的男人睡在你的沙发上吗?”他问。 第468章 计谋得逞   这……这倒也是,他睡在这里,的确比跟她毫无关系的男人睡好很多。   可顾时年就是觉得诡异。这样他这不就算是睡在她家里了吗?   虽然,的确是情况所迫。   但是……   顾时年还在纠结,却见他的手腕已经又重新覆盖在了眼睛上,疲惫至极的样子,仔细想想,他也的确是喝了不少酒,替她挡了很多。   蓦地,他腾开手腕,一双幽邃狭长的眸中透着迷离:“关灯好吗?这样刺眼得很。”   如此绵软的请求,顾时年完全受用没有任何抵抗的想法。   跑去给他关了灯,在静谧的空气里愣怔了好一会,她才屁颠屁颠进了房间。   ……   夜里的声音悉悉率率的。   小孩子的精力就是十足,一直玩一直玩,一直闹腾到自己累得爬不起来,往你身上一瘫,牙不刷脸不洗,衣服都不脱,你稍微动她一下吧,她还大哭。   顾时年累出了一身汗,最后去洗澡的时候,直后悔自己生了小孩,真的超级累啊。   然后等她抱了小思年去睡,小丫头又突然醒了,黏黏糊糊地抱着她要她给讲故事。   顾时年下巴都快点到胸了,睁着惺忪的眼睛给她讲故事。   从白雪公主串讲到青蛙王子,小思年晃着她的手问:“白雪公主亲了青蛙一下,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吗妈妈?”   顾时年一个激灵醒了,那股疲惫到骨髓里的感觉让她抓狂,想把孩子扔出去。   正烦躁揪头发,突然一个身影走进来,轻轻推开门。   “是,青蛙变成了王子,最后带白雪公主离开了她那个坏母后的城堡,生活在一起了,”他伸手将女儿抱起来,一边抱着一边走,晃动着她继续给她讲故事。   小思年流淌着口水,趴在爸爸肩上很快就睡着了。   慕修辞蹙眉将她放下来,压低了声音:“她从来都只有晃着才能睡着……否则会闹半天……”   顾时年都懵逼了。   一脸的震惊。   大哥你怎么不早告诉我?   我特么悲哀逝去的无数个不眠的夜晚啊……   他凝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眸光复杂,轻轻捏了捏她的脸,凑近了轻声哄道:“早点睡吧,不然眼睛下面就要有黑眼圈了,明天就不好看了,嗯?”   顾时年还在愣怔。   门外又在影影绰绰的光线中闪过一个身影,林苡薇被吵醒了,路过门口道:“哄睡了吗?我怕你一个人折腾不来,我来看看。”   “快去睡吧妈妈,不是我一个人,”顾时年不知怎么了脱口安慰,“还有他呢,我们两个就够了。”   林苡薇疑惑不已,在门口僵硬了半晌。   半晌才松口气道:“哦。有你们在我就放心了,一人看她一会就好,已经过哺乳期了,不要太累了。”   “好。”   “好。”   两道声音同时低低响起。   黑暗中,顾时年鼓起腮帮子,隐约看到脸上红红的,跟他默默对视了一眼。   林苡薇嘴角不由一勾,起身回房间睡觉去了。   “你不是在沙发上睡吗?”顾时年被这阵沉默弄得无法适应,开口打破平静道。   “听见她的吵闹声了。她从刚生下不就开始,就性格暴躁,我对她哭声极敏感,一哭我就必须来的。”   否则,没人治得住她的哭。   顾时年抬起小下巴,超级骄傲:“我就能,她听见我哄也就睡着了。”   他抬眸深深凝视她一眼。   “嗯。”他从鼻息中吐出一片暧昧的气息来,“因为你是妈妈嘛,血脉相连,切割不断的。”   她怎么就是觉得他的话里有深意呢?   “好了你去睡吧,这里我一个人可以来。”   他起身要走,小思年转个身,看到慕修辞的手要远离,一张嘴又哇得一声哭了。   不给她看到慕修辞还好,看到了不在她身边,那怎么可以?   小丫头抱着她爸爸的胳膊呼哧呼哧睡着了。   顾时年看得都傻了眼。   天啦。   她留这个男人在这里就是个错误是不是?   慕修辞也稍微有些为难,轻轻拍着小宝贝的身子,声音更低了些:“别挣扎了,你眼皮都在打架,你就睡旁边吧,等下她睡深了我就走。”   “那你不是就能睡几个小时了?”顾时年有点不忍心。   他口吻理所当然的:“我习惯了。”   顾时年:“……”   妈蛋。   可是她以往睡觉喜欢脱衣服只剩下内衣的呀。   小小地叹口气,顾时年别扭地躺在小思年旁边,抱住小思年软软的身子,这才睡过去了。   而他的手,一开始只在孩子的身上拍着,到最后,轻轻触碰到了她的胳膊上,身子上……慢慢拍着,唇,也慢慢靠过去,亲上她的嘴,霸气而自然地,将她们母女一大一小齐齐搂在怀里,盖上被子,轻轻抵着她的额头睡着了。   ……   刚刚的那一幕是他曾经梦里出现过的最美的场景。   他曾想过如果没有那些事,那他和年年必然会是这样,小娇妻,小宝贝,哪怕还是疯疯傻傻的丈母娘需要人照顾,他也照顾得多来。   幸福都是沉浸在平凡里,那是他曾经最最奢望的,一种平凡。   ……   清晨,那些宿醉的人一走而空。   顾时年醒来,看到小思年你在一旁乱着头发在玩玩具,而自己蜷缩在慕修辞温暖的怀抱里,抱着他的腰,腿被他夹着抱了个满怀,亲昵地睡在一起。   小思年见她醒了,伸出小指头告状:“妈妈偷偷占年年的位置,你抢我爸爸,不要脸。”   顾时年要、炸、了!   谁不要脸!   啊啊啊啊啊……   门口传来不小的动静,顾时年顾不得那些了,爬起来洗漱完,先送走了客人。   回头,却见慕修辞也穿戴好了一身,他好像之前就打算好了来这里过夜似的,衣服都带了一套崭新的,洗完澡就出来换上,顾时年进来时,他正系着袖扣。   摆弄了几下搞不定,他散开着袖扣,松开微皱的眉头,道:“来帮我弄一下它,好么?”   顾时年愣愣的,大概是被晨曦微光蛊惑,上前把那小小的银色袖扣系上了。   “乖。”   他嗓音嘶哑,大手收紧她的腰,含吻了一下她的唇,揉揉她的头发,走出门去上班了。   大衣收拢在一只手的臂弯里,步伐稳健,没入晨光之中。   ……   “我瞧着,这样也挺好,年年,你不觉得你买的这个房子虽然好,但是到底缺个男人吗?小孩子,到底要在健全的家庭中长大,你让她缺少父爱终究不行,修辞这样常来,就填补这样的空缺了。”   林苡薇开心得很。   她总觉得早上的那一幕,才是一家人最该有的状态,她向往这种平凡温馨的生活几十年,如果自己女儿能得到这种生活,她大概会非常满意。 第469章 你跳下去   顾时年小脸却冰冷的可怕。   穿上大衣,将头发从衣服里掏出来,她换鞋准备出门。   “好什么?缺失父爱我就一定要慕修辞才行?你就这么喜欢让他家外有家?妈妈,以后我被发现也不会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是小三,因为第一我是他的前妻;第二我是堂堂慕氏总裁的小情人,不但不值得鄙视还应该很骄傲的,因为无数人羡慕的不得了是不是?”   她字字珠玑,冷嘲热讽的,心头一片恼火。   林苡薇蹙眉,被她狠狠刺了一下,手都有点儿发抖,压下了情绪才跟她说话。   “你这孩子,我不就说了一句,今早那种状态挺好的嘛。”   “那您想想,昨晚他抱着我的时候,他的妻子在家里是什么样吧,你如果是他妻子的妈妈,会不会想冲过来拿刀砍了我?”   不提这些便罢,一提起有关林女士和苏心然,林苡薇的脸色就瞬间难看了下去,看她的眼神有几分闪烁,然后就低下头。   顾时年知道自己有些刺痛妈妈了,下意识地就想要道歉,但一想,自己这些话还没有说错。   “今天要麻烦您照顾小思年了,我要出门。”   林苡薇还沉浸在刚刚的那些话里,心头也不免丝丝冷意翻涌,如果不是林女士,她不会沦落到十几年疯疯傻傻;如果不是林女士的女儿苏心然,她的女儿也不会沦落到十几年在顾家落魄,好不容易结婚还如今被落到这种凄惨尴尬的地步。   这都是林女士的错。   林苡薇不会因为现在死里逃生,生活安逸下来的,一切就都一笔勾销。   “还这么早,年年你要去哪里?”   林苡薇疑惑道。   “找工作啊,”顾时年打开门,理所当然道,“我们要想安稳,就得有自己的根基啊,我去找工作赚钱了,等我们安稳下来,其他的事,我们再说。”   她说得很对。   林苡薇不禁起身,想起曾经在台湾遭遇的一切,严肃地说:“年年,小心一些。”   “我知道的,妈妈,你和宝宝都好好的。”   ……   在外投了一圈的简历后,顾时年从人才交流中心出来,叫了一辆车,想想,报上了半山别墅的地址。   司机都不知道那栋别墅在哪儿。   顾时年叹口气,道:“您开吧,我给您指路就好。”   到了半山别墅下面,有保镖守着,进不去了,顾时年只好下车。   那边阁楼上的女特工看到是顾时年来了,震惊不已,赶紧按住耳麦,去通知祁焰了。   ……   茶香袅袅的候客区。   顾时年抱着资料转了一圈,曾经自己也是这里的小兵,如今却被当成客人在对待。   祁焰走下来了。   他仍旧有被的客人,而且这个客人还和他一起走下来了,仔细看看,顾时年愣住,只觉得这个人,自己在哪里见过。   一个中年男子,气度不凡,和蔼可亲,隐约可看得出年轻时候俊朗的模样。   她愣了愣。   祁焰指了指沙发,冷冽的眼神看都没看顾时年一眼,对中年男子道:“林先生,坐。”   男人颔首,浅笑着要过去坐下,看到顾时年,他动作才顿住,轻声开口道:“去台湾的时候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既然都已经知道身世了,独身前去不是很危险吗?怎么跟苡薇一样,不懂得保护自己呢?”   顾时年震惊。   姓林。   这男人姓林。   祁焰并不说话,坐在那里看佣人泡茶,冷得像一座冰山一样。   顾时年细细捋了捋思路,林女士在家中是老大,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看起来眼前的男人是比林苡薇大一点的,而且他叫“苡薇”,明显他是哥哥。   他是林清徐。林家的另外一个孩子。   顾时年分不清楚是敌是友,在林家人面前,她神情严肃如临大敌,这个林清徐,的确也是受林女士迫害多年不假,可谁知道他对林苡薇抱着什么样的态度和心思呢?   林家的人,个个都不值得信任。   祁焰这个时候抬起头,看着她,快要两个月不见,她的下巴圆润了一些,不像刚回国的时候那么削瘦了,脸上也红润有光泽了一些,不再衣服苦大仇深的模样。   “不懂得叫我也就罢了,连你自己的舅舅也不会叫了么?”他幽冷开口,看着眼前这个没良心的,忘恩负义的小东西。   顾时年思虑了一下,退后一小步,小脸苍白地看着祁焰,叫道:“祁少。”   她还是不喊舅舅。   林清徐笑了一下,坐下来,神情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片刻后,说:“你跟你妈妈一样,爱憎分明,对伤害过自己的人不再抱任何希望,没有二次伤害的可能。”   “这种性格对弱势的人来说没有半点用,信任或者不信任,对方强大的话都会伤害你,所以,能躲远一点就躲远一点,能避开一个人,就少一份伤害。”顾时年冷冰冰地说道。   她和她妈妈的生命,是慕修辞拼死从台湾捞回来的,她要抵制一切能伤害到她的可能。   祁焰冷笑。   “慕先生怕是也说了我的一些坏话,否则不会提防我的人提防得那么紧,你来找我,就不怕了?”   他冷嘲热讽。   顾时年心头一软一刺,心虚看向他,说话依旧铿锵有力:“你对我有恩,不是你我根本连命都没有了,你如果要害我的话,我给你害,随便你对我做什么我都绝对承受。”   这小丫头……有意思。   祁焰堵在心头两个月的怒火,想等再次见到她,把她推进火坑里的怒火,不知怎么在听见这句话之后,散了一大半。   他冷冷看着她:“我让你去死,你也去?”   “去。”顾时年点头。   他半点理智都没有,冷声说:“窗户开着,现在跳下去。”   林清徐大惊,没料到祁焰来真的,赶紧阻止:“祁焰,这话说说就罢了吧。”   “跳下去。”   他冷声低了一个八度,低吼出来。   顾时年也利落得很,一丝丝犹豫都没有,丢下资料,推开窗户爬上桌子,直接迎风跳下去!   “年年!”   一切快得在林清徐的反应时间之外,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小身影已经消失在了窗口处,林清徐吓得疯狂地跑过去,只看到底下一片混乱,几个人遮挡着根本看不清她的状况!   “祁焰!你……”林清徐一下子恨死了他。   祁焰的脑子里,也瞬间空白了一片,那一瞬间他暴怒不已,根本没来得及去想窗外都有什么,她愧疚,那就跳!   这下反应过来之后,他脸色煞白,仔细看自己的手掌,一片冷汗。   林清徐过来晃了他许久,斥责了他许久,他才慢慢回神。   苍白着一片俊脸,他手微颤着起身,正了正领口,这才去看,底下,那个小小软软的身影躺在地上,底下一片青柏她摔下去没事,可手腕磕碰到了旁边的垃圾桶,一瞬间像碎裂性骨折一样,小脸惨白惨白地躺在一个特工怀里,疼得五官都皱在一起吸气。   祁焰盯着那个身影,所有的怨气,一瞬间烟消云散。   他狠狠闭眼。   口袋中手掌紧紧握拳。   这世上总有一种人,她叛逆,她不听话,她三番五次挑战你的底线;可她就是认罚,毫无底线地认罚,从不退缩,也从不亏欠。   顾时年,你这个……   祁司岩的手都要将窗户抓烂了,女特工从外奔进来,气喘吁吁道:“她的手腕很不乐观,祁少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难道他还得给她医治不成?   祁焰恼火,林清徐则脸色都变了:“当然要医治了,那可是她的手,那是我妹妹女儿的手,你们都在干什么!我告诉你祁焰,你跟我说的事当然有商量,但那也要在年年同意的情况下,否则我是不会背着她们的意愿答应跟你合作的!你不管是不是?我的侄女,我管!”   林清徐就要奔下去。   祁焰这下转身,脸色恢复了正常,道:“这里离医院远得很,林先生恐怕管不过来。放心吧,人在我这里,我,什么时候让她,真的出事过?”   ……   所有人都想严重了。   顾时年将小手摊平放在桌上,医生检查了几下骨头,说只是摔得肿起来了,那个大包里面就是摔出来的组织溶液,骨头没断。   祁焰闻言,眉头一松,其实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该生气。   庆幸吧——幸亏她伤得不严重。   生气吧——难道就一个摔肿了手腕就算了?   他脸色冷得厉害,转身走了。   一双清澈的水眸,无辜地眨巴两下,看着他的背影,然后又挪到了林清徐身上。   林清徐台湾腔浓重得很,担忧地看着医生:“你要好好地医治她哦,女孩子都爱漂亮的很,你万一让她留疤就不好了,这是我侄女是知道吧?你如果不行,我要带她去台湾好好治疗的。”   医生对着这个大舌头先生简直想翻白眼。   “她就是肿了,离断远着呢,甚至都没脱臼,要不这位先生我给你表演一下脱臼?我还会瞬间接骨呢。”   林清徐瞪圆了眼睛,普通话不好的他都急了:“你……你你你……开玩笑就好啊……不、不许这样啊……” 第470章 祁焰的真正目的   顾时年实在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林清徐看到了她的小脸,略放下心来,也一笑,“相信舅舅没有恶意了?”   倒也没有。   顾时年顶多觉得他没有那么坏,至于他在林家抱的什么心思,她拿不准。   祁焰在外处理完公事,才走进来。   林清徐看到他眸光中的复杂,懂事地起身,说,“我也该走了,下次再来你这里看年年,祁少多跟她呆一会吧!”   祁焰点点头,陪他一起出去了。   顾时年舒出一口气来,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肿得有些恐怖了。   片刻后,门口传来声响,祁焰迈着稳健的步子,走了进来。   近两个月没见,两个人都尴尬地缄默着。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   眼神对视两秒,顾时年吐出口气来:“你先说。”   祁焰瞥她一眼,走到她对面坐下来,问:“你女儿现在在你手上了?”   “在了,慕修辞把她带出来还给我的,”顾时年老实交代,“他是害怕你对女儿不利,也害怕你利用女儿引我出来,会对我不利。”   “所以?”   “你别怪他。”   听着她笃定的口吻,祁焰心里嘲讽无限,嗓音冷冽得像刀片划过肌肤:“既然担心我对你不利,两年前我救你时,你就该看出我心怀不轨,怎么不索性那时候就离我远一点?”   慕修辞说什么她都信。   不觉得可笑么。   顾时年心虚愧疚,没继续这个话题,看看门口说,“你几次三番的,找我舅舅做什么?”   祁焰冷冷盯她许久,眼神才撇开来。   “我在西班牙的时候还带你去林女士的宴会,这次你从台湾回来也知道自己的身世了,会猜不出我想对你做什么?”   她猜想的果然没错。   而且不止这些。   她当初被救走的时候,身上还戴着一个翡翠镯子,被祁焰没收到现在。   她就算再傻,此刻也应该懂了。   “你还没有跟我说过你到底什么身世呢,你利用我,大概也是想通过林家得到些什么吧?”顾时年费尽脑细胞揣测着,秀眉细细皱起,“是想我借林家的势力帮你办到,还是你跟本就是想对付林家?”   祁焰不得不承认,被慕修辞调教过的顾时年,脑袋聪明了很多。   他扫扫身上的灰尘,矜贵高雅的模样透出一股压迫感,扭头冷冷看向她,“你难道不应该最好奇,我,到底要怎么利用你吗?”   ……   顾时年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思考祁焰说的这句话。   因为翡翠镯子还在他手上,他相信等顾时年想通了还是会来找他的,所以,就很放心地直接放她回去了。   顾时年想过很多方式。   祁焰难道,也想让她登上林家继承人的位置,然后帮他做事吗?   他应该不会那么笨啊,她顾时年万一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到时候翻脸不认人可怎么办?   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天色昏沉下来后,顾时年才回到家。   林苡薇已经等得很急了。   抱着小思年开门的她,一脸抱怨:“怎么天都黑了才回来?你就不看时间吗电话也打不通?”   顾时年进来换鞋,逗逗女儿说:“没有电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林苡薇在昏暗之下看到了她手腕上包裹着的纱布。   大惊。   “你这怎么回事?”   “没事没事,摔了一下……”   ……   夜里,小思年又自己打开门去敲慕修辞的门。   慕修辞正在书房工作,一把抱起她来,一起回到书房去,还开着门,以防对面两个女人找来。   不一会,顾时年果然找来了。   “小小年,你在哪儿?”   叫女儿自己的名字有点太诡异了,顾时年只好每次这么叫。   慕修辞抱着孩子在腿上,办公时候的模样俊美到极致。   他眯眸放下孩子来,拍拍她的背说:“去找外婆,乖……”   见小思年真一扭一扭地去了,顾时年扭头看向他,感觉到一股异样的缄默包围了她。   “你今天去见祁焰了?”   他精壮的身子往后靠去,手把玩着打火机,淡淡的问。   “嗯。”   顾时年也没有否认,清澈的眸光中透出疑惑不解来,“你说他到底想做什么?我看不懂他的意思。”   他起身,没有说什么,只是抽出抽屉里的一叠资料,丢在了她面前。   下巴抬了抬,道,“看看。”   顾时年疑惑地接过来。   资料上面显示着,台湾原来有一个大姓的家族,姓祁,在七八十年代的时候怎么昌盛,甚至沾黑发国难财,猖狂得无人敢惹。   后来,是怎么覆灭的。   顾时年觉得像在看电影一样,看到最后蹙眉,上面写,最小的一个孩子最后漂洋过海,遇到海上风暴,活没活下来成为了未解之谜。   顾时年震惊地看向他。   慕修辞脸上神色淡淡:“去台湾的时候我就顺手查了他的底细,虽然没有实证,但除了这个没什么能解释他最初在东南亚崛起、最后跑去北欧北美,有各方神秘势力神助的经历。”   看来,祁焰就是资料上那个孩子的可能性,相当大。   顾时年这下就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说,他也是为了借助林家的势力复仇?”   他淡淡点头。   “林女士作恶多端,”他又补上了一句,“说不定他家族的覆灭,林女士也功不可没……”   所以祁焰不找苏心然也不找林女士,偏偏去找翡翠玉镯,没想到那个瓢泼雨夜,捡了顾时年这个金宝贝蛋和翡翠玉镯一起。   顾时年心跳都瞬间紊乱了,小脸苍白,抱着资料一脸仓皇,担忧低喃,“那他到底是想怎么利用我……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慕修辞隔着一张书桌凝视着她,看出了她的纠结担忧,有些心疼。   一眼,又看到了她细小的手腕上包裹着的纱布。   他蹙眉,猛地起身,“手腕怎么了?”   顾时年猛地回神,这下心脏一紧,将受伤的手腕藏到身后:“没、没有什么……”   “给我看。”他冷声说。   她拧眉,“真的没有什么……”   他已经霍然起身,绕过桌子,走到她面前来,盯着她憋红了的小脸,将那只手腕用力掰出来,尽量不伤到她。   “怎么摔成这样的?”那只手腕透过纱布都能看到红肿淤青,他恼火心疼不已。   十分钟后。   慕修辞一边将最后一层药水涂上去,一边细细地吹风,感觉手心下的手臂一紧,对面沙发的人儿在憋红着脸吐气。   等他好不容易放开,她甩甩手,仔细看他缠纱布的样子。   “慕修辞,你就不问我,手腕是怎么受伤的吗?”   她有一点点好奇,这个男人向来管天管地,管东管西,此刻却什么都不问了,反而激起她的挑逗欲。   慕修辞神色冷冽,继续抓过她柔软的手腕来,用纱布缠了两层,防止蹭伤又保持透气。   看都没曾抬头看她一眼:“不听话的猫,出去乱跑摔死了也是活该……”   “何必问为什么。”   言罢,他丢开她的手腕,让她手腕一下坠,抻的筋骨又狠狠疼了起来。   顾时年一声尖叫强忍在嗓子里,呼呼吹着自己的伤口,可怜巴巴看着他,这男人,嘴里说着不关心又给她包扎,他才是,最口是心非的那一个吧。   “好了,谢谢你啊。”   她开心地站起来,观赏了一下自己的伤口,道:“那我就先回去了,你工作吧,不过不要再随便往那里跑了哦。”   他径自放急救箱,理都没有理她。   顾时年尴尬了一下,背着手,突然就想赖着不走了,问了一句:“对了,你天天都在这里,陪着小小年和我妈妈,你不回去,苏心然就不会生气吗?”   她真的太好奇了,这般情形早就应该让苏心然炸了,怎么她的耐性最近这么好,连发作都不发作了呢?   他的动作顿了顿,将急救箱锁上。   淡漠又复杂地凝视了她一眼,起身,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嗓音嘶哑:“不要想那么多。想多了,不累吗?”   这是他最最满意的生活,能拖多长,就拖多长吧。   ——————   顾时年在一家外企找到了一份工作,她的外语和酒文化知识有如神助,让她顺利进入这家单位还拿到了高薪。   上了几天班下来,每每都忙到天黑才下班,路上总感觉有一辆白色的车迅速闪过,让她觉得有点不对劲,但愿是她想多了。   公车上新闻正在播出。   “荷尔美慈善晚宴今晚在我市半山礼堂举行,慕氏夫妻也出现在了现场,一对金童玉女,如今已结婚两年,在事业攀上最高峰以后,媒体最为关注他们什么时候开始孕育下一代,这想必会成为财经和娱乐双板块的年度最期待新闻……”   闪过的镜头中,晚宴上,慕修辞气场庞大,苏心然时而挽着他的手臂,时而退居到他后面,一脸的性冷淡表情。   不知道为什么,她都已经是林家的继承人了,此刻却竟然能为慕修辞忍到这种地步,顾时年也是唏嘘。   对这种识大体的女人而言,自己大概就是那个跳梁小丑吧。   当初慕修辞跟她和平离婚,她都歇斯底里的,真没气概。   想到这里,顾时年脸上一热,视线尴尬地四下转了转,再也不转过头去看新闻了。   当晚,慕修辞果然没有回来。   呵。   看吧。   大概也就是闲来时候放松身心的做法,害她还自作多情地以为他旧情未了,想想也是多余。   心神不定地洗澡吃饭,晚上敲打了几份鉴定报告之后,顾时年努努嘴,心情不太好地去睡觉了。 第471章 林女士的下场   后半夜起床上厕所的时候,顾时年却隐约听见对门有动静。   开了玄关灯,趴在猫眼上一看,却竟然是慕修辞回来了,他的眼睛,因为喝过酒而有些被酒精洗练过的晶亮,熠熠生辉。   拿着钥匙拧了两圈,突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他一回头,犀利如鹰隼般的眸光盯住了对面的猫眼。   顾时年赶紧躲开来,背紧贴在门上,大气都不敢出。   是她吗?   他拧眉,思考了一阵,心中,隐隐有期待。   但是……   片刻后他就抽回了心思,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怎么可能是她呢?   她现在,恨自己都来不及吧!   开了门,他神情黯淡地拽了拽领带,关门进去了。   顾时年在这边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不发出声音,待声响完全消失,才放开自己,点滴失落蔓延在心间,四散了开来。   —————   心苑别墅内。   囚笼般的顶层房间,咔哒一声响,红木漆门被人打开了。   苏心然清晨刚醒,梳洗了一番就到了这里来,门一开,就看到连日来削瘦了很多的林女士,眼无神采地穿着睡裙坐在窗边。   一见自己的女儿过来,林女士眸中迸发出怨毒的恨意来,直逼她的脸!   林女士不肯吃饭,碗盘饭菜被摔在地上。   苏心然缓缓站住,抱着肩,凝眸看她。   林女士终于憋不住,寒声呵斥道:“你这个蠢货,总有一天你会被慕修辞给玩死!等他掌握了慕家尹家,哪还有你的好过!”   苏心然冷然以对,拉过椅子来,翻翻书,道:“你还当现在外面,还是你的时代呢?”   林女士一噎。   苏心然放下书,有些讽刺地看着她,“不当家,原来我都不知道,林家的财产居然有这么多,黑暗历史和见不得光的产业,也这么多,如此庞大的权势,怪不得当初你和我小姨,要争得头破血流呢。”   林女士恍惚一下。   她有些惧怕:“你去过台湾了?”   “嗯……”苏心然慵懒撩了撩头发,说,“去了。否则我怎么知道,林家让你抛夫弃女,宁愿不顾我们所有人感受也要坐稳你自己势力的魅力,到底在哪里,不是吗?”   林女士就知道。   这个女儿虽然从小被自己骂得很自卑,但骨子里还是遗传了她的秉性,一旦给她得势,只会比自己更狠。   “不过,母亲,我比更贪心一些,”苏心然幽幽道,“你的权势,我要;而慕修辞……我也要。”   “你根本不可能兼得!他会毁了你的!”林女士失控咆哮起来。   苏心然懒得再跟她说话了。   袖子扫过蒙了一层灰的桌子,她起身,冷眼瞥了她一眼,转身,对佣人说,“我母亲即日起自由了,她要回台湾的话不用拦着她,去别的哪里也随便,你,走吧。”   林女士看着那扇打开的门,脑中骤然嗡鸣一声,此刻如果她回台湾,她一定就会像是被丢进蚁群里的苹果核一样,被仇家们瞬间黑压压地扑上来,啃个尸骨无存的!   —————   林女士从心苑别墅逃出来后,知道自己已经不安全了。   从商场里出来,她蒙着围巾戴着大墨镜,裹紧了自己,到了一处给苏衍打电话。   她知道这么多年苏衍也恨她入骨,但是,她手上有着苏衍想要的东西。   “喂?”   对面西班牙境内,苏衍一边看着马术表演一边接起电话。   “苏衍。”林女士内心忐忑,却极力装作淡然地开口,“是我。”   苏衍顿了顿。   半晌后他瞧了一眼听筒,叫出了她原本的名字:“苡姗。”   “你……我……”林女士磕磕绊绊,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好不容易压抑住狂澜般的心跳,她冷声道:“我现在,人在大陆,我发给你我的地理位置,你找人来接我,势必保护我的安全。”   “……”苏衍一句话都没说,只看着眼前的表演。   “我知道这么多年,我对不住你,对你很严格,可我那也是为了保存我林家的颜面,”林女士义正言辞地狡辩着,冷声道,“我知道你不想帮我,但如果你帮我一次,我可以告诉你当年冷语菡死后葬在哪里了,你找她的尸体,不是找了很多年那么?”   苏衍猛地一个震颤。   冷语菡……   冷……语菡……   当年他最最心爱的女人,在林女士绑架了她,强迫苏衍跟她结婚之后,在他们新婚夜的当天,瞒着苏衍将她杀死,最后,连尸体都不告诉他抛弃在哪里。   苏衍忍受着巨大痛苦过了很多年,在重压之下,勉强答应再也不去找她的尸体。   冷家人哭干了眼泪,为自己莫名死去的女儿讨要公道,最后却也被林女士害得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苏衍此刻心里,掀起滔天巨浪来,捏着电话的手,都抖得止不住。   他极力克制住那股悲痛,冷静了下来。   他开口,嘶哑黯沉的嗓音中透露出的情绪很平静:“你现在……在哪里呢?”   —————   林女士在一个不需要证件的小旅馆躲了几天,某一日下去吃饭的时候,遇到了几个黑衣人。   林女士心头一阵警惕,下意识地做好了逃生的准备。   其中一个人走过来,尊敬地低下头,说:“夫人,是苏先生叫我们来接您的。”   苏衍。   真的是苏衍?   林女士瞬间心头涌起无限的感动,两个人夫妻那么多年,还生下了共同的女儿,苏衍就算再恨她,在最最关键的时候,心里竟然还是有她的。   林女士强忍着哽咽,道:“好。你们等一下,我上去收拾东西就跟你们走。”   黑衣人点头。   目送着她上楼,黑衣人拿出电话,道:“祁少,人,找到了。”   ……   海上的风浪很大。   林女士在游轮上再一次享受到了太后级别的待遇,一下子仿佛回到了从前。   她和苏衍名下的固定资产也很多,回到台湾后不怕不能东山再起,女儿是她的,正式的继承人交接大典还没办,翡翠手镯都还没出现呢,苏心然这个林家继承人的身份尚且不能让人信服。   全世界都知道,林家唯翡翠手镯马首是瞻。   当年她继位的时候,逼走了林苡薇,吓唬住了林清徐,但是翡翠手镯就是找不到,哪怕她最后将自己的亲生母亲,也就是顾时年的外婆,捆着床上折磨了她将近半年,都没能从那个老太婆嘴里问出翡翠手镯的下落!   所以林女士继位的时候,手镯自然是假的。   苏心然也是蠢,明明知道多少人对林家虎视眈眈,顾时年手上还有翡翠手镯,却在这个时候跟她闹僵,简直亲者痛,仇者快!   “夫人,甲板上风大,进去吧。”黑衣人走出来,说道。   林女士心里有些焦灼了,生怕事情有变:“我们还有多久才能到?”   黑衣人看看表,说:“明天凌晨就能到了。”   林女士的忐忑不安有些缓和,说:“再让我跟苏衍通个电话吧。”   “苏先生如今正在处理家族里的事,夫人稍安勿躁,很快先生就能把一切都摆平了。”   “是嘛……”   “嗯。”   —————   顾时年下了班,正要打开回家,一辆白色的车就停在了自己面前。   她一愣。   退后一步仔细看,这就是每每下班的时候监视着自己的那辆车。   她正警惕着,车窗降下来,里面一个有些面熟的助理,开口道:“顾小姐。”   “慕先生有事找您,跟我走吧。”   顾时年愣了半晌。   “你叫我走我就走?你都跟踪我大半个月了,你当我不知……”   助理直接打通一个电话伸过去:“您直接跟慕先生联系吧。”   顾时年将信将疑地拿过了电话。   “喂?”   那边低沉的嗓音传来:“年年,来找我一下。”   ……   车上,顾时年有些感慨自己的随意,居然被他的声音一蛊惑,就真的来了。   车开到了慕氏楼下,慕修辞此刻正在一辆敞开的商务车内,脱了外套,衬衫袖子挽起来,在神情疲惫见缝插针地看一份企划案。   看到她来,他蹙眉,亲手去将门开得更大了一点。   车身有些高,他嘱咐:“小心点儿。”   顾时年上车以后,车就开了,明显是在等她。   顾时年私下环顾一周,不由感慨道:“你最近的变化好像有一点大,以前董叔都是你的贴身特助,如今我都很久没看到他了。”   她疑惑问道:“你们闹什么矛盾了吗?”   他眸光微微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沉声说:“他有些老了,给他些时间休假。”   顾时年像是完全不在意上一次董瑞成见她时候的恶劣态度,补了一句:“也是的,董叔操劳那么多年是该多多休息。”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儿呢?”   “时间可能会长一点,”他蹙眉抬头,说,“你还需要什么吗我路上买,带你去的地方要到凌晨到的,今晚要睡车上。”   顾时年愣了一下,“我倒是没有问题,就是我还没有打电话给宝宝……”   “我已经打过了,也去哄过她,没有问题。”   那既然他解决得这么好……   顾时年有点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自己深陷进去,眼睫毛忽闪两下,往后看去,“有睡的地方吗?我现在有点累,给我睡一下吧……”   说着她就往后爬去,到后面那个小榻上,睡觉去了……   他神色微微黯沉,没有说什么半晌后拿起企划案,重新看起来,只是许久之后,都还在看那一页。   ……   清晨被冻醒的。   顾时年觉得风呼呼地从耳边吹过去,冻得有些受不了。   她一睁眼,发现天窗开着,她晃晃悠悠像是在船上!   船?   顾时年大惊,疯跑下去,打开门一看,面前汪洋大海出现在眼前,海水深蓝发黑,她走出去一些,就看到了甲板上两个同样颀长挺拔的的身影,一个冷酷无情,一个沉默俊逸,面对面站在那里。 第472章 那一场交易的部分内容   那两个人的背影,她一下就认出了其中一个是慕修辞,而另外一个……   顾时年蹙眉,借着光仔细地看了看,震惊地发现,那竟然是祁焰——   ……   甲板上寒风凛冽,祁焰站在风里岿然不动,冷眼看着远处的海平线。   突然,他冷嗤了一声。   “我跟踪林女士,从她跟苏衍联系过一直到现在,待我掌握了她的行踪把她诱到这里来,却被你抢个正着,你觉得,我会把她拱手让人?”   祁焰说一点儿都不恼火,是不可能的。   林女士是他让人连哄带骗地上了游轮,一直飘到这片两国交界处最为混乱残酷的海域,慕修辞却突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说抢人就抢人。   报仇也得排个先来后到。   慕修辞斜靠着栏杆,许久后目光才从阴天黑蓝色的海面上收回来,长指轻扣栏杆,道:“那祁少觉得,林女士是怎么有机会,从我慕家的别墅里逃走的呢?”   祁焰眼中闪过了一道犀利的冷光。   是啊。   林女士逃走的地方是心苑别墅。   慕修辞能囚禁她那么久,如今她能大摇大摆地出来,除了他解除了禁令,还有别的什么可能?   祁焰眸中情绪很不是滋味:“这么说你也知道我绑架她来了这里?”   “我以为你把她的葬身之地选择在台湾,”慕修辞缓声冷漠道,目光又扫向大海,“没想到是在这里。”   “当然。”   祁焰冷笑。   “她的故土在台湾,我难道还要带她回去认祖归宗,落叶归根?我祁家的长辈们看到了,恐怕会连地狱都容不得我下。”   这倒是真的。   慕修辞再没说什么,直接转身就走。   祁焰猛地蹙眉,叫住了他:“等等。”   “那你来这里是做什么?我知道你跟她有私人恩怨,但你跟你的妻子苏心然,想必是有交易在先的,她帮你得到林家实权的同时,你保证自己跟林家的恩怨一笔勾销,否则,苏心然怎么会答应放自己的母亲出心苑别墅?她明知,放她出去就是个生不如死。”   祁焰猜得很准备。   慕修辞和苏心然的交易里,这的确是其中的一部分。   苏心然夺权,有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她自己,另外一半是不必跟慕修辞离婚,而且还可以帮他、跟他讲条件。   但是,她再怎么性格突变,狠辣本性暴露,她都不太可能跟林女士一样,真的对自己的亲生母亲下狠手。   所以,她跟慕修辞的交易就是一场鱼死网破,苏心然不夺权,两个人都没有好下场。   慕修辞惑人惑心,也厉害在这里。   但还有一个成功的必然因素就是他舍得,他太舍得了,太放得下了,这才让苏心然动容。   当初尹家的没落林女士“功不可没”,但为了交易的达成,他答应了苏心然,放弃自己对林女士的那部分怨恨,发誓此生不再因为自己的母亲而找她报复,同时保证,林女士最后的下场,只能由她自己的父亲苏衍来决定。   这,才是慕修辞此刻赶到这里的目的。   黑色的颀长身影站在那里没有动,淡淡道:“林女士你不能动。”   祁焰咬牙。   他就知道慕修辞答应了苏心然这个条件!   祁焰冷笑:“为什么?”   “我是因为以为你赶赴台湾才没有阻止,她的命运掌握在苏衍手里,别的人不能。”   “慕修辞,据我所知你尹家的没落也有这个女人的事,你竟然为了权势利益,连自己的家仇都能忘了?你母亲尹思俞在天之灵,会后悔生了你这个儿子吗?”   慕修辞听得出他的冷嘲热讽,口袋里的手攥紧,微微侧转了一下身子,说:“我从小厌恶权势,可没有这些权势,我母亲怎么死的这辈子都难沉冤昭雪;没有这些权势,我能护我想护的人这么久?而不是被祁少你拢到麾下,为所欲为?”   “刺激我不会改变我此刻的决定,不用白费力气,你当我就只是知道你行踪而已吗?她最后会被送到台湾,苏衍手里,你最好提前明白。”   祁焰依旧想不明白:“那你何必兜那么大的圈子,让我白白费劲把她绑到这里来?何必多此一举?慕修辞,你目的到底是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确保林女士最后的命握在苏衍手上,那何必尾随着他到这片陌生的海域!   慕修辞是故意放纵他半路截下了林女士,目的到底相干什么?   那个黑色的身影,却头也不回,海风将他的发丝吹得凌乱,但凌乱中间,透出了一双犀利寒冽的冷眸来,冷光像刀子一样刺入人的骨血,他的吐出的字,字字冰冷得沁入骨髓:   “目的很简单。”   “我的自己的仇不要紧,我可以忍成习惯,可我的人,我绝对不会让她,白受半点委屈!”   ……   远处那个身影,眼睁睁地,朝自己走来。   顾时年整个人僵硬在原地,想要退后,推开门进去,但已经来不及了!   她整个人,已经被他的目光钉在了地上。   慕修辞走过来,黑色的高领毛衣衬托得他整个人像地狱使者一般,他目光柔和温存,握住她的小手,低哑道:“对海熟悉么?对海你一定有一段特别难忘的记忆,今天,我就来帮你毁掉这个噩梦。”   ——————   慕修辞究竟想做什么!   跟在慕修辞身边,很少有机会再跟祁焰打半声招呼,顾时年被他拉着手,很快进去了。   阴天,船舱里很暗很暗,开了灯,灯光也是昏黄的。   顾时年看到他脸上已经被海风吹得有些起皮泛红了,看看他穿着的显瘦的黑色毛衣,不由轻声说道:“多穿点衣服吧,海上风大。”   慕修辞却只叫了厨师给她弄点吃的,船员跑过来,说今天的海域天气不太好,可能会有暴风雨,一整天都分不清白天黑夜。   他听了也只是淡淡点头,将桌布铺好,说:“早餐,快点。”   “是,慕少。”   “我不太有心情吃早餐,”顾时年心脏砰砰砰跳得很快,看他的眼神很复杂,“我还不知道被带到这里做什么,这么恶劣的天气,我们为什么要来这儿啊?”   慕修辞攥紧了桌上她的手,像一头蛰伏中的雄狮,浑身冷意翻涌:“想吃什么?有海鲜。”   “……一般的粥,有吗?”顾时年拗不过他,只好说道。   “有。”   他眼神骤然变得温柔了,眸中恨意消退下去,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发。   “慕修辞,你别这个样子。”顾时年眼眶有点热,忍不住低下头去低声说道,他的样子,就像是为了她的事心力交瘁一样,或许她自己都没那么认真,可慕修辞认真起来的样子让她特别惶恐心疼。   他将她的手揉在胸膛上,另一只手拿起勺子来搅着粥,说:“怎么?你还以为自己是在两年前,什么事情都不敢跟我讲,生怕麻烦到我吗?哪怕是自己被抽了一顿鞭子,也怕我担心不想说?”   那时候的顾时年,傻笨得可爱。   “我没有啊,”顾时年狡辩,耸耸鼻子,“我也是被人宠过的,我再没有那种’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笨了好吗?”   慕修辞浅笑起来。   他也想起了曾经在麓园的那段时间,不知不觉就将她宠到了骨子里去,那种心愿想通爱意翻涌的感觉……倾尽所有,他都想去再换回来,哪怕一秒,真的,哪怕一秒,也就够了。   强忍下了那股情绪,他抬起眸,瞳孔旁边覆盖着丝丝缕缕的血丝,轻轻拍拍她的头,沙哑道:“我以为……你把那些事情都忘了,只记得那些不好的部分,那些不好的部分越来越大,让你从此就不变的不开心起来。”   那是他,最最害怕的事。   顾时年眼眶也特别湿润,她没有慕修辞忍耐力那么好,直接哭了,抹掉眼泪,她不自觉的也伸出小爪子过去握住了他的手。   “哪有,你忘了我有一个最最大的本事,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她有的时候,也特别特别怀念当初的那个自己,义无反顾,一个猛子扎下去,而她心里爱着的那个人啊,他从不让她失望,从不辜负她披荆斩棘,爱他一场。   ——————   林女士醒来的时候,感觉底下冰凉,铬着她的腿,难受的要命。   抬头,是一片漆黑,一种铁锈腥味窜入鼻端,这晃晃悠悠的感觉,让她知道自己还在海上。   可究竟是在哪儿呢?   中途被人拦截,就像海盗一样,又或者,根本就是跟踪她出海的仇家,林女士猛地一阵惧怕,她赶紧爬起来,往前跑,熟料跑到一处“咣”得一声就撞墙一样撞上一个铁东西。   她疼的捂着额头,嗷嗷地叫,惊诧地抬起头,不顾额头上的剧痛,抖着手往前摸去。   一条一条的,细铁杆……   不,不可能,不会的!   林女士吓得要命,拎着裙子四处跑,撞了几下,撞得头晕眼眶,她瞪大眼睛盯着黑暗,一面墙一面墙地摸过去,终于知道……自己是在哪里了……   笼子,铁笼子!   林女士在摸到最后一个循环圈的时候,一丝尖利的叫声就憋在喉咙里,还没等她恐惧到叫出来,笼子顶上的黑色帆布就猛地打开来,光线晃入眼中,入目第一眼就是她所在的环境,林女士愣了两秒,然后腿软到紧缩在笼子里,退后过去紧贴着笼子,尖声尖叫起来。 第473章 凄惨的羞辱折磨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我不要在笼子里!我是林女士!我是林家的继承人!谁敢锁我,谁敢!我不是野兽!我是人!”   “啊——!放我出去,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   林女士像疯了一样,猩红着眼睛,撕心裂肺地叫喊着,扑过去晃着铁笼,痛哭流涕。   ……   还没走到门前,听见这声音,顾时年就吓了一跳。   海上风浪剧烈,船剧烈晃动一下,她的手被人紧紧抓住,笼子里的林女士却是“砰!”得一声摔在地还是那个,额头摔出一个血包。   帘子掀开。   黑漆漆的铁笼给顾时年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顾时年小脸惨白地看着那个铁笼,就是当初关押林苡薇时候的模样大小,林女士状态却好很多。   见到慕修辞和顾时年,林女士惊呆了,抓着铁笼切齿问:“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林家一家之主,你们敢对我做什么,不要命了!”   慕修辞轻轻放开怀里人儿的小手,走到一边拿起链条刑具,冷眸刀子般扫过去:“杀你的时候我就已经不要命了,林苡薇如果当初不被赶出台湾,继承林家的该是她吧?”   “你胡说!”林女士眼眶瞪圆裂开,血痕满布,“当初继承大典都看到了,说我毒害她你们都有什么证据!”   “林家三小姐,性情纯真善良,无防人之心,自九岁起你给她下慢性毒药,致幻、致精神失常,十二岁栽赃她将自己的哥哥推下水,你母亲早就将翡翠玉镯交由她保管,以防备哪天不时之需,十八岁时她在台湾邂逅心爱的男人,你趁她要跟男人私奔时夺权囚禁了你母亲,林苡薇后悔奔逃回来,迎接她的却是死路一条。”   慕修辞阴森森的嗓音在潮湿阴冷的舱房里响着。   一下下敲击在顾时年的心上。   “林苡薇命大,怀着孕从台湾硬生生逃到大陆,去找那个让自己怀孕的男人,发现那个男人是有妻室的,而且还是两个。”   顾沉山从不知晓林苡薇的真实身份,只当自己骗了一个纯情的孤女,用完了甩掉又不用负责。   “林苡薇凄凄惨惨生下女儿,此刻发现自己慢性中毒太深快彻底疯癫了,以死相逼才让那男人收下了她的女儿。她的病我花了很久的时间才搞清楚,病因病理甚至病源都能够找到,证人你以为你都杀光了吗?林清徐先生隐忍多年会向着你吗?哦还有……那个翡翠玉镯。”   慕修辞冷冷挑眉,轻声道:“只要那个东西一旦面世,你千秋基业,半生荣耀,灰飞烟灭。”   顾时年却不在意那个。   什么活着的荣耀啊,金钱权势啊,都不重要。   她只介意这个女人如此狠毒,在嫉妒自己妹妹之后,对她毒害有加,为了一个镯子折磨自己的手足整整两年,不成人形……   “你们想干什么……想干什么你们……”林女士惊惧地贴在铁笼子上,看着慕修辞手里拿着刑具,一点点逼近,吓得快要尿出来了。   “我说了不算数,”他阴冷的声音荡起,“我带了一个说话算数的人过来,年年。”   他轻声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恨,所以尽管去做吧,只要留她一口气就可以,因为找她讨债的人,还很多。”   顾时年点头:“我当然不会让她死掉了。”   她眸中迸发出嗜血的憎恨光芒来:“死,是对一个人最轻的惩罚了。”   ……   囚禁室里,凄惨的声音响起。   有些仇恨不是要时间冲刷忘记就好了,而是要再在眼前过一遍,善恶有报,之后才会真的消散和忘记!   顾时年一直想知道,滚烫的热水怎么冲破人的耳膜,灌透人的五官,当她看到林女士被人按在地上,打弯了脊椎骨,热气腾腾的水瞬间烫破脸皮毁容,七窍里流淌出鲜血来,耳边听见杀猪般的尖叫,心中竟然没有一丝丝的怜悯。   她小手冰凉,拿过手机录下那一幕,她要给林苡薇看,而她要做的,远远还不止这些。   不就是留一口气不能死吗?   骨头粉碎成灰,血肉片片割下,用烙铁生生烫熟,也死不掉!   ……   林女士意志力没有那么强大,开水灌入七窍的时候她就尖叫着求饶了,跪在地上大小便全部失禁,像个奴隶一样趴在地上求饶。   可后来她就发现求饶都没有用,无论她怎么求饶,让人发疯的折磨还在继续。   她的嗓子生生喊得声带撕裂了,最终只能张大血淋淋的嘴巴,从里面发出“咔咔”的干涩声响,里面的人拎着她背后被刺穿的那个肉环,将她拎起来时,昏厥过去的这个疯女人就像一个玩偶一样,手脚下垂着,脚底下血流成河。   还有淡淡的生肉烧焦味儿。   顾时年在慕修辞怀里泪流满面,看到最最恐怖的时候,将自己的手心掐出血来,却都不眨眼,她心里畅快着的报复感,跟痛苦折磨一起倾泻出来,因为她看到的不是林女士在受罚,她透过她看到了林苡薇,看得她好像剜心一般痛苦。   ……   夜凉如水。   祁焰冷眼站在甲板上,无法苟同他的做法:“这样她就会开心了?你弄这么多花哨的东西,就是为了让她感激你吧?”   慕修辞穿着单薄地在甲板上吹风,沉声道:“她对我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要她的心里有这样的心结,她以后,还要阳光漂亮地或者。”   ……   顾时年醒来的时候,眼睛干涩到睁不开,已经是早上了。   这样的折磨还要持续个三天三夜。   三天过后,林女士已经完全是个疯疯傻傻的人了,精神被瞬间逼迫到时常,就像一张拉满的弓,弓弦倏然断了。   祁焰相当不满意,冲进去拎着那个破布一样的人,质问她当年有没有参与祁家灭门的事。   林女士听懂了,吓得瑟瑟发抖,害怕再继续那种折磨,直接咬舌自尽。   最终,被祁焰掐着下巴解救出来,又撕心裂肺地折磨了一整天。   顾时年不愿意再去看那种惨状,对慕修辞说:“你不要我杀她是有别的安排?你想最终把她怎么样?”   慕修辞道:“我答应了苏心然将她最终交给她的父亲苏衍。”   顾时年皱眉:“难道就这么算了吗?苏衍是她的丈夫,多少年的感情总会有怜悯之心的,可我的母亲受了多少苦?这几天再惨绝人寰我都觉得偿还不了我母亲!”   慕修辞伸出手去,轻柔抚摸她的头发:“放心……苏衍身边的情妇她有一个杀一个,不管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当初苏衍最爱的未婚妻就是被她杀的,尸骨根本就不存在,林女士还骗他说如果他伸手相救就告诉他尸骨地址。” 第474章 我也好爱你……慕修辞……   “那尸骨到底在哪儿呢?”   慕修辞神色微变,道:“……在几条狼狗的肚子里,那个女孩儿被人奸淫过后,又被几条狗奸淫,最终被那条狗撕扯着吃了,而林女士等它们吃完消化了以后,把那几条狗也杀了吃了。”   所以你说那个无辜而可爱的女孩儿在哪儿呢?   顺着逻辑说,就在林女士某一天拉过的屎里面。   苏衍知道了,想必会发疯。   人到了苏衍手上以后,他真的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但有一点顾时年肯定,绝对不会几天的折磨就彻底放过她,苏衍怕是会用几年几十年的时间,羞辱折磨林女士,以此才能勉强解恨。   “这下,你放心了吗?”   甲板上太冷,他蹙眉抱过她来,抚着她被吹乱的头发说道。   顾时年深深埋头在他怀里,半晌后眼泪打湿眼眶,她抬起晶亮的眼睛,点点头哽咽说:“我放心了。”   “你不放心就告诉我,如果苏衍做得不够让你满意,我就交给你亲自来,不过,我是觉得不会的,”他跟她承诺着,突然浅笑一下,“因为苏衍是生意人,他不做亏本的买卖,他会让林女士用后半生的命运来偿还他的。”   “我要是说……我到时候想知道她具体的下场,会不会显得我很变态?”她小声地问道。   他笑了。   自然而然地,薄唇轻柔吻上去,道:“不会,你不变态的话,当初跟我在一起就不会满足我那么多变态的要求……我就喜欢你骨子里有个小变态的感觉……年年,我好爱你……”   暧昧的喘息声越来越大,一瞬间脑子空白,顾时年循着那股温暖沦陷,细小的胳膊搂住他的脖子,哑声娇娇地呢喃:“我也好爱你……好感激你……慕修辞……”   那身影冷冷一动,裹挟着说不出的失落,转身离去……   ————————   从海上回来,慕修辞将顾时年送回公寓,很快就走了。   “你们连续奔波几天,回来怎么也不让修辞进来坐坐?”林苡薇着急,着急奔出去,指责自己的女儿,“你倒是拦着他呀。”   顾时年无辜:“妈妈,你看我的样子,像是能拦得住这种男人的样子吗?”   “他也奔波回来没休息了,这样耗着身体你不担心啊?”这小丫头心也真是大,林苡薇蹙眉责怪,这怎么一点儿都不像她呢?   顾时年窘。   小手挠挠头,她没什么底气地说:“还好啊……他……他都在车上的时候,把他要去做什么告诉我啦……”   ……   慕修辞说,他要去慕家那边一趟,有些事是该处理了。   顾时年明白,他是说尹思俞的那件事,再不处理,很多人怕是要提前跑了,因为她前几天就听说,裴曼之想要出去继续全球旅行,还拉了慕连笙一起去,慕锦然藏在自己现在的那个巨星女友身后不出来,慕明谦藏在老婆所在的凌家。   报复,即将开始。   车上两个人就不老实地紧紧抱在一起,下车分别也有离别吻,甜蜜腻歪在一起。   顾时年去公司消了自己的霸王假,但觉得自己也应该做点什么,不能坐以待毙。   她清楚记得林家的翡翠镯子还在祁焰那里,她得想办法拿回来。否则慕修辞一个人对付慕家那群人太吃力了,苏心然在这其中真的不知扮演着什么角色,但不管什么角色,顾时年有自己的想做的事情,慕修辞帮了她那么多那么多,甚至,明知道慕家人图谋不轨,还先紧着她这边。   再去哪里找一个这样的慕修辞,让她那么大的感激,说都说不出来啊。   ——————   慕家空荡荡的。   慕修辞到慕家庄园的时候,佣人看见他很是惊讶,接着堆起笑容说:“三少你来的有点晚,慕太太跟慕先生出去啦,昨晚的飞机出门,现在应该到了摩洛哥了已经。”   慕修辞走过去,在黄梨木沙发上坐下,说:“是么?那架飞机,在接到一通威胁后紧急迫降了,太太和先生是又坐另外的班机去了?可我听说整个国际机场都封了呢。”   佣人维持着勉强的笑容,接着他冷眸一凛,问:“荣妈呢?”   佣人脸上闪过一丝焦灼心虚的情绪。   他猛地脸色肃穆,“腾”得起身,寒声问道:“我问你,荣妈她人呢?”   大厅里的一众人瑟瑟发抖,没有一个人敢说话,那个佣人鼓起勇气,继续不卑不亢地说道:“这我们可不知道,正常的佣人调动,一向是慕太太在管,我们佣人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了,我们哪能管那么多。”   已经拼命在往回赶了,却还是晚了一步!   他之前只知道将荣妈留在这里当眼线,却忽略了她的安危,一旦出事她在这里是想当危险的!   当初知道尹思俞事件的人不多,她是仅有的几个,她绝对不能出事!   “三少,时间也不早了,您如果要住我就给您收拾客房,如果不住,就请您早些回去吧,”佣人得意地说道,“不然啊给慕太太知道我放了不该放的人进来,我可承受不起这惩罚哟。”   慕修辞冷静下来,思虑了几秒后,淡淡起身,说:“好,我接下来要出差一到两周,可能很晚都回不来,如果父亲有事找我的话,一两周后再说吧。”   佣人不明所以:“哦……那好的,我会告诉老爷的!”   慕修辞天黑前出了慕宅,掏出手机来,打了几通电话出去。   ……   不过一天的功夫,在城南某个小别墅里装消失的慕连笙,勃然大怒,起身,说:“这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凌家的小佣人带着哭腔说:“姑爷之前在外面养小三情妇,还有私生子的事,被我们小姐知道了,现在凌老爷凌太太大发雷霆,小姐跟明谦少爷大闹一场要轰他出去!”   “这个逆子,叫他收拾好自己做的那些破烂事,非在这个时候给我惹麻烦。”慕连笙气到不行。   裴曼之想了想,等他挂了电话,慵懒靠在沙发上说:“你那个小儿子,不过就是想逐个击破,想把明谦在公司里做的那些事抖擞出来罢了,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老公出这种事顶多就是闹一闹,一旦老公真的被警察局带走调查了,她绝对不可能胳膊肘往外拐的,都有孩子了,早就把她捆绑死了,怕什么呢?” 第475章 帮了他的忙   慕连笙觉得她说得也有些道理。   “唉,但愿,从菡是个懂事的孩子吧。”慕连笙仍旧有恃无恐,看着沙发上蜿蜒靠着,美腿横斜的女人,眉目变深,淫笑着就趴了上去。   ……   第三日,消息又传了来,慕明谦因挪用公款和泄露商业机密两项大罪,被警察带走监禁了。   慕连笙险些气出心脏病来,恼火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家小女佣满口哭腔:“小姐……小姐的孩子……昨天姑爷的罪行爆出来,凌老先生和太太都还护着他,说再怎么犯错都是女婿,不能真把他往监狱里送,可今天就出事了,小姐的孩子,凌老先生的外孙……”   慕连笙瞪大眼睛:“孙子怎么了?”   “小姐的孩子才一岁呢,被姑爷一个跟了十年的情妇带走,给生生溺毙在一锅开水里了……”小佣人哭得稀里哗啦,“那个情妇还把孩子专门寄过来给小姐看,说这就是管不好自己男人命根子的下场,小姐疯了……说让姑爷去死……不死从警察局里出来,也要号动整个凌家弄死他……小姐高龄产妇本来就生育不易,生小少爷的时候更是连子宫都摘了,现在在家割腕了好几次疯疯癫癫的要自杀,凌老爷说……说……从此,他要跟慕家势不两立……”   慕连笙的电话都摔掉了。   这算是报应吗?   报应啊……   他熬到了这个年纪才有了自己的第一个孙子,结果才活了不到一岁,不到一岁……慕明谦那个跟了十年情妇,他也见过,当时只提醒自己儿子不要玩过头……现在,那女人竟然把自己的亲孙子给溺死在开水里了……   裴曼之看着那个打电话的男人脸色铁青,一缕缕黑黑的血丝在脖子里绽开来,吓得不轻,跑上去架住他:“老慕?老慕?”   慕连笙抖着两只手,张大嘴巴瞪圆眼睛,往后抽搐着跌倒了下去……   ……   这件事绝对在背后有人撺掇。   失去了凌家的支持,慕家现在慕修辞说了算,慕连笙连续给慕修辞打了多少个电话都打不通,眼看着慕明谦的罪名落实就要判刑了。   一个佣人战战兢兢地走上来,这才记起几天前慕修辞说过的话:“三少说……说他要出一两个星期的差,不能回来,也不会接电话,老爷找他,就一两个星期以后再找他吧……”   慕连笙嗜血的冷眸抬起,切齿道:“几天前是你把他赶出去的?”   佣人吓得面如土色:“是……是我……”   “把她给我活生生打死在这儿!”   一群人蜂拥而上,拽住那个佣人,抓着她的脑袋朝着地面往死里撞。   佣人头发散乱,嘶声叫着,说:“我们还有后招!还有后招啊!您忘了荣妈……我们手上有她啊!老爷……”   慕连笙这才想起那个早就被囚禁扣押起来的女人,神色舒缓了一下,在人就快要被撞死,奄奄一息的时候,冷哼一声说:“停下,放她一条生路吧。”   转头,对裴曼之道:“去把那个女人提出来,我要把她折磨得生不如死,丢那个孽障面前,看他还敢跟我叫板!”   ————————   顾时年联系了几次祁焰,都被拒之门外。   连续上了几天班,看着慕家惊心动魄的新闻,顾时年每看一次手心就满是冷汗。   很担心他。   很担心很担心。   她并非有意去找翡翠玉镯,并非有心思去篡夺苏心然的位置,但第一抓在手里她可以保护自己,第二也可以给慕修辞一点帮助。   不过东西不能白拿,祁焰有条件她都会答应的。   “妈妈,吃不完。”小小的女孩儿坐在高脚蹬上,甩着两条腿,放开手里的筷子,满手的乌冬面的酱,脸上吃成个小花猫的样子看着她。   顾时年叹口气:“你也知道你胃小啊?你还每次要大碗,要六个鱼丸,你知道这个习惯不好吗?以后我不会惯着你了知道吗?”   小思年扁着嘴,心里嘀咕,你妹。   她原本从来不用自己吃饭的,跟了顾时年,不但要自己吃饭,好多事都要自己做了,她要回慕修辞那里当小公举。   小思年跳下椅子就跑,胖胖的像个小企鹅。   “你又闹脾气,站住。”   顾时年跟着跑出去,推开门就撞上两个人,制服墨镜,看起来很肃杀的感觉,她顿了顿,一把抓住了撞在门上的小思年。   “再跟我回去吃一点,乖,等一下我给你买棉花糖。”   小思年讲条件:“要两个。”   “好,两个。”   顾时年抱着孩子坐下来,听见那两个男人坐在窗边吃东西,也在低声说话:“庄园里的那个女人,也是可怜,一生不嫁,末了还落得这种下场,等会把人转移出去,别被慕三少找到,他如今的势力太可怕了,被抓到连我们都要被连累。”   “就是,这种豪门争斗为什么要牵连我们这些小虾米?我们也是听命行事啊。”   “可不是……”   慕三少,是说慕修辞?   顾时年心脏跳得很快,打了电话给小乔,让她临时来帮忙照看一下孩子,等到小乔来了,那两个黑衣人就吃饱了要走,顾时年把孩子交给小乔,起身就跟了出去。   ……   黑衣人开着车到了一处,发现狭窄的路被堵住了。   一个娇小迷人的女孩儿在那里蹙着眉,抓着一个黑屏的手机,在发愁。   “滴滴”了两声,她摆摆手,表示根本走不了。   两人低咒一句“shit”,下了车去看。   “小姐,你车坏了吗?如果没办法开走就叫拖车。”   “叫了,但是最近的要二十分钟后到。”   “你这车什么毛病啊?”   “刚刚走的时候感觉车胎是扁的,应该扎坏了,然后想坚持到前面去,谁想到又抛锚。”   她简单的一袭米色风衣,头发软软地落下来,娇媚又不失清纯,满脸的抱歉,又无奈,小手把玩着手机,很无助的样子。   黑衣人蹙眉看了看,说:“有备胎吗?我们帮你修,十分钟可以搞定。”   “真的?”她有些欣喜,承诺,“我付给你们钱,特别感谢。”   “小姐,没关系。”一个黑衣人终于被她的笑容感染,说了一句。   她甜甜地笑,把车子全打开给她们修理,然后从里面拿出两个纸杯来,倒了饮料给她们喝。   “给你们添麻烦了,真的特别不好意思,酬金我会给很高,五千够吗?”   两个黑衣人吓了一跳:“其实不值那么多的。”   “你们两个人的好心就值这么多。”她笑得更暖了。   两个年轻男人对视一笑,干活干得很卖力。   顾时年退到一边,笑容慢慢退去,一双美眸扫过他们的车子,感觉后备箱里有声音,车身也在不明显地起伏着。   片刻后,“啪嗒”一声,趴在前擎盖上的男人昏倒了过去,   正在弄千斤顶的男人倒在了地上。   顾时年一下跑过去,打开后备箱,看到了车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年老身影。   ……   纤小的身子,脱了外套,将备胎自己换上,弄好之后已经浑身被汗水浸透。   倒靠在车身上的荣妈,看着眼眶都湿了:“小太太……你快走吧,这两个人,你打不过他们的……你快走,我没事……”   顾时年没有力气安慰她跟她说话,等弄好之后,又使出吃奶的力气拉走那两个男人,拍拍手,满头满脸的灰尘污垢,跑去抱住她,说:“荣妈你别怕,我下的药够多,今天我一定能把你安全带走,来你稍微使点劲儿……”   荣妈看得快哭出来了:“你弄不走我的……”   她身体稍微有些胖,顾时年试了几次都直接跪在地上,最后硬是一点点塞她进了后座。   开走的时候,踩下油门的脚,都抖得不成样子。 第476章 彻底爆发出的吵闹   麓园。   慕修辞看着视频中,荣妈被虐打的画面,几乎将手机抓烂。   董瑞成头发又花白了一大把,看得嘴唇都发紫哆嗦,看向慕修辞的眼中全部都是责备。   这边儿警察局正扣着慕明谦不放,有了慕修辞的证词之后即将定罪,可荣妈却还在他们手里……   怒火丛生之中,顾时年打电话问他“在哪儿”,他还是稳下情绪轻柔说了声:“麓园。”   驾驶座里,被汗水浸透的衬衫紧贴着身体,顾时年纤长的睫毛眨了眨,说了声“好”,还是踩下油门往麓园奔去。   董瑞成盯着慕修辞,眸中的冷漠和怨毒越来越深。   “少爷您,前段时间剥夺我所有参与这些事件的资格,如今把祺荣的这般惨态给我看做什么?我能做些什么呢?少爷不是一意孤行,要美人不要江山了吗?”   董瑞成一辈子恭恭敬敬,从没说过这般冷嘲热讽的话,想必是气急了,才如此说。   慕修辞脸上一片冰冷,却是理都没有理会他。   麓园门口传来雕花大门缓缓打开的声音,几声遥远的对话后,一辆车开了进来。   房间中二人诧异。   片刻后,慕修辞眸光倏然收紧,低吼出声:“年年!”   ……   他飞奔出去,接过了她怀中如有千斤重的荣妈,一眼看向她本人,刘海鬓发全部湿透了贴在脸上,手脚都在发抖。   董瑞成来了,他将受了重伤的荣妈交给他,直接过去抱了那娇小的身影在怀里,跨过那两人大步流星地往麓园里走去!   ……   “我也是碰巧看到你们庄园到了两个人神神秘秘地出来,救下荣妈算是机缘巧合。”   慕修辞满眸冰冷的责备,擦着她额头上的看,冷声道:“你蠢吗?以后这种事你看到离得远远的,那些人身上有刀有枪,你不要命了吗?”   “他们也挺笨的,还……嘶……”   顾时年吸一口气,她手掌也磨破皮了,同时也因为,慕修辞不由分说将她一把抱在了怀里,心疼地死死吻住她的额角,像是誓死再不让她陷入任何危险境地里。   “……”这下顾时年再也不说话了,他身上的味道那么好闻,再加上是在麓园的天鹅绒沙发里,回忆的味道铺天盖地而来,慕修辞俯首下去,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滚烫的舌尖探进去与她纠缠了两下。   董瑞成情绪复杂,凝视着沙发上缠绵的两个人,再看看荣妈的伤势,一瞬间情绪爆发出来。   他脸色冷漠地对着顾时年道:“小太太真的有脸当着祺荣的面,跟少爷亲亲我我吗?少爷已婚,前途无量,如若不是你的缘故,今日少爷早就如登巅峰,还容得了慕家林家两方威胁着他,让思俞的案子这么多年都无法沉冤昭雪!他本人也差点儿命悬一线毁于一旦,你难道不想以死谢罪吗!”   顾时年被骂得一个激灵,在慕修辞怀里抖了抖。   慕修辞收紧她的身子,冷眸抬起刚想说话,一只汗津津带着血腥味的小手就捂住了他的嘴,顾时年眼眶猩红,娇软的身子爬起来,站在地上对向了董瑞成。   她嘴唇惨白,瞪着眼睛一字一顿地对这个自己曾经敬重无比的长辈说:“我懂我曾经给慕修辞带来的不幸,从他失去总裁之外,到阻挠他跟苏心然结婚,我简直该死,那董叔您的目的,就高尚了吗?我不放开慕修辞,我好歹能给他爱和开心,您从小到大给他什么了?仇恨,仇恨,仇恨!”   “您把仇恨的种子种在他心里,您告诉他这辈子再没有别的使命,除了报复就是报复,报复,报复!他的幸福您在乎过吗?他的未来您在乎过吗?他为了复仇拼死拼活,会不会得癌会不会英年早逝,会不会死在这一场复仇里,您想过吗!”   慕修辞脸色微变,伸手去拉她柔软的柔荑。   顾时年一把将他的手甩开,愈发冰冷刺骨的美眸盯着眼前羞臊得不敢抬头的中年男人。   “您跟尹思俞的爱情真的感天动地啊,真的横贯古今啊,您消耗了那么大的人力物力,耗费几十年的时间给他洗脑变成您的报复工具,真的该让尹阿姨感激涕零!可是你猜,尹阿姨全下有知您把他的儿子变成这个样子,还会爱你感激你吗!她会恨你,就像当年恨慕连笙一模一样!”   董瑞成恼羞成怒,眼眸中眸光浑浊,嘶吼出声:“你住口!”   “我全部都是为了思俞……如果不是当年那些人,她绝对不会死的,她死的冤啊,就是因为知道她死得冤枉,这么多年我都不敢死,不敢老,我怕等我死了,就再也没有人能记得她是被冤死的了!她的儿子会记得吗?他——他除了你,他谁都不记得!他不配当思俞的儿子,他不配!”   “那他配当我女儿的爸爸!”顾时年铿锵有力地说出这句话,大声到在麓园里声声回荡。   “董先生,您这辈子不为人父,不知道孩子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我们比你都懂,尹阿姨也懂,所以她才当年在自己有可能逃生出来的情况下,偏偏放弃生存的机会让自己的孩子出来了!这些您这辈子都不会懂,但这绝对,是尹阿姨下辈子都不会爱上你的原因!自私!”   没错。   自私。   顾时年骂到此刻已经泪流满面,攥紧了拳头,近乎崩溃地哽咽开口:“可是你面前的这个男人,他这一辈子,整颗心,整个脑子,整个目标……有您和荣妈阿延叔叔的存在、有他的母亲、有我、有思年,有我妈妈林苡薇,甚至有整个林家和顾家对我们的亏欠……可是独独,没有他自己……”   没有……他自己……   慕修辞的整个世界里,没有他自己的存在,整个世界,也找不出第二个,在乎他需求和渴望的人。   苏心然爱他吗?爱到从不问他开不开心,快不快乐。   董瑞成爱他妈?爱到从不问一句,修辞,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   顾时年哭的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董瑞成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眸中光芒黯淡,毫无神采,风吹过来撩起他半白的发丝,寂寥得让人百般心疼……   ——————   月如钩。   董瑞成心率加快了一次,被慕修辞架到了楼上去休息,还叫了护士来照顾他。   因了外面不太安全,天色晚了,慕明谦的定罪拖到明天早上,这一晚慕连笙会想尽办法找他们的麻烦,所以这一晚顾时年都不太可能回去了。   顾时年跪坐在小矮桌前,捧着一杯热茶,蹙眉抬头道:“对了,公寓……”   “一直都有人守在那里,不会出事的。” 第477章 最心爱的人回归麓园   顾时年彻底愣怔。   大脑迅速地运转,像过电影一样,她嘶哑呢喃出声:“从我搬到公寓你就派人保护我,你自己在那里就是给那些人最大的警告,你帮我避开祁焰、林家和慕家的人,而我怀疑着你的目的……直到现在……”   她刚刚痛哭过,眼睛很红很肿,此刻又是一阵热热的疼。   慕修辞将她抱起来,塞入怀里,轻柔亲吻着她的眼睛,舌尖轻轻舔舐过哪些眼泪,她扭头哽咽说“有淡妆”,他抓下她的手来,继续温柔地亲吻,直到她崩溃地哭倒在他怀里,激烈的拥吻中掺杂着咸涩的眼泪,融化在唇齿间。   这一晚,所有的记忆都回笼,漫天温暖的雪花温软飘过,顾时年忆起在碧落湾、在云河山脚下、在麓园的每一晚的回忆,嬉笑怒骂,鱼水之欢……而你曾是我……深爱入骨的……宝贝……   ……   ——————   清晨。   慕修辞一身黑色高领毛衣,休闲裤,在客厅地板上坐着看新闻。   顾时年走下来,小脸通红,穿着几年前的宽松打毛衣,趴在楼梯上问:“看什么?”   他转头看她一眼,然后对着电视机抬了抬下巴。   电视上播出着慕明谦罪名落实,过不了几日就下来判决的消息。   顾时年心中有些岁月静好的感觉,跳下来道:“我饿了。”   慕修辞放下遥控器,这才起来,一把将她搂入怀中,一个呼吸紧促的深吻,低哑道:“早餐好了,宝贝,过来跟我一起吃吧。”   “想吃你怎么办?昨晚没有吃够……”   “当然可以,我怕把你弄坏……昨晚明明都已经受伤了,还缠着我不放……小变态……”   “你不就喜欢变态?”   她踮脚跟他吻在一起。   董瑞成从楼上下来,捂着胸口,恍惚看到这些,羞愧得连下去都不敢了。   还是顾时年看到了他,轻轻推了一下慕修辞的胸口,道:“董叔,下来吃饭吧。”   慕修辞神情冷硬,但见她松口了,也叹口气,招呼道:“是啊……下来吧。”   董瑞成只好走下来:“我简单吃一点就好,等一下我还要去照顾祺荣。”   几个人都不说话,默认了。   ……   餐桌上,慕修辞叉起一块培根,道:“阿延叔叔那边通知他一声,计划很快启动,你们几个都是最有力的证人,荣妈算是一个警告,以后谁都不许再出事了。”   董瑞成点头:“这个我保证。”   “我前段时间不是有意剥夺你的权利,我有我自己的事想做。”他别开眼睛解释了一句。   董瑞成羞愧难当:“是,少爷。对不起。”   “没必要跟我道歉,跟她吧。”他干脆利落地说……   “小太太……”   顾时年趁机转移话题:“那我呢?我能做什么?看我救出了荣妈厉害吧,我还能做好多事,我在那家台资公司的时候还学会了黑客侵入,我能……”   “你在这里好好呆着,”他掰过她的小脑袋起了一口,堵上她的嘴,说,“有空把年年和妈妈接过来,他们在公寓里不如在这儿呢,接过来也有人陪你了。”   这是……再不允许她再一次离开麓园的意思吗?   “年年你叫谁?妈妈你又叫谁?你怎么能乱叫?”她脸红抗议。   “年年你知道叫谁,妈妈你也知道,”他放下刀叉,又搂过她来,目光灼灼,“你是觉得我对你称呼不够特殊是吗?那想想我应该叫你什么……”   薄唇凑到他耳边,“亲亲抱抱小宝贝?我的心我的杆我的蜜糖酥?还是……咬紧我,别放松……”   小家伙在他腰上狠狠掐了一把,慕修辞蹙眉忍住,在她唇上深深两口,占够了便宜才放松。   “总之你在家里看新闻就好了,只要不后院起火,我保证能把外面搅得多天翻地覆,他们就有多天翻地覆。”他冷眸中绽出一丝光芒来,冰冷入骨,霸气地说完这句话后,继续吃早餐去了。   顾时年闻着那熟悉的早餐香气,满心的满足。   ————————   小思年和林苡薇随后几天到。   荣妈一直也在麓园里养病,慕修辞不在的这些天,都是她们陪着她的。   外面的新闻也在一天天传入他们的耳朵。   有些不好的新闻,很明显就是慕连笙伪造的,足以见他的不要脸程度和阴险程度,好在,每一天慕修辞都打电话回来,说他们没事,再有,就是表达对她的思念了。   某一天,慕修辞回来一次,也带来了苏衍那边的消息。   苏衍对苏心然说,是放逐她的母亲去管辖新买的那座岛屿的事了,眼不见心不烦。而实际上,苏衍对林女士的安排,完全不止于此。   任何一种折磨都不足以剥夺一个穷凶极恶的人的求生欲,林女士就算被折磨成那样也不想死,苏衍对她的安排也很简单,去让她见了一个男人,并且给她做了一次世界最顶端的医学催眠。   林女士醒来后就彻底爱上了那个她见过的男人,脑海中被植入了无数美好温馨的回忆,苏衍让那个男人带了她走,接着暗中监视,其他的再也没插过手。   顾时年还是不太懂:“这样安排是什么意思?”   “林女士很快就会怀上孩子,”慕修辞继续轻声解释道,“高龄产妇,生育会是高端危险和痛苦的事情,但会尽全力让她活下来,所以要么生,要么承受自己孩子死去的痛苦,她前世的记忆被压制了,在苏衍玩满意之前都不会被唤醒,那个男人穷困潦倒,是她此前最最看不起的那种男人。”   可林女士的“这一生”,会深深这个穷困潦倒又不负责任的男人,他有严重的家暴酗酒,还不惜让出自己的妻子给债主来抵债,那个孩子若有机会出生,也会下场比一般孩子凄惨许多。   很多道不幸无法复制,但相信每一种不幸,苏衍都会让她真真切切地尝到最极致的滋味。   承受几十年,最后再让那个骄傲得恨不能与日月争辉的林女士回来,看看垂垂老去的自己经历了怎样的后半生,最后再受尽折磨与屈辱死去。   这才是苏衍的计划。 第478章 你什么时候离婚的?   顾时年听着外面林苡薇和荣妈的对话声,听着小思年跑来跑去的声响,决定就算为了她们,她听完这些话之后都要尽快地忘掉,从此之后满心都是阳光,再也没有那么多的恶人来谋害她们了。再也不会了。   房间里春光无限,房间外天伦之乐。   “不要吧……我妈妈和女儿都在外面……”   “她们懂事得很,绝对不会这个时候进来……年年……”他低柔轻唤着她的名字,将她诱哄成一滩春水,占有了她,“乖……抱紧我……”   ……   顾时年那个聪明的小脑瓜,终于察觉了一丝丝的不对,看着一大早在那里打领带的男人,跳下床,踮起脚继续给他打领带。   “你最近跟苏心然有联系吗?”她故意问道。   慕修辞神色未变:“当然有合作的往来,怎么了?”   “哦,没什么,她最近真的没有存在感啊,林家的家业大到吓住她了,她满足得没有心思去追求你了?”   他却完全理解错了顾时年的意思,轻轻拍拍她的小脸,眸光深邃,道:“怎么,你看不惯她还占着属于你的家产吗?你如果真的想要,我去给你要回来,毕竟她也没有完全占着林家家产不放的资格。”   重点不是这个好吗?   顾时年忍不下去了,眼珠子转了转,直接问道:“你们什么时候离婚的呀?”   “前段时间,大概……”   猛地,在镜子前的男人停住了动作,脸色僵硬,再也动作不下去了。   他眸光极其复杂地转过来,深邃的一眼盯着顾时年,那娇软的女孩儿也瞪大眼睛,随即脸色变得愤怒、哀怨,更多更多的就是纯粹的生气,抓起床上的枕头砸了他一下,光着脚就跑了出去。   慕修辞闭了闭眼,感受到了她的那种力道,也不顾衬衫没穿好,就直接奔了出去。   “妈,年年呢?”他出来直接问道。   林苡薇一怔。   “她出去开车去了,没穿鞋,我怎么也喊不住……”   慕修辞直接衬衫大敞着就去追,只见顾时年已经上了车,大门是锁着的,她气得好像有要撞开大门的架势!   慕修辞走到车旁边,轻声唤她她也不下来,但看他修长的手指放在车窗上,却怎么也做不出升起车窗来马上就走的事来!   他深眸眯起,轻轻探进去摸她的头,低哑道:“年年……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什么时候离婚吗?离婚了却不告诉我,让我以为自己一直在当……”顾时年憋红了脸,咬牙切齿,小脸气得通红道,“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吗?你们全都欺骗我!全天下都欺骗我,就我一个人还在恨!还在抱怨!”   她心里满腔的愧疚和愤慨啊,根本散不开,多少个夜里她都怀揣着痛苦入眠,睁开眼就是个看不到未来的明天。   他轻轻叹口气,打开了车门,抱住她,哄了好一会,也哄不下来她。   林苡薇站在门口,抱着小思年蹙眉说:“你以后不要学你妈妈,这大冷天的闹什么脾气,都冻感冒了可怎么办?”   荣妈走过来笑道:“您别这么说,小太太的脾气在我见过的人里面是少见的好,小少爷可喜欢她了呢……”   没人不喜欢听人夸自己女儿,林苡薇笑了起来,愈发觉得那场面辣眼睛,拽着荣妈一起进去了。   慕修辞一会儿将她抱了出来,让门口的保镖去存了车,自己抱了她走上楼去。   那个时候,他从台湾回来就满心都是离婚的事,这世上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只要你开出的条件够诱人。   他神情有些恍惚,骤然想起自己跟苏心然交易的那些条件了,抚着怀里人儿的头发,久久没有做声。   “那你到底答应了她什么?要苏心然放开你,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我有我的办法,你只接受眼前的事实就可以了,我是自由身,”他说完蹙眉,然后轻声低哑着说,“可能在你眼中我已经是有些脏了,如果你不嫌弃我还愿意跟我生活在一起的话,那就……”   听着慕修辞有些乞求的口吻,顾时年那些抱怨愤怒瞬间像炸开的气球,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蹙眉,紧紧盯着她。   她的小手轻柔捧住他的脸,眼睛亮晶晶的:“不都一般是女人说,结过婚的就脏了吗?怎么你一个大男人也这么讲?”   “因为我的年年不脏,”他一把搂过她来,鼻尖与她柔柔蹭着,浓情蜜意道,“你最干净……最纯洁……我知道……”   顾时年差点而就被他给说晕了,幸亏及时打住,她叹口气,闭着眼睛跪坐起来,抱住他的肩膀,抱紧了小声说:”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吧?“   给她口吻里也带着可怜巴巴的乞求,嗓音嗫嚅:“我……也一直很少有自己特别想要的东西,亲情割不断,所以我妈妈和小思年都不会离开我,可是你,嗯……”她仔细想了想,脸上滚烫得能烧熟一个鸡蛋,嗓音更加沙哑小声,“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他挑眉,胸口一片滚汤荡漾开来,俯首下去抵住她的唇,嘶哑问:“会对我好?”   “嗯……”   “会听话?”   “嗯……”   “会让我为所欲为?”   “……”   眼看着怀里的小东西脸红得要被逼急了,他一把抱紧她,堵住她的唇,缠绵吻了一阵之后,嘶哑道:“我也一定会倾尽我所有……宝贝……尽我所能,去爱你……”   ……   慕明谦的案子很快就开始审判了。   裴曼之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天天在慕家闹,慕连笙原本是最绝情最能维持冷静之人,一下子儿子出事孙子暴毙,这种打击也非常人所能承受。   凌家那边还派人天天来闹,简直腹背受敌。   慕修辞这边已经开始收集那年尹思俞出事的证据和蛛丝马迹,以慕明谦的事情还有商量为由,约了裴曼之见面。   慕连笙知道这是个陷阱,勒令她不许去,裴曼之表面答应了,但她到底已经快五十岁的人了,这辈子享乐都享乐够了,她剩下的除了没用的金钱就只剩下慕太太的身份,慕太太如果没有了儿子,又算是个什么!   裴曼之收拾收拾,在慕连笙出门的时候自己也出去了,一路上看新闻,发现慕锦然那个蠢货又上了头条,他的巨星女友被查出吸毒,然后连带着他也一下子被抓了,女友星途毁于一旦,而慕锦然的尿检结果还没有出来。   裴曼之手抓着手机都哆嗦,浑身都吓得抽搐起来,吓得在车里抱着头开始尖叫。 第479章 与慕家的刀兵相见   ……   下了车,裴曼之强迫自己冷静下俩,往咖啡厅里面看去,只见一对璧人坐在那里,娇小的顾时年跑去拿儿童套餐,乖巧地放到自己蛮横不讲理的小女儿面前,慕修辞在打电话,目光宠溺地凝视着她,一边用眼神瞪着女儿以示警告,一边将顾时年拉过来擦掉她身上的柳橙汁。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裴曼之一下子想到了自己死掉的小孙子,整个人差点儿气得厥过去。   她走进来,被引着坐到了二人面前。   裴曼之冷傲地抬起头,先从顾时年开始攻击:“你这个小贱人真是福大命大,当初火车上都摔不死你,这个时候还出来蹦跶,怎么,拖这个拖油瓶就能理所当然地当小三了?”   顾时年纤长卷翘的睫毛抬起,无语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太想解释,叹口气说:“我是结婚的时候怀孕的有什么错?总比你真的攀上一个已婚男人来得好吧?不然裴昱当初也不会说,他的姑姑被扫地出门至今不被家族认领啊。”   裴曼之冷眸一凛:“你居然敢讽刺我,好像顾家就曾经把你这个私生女当人看一样!”   顾时年一向不习惯跟别人炫耀什么,可是,咳咳……   她明亮的清眸心虚看了裴曼之一眼,象征性地拍了一下桌子,傲娇道:“顾家算什么,我要感谢他们的不要之恩啊,否则我怎么知道,我……咳,我妈妈也是当初林家的继承人之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再是凤尾也好过鸡头,你说是不是?”   天真中带着无邪,纯洁中透着蠢笨,这样的顾时年裴曼之两年前就受得够够的,如今再受这小姑娘的气,她不是人!   伸手欲打她,巴掌扇到半空被人抓住,慕修辞冷冷看着她,一把将她甩过去,然后继续拍着自己女儿的背,抚平她刚刚被呛住的小嗓子。   “你不想知道慕锦然的尿检结果是什么吗?我的人现在就在那里,你是想让他呈现真实的阳性,还是假的阳性?”他冷声道。   裴曼之瞪大了眼睛。   “你说什么?锦然没有沾毒,他绝对没有,你不能就这么害他!”   “我害他是害定了,所以现在由你来决定,是表面上让他查出吸毒,被送去强戒;还是你真想让他一不小心沾染上毒品呢?”   裴曼之一时崩溃,哆嗦得根本止不住了,涕泪横流:“不能这样啊……你不能那么做,我只有这两个儿子……沾染上毒品他这辈子就完了……慕修辞,你也是有老婆有孩子的人,将心比心,你怎么能在我一个母亲面前这样对她的孩子呢!”   慕修辞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眸光阴鸷冷冽,说:“是啊,你也有孩子,将心比心,当年你是怎么参与烧死我们母子三人的计划的呢?你是怕我们活下来的人痛苦所以让我们一起去死吗?裴小姐你真的很善良呢……”   裴曼之反应过来了,脸色变得狰狞,骤然否认:“不是我,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你凭什么污蔑我呢?”   慕连笙出门前交待过她,为防止一切的圈套,她的嘴必须闭严了。   慕修辞点头,直接抓起手机来,拨出一个电话,轻声说:“那就坐实这件事吧,我是说,用事实来坐实那个结果……”   裴曼之一下子就懂了,慕锦然还没跟着染上毒品,但是这个时候却要被这些人强行注射了!   她一下疯了一般,将桌上东西一扫而空,扑过去抓慕修辞,可慕修辞抓着自己身边的两个人往后退开一步,继续说话,没有丝毫要停下的意思。   裴曼之脑中猛地嗡的一声,突然破口而出:“不要——!我承认!我承认尹思俞的事是我干的!他原本想留下你们两个孩子但是也是我阻止的!我怂恿他把你们三个人都锁在里面一个都不许放出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当年那场熊熊的大火,仿佛再次在脑海中燃烧了起来。   噼里啪啦的声音,断了的横梁,失声的痛哭与尖叫,母子三人抱在一起,被火苗吞噬……   见慕修辞愣怔僵硬在那里,顾时年轻轻抓了一下他的手指,柔柔的,唤回了他的意识。   他回神,蹙眉,对着电话道:“不用动什么手脚了,随他去吧。”   对面的人道:“是,慕少。”   慕修辞重新坐下来,努力克制好情绪,嘶哑道:“现在来跟我说说,你们当年策划这件事的全过程吧……十几年了,我总该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死的了吧?”   ……   裴曼之的话,理所当然都被录音下来了。   走的时候,慕修辞让保镖护送着妻儿先出,最后停下来,扭头,看着裴曼之说:“我已经做了答应你的事了,关于慕锦然的事情我只爆出来但没有做任何的手脚,但是请你节哀,因为他的检查报告一个小时前已经出来了,真的呈现阳性,判断吸食时间已达半年以上,抱歉,我只能人道地做到这里了,你现在相信,有上天的报应这一说了吗?”   他转身,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裴曼之坐在那里,满脸的泪痕,想起自己来之前是来做什么的,是来救慕明谦的,然后现在打开手机,满屏的富二代和巨星一起厮混吸毒被抓的消息,她头顶上的那片天空,彻底塌了……   ——————   阿延叔叔提起翻案的那天,顾时年也跟着去了,警察在记录着,很不愿意承认十几二十年前的案子居然是冤案,这对警方势力简直是很大的挑衅,但阿延叔叔坚持,背后又有慕修辞的人撑腰,警察也只能接受报案。   所有的人都必须分开提审,分开举证,慕连笙两个儿子都已经沦陷出事了,现在唯一提防的就是他会狗急跳墙,但慕修辞的脸上,却还是一脸的淡定。   顾时年想着他大约是有什么办法,所以一点都不担心,慕修辞一边翻案,一边以自己的名义又报了另外一个案。   顾时年从警局里出来,翻看着手机拍下来的记录卷宗,发现竟然是当年尹家夫妇的离奇去世案件,这种案子当年都没有被挖出来,此刻被挖出来以后追诉期都快要过了,除了判决之外根本没有什么作用,那么慕修辞弄出这些事情来,就是为了……   阳光下,她看到他打开车门,将小思年抱进去,再给林苡薇开车门,一副极为珍惜眼前所有的样子,突然就明白了……   报复什么的都不重要,但是重要的是真相,是天上含冤故去的那些人,得以沉冤昭雪…… 第480章 她变成一个笑话   “小思年的曾祖父祖母,是什么样的人?”   顾时年上了车之后忍不住问道。   慕修辞一怔,半晌后凝视她一阵,轻声开口回忆道:“我对他们的记忆也只有几年,那时候,我哥哥慕逸泽被誉为世上难得一见的天才,所以得到的关注总会比较多。”   “可我的外婆外公,他们对我们,一视同仁,甚至会因为害怕我在父母那里得到的爱有偏失,而更加疼爱我一些……”   这样啊……   这样的外公外婆,真的更加令人敬佩想要亲近……   只可惜,他们那么早的时候就去世了。   前排林苡薇和荣妈坐在那里,讨论着生孩子带孩子的事,聊得热火朝天满面红光的,林苡薇问起荣妈一辈子不婚的理由,荣妈脸稍稍红了些,低低说了一句什么,顾时年没有听见。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突然想起曾经他们这代人年少时,两年一女陪着尹思俞,也算青春作伴潇潇洒洒,董瑞成爱慕尹思俞,而祺荣……也同时爱慕着董瑞成,于是一个人死了,一个人此生不婚地等待着她,又有另一个人,舍命相陪……   也许每个人的爱情都掺杂过自己的私欲,都不纯粹,但是他们的付出,却更让人唏嘘感动。   这样比较起来,曾经顾时年说董瑞成自私,那种自私在这样浓烈的爱情面前,也真的显得微不足道了……   而至于慕修辞,也没关系的,虽然她的能量还小,但她会燃尽自己的一生,掏心掏肺地给他所有的爱的……   ***   半个月后传来消息,慕明谦挪用公款窃取商业机密的案子落实,判决有期徒刑五年零三个月。   树倒猴孙散,一瞬间慕明谦大大小小的仇家都涌现出来。   凌家与之提起诉讼离婚,同时挖掘出了他无数情妇,和给那些情妇购置的房车,凌从菡父母起诉回收,并状告其导致女儿精神时常罪名,要求精神赔偿金额高达八千万。   慕锦然更是在尿检出来的当天就被扣押,至今没有见过父母,涉毒数量惊人,绝对没有再出来的可能了。   ……   再联系上裴昱已经是一个月后的事。   裴昱已经理所当然地继承了裴氏,来打电话给她也只是问候一声,瞬间说了说他姑姑的情况。   “你说的是真的?”   顾时年听了他的话惊诧不已。   “嗯。”裴昱浅笑着淡淡说道。   “我那天不在家,奶妈跟我说的,”裴昱一手打开旁边的首饰盒子,说道,“说我姑姑被她丈夫囚禁折磨,某一天她逃出来后爬到了我家门前,求我爷爷收留她,否则她真的会被慕连笙打死的。”   “那后来怎么样?”顾时年听得不由揪心了起来。   “我爷爷上前,摸了摸她的头发,说,身为我的女儿我当然会护你,哪怕你当年也曾经为了这个男人抛弃了我们家,但我还是你的父亲……”   顾时年听了这话五味杂陈,只由衷敬佩裴爷爷的为人,他真的是个宽容善良的长者。   裴昱却话锋一转:“可后来爷爷说,但再进我的家门还是要遵守我裴家的规矩,与人为善,知礼守节,当然触犯了法律就得受到制裁,我可以作为一个父亲袒护自己的女儿,却不能作为一个公民袒护一个罪犯……”   意思就是哪怕慕连笙弃她厌她,裴爷爷都可以不计前嫌收留她,但她犯了罪,老爷子心如明镜高悬,是断不能容忍她的。   否则此生,睡觉都不踏实,哪怕心痛,也只能割舍。   顾时年这时候已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说了一句:“裴爷爷真的很令人敬佩。代我向裴爷爷问好。”   裴昱对裴曼之没有半点感情,从小没相处过,与之相比此刻裴氏的声誉更重要,他正在极力地销毁能证明裴曼之跟裴家有关系的证据。   “不说那些了,我今天来是想问你,是不是好事将近了?”裴昱笑着凝望眼前的那一枚很大的南非钻石,说,“有人从南非回来给我带了一个好东西,告诉我时间,我要送给你当贺礼。”   他理所当然地认为,婚礼是迟早的事,与其等着被通知不如主动一问。   顾时年脸红了起来:“不用送,你什么都不用送,人来就好。”   “这么说你们真的已经确定了?”   “……”好丢脸啊啊,“还、还没有……”   “那你就这么猴急?”   “……”   “好了别不好意思了,这年头也是可以女生跟男生求婚的,也行的。”   “……”更丢脸了!嗷嗷。   “年年……”裴昱想象着她在那端不好意思的模样,笑容更大,真诚的祝福将嘴角的那一丝残留的苦涩都冲散了,嘶哑道,“祝你幸福。”   ————————   裴曼之被警察逮捕之后,当年的案子,就势如破竹。   而很理所当然的,慕连笙在外,用尽了办法让裴曼之独吞恶果,也单独私下找过她,让她一个人把罪名扛下来,将来,他不会亏待她的两个儿子的。   裴曼之披头散发地坐在铁栏后面,一丝丝女神的气质都没有了,她抬起荒凉的眼眸,直勾勾盯着这个当年追了她大半个地球的男人。   他让她独吞罪名。   好让他能独善其身。   当年他说:“曼之,等到我把尹家那些人收拾干净,我们就再没有任何的障碍,我会让你跟我的孩子当继承人,你只需要忍忍。”   于是她忍了三十年。   从十八岁,到四十八岁。   回国后只享受了不到两年的时间,他又说:“曼之,之前囚禁折磨你是我不对,但如果不是你的蠢笨,也不会让我们当年干的事有所泄露,不是你教导无妨,这两个儿子也不会变成这样。”   “如今你如果担下罪名,我会感激你的,也会等明谦出来后再好好培养他,他毕竟也是我的儿子嘛,你一个女人,应该懂得为丈夫和孩子牺牲。”   牺牲了她的一生,再牺牲掉她这条命吗?   为了慕明谦她未尝不可,但是……裴曼之此刻不敢相信,她就是为了这样一个男人,将自己的一生都变成了屈辱的代名词。   怪不得当年,祺荣那个女人在她横刀插入慕连笙和尹思俞的感情时,跑来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蠢女人,这个男人此刻能这么对待我家小姐,将来就会变本加厉地对待你!你就等着吧!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时候就到了……   裴曼之突然仰面笑起来,疯疯傻傻地笑,眼泪淌了满脸都是。   她此刻终于想起自己的老父亲来,裴爷爷那个极有风骨的老人,曾满含心痛地说我怎么培养出了你这么个三观不正的女儿。   她从小就嘲笑自己的父亲太一本正经,太顽固不化,可她的灵活却把自己这一生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第481章 换个交易条件?   笑完了,裴曼之哆哆嗦嗦地起身,脸苍白得像鬼一样凑到玻璃前,触摸着慕连笙的脸,轻声说:“连笙,我在里面等你……我等你哦……”   慕连笙满怀希望地上去,脸整个僵硬在那里,愈发狰狞了。   ……   理所当然的,裴曼之最后将所有的事都招供了出来,甚至添油加醋。   但警方调查了一番,却因为慕连笙已经销毁了所有的证据,而无法定罪,哪怕董瑞成他们的证词加到一起,证据也是不足。   慕连笙弑妻夺家产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无数人都开始明白,慕修辞这十几二十年来都是怎么样地而在隐忍。   顾时年觉得有些无力,有一次跟林苡薇说,真的没有办法,好像尽力了,都不能抓住这个男人让他认错赎罪,而尹思俞的事件里,明明最有错的就是他了。   林苡薇却并不这样想。   “年年,”她慈爱地说,“你觉得慕连笙这样的男人,就算真的定了他的罪,给了他惩罚,他就会觉得自己是做错了,会幡然醒悟吗?”   顾时年不明白:“……全部被曝光出来了,根本隐瞒不了任何人了,难道这样还不知道悔改?”   林苡薇笑容不减,说:“你不明白的话就想想你父亲顾沉山吧,现在你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他很有可能会前来找你求助,但是,你觉得他会从心里悔恨自己以前对你做的一切吗?”   “哪怕之前,你跟他断绝父女关系的时候,你攀上慕修辞的时候,他嘴硬的改过一句口吗?低头认错都不过是骗你心软的幌子,你觉得他真会幡然醒悟?”   “这种男人,但凡有这点悟性,当年就不会做出那么惨绝人寰泯灭人性的事,年年,你仔细去想,是不是?”   顾时年听得眼睛湿湿的。   林苡薇抓住她的手,轻声开口:“妈妈当年势单力薄,所以为了你的生存宁愿自己受辱也让你受辱,而如今如果妈妈得到权势能给你报仇,让你解恨,那让我去夺了林家的权势我也愿意。”   顾时年好像突然就懂了。   这就像,慕修辞本身对慕家的权势并没有渴求,如果可能,凭借他自己的势力完全可以从慕家脱离出来完全独立,但只有得到慕家的权势,才可能给尹思俞沉冤昭雪,才能夺回当年的尹家。   而他将慕连笙的那些事曝光出来,完全不是为了让法律或者别的什么来惩戒他,惩戒他根本不需要法律,慕修辞,他只是需要一个公道而已……   ……   新一轮的董事会就要开了,慕修辞送了满车的家眷回去,叫来司机去了慕氏。   慕连笙好不容易出现在董事会上,趁着他出现,股东们义愤填膺地下了他董事长的位置。   至此失业,慕连笙除了每年慕氏的分红和不动产外,剩下的一无所有。   慕连笙老脸丢尽,沉着脸,走出办公室前,道:“不要以为你现在小人得势,就能扭曲掉什么事实,把我塑造成杀妻夺家产的人,对你有什么好处?”   他果然不肯承认。   慕修辞走出会议室,最后问了一句:“你知道曾经我母亲嫁给你,是当真喜欢你的?”   慕连笙瞪着眼睛,一时失了方寸不知他问这句是来做什么:“……我……女人就该为男人牺牲,她喜欢我就该给我我想要的!”   而他想要她的家产,她让他家外有家的宽容,让他有私生子的贪念,最后,他还想要她的命。   慕修辞冷笑,也是瞬间懂了:“而你也是最喜欢你自己吧?”   除此之外,父母、子女、妻儿,他全都不爱。   他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然后让秘书给慕连笙送了一份文件,慕连笙大惊失色,连滚带爬地走了。   那是一份“离婚协议书”。   当年尹思俞已察觉慕连笙狼子野心,想要脱身,慕连笙为了稳住她签署了那份协议书。   当年的公正律师已经找到,说法院已经核实了,只是尚未给民政局打电话同步数据,尹思俞就已经彻底来不及脱身,出事了。   已经离婚的话,那么当年属于尹家的那些财产,慕连笙就根本一丝丝继承权都没有了……   ……   回到家,顾时年刚好下了班在陪着小思年玩拼图,慕修辞走过来,脱了大衣将地毯上的她抱了过来。   他说慕连笙原本打算潜逃,但已经被警察局的人找到,做了财产公证,那部分财产由他转移到了顾时年她们母女的名下。   顾时年不怎么当回事,一边费劲玩拼图一边问:“哦,什么财产?”   “包括慕氏庄园在内的一些东西,葡萄酒山庄,别墅房产,和茶庄之类的一些东西……”他更轻描淡写。   顾时年小手中的拼图洒了一地,吓得脸都白了,看向自己的女儿,说:“你爸爸是不是很吓人?”   小思年拍着肉呼呼的爪子说:“爸爸好棒。”   慕修辞浅笑,眸光深邃地探过去,在女儿娇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你的就是我的,我情愿给你我的一切,包括我自己,所以那些东西……算什么?”他说得更加轻描淡写,起身,换衣服上楼去了。   楼上书房里——   慕修辞点开电脑,收到了一封加密的邮件:   点开来,里面写,“祝贺你得到自己想要的了,我们的交易,是不是也该进行了?”   他眸光深邃地凝视了半天,之后,修长的手指终于在上面轻轻敲击了几个字,发送了出去。   ——————   苏心然对着电脑,脸色冰冷地对了一天。   Alsa端着茶托盘走进来,说:“小姐今天喝俄罗斯红茶吧?我准备好了,还有苏先生打电话过来,说夫人情况很好,也给你看视频了。”   “说起来好奇怪,夫人一向心高气傲,跟谁说话都高高在上的,给你录这段视频居然那么热情亲近人了,就是皮肤和装扮差了好多,情绪也好想压抑了很久似的非常不好,简直就像……”   Alsa蹙眉想了半天:“像被家暴的那些女人!”   “小姐,你怎么还不喝茶?”   苏心然轻吸一口气,屏幕上淡然如风的几个字——“有新的条件要跟你交易,如果你答应,出来详谈,如果不答应,我会遵守承诺。”   遵守承诺……么?   苏心然想要的东西不止是那一个……她眼眶泛了红,手覆上去敲击了几个字:“你新的交易条件是什么?”   半晌后慕修辞回信了,苏心然突然觉得口干舌燥,忍耐了好大一会,点开邮件,里面一张图片,跃   入了她的眼帘……   ……   没有约慕修辞出来详谈,苏心然约了顾时年出来喝下午茶。 第482章 是她……配不上他……   以顾时年的性子,知道自己曾经做了有利于她的事,防备心就会少很多。   果然,顾时年准时赴约,来的路上还带了一些蛋糕和一份礼物,风尘仆仆的,到了就放桌上,轻声说道:“这些是送给你的,我不知道你的喜好,就挑了最贵的一个,是我花自己钱买的,希望你喜欢。”   苏心然挑眉看了一眼那个饰品盒子,一个少女系列的款式,不算贵但也不便宜,笑了一下说:“你是感激我终于肯把慕修辞让你给了,妹妹?”   说到底,她们是至亲的表姐妹,如今一声妹妹叫出来,有一种诡异但是不讨厌的感觉。   苏心然收下了,甩甩头,轻声说:“你应该也奇怪我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放手吧,好奇知道我跟慕修辞的交易条件?你猜猜是什么?”   “我的确是感激你才对你不设防的,但这是出于我的个人感受,你跟他交易,肯定因为他也能给你你想要的东西,难道不是?”   苏心然睫毛轻颤一下,回应:“那倒是……当初他的确是一番话就劝说动了我,他说我母亲的脾气就像当年的武则天,你以为她是为了自己的血脉拼得一番天下,不是,她,完全就是为了她自己,宁愿自己长生不老永远霸占皇位,也不愿意培养我出来继承她的衣钵。”   “所以我懦弱、自私、娇气、压抑……我做什么都不对,她如果不是为了牵制慕修辞,是绝对不肯放半点权利给我的。”   “所以最后,我要么是傀儡,要么再不听话的话就干脆找个别的傀儡替代我,”苏心然说着说着眼圈红了,别开眼笑道,“这就是我母亲。”   “修辞只是告诉我,这么做对他对我都有好处,我们两个人只能一起生存,或者一起毁灭,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可是放弃他,我牺牲真的太大了,他于是答应了我让我母亲回苏家,还有答应了我同意离婚的另一个条件。”   苏心然定定看向顾时年,目光幽邃:“他真的很大方是不是?哪怕是交易,也绝对不让我一个女方吃亏,这就是他的魅力吧。”   顾时年不予回应。   慕修辞的性格她很多年前就都看得清楚,一个人生计划里根本连自己都没有的人,他绝对不会亏待任何人的。   这样的男人,她也活该爱的死心塌地。   “我就不兜圈子了,”苏心然娇笑着,抹掉脸上的眼泪,说,“你也知道,结婚两年时间他从来没有碰过我,我过去十几年跟他的任何时间的相处,都比这两年来得开心,我知道这样下去被活活折磨死的不仅是他还有我自己,所以我放开了,但我还是嫉妒心重,我就是,不想让你们好过。”   顾时年嘴唇紧抿着,心头已经隐隐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   苏心然轻轻凑近,说:“可惜昨晚他对这件事后悔了,他说,只要你答应让出林家继承人的位置,把翡翠玉镯交给我,并承诺此生不再争夺林家的家产,他就想试一试这个承诺可不可以被打破,我说实在的,妹妹,这个条件,真的有打动我,毕竟我也知道自己,名不正言不顺呢……”   顾时年小脸一白,更加想要知道那个承诺到底是什么了。   “翡翠玉镯不在我手上,但是如果你想要,我可以去帮你拿,但——”顾时年声音有些发颤,说,“你能真的保证,我交给你了,你们的交易就终止吗?”   苏心然有些愣怔:“你都没问交易条件是什么,你就说你心甘情愿把翡翠玉镯交给我?”   ——难道顾时年对林家的家产,一丁点儿兴趣没有吗?   ——她们两个人的境界就差得这么大吗?这就是慕修辞选择顾时年而不选她的原因?   顾时年回答得理所当然:“既然能让他那么犹豫的,肯定不是什么好条件,苏小姐,我看你也真的很想答应这个新交易吧?那好,我答应你去把玉镯带过来,你不能反悔,一定要取消跟他之前的交易!”   苏心然心中思绪万千,在她来之前想好的折磨顾时年的想法已经溃败得快没有了,她犹豫了许久,眼神淡漠地看了一眼这个自己的亲表妹,终于下了狠心,说:   “当然。我已经决定了 ,你找回来我就答应,你去找吧。”   ——但是年年,你大概还不知道,你要拿回翡翠玉镯的话,祁少那边的条件会是什么吧?   “好。”顾时年站起身来,拿包就要走人,又问了一句,“你保证?”   苏心然眼眶湿湿的,沙哑道:“当然。他如此诚心待我,我必诚心为报。”   顾时年点点头,连背上包出去了。   “顾时年——”   苏心然扬声喊了一句,擦掉眼角的泪水,最后给她添了一次堵,说:“我跟修辞的交易很简单,我同意离婚,他给我一夜——呵呵,你,意外吗?”   ……   顾时年一路走回去的时候感觉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凛冽的寒风像刀子割在自己心上,脸上。   慕修辞向来是理智的人,如果当初不是走到绝路,他绝对不会答应这么荒唐的恳求。   可是,可是……   他偏偏当时为了她和林苡薇,全部都答应了,这许多天以来,他掏心掏肺地对待她们,把所有的财产都转到她们名下,就是为了不亏待她们。   她想,慕修辞不是为了到时候补偿她们母女,而是他觉得,如果到时候的顾时年觉得他已经配不上她了,那么他好一走了之,绝不为难。   顾时年捂住自己的脸,终于忍不住了,两手捂住脸痛哭起来,上气不接下气的,眼泪从指缝里滚烫地流淌下来,根本止不住。   她不配……   是她不配跟他在一起……   ————————   祁焰得知有客,从外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一个眼眶红红的小女人,在盯着窗外看。   等看到他回来,顾时年的话很干脆,说:“你到底怎样才肯把翡翠玉镯还给我?你开你的条件吧,只要你说,只要我有。”   祁焰愣了一下。   他大致想了想,想起前一天的时候突然才接到苏心然的电话,问了一句翡翠玉镯的事,当时他就冷冷回应了,说这个东西他只会给顾时年,至于苏心然的话,她开任何条件他都不会答应的。   苏心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这么快,居然就为难到年年头上来了?   祁焰心中恼怒,但迅速冷静下来,走过去,轻轻擦了擦她的眼泪,低哑道:“一来我这里,不是生气就是跳楼,不是哭就是吵架,我就那么不招惹你喜欢?”   顾时年吓得往后退了一小下,抓住椅子,有点鼻音地说:“你快说吧,要什么?我很急,也必须要,你只管说就是。” 第483章 中枪   祁焰冷冷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坐到了自己的椅子上。   “我要什么你都肯答应?”   “嗯。”   见她答应得这么爽快,祁焰嗤笑一声,冷冷起身:“等你考虑清楚再跟我说话……”   “我考虑得很清楚了,什么都可以……”   “你以为我叫你做什么呢?跟以前一样,为了一些小事劳你出马吗?”祁焰猛地转头,扶住她的椅子冷声道,“你真以为自己什么都能答应,如果——”   “我是要你跟我结婚呢?”   顾时年瞬间如遭雷劈,整个愣在了那里。   祁焰看到她这个反应,就差不多心里已经清楚了,冷笑一下,起身缓声道:“如果不是对你有所图,你以为,碰到你的时候我为什么救你?你的东西为什么会一直扣留在我这里?顾时年,有价值的是你的身份,难道还会是你能做的那些事吗?”   “我祁焰手下养了一群人,能做什么都有,我缺你那点儿本事!”   顾时年很快就疏离清楚线索了,抬头道:“如果你是想回归台湾的话,没必要非跟我结婚得到林家的势力,你难道不知道,苏心然跟慕修辞已经离婚了……”   所以,她在替他决定应该怎么做?   祁焰怒火腾地就燃烧起来,低吼道:“还不用你来教我怎么做!还有,我想要什么人,也是你能决定的吗?”   见他发怒到可以活活拆了一把椅子,顾时年慢慢才反应过来,难道,难道祁焰是对自己……   她小脸一阵红一阵白,在阳光的映衬下,五彩斑斓的,情绪复杂到根本说不出来。   祁焰冷笑一下,坐下来问:“你同意么?”   顾时年许久才抬起头,满眸的痛苦和失落,轻声说:“你知道我跟慕修辞现在的关系,也知道我们距离复合,其实就只剩下一步了?”   祁焰眯起眼睛:“不用跟我来感动人的那套,你知道我是冷血动物,那些东西感动不了我!”   是啊。   苏心然都尚且有人性在。   可是祁焰,他从小就眼看着自己全家被灭门,独立在外生存那么多年,只为瞅准一个机会复仇,现在,有重回过去,还有得到他喜欢的人的机会,他为什么不要?   原来原来,他一直都是打的这个主意,只要有一天她需要翡翠玉镯,就总会求到他的头上来。   “你就是因为报复所以才跟我……”   “我想要你——”祁焰的世界里并没有喜欢或者不喜欢,他只有冰冷绝情的渴望,“我想要你,所以要你跟我结婚,你不是问我条件吗?我的条件就是这个,你来选吧!”   所以如果她选了翡翠玉镯,就可以帮到慕修辞,但是她自己却……   呵呵……   为什么老天爷总是那么残忍。   她总以为苏心然这是给了她一条路走,可是原来,苏心然明明知道祁焰会提什么条件,才故意来叫她撞枪口的,苏心然不算坏,她只是,想要顾时年尝到曾经她尝了两年的痛苦罢了……   可是这痛苦,真的太重了……   ……   瓢泼大雨中,晃进来一个娇小的身影,她抹了一把脸就从祁焰的别墅里走出去,一路连车都没交,雨水瞬间将她的衣服全部打湿。   女特工在楼上蹙眉看着,叫了一声:“祁少……”   祁焰冷漠无视:“你是觉得她可怜需要同情吗?在我这里没有同情,只有交换……”   顾时年听见自己里的手机响了,好在是防水的,她掏出来,抹了一下脸上混合着泪水的雨水,哑声道:“喂?”   “这么晚了不回家么?”慕修辞都已经到了家里,抱着小思年,跟她打电话道,“虽然你现在也已经独立了,但我还是不喜欢自己的女人这么不在掌握,嗯?”   “告诉我地址,我去接你。”他的话温柔至极。   顾时年眼眶热热的,又抹了一下脸,咳嗽了一声说:“我马上就回去了,真的,我现在就叫车。”   “车牌号给我,位置也发来。”   “好。”   挂了电话,顾时年想叫车,面前那辆车却擦着她的身子猛地过去了,吓了她一跳,满身溅的都是水,她皱眉擦擦雨水刚要往前,却突然一个激灵。   刚刚抬头一眼看到那辆车的后视镜,看到了一些穿红色迷彩服的人和机械枪支,她跟随祁焰两年多,从来没见到那样的特工出现过!   危险。   祁焰的仇家素来很多,有危险!   顾时年一边拼命打祁焰的电话,一边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回跑,冒着瓢泼大雨,希望祁焰早点接电话。   另一边的祁焰,却看到手机上闪烁的一个字“年”,丝毫不为所动,放下手机,冷冷地等她想通再说。   顾时年打了那么久都没人接,也快急疯了!   好在她出来别墅的距离不远,赶到楼下的时候,就看到那些红色迷彩服的人已经跑到别墅外围,敲敲包围了别墅,跟守卫的那些人已经起了冲突,但是雨声太大听不见。   祁焰在房间里,只听见你外面隐约有些混乱,还有个声音很熟悉——   “危险!”   “祁焰,快走!”   “快走啊!”   女特工这个时候猛地跑上来,紧张地说:“有人突袭,祁少快走,从后门走出去!”   祁焰此刻才猛地反应过来,眸光一凛,抓起桌上的手表,手机,大步流星地往后走去,与此同时那个声音还在响,但伴随着一针枪声,那个声音骤然消失了。   他往下走的时候猛地楼梯踏空了一拍,冷眸猛地瞪大,不敢去想象。   这边的顾时年看到里面的人已经行动了,知道这栋别墅有后门,但是那些人就堵截在后门……   祁焰一行人出来后,先是一阵狂乱的扫射,等待炮火松懈以后祁焰走出来,要上车。   远处楼上的狙击手,给枪上膛,红点瞄准了他……   祁焰踏出雨帘一步,瞬间被大雨包裹,接着一声子弹的出膛声,破空而来,他冷眸一凛,大脑一片空白无法反应,眼前却猛地扑过来一个米白色的身影,力气大到险些扑倒了她。   她的小手力气很大,紧紧揪着他的衣领,消音枪的子弹没入她的身体后,她猛然一抖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祁焰脑子一空,脸色苍白得往下看,被她娇小的背上那一片晕染开来的猩红血迹刺痛了眼睛,抬起手来朝着狙击手那里就是一枪,耳边的枪声,震耳欲聋地响了起来……   ————————   巨大的痛楚过后,是巨大的眩晕。   晕倒的那一瞬看见漫天的雨滴大颗大颗地朝自己扑过来,面前一片大雾,而她穿不破那片大雾回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记忆里她是正在回家的路上的,但是梦里她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路口,遭遇一件又一件的事,却就是找不到家门,她寸步难行,眼看着天都要亮了,她都还没到,急得只想要大哭一场。 第484章 给我老公赎身   突然揉了揉眼睛,看到前面有人叫她,她想要往前走,却看到那个人面容苍老,轮廓有几分像林苡薇,还有顾家那个据说一年前就去世了的顾老奶奶,面无表情地招着手,让她过去。   顾时年往前踏了一步,接着又听见耳边恍惚的声音在喊她。   背后有好几个声音在阻止她,她往后看,却还是漫天的大雾。   剧烈的疼痛终于让她清醒了过来。   ……   “她刚刚眼皮动了动,有点清醒的迹象了,请问这是代表已经度过危险期了吗?”慕修辞胡子拉碴地站起身,面容疲惫地拉过护士就问道。   他冷眸如炬,几天几夜的煎熬让他憔悴得不像人形,唯有那双眼睛带着亘古不变的杀气。   护士无语,还是说:“我都说了要一个星期观察期,她又不是刀伤棍伤,是枪伤哎,很严重的,动了动眼皮是好事,说明大脑皮层有活动了,但离清醒还远,OK?”   “我警告你,我没时间跟你们耗着……”慕修辞却早已经失去了耐心,冷冷拽过这个护士的领子,寒声说道。   “修辞!”   林苡薇猛然叫了一声,脸色剧变地起来,说:“年年动了,她……她刚刚手动了,我一直握着她的……”   慕修辞猛地放开护士,扑到她床边,轻抚上她的脸,轻声唤道:“年年?年年,醒了,我们回家了……快点醒过来,知道吗?”   怎么呼唤,床上的人儿却还是没有反应,她就像死过去了一般那样,脸色苍白如纸。   半晌之后,毫无预兆的,她动了动干裂的嘴唇,然后睁开眼睛,觉得这辈子经历过最痛苦的时刻就是这个时候了,比生过孩子的那天都还要痛,她心里的委屈一涌而出。   林苡薇都惊得尖叫起来,赶紧跑去喊医生,慕修辞却极力让自己镇定,握住她的手,轻柔在她额上一吻,温柔说道:“你回来了。回个家怎么这么久?嗯?”   顾时年说不出话,只觉得痛,很痛很痛很痛,痛得厉害,她全身又一动都动不了,握着他的手,眼泪忍不住地流淌。   像是要把自己这两年所受的一切的委屈,全部都哭出来一样。   慕修辞俯身下去紧紧地抱着她,亲吻着她,安慰着她。   隔着防护玻璃看着这一切的某人,依旧脸色冷冽如冰,裤袋里的拳头,牢牢地,攥紧了。   ————————   小思年在前一个多星期的时候是不允许被抱来医院的。   一个多星期后,小小的她看到了病床上脸色恢复了一些、但还是娇弱得像朵百合花一样的顾时年,眼眶一热就哇得一声哭了,谁哄都没用,只好把她放到了顾时年怀里,并嘱咐她绝对不能乱动。   小思年被放到她怀里就不哭了,就乖乖抱着她,谁哄都再也不下来。   大概就是天生的母女亲情,林苡薇擦了擦眼泪,要出去,开了门看到门口一个男人,她冷着脸色退了一两步,说:“祁先生要见年年吗?”   祁焰冷笑:“我不能见?得征得你们慕先生同意才行?”   “当然。”林苡薇当仁不让,冷声道,“修辞是我女婿,是我外孙女的爸爸,他不同意当然不能进,我劝您先回去吧。”   祁焰冷冷推开门,说:“谁都不用规避,我只当着她的面跟她说句话就好。”   “哎,你这人怎么这样!”林苡薇大怒,追着他进去,恨不得一板砖拍死这个让自己女儿受伤差点儿没命的男人,“你出来,你给我出来!”   祁焰任由她捶打着自己的脊背,纹丝不动,见床上的人儿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自己,他沉吟一下,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来。   一个精致的,雕花的盒子。   林苡薇捶打着捶打着就看到那个盒子了,愣神愣得不是一点半点,虽然那几年她疯疯傻傻,可是这个盒子,她认得的。   祁焰深深凝视了一眼,看到顾时年见到那个盒子之后,惊喜了只有一秒,然后她就心事重重起来,拧眉看着祁焰,很为难的样子。   祁焰不禁冷笑了一下。   他冷血了一辈子,如今却沦落到要为难这么一个善良的小姑娘来刷存在感了。   顾时年明明知道,他是已经愿意交出翡翠玉镯了,但是,下一秒却就担心起来,担心他是不是真的情愿,担心她自己这一次差点致命的枪伤,到底能不能偿还得了她被他照顾的那两年。   够了。   她偿还了他一条命。   真的够了。   祁焰觉得自己这一辈子眼光都很差,但这一次,喜欢的人他没有看错,他真的,喜欢对了。   他站稳了,冷声淡淡开口:“你老公应该不缺那个给你治疗的钱,我就不多此一举了。”   “顾时年,两年来你的确欠我的,到今天为止你还清了,这一次的任务你完成的很好,比你之前为我做的每一件事都好。”   “所以这个东西拿去,就当是我,给你最后的一次奖励。因为我们以后,两清了。”   说实在的,听见这种话顾时年真的应该高兴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她竟然有些莫名的伤感,怀里抱着自己心爱的小女儿,顾时年尴尬地点点头,说:   “也感谢你这两年来的照顾,我给你惹了不少麻烦,大多数时候不听话,谢谢祁少海涵。”   两人,至此,两不相欠。   祁焰受不了这样成全的场面,他这辈子就没有这么善良过,冷沉了一下心思,他抬脚,直接就走出了她的病房门去。   房间一片安静。   林苡薇惊讶不已,打开盒子看到那个翡翠玉镯,道:“这是什么意思?这个东西怎么又回到我们手上了?拿了这个,你打算做什么?”   顾时年看看时间,大概慕修辞要过来了,小脸上浮现出一抹开心的桃红来,俏皮地歪头,说:“我要给我老公赎身,妈妈,这个给我处理吧?”   “你拿命换来的,当然你来支配了。”林苡薇含泪拿过去,   “想干嘛干嘛,摔了都行,妈妈没有那个野心当什么继承人,有你有孩子,还有修辞,我这辈子都够了。”   “谢谢妈妈!”顾时年捧过那个手镯来,笑得异常开心。   “妈妈我们商量个事情呗,你不要告诉他我拿到这个了,好不好?”   “我都不知道你要拿这个做什么,我怎么告诉?倒是你,为什么不想告诉他?”林苡薇娇嗔着,给她盖好被子,口吻中百般宠溺疼爱。   顾时年得意地晃了晃小盒子,清澈的美眸中有流光浮动,俏皮地说:“男人都有自尊心啊,我要保护我男人的自尊心,从此以后他的一切我都要保护!”   “中了个枪就觉得自己是钢铁侠了……”林苡薇担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改天我领你去看看精神科吧,啊?万一疯子这病真遗传呢……” 第485章 大结局(完)   谁也没注意到的门口,此刻却开着一条缝。   急吼吼处理了一个小时公事就折返回来的颀长身影,此刻正透过那条缝看着病床上娇弱的人儿,她脸上笑容灿烂,梨涡里的暖意直接荡漾到了他心里……   他也曾以为这是意外,却不曾想她竟然是为了那个交易的条件而拼命至此。   听见她说那句“我要给我老公赎身”的瞬间,慕修辞眯眼,就像当年第一次遇到她,她声音清脆响亮地说要对婚姻“忠贞不二!”的时候一样,怦然心动……   暖意和感动,涨满了浑身的每一个感官。   ——————   苏心然拿到那个翡翠玉镯的时候,整个人震惊不已。   她的第一反应,是拿起那个玉镯,接着让Alsa拿出从台湾苏衍那里寄过来的那个,对比了一下。   两个玉镯没有本质上的什么不同,连做旧的地方和花纹都一致,唯一不同的是放在阳光下,真品里的翡翠绿像血液一样汩汩流动,唯美惑人。   而林女士请人仿制的那一个,却最多算得上是一块价值不菲的翡翠罢了!   顾时年端坐在那儿,捧着茶杯看着苏心然的表情。   从惊愕、怀疑、醒悟……最后变成怅然……   苏心然真的很在意这块翡翠的存在。   而这样价值连城的翡翠……苏心然猛地抬头,鹰隼般犀利的目光刺向顾时年,这才察觉到自己的一系列反应都被这个女人看了去。   她却始终端坐在那里,眼神清冽无辜,一副根本不在乎这个东西的样子。   苏心然脸红,冷笑着盖上盖子,说:“你不用那么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顾时年,我们两个的成长环境不同,我从小荣华加身,顶着林家唯一继承人的光环长大,你现在要我放弃这些东西就去跟慕修辞厮守,换成是你,你也根本做不出来。”   “因为那些荣耀和身份,才是苏心然,而抛开了这些,我都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   “而你就不同了,你从小就是被人厌弃的那一个,从小一无所有,你怎么知道得到再失去的滋味!”   苏心然激动起来,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继续说道:“你得到过最宝贵的东西就是慕修辞了,所以你才这么紧张他,他看起来才是你最重要的事,跟我守着林家的财产没有任何的区别。”   顾时年总算等到她说完了。   “是没有区别啊。你说的好像都对。”   顾时年抬起眼眸来,却眸光清澈一如既往,说:“可我还是跟你有一样不同,我不贪心,我有最重要的东西就够了,其他的如果要舍,那我舍得就是。”   而她苏心然,却是什么都想要,而最后唯一得到的,却还是别人的施舍。   顾时年说完了,站起来,问:“我就是来问你,真品我给你带回来了,我也可以保证以后绝对兑现我的诺言,不跟这世上任何人多嘴一句继承人另有其他的事,你跟慕修辞的交易,取消?”   这铿锵有力的话,直逼得苏心然没有任何的退路!   她一向那么高贵的一个女人,优雅自若,游刃有余,此刻却被逼到了悬崖上。   为了慕修辞,她耍过心眼,动过邪念,也做过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她从来不像慕修辞那么宽容大方,也没有一般人该有的诚信!   但,话是她说出来的,她知道这句话说了,意味着什么!   慕修辞从此跟她无关了。   这辈子,都跟她无关了。   财产。还是他?   财产。还是他!   苏心然眼眶都红了,死死盯着那两个翡翠玉镯,嘶哑道:“我是真的很喜欢他……”   “如果当初他肯多看我一眼,跟我多说一句话,比我母亲对我好哪怕一点,也许今天就会是完全不同的局面,顾时年……你明白吗?”   顾时年看了她好一会,最后收回自己的眼神,跟身边的佣人说了一句,随后走下楼。   佣人顾忌着她的身体,要搀扶着她下楼梯。   顾时年摆摆手表示不用,背影顿了顿,然后扭头说:“我也在想,如果当初慕修辞可以不那么霸道,不那么大包大揽一人承担,只要他跟我解释一句,我就必然不会让他等待和痛苦那么久。”   “可惜没有如果。姐姐。珍惜当下。”   珍惜当下吧!   一句话,几乎击溃了苏心然心里的所有防线,顾时年带着佣人下去了,苏心然在她头顶消失在自己视线里的那一瞬间,崩溃痛哭出声,将桌上的东西全部扫落在地上,捂着脸,直至泣不成声。   ……   大雨瓢泼。   佣人架着顾时年,一步步地往前走,嘴里说着“太太小心”,顾时年纠正“我还不是太太呢”,佣人羞赧一笑,说“偷偷告诉您,我们在私底下一直偷偷叫您太太叫到现在呢”。   隔着雨帘,十几米开外的地方,一个颀长高大的身影撑着一把大伞,站在雨中。   伞沿抬起,他精致俊朗的面容映入眼帘,眸中一片冷冽,冷冽中裹挟着一如既往的霸气强悍。   看到她的那个瞬间,抬脚朝她走过来。   到她面前时,揽住她,让佣人独撑一把伞。   他俯身,蹭了蹭她的头发,低哑道:“给老公赎好身了?”   顾时年感觉脸被一股滚烫包围,埋首在他怀里:“你还不是老公呢。”   “叫那么久了,说改难道就改吗?”他浅笑,拥紧她,“梦里我已经叫了你一万遍慕太太了,从今天开始,叫老公,这辈子都不许改……”   霸气的话语透过雨帘,给他们之外的人听到了,佣人极力压低雨伞的边沿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听见这句话的瞬间,却也忍不住地,偷偷笑了开来……   ————————   婚礼选在盛夏的某一天,好像就是他遇到她的那一天。   那其实不算是个好日子,顾时年那天翘课打工,早早回家,被顾家的人逮了个正着,过了几天就是慕太太了。   不好的历史,但总是幸福的结果。   所以还要重演一遍。   之前那一次结婚根本没有婚礼,而这一次,整个A城最为轰动的就是慕氏总裁给娇妻准备的婚礼,轰轰烈烈的准备了三个月之久,所有公民翘首以待。   从婚礼的蕾丝花边图样,选到餐巾纸的摆放图案,顾时年头一次知道结婚原来这么繁琐,她脑子都要炸了。   “妈妈,我就去领个结婚证不行吗?我怕到了婚礼那一天我脑细胞全死了,没有脑细胞支撑我说我愿意了,那可咋整?”   林苡薇拍她脑袋一下:“熊孩子,死什么死?不吉利,结婚呢是喜事,快来,帮我选蛋糕……”   顾时年只想此刻就赶紧遁了。   与此同时纠结的还有米桑,她跟单位请了假去参加婚礼,但却很害怕,几乎是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会碰见已经很久不见的某个人了。   但年年的婚礼,她是必须要去。   去店里挑选伴娘长裙,米桑心神恍惚了,拉了一条裸色系的长裙,不喧宾夺主,颜色又够美好。   突然之间忆起来某个不要脸的说过:“你最适合穿裸色,也最适合裸着了。”   米桑冷嗤一声,抓起电话打了出去:“我挑好礼服了,拍个照给你发过去看啊。”   ……   盛夏。炎热至极。   小思年已经慢慢长大,大名慕思年,小名蓉蓉,寓意欣欣向荣,生生不息。   小小的孩童跌跌撞撞地,在背后捧着大大的裙摆,一路走一路晃,所有人的目光不在新娘身上,反而在那个小东西身上。   突然噗通一声小思年倒了,连带着顾时年的头也被拽过去,一下子扑倒在一起,一大一小干瞪眼,小思年的身下还压着自己妈妈的一大片头纱。   铺天盖地的花瓣和彩条里,一个身穿黑色燕尾服的高大男人,走过去,一把捞起一个来,扶好站稳,叮嘱了几句,然后重新走回去,伸出手,请她们朝自己走过来。   顾时年觉得自己胸口的心脏都快要跳出天际。   小思年也眼睛瞪圆亮亮的,从来没觉得自己的爸爸这么帅气过。   一大一小又往前走去,中间又扑倒了两次,跌跌撞撞总算走到了他的面前。   司仪要开口问话,慕修辞直接打断了他,牵起那个娇小人儿的手,自己问道:“你愿意嫁给我吗?”   场面轰动至极。   几乎要失控了。   没见过新浪把司仪的活儿都接了的,慕修辞底下的一众朋友都乐疯了,在拍照拍视频,米桑啧啧了两声,嘀咕道“当年如果有这排场,我何苦来担心那么多破事”。   这时候一道灰色的影子晃过她眼前,站定了,握着一杯香槟,歪了歪头朝向她,说:“小姐,你男朋友掉了。”   米桑知道那是谁,浑身的汗毛几乎都竖了起来,冷飕飕道:“哦。那麻烦你,帮我踩死他吧。”   顾牧擎:“……”   一年多不见,她还是……这么得火辣啊……   婚礼进行到巅峰,新郎新娘在台上吻得如痴如醉,旁若无人。   小思年几乎被婚纱埋起来了,好不容易探出头,这两个人却都不理她。   ……   林苡薇将尹思俞的照片擦干净,放在了房间的全家福旁边,听着外面声浪阵阵,笑了起来,说:“人到了后半生,就活得开始模糊起来,不纯粹是为了自己,最喜欢和开心的事,莫过于自己的在乎的人能幸福快乐了。”   “虽然我没见过你,但今天我跟你一样,都得偿所愿,你见证不了的,我来帮你见证一下吧。”   “等会我会连同你的祝福一起送给他们的。修辞妈妈。”   ……   漫天的花瓣在空中飘着,顾时年有点不好意思地走上一辆很高的婚车,开出人山人海的婚礼现场。   她突然想起这就像当年,在马德里广场上的那一幕,不过那个时候是晚上,那一份爱不可见人。   此刻晴空朗朗,他有意要将这一份爱公之于众。   果然,穿越人山人海,一声低沉而有力的“我爱你”在耳边荡漾开来,声浪滚滚地绵延到很远的地方,顾时年抬起头看他,热辣的吻,就此覆了下来……   ……   永不后悔,当年,相遇一场。   我爱你,直到时光尽头。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