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宝剑他过分可爱 作者:轲西   文案:   一句话简介:神匠,与他的大宝剑   ①   钟樾原是锻剑的神匠,数千年光阴里为帝王将相造出过无数王剑神兵。   民国年间,帝星衰微,钟樾正当退休之际,他其中一把宝剑却成了精。   此剑历经无数战乱,尝过千万人鲜血,至今已是杀气腾腾,恐怕将孕育出魔——   为了寻剑并亲手抹杀妖孽,钟樾开了一间维修铺,边做生意,边打听宝剑下落…   ②   白家捡来的小少爷平日张扬跋扈,私下却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原是一把饱尝战事摧残的宝剑,现今身残体弱。   刮风下雨就老寒腿,蹦迪就闪腰。   每到月圆之夜,身体还会疼痛难忍。   直至某天,听说城里来了个维修工,可化腐朽为神奇。   白鹭观望数日,终于鬼鬼祟祟敲开钟师傅的大门。   白鹭(眼巴巴):我……的剑生锈了,需要人磨一磨,不打仗了我……的剑还能切菜呢!   白鹭(可怜兮兮):好干啊动不了给我……的剑抹点儿润滑油吧!   ③   钟樾一直在等待机会,除妖惩恶,然而身边却出现了一个爱揪他长发、喊他美人、每天出去挥霍的浪荡子。   直到某日月圆夜,浪荡子双眼猩红,裹着薄被翻滚嘶吼,剑形若隐若现。   钟樾正欲动手,却眼看着对方眼角渗泪,抱着他呜咽着喊疼。   钟樾:还出去花天酒地吗?还撩拨我说要娶我吗?   白鹭:不敢了再也不敢了QAQ   翌日,被翻新过的白鹭皮肤光泽,白里透红。   白鹭信誓旦旦:我决定当把好剑,今后天天挂你腰上。 第1章 神匠。   初春天色淡淡,一只麻雀从远处飞来,停落在崭新院墙的青瓦上。   钟樾隐约察觉到动静,睁开了眼。   他正靠坐在一张红木椅上,膝上放了本书,书很旧,书页都泛了黄。   “邱煜。”钟樾唤道。   一只白虎迈过门槛进来,见他蹙着眉,便开口问:“又梦魇了?”   钟樾没答,慢悠悠给自己斟上茶,头未抬:“你又上哪儿去了?”   “屋顶上晒太阳呢。”邱煜不大耐烦,庞大身躯就地伏下,占据了大片地板,“我们这都搬进来大半月了,你每天就在家喝茶读书,不闷吗?”   “不。”钟樾说,“这老宅藏书丰富,有不少历朝古籍可读。”   一人一虎对视片刻,邱煜将衔来的柳枝奉上,钟樾便边读书,边用细长的柳枝逗“大猫”玩儿。   大白虎翻出缀满绒毛的雪白肚皮,抬起锋利的爪子,懒洋洋地拨弄柳叶,顺带观察老朋友的表情。   这钟樾生了副美人皮相,皮肤白皙,眉眼淡淡,漆黑长发如瀑落下,今日全披散着,却未显半分颓态。   他的双眸并非漆黑,而是罕见的青灰色,薄唇殷红。   这样一个人,很难让旁人将他与铸造兵器的神匠联系在一起。   然而事实是,钟樾作为一名神匠,维持现有的容貌,已活了数千年。   他是生活在人间的神祇,历来根据上天降下的旨意炼铸神兵利器,辅佐凡人在大战中取得胜利。   凡是由钟樾铸造的兵器,都品级绝佳,能让持有者在战场上发挥出力拔山摧的效果。   不过,钟樾已经有数百年,没有收到过上天的任何旨意了。   换言之,他已经有数百年没工作过了。   钟樾作为个手艺人,特别不适应这种闲下手的感觉,终日待在屋里织毛衣弹棉花,他闲置的大白虎坐骑则负责滚毛线球儿。   “已经是民国年间了。”邱煜一眼洞穿了他的想法,“帝星衰微,现在人间已经不乱打架了。再说,随着火药的发明,冷兵器时代也结束了…”   大白虎双爪一合,顺利夺走了柳枝,玩了没几下便就地站起,抖了抖有些儿皱了的毛。   “是,民国了。”钟樾承认道。   他朝外看去,外头太阳升起来了,春色正好,院里桃树开出了花骨朵儿,在日光照耀下呈现出绮丽的粉金色。   “不行了,我闷得受不了了,我要出去玩。”邱煜终于说。   大白老虎双爪贴地前伸,伸了个懒腰,瞬息间化作一名容貌俊美潇洒的男人,长身立于门槛边。   他回头看向钟樾,眯了眯眼,右手拇指比了比外边,道:“我到凡人堆里转转,回头给你带吃的。”   钟樾淡淡喝了口茶,默许——   却在对方大步迈过门槛时,微一抬手,以法力将邱煜拉回两步。   邱煜:“?”   “把你的耳朵,”钟樾隔空点了点他头顶,再点身后,“尾巴,都收起来。”   “哎,”邱煜一摸脑袋便笑,“谢了,差点儿搞忘了。”   将带有绒毛的尖耳朵和粗长如鞭的尾巴收起,邱煜转眼便消失在了院子里。   ==================   邱煜这一出门就又是半月,待钟樾将感兴趣的书读过一遍,终于在某天下午,他也忍不住要出去走走了。   在搬进老宅以前,钟樾已有上百年未到过凡人的聚集地,今日走出家门,只觉得人间变了模样。   放眼望去,一条长街上满是横竖招牌,店面一家挨着一家,街上行人服饰各异,既有着前朝古服的老者,又有穿西式洋装的商人。   更有人力黄包车穿街而过,车上载着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   钟樾没有乘车,沿着街道缓步前行,视线寻找就近的书行。   路过的行人都禁不住看他,只因为钟樾这副相貌与披散的长发异于常人,不免暗自猜测他是什么来头。   “当心——当心——”   伴随两声大喊,从前方岔路冲出一辆三轮车,车上坐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此刻面色惊惶。   这段路是下坡路,破三轮儿明显刹车失灵,直冲而下,行人纷纷惊叫着避开。   更糟糕的是,这三轮儿的车头还是歪的,根本难以控制行进的方向。   路边摆摊算卦的老头儿正打盹,眼看就要被撞上。钟樾在这时悄然出现,瞬息间运起法力,只手停下了横冲直撞的旧三轮儿。   在这一刻,所有行人都深深喘了口气,一时竟鼓起掌来。   车上的中年男人眼都吓直了,赶忙从车上下来,摘下帽子,满头都是冷汗。   “真是谢谢你啊,我不知道刹车也坏了。”男人对钟樾说,“不过你是怎么把车停下来的?”   钟樾将算卦的招牌扶正,礼貌道:“借用了一些巧力罢了。”   男人也没深究,又道:“谢谢你帮忙,我是前边维修行的,不如到我铺位喝杯热茶吧。”   钟樾原想推迟,但对方十分热情,自己又无事可做,便跟着他去了。   -   中年男人说的铺位就在街口不远处,店面不小,却堆满了等待维修的各式杂物。   破三轮儿也是其中一物,被停放在店门口,店外招牌上书四字:李氏维修。   李师傅在店内支起一张四方矮木桌,正拿烧好的热水泡茶,一抬头,注意到恩人还站在店门外。   钟樾此刻正凝神注视着破三轮儿,它的车头扭曲变形,让钟樾看得很是不舒服。   终于,钟樾伸出手,像揉面粉团一样,将扭曲的车头给拧了回来。   李师傅:“???”   扭回来以后,钟樾还仔细调整了一下,使它看上去完美无缺,就像它刚出厂时的模样…   钟樾看着,嘴边出现一点儿似有若无的笑意。   “我的天啊!”李师傅赶忙跑出来,扶着车头左右摇摆,“这是怎么弄好的?怎么突然就好了?你…”   李师傅上下打量一番,钟樾相貌不过二十七八,看那双白皙修长的手,不像是干过粗活的样子。但再看那一身朴素的深色长袍马褂,又不像是哪家公子。   按捺住对钟樾身份的好奇,李师傅面露喜色道:“你有这等神力,不如在我店内做工?店里正缺人手呢!”   钟樾拱手推辞道:“感谢您好意,我已经另有一份差事了。”   李师傅早也料到,很快作罢,招呼他进店喝茶。   二人对坐,壶里泡着最次的炒青,没什么茶香味儿。   钟樾已有很长时间未同人这么面对面过,倒也不嫌弃。   “世道上的事情,难得很啊。”李师傅明显是个话唠,“你还很年轻,平时多细心观察、多学习。”   钟樾没答,一手虚端着破了口的茶杯,认真听着,间或笑笑。   李师傅讲了许多大道理,殊不知自己在对方面前,只是如蜉蝣般朝生暮死的凡人,在有生之年,能窥见的也不过是狭小一方天地。   一壶茶倒完,转眼日头就西沉。   “哟,都这时候了。”李师傅一看墙上挂钟,连忙站起,朝店外张望,“接班的怎么还没来?我这还赶着看演出去呢。”   钟樾饮下最后一口茶,随之站起,正想要告辞。   “丽都歌舞厅的白玫瑰你知道吧?歌喉可美啦。”李师傅朝钟樾说,“去晚了就没座了。”   他着急得又往外张望,最后一拍钟樾道:“这样,你替我在店里多坐会儿,接班那小子铁定马上到!”   还未等钟樾答应,李师傅又一看时间,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   转眼就不见踪影了。   钟樾只得重新坐下,把玩起面前茶杯,拇指轻抚过杯缘,在莹润的微光下,茶杯的缺口复原,焕然一新。   店外天色渐渐黯淡,明明下午天气还晴朗,这时却隐隐响起闷雷。   在天地彻底落入漆黑后,雨便下了起来。   钟樾依旧坐着,店内没点灯,唯一的光亮来自不时划过天际的闪电。   一辆人力黄包车经过,匆忙停在了店门外。   “谢谢师傅,就到这儿吧。”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钱不用找,你也快去避雨吧。”   钟樾猜是接班的人赶来了,站起身,看见一个人影从黄包车上跃下,毫不犹豫地钻进了维修铺。   奇怪的是,这人进来以后没点灯,也没有走去工作的意思。   甚至根本没注意到钟樾的存在。   店内维持安静了数秒,钟樾忽然听见一声轻轻的喘息。   “应该…没生锈吧。”年轻人略微苦恼道。   这个声音很陌生,但于钟樾而言,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难道是妖?   年轻人就站在维修铺入门右侧,一排堆满杂物的木架挡住了钟樾的视线。   出于好奇,钟樾绕过木架,慢慢地朝对方走过去。   黑暗中,年轻人正忙着处理身上雨水,注意到脚步声,才转过了头。   在这时,一道闪电迅速划过,照亮了年轻人的身影。   短发微卷,身长约六尺,闪电的光照着他此刻赤.裸的上身。   钟樾只一眼,便注意到了对方背部漂亮的蝴蝶骨。   年轻人脚边扔着刚脱下来的西装外套与衬衫,钟樾靠近时,他正好解开皮带,西装裤褪了近半…   闪电很快消失,在轰隆巨响的惊雷中,两人对视,彼此能看见的却只有黑暗。   很快,又一道闪电划过,钟樾这回终于将对方的模样看清楚。   那是一张极其好看英俊的侧脸,肩颈的线条优美,仿佛画家一笔勾勒而成。   再往下,却让人触目心惊——   他的身上满是伤痕。   *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感谢等待,今天发五十个红包w   以下是食用说明:   ①主攻,神匠攻大宝剑受,美人攻x美人受   ②互宠,攻受都是我鹅子   ③架空民国,日常甜饼,轻松快乐好好谈恋爱向 第2章 “您能…带我回家吗?”   闪电的亮光很快消逝,维修铺内重归漆黑。   钟樾的双眼很快适应了这种黑暗,眼见着年轻人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穿上西装裤。   再从地上捡起西装外套,十分局促地裹上了自己赤.裸的上半身,像生怕别人看见那些伤痕。   “我是来这儿避雨的,不是什么可疑的人。”年轻人慢慢地说,而后补上一句:“抱歉。”   从他身上,钟樾感受不到任何妖力,这应当是个普通的凡人。   不过当然,妖要想隐藏自己的身份,也是一件极其容易的事情。   钟樾不过是名神匠,伏妖一事不在他的司命范围内,他便没再深究这件事。   “没事儿。”钟樾说完,朝店外看了眼。   这会儿雨势渐小,但依旧不见接班者的身影。   钟樾找到了店内的照明开关,想起年轻人被雨淋得湿漉漉的模样,决定烧一壶热茶。   “过来坐会儿吧,等雨停了走。”钟樾招呼道。   店内被橘黄色的暖光笼罩,年轻人慢慢挪了过来,手里抓着被揉成一团的白衬衫,在钟樾对面坐下。   他那头卷发有些儿被雨水打湿了,分别贴在额角与脖颈上,仿佛刚运动完出了一身汗。   正巧面颊也是绯红的。   钟樾将泡好的热茶递到年轻人面前,两人对坐,沉默地喝着热茶。   没过一会儿,钟樾便注意到对方在看自己。   今天出家门这一路,钟樾一直能感受到不少视线,但每一种视线都是一闪而过,不像眼前的年轻人这般,直接而毫不避讳。   让人感觉他仿佛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钟樾于是从茶盏间抬了头,微微一笑,年轻人便即刻怔了怔。   脸似乎看着更红了,但依旧没有移开视线。   “您长得很好看。”年轻人解释,而后斟酌了片刻,说:“先生。”   在店内橘黄色灯光照耀下,年轻人的五官轮廓更加清晰,钟樾这会儿也看着对方,同样没转移过视线。   他很喜欢——这样好看的人,以及一切造物者的杰作,光是注视便能让他感到舒适。   他们就这么在静默中对视,彼此都久久没有动作。   未待钟樾回应点儿什么,远处传来踩着湿漉地面的脚步声,有个三十来岁的男人慌忙闯入了维修铺。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男人跑进来,不见李师傅,看见店内坐着两个陌生人,愣了一愣。   钟樾简单道明缘由,对方当即不住道谢。   不消片刻,店外雨已经停了,钟樾准备回家去,却在起身时,被对面的年轻人拉住了袖角。   钟樾:“?”   年轻人似乎很着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张了嘴却没说出话,仿佛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旁边的店员有些儿奇怪地看着他们。   “那个,先生…”年轻人依旧抓着钟樾袖角没松手,喉结轻轻滑动,仰头看着钟樾,颇为难道:“您能…带我回家吗?”   钟樾站着,整个人僵了一僵。   怎么突然要跟他回家?再说,把凡人带回家做什么,用食物和水养起来?   虽然他作为地神,不像一些天神那样排斥凡人,但也鲜少有与凡人长期接触的经历,他只知道凡人脆弱,这要是养不活…   “不是回您家,是把我送回我家。”年轻人看出他误会,忙解释道,“我这腿,经常下雨天就疼…现在完全动不了了。”   钟樾很快回过神来,视线落在年轻人那双腿上。   难怪对方脸这么红,原来是腿疼。   “不是吧,你才这么小,就老寒腿哇?”店员在旁边听了,惊讶道。   钟樾倒是不懂凡人这些怪病,略微俯下身子,问年轻人:“你家在哪里,想让我怎么送你?”   年轻人朝外看了看,转过脑袋诚恳道:“您把我带到能叫到车的地儿就行。”   “这个点数,车只怕都弯在舞厅戏园子外边,离这儿远得很。”店员说着,忽地一拍手道:“哎这样,二位不妨骑店外的三轮儿,那是店里拉货的车,明早还就行。”   年轻人连忙道谢,随后红着脸,朝钟樾伸出一手:“麻烦您了,先生。”   “不麻烦。”钟樾走过去,伸出左手。   但他没有拉住对方的手,而是很自然地抓起了年轻人的后衣领——   当着店员的面,钟樾轻而易举地将年轻人给拎了起来。   就像拎兔子拎小鸡那样,年轻人的腿还维持着坐椅子的姿势,突如其来悬了空。   店员目瞪口呆。   年轻人感到万分惊恐,却动不了。   钟樾礼貌地向店员告辞,轻轻松松拎着人出店去。   三轮车就停在店外,一场雨过后,月亮重新从云雾间冒了头,三轮儿修正过的车把闪着银光。   年轻人眨了眨眼,被轻轻搁在盛货的木板上,眼看着钟樾跨上车。   操纵三轮车可比骑白虎简单得多,钟樾蹬着车行进在微微潮湿的夜路上,背后年轻人主动朝他搭话。   “我叫白鹭,那是一种鸟的名字。”年轻人轻声说,“您见过吗?”   钟樾愣了愣,而后说:“见过。”   白鹭于是没再说话,三轮车静静行驶在空荡荡的街道上。   他们的行踪为天上万千星辰所注视,在车轮碾过低洼地的积水里,有月牙儿朦胧破碎的影子。   钟樾忽而觉得背后有些儿异样,随后发现是白鹭伸了手,撩起了一小撮钟樾的长发。   “先生的头发很漂亮,现在留长发的男人不多。”白鹭淡淡地说。   黑发在他纤长的指尖盘绕,钟樾已经忘了有多久,没被他人这样触碰过。   他心底里不排斥,却也觉得发痒。   “请你放手。”钟樾耐心而认真道,“不然我就要把你扔在路边了。”   身后人轻轻一笑,还是松了手,老老实实坐好了。   -   这一路还算顺利,不出半个时辰,钟樾便看见了年轻人所说的地方。   那是好几幢西式大别墅,只有三层高,别墅门前设有偌大的喷水池,与别处对比,这处宅邸显得十分豪华气派。   房子的主人,约莫是这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豪。   “我是这儿的少爷。”年轻人这时努力支起身子,兴许是终于到家,语气里略微有点儿高兴,“先生,待会儿您先不要走,我让我爸给您报酬。”   “不必。”钟樾淡淡答道。   他对钱财没有太大兴趣,会送对方回来也只是举手之劳。   三轮车驶进敞开的银色大门,在白鹭指引下转弯,驶上一条下坡路…   钟樾忽然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但车已经开始快速往下冲去!   他竟然忘了,这三轮儿的刹车还没有被修好。   眼看着车就要冲进花园里的池塘,钟樾及时扶稳车头,双脚撑地,迫使车停了下来。   但他忽略了坐在身后的人。   因为刚才的车速足够快,在车子被强行带停的一瞬间,白鹭从后边摔了上来。   在钟樾颇为遗憾的注目下,白鹭大喊一声,沿着坡路翻滚,最后无法控制地栽进了池塘里——   水花四溅,池内锦鲤惊慌逃散。   这动静惊动了房子里的佣人们,管家以为是遭了贼,带着一批人拿着木棍锅铲杀出来。   “你是什么人?夜晚闯进白家来做什么?”老管家指着钟樾大喝。   钟樾一低头,淡定地躲过一杆子不求人,而后一手拎起三轮儿,以车后木板挡住女用人扔过来的几个钢丝球。   幸而在这时,落水的白鹭抓住了池中荷叶,勉强露出头来,挣扎道:“都住手!他是我的人!”   待得发现池里是自家少爷,众人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中没一个习水性,只能在池边跳脚。   “少爷啊!你别害怕,我们这就把你捞上来!”管家大声招呼:“快!给少爷递根晾衣杆!要长一点儿的!”   钟樾:“……”   -   在众人齐心协力下,白鹭总算被救了上来。   这下他浑身湿透,整个人面色苍白奄奄一息,完全动弹不得,被佣人们抬进了屋内。   虽然看上去十分狼狈,但应该不至于死去,钟樾稍微松了口气。   离开前,老管家还硬是给钟樾塞了一锭金子,以感谢他把少爷送回来。   钟樾出门在外大半天,最后推着三轮车回到住处时,已是亥时。   今天邱煜没有玩到三更半夜,十分罕见地早归了,钟樾跨进院门,就能感受到白虎的气息。   但除此之外,钟樾还能感受到另一只妖的气息。   他将三轮车停在院子里,推门入正厅,一眼就和踩在椅子上的瘦长青鸟对上了视线。   “可算回了。”那青鸟展开翅膀,化形成青衣男子,坐在了钟樾平时爱坐的位置上,“神匠。”   钟樾目光一凛,知道青鸟过来,是要传达天降下的旨意。   换言之,时隔数百年后,他作为神匠又有新工作了。   邱煜维持着人类的模样,坐在一旁喝青鸟衔来的仙酒,此刻醉醺醺的,白虎的耳朵已不自觉冒了出来。   钟樾无暇顾他,礼貌地朝青衣男子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   “今日过来,所为何事?”钟樾直接问。   “倒不是为铸兵一事。”男子从衣袍中取出卷轴,打开道:“只是需要你们去寻一妖踪迹。”   卷轴上画着一把鲜红的细长宝剑。   “这…”邱煜歪歪扭扭走过来,指着宝剑,看向钟樾:“这不是你锻造的…叫什么来着,你用你自己的…”   “朱鹭剑。”钟樾打断了邱煜的话。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两个颜狗相爱的故事(bushi)   大宝剑:见面第一天,他就让我全身湿透(宝剑害羞.jpg)   钟樾:???   -感谢在2021-02-04 00:11:29~2021-02-10 21:45: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见昧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抹杀它。”   朱鹭剑,乃是钟樾两千余年前锻造出的宝剑。   这把剑凝聚了钟樾不少心血,在历史各朝战争中,都有着关于它的光辉事迹。   民间甚至流传有“持朱鹭剑者,战无不胜”这样的说法。   然而近数百年来,朱鹭剑的踪迹不为世人所知,仿佛消失在了朝代更迭、兵荒马乱的历史洪流中。   即便身为锻造者的钟樾,亦不知其去向——出自他手的神兵利器多如天上繁星,钟樾不可能对每一件的行踪都了如指掌。   “你说寻一妖踪迹?”钟樾微微蹙眉,抓住了青衣男子话中关键。   天神的旨意是“寻妖”,而非“寻剑”。   “此剑在人间两千余年,兴许是机缘巧合,现如今修炼成妖,化了人形。”男子翘起一腿,将卷轴扔给钟樾,自己兀自把玩起桌上一只玉兔瓷器。   “什么?”邱煜此刻酒醒了大半,虎耳竖起,看着钟樾:“你造的剑成了精?”   钟樾这会儿也十分震惊,他所铸造的神兵虽然天赋神力,但从未听说过有成精化形的。   邱煜急了:“我知道了,是不是因为你把你的…”   “邱煜。”钟樾冷声喝止。   青衣男子将他们看在眼里,却未多问,只继续道:“仙君初次注意到它,正是在这城中,但此剑多少有点儿小聪明,懂得隐匿自己踪迹,应是潜入了人海。”   钟樾眉拧得愈深,要在这座城里寻妖,简直就如大海捞针。   “待我们找到它,要怎么做?”钟樾问。   青衣男子将玉兔瓷器搁下,利落道:“抹杀它。”   这三字落地,屋内顿时静得可怕。   “此剑历经无数战役,尝尽数万人鲜血,即便不成精,亦是杀气腾腾。”男子毫不留情道,“仙君认为,此妖不除,恐怕终成大祸。”   钟樾静静立着,在这瞬间感到背脊森寒,竟是微微有些儿冒冷汗。   邱煜拎着酒壶,拧眉看着他,显然也很拿不准主意。   神匠虽然武力高强,却向来只锻造供他人抗敌之器,从未自己拿起武器杀生。   “你亲手缔造的宝剑,由你亲手从这世上抹去。”青衣男子说,“有何不当?”   静默依旧在屋内蔓延。   不知过了多久,钟樾终于有了动作。   他面上表情恢复淡然,朝邱煜打了个手势,轻声道:“去把我印玺拿来。”   邱煜神情微微一凛,即刻转身进屋内,不消片刻,端出一枚方正玉石印玺,钟樾接过。   印玺通体莹白,宛若有月华光彩,上卧有一白虎,抬起前爪作腾跃状。   厅内未点灯火,钟樾便借着门外月光,持印玺着力于青鸟带来的文书上。   不需着墨,纸上已赫然印上了神匠名号。   “神匠承接众神旨意。”钟樾一字一字道。   “劳烦了。”青衣男子将文书收起,重新化作青鸟模样,不再多作停留,径直从敞开大门间飞出。   转瞬便消失在天际。   ==================   数日后的清晨,钟樾与邱煜面对面坐在早点摊上。   钟樾一言不发地喝着粥,邱煜不习惯起早,这会儿还有些精神萎靡,昏昏欲睡。   “先前我就想说了…”邱煜将油条对折,塞进钟樾粥里蘸了蘸,“如果我没记错,你锻造那朱鹭剑的时候,用了自己的血液。”   “嗯。”钟樾淡淡应了声,半点儿不恼。   “为什么要那么做?”邱煜完全无法理解。   “心血来潮。”钟樾说。   “你不是心血来潮会做这种事的人。”邱煜断定道,“我跟了你几千年,你向来只兢兢业业,根据天神的旨意工作,从不做多余的事。”   在邱煜眼里,钟樾活得很淡然,却也像活得没有自我那般。   仿佛就只是日复一日地活着。   钟樾没接话,将粥喝完,微微一笑:“今天还出去玩儿?”   邱煜将油条整根咽下,眯了眯他那双细长的眼睛。   “玩什么?找剑去啊,不说是大祸害吗。”邱煜手撑着一边脸,嘴上这么说,他看着可是半点儿干劲都没有。   钟樾盯了他一会儿,邱煜终于招架不住抬手道:“我玩了两个多月,花了不少银钱,现在…”   他不说了,咧嘴笑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   钟樾其实早知道,家里最近没什么银钱了。   主要是因为他们过去几百年住在林里,远离凡人的地界,自然不需要钱花。   来这城里的时候,他们卖掉了钟樾几件古玩,以及邱煜的三张虎绒毛,才搬进现在的老宅子。   “我前几日得了一锭金子。”钟樾从怀中取出白家给他的那锭金子,置于桌上。   邱煜即刻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他。   “不是给你的。”钟樾一笑,收回金子,“我准备拿它开间铺子,做点儿生意赚钱。”   邱煜顿时沮丧,估计老虎耳朵都要垂下来了。   这大白老虎养着要吃肉,家中若是再无收入,别说找剑,他们能不能在这城里住下去,都成了问题。   “走吧。”钟樾擦过嘴,起身付了早点钱。   “去哪儿?”邱煜连忙跟上。   “找剑。”钟樾说,“今天先到你常去的歌舞厅转转。”   如果那把剑生□□玩,也许会在娱乐场所里泡着。   ==================   丽都歌舞厅,后台休息室。   房门被一只手艰难推开,门上写着休息室主人的艺名:白玫瑰。   “你今天还好吧,哥?”一个极其好听的声音说。   说话的人正是这白玫瑰,真名唤白淼,此刻正坐在梳妆镜前,仔细地替自己涂上暗红色的口红。   白淼身段纤细修长,皮肤白皙如凝脂,一双杏核状的猫眼注视着镜中,目光仿佛可以勾人心魂。   “我不好,弟弟。”白鹭推着轮椅慢慢过来,神情恹恹。   自从他落水浑身湿透后,便浑身无力地在床上躺了几天,拿三个电风扇对着没日没夜地吹,才勉强好受些儿。   “你好像比以前更容易生锈了。”白淼说。   “可能是春天到了,天气潮湿。”白鹭皱着眉,沉重道:“…我感觉再这样下去,我会死。”   白鹭是白家收养的儿子,私下有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他其实是一把有灵力的宝剑。   准确来说,是把锈迹斑斑、伤痕累累的剑。   “会有办法的。”白淼安慰道,“城里有个李氏维修,要不改天…我把你拿到他那儿试试?”   “我去看过,我觉得他技术不过关。”白鹭说,“这是我自己的身体,我想把自己交给一个最合适的人。”   “那只能另想办法了。”白淼叹口气,为自己戴上假发。   他原本留了一头利落的短发,这会儿戴上波浪卷的长发后,相貌竟显得雌雄莫辨起来。   也不避白鹭,白淼当着他的面,换上洁白的长裙以及高跟鞋。   此刻他并腿站在那里,当真是倾国倾城色。   “哥,你看我好看吗?”白淼轻轻提起一边裙摆,朝白鹭微微鞠了一躬,像是在舞台上谢幕那般。   白鹭这弟弟原是白家养的一只小白猫,与白鹭朝夕相处,也许是受了灵力感染,一朝竟也化了人形。   这小白猫性别男,偏偏爱好穿女装,因为歌喉足够美,还成为了这城里人尽皆知的歌女“白玫瑰”。   “好看…是好看。”白鹭抱着手臂打量着,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脸。   “你想起谁了?那个把你摔水里的?”白淼略微嫌弃道。   白淼不提这茬儿还好,一提起白鹭就郁闷,直接推着轮椅原地打了个转儿。   碰上那个人,确实挺倒霉的,尤其是那人似乎还看见了他身上的伤…   “等我以后被修好了…”白鹭停下来,认真道,“我就去娶个长得比他还好看的人,日日行床第之事。”   白淼没忍住笑了,问他:“哎,你知道什么是床第之事吗?”   白鹭眨了眨眼,这些都是他出去玩儿,从外边听回来的。   他化人形还不足一年,关于凡人的事情,他其实知道得还不够多。   但他就喜欢听凡人们说话,听了回来,张嘴就能派上用场。   “就是抱在一起滚来滚去,听说感情好的人都这么做。”白鹭摸了摸鼻子道。   白淼愣了一秒,直接哈哈大笑起来,刚才那副名媛模样完全荡然无存。   白鹭:“?”   “行吧,哥。”白淼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微笑道:“希望你永远单纯快乐。”   -   白淼今天有两场演出,第一场在下午三点。   按理说,歌舞表演都集中在晚上,人们一般也是到了夜幕降临,才开始出去找乐子。   但由于白玫瑰的名头实在太大,这第一场演出,就已经几乎是座无虚席。   白鹭慢慢推着轮椅,进入大厅,观众们正纷纷就坐,舞台上厚重的天鹅绒幕布还未拉开。   “白少爷,您来啦。”这儿的服务员已经认得他,老远便冲他问好,“您怎么待在下边,请您到楼上的好位置去,您是白玫瑰的好朋友,我们都替您留好座儿了。”   白鹭感到挺无奈,他今天是跟着白淼来的,没带家里佣人。   现在都坐着个轮椅了,哪儿还能上楼去?   “您尽管放心,我这就叫人把您带上去。”服务员彬彬有礼道。   说着就已经来了两个壮汉,穿着窄背心,大半身躯露在外边,胳膊上纹着刺青,皮肤呈酱油棕色。   简直就像叫来了两个打手,腰间还各自配着刀,看着叫人胆寒。   “不用了,我在下边听就行。”白鹭连忙推辞。   那俩壮汉已热情地向他走来,白鹭下意识驱使轮椅往后退,不巧拌着了什么,竟然连人带车往后仰去。   两名壮汉赶忙伸出手,白鹭眼看着他们腰间佩刀靠近,感到无比惊惧。   然而这时,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抢先伸过来,稳稳接住了倾倒的轮椅。   白鹭惊魂未定,仰头望去。   ——刚才就差一点儿,他就要给吓得原地变回宝剑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钟樾:待我找到那妖孽,一定将他就地斩杀。   妖孽(?)大宝剑:害怕刀…很怕刀,要砍我了呜哇哇哇QAQ(宝剑发抖.jpg)   手动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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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白鹭开口,仰头看着他,“能麻烦您将我带到楼上去吗?”   这白鹭生了双格外好看的眼睛,看过来时透着光,仿佛有浩瀚星辰闪烁。   钟樾心想,对方此刻坐轮椅,多少也有自己的缘故,便面无表情地点了头。   “能不像上次那样拎我吗。”白鹭说,“我好歹是个男人,你给我留点儿面子…”   没等他说完,钟樾便伸了左手,从白鹭手臂下越过,一手揽过他的背部。   白鹭忽然离开了轮椅,即刻下意识手脚并用,好让自己固定在钟樾身上。   这举动来得很突然,引得大厅观众纷纷看过来,人群中传出讨论声与笑声。   “快看,那不是白家少爷吗?”   “另外那个人是谁,模样好生英俊,他们是什么关系?”   “哈哈哈就像抱小孩儿一样。”   “换…换个姿势!”白鹭即刻挣扎起来,“我不要这样的,这样太…”   钟樾一手稳稳抱着他,这会儿感到有些头疼。   他从来没有抱过凡人,由于凡人的体重对他而言,轻得不过像一只布偶,钟樾只当自己在搬运物件。   如果对方不愿意,觉得不舒服,那就换成扛,甚至是托举…   当白鹭被当众举起时,大厅内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与叫好声。   头顶灯光打在他的白衬衫上,白鹭感觉自己仿若一个新生婴儿。   而托举着他的钟樾此刻面色平静,甚至很礼貌地问他:“这样呢,有舒服一点儿吗?”   白鹭一双耳朵红得快要滴血,半晌都没能说出话来。   最后,仿佛是没了办法,白鹭伸出手脚靠近钟樾,回复到最初的姿势上,将脸埋了起来,绝望道:“我错了,就这样上去吧。”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钟樾便这么抱着人往楼上走去。   这一路上,他都在思考,凡人的身体实在太过孱弱,不过是落了水,双腿便不能行走。   今后如果再与他们接触,一定要小心对待,轻拿轻放…   钟樾到达二楼包厢,极轻地将白鹭搁在座位上。   “待会儿还要我把你抱下去吗?”钟樾站定,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衣服上的褶皱。   “不了。”白鹭拿手背轻轻蹭着自己滚烫的脸,这会儿连看一眼钟樾都不敢。   钟樾颔首,正要下楼去,又被喊住。   “先生。”   钟樾回头。   白鹭脸上依旧烧红着,显然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脱离出来。   只见他深喘了口气,将白衬衫的领口扯松,这才恢复了几分自在,有那么些儿大少爷的架势了。   “你叫什么?”白鹭问。   “钟樾,两树交阴之下为樾。”钟樾说。   白鹭自然没懂,但读音勉强记住了。   他只思索了一秒,便说:“待我腿好了,便去看看你。”   没搞清对方这是要找他做什么,钟樾眼见着白鹭悄悄移开了目光,假装把注意力集中在表演上,便也径直下楼去了。   -   一楼大厅,台上表演此刻正好拉开序幕。   大厅里的照明熄灭,邱煜在一片黑暗中,依然能很好地看清周围的一切。   他的目光正在人群中环视,寻找看上去凶神恶煞的人。   钟樾从楼梯上下来,正巧和他那双虎眼对上视线。   “你跑哪儿去了?我到处找你。”邱煜径直搭过他肩膀。   “我到上边去看了一下。”钟樾说。   “怎样,上边有可疑的人吗?”邱煜问。   钟樾摇头,说:“只有个特别弱小的凡人。”   二人说话的间隙,台上悄然吐出袅袅烟雾,一袭洁白纱裙于云雾间若隐若现。   歌女登场的瞬间,台下意外的没有任何激动的喊声,有的只是静默。   下一瞬,清丽干净的歌声传出,白玫瑰的倩影被映在舞台幕布上。   看不清人脸,于是充满了神秘感,引发人一窥真容的欲望。   一首慢节奏的情歌唱完,明快的鼓点奏响,灯光在歌女唱出第一句时,“唰”地打在了她的身上。   钟樾也忍不住往台上看去,他是第一次见如此妖艳的女子,脸上妆化得很浓,使她美得格外张扬。   仿佛在这一刻,台下所有的目光,都理所应当是属于她的。   “白玫瑰!白玫瑰!白玫瑰!!!”   大厅里的观众们终于呐喊起来,这一曲唱完,台上竟已经落满了赏钱。   钟樾很快失去了兴趣,要喊邱煜离开,却发现自家的大白老虎有些异样。   “哎,走了。”钟樾拍了一下他的背。   邱煜一动也不动,双眼亮亮地注视着台上,已经挪不动步子了。   良久,他才开始掏自己口袋,显然也想扔点银钱上台。   可惜翻了好半天,他都没找着一枚银钱,最后只能伸手管饲主要。   “没了,全被你吃完了。”钟樾紧紧捂着口袋,坚决不让这大猫再败家,“今晚不想吃肉了吗?”   最后邱煜没了办法,竟然扯下脖子上挂的一枚银色戒环,奋力朝台上掷去——   “你!”钟樾终于忍无可忍,一手将他揪起。   那可是套在白虎尾巴上的戒环,与普通戒指不同,那是一件威力无边的法宝!   不巧,台上白玫瑰这会儿正提着裙角,跳一段踢踏舞,高跟鞋不偏不倚地踏在了戒环上。   她脚下一踉跄,顿时失去平衡,险些摔倒,引得台下观众一片焦急声。   “不好意思。”白玫瑰勉强站定,拾起戒环,套在自己纤长的手指上。   她忍着愠怒,微笑道:“大家实在是太过热情了,白玫瑰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   表演散场后,丽都歌舞厅的工作人员上台,欢天喜地地收拣掉落一地的珠宝赏钱。   “去,把你的戒指要回来。”钟樾冷漠地坐在第三排位置上,“不然今晚别想回家吃饭。”   邱煜挨了一顿骂,委屈巴巴地来到了后台,垂着头敲了敲“白玫瑰”的大门。   数秒后,一个慵懒的声音道:“进来。”   邱煜推开门,被眼前的景象惊了惊,差点儿站在门口没敢进去。   方才台上耀眼动人的白玫瑰,此刻卸了妆,靠在一个陌生男人身上,优雅地抽着细烟。   休息室内烟雾缭绕,白玫瑰白裙的裙摆被掀起大半,翘起一双长腿。   仿佛没看见门口的人,白玫瑰眯眼吸一口烟,扳过身后男人的脸,慢慢地将白烟渡到对方口中。   随后,她露出了餍足的笑,杏核状的猫眼懒洋洋地看向邱煜。   邱煜此刻脑中只有四个字,那就是“风情万种”。   “怎么了,弟弟?”白玫瑰又吐出一口烟,莞尔,“你找我?”   邱煜那枚戒环还在对方手指上,套着大小竟刚刚合适。   可能是白纱裙太宽大,多少掩盖了她原本的身段,邱煜此刻才注意到,这白玫瑰的指节…似乎比女人更粗壮。   “他是谁?”白玫瑰身后的男人问,“你新钓的公子哥?”   男人手摸过白玫瑰的脸,想要亲下去,白玫瑰这时却突然别过了脸。   一反刚才的亲昵,白玫瑰冷冷地推开男人,夹着烟道:“你走吧,对你没兴趣了。”   男人皱了皱眉,瞪了邱煜一眼,抓过自己的西装外套,错身出去了。   这下,休息室里就只剩邱煜和白玫瑰两个人。   白玫瑰没了高跟鞋,长裙拖至地面,她一步步走过来时,脚步无声,仅有布料摩擦木地板的声响。   听得人心里痒痒的。   邱煜咽了咽,喉结滑动,哑声开口道:“我是来…”   白玫瑰伸手,大大方方地抱住了他,邱煜能闻到薄荷味儿的香烟气息,以及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儿。   “你很性感,”对方在他颈侧吻了吻,懒声道:“是我最爱吃的类型…你今年几岁?”   邱煜有些儿晕眩,险些回答三千六百七十二。   活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碰见这种类型的。   尤其是,在“她”靠近时,邱煜察觉到了某些异样…   有什么不该出现在对方身上的物事,正亲密无间地透过白纱裙,挨着他的腿。   “嗯。”对方很坦然,只问:“愿意试试吗?”   邱煜心跳得像打雷,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推开了对方,仓皇地逃出了歌舞厅。   钟樾就站在门口等,眼见着邱煜狂奔而来,忍不住皱了皱眉。   “要回来了吗?”钟樾问。   邱煜没答,竟是趁着没人,“咻”地变幻成巴掌大的白老虎,慌慌张张地窜上了钟樾的怀里。   “怎么回事?”钟樾莫名其妙的,拿手托住他。   小老虎就跟猫儿一般大小,也不说话,将脸埋进饲主身体里。   只露出一截儿发着抖的毛绒尾巴,显然被吓坏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没存稿了哈哈哈   今后天天都是晚上更   猜到会有人问,这里说明一下:   ①主cp和副cp都很甜无虐   ②主cp是初次恋爱,副cp双方都谈过不走心的恋爱   ③副cp所占篇幅不多,v后写副cp会标注   -感谢在2021-02-13 01:32:27~2021-02-19 21:18: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YunQGM 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喜气洋洋3个;tc终于在一起了、芒果优格乳酪、黑糖麻花粘牙、白衣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c终于在一起了7个;咖米4个;气死不偿命2个;无语、phoenix、linkeyhunte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nQGM 30瓶;冲鸭20瓶;儿茶、故望、小朋友、於涟10瓶;cccczi 9瓶;小玫瑰(?▽`)ノ?、Cindy、小可爱5瓶;百因辞4瓶;旺仔、木可、快乐快乐快乐、封悠扬、江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虎啸声震彻山谷。   逛了一天娱乐场所,钟樾和邱煜几乎一无所获。   不仅如此,他们手上的银钱也所剩无几。   翌日清晨,钟樾总算花出那一锭金子,给自己盘下一个店铺。   在这个时期,要想买下店铺并不复杂,只要手里有钱,叫黄包车跑两趟,就能顺利将店转入自己名下。   一切打点妥当,钟樾推开店门,环视店内陈设。   店面不算小,有普通人家卧室那般大,现在里头几乎什么都没有,仅有一张桌一把木椅,角落堆着一些杂物。   “你什么时候去把戒指要回来?”钟樾拿来笤帚,清理角落的灰尘。   没有人答应他。   钟樾一回头,便看见那个毛绒绒的老虎屁股。   得,人家还在自闭呢。   “邱煜。”钟樾略微提高了音量,“你可得抓紧,万一人家把你戒指当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现在光是要找朱鹭剑,他们就已经够捉襟见肘的了,哪儿还分得出神去找戒指?   小白老虎依旧没说话,缓慢地转了个身,叼着自己的尾巴,跃上桌子,委屈巴巴地团成个老虎球。   钟樾在心底叹了口气。   没过一会儿,这老虎球就没心没肺地打起了呼噜。   钟樾摇摇头,从杂物中翻出一块木匾与笔墨,将它们置于桌上空余的位置。   他要给自己的店写个新招牌。   “哟,这里开新店了呀?”一个路人迈了条腿进来,好奇打量:“老板这儿做什么生意啊?”   路人的嗓门很大,引得桌上的老虎球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奶气的虎啸。   “哎哟!”路人给吓了一跳。   “是店里养的猫,捉老鼠。”钟樾狠狠揉搓了一下老虎球,心想幸好老百姓们见识不广,不认得小老虎。   不然就这么摆着邱煜在店里,还怎么做生意。   钟樾低头,毛笔尖沾了墨,停顿片刻,便挥笔落字——   “钟氏维修”。   钟樾一手字儿写得极好,工整而遒劲有力,让普通的木匾显得气派非常。   “维修?”那路人念着木匾上的字儿,怀疑道:“你维修啊?”   “嗯。”钟樾应了声,将木匾安置在店外显眼位置。   在这个过程中,店外已经围聚了不少路人,都是看开了新店,看热闹来的。   “除了李氏维修,这就是城里第二处维修铺了。”   “开新店好哇,我家钟表昨天才送李氏去,修好要等猴年马月呢…”   “就是不知这儿技艺怎么样,找谁先去试试,碰上贵重电器可不敢拿过来。”   “他就是老板吗,生得好像电影里的男一号那般好看!”   “哎哎哎,他看过来了…他的眼睛还是青灰色的,是洋人吗?”   “看他那长相打扮,也不像做维修的,反倒是像个教书的先生。”   众人一番七嘴八舌的议论,但议论完也就散了,没人真把东西送到钟樾这儿修。   有的只是女子们,从几岁小孩儿到中年妇女,全都三三两两地来,来了也不进店,只隔着落地玻璃窗,悄悄地看店内的钟樾。   看完了,也就捂嘴笑着跑走了。   显而易见,没有人相信钟樾维修的技艺。   或者说,大家都在等第一个尝试的人。   但这无疑需要巨大的勇气,在这个时代,电器家具不是人人都有,需要送进店里维修的,也都是老百姓家里的珍贵品。   大多数人宁愿花一两个星期,等靠谱的李氏修理,也不愿贸贸然把东西送进“书生”开的新店。   毕竟要是修坏了,可是再难买到新的。   钟樾在店内待了大半天,也没有遇上半个客人,反倒是店外的姑娘们没断过。   他把玩着杂物堆里翻出的一根银针,忽然有了主意。   “邱煜。”钟樾拍醒蜷成一团的老虎球,给他一个铁兜。   小白老虎睡得有点儿懵,抬起后腿挠了挠下巴,疑惑道:“让我去要饭?”   “你到沙滩边去,捡点儿石头贝壳回来。”钟樾说,“我就宽限你一天,明天再去要回戒指。”   “哼。”小白老虎抖了抖毛,叼过铁兜,仿佛怕路上撞见白玫瑰,也不敢变回人形,就这么怂唧唧地跑出去了。   大约半个时辰过去,他就叼着满满一铁兜东西回来。   钟樾揉了揉他,坐在桌前,用铁器打磨石子,将它们磨成各种各种的形状,还使它们表面光滑,晶莹剔透。   邱煜没再睡了,蹲在旁边给他打下手。   钟樾取过银针,将力道注入针尖,竟是轻而易举就给石子贝壳们穿了孔。   邱煜再叼来红绳,钟樾把石子贝壳穿进去,这样便做成一条手链。   钟樾拿着三条手链,出得店外,外头正好有三个年轻姑娘。   这会儿她们近距离看见钟樾,都颇有些儿不好意思,红了脸,勉强露出点儿笑容。   “你们好。”钟樾礼貌地朝她们一躬身,说道:“本店今日新开张,这是一些小小的赠品,若不介意可以收下。”   姑娘们看见崭新的手链,脸瞬间全红了,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小小的石子被打磨得普通宝石一般,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有的是圆形,有的呈方形,甚至还有小猫的图案。   “真的…真的可以收下吗?”其中一个女生红着脸,小心翼翼地问,“确定…是送给我们吗?”   钟樾愣了愣,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这么激动,但还是点了个头。   “如果家中有什么需要修理的,不妨拿到店里来。”钟樾说出最关键的话。   “一定!”姑娘们红着脸鞠躬。   最后,她们嬉笑着牵着手跑远了。   钟樾目送她们离开,轻轻笑了笑,转身回到店内,继续做新的手链。   “这招从哪儿学的?”大白老虎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她们看上去未免也太高兴了。”   “我昨天在歌舞厅,看见很多年轻姑娘,手上都有这样的红绳手链。”钟樾说,“应该是这个时代流行的东西。”   “是吗。”大白老虎望着玻璃窗外,“哎,又有人来了…”   -   不出半天,钟樾的店里挤满了年轻姑娘,都是成群结队来领手链的。   除此之外,也有不少姑娘、以及姑娘的家人们,带来了家中亟待维修的物品。   钟樾让他们一一登记,明日同一时间即可领回,确认物品完好后,再付修理费。   大伙儿一听明日可领回,纷纷夸赞钟氏效率高,欢欢喜喜地走了。   直到夜色降临,钟樾的红绳手链派得差不多了,客人们才散。   钟樾起身,一件件打量过送来的物品。   这时,一个穿青色旗袍的女子踏入店门,轻轻敲了敲玻璃。   钟樾抬头,桌上的小白老虎停下了舔舐的动作。   女子画着淡妆,容貌艳丽,手腕上戴着一只玉镯。   钟樾正想递上手链,不料女子抢先开口了。   “我听说,这儿新开了一家维修铺,特地过来看看。”女子踏进来,看着钟樾,“你这儿能修什么?”   “只要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实物,都能修。”钟樾说。   “是吗。”女子笑了笑,便从怀中掏出一物,置于店内桌上。   那是一面很小的铜镜。   “古人有云,破镜不能重圆。”女子说,“这破碎了的镜子,你能修吗?”   如女子所说,铜镜上有一道深深的裂痕,将镜面割分成两半。   要想修复镜子,对钟樾来说并不难。   但这对凡人而言,一定是件难以接受的事情,就仿佛海底捞月一般。   于是,钟樾没有直截了当地答应下来。   “我勉力一试,不能保证。”钟樾说。   女子笑起来,目光停留在仅剩的几条红绳手链上。   “钟师傅似乎有不少心上人,真是博爱。”女子轻声说。   钟樾:“?”   看出他没明白,女子掩嘴笑道:“这亲手制作的石子红绳,是我城有名的定情信物。”   钟樾定在了原地,白虎抬起头看他,露出看戏的表情。   让你做这么多,现在全城女子都收到你的“定情信物”了。   “那镜子就拜托你了,钟师傅。”女子爽快地挥挥手,大踏步走了。   将客人送走,钟樾坐回木椅上,人还是懵的。   “怎样?要帮她修好吗?”邱煜钻到他腿上,与他一齐看向那一小面铜镜。   这小铜镜看上去是件古物,镜面模糊,钟樾只能隐约看见自己的身影。   邱煜在镜子里,亦只是一团模糊的白色。   “先试试吧。”钟樾说着,拇指触过裂痕的起点。   莹润的微光很快便填充了缝隙,钟樾的神情变得专注,只见光线沿着裂痕往下,镜面一点点复原。   这么简单?   钟樾朝镜中望去,发现模糊的镜面忽然变得异常清晰,甚至能看清青灰色眼眸中的倒影…   紧接着,钟樾的意识有了一瞬的模糊。   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置身于别处。   原本店内的一切消失了,钟樾急忙站起,很快反应过来,这面铜镜也许是一件法宝。   “钟樾!”邱煜大喊,瞬间化形为巨大白虎,挡在钟樾身前。   虎啸声震彻山谷。   钟樾此刻正站在晚风呼啸的山谷岔道口,周围传来真实的冲锋声以及马蹄嘶吼声。   两方士兵交汇,却仿若视钟樾与偌大白虎于无物,直接穿过了他们。   钟樾和邱煜所能感受到的,只是一阵风。   他们即刻就反应过来了。   这里并不是现实,而是铜镜反映给他们的回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快看我的新封面,封面是攻,攻手中的红剑就是大宝剑!   今天的大宝剑眼巴巴地看着红绳手链。   -感谢在2021-02-19 21:18:06~2021-02-20 20:38: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c终于在一起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红豆20瓶;不与眉弯.6瓶;苓白3瓶;打卡机、银优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章 可千万不能一拳打死了。   “这是…你的回忆?”邱煜大声问。   钟樾抬头,在高处的山崖边缘,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正是过去的钟樾,着素色古服,如仙人般长身立于高处,长发随风飘散。   他漠然地望着脚下的这场厮杀,身躯一动不动,但因为离得远了,也没人能真正看清他的表情。   山谷里,四处都是士兵倒下的身体,血流成河,火焰将山谷照耀得亮如白昼。   “怎么办,我们要上去吗?”邱煜也看见了山崖上的那个钟樾。   “不用。”钟樾说,“那应该也只是记忆的片段,没有实体的。”   说话间隙,他们右侧爆发出一声大喝,只见一名穿黑色盔甲的将军,高举起一把银光闪闪的宝刀,冲向对方阵营。   “那不就是你锻造的宝刀吗?”邱煜问,“但这是什么时候来着…”   钟樾锻造过的神兵利器太多了,要细数起来很难。   喊叫声越发响亮,左边阵营节节败退,死伤者不断增加,钟樾的心在这一刻倏然揪紧。   像每一次梦魇时那般,他移开了视线…   在瞬息之间,钟樾的意识再次模糊,恢复清明时,人已然回到了维修铺中。   一起回来的还有邱煜,巨大的白虎威风凛凛,毛发在月华照耀下泛着银光。   “怎么又突然回来了?”大白老虎幻化回人形,走过来查看铜镜。   只听钟樾手中铜镜发出破裂声,裂痕沿着被修好的轨迹重现。   钟樾深拧着眉,指腹抚摸裂痕,没再尝试修复它。   “追忆鉴。”钟樾说,“这是法宝的名字,它能为人重现回忆。”   “那个女人怎么会拿着它?”邱煜抱着手臂思考,“莫非她不是普通人?”   “很难说。”钟樾将铜镜放回桌面,“随着朝代更迭、战乱频发,有不少法宝流落人间,凡人们不懂使用的诀窍,只将它们当作装饰品。”   “就像朱鹭剑一样,流落人间。”邱煜皱了皱眉,“但这事实上是件危险的事情。”   钟樾点了点头,依旧抚摸着镜面的裂痕,说:“追忆鉴碎了就不能发挥效用,那个女人…这不失为一条线索,我们可以查查看。”   如若那女子真不简单,说不定能得到关于朱鹭剑的消息。   现在他们正处在一筹莫展的阶段,不管是什么都应该试一试。   “另外,明天别忘了。”钟樾一字一字提醒道:“去要回你的戒指,别让我发火。”   邱煜整个人顿时一僵,显然刚才的动乱,让他短时间的忘记了这个大烦恼。   “听没听见?”钟樾又问了一遍。   好半晌,邱煜才蔫巴巴地点了头。   “你这么大一条老虎,怎么还怕一个歌女。”钟樾实在是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他不是什么歌女。”邱煜小小声地说,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刻的冲击中,“…他是男的。”   钟樾:“……”   ==================   翌日,邱煜再来到丽都歌舞厅。   大厅内观众寥寥无几,舞台上唱歌的不是白玫瑰,看观众们的表情,仿佛就要随时睡过去似的。   这差别还真不是一般的大,就好似白玫瑰有什么神奇的魔力。   不过,若是观众们知道著名的白玫瑰是个风情万种的小伙子,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邱煜像上回那样,化作小白虎溜进后台,小心翼翼地迈着步子靠近白玫瑰的休息室。   但他扑了个空,白玫瑰并没有在休息室里,他只得又变回人形,朝歌舞厅的服务员打听。   “白玫瑰?”服务员停下来,不耐烦道:“她今天说腰疼,没来。”   邱煜听见“腰疼”,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古怪。   “这人红了就是不一样,想来就来,说不来就不来。”服务员忍不住小声评点道,“行事太过张扬,只怕是会招人嫉恨…”   邱煜没心思聊下去,谢过这服务员,慢慢地往外走。   这下麻烦大了,要是人家真拿他戒指去当了…   钟樾肯定会发火的。   钟樾要是发火了,可能会让他睡大铁笼子,不给他银钱花,还会让他吃上一个月的炒豌豆。   更有甚,让他到街头去乞讨卖艺,直到把戒指赎回来。   大白老虎走着走着,几乎就要抱头痛哭。   就在这时,一辆载了人的黄包车,从他面前奔驰而过。   邱煜定睛一看,车上坐的人,正是那白玫瑰!   “哎,师傅。”邱煜赶忙叫上一辆座儿空着的黄包车,“麻烦跟着前面那辆车。”   “好嘞!”师傅爽快道,估计对这种事儿已经屡见不鲜了。   两辆车一前一后行驶着,只见前车东弯西拐,最后停在一处偏僻的巷子里。   这地方邱煜从没来过,他在离前车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下车,付了银钱,远远看着白玫瑰往巷子深处走去。   这地方怪阴森的,地儿还偏僻,简直就像供人做什么不好的勾当。   邱煜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该不该直接跟上去。   白玫瑰今天穿了一身白色旗袍,衣服上绣着荷花与锦鲤的图案。这旗袍许是量身定做,极好地突显了他身材的曲线。   他的一头长卷发飘扬,恰到好处地遮挡住了他作为男人欠缺的部分,足踏一双白鞋,走起路来步履款款,很是优雅。   邱煜此刻不得不承认,即便知道了对方的真实性别,他还是依旧会不由自主地认为他很美。   待得白玫瑰踏入一间店铺,邱煜才悄悄跟上去。   他屏住呼吸,为自己做了许久思想工作,才鼓起勇气,看了眼店门口破破旧旧的招牌。   招牌上写满了密密麻麻、潦草又丑陋的小字儿。   “猫粮”、“猫砂”、“猫抓板”、“猫爬架”、“猫薄荷”……   邱煜:“……”   隔着店门口随风摆动的布帘,邱煜确实闻到了一种还挺香的味道,让他也有点儿心驰神往。   冷静,钟樾是不会给他买的。   邱煜甩了甩头,决定守在巷子出口处,待白玫瑰一出来,就直接要回戒指。   只要取回了戒指,他从此就与白玫瑰再无任何瓜葛。   邱煜已经下定了决心,台词也已经想好了,然而他耐心地等了约莫一刻钟,依旧没等来白玫瑰,只听见巷子里传来隐隐约约的说话声。   “哟,我当是哪位,这不是白玫瑰吗。”一个听上去颇为滑稽的男声说,“今天不用演出,跑这儿转悠来了,这儿可不是什么体面地方啊。”   “听说你现在排面挺大,成了丽都歌舞厅的头牌歌女。”另一个细声细气的声音说,“挤下了什么红蔷薇白百合…”   “放手。”白玫瑰冷声道。   “哟,你还敢瞪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知不知道我大哥是谁,我大哥是…”   话音刚落,那个格外滑稽的男声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邱煜怕出事儿,急忙跑了过去,眼看一男子正吃痛地捧着自己的手腕,大喘气,跪在地上半天都起不来身。   白玫瑰看了邱煜一眼,下一秒,另一个男人竟然抓住了白玫瑰的脖颈,空闲一手现出锋利匕.首。   “你是什么人,不要看热闹,趁早走开,不然连你一起杀!”持刀的男人疯喊道,将刀锋抵在白玫瑰白皙的脖颈处,“我倒想知道,要是你没了美丽的歌喉,还会有多少人追捧你?”   白玫瑰面上顿时现出惊慌,脸色惨白如纸,急忙朝邱煜伸出一手:“救命!救救我!”   情急中,他竟是落下了眼泪,邱煜有了片刻的动容,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放开他。”邱煜厉声道。   “好小子,还想表演英雄救美是吗?”男人一手紧紧扼住白玫瑰,一边嚣张地挥舞匕.首,“警告你,别过来啊,你过来我就杀了她!”   这等凡人,在邱煜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但他已经很久没与凡人打斗过了,凡人脆皮得就跟纸片一般,他要下手,还是得掌握分寸。   可千万不能一拳打死了,邱煜提醒自己。   就在男人滔滔不绝放狠话的间隙,邱煜迅速离开了原地,一手握住了他持刀的手腕,向右侧轻轻拉扯。   与此同时,白玫瑰竟不知怎样挣脱了束缚,也一手抓住了男人的另一边手腕。   二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始揪着男人的胳膊甩。   男人被呈“大”字拉开,两边人的力道都不重,甩得他就像一坨面粉团儿。   奈何他挣扎半天,也没挣扎开。   “你们…你们干什么…强强,强强快来帮我啊!”男人扭动着身躯,脚向两边踹,但就是踢不中邱煜或是白玫瑰。   那个叫“强强”的急忙捧着手腕起来,大喊着要控制白玫瑰。   白玫瑰与邱煜同时抬起脚,甫一接触到强强,强强竟然惨叫着横飞了出去——   邱煜听见强强落地的巨响,暗暗擦了一把冷汗。   “天啊,他怎么飞了?”白玫瑰也擦了擦冷汗,称赞道:“你力气好大啊。”   “没…没有,是他比较轻薄。”邱煜说。   两人都笑了笑,同时又擦了一把冷汗。   大意了,不小心使太大劲儿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点有二更。   白淼:一拳打死,没有我一拳打不死的…   (大白老虎出现)   白淼:我我我不行了我好弱快来救我QwQ   -感谢在2021-02-20 20:38:41~2021-02-21 20:54: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裴止玉4瓶;百因辞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白鹭对自己的剑生规划非常美好。   医馆内,大夫为白玫瑰处理脖颈上的刀伤。   “开点儿药膏回去,每天涂抹两次,就不会留下疤痕。”老大夫说。   两人出得医馆,邱煜犹豫了一会儿,开口:“你…”   “叫我白淼。”对方将手背在身后,像个顽皮的大小姐那样,迈着轻快的步子。   跟那天在后台休息室内见到的,很不一样。   他是千变万化的,让邱煜拿不稳。   两人一路走到堤坡上,隔着栏杆能看见海。   夕阳将白淼的白旗袍染成很温暖的淡橘色。   “我是来拿回我的戒指的。”邱煜把心一横,离他一段距离道:“前天你套在手指上的银色指环,是我的。”   “哪个指环?”白淼抬着杏核状的双眼想了想,而后笑道:“噢,我想起来了。”   他说着,朝邱煜迈了一步,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邱煜皱皱眉,退了一步,认真道:“能把它还给我吗?”   “扔上台的东西,就是给我的赏钱。”白淼又往他身边迈了一步,“你不明白吗?”   “我扔错了。”邱煜继续后退。   他们每说一句话,都往堤坡高处迈一步,不知不觉已经向上走了很多步。   “这样吧,弟弟。”白淼说,“实在想要回的话,你得拿东西和我换。”   邱煜心里一惊,他身上已经没别的值钱玩意儿了。   总不可能回去管钟樾要吧。   “我…没有钱。”隔了一会儿,邱煜摊开手,坦诚道。   他后脚跟撞上一块大石墩,这下竟然没得退了。   “我不要钱。”白淼一步迈上来,踮起脚,凑到他耳边说:“我要你亲我一口。”   邱煜一僵,瞬间半边脸都麻了。   “怎样,这很简单吧,你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谈恋爱。”白淼退回来,背着手看着他。   “我直说吧。”邱煜深吸一口气,也努力地看着对方,“我对男人没兴趣。”   白淼看着他,眨了眨漂亮的眼睛。   停顿片刻,他抿了抿唇,微笑而礼貌地往后退了一步:“那没关系。”   在对方进了无数步以后,白淼的这个举措,竟然给了邱煜一瞬的空落感。   他怕是被蛊惑了。   “那么,过两天,你陪我出去玩儿吧。”白淼说,“然后我就把戒指还你。”   夕阳下,白淼笑起来,没有舞台上的妖冶迷人,反而是给人一种纯真而美好的感觉。   邱煜的心跳抢了一拍。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白淼笑着说,模样像是一只偷腥的猫儿,有着显而易见的快活。   看着他这副模样,邱煜只感觉浑身的气血就这么涌了上来。   如同上次一般,他赶在自己脸红前,没命地跑了。   “哎!”白淼在身后大喊,“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住在哪儿呢!”   邱煜被迫停下来,隔得远远的,看着对方。   傍晚的海风拂动着白淼的长卷发,仿佛随时就能把他刮上天空,变成一朵染着橘色的云。   “过两天,”邱煜咬着牙大声道,一字一字清楚地说,“我会去歌舞厅找你,你等着!”   说完,他就再次转身跑了。   只留白淼一个人站在原地,笑得乐不可支。   ==================   夕阳西下,钟樾将维修好的物品,一件件交还到客人手中。   昨天送过来的,基本都是些钟表、椅子一类的小物件,对钟樾来说,修理难度并不大。   但这个时代还流行电器,钟樾计划买些书回来看,了解它们的工作原理,就有办法修理。   “真是太厉害了钟老板,我这手表就跟全新的一样!”   “不仅翻新了内部,还给表面刷了一层漆,李氏那儿哪有这么好的服务?”   “别说,钟老板看上去文文弱弱,竟然当真是个能工巧匠,佩服佩服!”   “钟老板可曾有婚配?昨日爱女收到定情红绳,不知钟老板是否有意…”   客人们滔滔不绝地说个没完,因为是钟樾自己闹出的乌龙,只得笑着礼貌将他们送走。   暮色降临时分,邱煜依旧没回,追忆鉴的主人倒是按时来了。   女子踏入店内,大方道:“钟老板,我来取我的镜子。”   钟樾将铜镜从绸布中小心取出,特意注入小部分法力,将其递予女子。   女子毫不犹豫地接过了。   “哎,怎么感觉有点儿烫?”女子疑道。   “很抱歉,铜镜没能为您修好。”钟樾恭敬道。   女子的神色随即有一瞬黯然,道:“没关系,我也早就料到了。”   “抱歉,鄙店就不收您修理费了。”钟樾说。   “破镜本就不能重圆,是我痴心妄想了。”女子说,“钟师傅好手艺,今日想必已为众人见证,不知明日能否到我府上来,替我家夫人修理爱车。”   钟樾心中即刻清明,这是找寻追忆鉴来源的好机会。   “那自然没问题。”钟樾礼貌答道。   “那就拜托你了。”女子即刻取过纸笔,写下地址,“明日未正,我派人在大门口等候钟师傅。”   钟樾拱手,将她送至店门外。   回到店内,钟樾一看那张写着字条的纸,顿时感到万分熟悉——   这正是上回才去过的白家。   ==================   “妈妈的好大儿啊,这都多少天了,你怎么还在家待着啊,你说你是不是自闭啊…”   白家后院内,白夫人痛心疾首地对靠在太师椅上晒太阳的白鹭说。   “妈,我先前天天出去,您不高兴。”白鹭阖着眼慢慢道,“现在我才在家待了两天,您就闲我烦了。”   “这么好的天儿,就应该出去玩。”白夫人一脸慈祥地说。   白家老爷是留过洋回来的,独宠这一房太太,奈何两人相爱多年,一直没有子嗣。   但两人也没怎么为这事发愁过,某天下大雨,他们开车路过街口,随手一捡,就捡回了个雨中又冷又饿的小可怜。   捡回家一看,这小可怜称自己名叫朱鹭,聪明伶俐又活泼开朗,两夫妇自然喜欢得不得了,觉得这是天赐的幼崽,把他当亲生儿子养,要什么给什么。   被迫打了几千年架的白鹭,哪里受过这等待遇,自然欢欢喜喜地过上了少爷哥的好日子。   能吃好吃的,穿好看的衣服,将来还可以娶个美人,天天抱着和他一起锦衣玉食,快乐啃老。   白鹭对自己的剑生规划非常美好,如果不是他身上时常这儿疼那儿干。   “儿啊,你这腿还疼吗?”白夫人说。   “已经好很多了,我现在能走能跳。”白鹭晒着太阳除着锈,觉得自己身上特别舒服,“妈您放心,明天我就出去玩。”   “哎,好好玩儿!”白夫人高兴道,“多花点儿钱,别委屈自己,出去看谁不顺眼,回来跟妈说,妈让爸biubiubiu干掉他!”   “好…好。”白鹭答道。   “姐姐。”从屋里走出一个旗袍女子,微笑道:“我叫的那个钟师傅来了。”   “这么快?马上来!”白夫人不舍地揉了一把儿子,急匆匆走了。   “弟弟。”白鹭喊了一声。   院里的白猫没搭理他,正舒舒服服地眯着眼,睡在自己给自己买的软垫上。   当猫也是挺快乐的,白鹭不禁有几分羡慕。   “钟师傅,请往这边走,夫人就在院里和少爷说话呢。”老管家领着钟樾到院里来。   进了院里,才发现白夫人前脚刚走。   白鹭睁开了眼,看见的正是将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举高高的钟樾。   钟樾看见他,礼貌地点了一下头。   在他的肩头上,正睡着喝得烂醉的小白老虎邱煜。   这邱煜失踪了两天,今天早上醉醺醺地回来的,一问戒指又没要回来,还发酒疯,拆了钟樾一件织好的毛线衣。   等到钟樾要出门了,他听闻是到追忆鉴主人家去,又扬言要保护饲主,嗷呜嗷呜地扒拉上钟樾的肩头。   那一身酒气,差点儿没把钟樾给熏过去。   “你就是维修工?”白鹭从太师椅上起身。   “腿好了?”钟樾挺意外的。   “好得很。”白鹭发现对方比自己高点儿,忍不住站上了台阶。   “你先退下吧,我想和他聊会儿。”白鹭对管家说。   钟樾不知道有什么好聊的,就这么和对方互相盯了一会儿。   在这个间隙,他肩上的小白老虎睡得翻了个身,竟然扑通摔了下来。   爬起就是嘶吼着要打坏人,结果没看见坏人,倒是迷迷糊糊看看一坨白白的东西。   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了他,小白老虎歪歪扭扭地朝小白猫走去…   两名“饲主”都停下对视,注意着自家猫的动态。   小白老虎到达猫的跟前,竟然往上一趴,欺身而上——   白猫瞬间瞪大了蓝色的猫眼,发出一声惨叫。   “邱煜!”   “弟弟!”   钟樾和白鹭连忙赶过去,迅速将他们分开,一人手里紧抱着一只。   大白老虎酒还没醒,此刻晕头转向的,白猫则死死地瞪着他。   “你的猫骑了我弟弟!”白鹭不敢置信道。   钟樾此刻也十分不敢置信,不知道是该道歉,还是该就地把邱煜揍一顿,好让对方解气。   隔了好半晌,钟樾才抓住了不是重点的重点。   “它是你弟弟?”钟樾问。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没想到吧!大白老虎是攻!(反派狂笑) 第8章 形状奇异的印记。   “他…他名字就叫弟弟。”白鹭死死地抱着自家猫道。   钟樾深深在心底叹口气,一手抓住一只小白老虎的前爪,恨铁不成钢道:“给弟弟道个歉。”   邱煜也不知道回过神没有,眨了眨冰蓝色的虎眼。   “道歉啊。”钟樾语气稍微加重了几分。   “……”小白老虎憋了好半天,最后委屈地张了口:“喵嗷。”   挺好,这声猫叫学得挺像这么回事的。   “不好意思。”钟樾也道歉道,“他平时看见漂亮的…猫,就会那个…骑上去。”   钟樾一手摁着虎头,让他保持低垂脑袋的姿势,显得态度诚恳点儿。   小白老虎还没意识到自己犯了错,用前爪扒拉着钟樾的手腕,作势要咬。   “是吗。”白鹭打量了钟樾一会儿,显然气仍未消,忽然朝他伸了手。   他一手抱着小白猫,一手捏住了钟樾的下巴,逼迫钟樾抬起头看他。   “你也很漂亮。”白鹭眯了眯眼,“作为补偿,让我骑你好吗。”   两人对视,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见自己。   钟樾一愣,随即抬起另一手,轻而易举地拨开了白鹭的手。   老实说,他不喜欢别人说流氓话,尤其是这白鹭在他眼中,俨然还是个小孩儿。   不仅如此,对方区区一介凡人,竟然还想骑神?   这真是口出狂言。   钟樾倒也没将厌恶表露在面上,只将邱煜就地搁下,道:“他犯了错,今天随你处置,我修过车再来接他。”   小白老虎屁股贴了地,像一摊烂泥那样滑了下去,继续呼呼大睡。   钟樾走进白家宅邸,老管家正等候着,见他进来,便微笑着给他带路。   “需要修理的是夫人的爱车,这是从海外进口回来的,维修得请国外的人过来,而夫人已经等不及了。”管家一路走,一路解释道。   钟樾听了,这才发现他们所说的车,和自己想象中的“车”不一样。   他以为的车只是自行车、黄包车,没想到是四个轮子跑很快的小轿车。   钟樾见过这种车,就停在歌舞厅门外,但具体是怎么运作的,他不清楚。   他眼下决定先实际看看,实在修不了就算了。   老管家将钟樾带到专门停车的别院,白夫人已经等在那里。   “钟师傅,您好。”白夫人热情道,“久闻大名了!”   “抱歉让夫人久等了。”钟樾礼貌地鞠了一躬,走上前去。   白夫人是位美人,皮肤保养得极好,几乎看不出年纪来。   不过,她与儿子白鹭没有半分相像之处。两个人都生得好看,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美。   “车是去年买的,最近开起来总有很大的响声。”白夫人说,“已经让李氏过来看过了,他无能为力,小青跟我说,找你没准儿可以…噢小青是陪着我长大的丫头。”   这话里的小青,应当就是拿追忆鉴到钟樾店里修的女子。   钟樾点了点头,问:“响声是从哪里发出的?”   白夫人想了想,指了指车前盖。   钟樾于是取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包,俯下身子,将车前盖给打开。   这一开开,他就震惊了。   里头的零部件五花八门,有大有小,仿佛动物的五脏六腑,没一件是钟樾认得的。   这若是要修理,恐怕就得动用法力,将物品还原到过去的状态了。   “怎样?”白夫人背着手,一脸期待地站在旁边看。   “夫人。”钟樾想了想,说:“能麻烦您回避一下吗?”   “啊?”白夫人惊了惊。   钟樾本想说怕弄脏了夫人的衣物,结果白夫人自己道:“我懂的!要保守技术秘密是吧,我这就回屋去,你修好了叫我啊!”   话说完,她就风风火火地跑了。   这倒也省事,钟樾凝神,将手覆上车前盖,注入法力…   ====================   “啊!”   白鹭在太师椅上躺得好好的,忽然被一阵炙热激起,直接蹦了起来。   “怎么了?”白猫正舔着自己的爪子,这时睁开了眼睛。   “…不知道。”白鹭一脸茫然,“我感觉有点儿烫…啊…啊!!”   他被烫得往前走了几步,最后一把掀起自己的上衣,扭过头去看身体后边。   “是什么在发烫?”小白猫走过来,轻盈地越过睡死在地上的小白老虎,跃上太师椅。   “印记…”白鹭一脸痛苦,“它怎么会、突然发烫…以前从来…没有…啊!”   在他的腰后,刻有一块形状奇异的印记。   “是造你的那个人当年刻下的印记吗?”白淼打量着印记,用猫爪轻触,“我摸着感觉不到烫。”   “啊,弟弟…”白鹭掀着衣服不住扇风,每挨一下烫就蹦一蹦,险些儿跳进池塘里。   “你别急,说不定过会儿就…”白淼安慰道。   白鹭一屁股坐地上,炙热感越发强烈起来,让他不仅觉得有些痒,还有种想流眼泪的冲动,整张脸都泛起了红。   “我是不是、要死了…弟弟…我还想、当个凡人,出去玩…啊烫——”白鹭这会儿眼眶都红了,身后的炙热一阵阵传来,一阵要比一阵更滚烫,仿佛在捉弄他,在融化他的身体…   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惊惧,只想找个地方躲起来。   白鹭爬起身,直冲进自己的卧室,将上衣给脱掉,小白猫急忙跟上。   眼看着他钻进了衣柜里,以后背紧接着冰凉的瓷片,仿佛这样就能对抗炙热。   不知究竟过了多久,那种灼热感才消散。   它消失得很突然,就像它突然出现那样,让白鹭几乎以为刚才的难受只是他的错觉…   白鹭等了好一会儿,确认灼热感不会再出现了,顿时如获新生,精疲力竭地从衣柜里爬了出来,深深地喘了喘气。   就刚才,他还以为自己要被某股势力给灭掉了。   他多辛苦才变成人啊,白鹭感到很委屈。   小白猫爬上他的肩膀,拿猫爪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乖,乖,不哭,已经没事了。”   白鹭垂着头,将小白猫抱进怀里,一脸沉重地吸了吸鼻子。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短小一点,明天恢复3000   钟樾:听说你想骑我?   大宝剑:QwQ   -感谢在2021-02-21 23:40:56~2021-02-22 21:24: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c终于在一起了4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鲭辉15瓶;沾襟4瓶;百因辞、谓我2瓶;墨墨茶飒飒、胖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好…可爱。”   夜幕降临,白家的长方饭桌上摆满了各色菜肴,餐桌边围坐的人却不多。   坐在主位上的是一家之主白景涵,他是个打扮极其西式的男人,与白夫人一般年轻,穿一身干净无暇的白西装。   分坐两边的是白夫人与白少爷,钟樾此刻就坐在白鹭右手边。   “感谢钟师傅好技艺,把我的车修好了。”白夫人盛情道,“简直就像刚出厂时一样崭新!”   钟樾只温和地笑了笑,没有接话。   白景涵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餐桌上唯有白夫人与白鹭说着话,倒是显得这偌大的家不算冷清。   在餐桌旁边,是面对面蹲着的小白猫与小白老虎。   他们已经这么对峙很久了,仿佛两尊静止的塑像,在他们中间,是满满一盆猫粮。   “真是奇了怪了,它们两个怎么不吃啊?”白夫人疑道。   静默在俩猫之间延续,只见白猫忽然伸了爪,劈头盖脸扇了白老虎一巴掌。   小白老虎即刻奋起,两猫竟然凶狠地扭打起来,场面一度非常凶险。   “弟弟!”白鹭大声道,“不要和普通的猫打架。”   钟樾也以眼神警告邱煜,让他老老实实蹲下去。   “啊,我差点儿忘记了!”白夫人看着两只小猫,急急忙忙起身,离开了饭桌。   片刻后她回来,拿出两个精致的小银铃,分别系在两只猫的脖子上。   小白猫与小白老虎同时陷入呆滞。   白夫人用手轻轻拨了拨,让两枚铃铛都发出悦耳响声,满意道:“好,你们都是乖孩子,不要吵架。”   小白猫冷着一张脸,最后低下头去,极其优雅地吃起了猫粮。   小白老虎也随之埋下头,极其狰狞地大口吃起了猫粮,他只啃了几口,便尝到了美味,索性将整张脸埋进了食盆里。   仿佛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钟樾:“……”   转眼,食盆里的猫粮就被一扫而空。   白猫没吃饱,眼看着又要揍白老虎,老管家这时很自然地走上来,续上猫粮。   餐桌上中西餐混合,钟樾只吃得惯中餐,旁边的白鹭盘里只有西餐——   他正在切一块烤得七分熟的牛排,对刀叉的使用十分熟练,确实有大少爷的高贵气质。   “以后啊,我们家有什么需要修理的,就找钟师傅了。”白夫人笑道,“今天我特别高兴,我们不如一块儿碰个杯吧!”   即刻有穿黑白西装的侍者上前,为每个人杯里注入红酒,到钟樾身边时,钟樾抬了个手:“我不喝酒。”   “老陈,”白夫人道,“去给钟师傅拿瓶果酒来。”   “谢谢夫人,我不能喝酒。”钟樾拒绝道。   白夫人闻言大笑起来,解释道:“果酒哪里算酒,喝起来甜甜的,就像果汁一样!”   钟樾只得答应,眼看着管家端来一瓶粉色液体,磨砂瓶看着十分漂亮,外包装上画着桃子,写着钟樾不认得的外文字。   看上去…和钟樾记忆中那种大玻璃罐泡制的果酒不同。   根本没有酒那种呛鼻的味道,反而闻着很甜。   被这么倒进杯里后,粉红色的液体还在向上冒着泡儿。   “好,让我们大家一起举杯!”白夫人道。   四人一同举杯站起,地上的小白老虎也急急忙忙挥着爪子站起,喵嗷喵嗷地想要阻止钟樾。   但四人已经碰过杯,钟樾像另外三人一般,将杯中的粉色液体一饮而尽。   这种所谓“果酒”确实很甜,从舌尖到喉咙都有清凉的感觉,因为带有气泡,淌过口腔时还留下了微不足道的痒。   钟樾从来没喝过这样的“酒”。   这顿饭持续的时间很长,钟樾坐在位置上,感觉头顶上的水晶吊灯朦胧而璀璨。   他伸了伸手,没能够着那些闪闪发亮的小玻璃块。   “钟师傅?…钟师傅,该走啦,你是喝醉了吗?”   席间有人喊他,钟樾听见了,却有几分茫然,他没搞清楚是谁在喊他。   “儿啊,你看他那样子,迷迷糊糊的,干脆你开车把他送回去吧。”   “没想到他真的不能喝酒…”   钟樾靠在椅背上,觉得自己有些飘飘然,这种感觉十分久违,让他觉得极其舒适。   小白老虎只觉得没眼看,急忙跳上了钟樾的大腿,拼命用前爪扇他身体。   然而钟樾一直没有动静,直到来了个人,站在他身边,喊他。   “钟师傅,我把你送回家去。”白鹭说。   钟樾转过头,只能勉强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白鹭没有办法,伸手去拉他,在管家的帮助下将钟樾架到身上。   “好沉…行、陈叔您歇着,我自己来就行。”白鹭拒绝了老管家的帮忙,努力将钟樾往上拱了拱,慢慢往屋外走。   小白老虎亦步亦趋地跟在后边,这会儿十分害怕,生怕钟樾在意识不清醒时使用法力。   幸好没有,钟樾只任由白鹭架着,走向停车的别院。   钟樾的身躯是滚烫的,然而他靠着的人却很冰凉,就像是没有温度的,锋利的…   钟樾不大能形容,但这种感觉让他似曾相识。   -   白鹭费了好些劲儿,将高大的钟樾塞进副驾驶里,替他扣上了安全带,才松了口气。   他没有急着发动车子,而是选择了靠在驾驶座上,好让自己休息一会儿。   钟樾看上去身段修长,像个书生,但到底要比白鹭高点儿,架起来真不算轻松。   光是刚才那一小段路,白鹭就觉得自己腰要断了。   他此刻微微喘着气,打量副驾驶座上的钟樾。   钟樾落座便睡过去了,头微垂着,睫毛在他的面颊、鼻梁上打下阴影,使他看上去比平日更年轻。   “确实是美人…”白鹭说着,用手轻轻戳了戳钟樾的红唇。   小白老虎在这时从后座站起,龇牙咧嘴地向白鹭发出威胁。   “我不做什么,就看看。”白鹭回头道,“你这主人长得真不错…”   也许是因为醉酒,钟樾原本白皙的皮肤透着一层淡淡的红晕。白鹭这会儿很想知道,他是不是全身的皮肤都像面上这样…泛着一层薄红。   如果是,那一定很好看。   白鹭一瞬不瞬地看着钟樾,下午因为白淼被骑而生的气全消了。   好半晌,他才将车开出去。   他不知道钟樾家在哪里,只能把他送到维修铺门口。   小白老虎从钟樾身上叼出钥匙,白鹭手脚利索地开了门,转身去搬钟樾。   真搬他是搬不动的,只能摇晃着叫醒。   钟樾原本正沉沉睡着,这期间他还做了梦,梦里又是兵荒马乱的战场,他站在山崖边,眼看着一方战胜另一方…   在他心脏倏然揪紧时,有一只手抓住了他,不住摇晃。   钟樾拧着眉,在这一刻醒来,用力地擒住了对方的手腕。   这力道十分大,白鹭一下便被掐疼了,喊了声钟樾的名字。   钟樾目光有了焦点,看见地上一双干净的白皮鞋,意识到自己已不在战场,顿时如释重负。   他略微松了手劲儿,人放松的瞬间,头慢慢地靠在了面前人的身躯上。   白鹭微微一怔,眼看着钟樾再次阖上眼眸,一时间离开也不是,就这么让他靠着也不是。   “好…可爱。”白鹭眨了眨眼,轻轻地说着从外边学会的话,“可爱得让人…想把他弄得乱七八糟的。”   小白老虎正好从店门口出来,闻言,一脸惊恐地看着他们。   ==================   钟樾第二天醒来,就是在维修铺的椅子上。   因为睡姿极其不正确,他醒来时身躯有些儿僵硬。   不仅如此,在他睁开眼的那瞬间,面前还有一个毛绒绒的老虎脑袋。   …显然是守着他睡的,哈喇子都淌桌上了。   钟樾嫌弃地拿绸布给桌子擦干净,开始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除了喝那杯粉色液体之前的记忆,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果然,即便是尝上去根本不像酒的酒,于他而言也是禁忌。   这可以说是钟樾从头到尾最大的缺陷。   他不能碰酒,哪怕只是一点点也会醉,因为醉酒后的行为极其难以预测。   有时候,他只是静静地睡觉,有时候却会一反常态,做出一些狂暴的举动。   在历史上最严重的一次,钟樾摧毁了一座山。   钟樾此刻真心希望,自己昨晚并没有做什么。   将擦过桌子的布洗净后,钟樾听到店外传来嘈杂的人声。   他走出去看,店外果然挤满了人。   “发生什么了?”邱煜竟然也醒了,幻化成人形,睡眼惺忪地跟在钟樾后边。   “钟师傅也要当心啊,店门可不能就这么随便敞着,已经有很多家被抢了!”路人看见钟樾,赶忙热心提醒道。   “什么被抢?”邱煜问。   “最近这一带,发生了好几起抢劫案。”好心的路人解释道,“全都是明抢,伤了不少人,性质恶劣得很!你们看,那儿还有嫌疑犯画像呢!”   钟樾与邱煜拨开人群,一点点向前走。   只见平时张贴公告的墙上,正贴着一副画像,旁边小字声讨犯人的恶行。   画像上的人满脸横肉,眼神凶狠,头发光秃秃的,身上肌肉虬结。   “哎,”邱煜用胳膊肘撞了撞钟樾,指着画小声道,“这该不会是你那把剑吧。”   昨日他们到白府去一趟,排除了白家人身份,线索刚刚中断。   现在看画像这人行径,确实符合青鸟所说的“穷凶恶极”。   “不像。”结果钟樾说。   “你怎么知道?你又没见过。”邱煜说。   “总之不像。”钟樾说完,转身便往店里走。   因为他锻造的剑要是化了人,肯定长得特别好看。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可爱大宝剑,在线背黑锅。   大宝剑:我要把他弄得乱七八糟的!(宝剑兴奋.jpg)   钟樾:可以,那就用你的白色液体。 第10章 “小娃娃。”   不知道是不是被那抢劫犯影响了生意,今天维修铺内客人很少。   送来的也都是缺脚板凳之类的东西。   钟樾坐在一张矮凳上,慢条斯理地锯着木头,将它安装在坏了的椅子上。   修这样一个小板凳,能赚买三根油条的钱。   “没生意啊,今天。”邱煜打着哈欠,蹲在一旁给修好的椅子刷漆。   “嗯。”钟樾淡淡地应了声,“可能怕把东西送过来了,再被抢走,我们店里也没能力赔偿。”   “嘁,照这样下去,干脆我们把那个抢劫的抓起来好了。正好也看看…他是不是你那大宝剑。”邱煜“呼”地吹了口气,椅子上的漆瞬间便干了,“凡人就是胆儿小,守着一堆铜啊铁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   钟樾心想,你要是胆儿大,早就该把戒指要回来了,也不会喝得烂醉骑了只猫。   “凡人这辈子太短暂了。”钟樾说,“当一生变得有限时,小小的物件对他们而言就有非凡的意义。”   许多古物都承载着凡人们的回忆,见证了他们曾经存在于这世上,有的更是联系亡者与生者的桥梁。   凡人看重物,正是因为一生短暂。人们站在日夜不断更替的时光潮汐中,总想要握住一些实在的、难以改变的事物。   在这一点上,钟樾很能理解他们。   “凡人吗。”邱煜看着漆好的一地椅子,慢慢地叹了口气。   随后,他忽地笑了起来,像想起了什么格外精彩的事情。   钟樾顿时便有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该不会…他自己昨晚真的发酒疯了吧。   “怎么?”钟樾抬了抬眉,看着他。   “你昨晚…”邱煜放肆大笑起来,“哎,你还记得你昨晚喝醉以后,做什么了吗?”   钟樾一脸茫然,他自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做了什么?”钟樾暗暗告诉自己,无论听到了什么,都不能表现得太震惊。   “昨晚上,白家少爷把你送回来…”邱煜摇头晃脑地说道,宛若一个说书先生。   -   昨晚,小轿车外,钟樾一头靠在了白鹭身上,淡淡地嘟哝了一句。   “我没做错。”钟樾一字一字地说。   他的鼻息喷洒在白鹭的腹部,给白鹭带来一种温热又酥麻的感觉。   尤其在他说话时,钟樾微偏过头,因醉酒而温热的唇轻贴着白鹭的腰侧。   仿佛就在嘴唇开合的间隙,就会这么一口吻上去。   钟樾此时的双眼微微湿润,面颊带有一层薄红,如瀑长发略微凌乱地披散至腰间,整个人看上去格外的性感,与平时温和自持的模样大不相同。   小白老虎站在店铺门口,险些儿看呆了。   就在白鹭渐渐变得不好意思时,钟樾竟然从车里爬了出来。   生怕他踉跄之下摔倒,白鹭连忙伸手要扶…   然而他忘记了,钟樾此刻正处在意识十分不清晰的状态。   白鹭张开的双手于他而言,仿佛就像是在要求抱。   “怎么又走不了了?”钟樾看着白鹭,拧着眉道,“你怎么会这么弱…”   说着,钟樾便伸出了手,不顾白鹭的挣扎与抗议,又一次像举小猫小狗那样,将白鹭给举了起来。   “要去哪里,你说。”钟樾红着脸,看着朦胧月光下的白鹭,“…不要闹,你闹我就把你扔了。”   “扔啊,你把我扔了啊!”白鹭扑腾个不停。   钟樾两次像这样将他轻松举起,严重挫伤了他作为一名铁血男儿的自尊心。   自从腿伤好后,他一直想寻找机会,好让钟樾看看自己的强大。   然而钟樾这会儿看着他,慢慢地说出了三个字——   “小娃娃。”钟樾说。   白鹭整个人都被镇住了,一下子几乎忘记了要扑腾。   “邱煜。”钟樾举着白鹭,步伐稳稳地朝小白老虎那边走。   邱煜感到害怕极了,但当着白鹭的面,只能继续装小猫,勉强配合着“喵嗷”了一声。   “看看,我给你带回了什么好吃的。”钟樾将白鹭拎到小白老虎面前。   白鹭:“???”   小白老虎不停地疯狂摇着头,表示这个不能吃啊。   “为什么?你不是最喜欢吃肉吗。”钟樾茫然之下,捏了捏手里的“小娃娃”,有些遗憾道:“好像是瘦了点儿。”   “我才不瘦,我以前是有肌肉的!十块!等我修好了我就是猛男!”白鹭又扑腾起来,双手扶着钟樾的脑袋,“你快把我放下来!”   “再养养吧。”钟樾若有所思道,“关起来养养…”   -   “…大概就是这样,后来折腾好半天你才把他放下来。”邱煜总结道,“人家一沾地马上就跑了,瞧你把他给吓的。”   邱煜用看戏的眼神看着钟樾,满意地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黑。   “…我真那么说了?”钟樾问。   “啊。”邱煜说,“你还伸手把人家摸了个遍。”   邱煜说着,还特地做出个揉面团一样的手势。   钟樾只感觉,醉酒后的头疼感又回来了。   他果然一滴酒都不能沾,实际冷静想来,像昨晚那样的发疯还算是轻的。   至少他没真的把白少爷拆了吃了…   “嘿嘿,”邱煜还是没忍住接着笑,露出尖尖的虎牙道:“小娃娃,原来在你眼里,白家少爷那样的就是小娃娃。”   钟樾不满地看了他一样,邱煜即刻止了笑。   在活了几千年的人面前,模样大约二十的小少爷,可不就是个小娃娃吗。   “你戒指要回来了吗。”钟樾阴沉着脸色,问邱煜。   邱煜听见这句,别说笑容了,直接抿紧了嘴唇,脸色发青。   过了许久许久,邱煜仿佛终于下定了决心,道:“我今晚就去找他,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把戒指要回来。”   ==================   夜晚,丽都歌舞厅金碧辉煌,音乐声透过大厅传到街道。   邱煜隔着一条马路,站在歌舞厅对面屋檐下,都仿佛能感觉到大地在震动。   现在已经过了夜晚十点,理应是入睡的时间,但歌舞厅内的人还在狂欢。   于他们而言,夜晚才刚刚开始。   邱煜就这么站了有一会儿,最后捏了捏拳头,仿佛奔赴战场一般,大步走向歌舞厅。   其实他与白淼并没有约好,但他有种直觉,今晚白淼也许就在舞厅里。   进舞厅要付入场费,邱煜用的是帮钟樾修凳子赚来的钱,在进去时有几分心疼。   他今晚穿了一套崭新的格纹休闲西装,穿上身显得身材修长笔挺,仿佛从海外归来的绅士。   他一进入舞厅,就吸引了许多的视线。   然而邱煜还是第一眼,就看见了吧台旁边同人谈笑的白淼。   他身穿一条酒红色的裹身长裙,高跟鞋蹬在高脚椅上,颈间围了一圈狐绒,此刻人正边饮酒边大笑着,是人群中名副其实的交际花。   在他身边,是形形色色的男子,也有女子,都在听他讲故事,并随时爆发出大笑。   “简直不可理喻,我那时正在睡觉。”白淼说,“他是突然进来的,把我疼了个半死,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大的家伙…”   他说着,张开双臂比了个大字,大家随之爆笑起来,丝毫不为这样的话题感到尴尬。   邱煜倒是微微皱起了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会儿有种不大高兴的感觉,索性站得远远的。   在舞厅落单是很容易被搭讪的,没过多久,就有年轻漂亮的女子过来,邀请邱煜跳舞。   邱煜一眼都没看白淼,挽过女子的腰便进入了舞池。   在他几乎无限的生命里,邱煜有过很多的女伴。   毕竟他与日日只知锻剑饮茶种花的钟樾不同,他有正常的生理需求,也有享受人间快乐的意愿。   凡人们的生命都不长,所以他身边的人来来去去。   邱煜揽着女子的腰,随着音乐在舞池中旋转,他在这时试着回忆起过去的那些女伴,才发现脑海中连半张清晰的面孔都没有。   但恐怕,他将来是能记得白淼的,即便他显然不愿意记得。   “你在跟我跳舞,却一直都没有看我。”邱煜揽着的女子发出了抱怨。   “不好意思。”邱煜急忙回了神。   这时音乐进入间奏,大家旋转着交换了舞伴,女子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气鼓鼓地转走了。   随之转进邱煜怀里的,竟然是穿红裙的白淼。   “来了怎么没叫我?”白淼露出笑容,“你一进来我就看见你了,没想到你的舞跳得还不错。”   邱煜皱了皱眉,没说话,默默地牵着他跳。   理智不断一遍又一遍地提醒他,他怀里搂着个男孩儿。   而且,还是个放荡爱玩的男孩儿。   自己被他这么盯上,估计也是充当了他的新玩伴。   那如果…他自己也这么玩玩呢。   对方的那张脸,确实就长在了能让邱煜心动的点上。   音乐逐渐在回环中结束,舞池中的所有人停止了旋转,男士将女士轻搂在怀里。   “你呢,不抱我吗?”白淼用格外漂亮的眼睛看着他。   邱煜此刻看着他,突然道:“你说过,只要我拿东西跟你换,你就把戒指还给我,对吗?”   白淼眨了一下眼睛,长睫毛就像蝴蝶的翅膀。   邱煜搂过他,微低下头去,轻轻地亲了他一口。   “这样够吗?”片刻后,邱煜抬起头问。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副cp感情线进入一个新阶段了,接下来他们的戏份会减少。   他俩大概是走pao友变情人路线,会有掉马   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小白猫化形只不满一年,而大脑斧已经活了三千多年   姜,还是老的辣啊。   -感谢在2021-02-23 22:40:42~2021-02-24 23:2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瑪瑙】20瓶;费费17瓶;染尘丶9瓶;鹿鹿5瓶;阎阎阎阎玖、封悠扬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章 “长命锁。”   邱煜只轻轻吻了一下,白淼便顿感心跳如雷。   他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这种心动的感觉。   这实在是太久违了,就刚才对方靠近他的瞬间,白淼忽然觉得,自己愿意为对方生一窝小猫。   邱煜亲完退开,慢条斯理地舔了舔自己的唇。   这是他自遇见白淼以来,最为冷静自持的时刻。   只要清楚这只是玩玩,他那一颗心就不再胡乱跳动。   反正一切都是游戏,这就和玩钟樾的毛线球没有区别。   “还…不够。”白淼靠过来,眼神迷离,仿佛彻底沉醉在刚才的亲吻里。   “慢着。”邱煜将他揽在怀里,却略微偏过了头,嗓音低沉道:“说好的,把戒指还给我。”   白淼笑了笑,欣然从右手中指上将戒环取下。   “乖孩子。”邱煜在他额上亲了一口,接过戒指。   白淼笑着闭上眼,期待的亲吻却没有如期而至。   再睁开眼时,邱煜已不动声色地松开了他。   邱煜颇为满意地看见,白淼的脸上有了一闪而过的错愕。   他们之间的关系,仿佛从这一晚开始颠倒了。   邱煜给了对方一颗糖,在他尝到甜头之际,适时地抽身退出。   这样的做法,其实更让人欲罢不能,像一只小爪子轻轻抓挠着白淼的心脏。   他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捕获了他。   “我该走了,淼淼。”邱煜后退一步,如绅士般行了一礼。   白淼即刻知道,自己被骗了,但还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对方。   “等我有空了,我还会找你玩的。”邱煜笑起来,如孩童那般,露出尖尖的虎牙来。   说完他就跑走了,白淼原地愣了一会儿,提着裙摆追到门外,已经不见邱煜踪影。   夜路上,小白老虎叼着戒环,兴奋得撒腿奔跑,心情是空前的晴朗。   他要快点儿跑回去,让钟樾夸夸他!   ================   随着春天的到来,气候逐渐变得潮湿多雨。   毛毛细雨滴滴答答落了一上午,雨水顺着维修铺外的玻璃窗落下,形成各种蜿蜒的痕迹。   窗外的一切也都变得模糊,因为落雨,行人比往常少了不少。   钟樾着一身素色衣袍,长发今日被仔细束起,人端坐于店内,往桌上铺展开一张画纸。   他以毛笔轻轻蘸取墨水,仔细地勾勒出记忆中的形状,再取朱红色粉,为画面上色…   有男性客人在这时上门,收伞,将室外的潮湿带进了店里来。   “钟师傅,我来取昨天送来的收音机了。”男人轻轻呼着气,“下雨天真冷啊…”   他一抬头,撞见钟师傅正在凝神作画,竟一时有种不该打扰的歉意。   这钟师傅开店有半个月了,名声在这带已经传开。   只要是送来的物件,就没有修不好的。而且维修效率还高,今天送来的东西,一般翌日同样时间就能取。   最奇怪的是,钟师傅看上去完全不像个做维修的。   不像街另一头李师傅和他店里的伙计,因为长期做修理,手已经被机油染黑,人也经常灰头土脸的。   而这钟师傅的手,一直是白皙好看的,仿佛从来不事苦力那般,人也是副纤尘不染的模样。   有不少人在背地里猜测,这钟师傅可能是位仙人。   钟樾画好最后一笔,起身,为客人取来收音机。   “已经修好了。”钟樾道,“下雨天你也特意过来,想必很需要这收音机。”   “这是家父的喜好,每日饭后必须用它听故事。”男人笑道,目光忍不住飘向桌上的画,“您这是在画什么啊,真好看。”   “在画一把剑。”钟樾说,“不知你可曾见过?我想找到它。”   “这样特殊的剑,定是前朝传下来的古物。”男人礼貌道,“要是还完好无损,应该藏在富人家中,作为收藏。”   钟樾没有回答,陷入了沉思之中。   “我可以替你多留意一下。”男人说,“我有几个朋友,最爱收藏这些古物。”   钟樾道过谢,将客人送走。   他仔细端详过桌面画作,画上血色宝剑栩栩如生,仿佛随时就会脱出画中。   钟樾将它挂在店内墙上显眼的位置,好方便向各路客人打听消息。   真不知道这朱鹭剑,化了人形会是怎样的模样,钟樾边摸着画上剑身,边想。   锻造时用的是他的血液,会与他相像吗。   等找到剑灵以后,他又能狠心下杀手吗。   钟樾的面前有无数的未知,在这样的雨天让他有种心神难定的感觉。   ====================   阴雨天持续了数日,钟樾特地挑了无雨的日子,主动到白家去。   管家显然认得他,微微笑着给他开门。   “钟师傅好,今天也是过来替老爷夫人维修吗?”管家问。   “不。”钟樾说,“其实我是上门来,给白少爷赔礼的。上回我在酒后,对白少爷做了失礼的事情…不知白少爷今日在家吗?”   钟樾想了好些天,还是克服了尴尬,决定要过来道歉。   为此,他还特地亲手准备了礼物。   与人相处还是要讲道义,即便对方只是个小娃娃,也应该礼貌对待。   这是钟樾一贯的做派,他不会因为自己贵为神祇,就随意轻待凡人。   管家将重点放在“酒后”与“失礼”上,回想起前几天晚上少爷回来,确实是显得极不自然。   “少爷在家。”片刻后,管家才答道,“钟师傅您先进来吧。”   钟樾跟随管家进屋,等在会客厅里,管家先去通知白少爷。   白家显然也是富贵人家,会客厅里摆满了大家字画,各色雕塑玉石。   除此之外,还有不少枪.支,以及不同直径的子.弹。   “这些都是老爷的收藏品。”管家很快就回来了,有些儿无奈道,“老爷是个军事谜,最喜欢收集相关物品了。”   钟樾点了点头,自然没多问什么。   “少爷他…有点儿闹脾气。”管家随后不太好意思道,“他让你稍等一会儿,我再领你去找他。”   “没问题。”钟樾说,“我可以等。”   -   房间里,白鹭将自己脱了个精光,正坐在一个红色大塑料水盆里。   “弟弟,你这方法也太神了!”白鹭高兴道,“你是从哪儿听回来的?”   大水盆里只装了一点点儿水,堪堪淹过白鹭半个腚。在水盆旁边,放了一大摞挤尽了的牙膏。   白鹭正小心地将牙膏涂抹在身上,用小刷子轻轻刷洗着自己的身体。   “我听歌舞厅的服务员说的。”小白猫蹲在床边,舔着自己的爪子,“牙膏除锈效果很好,你现在感觉怎样?”   “我感觉太舒服了。”白鹭说,“就是反面不太好刷…”   最近天天下雨,天气又潮湿,可愁坏了白鹭。   若是再生锈下去,他就彻底动不了了。   “这些牙膏不错,改天多买点儿回来。”白鹭满意道,“就买这种桃子味儿的,薄荷的刷着有点儿冷了。”   白鹭从水盆里站起来,开心地踩了踩被洗得有点儿白的水,随后望向小白猫:“弟弟,你看我。”   白猫看过来。   虽然是除了锈,但白鹭身上斑驳的伤痕还没消失。他的皮肤原本是十分白皙光滑的,那些伤痕却交织纵横,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可怖的痕迹。   有的粉红,有的深紫,仿佛画笔在雪白纸上胡乱作的画。   “怎么了?”白猫说,“你的伤看得我也太心疼了。”   “我这个身体,瘦弱吗。”白鹭一本正经道。   他这些伤痕,也只敢给白淼一个人看,因为对白鹭来说,它们实在是太丑陋了。   “嗯…”白猫仔细想了想,说:“跟我睡过的男人们比较来看,算中等的。”   “哼。”白鹭不太高兴。   他憋了憋气,企图憋出点儿腹肌来。   房门在这时被敲了敲。   “少爷。”管家的声音传来,“我把他带来了。”   钟樾站在管家背后,看着眼前禁闭的胡桃木门。   不知道是不是幻听,他刚才好像听见白鹭在和另一个人说话。   但管家明明说过,少爷是“独自在房里”。   “陈叔,您去忙吧。”白鹭的声音传出来。   管家应了声“是”,向钟樾做了个“请”的手势,便转身走了。   钟樾走上前去,房门却没有打开。   “就这么隔着门聊吧。”白鹭用不大高兴的声音说。   钟樾倒也不介意,礼貌道:“白少爷,我是为自己先前的行为赔礼道歉来的。”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说:“为什么喊我小娃娃?”   钟樾听见这三个字,身体就反射性地为尴尬抖了抖。   “因为…”钟樾斟酌了会儿,最后认真道:“你有点儿像年画上的小娃娃。”   在古时候,这可是对小孩儿相貌最好的称赞:生得就像年画娃娃那般好。   白鹭:“……”   “为了表达歉意,我给你带来了礼物。”钟樾说,“这是我亲手做的。”   门背后,白鹭眨了眨眼,他可从来没有收过别人送的礼物。   而且还是亲手做的…这钟师傅手这么巧,做的是什么好东西?   白鹭不禁有些儿好奇,但自己这会儿正光着身子,身上牙膏沫也还没冲干净,不好放人进来。   钟樾眼看着房门被打开一小条缝,一只白皙的手伸了出来。   他从兜里摸出一个小方盒,将它郑重地递到白鹭手里。   拿着礼盒的手很快缩了回去,房门很快又被带上。   钟樾等了有一会儿,听见白鹭问:“这是什么?”   “长命锁。”钟樾说。   据说让小孩儿挂在脖子上,就能身体健康,平安长大。   钟樾认为,这份礼物应当很适合身子弱的白鹭。   “希望你身体健康,快高长大。”钟樾真诚道。   话音刚落,门就再一次被打开,白鹭探出脑袋,卷发略微有些湿润,狠狠地将方盒塞回钟樾手里。   “我不要你的礼物!”白鹭怒得一蹦,“我明年肯定就长得比你高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汤圆节快乐!今天给大家发红包!!!   大宝剑:要长高要变强要做大猛0(宝剑气气.jpg)   钟樾:好好好快高长大(长辈关爱眼神.jpg)   -感谢在2021-02-24 23:28:24~2021-02-26 22:46: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九月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因辞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寻剑启事”   随着方盒被塞进钟樾手里,房门再次被轰然带上。   房门内,白鹭闷闷不乐地踩回了水盆里,继续刷洗着自己的身体。   小白猫看了一眼门的方向,有些儿无奈地给自己洗着脸。   房门外,钟樾打开方盒,怔怔地看着躺在里边的长命锁。   这长命锁是他花了一天时间,精心打造雕琢而成,纹路精细,如果放到市面上,实在是件不可多得的工艺品。   而且出自神匠之手,这锁甚至还富有神力,确实有挡灾佑福的功效。   钟樾在心底叹口气,将方盒重新盖上。   要想与凡人相处,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眼下对方既然生了气,钟樾也不好久待,将方盒踹回身上。   老管家已经不知所踪,钟樾只得原路返回。   途经会客大厅时,钟樾听见了隐约的说话声。   “这枚乃是由材质极佳的黄铜打造,为口径7.62x54mm的步.枪.弹,请白老板仔细看上面的纹路…”   一个商人打扮的男人立于会客厅内,侧旁站着白家的主人白景涵。   白景涵此刻正仔细端详着一枚铜黄色的子弹,嘴边隐隐带有笑意,神情专注,仿佛在欣赏一件稀世珍宝。   “这些都留下吧。”白景涵满意道。   “多谢白老板。”商人打扮的男人连忙拱手道,“白老板若是自行觅得好材料,也可交予我们打造。”   如老管家所说,这白老爷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军事迷。   钟樾小心绕开会客厅,自另一条路出去,离开了白家宅邸。   =================   翌日,钟樾像往常那样待在维修铺里,修理客人们送来的物品。   邱煜自从要回了指环,就不再天天躲着呼呼大睡,而是频繁地往外跑。   钟樾搞不清楚他是出去找朱鹭剑的下落,还是单纯出去玩。   总之他也懒得教育,只要邱煜别乱花钱就好。   “快看,就是这里。”   “据说什么都能修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看上去不太喜欢小孩子,不如你去问问?”   “我不也是小孩儿吗!”   几个小屁孩鬼鬼祟祟地躲在店门外,七嘴八舌地低声讨论。   “我可都听见了。”钟樾一脸平静地说。   几个小孩儿同时一惊,几乎要被吓得蹦起,然后面面相觑半天,你推我我推你的。   最后是手牵着手进来了。   钟樾从来没接触过这么年幼的人类幼崽,只得弯下身去,尽可能温和地带着笑问他们:“想要修理什么?”   几个小孩儿又互相看了看,最后其中一个大着胆子问:“你这儿什么都能修好,是真的吗。”   “不是真的。”钟樾很认真地回答他们,“但是我会尽力而为。”   比方说,像上回拿来的法宝铜镜,他是不好修复的。   再比如,白家那辆小轿车,用法力还是能勉强修好的。   小孩儿们一下子就懵了,不知道钟樾这意思是能修还是不能修。   “那么…你会修自行车吗?”最矮小的一个女生梳着两条小辫子,奶声奶气地踮着脚问。   钟樾听后,略微松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小女孩儿的脑袋,说:“当然没问题。”   “好耶!”几个小孩儿顿时露出格外开心的表情,高兴得差点儿原地蹦起。   钟樾觉得他们挺有意思的,便问:“你们要修的车在哪里?能推到店里来吗?”   小孩儿们连忙点了点头,奔出店外去。   没过一会儿,钟樾就看见他们把要修的“自行车”推回来了。   “钟师傅,就是它。”小屁孩儿们齐声说。   他们推进来的,是一个自行车轮胎。   只有轮胎,没有任何其他的零部件。   钟樾:“……”   几个小孩儿见他沉默,纷纷露出担忧的表情,问:“不能修好吗?”   他们摆出一副“据说你不是技术很好吗”的样子。   钟樾看着那个孤零零的轮胎,顿时有点儿哭笑不得的感觉。   “这就是神匠来了,也不可能把一个轮胎修成一辆自行车啊。”钟樾对他们说。   几个小孩儿挠了挠头,顿时现出沮丧的神色。   “这是谁的自行车?”钟樾问。   “是我们…想送给启蒙先生的。”其中一个小孩儿说,“我们都是同一所启蒙学校的,先生家住得很远,每天要很早起床,步行过来给我们上课…”   钟樾大致明白了。   他们想送一辆车给先生,好让他方便通勤,这种想法确实很可爱。   这会儿几个小孩儿都以为没希望了,各自垂着脑袋,看着那个破旧的轮胎。   那估计是他们好不容易才找来的。   钟樾想了想,对他们说:“如果你们能帮我一个忙,我或许能把这辆自行车修好。”   小孩儿们一听,顿时兴奋起来,争着问“是帮什么忙”。   钟樾从身后的杂物架上拿出一大叠纸,将它们分成几小叠发出去。   这是他这几天做的“寻剑启事”,里面没有写明朱鹭剑的名称,但对它的外形做了大致描述。   这个启事发出去,说不定能得到什么消息,也可能起到引蛇出洞的作用。   …也就是说,剑灵说不定会直接找上门来。   “你们帮我把它们发出去,范围越广越好。”钟樾说,“不过路上务必注意安全,能办到吗?”   小孩儿们捧着厚厚一摞纸,忙不迭地点头。   “等你们发完回来,车应该也就修好了。”钟樾承诺道。   “谢谢钟老板!”几个小孩儿连忙弯腰鞠躬。   一番道谢后,他们全都抱着“寻剑启事”跑走了。   =================   夜色渐深,城里最有名的娱乐区里,仍然是一派灯红酒绿的模样。   白鹭从丽都歌舞厅里出来,旁边跟了好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年轻姑娘。   他今天白天打牌输了,被硬性要求陪这群姑娘逛酒馆。   女孩子们脸上抹着淡淡的脂粉,穿各色旗袍,走起路来鞋跟哒哒哒地响。   白鹭并不讨厌她们,在他眼里,女孩子都是善良可爱的。   既不会一言不合动刀枪,也不会公然大喊大叫,性格比白鹭见过的许多男人要好。   姑娘们边走边谈笑,像把白鹭当成了她们的弟弟,时不时逗他几句。   “待会儿到了酒馆,你可不能喝几杯就醉倒,说好了是你请客的!”   “小白鹭眼睫毛真长,从侧面看影子能打在鼻梁上诶,到底怎么长的,让姐姐摸摸看…”   “哎你看,我手上的红绳手链好看吧?这是城里新开维修铺的钟师傅送我的!”   “我也有,看,我的比你的多两颗石头。”   “那个钟师傅长得特别好看,白鹭你见过了吗?”   白鹭听见“钟师傅”三个字,就想起那把长命锁,直接皱了眉道:“没见过。”   “那你可真得见见他,我觉得啊,钟师傅就是城里第一美男子。”旁边的一个小姑娘说。   “你上次明明说第一美男子是我。”白鹭笑了起来,模样明眸皓齿,颇让这群姑娘们心动。   “你年纪现在小了点儿,等明年选下一届,肯定就是你了。”姑娘们开起了玩笑。   “我不信。”白鹭说,“明年要再不是我,我可要把那钟师傅赶出城了。”   所有人都大笑起来。   几个人就这么有说有笑地进了一家偏僻的酒馆,占据了靠窗的一张长桌。   点的酒很快就上来了,大家开头只小酌,酒精上头以后,便开始玩起游戏。   白鹭酒量不错,玩游戏故意输给姑娘们,仰头喝了最多酒。   “不行,我得先去趟卫生间。”白鹭饮下又一杯,摆手道。   “不会是要吐了吧?”姑娘们有些儿担心。   “没醉。”白鹭笑道,“你们先玩,我马上回。”   说完,他就离开了座椅。   白鹭解决掉装了一肚子的酒,出来洗手时人稍微有点儿晕乎,隐约能听到外面欢乐的谈笑声。   镜子里的那张脸因为喝了酒泛着红晕,白鹭冲自己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理想中的胸肌…   外头的声音忽然变了,变得格外安静。   白鹭即刻皱了皱眉,擦干净手走出去。   只见一个肌肉虬结的大汉站在吧台旁,拿刀架在一名店员脖子上。   店里人不多,此刻全举着双手,不敢动弹。   白鹭被吓了一跳,趁对方没发现,连忙躲在了柱子后边。   那是最近被处处通缉的抢劫犯!   白鹭此刻心跳得极快,在思考是该从后门跑出去找人帮忙,还是去保护那些吓着的姑娘们。   “快!把你们这里所有值钱东西,都放进我的袋子里!”抢劫犯大声说道,声音震得地板都在发抖。   落地玻璃窗边,跟白鹭一起来的几个姑娘脸色煞白,被吓得轻微发着抖。   抢劫犯挟持着店员一路走来,逐渐靠近那几个姑娘。   白鹭的心倏然被揪紧了。   他终于忍不住离开了柱子,一个箭步挡在了几个姑娘面前。   几个姑娘连忙抓住了他,手心全都是冰凉的。   白鹭缓缓地张开手臂,将她们全部护在身后。   开什么玩笑,自己可是一把剑!对方算什么玩意儿?   抢劫犯瞪着他,用粗壮长满毛的手臂勒住店员,另一手一挥刀,直指白鹭。   那把刀有大又硬,仿佛是杀猪用的,竟然直接抵在了白鹭的脖颈边。   白鹭一动不敢动。   最终,他震怒道:“你…你想做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率十二点后会有二更   大宝剑:我要保护女孩子们!我就是最凶的大宝剑!   (大刀挥来)   大宝剑:我我我我要保护女孩子们呜呜呜我最凶了哇啊啊啊啊啊打啊啊啊啊不要过来啊啊啊啊QAQ   -感谢在2021-02-26 22:46:35~2021-02-27 20:4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YunQGM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YunQGM、看文看破产10瓶;satoshi、默言、噜啦啦噜啦啦5瓶;不再(念青)3瓶;豆本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3章 那是一颗话梅糖。   大刀就抵在脖颈上,白鹭的身后是害怕得发着抖的姑娘们。   那把刀…实在是太大太锋利了。   白鹭浑身上下都在抗拒着对方的力量,身上的伤痕似乎还因此隐隐作痛起来。   战场上刀枪相撞的声响仿佛响彻耳旁,让他控制不住的战栗起来。   他的恐惧被敌人看在眼里,抢劫犯露出得意的笑容:“识相点儿,尽快把身上值钱东西交出来,饶你不死!”   姑娘们惊吓得脸色惨白,颤抖着手从身上掏出银钱首饰。   白鹭别无他法,只能将手伸进口袋里,摸出钱包,递到抢劫犯手里。   他的手在动作中发着抖,让他觉得羞愧而气愤。   “很好…”抢劫犯满意地清点着到手的钱财,却又突然皱眉道:“慢着,你另一个口袋里装着什么?”   白鹭心中一惊,慢慢回答道:“不是…什么。”   “翻出来我看看。”抢劫犯命令道。   白鹭额边冒冷汗,眼看着那大刀再次挥来,才不情不愿地翻过口袋,露出里边暗红色的剑穗。   那可是他身上的剑穗!   “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白鹭非常不想与自己的剑穗分开。   他原本还有个剑鞘,在化形的时候就不见踪影,这让他难过了很长时间。   “把它给我!”抢劫犯伸手去抢。   粗壮的手臂轻而易举地夺得了剑穗,将它拎起打量着。   “看起来是件古物。”抢劫犯笑起来,“说不定值不少银钱!”   白鹭眼眶红了,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剑穗,想夺回来却又不能。   ——大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呢。   抢劫犯将剑穗装进自己口袋里,提着装满银钱首饰的大麻袋,大刺刺地离开了酒馆。   店里的所有人都放松下来,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白鹭看着抢劫犯离开的方向,紧紧咬着下唇,不好当着姑娘们的面掉眼泪。   但他此时此刻实在太憋屈了。   没了剑穗,他就是把没有装饰物的剑,就相当于人没了头发一样。   没了作为衣服的剑鞘也就算了,他现在成了一把秃毛剑!   “怎么了白鹭?”几个姑娘们都察觉到了他的异样。   “是很宝贝那个剑穗吗?没关系,姐姐明天去给你买个新的。”年长的女孩子温柔道。   “买不到的…”白鹭开口,竟然忍不住有点儿哽咽,这让他感到愈发羞愧。   “为什么买不到?古玩市场像这样的东西可多了,还可以买一整把剑回来!”   “那是别人做给我的。”白鹭简直委屈至极,强行克制住原地发脾气的冲动,别开了脸道,“别人专门做给我的,其他那些是做给别的剑的,我不要…”   几个姑娘们面面相觑,一时没有办法,只得轮流拍了拍白鹭的背。   ===================   “又有店被抢啦!!!”   “那抢劫犯未免也太猖獗了,就没个人能管管吗?”   “听说他随身携带利器,一般人碰上了哪敢惹啊。”   “天黑以后还是尽量少出门吧,据说被抢的可都是夜晚营业的店。”   “那哪行?我做生意可是天天都得走夜路!”   “去求个平安符吧,哎哟…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大清早,城里的消息就传得沸沸扬扬的。   钟樾开门做生意时,听见的全是关于抢劫犯的议论。   “怎么又出事儿了,搞得满城腥风血雨似的。”邱煜打着哈欠,搬了块条凳坐在店里吃早餐。   钟樾沉默不语,悉心组装着自行车。   剩下的零部件都是他买来的,买的都是最原始的材料,统共加起来也没花几个钱。   因为不知道那位启蒙先生的身材,钟樾还特地将座椅做成可调节高度的样子。   不消半个上午,整辆自行车就组装完成了。   “这是什么啊?做给我玩的?”邱煜一看就兴奋,窜过来就想骑。   钟樾手指一抬,邱煜便被凭空拖拽开去,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这是做给客人的。”钟樾淡淡道,“想玩出去骑野猫去。”   “啧,小气。”邱煜手一抱,变成小白老虎的模样,跳上钟樾的桌子睡觉。   没过多久,昨天那群小孩儿就来取车了。   他们看着崭新的自行车,眼睛因为兴奋而亮晶晶的,忙不迭地向钟樾道谢。   “看!是猫猫!”其中一个小孩儿注意到了桌上的小白老虎。   其他小孩儿瞬间抛下了自行车,纷纷凑到桌边去看“猫猫”。   邱煜闭着眼睛装睡,忽然就被一只小手摸了一下背。   “好胖的猫猫!”小孩儿们欣喜道。   他们就像揉面团一样折腾起邱煜来,逼得邱煜不得不坐起来,一脸不满地看着这群人类幼崽。   他决定要吓一吓他们。   邱煜弓起后背,气势如虹地嗷呜一张嘴——   恶虎咆哮!   小孩儿们全都原地愣住了。   钟樾拿冰冷的目光警告邱煜。   小白老虎即刻惊慌起来,站起身抖着身上的绒毛,并挥舞着厚实的老虎爪子,“喵喵”地叫个不停,表示看啊我人畜无害。   几个小孩儿顿时一齐笑起来,不停鼓掌,邱煜在钟樾“把你送去马戏团”的眼神要求下,只好表演起转圈蹦跳。   “大哥哥…”那个梳两条小辫的小女孩儿凑了过来,轻轻拉了拉钟樾的袖子。   钟樾低头看向她:“怎么了?”   “这个给你。”小女孩儿踮起脚,将一小块东西塞进钟樾手里。   钟樾摊开手一看,那是一颗话梅糖。   小女孩儿眯眼笑起来,用细小的声音说了声“谢谢”,就害羞得跑回同伴那儿了。   钟樾看着糖,心里忽然有种十分奇妙的感受。   他还是能和凡人顺利相处的,只是需要慢慢来。   待小白老虎蹦得精疲力尽,这群孩子才终于愿意离开。   他们齐心协力推着车,钟樾将他们送到路口。   “再见啦,谢谢钟师傅!”小孩儿们在夕阳下挥挥手。   钟樾也朝他们挥手,目送着他们渐渐走远。   -   夕阳下山,街道上人影散乱。   仿佛是逃避夜色的到来,人大都行色匆匆,争先恐后地往有瓦遮头的地方跑。   夜风起,转眼街上连黄包车都快见不着了。   抢劫犯就是在这时出现的,他睡了一整个白天,此刻精力充沛,目光缓慢地扫过一间又一间的店铺。   自从他“声名远扬”,敢在夜间开门的店铺便越来越少了。   大家伙宁可不赚那份钱,也不想自己被抢个人财两空。   抢劫犯在黑夜中静静寻找目标,总算注意到了一家还在营业的维修铺。   里头亮着一盏光芒黯淡的油灯,将一个高大男人的影子映在墙壁上。   他此刻正在低头工作,专心致志地锯一块木头,也许是在加班加点地干活。   再看店内,各种已经修好的物件被堆在货架上,有收音机、手表、留声机……   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钱。   除了店里那个看上去俊美却文弱温润的男人,剩余的活物…便是一只睡在桌上的小猫。   显然,这一人一猫都不对他构成任何威胁。   抢劫犯心想,他就捞上这最后一笔,从明天起他就带着钱财到另一个城市去。   毕竟这儿认识他的人实在太多了,他需要过得很谨慎,才不会被抓住。因为大家认住了他那张脸,他也没法儿将抢来的金银首饰拿去当掉。   行吧,那就干这最后一次吧。   抢劫犯提着刀,一步步靠近那家维修铺。   店门虚掩着,他只手便能推开。   像过去做过的每一次那样,抢劫犯进门便挥着刀大喊:“别动!将店里值钱的东西全部装进我的口袋里!”   他吼完,心里不知有多欢喜,这完全得来全不费工夫,店里这老板定会吓破了胆,最后颤颤巍巍地收捡起店里的财物。   然而奇怪的是,老板只是看了他一眼,并没有一丝惊惧之色,面色十分平静。   甚至直接无视了他,继续慢慢地锯着木头。   “没听见我说的话吗?”抢劫犯盛怒,这是他有史以来第一次被无视,气得直接用刀劈断了一张木椅。   老板倒是依旧没恼,只淡淡道:“喜欢什么,自己挑去吧,这么大的人了,没手拿东西吗。”   抢劫犯依旧无比气愤,但也不想在最后一夜将事情闹大,收起刀:“今晚我心情好,算你走运!”   说完,他就开始搜刮店内物品,将它们一件件装进带来的大麻袋里。   店内十分安静,桌上的猫儿一动不动地睡着,只有抢劫犯装物品的声音,以及老板锯木头的声音。   待他装好满满一袋,心里盘算着要不要来第二趟时,桌上那只猫醒了。   只见猫儿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前伸着肉嘟嘟的猫爪子,睁开了冰蓝色的双眼。   “小猫咪。”抢劫犯伸了手,想要去逗它。   只见电光火石之间,那猫忽然跃起,嘴里竟然发出虎啸,毫不犹豫地给了抢劫犯一爪子!   火辣辣的疼痛传来,他就这么被废了一只眼睛,愤怒地要拿刀砍向这猫…   有什么东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他低头一看,那是一把木剑,持剑人正是这店里的老板。   也不知道他是几时起的身,半点儿动静都没有。   抢劫犯忽然感受到了一种强大的压迫感,但依旧不觉胆寒,大声道:“干什么,老板?我今晚不打算伤人。”   “把东西放下。”老板冷着声开口。   抢劫犯听见对方的声音,情不自禁地抖了一抖。   “说…说好了我今晚不伤人,你别不知好歹!”抢劫犯大喝一声,仿佛为自己壮胆,奋力朝对方挥刀而去——   老板略微推后一步,以木剑接下这一击。   “哈哈!你真是傻…”   笑声刚落下,抢劫犯便眼见着自己手中的大刀,被木剑劈成了两半。   “把东西放下。”老板又重复了一遍,青灰色的双眼紧盯着他。   抢劫犯如同见了鬼魅,惊慌失措地扔下一麻袋东西,转身要往外跑…   但是他却被堵住了去路——   店门外,一头威风凛凛的巨大白虎站在月光下,微弓起后背恶狠狠地注视着他。   *   作者有话要说:   这文会不会写得很无聊呢QAQ   -感谢在2021-02-27 20:47:07~2021-02-28 18:4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沾襟、小玫瑰(?▽`)ノ?7瓶;裴止玉6瓶;小怪兽2瓶;hp、春海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他并不是有心要弄哭对方的。   大白虎抬起一爪,抢劫犯顿时无路可逃。   钟樾一步步走出店外,以木剑直指对方心口。   “好…好汉饶命!”抢劫犯连忙举起双手,“明、明天我就离开这里,再也不会回来了…”   钟樾低眼看着,他向来不喜欢做偷鸡摸狗之事的人,无论是凡人亦或是神。   让他撞见了,都不会有好下场。   “邱煜。”钟樾喊了声。   大白虎瞬间幻化回人形,抢劫犯知道自己这是碰上了妖怪,刚要趁机逃跑,就被邱煜一手擒了个正着。   “让他带路,把他抢的钱财物品都搬到店里来。”钟樾命令道。   “走。”邱煜狠狠踹了他一脚。   就像对待猎物那般,等对方没命地跑远几步,再轻而易举地抓回来,如此循环往复,抢劫犯终于认命不再逃了。   ========================   翌日清晨,钟樾的维修铺外围满了人。   罪魁祸首的抢劫犯被揍成了猪头,五花大绑在一根石柱上,供人参观。   “好哇,究竟是谁把他给抓住了?”   “有因就有果,这家伙罪有应得,抢了这么多钱,伤了这么多人,该他到牢里关他个十年八年!”   “一定是有什么世外高人出手,才制服了这人间大祸害。”   “会不会就是钟老板啊,我觉得钟老板一直神神秘秘的,技艺堪称鬼斧神工,没准儿就是位老神仙…”   “这祸害偷的东西可真不少哇,堆满了钟师傅整整一个店!”   “快去找找看,有没有咱们丢的东西!”   “我的洗脸盆!我的洗脚盆!连我的尿壶都偷!”   “我家狗吃饭的碗也被他抢走了!”   “我爷爷八十了!假牙被他抢走了三天没吃肉!”   钟樾坐在店里,若无其事地等着人来店里领回自己的财物,并做好登记。   邱煜则站在门边,点头哈腰地给大家派优惠券:“一年内到钟氏维修享八折优惠!老人小孩免费摸猫!”   由于被抢的财物实在太多,钟樾不得不着手清点,对他们进行分类。   原本,小小的维修铺几乎摆不下这么多东西,但经过清理,还是能腾出一条人走的道来。   钟樾正将女人们的金银首饰归类,忽然从底部拽出一条流苏状的装饰品。   那是一条暗红色的剑穗。   钟樾将它拿到眼前,仔细查看,随后眸光一凛。   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朱鹭剑的剑穗。   它与剑身是同样的颜色,看上去稍微有些儿陈旧,却显然被保管得很好。   流苏的一部分被染了色,钟樾猜测,这应该是战争留下的血迹。   钟樾拿着它起身,寻找朱鹭剑这事仿佛又有了眉目。   只是眼下不清楚,这剑穗是早早与剑身分离,为爱好古玩的凡人持有;还是说,剑穗的持有者就是剑灵本身。   总之,得先将它放在店里,看有没有人闻讯过来认领。   钟樾将其放在显眼位置,想了想,又将墙上挂的朱鹭剑的画像收起。   ——倘若来认领剑穗的便是剑灵,他不能让剑灵察觉到,有人正在寻找它。   ========================   抢劫犯被捆在柱子上,供人辱骂议论了一整个上午。   到正午时分,警察厅才派人过来,将被老百姓踹了很多脚的抢劫犯带走。   这么一来,围聚在钟樾店外的人这才逐渐散了,只剩下陆陆续续来店里领回财物的人。   有个穿深紫色裙子的老女人拄着拐进店来,看模样显然是一名洋人,长着鹰钩鼻,眼窝深深凹陷,蓝色的双眼很是深邃。   她进来以后,吃力地从角落搬起了一颗巴掌大的水晶球,气喘吁吁地来到钟樾桌前。   “需要帮忙吗?”钟樾礼貌地问。   “是你将他制服的,不是吗?”女人没回答,而是用一口流利的汉语反问道。   “不是我,夫人。”钟樾淡定道,“我今早来开店,就看见他被绑在那里,财物也都堆在了我的店门外。”   “你不必谦虚,我会占卜,我什么都知道。”女人神神叨叨地说。   钟樾向来是不相信这些的。   □□有常,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人们可以通过现有的物事,推测出未来发展的可能性,而不需要依赖所谓占卜。   “为了表达对你替我抢回水晶球的谢意,我可以免费帮你算一次。”女人骄傲道,“请问你想知道些什么呢?”   “我目前没有什么想知道的。”钟樾婉言拒绝她,“谢谢您的好意。”   “哎有有有,怎么说没有呢?”邱煜耳朵尖得很,直接从门口窜了回来,拿胳膊肘撞了一下钟樾,“不算白不算,他想知道心里想的人在哪儿。”   钟樾不满地看了他一眼,邱煜嘿嘿地露出虎牙,又撞了撞他。   “啊!”女人惊叫一声,将水晶球置于桌面,鸡爪般的手指快速摩挲着表面,同时大喊道:“Mother father sister apple banana!!!”   “听啊,人家还会念咒语!”邱煜一脸好奇道。   “看到了!我看到他了!”女人眉头紧锁,手指还在水晶球上乱舞。   “您看到什么了?”出于礼貌,钟樾还是硬着头皮配合道。   “一个…男孩儿。”女人转过头来,凝视着他,“蛮特别啊,对吧,是个男孩儿。”   “哈哈哈真好呢是个男孩儿呢!”邱煜用一种“恭喜你喜当爹”的语调拍着手说。   “这个男孩儿,远在天边…近在你身边。”女人一脸认真道。   钟樾冷着脸看了邱煜一眼。   他身边除了邱煜,似乎还真没别人了。   “不是我,不是我啊!”邱煜连忙摆手,问那女人:“那该怎么找到他呢?”   “抓住他!抓紧了,别让他跑走!”女人反复弯曲着手指,作捕捉状。   最后,她附在钟樾身侧,轻声道:“你的姻缘将至,务必抓住这个大好机会。”   钟樾:“……”   “听见没有,抓住机会!”邱煜拍着钟樾的肩,笑得差点儿倒在地上,“马上你就能出嫁啦哈哈哈哈!”   钟樾恨不得踩一脚他的老虎尾巴,一脸茫然地点了点头,这个神神叨叨的女人才满意地走了。   邱煜依旧笑个不停,钟樾不耐烦地揪了一下他的耳朵,忽然注意到玻璃窗外有一抹熟悉的身影——   白鹭正站在外边,脑门儿贴在玻璃上,一脸严肃地往店里看着。   看着看着,他就和钟樾对上了视线。   钟樾朝他微微一笑,以表示友好。   白鹭显些气得原地蹦起,转头就要走。   钟樾眼看着他在店外转圈圈,转了好半天,还是咬咬牙进了店。   “白少爷,你好。”钟樾礼貌道,“请问店里有你遗失的财物吗?”   白鹭不回答,开始绕着地上的物品转圈圈,仿佛是在挑选自己喜欢吃的。   最后,他突然看见了什么,脸上露出难以抑制的开心表情。   仿佛就像小孩儿看见了糖似的,钟樾忽然就觉得有点儿好笑。   而他又在抬头看见钟樾时,硬生生地将笑意给憋了回去。   “哪个?”钟樾问。   白鹭抿了抿唇,绕着一堆装饰品走了一圈,最后弯腰将地上的剑穗给捡了起来,说:“就这个。”   钟樾一惊,眼看着眼前的白鹭,强行镇定下来,问:“谁能证明这是你的?”   “不需要证明,这就是我的。”白鹭即刻道。   他将剑穗捏得紧紧的,像是生怕钟樾会抢他的似的。   “没有证明不能领走。”钟樾强硬伸手,“把它放下。”   “不。”白鹭略微有点儿生气了,“我是看着它长大的,它就是我的!”   钟樾短时间难做判断,伸手去抢回那剑穗。   两人就为这么个小东西抢了起来,那场面引起了其他客人的围观。   钟樾正思考要不以法力试探白鹭,结果一下子力道没控制好,剑穗竟被硬生生拽下来几条流苏。   白鹭:“……”   钟樾:“……”   本就破旧的剑穗,竟是在争抢的过程中被扯碎了。   白鹭根本就控制不住,一下子眼泪直接就下来了。   “我…”钟樾顿时慌了神,没想到对方会哭。   白鹭狠狠抹了一把眼睛,一手拿着破碎的剑穗,另一手伸过来,用力地打了钟樾身体一下!   这样不够解气,他又再打了一下。   因为根本不疼,钟樾没有还手,整个人完全就是懵的。   ——他并不是有心要弄哭对方的。   这下连哄都不知道怎么哄。   白鹭不再打他了,急急忙忙捡起地上掉落的流苏,像是感觉丢人那般,带着破碎的剑穗冲出了店外。   钟樾茫然地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   “愣着干嘛啊,还不快去追啊?”邱煜拍了他一下。   “快去追啊!”围观的几个客人也着急道。   钟樾看了邱煜一眼。   “说不准他就是朱鹭剑呢。”邱煜提醒道,“刚才占卜怎么说的?抓紧机会,别让他跑了!”   钟樾即刻回过神来,说了句“看店交给你了”,便迅速跑出了店外。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今天的钟樾,十分不知所措地看着原地爆哭的大宝剑。   -感谢在2021-02-28 18:41:27~2021-02-28 22:03: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ndy花神泪21瓶;子夜10瓶;骑牛去旅行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仿佛是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钟樾出店门后跑得极快,他不太清楚白鹭会去哪里,所以特地跑过了许多地方。   这不是他第一次看人哭,但白鹭是他弄哭的第一个人。   不管白鹭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那剑穗想必真对他意义非凡。   最终,钟樾在一处僻静的公园里,看见了白鹭的身影。   他还是那副少爷打扮,粉红色衬衫配一条九分裤,皮鞋被擦得锃亮。   钟樾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走过去。   白鹭正坐在花坛旁,钟樾到得他面前,尽可能将动作放轻,缓缓地单膝蹲了下去。   “对不起。”钟樾轻声对他说。   白鹭手里还紧紧捏着破碎的剑穗,眼睛是红的,但是没再哭了。   钟樾松了一口气。   如果对方哭个不停,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是我特别喜欢的剑穗。”白鹭说,开口声音还有点儿沙哑,“从我有意识起,它就陪在我身边。”   “抱歉,”钟樾这会儿实在不太好意思,“我不知道它对你这么重要。”   白鹭抿了抿唇,将残缺的剑穗塞进口袋里。   “要不…我赔你一个新的?”钟樾问。   让他做一个新的剑穗并不难,但是白鹭还是摇了头。   “算了。”白鹭起身,小声嘀咕道:“反正我本来就破破烂烂了。”   后边这句钟樾没听清,跟着他起身。   白鹭在前边走,钟樾便跟在后面,他总觉得自己应该先做点儿什么,不然实在过意不去。   “你不用特地跟着我。”白鹭回头道,“我已经不会再哭了,现在准备出去玩儿。”   钟樾一愣,说:“我回去也走这条路。”   “我现在心情不好,你别走这么近,不然我就跟你动手了。”白鹭认真道。   “你可以动手。”钟樾心想,反正你打得也不疼。   “你!”白鹭原地蹦起,却正巧踩着一滩积水,当即脚下打滑…   钟樾连忙伸了手,一把稳稳揽过白鹭,才没让他摔下去。   “没事儿吧?”钟樾问。   “没。”白鹭被他半托着,正要起来,却突然龇了牙。   “啊…我的腰…”白鹭惨叫道。   钟樾:“?”   “腰腰腰闪了!”白鹭显然极其不舒服,扶着腰半天直不起身子。   “哪里?”钟樾实在没想到,就这么平地摔一下,也能把腰给闪了。   “别…别摸我!”白鹭连忙道。   这人的身体脆得就跟纸片似的,钟樾在这时觉得,白鹭也许并不是剑灵。   他亲手锻造的朱鹭剑,一定是高大威猛的,少说也会有八块腹肌。   “你去哪儿,要我抱你去吗?”钟樾一手扶着他问。   “不要。”白鹭感觉自己今天真的很倒霉,“我不想再像物品那样被拎来拎去了。”   “我们可以换个姿势,你喜欢怎样的?”钟樾这次决定征求他的意见。   钟樾这会儿离他很近,白鹭能从那双青灰色的眼睛里看见自己的模样。   只要仔细看着这个人,他就完全讨厌不起来。   尤其是注视那双眼睛时,心仿佛沉到了平静的池水里。   “我…”白鹭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竟然有些红了。   好半晌,他才伸了伸手,说:“要背。”   钟樾看着他,随即笑了笑,说:“好,那就背。”   白鹭呆愣愣地看着对方的笑容,竟然鬼使神差地爬上了钟樾的后背。   “好高啊。”钟樾甫一起身,白鹭便忍不住这么说。   “是吗。”钟樾背着他向前走。   “以前…也有很多人这样背过我。”白鹭说,“但好像你是最高的。”   钟樾只当他说的是小时候,没太理会。   “你是想回家,还是先到处逛逛?”钟樾心里突然有了个主意。   “回家吧。”结果白鹭说。   =====================   半个时辰后,钟樾背着白鹭,穿梭在热闹的市集里。   “不是说回家吗?”白鹭双臂环绕着钟樾的脖颈,晃了晃腿。   “还早。”钟樾说。   “我想回家了,你背着我也没什么好玩的…”白鹭说。   钟樾走到一处卖糖人的摊位,问:“老板,图案可以自己画吗?”   “可以,一铜元一勺。”老板将舀好糖的勺子给他。   “抱好,我松手了。”钟樾对身后的人说。   白鹭连忙手脚并用,好让自己完全固定在钟樾身上。   钟樾笑笑,于是付了钱,开始用糖浆作画。   他第一次画这个,不太会操作,最终只勉强画出了一个柱状物。   白鹭在他背上观看了全程,大惊。   老板为糖人加上竹签,面无表情地递给钟樾,钟樾再把它递给白鹭。   给点儿糖吃吃,应该就不会吵着要回家了吧。   白鹭将糖人拿在手里,有点儿震惊地看了一会儿,才啃了一口。   “画得不是很像。”钟樾说。   他想画的是一把剑,想以此来试探一下白鹭。   “我觉得…挺像的啊。”白鹭一边啃糖,一边慢慢地在他耳边说:“叽叽。”   钟樾:“???”   “我画的不是那种东西。”钟樾感觉脸略微有点儿烫,连忙否认道。   这人怎么可以这么没羞没臊,竟然还说出来了。   “不是吗?我去酒馆看很多人都这么画,他们喝醉了还会唱歌…”白鹭一脸好奇地在钟樾耳边唱道:“我有一根大叽叽,顶天立地好神气,黄河一泄千万里…”   “老板一个馒头,谢谢。”钟樾掏出铜元。   反手,他就用馒头把白鹭嘴给堵上了。   钟樾将他往上托了托,无可奈何地继续向前走去。   这小娃娃,都不知道究竟从哪儿学回来的…   钟樾背着白鹭,沿着市集找了很久,总算看到有卖漂亮线绳的地方。   “看看,”钟樾走近,“喜欢哪个颜色?”   白鹭一看,即刻明白过来,对方想给自己做个新的剑穗。   “哎不用,我想要可以让家里给我做。”白鹭说。   “我可以给你做个,跟原来那个一模一样的。”钟樾说。   白鹭愣了愣,随后松口问:“有多一样?”   钟樾其实心里清楚,他就是再怎么做的一模一样,也始终不是原本陪伴白鹭长大的那个。   这就是平凡的“物”对凡人非凡的意义。   钟樾正想作罢,结果白鹭又开了口:“就…就要红色吧。”   “不用做得很一样,差不多…也就行了。”白鹭慢慢地说。   钟樾随即深深松了口气,便对卖线绳的老板道:“麻烦将这儿操作台借我用一下。”   =====================   直到太阳将近下山,钟樾才将白鹭送回到白家的宅邸。   只送到了大门口,便有佣人出来搀扶少爷。   白鹭慢慢从钟樾背上下来,微低着头,佣人们都看不出他是什么表情。   在钟樾要转身离开时,白鹭喊住了他。   “抱歉,我今天动手打了你。”白鹭慢慢地说,像是很不好意思那样。   “没关系,不疼。”钟樾说。   “既然少爷跟朋友和好了,赶快一起握握手呀!”有女佣人拍着手高兴道。   钟樾和白鹭互相看了看。   最终,在佣人们“握握手,好朋友”的起哄声中,白鹭主动伸出了一手。   钟樾便两步过去,友好地和他握了握手。   白鹭被一路搀扶着,等到进了宅邸,他便朝佣人们摆了摆手,说:“行了,都不用扶了。”   他其实半途中腰就好了,但实在不舍得从钟樾身上下来,因为…   “弟弟弟弟!!!”白鹭快乐地冲进了房间,大喊大叫,掀开枕头与玩偶,从各种角落寻找白淼的踪迹。   “干什么…”小白猫此刻睡眼惺忪,从一件洋裙里钻了出来。   显然,他是喝酒到今早才回的,倒在沙发上变回猫就睡了。   “弟弟!”白鹭简直难以述说此刻的喜悦,“我有新的剑穗啦!!!”   他大笑起来,摇身一变,变回一把锈迹斑斑的赤色宝剑。   宝剑的剑柄上,挂着一条崭新的红色剑穗。   “不错,挺漂亮的啊。”白淼夸赞道,“和你的剑身颜色很配。”   白鹭又变回来,这回是光着身子的,顾不上穿衣服,他就开始分享今天的故事。   “这是别人特地做给我的!”白鹭眼睛亮晶晶的,“我在他背上待了大半天,他的长头发特别光滑,身上还有种香香的味道!另外,他还给我买了糖人和馒头!天啊,弟弟,我一定是爱上他了!”   “哥…哥。”白淼半天都插不上嘴,“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白鹭眨了眨眼,说:“不知道。”   “他只是个长得漂亮的人罢了。”小白猫慢条斯理地舔着自己身上的毛,“想要靠近好看的人,是所有生物的天性。”   “也许吧…”白鹭稍微冷静下来,看着手里好看的剑穗。   看着看着,他还是忍不住笑意,整个人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来,高兴得在地毯上滚来滚去。   仿佛是得到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白淼看着他,心里觉得挺无奈的。   “弟弟。”白鹭滚了回来,坐在沙发前,看着白淼说:“我决定了,要把自己彻彻底底地修好。”   “怎么突然又下定决心了?”白淼意外道,“你不是说怕把自己交给别人吗?”   “因为…我想自由自在地出去玩!”白鹭一脸兴奋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这章甜吗?应该还挺甜的吧!(应该)   -感谢在2021-02-28 22:03:30~2021-03-01 22:20: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孟子曰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台风天顶锅盖、枫林边、超烦修罗场、不大评论、孟子曰10瓶;看文看破产、百因辞2瓶;拾良、豆本豆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章 “好多零…”   数日后的清晨,白鹭伸手推醒还在熟睡中的白淼。   “干嘛呢…才几点?”小白猫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露出锋利的獠牙。   “天亮了。”白鹭跪坐在他身边,双眼亮亮的,“说好今天送我去修理的。”   “真想好了?”白淼问。   白鹭认认真真地点头。   “行吧…”白淼摇身一变,变成全身赤.裸的白皙青年,随手从房间衣柜里取出旗袍。   待他换好以后,白鹭已经变成了一把剑,老老实实地躺在矮桌上。   白淼找来一块布,小心翼翼地将宝剑裹好:“哎,你可真沉…”   今天是个雾天,像是有人在空气中打翻了一大盆牛奶,他们就这么出了门,走进洁白的雾里。   李氏维修铺已经早早地开门做生意。   这是白鹭和白淼仔细商讨过的结果,他们一致认为,资历较老的李师傅要比钟师傅靠谱。   当然,除此之外,城里就再也找不到好的工匠了。   “李师傅,早上好。”白淼笑意盈盈地走上前去打招呼。   “哎,早…”李师傅正在忙活儿,循声一抬头,眼都险些儿直了:“白白白白玫瑰?!”   “是我。”白淼礼貌地行了一礼,“今日小女子外出匆忙,未施粉黛,让您见笑了。”   “不不不,我可是你的粉丝啊!”李师傅激动道,“但凡我能空下来,你的演出我可是场场不落!”   “感谢李师傅捧场了。”白淼说。   布帛里裹的剑在这时抖了抖,说明白鹭已经等不及了,让他们少闲聊。   “是这样,李师傅。”白淼连忙进入主题道:“今天我过来,是想拜托您修理一把剑。”   说着,白淼便将剑放置在工作台上,揭开布帛给李师傅查看。   “噢…这可是件古物啊。”李师傅伸手上去,慢慢地摸了一下剑身。   宝剑当即就是一抖。   白淼连忙将它按住,安抚性地摸了摸崭新的剑穗。   “诶?”李师傅疑道,“它刚才是不是抖了一下?”   “没…没有啊。”白淼连忙说,“我一直看着呢,是不是您头昏了?”   “唉,可能是。”幸亏李师傅没太在意,“年纪大了。”   “我哥…剑的情况就是这样,我希望您能适当给他翻新一下。”白淼说,“除去上边的铁锈,再想办法…用好点儿的材料补上这些裂缝,可以的话再补点儿润滑,他老是嫌自己太干…”   这一长串要求说下去,让李师傅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不是没修过类似的东西,只是这古物看上去太珍贵,眼下他有些儿害怕修不好。   但这顾客又是他最喜欢的白玫瑰,不趁机会好好表现一番怎么行?   “对了,这是我明晚演出的VIP入场券,如果李师傅能赏脸…”白淼顺势掏出一张纸片。   “我一定修好!”李师傅连忙激动道:“请白玫瑰小姐放心,我啊特地给你插个队,一天之内保证把这剑修好!”   桌上的宝剑兴奋得又抖了几抖。   “诶?它是不是又…”   “是您眼花了。”白淼微笑着欠身,“那就拜托您了,李师傅。”   临走前,白淼还特地点了点剑柄,示意白鹭表现好点儿,别再乱抖了。   ====================   “昨天你离开店里一整天,结果怎么样?”   钟樾的维修铺内,邱煜鼓着腮帮子吹着气球,准备装饰一下店门。   “没怎样。”钟樾喝着茶,“我给他做了个新的剑穗。”   “不是,”邱煜给吹好的气球做结扎,“我是说,他到底是不是朱鹭剑?”   “我觉得不像。”钟樾说。   除了脸长得好看,白鹭身上没有半点儿朱鹭剑的特征。   不单只身子骨弱得不行,看上去也纯粹就是个流氓少爷,完全不像天神们说的“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模样。   不过当然,这些判断都是建立在他对白鹭了解无多的基础上,他肯定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   “那个剑穗,好像是陪他长大的物件。”钟樾说,“说不定是祖上传下来的。”   “也是,我也觉得他不像。”邱煜认同道,“看来只能另外找线索了。”   “嗯。”钟樾应了一声。   “对了,过两天,你能陪我出去玩吗?”邱煜突然问。   “去哪儿?”钟樾觉得稀奇,邱煜出去玩可从来不带他。   不过这也是因为,钟樾自己本身就不爱凑热闹。   “白…白玫瑰约我看电影,他带上他哥。”邱煜说,“我就想着…那我带上你呗,见见世面。”   “不去。”钟樾一口回绝道。   “哎,就去看看嘛,你知道电影是什么吗?”邱煜抓着他胳膊揺,“可神奇了,就跟皮影一样,比皮影有意思好几倍…”   钟樾不为所动地喝着茶,这时店里走进来一位文质彬彬的男人,鼻梁上架着一副金边眼镜,俨然一副读书人模样。   “请问,哪位是钟师傅?”男人礼貌地行了一礼。   “我是。”钟樾答道。   “果真是你!”男人眼中瞬间浮现出熠熠光彩,“我叫王钧,是启蒙学校的老师。”   他三两步走过来,如见了恩人一般热切地握住钟樾的双手:“谢谢您的自行车,我那群孩子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钟樾笑道,“车骑着方便吗?”   “方便!我现在骑车去教书,节省了一大半的时间呢!”王钧感激道。   “那就好。”钟樾说。   “其实我今天来,除了感谢您,是为这件事…”王钧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张纸。   展开来看,正是钟樾之前画的“寻剑启事”。   钟樾与邱煜一对视,刚才说着线索断了,这新线索马上就来了!   “一想到也许能帮到您,我就马上来了。”王钧说,“您上边描述的这把剑,我在学校附近一家古董行见过…”   “真的?”邱煜顿时便激动了:“是哪里的古董行?”   “别着急。”王钧耐心道,“如果方便的话,我这就带二位去看看。”   ====================   “正月里来迎春花儿开哎哎哎,迎春花开人人爱哎哎哎…”   李师傅快乐地哼着小曲儿,锅炉上正烧着热水。   宝剑依旧躺在桌上,正等待他的处置。   没过一会儿,水就烧开了,李师傅端着一锅热气腾腾的水过来。   “来,先除除锈!”李师傅将热水放在旁边,找来一个盆,将宝剑斜斜地置于盆中。   “除锈那个先放醋啊放白醋…”李师傅唱着不成型的歌,将白醋往剑身上倒。   “然后热水冲一道啊冲一道…”   在宝剑发抖的过程中,小半锅热水已经从头浇了下去。   剑身倒是不怎么怕烫,就是被浇了一盆水挺懵的,整把剑瞬间就晕头转向了。   而紧随其后的,竟然是一张细砂纸,李师傅一手按着剑柄,另一手用它快速而用力地摩擦着宝剑的表面。   锈迹在肉眼可见地脱落着,李师傅边摩擦边冲热水,活儿干得特别快。   但他这么做,只是把宝剑表面的锈迹给除去了,还远远没清洁到深处。   “锈除干了啊我看看…”李师傅打量着剑身上的一道道裂痕,嘀咕道:“应该是铁吧,用电焊试试看。”   在他背过身后,从没听说过电焊的宝剑无助地又发起了抖。   只见李师傅拿出了一副铁面具,戴上,又从杂物堆里翻出一台电焊机。   “这是前几天新到的,让我来试试好不好用…”李师傅自言自语着,取过一口破了洞的锅。   给电焊机通上电后,李师傅蹲在地上,将焊条对准锅的破洞处,开启了工作…   火光喷发,在极其可怖的巨响声中,破洞逐渐愈合。   虽然是焊合了破口,但那块地方呈现出的颜色,与锅本身的颜色并不相同。   李师傅犯了难,正琢磨着该怎么解决这一问题,突然一回头——   工作台上的宝剑竟然不见了!   李师傅被吓得眼都瞪直了,急急忙忙四下寻找,发现不见的除了剑,还有那块裹着剑的布。   “进贼了!”李师傅连忙将徒弟们都喊过来,“这可是白玫瑰小姐的剑!赶紧分头出去找哇!!!”   ====================   “钟师傅您看,您要找的,会不会就是这个…”王钧指向橱窗。   钟樾和邱煜一齐抬头看,只见橱窗里正挂着一把血红色的剑鞘。   剑鞘上刻有朱鹭的图案,还有祥云的纹路点缀,使得它在橱窗灯光的照耀下流光溢彩,仿若一件威力无边的法宝。   “哎,这不就是…”邱煜赶紧撞了撞钟樾。   钟樾一瞬不瞬地看着这把剑鞘,剑鞘的模样与他记忆中的那把剑重合。   这正是朱鹭剑的剑鞘!   没想到剑鞘竟与剑身分离了。   不过就像剑穗落在白鹭手中那样,经历了这么多年,朱鹭剑的各个部分分散了,也是不足为奇的。   钟樾将目光移向底下标注的价格。   “好…”邱煜狠狠地咽了一下,“好多零…”   “听说,这是这家店的镇店之宝。”王钧苦笑道。   此时,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把剑鞘上,没人留意到,有个奇怪的身影正从对面街口跑来。   黄包车的铃铛声急促响起,车夫大喊道:“怎么不看路啊!”   那人险些被撞,但依旧没有停留,急匆匆地跑过。   到达钟樾面前时,他好像一下卸了劲儿,狠狠摔倒在地上。   钟樾转头,连忙将人扶起。   在看见白鹭那张脸时,他整个人都愣了愣,只因对方这副模样实在过于狼狈。   白鹭身上什么都没穿,是裹着一块布赤脚跑来的,暴露在外的皮肤很红,卷发不住地往下淌着水。   “你怎么了?”钟樾将他弄起来,发现对方身上一点儿力都使不了。   “疼…”白鹭咬着下唇,皱眉,哆嗦着说道:“我快疼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大宝剑:老攻快看,是我的宝贝套套,值好多好多零!   (扭捏,小小声暗示)然后我本人也值好多好多零…   -感谢在2021-03-01 22:20:27~2021-03-02 21:5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失20瓶;看文看破产2瓶;红妆、h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那你跟我拉勾。”   “哪里疼?”钟樾有点儿被吓着了,因为白鹭面上的表情十分痛苦。   “哪里都疼…”白鹭抓着钟樾的手臂,指节泛白,很委屈地说:“我想找我弟弟…”   “怎么了?要送去医院吗?”王钧问。   钟樾直接将白鹭抱起来,想走去路中间叫车,却被白鹭制止了。   老实说,他是很怕这凡人就这么死了。   “不用去医院!”白鹭连忙说,“让我缓一下,我缓一下就好了。”   那个磨砂纸实在把他磨得太疼了,白鹭感觉自己简直像是被削掉了一层皮。   钟樾皱了皱眉,只能将他带回原来的位置。   白鹭扒着钟樾,歇息了好一会儿,突然注意到背后橱窗上挂的东西。   那一刻,他几乎忘记了疼痛,险些要从钟樾身上蹦下来。   钟樾发现这小娃娃眼睛突然亮亮的,顺着他的视线,将目光落回到那把剑鞘上。   “怎么了?”钟樾对他这反常的举动起了疑心。   “真漂亮。”白鹭慢慢地爬起来,趴在橱窗上看。   钟樾听见人夸自己做的剑鞘漂亮,顿时觉得挺满意的。   他的技艺,可谓是天下工匠无人能匹敌的。   “怎么个漂亮法?”钟樾问。   “雕工很精细。”白鹭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宝贝剑鞘,“上色也很好,就像是血染成的一样,很大气。”   钟樾嘴边隐约起了笑意。   邱煜一脸了然地看着他,随即故意道:“确实很漂亮,真漂亮呢,都不知道是谁做的,怎么这么好看。”   此言一出,钟樾和白鹭都同时有些儿不好意思,因为受了夸奖,脸都微微泛着红。   “也就一般吧。”钟樾和白鹭同时谦虚道。   随后他们视线相触,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开心,却不知道对方在开心什么。   邱煜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们俩。   “就是这价格…”白鹭看着底下的标价,神色渐渐变得惆怅。   即便白家足够富裕,他也从没管白夫人要过这么多钱。   “哎哎哎,先说好啊。”邱煜连忙一手挡在他身前,“这剑鞘,是我们先看上的。”   白鹭疑惑地看了眼钟樾,钟樾默不作声地点了个头。   “但这是我…”白鹭皱着眉。   “几位暂时先不要争论,这剑鞘在这儿挂了两三年了,一时半会儿卖不掉。”王钧连忙打圆场:“这位小先生,你若是好些儿了,不妨到我校换身衣服吧,你这样是会感冒的。”   ====================   启蒙学校里,小孩子们正聚在篮球场里,拉着邱煜做游戏。   钟樾和王钧在场边站着看,偶尔闲聊上几句。   白鹭从身后的小屋里推门出来,换上了一身白色的运动服。   “怎样?还合适吧?”王钧问。   白鹭点了点头,说:“谢谢您。”   “身上还疼吗?”钟樾看向他。   白鹭身上的肤色已经恢复了正常,就是卷发还稍微有点儿湿漉漉的,换上运动服后身材笔挺,已全然不觉病态。   果然,白鹭摇了摇头。   “这些孩子,今后就是国家栋梁。”王钧自豪地看着跑来跑去的小孩儿们,“有这么好的环境供他们成长,实在是新时代的馈赠。”   邱煜一记虎跃,将篮球投入篮筐内,底下小孩儿全兴奋地鼓起了掌。   “听钟师傅谈吐,定是博学多识之人。”王钧恳切道,“若是能来我校教书就好了。”   “我现今只是一介工匠,教书育人之事只怕做不来。”钟樾礼貌回答完,忽然心里有了主意,便指了指邱煜道:“不如让我那朋友给你们当体育老师,孩子们的身体素质也很重要。”   “那感情好!”王钧喜道,“确实应该加强体育锻炼。”   钟樾笑笑,就这么把自家大白老虎给卖了,省得他成天无所事事。   由于两人一直在交谈,白鹭插不上嘴,就只能蹲在旁边看蜗牛爬。   蜗牛爬得特别慢,还会在地上留下一道黏糊糊的痕迹。   白鹭垂着头,还在想他那剑鞘的事情。   钟樾也在想,这剑鞘对剑而言是件极其重要的物件,既能起到保护作用,同时又能束缚剑的力量。   如果他们能先得到剑鞘,就能以剑鞘化作皮甲,更方便地捕获剑灵。   因此,他们最好能尽快将那剑鞘拿到手。   但这剑鞘偏偏又是天价…   正苦恼着,白鹭在这时伸了手,又扯了扯他的衣袖。   钟樾低头。   “你们…可不能偷偷把剑鞘买走。”白鹭皱着眉说。   “我可以给你做个更好看的,你把那个让给我们怎样?”钟樾开始跟他谈条件。   “不。”白鹭一口回绝,“我就要那个。”   钟樾皱了皱眉,心想这下难办了,依白家的经济条件,想买下剑鞘也不是不行。   白鹭想了想,将手臂交叉在膝盖上,说:“这样,我们要买的时候,都提前跟对方打声招呼,怎样?”   钟樾略微有点儿意外,随后笑了笑,说“好”。   “那你跟我拉勾。”白鹭伸出一只手,小拇指朝向钟樾。   钟樾看着他,没忍住又笑了。   这种孩子气的事情,他算来已有几千年没做过了。   甚至快忘记了上一次拉勾是同谁。   “笑什么?你是不是想耍赖?”白鹭看他笑,略微红了红脸,仍然固执地伸着手。   “没有。”钟樾说着,将自己的手伸过去给他。   白鹭急忙主动勾住他的,两人的小拇指相互纠缠。   “一言为定。”白鹭说。   “一言为定。”钟樾说。   白鹭带着他的手晃了晃,片刻后才分开。   “对了。”白鹭站起身,忽然道,“为了纪念我们定下约定,今晚…我请你去看电影吧?”   钟樾看着他,轻轻抿了抿唇。   ====================   “我真是服了你,我喊你去看电影你不去,别人一叫你就答应。”夜晚,邱煜快步走在去影院的路上。   “你是去谈恋爱的,我跟着做什么。”钟樾面无表情道。   “胡说。”邱煜炸了炸毛,“我们才不是谈恋爱,我们都只是…玩玩。”   钟樾没理会他,两人在影院门口分开。   星河影院是最近新开张的,环境很好,但一张电影票价格不菲,来这儿的基本都是有钱人。   邱煜今天穿着竖条纹蓝白衬衫,浅黑色牛仔裤配短靴,整个人看上去身材笔挺,英气非凡,仿佛一个游学归来的少爷,身上自带一种海浪自由奔放的气息。   他往影院门边一站,便吸引了无数年轻小姐的目光。   但当白淼出现时,这些目光又自动自觉地移开了。   心知这是白玫瑰的新欢,就自然没人敢觊觎。   “抱歉,我来晚了。”白淼今天正好穿一件蓝白旗袍,长发被盘上去,发间点缀一朵白花,整个人宛若大家闺秀一般。   他走近,邱煜还能闻到一种淡淡的花香味儿。   两人并肩走了几步,白淼停下脚步道:“我们现在是在约会,你不离我近点儿吗?”   那双杏核状的漂亮眼睛看过来,有着不容拒绝的奇妙魔力。   邱煜便伸了手,默不作声地揽过了对方的腰肢。   白淼的腰身极细,在旗袍包裹下更是呈现出极其优美的曲线。   邱煜这么揽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不那么顺畅了。   “想吃点儿什么?我有这儿的VIP消费卡。”白淼说。   “看你。”邱煜说,“我吃什么都行…”   话音刚落,一股很吸引人的香味儿从右侧传来。   两人同时将脑袋向右转去,看见橙黄的灯光下旋转的烤鱼。   在这一刻,他们眼中没有彼此,有的只是烤鱼。   主要是,这也太香了!   “你…什么想法?”邱煜咽了咽。   “吃…吃鱼好吗?”白淼也咽了咽,但尽可能保持矜持的微笑。   “好。”邱煜连忙点头。   两人一拍即合,从销售柜台要走了六大条烤鱼。   他们拎着烤鱼,开开心心去检票,进入影厅落座后,两人都有些儿迫不及待,到又不太好意思先动手。   “趁热吃吧。”最终,邱煜难耐道。   于是,在电影开场前,他们一同优雅而熟练地吃起了鱼。   直到电影开播,他们都没留意到电影的主要内容,而是忙着娴熟地理尽鱼刺。   片刻过后,装烤鱼的纸杯里就只剩六条鱼完整的骸骨了。   “真…真好吃啊。”白淼笑了笑,低声说。   “对,下次我们还买他们家的。”邱煜也低声说。   两人便这么陷入了沉默,强行遏止住自己舔手的冲动。   ——所有的大小猫在进食后,都必须确保将手和脸洗干净,只有避免留下食物的味道,才不会暴露行踪。   “啊啊啊啊啊啊!!!!!”   影厅里突然传出尖叫声。   随后就是男人女人们此起彼伏的尖叫。   白色投影幕布上,一头大老虎嘶吼着向主人公冲来,张大的血盆大口正对着观众们。   影厅内的叫声根本就没停过。   邱煜一脸麻木地想,这很可怕吗,为什么大家都在叫,我不叫是不是显得不正常。   白淼一脸不满地想,这不就是大猫吗,爷一拳就能把它锤爆,但我这个时候是不是该表现得柔弱点儿?   于是,就在下一个“可怕”的镜头来临之时,邱煜与白淼同时爆发出了浮夸的大叫。   “啊啊啊好可怕淼淼我好害怕!”邱煜毫无感情地大喊道。   “呜啊啊啊要被吃掉了快保护我!”白淼尖叫着捂住了眼睛。   随后,他们悄然对视,认为自己应该表演得再真情实感一些儿。   只见他们凑在一起,同整个影厅的观众老爷们一起大叫:“啊啊啊吓死了太恐怖了!”   他们叫着叫着,便像其他人那般,紧紧地搂住了对方。   *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二更。   邱煜&白淼:啊啊啊我怕死了…我装的。   -感谢在2021-03-02 21:59:51~2021-03-03 17:37: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大评论10瓶;百因辞、看文看破产2瓶;故望、hp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陶瓷兔子。   钟樾是按照约定时间来的,到得很准时。   身上穿的还是今早那套,藏青色的对襟宽袖衫,配上灰色长袍,是人群中少有的着传统服饰者。   他那一头长发长至腰后,出门前刚洗过,现今依然披散着。   风吹起他鬓边的发丝,有部分滑过他白皙的面颊,半遮住形状好看的红唇。   白鹭远远站在人群里,有些儿看愣了眼,心有些儿控制不住地快速跳动起来。   也许白淼说得不错,大家都喜欢靠近长相好看的人或物。   他快步走过去,朝钟樾招手,直到钟樾将碎发夹到耳后,侧过脸看见他。   白鹭已经换了身衣服,又是熟悉的少爷打扮,白衬衫外边套一件薄薄的棕色马甲,搭配细格纹的阔腿裤。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还特地将前额的卷发给梳了上去。   白鹭一步步靠近,手里拿着一支新鲜的玫瑰。   “大、美、人。”白鹭竟是踮起脚,调整了一下花柄,竟然将玫瑰花插在了钟樾的发间。   钟樾不知道他这又是从哪儿学回来的,伸手便要将花取下来。   “别动!”白鹭摁住他的手,满意地打量道:“你这样特别好看。”   “我又看不到。”钟樾说。   而且,自从这朵花被插上去以后,旁边的人就都在看他。   “我能看到。”白鹭一脸认真,“今天是我请你来的,你得听我的。”   钟樾看着他,有种拿他没办法的感觉,只得松了手。   两人进入影院,销售大厅里人已经很多,钟樾看见许多没见过的机器,正在制造烘烤着香喷喷的食物。   “你在这儿等我会儿,我去买吃的。”白鹭说完,便跻身进入了人群。   没过多久,他就抱回来两杯饮料,以及一桶钟樾叫不出名字的吃食。   “不用你拿。”白鹭躲过了钟樾伸过来的手,“说好了今天我做主的。”   钟樾只得跟着他进了影厅。   影厅内座椅有好几排,正前方是一块白色的幕布。   “坐。”白鹭找好位置,开开心心地坐下来,这才把饮料递给钟樾。   饮料杯触手冰凉,里边似乎加入了冰块。   那桶巨大的吃食装得满满的,里面堆满了被炸得黄澄澄的,宛如鸡蛋花一样的东西。   这东西钟樾见过很多次,却一次都没有尝过。   “这是爆米花,玉米做的,你想尝尝吗。”白鹭拿起一颗,递到他嘴边。   钟樾吃了,尝到了一种十分甜腻的味道。   “好吃吧?”白鹭塞了一把进自己嘴里,“我第一次吃的时候,特别开心,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   “住在白家,也没吃过爆米花吗?”钟樾问。   白鹭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说:“小时候…家里不让吃。”   钟樾点了点头。   “你再尝尝这个饮料。”白鹭就跟献宝似的,给钟樾手里那杯饮料戳上吸管。   钟樾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高兴,但还是配合着吸了一口。   “嗯…”   那是一种极难形容的味道与感受,饮料是甜的,冒着无数小气泡,那些气泡刺激着唇舌,形成一种奇妙的酥麻感。   “这是什么?”钟樾问他。   “这叫可乐。”白鹭说,“是一种…喝了就会开心的饮料。”   钟樾眨了眨眼,仿佛确实觉得自己变开心了。   电影很快便开始播放,大厅内的灯全部熄灭,有人与景物的影像被映在那块白幕上。   看上去朦朦胧胧,仿佛是水中的倒影。   钟樾感觉,这一切看上去都很神奇,仿佛他从没来过这个世界似的。   他像是被白鹭带着,走进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当影厅内的观众开始惊叫时,白鹭转过头来,特地问他“怕不怕”。   钟樾说“不怕”。   他在看见大老虎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把邱煜送去拍电影,赚了钱回来买剑鞘。   “你…害怕的话。”白鹭还是决定将准备好的话说出来,“我可以保护你。”   钟樾听见这话,没忍住笑了起来。   这几分笑意又有点儿挫伤了白鹭的自尊心,电影的后半段里,白鹭一直搅着杯中冰块,没再和他搭话。   -   电影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散场时,人流纷纷朝出口涌。   “真是太吓人了这电影,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我觉得没我以前看过的好看,那部叫什么来着…我忘了。”   “姑娘们叫得太夸张了,我看你们就是趁机抱住伴侣的吧。”   人群里全是讨论刚才的电影的,钟樾与白鹭并肩走着,手里还拿着喝剩一半的可乐。   “那边好像有摆地摊的,我们过去看看?”白鹭提议。   钟樾想着,反正今天横竖也无事可做,店里的活儿也干完了,便答应了。   离得远远的,他们就各自看见了白淼和邱煜两个人。   他们正在一处射箭打气球的摊位前,两人手中各持一把弓箭。   在面色凝重地仔细瞄准过后,箭矢以破竹之势射出!   当箭矢即将靠近墙上挂的气球时,两箭都同时在空中拐了个弯,最后被钉在了木板上。   “真奇怪,怎么就射不中呢哈哈哈!”白淼笑道。   “等着,我马上给你射个小熊…哎又歪了!”邱煜说。   钟樾和白鹭都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们。   这两人统共射了百余箭,百发百不中。   实际上,墙上现在气球挂得满满的,要想一箭都射不中,比百发百中还难。   在他们旁边,是店主的小儿子,人还不足桌子高,此刻正嘿咻嘿咻地比划着射箭,因为他实在长太矮了,箭射出去根本触不到板子,也是一箭未中。   钟樾心想,邱煜该不会是在模仿这个人类幼崽吧。   最后,摊位的老板于心不忍,给白淼送了一只玩具老虎。   “真是太好了,没想到还能拿到奖品!”白淼高兴地掐着老虎的脖颈笑道。   “是…是。”邱煜也笑着,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其实我不喜欢老虎,它让我想起刚才的电影了,实在太可怕了…要不送给你吧。”白淼将手里的老虎递给他。   邱煜便捏着一个缩小版的自己,看着它露出几分苦笑:“真有那么吓人吗,其实世上也是有善良只咬坏人的好老虎的…”   “走吧,我们到其他地方看看去。”白鹭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钟樾的衣袖,将他拉到别的摊位去。   在“射击气球”的对面,是一处“套圈圈”的摊位。   老板以石子在地上画了个巨大的方框,将各式小玩意儿摆在方框内,越是精致的奖品,摆得离边界越远。   此刻不少人便站在边界外,弯着腰卖力地套他们喜欢的奖品。   白鹭看了看奖品,一眼就相中一只陶瓷兔子,掏钱问老板要了一把圈圈。   钟樾便抱着手臂在旁边看,有点儿感到索然无味。   这种东西,他一挥手便能套中,因为能做到百发百中,这游戏对他而言也就失去了趣味性。   “我不!我不要这个!我就要那个!”旁边有个小孩儿大哭起来,“我就要套中那个嘛!”   “这个也很好啊,很可爱不是吗。”小孩儿的母亲低声安慰着他,轻轻地摸着他的头,“不哭了,妈带你去买冰糖葫芦好吗?”   这边,白鹭抓了抓头:“啊!就差一点点了!”   钟樾将视线移到白鹭身上,看他跑去买了一把新的圈圈。   这么看别人套不中,其实也挺有意思的。   眼看着白鹭一次次尝试,屡屡失败,钟樾嘴边便情不自禁浮现出笑意。   “要我帮你吗?”钟樾问。   “不要。”白鹭固执道,“我要自己套中它!”   于是,钟樾只能继续袖手旁观,白鹭连续买了第六把圈圈,依然没能把那只小兔子收入囊中。   有这个钱,都能去外头买只一模一样的兔子了。   钟樾看了很久,最后实在看不下去,走到老板面前:“麻烦给我一个圈圈。”   “你是他的朋友吗?免费给你三个好了。”老板无奈道,“怎么就只冲着同一个套?多吃亏啊。”   钟樾没说话,拿着三个圈圈走到方框边缘,随便一挥手,那只陶瓷兔子便应声落入圈套。   白鹭微微震惊了一下子,停下了套圈的动作,将目光转向钟樾。   “我还有两个,你还想要什么?”钟樾问他。   “我不要!”白鹭竟然又有些儿炸了毛,“我说了要自己套中它的。”   钟樾总算是发现了,这小娃娃脾气有点儿犟。   “老板,刚刚那个圈不算啊!”白鹭说完,继续用手里的圈圈套那只陶瓷兔子。   可是等手中圈圈全部用完,他都没能成功。   最后他气急败坏,扭头就说“不玩了”。   钟樾连忙一手套中陶瓷兔子,另一手套了只小白猫,拿着两件东西追上白鹭。   “我不想要。”白鹭委屈巴巴地挥手,“这是你套到的,你自己留着。”   真是太可恶了!他怎么会连套六把没一个中,而身后这人随便一抛就连中三个。   “收下吧。”钟樾走到他身边,将两个小玩意儿塞他手里,“这是我套给你的,谢谢你今天请我看电影,我挺开心的。”   白鹭停下来,闷闷不乐地捏着陶瓷兔子与小白猫,心情有点儿高兴又有点儿不高兴。   钟樾看着他,想了想,忽地伸了手。   像刚才那位母亲做的那样,他轻轻地揉了揉白鹭的脑袋。   白鹭被摸过后,整个人呆呆愣愣地定在了原地。   一种奇妙的熟悉感抓住了他。   “钟…钟樾。”白鹭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你能再摸我一次吗?”   钟樾愣了愣,还是再次轻轻地摸了摸他。   白鹭眨了眨眼,模样茫然,仿佛刚从世上苏醒那般。   他感觉…自己曾被这手轻柔地触摸过全身。   他想,他应当认得这只手。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掉马别急,我们一步一步来。   - 第19章 “我被家里赶出来了。”   白鹭回家这一路,是用跑的。   他很久没像这样剧烈运动过,因为身体欠润滑太干,跑起来关节咯吱咯吱地响。   管家正如往常那样守在门口,眼见白鹭一阵风般跑过。   “少…少爷,出什么事这么慌张…”   白鹭没回答,到了房间便是大喘气,心脏狂跳。   他倒了一大杯凉白开,仰头直灌下去,水顺着下巴往下淌。   衣服湿了大半,人还未能平静下来。   然后,他就在房里守着,时而盘腿坐在沙发上,时而绕着房间走来走去。   时而…他把手放在自己头顶上,轻轻地摸了摸自己,直到把那一头卷发揉得乱糟糟的。   凌晨三点半,当白淼拎着酒瓶回来时,看见的是倒挂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白鹭。   “哥…”白淼在矮桌上变回小白猫,从旗袍里钻出来,打着酒嗝儿:“你头…和脚怎么长反了?”   小白猫抬起爪子,就给了他一巴掌:“起来!我今天不高兴!你给我起来!”   于是白鹭就醒了,揉了揉眼睛,看清是白淼便激动道:“弟弟!”   一人一猫面对面坐着,彼此都有满肚子的话想说。   “我跟你说,今晚真是奇了怪了!”白鹭顶着鸟窝一样乱的头说,“我约大美人去看电影,你猜怎么着,他摸了摸我的头!”   白猫四肢环抱着酒瓶,狠狠打了一个酒嗝:“我今晚上,嗝!和我最近新看上的小男生出去,嗝!本来爷高高兴兴…”   “他摸完我的头,我突然有种难以形容的熟悉感!”白鹭继续激动道,“直觉告诉我,这男人不简单!说不定他就是将我造出来的工匠!”   “确实不简单!你说怪不怪?嗝!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就是不上.床,嗝!”白猫挥舞着爪子,“他是不是看不起我!看不起我!爷锤爆他!”   “锤他!我感觉我以前…肯定是见过他的,但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呢。”白鹭蹙眉喃喃道,“弟弟,我都想一晚上了,就是没想明白…”   “我第一次看见他,嗝!我他妈就喜欢他!”白猫激动到站起,“他就是我最喜欢的类型,我感觉我也是他喜欢的类型,这是错觉吗?是错觉吗?”   “是错觉吗?”白鹭抱头惊道,“我不相信是错觉啊,明明很熟悉的,但我就是想不起来!”   “对啊!他妈的!”白淼大喝道,“他今晚都起来了!我他妈看着他起来的!就是骗我说没感觉,嗝!就是到不了最后一步!不行…我得想个办法…想个办法吃了他…”   白猫说着,就开始在矮桌上绕着酒瓶转圈圈儿。   “没错,得想办法吃…确认一下…”白鹭沉吟道,“想办法…啊!有办法了!”   他直接从沙发上弹跳而起,亲了白猫脑袋一口:“谢谢你弟弟!!!”   “不用谢,哥哥!”白猫手一挥,开始向酒瓶重拳出击:“狗男人狗男人狗男人!下次再让我遇到!我就直接做了他!爷也是有把儿的人!来啊!对着干啊!爷扶着把儿机.关.枪扫射你…”   沙发上,白鹭很快又睡过去了。   白淼骂骂咧咧了一晚上,越骂声音越低,逐渐也抱着酒瓶睡过去了。   ===============   钟樾这几天很惆怅。   他的白老虎坐骑又一次自闭了,这次是连家门都不出,天天呈一大团趴在地上。   晚上路过都能拌一跟头。   随着这大老虎越来越派不上用场,钟樾将它卖去拍电影的想法就越来越强烈。   毕竟开维修铺,赚来的钱也不过是维持生计,要想买下朱鹭剑的剑鞘根本不可能。   即便是将店铺卖掉也远远不够。   想来想去,要怪就怪他自己,将朱鹭剑铸造得太华丽了,导致价格被抬得这么高。   更麻烦的是,今天店里还来了个难搞的客人。   “我这个表,进口回来的好东西!”穿一身西装的矮小男人趾高气扬道,“你知道值多少钱吗?”   “我不清楚。”钟樾坐着喝着茶,“您昨天把它送来时,表盘破碎,让我给您换新的玻璃壳,现在换的您不满意吗。”   “当然不!”矮小男人跳脚道:“瞧瞧你这是什么态度?是不是不想在这城里做生意了?你换的这个玻璃壳,跟我以前那个完全不同!”   “算了吧,刘叔,我看钟师傅换得挺好的呀。”有其他客人劝道,“我看呐,就跟新的一模一样!”   “胡说八道!”刘叔顿时急了眼,弓起食指,用指节敲了敲表面:“我听声音,明明就不一样!”   客人们:“……”   众人都在心里为钟师傅按叫倒霉,招惹了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暴发户。   钟樾默不作声地喝完最后一杯茶,才起身道:“这样…”   “出什么事儿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抢先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钟樾朝门口看去,来人正是白鹭。   白鹭今天不再像往常那样,一副公子哥打扮,而是换了身很低调的素色衣裳,头戴一顶报童帽。   他径直走了进来,有不少客人认得他,就跟他说了是怎么回事。   “刘叔。”白鹭朝他行了一礼,“您这表是我家工厂生产的,有三年保修期,送回原厂即可免费修理。”   “我…”刘叔一下有点儿犹豫,“是…是吗。”   “刘叔定是第一次买这么好的表,所以不知道吧。”白鹭笑道。   此言一出,其他人都忍不住想笑。   这刘叔是最近才富起来的,富了没两年,却爱摆有钱人架子。   “多谢白少爷提醒。”刘叔遭了嘲笑,脸色颇不好看,连忙带着表跑了。   “你今天怎么来了。”钟樾重新坐下,开始沏新一壶茶。   白鹭顿时一改刚才那副模样,走过来便高兴地揪了一下钟樾的长发。   “?”钟樾抬头看一眼他。   “我被家里赶出来了。”白鹭一本正经地说,“他们嫌我好吃懒做,不要我了。”   钟樾一脸不相信。   但白鹭不在乎,只高兴地继续说道:“我在想,你这里缺不缺伙计,我想在这儿给你打工。”   “你可以做什么?”钟樾还是没忍住笑了,“我这里不缺人。”   “你缺人。”白鹭说,“我可以帮你把店铺做大做强,可以给你打下手…我什么都可以做。”   白鹭认真地看着他,眼睛里亮晶晶的。   “我可付不了你的工钱。”钟樾略微头疼道。   光是养个大白老虎已经够困难的了,哪儿能再加一位大少爷呢。   “不用付我工钱。”白鹭拍了拍自己的口袋,翻出一堆金子。   钟樾:“……”   你这哪儿像是被家里抛弃的样子。   “你觉得我做得好的时候…”白鹭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钟樾顺滑的黑发。   “就像这样,摸摸我的头好不好?”白鹭问。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这周因为榜单原因,暂时日二一周~   大宝剑:我什么都可以做!(宝剑强壮.jpg)   钟师傅:行,去后院拿刀劈柴吧。   大宝剑:呜呜呜刀刀刀刀刀刀刀(宝剑泪眼汪汪.jpg)   -感谢在2021-03-03 21:51:46~2021-03-04 21:4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白露為雙19瓶;0v0 8瓶;看文看破产2瓶;百因辞、辞茶、小可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行,那我劈柴。”   钟樾看着白鹭,很奇怪他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主意。   想来想去,只能想出一个原因。   ——这大少爷想体验一下生活了。   “怎样?”见钟樾半天不说话,白鹭忍不住问。   “你是认真的?”钟樾反问。   白鹭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反正我也没别处可去了。”   “那好。”钟樾说,“我可以承包你的食住,至于工钱…”   钟樾的目光停留在白鹭那头卷发上。   不过是摸摸头而已,无妨,也不必考虑这举动之下有什么深意。   “…就按你说的办吧。”钟樾道。   “好!”白鹭即刻笑起来,眼睛里仿佛有小星星,开心得不行。   钟樾有种拿他特别没办法的感觉,他总是无法理解,这个小娃娃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觉得白鹭的喜怒哀乐,都总是来得突然。   “将店做大做强的第一步——”白鹭又一次伸手,摸过钟樾一缕黑发,在指上绕了绕,“你知道是什么吗。”   钟樾有了种不太好的预感。   白鹭掏出两枚亮闪闪的金子,抛起再重新接住,一脸得意道:“装修。”   -   舞狮的队伍远道而来,鞭炮在钟樾店门前炸响。   仅短短两天,钟樾的店铺便彻底变了样。   白鹭将他赶回家两天,自己捣鼓去了,没想到竟然一口气将相邻两家店买下,使得店铺面积直接扩大三倍。   钟樾原本以为,白鹭说的装修,是像邱煜那样吹几个气球摆在门外,顶多再在墙上画点儿图案。   没想到是花了大价钱的翻修。   从店外看,落地玻璃窗明亮洁净,窗上贴着银闪闪的装饰窗花,店门被换成了精致的双开门。   推开店门,入眼便是打过蜡,干净得能倒映出人影的木地板,店内装潢布置全部按照西式的来,设有收银区、顾客等候区、置物区以及工作区。   相比一家维修铺,整个店看上去,更像是一间高档的西式咖啡厅。   靠落地窗的位置安置有一张长条木桌,搭配高脚椅,旁边置有饮料柜、书架,可以供顾客等待过程中小憩。   饮料柜内还有每天准时送来的新鲜糕点,顾客饥饿时便可来上一块。   当然,这一切自然都是白鹭开设的付费项目。如果办理“至尊VIP卡”,在店内一切消费都有优惠。   而钟樾曾经常坐的那套桌椅,被换成了呈U形包围的沙发椅,中间置有供他泡茶喝茶的花梨木桌。   钟樾此刻就坐在沙发里,旁边便是将双臂搭在沙发靠背上,坐姿十分豪橫的白鹭。   邱煜被抓了回来,呆呆地站在收银台后边,给顾客们办理“至尊VIP卡”。   钟樾一看,来办卡的顾客竟然排成了长队!   “怎么样?”白鹭满意地看着店内的一切,往钟樾身边挪了挪。   他原本很想在钟樾面前装大款耍帅,但实在忍了很长时间,人已经有些难耐了。   他急切地需要钟樾摸摸他,这是他做这一切的最终目的。   “花了多少钱?”钟樾看着偌大的店铺,无论看多少遍都觉得震惊。   他不想白拿别人什么好处,白鹭花的钱,他总是得想办法还的。   白鹭没想到,自己精心准备了这么多,对方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你别管,我钱多着呢。”白鹭捏了捏自己鼓鼓囊囊的口袋,只扭捏了一下,便忍不住问:“我…做得好吗?店长。”   钟樾既头疼,又有些无奈,最后道:“谢谢你,但是别再乱花钱了,钱留着自己用。”   他都不知道,这得做多长时间的生意,才能把这装修费给赚回来。   光是想想就令人头皮发麻。   “就没别的了吗?”白鹭顿时不大高兴。   他监工两天,觉都没顾上睡,虽然是铁打的大宝剑,但到底也是会累的。   钟樾自然知道对方在求摸,但他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便刻意转移了注意,开始泡茶。   白鹭盯着他,此刻恨不得拿头去顶他几下。   钟樾将倒好的茶递到他面前,说:“不用特地做什么,给我,帮我点儿小忙就好。”   “比如说?”白鹭眨了眨眼睛。   “比如…”钟樾想了很久,都没想出比如什么。   他不知道白鹭都会做些什么。   “你就坐着喝茶吧。”最终,钟樾说。   白鹭:“……”   ===================   钟樾的维修铺一般营业到日落前后,今天下午看白鹭一直在打哈欠,就干脆早早关门。   随着春季的到来,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晚了。   “今天晚上吃什么?”邱煜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下馆子吗?”   “自己做。”钟樾无情道,“你负责洗碗洗菜。”   邱煜颓废的那几天里,每天什么都不干,就差等钟樾把肉喂到嘴边,好吊着一条虎命。   如果不按时喂,这玩意儿饿起来兽性大发,可能会出去猎杀无辜的兔子和鸡。   “那我呢,我做什么?”白鹭即刻问。   “你会做饭吗?”邱煜问他,“你可以跟钟樾一起做饭。”   “我不会。”白鹭一脸认真地回答,“我们家都是有专门的厨师做饭。”   “有钱真好…”邱煜看了钟樾一眼,仿佛是在怨他家境贫寒,穷的时候还要卖他的虎绒,让他大冬天冷得瑟瑟发抖。   “那你会劈柴吗?”邱煜又问,“平时都是我劈柴,很简单的。”   白鹭一脸“劈柴是什么”的好奇表情。   钟樾想阻止他,以白鹭那孱弱的身子骨,怕是拿不动那劈柴刀。   “劈柴就是把柴切开,柴是用来烧火做饭的。”邱煜说。   “行,那我劈柴。”白鹭连忙自告奋勇道。   “做不来就跟我说一声。”钟樾不放心道,“你可以…去扇风。”   “放心吧,我什么都能做。”白鹭说。   -   到家以后,白鹭十分好奇地打量着这套中式的古宅,尤其是他在屋檐下,还注意到了一个燕子窝。   “随便坐就好,吃过晚饭我给你铺床。”钟樾对他说。   “去劈柴吧,就在院里。”邱煜大方地指挥道。   钟樾直接进了伙房,翻看家里剩下的粮食。   虽然他对饮食没什么要求,但好歹白鹭第一天来做客,肯定不能吃得太糟糕。   院子里,白鹭分得了柴块与劈柴刀。   那把刀不大,相比战场上的要小很多,但通过远距离观察,白鹭发现,它的刀锋依然很锋利。   初步判断,自己不是它的对手。   白鹭一步步靠近,小心翼翼地拎起劈柴刀的木制手柄,试图往柴块劈下去!   只听“哐当”一声响,劈柴刀没劈在柴块上,而是落在了地上。   白鹭被这动静惊得跳起,险些大喊出声来。   这下难搞了,他得想办法把这个柴劈好,好得到钟樾的摸摸。   白鹭抿了抿唇,悄悄探头往屋里看一眼。   确认过两人都不会出来后,他摇身一变,变回成一把赤色宝剑。   只见这剑机灵地竖起身子,跃起,义无反顾朝柴块劈了下去——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有请大宝剑为我们表演铁头功。   樾樾匠鼓掌:啪!啪!啪!   这文在榜单上的涨幅实在太糟糕了,所以我又改了文名   真心感谢点进来的各位,大家就是我写文的动力(鞠躬)   -感谢在2021-03-04 21:44:13~2021-03-05 21:58: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ワ^*)、yj大公子10瓶;看文看破产2瓶;乙炔7、阎阎阎阎玖、打卡机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脱衣服。”   钟樾刚将青菜叶泡在清水里,还是觉得不放心白鹭,决定到后院去看看。   白鹭那副模样,不知道能不能拿稳劈柴刀,万一劈到自己了呢。   钟樾快步往后院走去,入眼便是白鹭白皙的后背,对方正忙着将裤子提起来。   钟樾:“?”   白鹭微弯着腰的时候,后背的脊柱骨突显,一双蝴蝶骨尤其好看。   但真正引人注意的,是他身上遍布的伤痕。   “你在做什么?”钟樾没忍住问。   白鹭惊了惊,赶忙将衣服也穿上,这才慢慢回过头来。   钟樾一眼就看见,他头上肿了一小块包。   他根本就想不明白,劈柴怎么劈到脑袋上去了。   “我…我劈柴呢。”白鹭忍着疼,露出笑容来,“你看,全部都劈好了。”   在白鹭的脚边,确实是劈好的一摞柴火,堆得整整齐齐的。   “过来吧。”钟樾朝他招手。   白鹭眼中顿时一亮,连忙走到钟樾身边,结果钟樾径直往屋里走,将他带到了房间里。   “坐。”钟樾示意他坐到椅子上。   白鹭原本是来讨要摸头的,这会儿莫名其妙的,只能听话就坐。   钟樾从柜子里找了很久,才找到治跌打损伤的膏药。   …幸好搬进来时买了,虽然他和邱煜都几乎用不上。   “要做什么?”白鹭问。   “别动。”钟樾找来小棉球,挤出少量膏药,“你头是怎么弄的?”   “劈柴…啊不是,我摔了一跤,砸在柴块上了。”白鹭垂着眼说谎。   钟樾也没起疑,沉默地撩开他额边的卷发,露出那块红肿来。   “你…疼了跟我说,我是第一次给人上药。”钟樾轻轻地将棉球按在伤口上。   白鹭顶着个包,一瞬不瞬地看着钟樾俊秀的眉眼,早就忘记疼不疼了。   那双垂下来的长睫毛,覆在他青灰色的眼眸上,让白鹭从中看出了温柔。   钟樾很快上好了药,随后低声说:“把衣服脱了。”   白鹭刚才还沉浸在美色中,突然回了神,连忙警惕地揪住了自己的衣领:“脱衣服干什么?”   “你身上也有伤吧,一起上点儿药。”钟樾说。   这是他第二次看见白鹭身上的伤,那么多的伤痕遍布全身,让人看得触目惊心。   现在距离初见时,早就过了一个多月,白鹭身上伤还没好,只能说明是又添了新伤痕。   他突然就相信了白鹭所说的“被家里赶出来”。   听说凡人的家庭里有家规家法,晚辈若有不是,就有可能遭受长辈“家法伺候”。   凡人本就细皮嫩肉的,钟樾不明白为什么还下手这么狠。   好歹孩子是自己的,这要是打死了该怎么办。   “脱衣服。”见白鹭久久没动静,钟樾又重复了一遍。   “不用了。”白鹭依然揪着领口,“不是什么大伤…”   “涂过药会好得比较快,也不会留下疤痕。”钟樾伸手,抓住了他揪领口的那只手。   “说了不要。”白鹭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要往门外走,“我…我在家有搽过药。”   “你刚从家里被赶出来,在哪儿搽的药?”钟樾只身挡在了门口,看着他。   那么好看白净的身体,有伤痕留下来实在太可惜了。   那些伤痕既然让他看见了,他就总想抹平它们,让皮肤恢复到原本光滑无暇的模样。   钟樾不得不承认,作为一名匠人,他是有点儿职业病了。   “你…你别管就是了。”白鹭低下了头,“我不想别人看见。”   “我不看你。”钟樾坚持道。   白鹭还是摇头:“你不看要怎么上药…”   钟樾想交给白鹭自己来,但后背的伤又该怎么自己来?   “这样…”钟樾想了想,平静道,“我用布把眼睛蒙上。”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今天有点忙,所以短小了。   单纯的鹅子们在进行奇怪的play(捂眼)   -感谢在2021-03-05 21:58:04~2021-03-06 22:06: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tc终于在一起了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黑糖麻花粘牙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26248481 32瓶;刘大扁14瓶;果子10瓶;软软、小可爱、信鸽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眼上还蒙着一块黑布。   白鹭犹豫了一会儿,便答应了。   这是一间闲置的空房,房内有一张空荡荡的木制卧榻,钟樾想了想,便让白鹭趴在上边,好方便自己上药。   钟樾随便找来一张黑色绢布,将其仔细地叠成厚厚一条。   这样遮住双眼,便是彻底看不见了。   白鹭坐在木塌旁,眼看着钟樾将双眼蒙上,于脑后系上绳结。   “笑什么?”钟樾听见他笑了。   “像在玩游戏,外边小孩儿经常这样把眼睛蒙起来。”白鹭说着,轻轻移动身体,“…眼睛蒙上以后…我就跑了!”   还没轮到他跑,钟樾便稳稳一手擒住了他。   “你跑不了。”钟樾说。   钟樾虽然是个工匠,却也是个习武之人,最懂听声辩位之道。   据说这种能力被称作“第六感”,介乎五感之外,能让人在蒙上眼的情况下敏锐感知所处空间变化。   ——尤其是移动之物。   “行了,我不跑。”白鹭没辙道。   钟樾手里拿着药膏与棉球,听着他乖乖趴下,再慢慢地除去上衣…   “我…好了,你涂快点儿。”白鹭说。   钟樾于是欺身上去,将左膝撑在床缘,手触上白鹭的后颈,轻轻摁在最突出的那块骨上。   他眼睛看不见,只能通过触摸来判断位置。   同时他又须得很小心,以免在碰到伤口时弄疼白鹭。   白鹭老老实实趴着,甫一感受到钟樾的触摸,便突然惊觉这是个大好的机会。   他连忙把眼睛闭上,仔细地感受起来。   钟樾先是慢慢摸到了白鹭的左肩,在逼近伤痕处停下,给他上药。   然后便是一点点往下,他在蝴蝶骨附近触碰到一道有些深的伤痕。   白鹭随之轻轻地抽了口气。   钟樾之前还以为这是鞭痕,现在实在想不明白,到底是用什么才伤得这么深。   简直就像是用刀子割下去的。   “可能会有点疼,忍一忍。”钟樾挤出更多的膏药,试探着将新的棉球覆上伤痕处。   “啊!”白鹭大喊一声,双手无意识地紧捏成拳,咬着牙喊“疼”。   他被结结实实地逼出了一头冷汗。   钟樾已经尽可能将动作放轻,白鹭依然疼得如同肉.体撕裂般。   “忍一忍,很快过去了…”钟樾额边也有些儿冒汗,空出一手安抚似的轻揉着白鹭的后颈。   在他看不见的黑布之外,白鹭白净的后颈被激得泛红。   像那样深的伤有好几处,钟樾想仔细地给他处理,白鹭却疼得开始挣扎。   “不上了,我不想上了…”白鹭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变得沙哑,“钟樾,停下来…”   他直接弓起身子,后背撞上钟樾前胸,想往前爬去,钟樾狠狠心把他抓了回来。   “上了药才会好。”钟樾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此刻有点儿后悔给他上药。   这样深的伤,应该要交给医院处理才是。   他到底是怎么背着一身伤,每天若无其事地跑来跑去的?   “不会好的。”白鹭疼得有些崩溃,红着眼角难过地说:“你不懂,上药也不会好的…它们永远也不会好的。”   他原本是想集中注意力,好好感受钟樾的抚摸,去寻找一下熟悉感的,结果现在疼得只想跑路。   钟樾听了,以为他家里人家暴成瘾,顿时感觉到几分同情。   凡人真的挺不容易的。   “你就住在我这儿吧,不回家了。”钟樾将声音放轻柔,短暂地停止了上药,好让他有喘息的间隙。   白鹭这会儿眼泪汪汪的,这上药激起了他心里的难过和委屈。   钟樾停了手,他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思考自己的剑生为什么会这么难。   “再忍一忍,药上完了…”钟樾想了好半天,说:“我给你做几个玩具。”   “我不想要玩具。”白鹭咬着下唇,终于又一次往前逃了出去。   这次钟樾也不大忍心,让他逃到了木塌的角落,缩成一团。   正在这时,一道声音从门口传来。   “你们在做什么?”邱煜疑惑地问,“等半天没人做饭…”   待他看清楚眼前这副景象时,邱煜彻彻底底地被镇住了。   只见白鹭慌张地用衣服遮住自己的身体,脸上挂着泪痕地缩在床角,而钟樾正微弯着身体,呈现出一种向白鹭靠近的姿势。   眼上还蒙着一块黑布。   “你…们…”邱煜艰难地咽了咽,赶紧道:“你们继续,我去做饭了!”   说完,他就急急忙忙退了出去,将房门带上了。   白鹭抬手抹了一把脸,将衣服穿上,慢慢地跪着爬过去,摘下了钟樾眼前的那块布。   “不想上了。”白鹭低声说着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你别管我了,时间长了它们就好了。”   钟樾看着他,慢慢伸了手,揉了揉白鹭的卷发,安慰他。   白鹭眼睛一眨,眼里还有点儿亮晶晶的水光,他确实记得这只手。   在钟樾要将手拿开之前,白鹭伸了手,将他的手按回自己脑袋上。   “再多摸一会儿。”白鹭将脑袋挨在钟樾胸前,“我把店做大了,劈柴劈好了,我乖乖上药了…我做得很好。”   钟樾愣了愣,眼看着他闭上眼睛。   他的睫毛是濡湿的,看上去分外的可怜。   钟樾于是更轻地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慢慢说:“你做得很好…特别好。”   白鹭一怔,没忍住发出一声呜咽。   他还是没想起关于钟樾的任何事,但是在这一瞬间,他突然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这是他化形以来,觉得自己最安稳的时刻,身上的伤像是全都不疼了。   窗外天色已经转变为淡淡的蓝灰色,屋里没点灯,只有透进来的月光照着他们。   ====================   已经足足三天,李氏维修铺每天都生意惨淡。   来的只有熟客,以及来取回维修物件的其他客人。   “李师傅,我来取我的收音机。”   “你的收音机还未修好,待明天再来吧。”李师傅说。   “不是,我不在这儿修了。”客人笑着解释,“我在钟氏那儿办了卡,维修有折扣!”   李师傅眨了眨眼,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卡”是什么卡,客人就带着收音机走了。   “哎!”李师傅叉起了腰,“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个个都跑到钟氏去了?”   “师傅,你不知道,钟氏这几天做了新装修,还特地开了什么唯爱屁卡。”店里伙计道,“学洋人整那些乱七八糟的,还声称只要送到店里来的东西,就没有修不好的。”   “真的假的?”李师傅皱起了眉。   “我觉得,他就是搞新鲜东西,吸引顾客罢了。”店里伙计连忙拍马屁道:“真要说手艺,哪儿能比得过师傅您,李氏都是好几十年的老字号了。”   这话说得李师傅心里满意,他向来自诩手艺全城第一。   “这个钟师傅…有意思。”李师傅点了点头道,“我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什么都能修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真的真的只是上药而已!!!   -感谢在2021-03-06 22:06:57~2021-03-07 21:54:3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梦临26瓶;白露為雙10瓶;apricot 7瓶;看文看破产2瓶;百因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青鸟疼得差点儿原地起飞。   钟樾睁开眼时,又一次发现自己正站在悬崖边。   他已经对这一场景无比熟悉,熟悉到意识真切地知道,这只是他的梦境。   即便耳畔呼啸的风声是如此真实。   钟樾这次选择了不去看山崖底下的战乱,转身,走在杂草丛生的山路上。   只见远处走来一个人影,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那个人走得很慢,身负重伤,只剩下一条胳膊。   他抱着断臂,艰难地来到钟樾面前,发出沉重的喘息声,脸上满是鲜血与汗水。   这副狼狈的模样,让人很难相信他曾是一位君王。   “神匠…”只听他从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喊声。   钟樾停下脚步,眼看着他伸出未断的那条手臂,不由分说地拉住自己。   还带着温热的鲜血沾染上了钟樾干净的手臂。   “救救我…救救我的臣民…”曾经的君王卑微地乞求道。   “现在…”钟樾回头看了一眼,风将他的长发吹向悬崖的方向,“已经来不及了。”   悬崖下,战火仍然在继续,激烈的喊叫声从未听过。   钟樾一直尽量做到充耳不闻,然而那些声音,仿佛在这一刻变得清晰了起来。   也包括了君王的求救声与质问声。   “对方研究巫术,做尽伤天害理之事,杀人无数。”君王目光紧紧地瞪着他,眼球突出,将钟樾的手抓得死死的:“为何是帮他,而不是帮我?”   为什么。   为什么。   到底为什么。   钟樾紧皱着眉,在梦中竟然挣不开对方那只手,不知不觉中竟也出了一身汗。   “…一切都是天的旨意。”好半晌,钟樾才这么说。   “对,天要亡我。”君王一字一字缓缓道,“…所以你就亡我?”   钟樾没说话,这回试着用力挣扎,然而对方的手就像铁制的枷锁,将他牢牢捆住。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传来了隐约的人声。   钟樾抬头望去,那是无数饱受战争折磨的难民,熏黑着一张张脸,穿着破旧的衣衫,目光无助而绝望。   这其中有老人也有小孩儿,他们靠近,仿佛行尸走肉,嘴里不断重复着“为什么”。   在一遍又一遍的逼问声里,钟樾终于惊醒,深喘着气坐起。   他捏着发紧的眉心,心脏在胸腔内狂跳不止。   “梦魇了?”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钟樾转过头去,视线逐渐有了焦点,看见立在木椅上的青鸟。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如今已是半夜三更,中式古宅落入一片宁静,所有灯全部熄灭,只有月光照着院子里的那棵桃树。   “寿命长的神和妖,确实都有不少值得梦的回忆。”青鸟看着他,显然没有变成人形的打算。   这说明他只是来简短地传个话,马上就走。   “是为朱鹭剑的事来的吗?”钟樾已经恢复了平静。   “正是,你们找到它了吗?”青鸟问。   “还没有。”钟樾从床上下来,“我们发现了它的剑穗和剑鞘。”   “还须尽快找。”青鸟张了张翅膀,抖了抖他那一身美丽的青色羽毛。   这青鸟不过是只负责传话的妖,讲起话来却仿佛当官似的。   钟樾靠近他,应了声“好”的同时,从他翅膀上揪下一根最美的羽毛。   青鸟疼得差点儿原地起飞,发出鸟叫:“你做什么?!!”   “借你一根羽毛用用。”钟樾说。   =================   翌日。   成康里露天搭的一处戏台里,此刻人满为患。   “快快快,来!”白鹭招着手,灵活地往人堆里挤。   钟樾与邱煜跟上,他俩都人高马大,需要侧着身子从一排排座椅的缝隙间往里走。   “快,马上就要开始了。”白鹭急匆匆道。   三人终于坐下,在三月天里都微微出了一层薄汗。   “什么本儿啊,怎么这么多人来听?”邱煜用手给自己扇了扇风。   今天来这儿的,全都是来听人说书的,白鹭吃过午饭就兴致勃勃地喊他们来。   钟樾总觉得,这一定不是简单的说书这么简单。   就冲白鹭这副笑意盈盈的样子。   “我朋友写的本儿,特有意思。”白鹭没忍住说。   钟樾皱了皱眉,见台上来了位谢了顶的说书先生,穿一身青灰色的长袍,抱一把三弦。   他一上来,观众们就连连叫好,显然这是城里很有名的说书先生。   只听他用三弦奏出乐声,待四座皆静,便摇头晃脑地开始讲他的故事。   故事的名字叫《悬殊之爱》,主角是个叫朗健的年轻小伙儿。   这年轻小伙儿来自乡下,到城里来谋生,虽然没有知识没有文化,但贵在勤奋,干过很多苦力活儿。   在朗健以替人补鞋为生时,他遇到了一位漂亮的姑娘,名叫雨薇。   这雨薇是富家千金,但丝毫没有大小姐架子,善良而节俭,将坏了舍不得丢的皮鞋送来补。   朗健与雨薇因而结缘,两人便这么相识了。   台上的说书先生讲得摇头晃脑,偶尔扮作青年说话,偶尔又佯作姑娘窃笑,不仅声音学得唯妙唯俏,就连神情也仿佛是真。   平平无奇的故事就这么被说得有声有色,观众全听得入了迷。   话说朗健与雨薇相识后陷入暧昧,这时正流行自行车,朗健也想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带心爱的姑娘兜风。   可惜他没有钱。   正当朗健灰心丧气时,他路过了一家维修铺。   这维修铺里住了个巧手师傅,得知他的经历,愿意伸出援手,只要朗健将制作自行车的材料找全,巧手师傅便能为他造出一辆全新的自行车…   钟樾听到这儿,忍不住蹙了蹙眉,看白鹭一眼。   白鹭还是笑盈盈的,翘着二郎腿听故事,脸上写着满意。   台上故事还在继续,朗健用崭新的自行车追到了雨薇,两人彻底坠入爱河。   但好景不长,两人的事情还是被雨薇父母知道了,朗健与雨薇身世天地悬殊,雨薇父母自然阻止他们在一起。   他们将朗健骗来家中,活活打断双腿!   台下观众眼中皆现出不忍,纷纷摇着头,为这段悬殊之爱叹息。   本以为故事就这么以悲剧收场,结果说书先生话锋一转,改哀乐为欢乐。   钟樾忽然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失去双腿的朗健再一次遇到维修铺的巧手师傅,巧手师傅为他打造了一双腿。   这位巧手师傅当真是无所不能!   朗健重新拥有了双腿,带着雨薇私奔,两人从此长相厮守,浪迹天涯。   故事至此结束,可喜可贺。   “这间神奇的维修铺,便在城中。”说书先生摇头晃脑地报着地址,自然地插入广告:“它便是钟氏维修铺!”   满座响声顿时惊雷般响起,白鹭大喊起“钟氏”的名号,一时所有人都在为这家店欢呼鼓掌。   钟樾一头的黑线,邱煜张着嘴,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据说,这个新出的本儿已经传遍了全城。   “这回我可没花钱。”回去的路上,白鹭抬起双手说,“这我朋友写的,免费的!”   “这广告实在太强了!可真有你的!”邱煜高兴道,“这下我们店铁定出名了。”   钟樾这会儿其实挺无奈的,因为他可没有广告里说的这么神通广大。   “哥,你这回给我什么奖励啊?”白鹭笑着看着他。   自从那晚上药过后,这小娃娃就改口喊他作“哥”了。   钟樾想了想,从兜里掏出一支羽毛笔,递给他。   这是他亲手做的一支钢笔,上边插着从青鸟那儿拔下来的羽毛。   白鹭顿时如获至宝,高高兴兴地将羽毛笔捏在手里,往钟樾跟前靠:“还要摸头。”   钟樾轻笑,刚要伸手,便发现自家店门前已经挤满了人。   全是听了故事,慕名来看“神奇的维修铺”的。   这其中还有个拄着拐儿的残疾人。   那是一位模样十七八岁的青年,缺了半条腿——右腿从膝盖往下,裤管是空的。   他似乎一直在等钟樾回来,看见钟樾便激动着拄着拐过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青年与钟樾身上。   “您就是钟老板吧!”青年目光热切道,“有人跟我说,你能修好我的腿,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断掉的腿也能补回去?”   “说书人瞎说罢了吧,哪能有这么神通广大!”   “不过既然做不到,又何必在故事里这么吹嘘呢。”   “我相信钟师傅能行,他肯定有办法!”   围聚在店外的众人顿时议论起来,白鹭知道自己闯祸了,赶紧收回了脑袋,悄悄从钟樾的视野里挪开。   躲到了钟樾背后,乖乖地低头认错。   “钟师傅,您能让我的腿恢复原状吗?”青年又一次问。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大宝剑:吹老攻!吹老攻!我老攻超厉害我老攻神通广大…哎呀不小心吹过头了(宝剑低头.jpg)   -感谢在2021-03-07 21:54:39~2021-03-08 22:3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similar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眠10瓶;不大评论5瓶;丽欲勋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那是把怎样的剑,您还记得吗?”   眼前青年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钟樾,双眼中仿佛有星辰闪烁。   钟樾一下子就想到了白鹭。   “你能先进店等我一下吗?”钟樾朝他笑了笑。   青年连忙点头,邱煜便主动带他进去坐了。   “你也进去吧。”钟樾转头,对白鹭说。   白鹭还是那副闯祸了的表情,但是摇了摇头。   “进去,我不怪你。”钟樾又重复了一遍。   白鹭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转身进了维修铺。   这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钟樾身上,仿佛是想亲眼看看,他是怎样把青年的腿给“修”好的。   钟樾目光环视过这些凡人,当着他们的面,深深鞠了一躬。   众人:“……”   “抱歉,各位。”钟樾礼貌道,“我很抱歉让大家听到不实的宣传。”   此言一出,刚才安静下来的百姓们又开始议论起来。   “我就说嘛,哪儿真有这么神奇的事!”   “办不到就不要说假话,年纪轻轻,真当自己有两把刷子了?”   “我看果然还是李氏靠谱,拿东西过去,说是不能修就是不能修。”   质疑与贬低的话,钟樾尽数听在耳里,但没有辩驳半句。   在他身后,残疾的青年正透过维修铺的落地玻璃窗,一脸担忧地望着他。   “我是一名工匠,面对送到店里来的物品,我能做到的只有尽力修理。”钟樾说,“但人的四肢都是骨肉长的,要想恢复原状,我无能为力。”   议论声变得更大,大家伙都在摇着头,也有部分人眼中透露出深深的失望。   “做生意最重要是诚信二字。”钟樾继续认真道,“这次事情出于鄙店的失信,我将尽可能挽回失去的信用…鄙店三天内所有消费免单,还是按老规矩,今日送来维修的物品,明日同一时间即可取回。”   钟樾言辞恳切,开店以来,像这样失信的事情还是头一次,这番发言让不少人动容。   当有一人大声叫好,其他人便纷纷为他鼓起掌来。   钟樾便朝他们又鞠一躬,转身进了店内。   店里邱煜和白鹭都神色紧张地看着他,钟樾摆了摆手示意无妨,让残疾青年坐到沙发里来。   白鹭殷切地给他们倒茶,但不大敢跟钟樾眼神交流。   “去,”钟樾喊他,“把你朋友的本儿全部撤回来,不要再提我们店。”   白鹭愣了一愣,连忙跑出去干活了。   钟樾这才将目光落回到青年身上。   青年已经大致猜到了,眼里有几分失落。   “很抱歉,我不能让你的腿恢复原状。”钟樾为他鼓起掌倒上茶,“但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尝试为你做义肢。”   “…义肢是?”青年眼中又浮现出一丝希望。   “能让你恢复基本活动能力的假肢。”钟樾说。   在过去,他曾为一名将军做过义肢,虽然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我先为你量一下腿长。”钟樾取过一卷皮尺道。   ===================   这才短短两周不到,李氏维修铺就恢复了它原有的热度。   李师傅感到很满意,哼着小曲儿修锅盖。   “师傅,你也太聪明了!”店里伙计说,“让那残疾的赵东东到钟氏店里去。”   李师傅得意地笑起来:“做我们这行,最忌夸下海口说大话,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知道吗。”   “是、是,师傅您说得对!”伙计连忙应和道。   两人于是埋头修起东西来,伙计抬头擦汗时,远远看见了一个有点儿熟悉的人影。   他眯了眯眼去确认,认出来人后,连忙揉了揉眼睛,仿佛自己看错了。   “师…师傅。”伙计连忙说,“我…好像看见赵东东了。”   “看见就看见,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李师傅不满道。   “赵东东没拄拐杖。”伙计用颤抖着声音说:“他真的长出新的腿了!”   “什么?你莫要说胡话诓我!”李师傅大惊,连忙抬头望去。   街对面的可不就是赵东东吗,没像往常那样拄着拐儿,而是如常人一般,用两条腿自在地走着!   长裤下也不是残缺的空管了,而是结实的腿的形状。   李师傅顿时眼都直了。   就在这时,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儿跑出路中间追皮球,有轿车从岔路口拐出来,车主没注意看见她…   眼看就要撞上,只见赵东东突然迈步跑了起来,一把抱过小女孩儿,带她脱离险境。   路人们都为赵东东鼓掌,赵东东笑得很阳光,抬头看见李师傅,便快步跑过来,与他打招呼。   “你的腿…”李师傅实在忍不住惊讶。   “噢,是钟师傅替我修好的。”赵东东大方得撩起裤管,现出里边铁制的义肢,“我练习了整整一个星期,现在能跑能跳了!”   李师傅眼里的光慢慢暗下去,他没想到,钟氏竟然有这等本事。   “现在钟氏那边门庭若市,每天都可热闹了。”赵东东说,“他还让等不及、住的远的客人到您这儿…”   赵东东话到一半,心知说漏了嘴,顿时不太好意思地看着李师傅。   李师傅自然明白了,没说话,心里生出一种深深的羞愧感,让他几乎抬不起头来。   他到底是输给了那个年轻人。   -   钟氏维修铺内,白淼抱着一束玫瑰花进来。   “邱煜不在。”钟樾从维修的电视机前抬起头,言简意赅道。   “他到哪里去了?”白淼问。   钟樾想了想,实话实说:“他给启蒙学校当体育老师去了。”   白淼眨了眨眼,点点头道了谢,正要抱着花出去,就和进店的李师傅撞了个正着。   “啊,白玫瑰小姐!”李师傅的脸色一下子涨得通红,“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   “您好,李师傅。”白淼礼貌道。   “上回弄丢你的剑,实在很不好意思。”李师傅道歉,“那剑铁定很贵重吧,我还在派人给你找,要不…这剑值多少钱,我赔给你。”   “不用了。”白淼露出一个很甜的笑来,“不见了就算了,可能是剑长腿跑了。”   “啊这哪儿好意思…”李师傅说。   两人在门口说了一圈车轱辘话,白淼走掉以后,李师傅才踏进店来。   看见钟樾的那瞬间,李师傅顿时认出了他来——这是那个徒手把他三轮车扳正的年轻人。   若是他有这等巧手能工,那实在是不足为奇之事。   李师傅连忙上前来,虚心拱手道:“钟师傅,久仰大名。”   “您好。”钟樾冲他点了一下头,未等对方开口,便直接问道:“容我冒昧问一问,刚才你们说的剑,是什么剑?”   李师傅愣了愣,回道:“那是白玫瑰小姐半个月前,交予我修理的一把古剑。”   他正想向钟师傅讨教一下如何修剑,便不自觉说得详细了点儿。   钟樾也是抱着碰运气的心,问道:“那是把怎样的剑,您还记得吗?”   “血红色的,有这么长。”李师傅比划了一下,“看上去有千年历史了,生满铁锈,剑身上满是划痕…”   钟樾听见血红色,即刻皱起了眉。   “啊,剑穗倒是新的。”李师傅说,“剑身看着很残旧了,剑穗却好像是新做的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此时,大宝剑还在无忧无虑地吃香喝辣。   在他不知道的瞬间,钟师傅悄悄将目光落在他身上:盯——— 第25章 又像是意犹未尽。   送走李师傅,维修铺内仅剩钟樾一人。   他拣了几把木凳修理,心里想着李师傅刚才说的话。   ——一把锈迹斑斑、满是划痕的赤色古剑。   这是他和邱煜从未考虑过的方向,他们一直以为,既然朱鹭剑拥有灵力,那剑一定还维持着崭新的模样。   但事实上,经历过这么多战乱摧残,留存至今的朱鹭剑,也许就只是一把残旧的铁器。   钟樾深深皱起了眉。   李师傅嘴里说的剑,真会是朱鹭剑吗。   不仅如此,他还下意识地将这把剑,与白鹭联系在一起。   原本他早已不觉白鹭可疑,但剑上伤痕,与白鹭身上的伤痕实在太过相似。   除此之外,还有李师傅口中那“崭新的剑穗”,前不久,他才刚给白鹭做了一个新剑穗,用来替换那个被撕碎的旧剑穗。   钟樾的整个思绪都沉浸在寻剑上,一不留神,木凳边缘尖锐的木屑擦过了他的指腹。   鲜血淌下来时,疼痛感才传来。   钟樾将木凳放下,身后店门在这时被推开,牵动起挂在门上的铃铛响动。   白鹭走了进来,今天依然是一身十分低调的平民打扮,手里提了一大袋吃食。   “哥,我给你买了一品香的…”白鹭走过来,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上的伤,“你手怎么了?”   “没什么,被木头刮伤了。”钟樾说。   白鹭连忙放下东西,挨着他坐下,将他的手拿过去查看。   “疼吗?”白鹭皱了皱眉,看人出血他还挺害怕的,“这…这要怎么办?”   “不用管,待会儿就好了。”钟樾以过去的经验判断道。   伤口上血还没止住,沿着白皙修长的食指往下淌。   白鹭有点儿慌张地拿着他的手,想起有次白夫人做针线活弄伤手,那时白老爷好像是…   钟樾眼看着白鹭突然张了嘴,轻轻含吻上了自己的手指。   他的手指被湿润温暖的口腔包裹住,接触到了柔软的唇舌。   这于他而言是种特别奇妙的感受。   血的滋味不会好受,但就在白鹭不慎吸食到部分血液时,他便整个人变得复杂了起来。   身上似乎很热,头也有些儿晕。   “白鹭?”钟樾见他模样不太对,连忙推了推他。   白鹭听见他的声音,才反应过来松了口,轻轻用手背擦了擦自己湿润的唇。   他此刻人晕晃晃的,像是喝醉了酒那般,双颊上泛着一抹红晕,心跳得又快又重。   钟樾手指上的血已经止住,走去给白鹭倒了杯水,搁在他面前。   白鹭急匆匆将水整杯灌下去,这才稍微恢复了清醒,自己也没能明白刚才是怎么了。   “刚怎么了?”钟樾皱着眉,带点儿怀疑地看着他。   “不知道…天气暖了,可能有些中暑了。”白鹭抓了抓头,靠在椅背上露出个笑,脸上浮红还未消去。   这使他看上去既像餍足,又像是意犹未尽。   钟樾忽然便想到了书上看到过的春画图,这让他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那你多休息会儿。”钟樾背过身去,重新捡起了木凳。   三月这天儿,确实有几分燥热了。   ===================   启蒙学校,篮球场上。   今天是邱煜第一天给孩子们上课,启蒙学校里没有操场,供学生做运动的只有教室后这一块空地。   邱煜作为一头大白老虎,生性活泼好动,但着实跑不过这群孩子。   小家伙们嘻嘻哈哈地窜来窜去,一会儿蹦起来挂他腿上,一会儿让他蒙上眼睛抓人,一会儿要爬他肩上……   邱煜没什么带孩子的经验,只能任由他们摆布,没过大半节课便折腾出一身汗来。   停下来擦汗时,他一眼就注意到了站在球场边的白淼。   白淼今天穿了一身名媛蓝色洋裙,手上戴着一个翡翠镯子,面上化了淡妆,看上去温柔而动人。   他朝邱煜招手,手里抱的那束玫瑰花特别显眼。   孩子们不全然不懂事,看出了他们是一对,变本加厉地折磨邱煜,好惹得白淼一阵阵笑。   邱煜被那笑容笑愣了神。   下课铃声响起来,小孩儿们一哄而散,剩下邱煜拾捡着满地的运动器材。   白淼过来帮忙,两人在这过程中一直沉默不语。   事实上,自从上回看电影过后,他们就再没见过面。   两人推着满满一车运动器材,往作为仓库的小屋走。   这小屋是特地盖的,独立于教学楼外,只有几平米大小,内部堆满了锦旗粉笔刷等杂物。   邱煜刚进去,白淼便跟着钻了进来,并将小屋的门给带上。   “来做什么?”邱煜问。   “来看看,我看上的男生是不是移情别恋了。”白淼抱着手臂,靠在墙上。   “我没…”   邱煜刚回头,对方便一步过来,急切地吻住了他。   一车运动器材被推到一边去,邱煜很快便控制不住自己,开始回吻。   白淼几乎是用全副身心扑向他,迫使邱煜不断向下,最终靠着墙坐在了地上。   小屋内光线黑暗,两人停止了亲吻,面对面地看着彼此。   “你是男人。”邱煜略微喘息着,看着对方杏核般的好看双眼。   那双眼含着亮光,呈现出泫然若泣状,仔细看去又不是泪水。   “那又怎样。”白淼在他下巴处吻了吻,尝出了一点点咸味儿。   不仅仅是汗水,还是让他眩晕的荷尔蒙气息,邱煜身上有种晒在太阳底下的气味,让白淼想起院子里那张用来午睡的软垫,他为之动心。   “我从来不和男人做.爱。”邱煜说。   三千多年来,一次都没有过。   “这不是重点,弟弟。”白淼猫着身子,探到他面前:“你只需要看着我。”   邱煜看着他。   “告诉我,你心动了吗。”白淼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邱煜喉结滚了滚,片刻后说:“…没有。”   “你说谎。”白淼又一次吻上去,同时将手伸了过去。   刚流过汗,对方是潮湿而炙热的,状态也是让白淼满意的。   邱煜略微侧开头去,此刻有略微的茫然,不知道是否就该这么放纵自己。   他对未知有着恐惧,还有一点点好奇。   “我不会强迫你。”白淼在他耳畔低声说,“我会慢慢…等到你愿意进来为止。”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大宝剑对老攻的血有反应。   以后他受不了大哭时,要是不小心啃破了皮,可能就会瞬间变you受(暴言)   -感谢在2021-03-09 23:36:33~2021-03-10 22:33: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煮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你能帮我把它修好吗?”   五更,天未亮,城西郊区地带现出一道耀眼亮光,宛如天降神祇之势。   鸡鸣,早起担水的老农迷茫地朝亮光处远眺,疑是天生异象,赶紧扔下扁担回家叫人。   亮光转瞬消失,两名着古服的男人惊异地打量眼前景象。   “这儿便是了吗?”高大魁梧者捋着胡须问。   身侧那人穿一身法袍,恭敬回道:“回陛下,根据星盘所示,确是这儿没错。”   高大魁梧者满意地看着近处稻田,慨叹道:“果真如你所言,这太平盛世,让寡人好生羡慕。”   “陛下,观游随意,还是莫要误了正事。”身侧人提醒道。   两人沿着田间道路前行,很快便远远撞上了方才担水的老农。   “好大一片光!我真真切切看见了!哪儿有诓你们?”老农朝一大家子睡眼惺忪的人说。   “看错了吧,爹。”大儿子打着哈欠说。   他们正争论着,突然看见两个着奇装异服者,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   “那是做什么的呀,爷爷?”小丫头忍不住低声问。   “嘘,许是进城做戏的。”老农摆手道。   穿奇装异服的两人走近,高大魁梧者走在前边,问:“老先生,寡…我借问一下,现在是什么年头?”   老农一脸奇怪地看着他们,仿佛见了两个疯子,但还是答道:“现在是民国二十七年。”   两人一听,顿时对望一眼,也不明白这“民国二十七年”是哪一年。   “咳咳。”着法袍者向前一步,“你们这儿…打仗吗?”   一家人呆呆地对视,随后大笑起来。   “你们是从外国来的吧,现在是和平年代,哪里还有战争啊?”大儿子说。   “二位不妨到街上去看看,可热闹了,早跟以前大不相同啦!”老农的妻子说。   两人对视,眼中都有狂喜,激动得抱在一起蹦蹦跳跳起来。   最后,还是高大魁梧者轻哼两声,只手推开了着法袍者,抬手装作若无其事地撩了撩自己的胡须。   “你们这儿…有没有叫钟樾的人?”高大魁梧者问。   只见一家人一脸茫然,着法袍者连忙掏出画像,展开给他们看。   只见画上画着一个十分潦草的人,眼睛鼻子嘴巴都有,但就是特别敷衍,画工还不如三岁小儿。   “这就是钟樾。”着法袍者说完,又指了指画上一坨不明物:“这是一头白虎,是他的坐骑。”   一家人听见老虎,面上现出惊骇状。   他们住在这平原地带,哪里见过老虎,只听说这是种可怕的动物罢了。   “不…不知道。”最后老农答道,“如果是有名人,到城里打听看看吧。”   一家人给二人指了进城的路,便目送他们离开了。   ===================   钟师傅给赵东东造了一条新腿的事儿,很快便在城里传开了。   人人都道钟师傅巧夺天工,拥有神匠一般的高超技艺。   白鹭一脸羡慕地看着赵东东那条腿,再看了看干涩的自己。   前阵子刚除过一次锈,他感觉最近像是又锈上了。   他只得溜回家去,把自己泡在牙膏水里又刷了一遍,越刷越觉得不是办法。   “弟弟,你说钟师傅…能把我修好吗?”白鹭问身后睡着的小白猫。   小白猫此刻一脸满足像,满脑子都是窝在手里硕大的…   他喜欢对方肆放时的声音,喜欢那些温热的液体,他第一次为这种事感到如此满足,即便享受的人不是自己。   那是心灵的巨大满足感。   直到白鹭喊了他许多声,他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一脸莫名地问:“什么?”   “钟师傅能把我修好吗?”白鹭惆怅地问。   等雨季到了,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说不定会变成个无法活动的人,那他倒不如趁着现在,赶紧行动起来。   “你信得过他可以试试。”白淼舔了舔自己的爪子,很高兴,“但是他如果把你弄疼了,你再跑掉怎么办。”   这确实是个问题,白鹭抱着手臂,陷入沉思。   好一会儿,他突然兴奋道:“有了!”   只见他从牙膏水里蹦出来,小心翼翼地擦干净身体,穿上衣服便往外跑。   他跑进白老爷的兵器陈列室,只见白景涵果然在那儿。   ——如同往常一般,沉默地玩赏着新的子弹,他眼镜的镜片反着寒光。   “爸。”白鹭礼貌地敲了敲门,走进去。   白景涵看他一眼,道:“你这几日都去哪儿了?你妈一直在找你。”   “我…在外头交了个朋友。”白鹭说。   “嗯。”白景涵点头道:“有看上的只管跟你妈说,把她娶回家里来。”   “真的吗?”白鹭兴奋道,眼睛亮亮地问:“我可以娶几个?”   白景涵怔了一怔,说:“随你喜欢。”   白鹭简直不能再高兴了,如果钟樾能把他修好,他就把钟樾也娶回家里来。   天天可以抱着美人睡觉,玩他的头发,还可以让他随时伺候自己的剑身。   “爸…”白鹭终于想起了自己过来的目的,眼睛转了转道:“我能借您一把剑吗?”   白景涵不怎么疼这个捡回来的儿子,但他疼老婆,便说:“哪一把?”   白鹭在他爸的陈列品里看了好久,最终选中一把和自己情况比较像的。   “…拿去吧。”白景涵道。   “谢谢爸!”白鹭连忙欢天喜地地取出古剑,抱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特地用布帛小心地包好,这会儿抱着剑,有种难兄难弟同病相怜的感觉。   虽然知道别的剑没有意识,但他还是有点儿对不起怀里这把剑。   毕竟他是要拿它去做实验的。   先用它试过钟樾的手艺,确认没问题了,再把自己送去给钟樾修。   白鹭觉得自己的计划非常缜密。   他于是抱着剑出门,乘车到钟樾店里,见时间还早,钟樾还未开店。   但他有些儿迫不及待,便抱着剑,往钟樾的住处跑去。   还不待他敲门,他便与推门而出的钟樾撞了个正着。   钟樾一脸奇怪地看着出了一层汗的小娃娃,以为他又被家里人揍了。   “哥。”白鹭微喘着气,靠过来用脑袋轻蹭着他问:“你能帮我把它修好吗?”   *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下章起入v了,感谢大家一路陪伴,希望大家能支持正版w   购买v章后,将解锁以下剧情:   ①相继掉马的钟师傅与大宝剑。   钟师傅:这宝剑…该杀还是不杀呢QAQ   大宝剑:我以剑格发誓,我是品行优良的好宝剑QwQ   ②从pao友走向情人的猫猫们   小白猫:我怀孕了。(大雾)   大脑斧:我…我秒那啥了???   白淼:我爱上了一个短命凡人555   邱煜:我我我要给他买块最好的坟555   ——————————————————   预收《一觉醒来后我成了奶龙》求收藏:   ①   a是条呼风唤雨的恶龙,又大又凶,一掌能把屋顶掀翻。   它曾是世间的主宰,渺小人类的梦魇。   直到某天他从蛋壳里醒来——   a眨了眨圆圆的红眼睛,茫然看着自己又短又小的翅膀和尾巴。   再看身下…天天陪他大觉的一窝金银珠宝全没了!   a盛怒,恶龙咆哮:嗷…嗷呜!!!!   ②   莫名从远古来到异世界,a被一个叫b的金发考古学家捡走,成了他的爱宠。   这考古学家贫困潦倒,还喜欢天天rua他。   但a发现,只要待在b身边,自己似乎就能一天天恢复力量…   于是,远古巨龙忍辱负重,毅然踏上考古之路。   嗷呜一把火为b烤肉,力量+1   为b提供洞穴照明,力量+1   b睡觉抱紧奶龙,力量+5   击退叼走b的骨龙,力量+10   ……   b偷亲化形成人的熟睡恶龙,力量+100   a:…嗯???   ③   在力量+10000的那天,a恢复了自己全部的力量。   俊美的黑发男子坐在高处,低头望着向自己求婚的b。   a戴上戒指:没料想有一天,我放弃成为这世间的王,只因爱上一介平民。   b:不,你仍有机会称王。   a:?   b傲然站起,金发沐浴日光,向他出示象征权力的指环。   b:你昨晚征服的,是这个世界的国王。   -感谢在2021-03-10 22:33:19~2021-03-11 23:0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可可爱爱10瓶;故望、看文看破产2瓶;windy花神泪、百因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月圆之夜。   钟樾今天稍微起晚了,开店时天已大亮。   他将昨天送来的维修物清点好,这才坐下,慢悠悠地泡一壶茶。   “你的东西呢,我看看。”他朝白鹭伸手。   白鹭连忙将怀里抱着的东西放到桌上,高高兴兴地挨着钟樾坐下。   钟樾将裹着的布帛展开,看见里边陈旧的古剑。   这又是一把剑!   “这是一件古物。”钟樾平淡道,“现在已经用不上了,没有修理的必要。”   “怎么没有必要?”白鹭一听就急了,差点儿掀翻桌上的茶盏。   钟樾看着他,眼底现出怀疑之色。   “虽然…已经是和平年代了,我…的剑不打仗,还能劈柴切菜呢。”白鹭尽可能有理有据辩驳道。   钟樾轻笑一声,实则对他的怀疑更盛。   “你想要我怎么做?”钟樾问他。   白鹭即刻坐端正,认真地指着剑说:“你看,他这上面都生锈了,生锈了…就很难受的。”   “为什么难受?”钟樾看着他。   “我…”白鹭仿佛豁出去一般,说:“我很喜欢这把剑!我以后想天天和他一起洗澡!”   “嗯。”钟樾仿佛认同了,继续问:“还有呢?”   “还有…他上面划痕太多了。”白鹭低头,手指慢慢摸过剑身上大大小小的口子,“肯定特别疼…啊不是,我是说,抱着睡的时候要是划伤我,肯定特别疼。”   “没有人会抱着一把剑睡觉。”钟樾说。   “你别管。”白鹭护着剑说,“总之…你能修好吗?”   钟樾看了他一会儿,故意说:“我修不好。”   果然,白鹭眼中瞬间浮现出失落的神色。   钟樾此刻几乎可以确信,要么白鹭本人便是剑灵,要么…这剑灵就藏在白鹭身边。   “真修不好吗?”白鹭忍不住追问。   钟樾想了想,改口道:“我可以尽力一试,不过我得优先修理客人送来的物件。”   白鹭眼中即刻有亮光,一把抱住钟樾的手臂,高兴道:“没问题,我可以等!”   钟樾猜测,送这把剑过来修理,应当是一种试探。只要他不暴露,估计假以时日,便会有人将朱鹭剑送到他手中。   “你修他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白鹭笑着,心满意足地将脸挨在钟樾肩头,“我得看着,不然你把他修坏了。”   “好。”钟樾不动声色地答应道。   “对了,你吃早点没有?”白鹭坐起来。   “没有。”他今天起太晚了,还没来及吃,邱煜又在家里睡大觉。   “我去给你买,你想吃什么?”白鹭顿时殷切道。   钟樾看着他,感觉从未见过他如此高兴的模样。   把剑修好以后,剑灵想要做些什么呢?   难道真像天神们认为的那样,是作恶祸害人间?   要是白鹭真是剑灵,等那时候,自己能下得去手除掉他吗?   钟樾此刻思绪万千,但表面依旧表现得平静,只淡淡喝了口茶。   白鹭一手夺过了他的杯子:“你不要空腹喝茶,我妈说空腹喝茶伤胃。”   钟樾眼里有一瞬的愕然,最后道:“我想吃小笼包。”   “行,你等着。”白鹭爽快答应道。   临走前他想了想,竟然直接把钟樾茶壶给端走了。   “免得你又喝茶。”白鹭说。   ====================   城东,阿芳成衣店内。   试衣间的帘子被一只大手掀开,高大魁梧的男人步出,顿时吸引了店内所有的目光。   “快看啊,那是在做什么?”   “哈哈哈哈,怎么会穿成那样!”   “应该是做戏的吧,你们不懂,这就叫艺术效果。”   店里客人们窃窃私语起来,嘴里含笑,结了帐便走了。   只留下店主人阿芳,此刻一脸愣怔地捧着碗,看着试衣间走出的男人,饭也忘了吃。   “哎呀陛下!”着法袍的国师杜莲连忙上前去:“陛下这一身,当真是合适得紧啊!”   “寡人怎么觉得,这衣裳腰身紧得很,不方便活动。”高大魁梧的君王在落地镜前转着身子。   穿在他身上的,是一件深紫色的旗袍,束腰包臀,完美地突显出身材轮廓来。   “陛下,和平年代不用打仗,大家自然穿得斯文点儿。”杜莲在他耳畔低语。   君王捋着胡须,努力欣赏着这个“朝代”的新时尚,却还是蹙着眉。   杜莲察言观色,连忙回头问店主人:“还有尺寸再大点儿的吗?”   阿芳多年做生意,向来不乱评点客人喜好,连忙答道:“有!待我找找…”   “陛下,”杜莲恭敬地笑道,“能为微臣也选一身衣裳吗?”   君王穿着过分紧致的旗袍,每走一步路,身后腚肉便拱起一大坨,他来到黑白西装前。   “这种两条腿分开的服饰,真是奇怪至极。”君王评点道,“在我朝,只有骑马打仗时才穿袴。”   “兴许是下等人的服饰。”杜莲小声道,暗示君王不要给他选这种。   君王于是再阔步往前走,停在一排洋裙前,细细挑选。   杜莲满面喜色,模样像是还有些许不好意思。   眼看着君王拿出一件大红洋裙,杜莲连忙摆手道:“陛下,这颜色太过大胆,微臣还是要素静一些的好。”   最终,君王为他选出一件蓝色长衣裙,与国师平日穿的官服颜色近似。   “多谢陛下。”杜莲喜上心头,领过衣裙到里间换上。   阿芳眼看着两个奇装异服者又换了身“奇装异服”,心里吃惊,表面还是称赞道:“二位当真好眼色,选的都是店里最受欢迎的款式!”   两人一听,都很高兴,在落地穿衣镜前认认真真欣赏了许久,再互相称赞几句。   “一共多少钱?”杜莲问阿芳,随后想起他们掏不出这个时代的银钱,只能摸出两块贵重的金银首饰,问:“能用这些抵这两身衣裳吗?”   阿芳拾起首饰,对光照了照,顿时大喜。   “多…多谢二位!欢迎二位下次光临!”阿芳热情道。   ====================   自从钟樾名声大噪后,来他店里修东西的人便越来越多。   众人称他“可化腐朽为神奇”,每天都有数不清的物件被送进钟樾店里。   钟樾也不怕劳累,能承接的都尽数承接下来,每天工作起来便停不下手。   白鹭一开始还乖乖等他修剑,见钟樾忙不过来,自己又插不上手,索性就溜出去玩了。   “钟师傅,后天晚上,你有空吗?”一个穿旗袍的年轻小姐问他。   钟樾这会儿正忙着手里的活儿,没注意到自己身边突然围了一大群姑娘。   她们坐满了钟樾常坐的u形沙发,有的还倚靠在沙发靠背上,千姿百态。   只是钟樾视而不见。   睡在他腿上的小白老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睁开蓝色的眼睛,就被这么多姑娘给吓着了,反射性一抖,就往钟樾怀里钻。   钟樾将他拎到肩头搁着,继续专注手下工作。   “马上就是春季的第一个月圆之夜了。”有个烫卷发的姑娘问他,“你准备怎么过,想出去玩玩吗,我可以陪你。”   “我也可以!”   “你住手,是我先来的。”   “月圆夜怎么了?”钟樾百忙之中抬了抬头,邱煜又开始在他肩头打呼了。   姑娘们全都暧昧地笑笑,却没人回答他。   钟樾于是没理会,将最后一份工作做完,姑娘们开始大方主动地邀请他。   “我可以跟你逛公园,一起赏月。”   “我开我爸的车带你兜风去怎样?”   “要不你直接上我家去吧…我烤点心给你吃啊。”   “不好意思,小姐们。”钟樾驮着小白老虎起身,礼貌道:“店该打烊了。”   “哎不行不行,你不许走。”姑娘们一听就急了,纷纷拦住他的去路。   钟樾没明白,这月圆夜究竟与他有什么关系。   只见一位姑娘亮了亮手腕上的红绳,正是钟樾曾经送出的“定情信物”。   钟樾才注意到,这群姑娘们手上都戴着他送的红绳。   “你是外地来的吧,这都不懂。”穿旗袍的姑娘笑道,“男子送心上人红绳手链作为邀约,在进入春季的第一个月圆之夜,有意的女子便答应与男子一同约会。”   邱煜这时又醒了,趴在钟樾肩头,一副得意洋洋的看戏状。   向来深居简出的神匠,命里桃花可是第一次开得这么旺盛,邱煜简直就想放声大笑。   钟樾微微皱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不管,你起码得选一个人!”姑娘们见他窘迫,便越发高兴,“要不然,你就和我们所有人一起约会得了。”   小白老虎刚张嘴要笑,就被钟樾眼神警告,忙合上了虎嘴。   姑娘们其实也没抱着与钟樾成真的心,这会儿就想一起戏弄他,拦在店门口不让他打烊。   最后钟樾没了办法,只得认命道:“后天晚上,我给大家做点儿点心,请大家一块儿赏月,如何?”   姑娘们一听,全都兴高采烈起来,这才答应放他离开。   “真受欢迎呢,钟师傅。”回去的路上,邱煜挂在他肩头上揶揄道。   “那你呢,”钟樾微微笑道,“不和白玫瑰一起赏月吗。”   小白老虎惊得几乎站起,用厚实的虎爪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我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   “我可没问。”钟樾提醒道。   小白老虎瞬间不做声了,用尾巴轻轻抽打着饲主,表明自己害羞了。   维修铺离钟樾的老宅子不算远,每天他都这么步行一刻钟时间。   离得远远的,他们就看见家门前站着两个打扮奇怪的男人。   魁梧高大那人穿着深紫色旗袍,另外一人则穿着蓝色洋裙。   从他们衣裙的下摆,各自露出一双毛绒绒又壮实的腿。   虽然打扮得奇怪,钟樾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穿旗袍那人。   ——正是他梦中那断臂的君王。   邱煜即刻现出警惕神色,从钟樾肩头一跃而下,化身为人形。   “神匠,白虎,二位好久不见。”君王礼貌道:“还记得我吗,我乃陈国皇帝,名唤陈醒。”   钟樾沉默不语,他自然对这人印象深刻。   原因在于,这位君主在过去曾苦苦央求他无数次,让他为陈国的战士们铸兵。   钟樾没有答应,最后陈国的军队兵败如山倒,这位君王也死于那场大战中。   陈醒曾出现在他梦中无数次,钟樾没料想到,这次竟然是出现在了现实中。   “你们怎么来的?”邱煜死死挡在钟樾身前,眼神不善地看着两位“女装大佬”。   对方也注视着他们的分腿裤,心想他们看上去过得不太好,竟然在这儿混成了“下等人”。   “说来话长。”陈醒捋着胡须道,“不知能否进屋细谈?我们找了你们一天,现在已是身疲力竭,口干舌燥。”   钟樾退开一步,做了个“请”的手势。   人家远道而来,总不可能当即赶人家走。更何况他们穿成那样,如果赖在门口不走,显然有伤风化。   于是四人一同进了老宅子,邱煜将会客厅的灯点亮,钟樾给“客人们”泡着茶。   “这是我的国师,杜莲。”陈醒介绍道,“是他用神奇的法术,将我们送到这儿来的。”   杜莲礼貌地朝他们行了一礼,显然他很高傲,既没有磕头也没有下跪。   “这是我的坐骑白虎,邱煜。”钟樾于是礼尚往来道,“我已经有几百年没骑过他了。”   邱煜此刻化形为大白老虎,横卧在会客厅中央,仿佛一有什么不对,就要随时奋起咬人。   “我们到这儿来的目的,想必你也清楚,神匠。”杜莲端着茶道,“陛下希望,你能为我国锻造神兵,赢得战争胜利。”   话音刚落,只听“咕”的一声响。   钟樾低头,大白老虎不大好意思地翻转过来,露出毛绒绒的白肚皮。   显而易见,他饿了。   “不用想了,要我来告诉你们结局吗。”邱煜挥舞着爪子说,“你们最终战败灭国…反正迟早都要死绝了,不如在这儿让我吃了吧。”   大白老虎说着,还舔了舔自己的嘴巴。   钟樾从桌边一个铁罐里掏出一枚磨牙棒,扔给邱煜啃,好让他暂时闭上嘴巴。   “果然…就与国师预测一般。”陈醒一时面白如纸,杜莲连忙扶住他的手,好不让他从椅子上摔下来。   “请陛下不要灰心,事情还有转机。”杜莲说完,以犀利的目光望向钟樾:“我们会战败,是因为你为对方军队铸造了神兵。”   钟樾眸中神色不曾改变,最后淡淡道:“似乎是这样。”   “你似乎一直很忙,神匠,我们无心打扰。”陈醒扶着木椅扶手道,“所以我们特地选择了帝星衰微的时代,前来恳请你为我国铸兵,挽救我国性命。”   “皇帝,”邱煜冷笑道,“兵器不能定成败,人才是。”   “这点寡人自然清楚。”陈醒略微有些儿动怒,“寡人与国师想尽一切办法,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抓住一线生机。”   陈醒以恳切的目光注视钟樾,却还是遭到了拒绝。   “很抱歉,这个忙我不能帮。”钟樾说。   “你现在身上没有铸兵之任务,终日只须坐在这儿喝茶看花,悠闲自得,这点儿小忙有什么帮不得?”杜莲忍不住激动道。   “杜莲!”陈醒即刻喝止,向钟樾投去一个抱歉的眼神。   钟樾摆手示意无妨,伸出一根手指:“第一,我向来只根据天命行事,为你们的敌国铸兵,亦是遵循天命。”   说着,他又增加一根手指,继续道:“第二,帮助你们,便相当于改变历史,触犯天规,于我无益。”   钟樾这一番话字字清晰,让对方听了陷入沉默,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真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陈醒喃喃道。   “二位请回吧。”钟樾起身送客,“抓紧最后的时机,捍卫你们的家国与臣民。”   在历史上,陈国一直战到了最后,没有丢盔弃甲,抛弃子民。   虽然战败,但好歹在史书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杜莲搀扶着浑身颤抖的君王起身,这一行原本怀揣希冀而来,没想到被直接判了死刑。   大白老虎起身,也不说什么风凉话了,耐心地将他们送出了门外。   ====================   两日后的傍晚,钟樾照常店里工作。   天还未黑,那群姑娘们便早早来到店里,等钟樾下班。   今天邱煜不在店里,一大早不知道跑哪儿去了,钟樾猜他许是和那白玫瑰约会。   倒是天天往外跑的白鹭还在,就是今天看上去没什么精神,蔫巴巴地修着木板凳,偶尔看看窗外。   天色马上就要彻底黑下来了,月亮也要升起来了。   钟樾主动起身,走过去问白鹭:“要和我们一起赏月吗?”   白鹭的脸色十分难看,听见“赏月”二字,更是直接摇了摇头。   “你哪里不舒服吗?”钟樾只以为他是生病了,伸手摸了摸白鹭的额头。   触手温温凉凉的,是正常的体温,不像是发烧了。   姑娘们在后面看他们,欢笑着喊道:“带上白少爷也可以啊!人多才热闹!”   “你们去吧,”白鹭勉强挤出一点儿笑容来,“我就不去了。”   钟樾还是觉得有些儿在意,便说:“不用修凳子了,今天提前回家去吧,我回头给你带吃的。”   白鹭乖乖地点了点头。   钟樾这才带上点心,跟着一众姑娘们走了。   “今晚呀,你得听我们的!”姑娘们一路上笑笑闹闹的,“先把你那身衣服换掉!”   钟樾几乎是被推着走的,很快就进了成衣店。   姑娘们简直像得了一个心爱的人偶,一会儿让他换上西装,一会儿让他换上时尚的长袍马褂。   每回他换完出来,姑娘们都转着圈地翻看他,带点儿羡慕带点儿嫉妒地称赞他的美貌。   “你平时穿得太简单啦,要是再多打扮一下,可以直接去拍电影呢!”姑娘们七嘴八舌地说。   最后换来换去,钟樾被要求换上一身月白的汉服。   当他从试衣间内步出,姑娘们全部停了谈论声,只目不转睛地看着钟樾。   钟樾已经有好些年没穿过这样的衣裳,略微有几分不适应。   内里是交领上襦,配上一片式下裙,外边罩着大袖衫,除了黑色的系带,一切都是淡淡的月白色,衬得钟樾那头长发愈加漆黑。   他向前走动,广袖与下裙便随着动作轻微摆动,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种飘飘然的感觉。   姑娘们全都说不出话来,仿佛见了天仙下凡,眼前的钟师傅真与往日大不相同。   “他要是能天天这么穿就好了。”大家心里都是这么一句话。   “就这套!好了你不用换了!”不知是谁抢先反应过来,“好我们就这么出去玩儿吧!”   钟樾转眼又要被推着出店去,匆忙之中为这身衣服付了钱,跟着姑娘们往公园走。   月华洁白,公园小径上点着一盏又一盏的灯笼,使得天上地上都一般明亮。   大家选择了平整的草地,铺开软布坐下,钟樾将准备好的糕点取出,供姑娘们享用。   姑娘们心思都不在赏月上,有人带了笨重的胶片机,拉着钟樾便开始拍照。   合照拍完了是单人照,钟樾任着他们摆布,倒也不讨厌,毕竟这群姑娘在他眼里,也总归都是小娃娃罢了。   待大家都玩尽兴了,才开始慢悠悠地吃点心,天南海北地聊八卦。   钟樾发现了,古往今来,只要女孩儿们聚在一起,就总有聊不完的话题,最后嘻嘻哈哈地笑倒在一片月色里。   “钟师傅,你有喜欢过谁吗?”姑娘们聊完自己的,就过来关心起他了。   钟樾认真地想了想,回答说:“没有。”   准确来说,他不知道什么是喜欢,活了几千年也不知道。   但这群只活了十几二十几年的小姑娘们似乎都明白,仿佛这是一件人生来便该懂的事情。   “可以先找个女朋友,你长得这么好。”大家笑着说,“也许谈着谈着就有了呢。”   钟樾没说话,这些事情他从没想过,哪怕邱煜三天两头换女伴,他也一次都没考虑过。   在他眼里,零次和无数次都是没有区别、没有意义的。   “快看,是白玫瑰小姐!”姑娘们突然又转移了话题。   “在哪儿?她和谁在一起?”   “没和谁,她一个人…我以为她肯定会有伴过节的。”   “哎,她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钟樾抬头,果然看见白淼正向他们这边走来。   他今天穿了一身素色的纱裙,涂着显眼的口红,像是西式婚礼上的新娘。   姑娘们都有些儿不大好意思起来。   “钟樾。”白淼开口,声音里有着急切,“你看见我哥了没有?”   钟樾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哥”是指白鹭。   白鹭和白淼除了姓氏一致,根本没有哪里看上去像一对兄弟。   “没有。”钟樾说完,问:“他怎么了?”   “也是。”白淼惆怅道,“他跑哪儿去了呢…往常这时候都应该在家啊。”   “会不会是出去玩了?”钟樾想起白鹭那副蔫巴巴的样子。   “不可能。”白淼说,“他应该是躲起来了…算了你别管,我去找他就好。”   白淼说完,很快又走掉了。   “怎么了?”姑娘们问,“找谁?”   钟樾摇头示意不用管,原地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起身。   “抱歉,我得去找一个人。”钟樾对姑娘们说,“你们好好玩。”   “哎!”姑娘们纷纷叫道,“说好今晚陪我们的!”   钟樾顾不得道歉,直接便往家的方向跑。   他穿成这样很不方便活动,但是他还是很在意白淼刚才说的话。   这背后可能藏着白鹭的秘密,他去了,就极有可能会戳穿真相。   但他不得不去,既然背负了天命,他迟早都得面临真相,并且做出行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他满脑子都是白鹭笑得开开心心的样子。   钟樾跑了很长时间,路过维修铺时特地往里看了一眼。   黑着灯,白鹭应该没在。   于是他又往回家的方向跑去,心里突然有点儿紧张,仿佛即将要面对的不是白鹭,而是一只妖兽。   钟樾到达家门前,停下了脚步,他直觉白鹭就躲在他家里。   他就这么站了有一会儿,才推了门进去。   仿佛是担心惊扰里边的人,他慢慢地一步步地往里走,能听见隐忍而痛苦的喊声。   伴着低低的抽气声,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哭。   钟樾逼着自己向前走,没停下脚步,最终发现声音是从自己的房间传出来的。   那声音确实是白鹭,他用一种近乎绝望的声音嘶吼着,像一头被抓进牢笼、戴上镣铐的野兽。   钟樾不知道,每个月圆之夜,白鹭其实都是这么过来的。   躲在一张被子里,结结实实地从夜幕降临,疼到天边吐出鱼肚白,这种煎熬仿佛能要了他的命。   钟樾在自己的房门前停住脚步,最终咬咬牙,用力推开了房门。   “白鹭?”他试着喊了一声。   房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回应他。   但床上的被褥是凌乱的,仔细一摸,像是还有隐约的体温传来。   钟樾愣了一愣,收回手,目光落在房间角落的那个大衣柜里。   他走过去,下定决心将柜门给拉开。   里边没有白鹭。   在眼角的余光里,他注意到了一把锈迹斑斑的赤色宝剑。   宝剑此刻正歪在他的亵裤堆里,瑟瑟地发着抖。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支持正版!   这章给大家发红包噢w   -感谢在2021-03-11 23:04:48~2021-03-12 18:00: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煮茶、木可、百因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摩擦摩擦摩擦。   钟樾在下一秒伸手,将柜门给带上了。   他这会儿心跳得很快,刚才眼角余光看见的景象,就仿佛是他的幻觉。   但他清楚不是,在那把赤色宝剑的剑柄上,还挂着他送给白鹭的新剑穗。   白鹭就是朱鹭剑。   他静静消化着这个事实,下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这瞬间抓住了他。   既然发现了朱鹭剑,那么,他应该就此除掉他吗。   那把剑看上去是那么残旧,似乎只要他稍微用力,便能断成两半。   但如此一来,白鹭这个人便也要随之消失。   钟樾站在柜门前,好半天都下不了决定。   衣柜偶尔发出震响声,那是朱鹭剑在颤抖,想来是很害怕被他发现。   钟樾后退一步,又前进一步,伸了手,又缩回来。   最终,他咬咬牙,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洗漱更衣。   这晚上他不知是怎么睡的,在他重回房间以后,他不确定白鹭溜出去了没有,也没再打开柜门确认。   他在卧榻上翻来覆去,脑子里一片混乱。   直到天蒙蒙亮,钟樾才睡了过去。   他做了梦,梦见白鹭笑意盈盈地找他讨赏,要摸头。   梦里钟樾喊他过来,白鹭高高兴兴地过来,钟樾却忽地伸了手,扼住了对方白净的脖颈。   白皙无暇的肌肤上,因而留下深深的五指印。   青鸟蹲在侧旁,用没有温度的声音说:“杀了他。”   杀了他,你的工作就完成了,多简单。   钟樾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珠,他想抗拒脑海中的声音,手却不受控制地加大了力度。   白鹭在他手中,没有半分反抗的力量,露出无比痛苦的表情——   钟樾从梦中惊醒,睁大了双眼。   他出了一身汗,沉重地喘息着,仿佛在梦中被扼住咽喉的不是白鹭,而是自己。   钟樾想坐起来,却发现右边胳膊动不了。   他转头一看,这才明白了梦里手不受控制的原因。   白鹭正躺在他床上,侧着身子,双臂环抱着钟樾的胳膊,睡得正熟。   他这是什么时候跑上来的?   只见白鹭身上只穿了一件钟樾衣柜里的薄睡衣,面容十分疲惫,眼角一片都是红的,仿佛是哭过。   在他外露的手臂上,依稀可见深深浅浅的伤痕,这些伤痕都泛着红,使他看上去像禁受过一场刑审。   钟樾顿时不敢动了,害怕惊醒他,慢慢地躺回了床上,略微愣怔地看着白鹭那头蓬松的卷发。   窗外天已经亮了,能听见外头传来鸟鸣声,以及很轻很轻的呼吸声。   他铸造的宝剑,变成了一个人。   这是他第一次,对这件事情有了深刻的认知。   缠住他的这双手是温暖的,对方喷出的鼻息,让他的手臂感觉痒痒的,但又有种说不上来的舒服。   钟樾闭上眼,刚准备就这么放任自己睡个回笼觉,邱煜便叼着包子闯了进来。   “怎么还不起…”大白老虎一看见床上景象,便惊得站起,包子从嘴里掉了下来。   钟樾腾出另一只手,做了个将他往外赶的手势。   大白老虎连忙叼起包子离开,走出几步又倒回来,用粗壮的大尾巴帮他把门给掩上了。   钟樾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白鹭在这时动了动。   原以为他是醒了,结果他睡得很沉,用脸轻轻蹭了蹭钟樾的手臂,最后露出点儿笑来。   …不知道是梦见了什么。   钟樾慢慢坐起身,给他盖上了被子,随后便这么干坐着,等白鹭将手臂还给他。   就这么一直等,等到太阳越升越高,等到钟樾半边身子都麻了。   钟樾终于忍不住,尝试着抽了抽自己的手臂。   没抽动,白鹭抱得死死的,力气竟然不小。   最后,他只能将另一只手覆上白鹭的脑袋,使劲儿晃了晃他。   白鹭被硬生生晃醒,人还很疲惫,经历了昨夜一晚的折腾,他整具身体都是酸软乏力的。   钟樾看他睁了眼,睡得有点儿迷迷糊糊的,抬头看了他好一会儿。   “起床。”钟樾用口型对他说。   白鹭看着他,眨了眨眼,乖乖地说:“哥哥。”   钟樾即刻怔了怔,感觉自己像被什么毛绒绒的东西给撞了一下,脸竟然微微有点儿发烫。   “谁教你乱认亲戚的。”钟樾低声道,“像你这样的,在路上会被人贩子抓走。”   白鹭摇了摇头,眼看着又要睡过去,嘴里不自觉地说着:“我…打坏人。”   钟樾:“……”   ====================   这是钟樾开维修铺以来,第一次到日上三竿才开店做生意。   因为少营业了半天,下午送东西来修的客人比平时多很多。   生活在城里的人,句句话不离柴米油盐酱醋茶,平日里,钟樾挺爱听这些客人们聊天儿的。   凡人们会在意涨价的布匹,在意明天的天气,在意儿女的生计婚姻,这些于钟樾而言十分有意思。   但今天,钟樾不太能听进这些琐事。   “听说下周河滩边有烟花表演!”   “烟花是什么东西,没听说过啊。”   “哎烟花你都不知道?就是花炮,啪地一声开在天上的,可好看了!”   “谁家主持的烟花表演,怪稀罕的啊,这花炮可不是便宜玩意儿,炸一场大的不知得耗多少大洋。”   “富人喜欢把钱烧着玩儿,咱们啊只需看热闹就好。”   客人们放下修理的物件,聊着天走了,钟樾埋头在工作桌前,沉默地修理着物件。   白鹭就在他旁边,给他打下手。   这剑灵虽然身子骨不行,人却很聪明,偶尔看看钟樾工作,便学会修理一些简单的物件了。   “哎,白鹭,是你家办的烟花会吗?”邱煜问。   “不清楚,应该不是吧。”白鹭正帮忙将一个魔方复原,“我爸不喜欢这些东西。”   “那他喜欢什么?”邱煜似乎很好奇有钱人都有些什么爱好。   “他啊…”白鹭想了想,说:“喜欢枪,子弹,偶尔收集古刀古剑的。”   白鹭提起这个,便想起了自己的剑,连忙揪了揪钟樾的长发,问:“你什么时候给我修剑?”   钟樾此时戴着寸镜,正在仔细修理钟表里细小的零件。   听见白鹭问他,他才抬起眼想了想,道:“等今天的工作都做完了。”   “好。”白鹭满意地点了个头,更卖力地开始捣鼓一些小物件。   钟樾这会儿却没法专心工作了,眼角余光一直忍不住看向白鹭。   他在思考,自己该怎么面对白鹭。   他很清楚,如果拖的时间越长,自己便越难下决断。   尤其是白鹭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俨然不知自己已身在虎穴,这让钟樾有种难言的负罪感。   -   即便堆积了大半天的工作量,钟樾还是在夜幕降临时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把你的剑拿来。”钟樾取下寸镜道。   白鹭马上起身,嘿咻嘿咻将自己的“难兄难弟”给抱来了。   钟樾再次将包裹着古剑的布帛解开,使锈迹斑斑的剑身暴露在灯光下。   他尽可能地集中精神,不去在意身侧白鹭过分紧张的凝视。   白鹭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把剑,想象是自己不着寸缕地平躺在工作台上,供钟樾仔细地检查。   钟樾白皙修长的手触碰上生锈的剑身,白鹭咽了咽,喉结上下滚动,身子也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要开始了…   钟樾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不注意白鹭的目光。   他突然便起了个玩笑的念头,离开工作台,从旁边搬来一块铁,放在工作台上。   当着白鹭的面,钟樾抡起了古剑,将它放在铁块上——   摩擦摩擦摩擦摩擦。   白鹭:“!!!”   经过使劲摩擦,古剑表面褪了一层铁锈。   “就…就不能温柔点儿吗。”白鹭颤颤巍巍地问。   这摩擦实在太过用力了,他感觉自己是承受不住的。   万一被磨断了呢!白鹭惊惧地抱着自己的腰。   “只是剑而已,为什么要温柔?”钟樾故意问他。   确实,对方只是一把剑而已,为什么下不了手,钟樾也在心里这么问自己。   “因为…”白鹭想了想,说:“剑…也是有感情的,他去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人…”   钟樾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对,他现在遇到了我…”白鹭断断续续地说着,“他…肯定希望我对他好一点儿。”   换言之,他希望钟樾能对他好一点儿。   钟樾看着他,许久都说不出话来,因为他注定没办法对他好。   总有一天,他还可能会亲手杀掉他。   “白鹭。”隔了很久,钟樾才再次开了口。   “嗯?”   “这剑我修不了了。”钟樾说,“从明天开始,你也不用再过来了。”   白鹭眨了眨眼,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如果不去修理白鹭,让他一直保持着孱弱的模样,应该就不会成为天神口中的“祸害”。   钟樾也只需假装不认识白鹭就好,不用狠下心来对他下杀手,也不会暴露白鹭的身份。   “为什么不用过来了?”白鹭还是没反应过来,问:“我表现得不好吗?”   钟樾看着他那头柔软的卷发,最后说:“不太好。”   “我…可以学。”白鹭攥着拳头,认真道,“你答应了要给我修剑的。”   “我不会修剑。”钟樾告诉他,“我修不好,我会把剑修坏。”   如果有人把你送到我手里,我可能真的会杀掉你。   因为这是天的旨意,钟樾自成为神匠那天起,就从来没有违逆过半分。   “你走吧。”钟樾说,“换个师傅给你修理去。”   “我不要。”白鹭终于急了,伸手拉住了钟樾的胳膊道:“我就看中你了,就要你,别的师傅没你好…”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大宝剑:呜哇他不要我了!我成了一把没人要的大宝剑!(宝剑落泪滴滴答答.jpg)   钟师傅:这宝剑究竟杀还是不杀QAQ(反复伸手又缩回.jpg)   -感谢在2021-03-12 18:00:52~2021-03-13 23:16: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夏知辰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迟睡吐泡泡.o0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大评论、儿茶10瓶;你好8瓶;satoshi、0v0 5瓶;沾襟4瓶;悸动.3瓶;阎阎阎阎玖2瓶;软软、百因辞、朝歌迟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看!孕吐反应!”   “我修不好。”钟樾将这句话再重复了一遍,“抱歉。”   “你前几天…跟我说你会尽力试试的。”白鹭低声说,“我每天都在等。”   钟樾听见这话,顿时有些儿不好意思起来,只好避开了白鹭的视线。   “是真的不行?”白鹭皱着眉,“我…我还有另一把剑,我明天让人拿给你看看…”   “不要拿过来!”钟樾断然拒绝道。   他一下子没控制好,声音有点儿大,震得白鹭直接闭上了嘴。   钟樾深拧着眉看着他,此刻十分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遇上这种事情。   天的旨意不可违逆,更难以更改,面对朱鹭剑这样的“凶器”,天神们的做法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放过一个”。   因为如果真是祸害,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更何况,就连钟樾自己,也不能保证白鹭永远不会作恶,毕竟他对白鹭的了解还不够深,也许只是现在身体弱不会,难保有朝一日恢复了力量…   “总之,你回吧。”钟樾这么对他说。   白鹭低头看着工作台上的剑,这回没有说话了。   邱煜在一旁看着他们俩,完全不明白出了什么状况,但又不好意思插嘴。   他们就这么面对面沉默了片刻,最终,白鹭一把抱起桌上的剑,用布帛仔细裹好,一言不发地从店里出去了。   钟樾伸手将工作台上的灯熄灭,疲惫地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搞什么啊,怎么突然就不能修了?”邱煜终于忍不住,奇怪地问,“那样的剑,你修起来根本不费力吧。”   钟樾用手按捏着发紧的眉心,许久都没有回答。   “你们…今天早上才睡在一起。”邱煜说,“怎么晚上又赶他走了,你这行为…有点儿坏啊。”   “我赶他走了?”钟樾有些愣神。   “可不是吗,一口一个你回去吧。”邱煜怀疑地看着他,“是因为你有剑成了精,导致你现在有心理阴影了?”   “是。”钟樾不悦道。   邱煜跟了钟樾两千多年,鲜少见钟樾发火。   平日里,钟樾要么就是面无表情,要么就是微微笑,活得确实像个神,没太多喜怒哀乐。   所以一见钟樾发火,邱煜便顿时不敢作声了。   “你…你今晚想吃什么?”邱煜迅速地转移了话题,“我去做…时间有点儿晚了,要不我去野外抓?”   钟樾看他一眼,他可对什么野兔野狐不感兴趣。   “随便。”最后,钟樾说。   ====================   白鹭一走,店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钟樾顾着埋头干活,邱煜顾着睡大觉,彼此间也没什么交谈。   这样的结果是活儿干得越来越快,而正好天黑得一天比一天晚,经常天色还大亮,钟樾的店已经打烊。   邱煜除了睡觉和自闭,其他时间是坐不住的,店关门他就跑没影了。   钟樾则仿佛回到了刚搬进这儿的日子里,搬一张木椅,坐在家门前,随便编点儿什么——这是他的老习惯,他的双手总是闲不下来。   现在正是小孩儿放学的点,巷子里来了一群吵吵闹闹的男孩儿女孩儿,从这头跑到那头。   没过一会儿,他们又好奇地围在钟樾身边,看他在做什么。   钟樾便用竹条编成了风车和蚱蜢,递给他们。   小孩儿们高高兴兴地接过,迎着风跑起来,闹得比刚才更欢了。   钟樾听见吵闹声,没忍住笑了笑。   “哥哥。”有只小手伸过来,拉了拉他的衣袖:“你怎么一个人呀?”   钟樾低下头,对上一双黑珍珠那样又圆又亮的眼睛,那是一个小姑娘。   在凡人里,像钟樾这副二十七八的模样,确实已经成家立业,也许孩子都像眼前这小丫头一般大,小孩儿会觉得奇怪很正常。   毕竟像钟樾现在这样的,只有留守在家、走不动路的老人。   “一个人不无聊吗,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小姑娘毫不害羞地问他。   钟樾看了他一会儿,笑,说:“不了。”   小姑娘也学他那样笑起来,问:“哥哥,你在编什么呀,真好看。”   钟樾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在编剑穗。   还是好几个,不同颜色不同款式的。   “送给你。”钟樾将粉红色的递给她,随后干脆将另外几个塞给她:“拿去给你的朋友们。”   “这有什么用呀?”小姑娘不理解地看着手里的剑穗,好看是很好看。   “没什么用。”钟樾说,“你拿去吧。”   小姑娘想了想,乖乖地说了声“谢谢哥哥”,便跑回她的同伴里去了。   钟樾在门外一直坐到天黑,正想将凳子搬回去做饭,邱煜回了。   小白老虎快乐地迈着步子,嘴角还沾着一点儿血,估计是刚猎食回来。   “你也太无聊了。”小白老虎抬着爪子,玩竹条编的小老鼠,“待会儿一起去江边转转呗。”   “去江边做什么?”钟樾用手牵动着竹老鼠。   “看烟花啊,人可多可热闹了。”邱煜一边玩一边回答,“顺便还能解决晚饭,你还什么都没吃吧?”   “嗯。”钟樾应了,将东西全部收回屋里去。   再出来的时候,小白老虎利索地窜上了他的肩背,舒舒服服一抬爪子:“走。”   钟樾便沿着巷子的路往江边走,还没到达,焰火已经燃了起来。   大朵大朵的烟花升上天空,将钟樾的侧脸照得透亮,也将小白老虎染成了各种各样的颜色。   这样的烟花会,钟樾在几千年里其实已经看过无数回,早已不觉稀奇。   但河滩边此刻围满了人,有不少流动摊贩趁着机会做生意,卖玩具卖小吃。   小白老虎一挥爪子,钟樾就买来各种煎炸物,装了满满一大碗。   钟樾捧着,只吃一点清汤煮的肉丸,其余全部递给了肩上的邱煜。   “换一边,肩膀酸了。”钟樾感觉这白虎越吃越沉。   小白老虎乖乖爬到右肩去,继续大吃大喝,直到眯了眯眼,说:“是白鹭哎。”   钟樾转过头去,看见白鹭正和一群年纪相仿的公子哥在一起,围聚在斗蛐蛐的摊位旁。   笑得还挺开心的,笑着笑着看见钟樾了。   两人对视的瞬间,白鹭便更高兴地蹦起来,朝他挥了挥手。   烟花的火光映着他年轻好看的侧脸,卷发被江边的微风轻轻地吹起,露出点儿光洁的额角。   烟花可以看腻味,但焰火色彩映在人身上的模样,钟樾还是头一回注意看。   但钟樾看了眼他身旁那些年轻男孩儿,便移开了视线。   “招呼也不打了吗?”邱煜还是觉得奇怪,“你们俩也没吵架啊。”   “还吃什么?”钟樾问他。   “烤鱿鱼,炸虾。”虎爪子扫过滚圆的肚皮。   “外面东西不干净,你当心回去闹肚子。”钟樾说着,转身走到其他摊位去了。   这边的流动小吃几乎被邱煜吃了个遍,最后钟樾驮着沉重的他到达江滩,才看清燃放焰火的位置。   是在一艘游船上,围在岸边观看的人最多,烟花升上天空而后落下,就像一张铺天盖地而来的大网,仿佛随时会坠入观者眼中。   高处堤坡上,白鹭远远看着底下的人,心思完全不在烟花会上。   “看什么呢?”他的少爷朋友问他,“有美女啊?”   “看我理想中的媳妇儿。”白鹭稍微叹了口气。   “哪儿呢?没看见啊…”   白鹭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钟樾那头顺滑的长发上,感觉自己又手痒了,想上去偷偷揪他的玩儿。   他已经一个多星期没去找过钟樾了,对方不肯给他修剑,又嫌弃他的手艺不让他在店里帮工,他都不知道该找什么理由去见他。   白鹭感到万分沮丧。   沮丧着沮丧着,他的目光就落在了钟樾肩头的肥胖猫科动物上。   宝剑的脑袋上空忽然灵光一闪。   他连忙转身回去露天圆桌旁,揭开掩在竹篮上的白布。   “弟弟弟弟!”白鹭兴奋道。   “干嘛,洗澡呢!”小白猫正忙着舔舐自己,此刻被迫中断,不满地抬起了漂亮的猫脑袋。   “帮我个忙。”白鹭急切地说。   “又是为了那钟师傅?”白淼眯了眯眼,“你真喜欢上他了?”   “也不是…”白鹭自己也很疑惑,“我就是觉得…他好像不太开心。”   “你去了他就开心了吗。”白淼问。   “不知道。”白鹭低下头。   小白猫又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最后说:“行吧,如果你给我弄点儿猫薄荷来的话。”   “那是什么?”白鹭问。   “不知道,听说可好闻了。”小白猫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嘴周边。   “行。”白鹭连忙一口答应道,“我明天就想办法给你弄去!”   ====================   翌日,天还蒙蒙亮,钟樾家的大门便被敲响了。   清晨起了层薄雾,钟樾披了一件外衫,睡眼惺忪地走出院子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竟然是白鹭,手里抱着一只脸色不太好看的白猫,白猫屁股上包着一张类似尿布的东西。   钟樾愣了愣,就被白鹭伸手揪了头发。   “出大事了!”白鹭一脸认真地演艺道。   “怎么了?”钟樾还没睡清醒,一时没看出白鹭在骗人。   “我家弟弟…”白鹭高举起白猫,“我家弟弟怀孕了!”   钟樾:“???”   白鹭不由分说地抱着猫进了屋,一本正经道:“兽医已经来看过了,已经足足两个月了!”   钟樾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伸出两个手指,最后带着不太好的预感问:“谁的?”   “我家弟弟一向洁身自好,从来不涉足灯红酒绿之地。”白鹭在他的屋里找来找去,“根据我仔细推测,孩子他爸只能是…”   伴随一身呕吐声,小白老虎扒在井旁,作势要往里边吐——   钟樾眼疾手快将他拉起,才没让他玷污家里的水井。   “看!孕吐反应!”白鹭指着小白老虎说。   “他是公的。”钟樾面无表情地提着还在呕吐的邱煜。   “啊…对,”白鹭即刻反应过来,捧起白猫说:“我家弟弟是母的,对吧,弟弟?”   白猫一脸无奈地偏过了猫脑袋,凭空干呕了两下。   “你看!你看!”白鹭故作惊慌道,“你要为我家弟弟负责,生了孩子我们得轮流照顾,还要一起取名字!”   钟樾不敢置信地提起了手里沙包一般重的小白老虎。两只猫隔空对视,以一种要把对方咬死的眼神。   “稍等一下,我需要…和我家猫商量一下。”钟樾努力冷静下来,提着邱煜进了屋。   “干什么!我家弟弟是不会把孩子打掉的!”白鹭兴奋得在外激情蹦跳道。   钟樾一进屋,就再也冷静不下来了,将小白老虎扔桌上,指着他问:“你马上要当爹了?这一胎得生几个?四个?五个?”   小白老虎猛地打了一个嗝,此刻也是一脸震惊:“我秒那啥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更新挪到15号晚十一点,大概也许会有加更!   推基友新文《人鱼Omega逃婚啦》by迟睡ID:2562624   文案:作为全星际唯一一个精神力s级的omega,森淼被迫服从帝国安排和他信息素匹配值高达99%的alpha结婚。   当他得知结婚对象是帝国生物研究院博士后,   森淼回头看着自己一甩一甩的鱼尾巴,怂了QAQ   假如暴露人鱼身份,他一定会被生物博士拉去解剖研究……   啊果然还是逃跑吧!   森淼连夜收拾行李跑路,结果遇上坏人抢劫,被一个帅气男人搭救。   他感激不已,聊天时把秘密告诉了他的大恩人。   “我逃婚呢,对我准未婚夫不满意。”   陆·研究院博士·准未婚夫·景琛:“……”   “你们了解过?对他哪里不满意?”   森淼满嘴跑火车:“听说他对o不感兴趣,他不行”   ----   森淼整整逃了三个月,   “你真是个好人,帮我躲避追捕,还在这段时间这么照顾我。”小omega的眼睛亮亮的,嘴角还有甜甜的梨涡。   得到好人卡的陆景琛:“……应该的。”   ----   逃婚之路最终还是败了,   被抓回去结婚,森淼仰头望天觉得自己鱼生惨淡。   当他被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拉出婚车的时候,   森淼的泪水模糊了双眼……   ??这个男人怎么这么像之前搭救自己的恩人呢!?   ----   夜晚房间   “听说我对o不敢兴趣?”   “我不行?”   “你行!你太行了QAQ!   苍天啊再这么激动要变回鱼尾巴了!   那就真的要没命啦!!!   【斯文腹黑清冷美人攻x清新可爱倔强人鱼受】   -感谢在2021-03-13 23:16:32~2021-03-14 23:11: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黑糖麻花粘牙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128968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煮茶、31289684、小胖熊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   农历四月初六,是宜婚嫁的大好日子。   白府在这天设宴,张灯结彩,锣鼓喧嚣,宴请了大量宾客来参加宴席。   大门口用烫金繁体字写着“白钟喜宴”,管家穿着大红西装,笑意盈盈地迎接到来的客人。   邱煜此刻完全就是懵的。   大清早他睡得正香,就被钟樾一只手提溜了起来,他那时正是小白老虎形态,被转手送上一辆黑色轿车。   他被不同的人拿来拿去,又是洗又是剪又是吹,等一觉瞌睡清醒过来,自己已经被打扮得虎模虎样的。   有人给他脑袋上戴了一顶红色礼帽,身上裹了件裁剪合适的格纹西装,颈前系着领结。   他身上有草莓香波味儿,脑袋上的虎毛被吹得狂野而飘逸,每一根胡须都被仔细梳理过,一身银毛在太阳底下熠熠生辉。   真是好帅的…一头老虎啊。   该死的钟樾,竟然就这么背地里把他“嫁”到白家去了!   该死的白家,竟然就这么仗着自己有钱,让他入赘!   邱煜被塞进一台迷你花轿内,在敲锣打鼓与炮竹声中,向着白家出发。   -   “感觉怎样?亲家公。”白鹭怡然自得地端着茶壶,微微笑着坐在厅堂上,眼里是藏都藏不住的高兴。   他此时穿着一身喜庆的红西装,翘着二郎腿,额发全部梳上去,仿佛今天成亲的是他。   钟樾便坐在他侧旁,中间隔了一张堆满瓜子糖果的窄木桌,他也是一身红装,只不过是中式打扮,长发去往常那般披散着。   “挺好。”钟樾隔了很久,才说出这两个字。   “你放心,将来孩子出生了,全由白家照顾。”白鹭又一次伸手撩拨他的长发,“你只需要享受儿孙满堂的快乐就好。”   钟樾现在还不敢相信,邱煜马上就要当爹了。   马上就有一堆猫不猫虎不虎的玩意儿,摇摇晃晃地管邱煜要奶喝,挂满邱煜的肩头…   这是邱煜浪荡这么多年来,头一回“玩出事儿”。   而且还是一发入魂,一秒播种,儿女遍地。   钟樾还是没忍住皱了皱眉。   正在他幻想着未来场景时,锣鼓声越来越近,一群白家不知从哪儿请回来的小孩儿步入厅堂,共同抬着鲜红花轿。   白鹭露出满意的表情,随后转头问:“我弟弟呢?我弟弟怎么没来?”   “少爷,白…您弟弟在屋里睡觉。”佣人们禀告道。   “马上就结婚了,还睡什么大觉?把他抬出来。”白鹭一挥手。   “是。”佣人们连忙下去了。   小型花轿来到厅堂,佣人们用各式乐器拉奏喜乐,只见打扮得像个礼物的小白老虎被抱了出来。   钟樾看见邱煜那副模样,没忍住笑了。   白鹭看见他笑,心里隐隐开心,道:“新娘马上就来,先把新郎抱过来。”   小白老虎被抱到软垫上,愤怒地瞪着包办婚姻的罪魁祸首。   他身为白虎,好歹也算神兽,竟然马上要嫁给一只平凡无奇的臭猫。   钟樾轻轻抬了抬食指,用法力将正欲奋起的小白虎摁坐回原地。   白鹭突然嗷一声弹起:“!”   “你怎么了?”钟樾问他。   “没…没什么。”白鹭摸着自己发烫的后腰,不明白是哪个在搞他。   所幸那灼热感只有短短一秒,很快便消失,白鹭也就没有在意。   白老虎气鼓鼓地盯着钟樾,岔开后腿一屁股坐在软垫上,两只前爪搁在裆前,就像个毛绒玩具。   没过多久,一脸起床气的白猫就被抱来了,佣人的手臂上还残留有猫爪印。   甫一被搁下,小白猫就向小白虎发起了进攻,小白虎也不是等闲之辈,当即不留情面地反击。   两只猫都气得炸毛,竟然在婚礼上大打出手,最后被佣人由两边分开。   “当…当心别动了胎气!”一位女佣人焦急道。   此言一出,小白猫和小白虎同时愣了愣神。   邱煜是真怕动了胎气,不敢乱动,任由着对方向他挥舞着双爪。   “怎么还没有结婚啊?大家伙都在等开饭呢。”白夫人在这时走了进来。   白夫人最爱热闹,趁着这个由头大搞特搞,请了一堆人到家里来,不知道有多高兴。   她身上也是一身喜庆的红裙,衬得人肤若凝脂,美貌如花。   “马上结,司仪呢,司仪快来!”白鹭马上拍手喊人。   只见一名着黑白西装的男子快步步入厅堂:“来了来了,请新郎新娘就位。”   两边佣人于是分别将两只猫放下,小白虎臭着一张脸,小白猫则一脸高傲地舔着自己的爪子。   “好。”司仪蹲下,伸出戴着皮手套的两手,每只手上都放着一条小鱼干。   两猫一看小鱼干,眼里都有亮光,毫不犹豫地伸出了爪子——   司仪便轻而易举地抓住了他们,清清嗓子道:“咳,白弟弟小姐,请问你是否愿意娶钟大壮先生,不管将来有没有小鱼干,有没有毛线球,都坚定不移地爱他一辈子?”   邱煜不敢置信地看着钟樾:你竟然给我起了个这么土的名字!   小白猫依旧一脸高傲,停下舔爪子,用轻蔑的眼神看了一眼对方。   说起来,这猫长得真丑,鼻子大耳朵圆,爪子还肥,他从来没见过这么丑的猫。   “很好。”司仪真想擦一把汗,又转向新郎:“钟大壮先生,你是否愿意嫁给白弟弟小姐,不管将来有没有猫罐头,有没有猫爬架,都坚定不移地爱他一辈子?”   邱煜心想,虽然是委屈了点儿,但还是要为那一窝子女负责,嫁就嫁吧。   “很好,我宣布——你们正式结为夫妻!”司仪将两只猫的手叠在一起,“祝你们白头偕老,接下来,有请双方亲家送出聘礼。”   一屋的佣人,还有白夫人都激动地鼓起了掌。   马上有佣人抬东西进来,先是一个大箱子。   “猫薄荷一箱。”白鹭笑着说。   小白猫这才露出满意的表情,美滋滋地看着那个大箱子,一眼也不看小白虎。   紧接着,又一个箱子被抬起来,打开,这是钟樾准备的嫁妆。   “给孩子们打了一些毛线衣。”钟樾解释道,“旁边是为二位量身打造的婚塌。”   那是一张柔软舒适的猫窝,位置很宽敞,两只猫想怎么滚都可以。   “亲家公手真巧。”白鹭想了想,用外面听回来的话称赞道:“这双手一定能让人很舒服吧。”   钟樾:“?”   “有机会真想见识一下。”白鹭又说。   “真不错,我们马上就可以开饭了!”白夫人完全没理会儿子,高兴道,“请大家步入宴会厅吧!”   宴会厅里完全是西式婚宴的装扮,一张张圆桌上铺着红桌布,旋转盘上摆满了精致奢侈的菜肴,客人已经全部就坐。   两只猫被送到最前排的一张圆桌上,桌上堆满了猫最爱吃的食物,有小点心有鱼干有罐头。   钟樾就坐在隔壁桌,偶尔扭头看一眼邱煜。   邱煜拿虎屁股对着他,正在狂吃沙丁鱼罐头。   白猫在这时靠近,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爪子狠的,他那颗硕大的虎头便不幸地卡在了罐头里。   他手脚并用地想把自己的脑袋拔出来,在这个过程里不断挨打。   最终,他气急败坏地顶着一脑袋沙丁鱼,朝小白猫扑了过去,将小白猫狠狠地摁在身下。   白淼没想到对方身体这么沉,一时动弹不得,猝不及防撞进对方冰蓝色的双眼里,竟然有点儿迷糊。   这颜色可真好看。   邱煜也愣了愣神,这么仔细瞧,他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他见过的最漂亮的猫咪。   但是,这不妨碍我想揍他一顿的心,两只猫同时想道。   于是,他们同时奋起,狂叫着扭打起来,你抓我一下我啃你一下,最后从餐桌上一跃而下,转眼就打得不见了踪影。   钟樾心知邱煜有分寸,不会真欺负普通的猫,便由着他去。   饭吃到七成饱,白夫人端着两杯酒来了。   “新郎新娘跑了,你们俩代替他们敬酒?”白夫人笑着,脸上白里透红,明显喝得微醉了。   “我不能喝酒。”钟樾拒绝道。   他可不想再重复上回喝醉的事儿了。   “没关系,他喝不了我能喝。”白鹭将其中一个杯子里的酒倒进另一个杯中,拿了酒拉过钟樾:“走,我们敬酒去!”   ==================   城西,两名穿洋装的壮汉携手同行。   “陛下,很遗憾,我们是时候该回了。”国师杜莲无奈摇头道。   身为君王的陈醒此刻一身紫色洋裙,撩起裙摆露出茂盛的腿毛,正坐在台阶上边抠脚,边大口吃着一串臭豆腐。   “噢,爱卿。”陈醒双眼无神,“寡人真想永远活在这盛世,却舍不得我的子民,想必他们也在等寡人…”   “陛下,您的子民都逃到敌国去了。”杜莲不忍心地提醒道。   “我艹他们大爷的!”陈醒终于忍不住,抱着杜莲大哭起来:“呜哇哇哇哇爱卿,你愿意和寡人一起去死吗!”   杜莲此刻也为之动情,落泪道:“呜哇哇哇哇陛下,我并不想和您一起死哇!”   两名女装壮汉抱头大哭起来,引得路人奇怪侧视。   他们哭了好半天,最后啜泣着,视线落在街道对面一扇落地橱窗上。   “陛下您瞧,那是什么?”杜莲揉着眼睛问。   陈醒还在抽气,被泪水模糊了双眼,好半天才看清一条红红的东西。   “那是…一把剑鞘。”陈醒说。   两人连忙互相搀扶着,来到橱窗前,一同抬头看去——   “这是朱鹭剑!”陈醒大喊一声,“爱卿!朱鹭剑!朱鹭剑你可知道吗!”   “陛下,看来天无绝人之路。”杜莲擦着眼泪说,“此乃历史上,战无不胜的神兵。”   “天意啊天意。”陈醒捋着胡须道,“只要找到这神兵,对抗敌国神匠铸造的兵器,我国就有一线生机…”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去旅游啦,所以加更只能缓一缓QAQ   以后更新时间都在十一点左右,感谢大家支持!   看看,包办婚姻也是有幸福的。   -感谢在2021-03-14 23:11:27~2021-03-16 23:37: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四月桃花芳菲尽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长夜漫漫、横舟寂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香蕉看看10瓶;我爱小玉么么啾7瓶;稀星6瓶;苏晴柏、散鱼、佞佞5瓶;小鱼、我给道长糊碧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我竟然站起来了!”   邱煜离开饭桌后便一路追逐,发现这小白猫虽有身孕,却依旧身手敏捷。   对方是只身体瘦长的白猫,身上白毛没有任何杂色,白得像落了一层雪。   他身上的装扮不如邱煜那般复杂,只在脖颈上围了鲜红的蕾丝项圈。除此之外,就是一块包裹臀部的斑点红布。   两只猫追到室外,在太阳底下青草之上打架,滚了满头满身的草。   他们的影子被拉得极长,落在院子里的水泥地上,转瞬又被拉扯上院墙。   最终,他们又重新奔向室内。   小白虎抢先一跃而起,钻进一个敞开的窗户里,小白猫见了连忙要阻止,却为时已晚——   此时,白家的主人白景涵正站在自己的收藏品陈列品里,用放大镜仔细观察着子弹上的纹路。   他向来不爱热闹,虽然不反对爱妻办酒席,但自己绝对不会露面。   他这会儿正看得沉醉,嘴角浮现出罕有的笑意……   突如其来的“哐当”一声巨响,险些将他惊得跳起!   有一团银白色的东西从天而降,因为下落的冲势,竟然直接砸碎了玻璃柜,压在一把步.枪上。   紧接着,一只身体修长的白猫跃下,底下那只急忙给他当肉垫,免得碎玻璃伤着他。   邱煜将小白猫接好,松了口气,甩着虎头抖落脑袋上的玻璃碎片…   “白鹭!!!!”白景涵怒不可遏地大吼道。   两只猫差点儿被吓得原地弹起,知道自己闯祸了,小白老虎赶紧叼起小白猫要逃,却已被白景涵伸手擒住。   “你们一个也别想逃!”白景涵将他们拎起来,“我要将你们从家里扔出去!”   两只猫被震得缩耳朵,白景涵嘴上这么说,其实也不敢真把爱妻的宝贝儿子的宝贝猫扔出去。   片刻后,两只猫被夹住了后颈,并排挂在晾衣架上,与一堆佣人洗好的衣物挂在一起。   “都怪你。”小白猫喵嗷一声叫,朝着小白虎就是一爪子。   “是你先惹我的!”小白虎也龇着牙,恶狠狠地回敬了一爪子。   “都怪你!我们现在下不去了,怪你怪你怪你!”   “明明是怪你!都是因为你追我,怪你怪你怪你!”   还在晾衣服的佣人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吵架打架。   两只猫都喵嗷嗷嗷地乱叫,隔空拿前爪疯狂踹打对方,却根本够不着,只能像荡秋千一样,在晾衣架上晃来晃去。   ====================   酒宴上,白鹭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拉着钟樾去敬酒。   今天酒宴来的人不少,来自各行各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   很神奇的是,来了这么多人,白鹭竟然能分清他们谁是谁,还能高高兴兴地聊上几句。   钟樾看着他敬酒,感觉看见了白鹭不同往常的一面。   一把剑,竟然也能表现得如此通人性。   “柳老板,生意兴隆!”白鹭端着酒杯上前去,朝一位商人打扮的男人打招呼。   “白少爷,恭喜恭喜啊!”对方也很热忱,目光落到钟樾身上:“这位是…钟师傅!我知道你,你在城里可是个大名人!”   钟樾只微微一笑,没说话。   “祝贺二位,二位今日喜结连理,我祝二位白头偕老!”男人高声说。   “我们结的是亲家,结婚的是我俩养的猫。”白鹭一本正经地解释道,人却依然还牵着钟樾的手。   “哎哟,瞧我,酒喝多了,都糊涂了!”男人大笑起来,又一次看向钟樾:“钟师傅,不如我们喝一杯?我想和你聊聊很久了…”   白鹭忽然便察觉到了一丝威胁感,连忙挡在钟樾身前道:“他…他不会喝酒!要喝我替他喝!”   男人愣了愣,旋即又装作豪爽地大笑起来:“这你可不许耍赖,白少爷,你跟我喝是一杯,替他喝又是一杯…”   “知道知道。”白鹭手一挥道:“两杯满上!”   -   这一场酒宴持续了许久,白鹭拉着钟樾敬酒,花去了约莫半个时辰。   钟樾发现,白鹭这人看上去挺会交际,实际不太懂拒绝,别人喊他喝,他就乖乖喝了。   不过,从酒量上看,确实比钟樾要强许多,喝了这么多酒,人看上去还算清醒。   酒宴散场后,白鹭坐在一把椅子上,手里捏着一个空酒瓶,轻轻地打着酒嗝,双颊泛着一层不明显的薄红。   “妈妈的好大儿啊!”白夫人这会儿过来了,“你怎么喝了这么多…抬头看看,你还认得妈吗?”   白鹭抬头,认认真真地点了点头,道:“放心吧妈,我把他们全部都喝倒了。”   这是实话,有不少客人都喝不过白鹭,最后醉得让佣人搀扶着出去的。   “唉,早些回屋歇着吧,你的猫儿们呢?”白夫人四处张望,到处不见两只猫踪影。   “肯定…嗝!洞房。”白鹭眨了眨眼,觉得自己喝得确实有点儿多了。   主要是,想和钟樾喝酒的人太多了。   “你房间在哪儿?我把你扶回去。”钟樾见他是真醉了,便主动道。   白鹭看着他,摇了摇头。   然后,又向他伸出了手。   钟樾都搞不懂他这是要还是不要,白夫人笑起来,解释道:“他在朝你撒娇呢。”   白鹭脸又略微红了一点点,动了动手指,最后也不等钟樾牵,直接把自己的手塞进钟樾手里。   钟樾被他牵着,不知道是不是对方喝醉酒的缘故,白鹭的手心十分温暖,甚至可以称得上滚烫。   在这种时候,他很容易会忘记对方是一把剑。   剑本是冰冷坚硬的,而他手里触到的是柔软,甚至能透过指尖,感受到对方的心跳。   白鹭带着他在偌大的宅邸中绕来绕去,终于绕到了自己的卧室。   钟樾眼看他一边打着酒嗝,一边除去西装外套,扯松衬衫领口,心想,这分明就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是一把剑呢。   然而白鹭摇身一变,竟然当着他的面,变成了一把剑。   钟樾眸光微凛,只见这宝剑先以剑尖指地,快快乐乐地转了几圈,又开始原地蹦蹦跳跳,剑穗随动作一耸一耸。   随后,赤色宝剑横空挥来,将空气劈得虎虎生风,还将木桌硬生生削掉了一个角。   完了,这剑发起酒疯了。   生怕他就这么飞出去,钟樾连忙将房门带上。   宝剑被挡住了去路,于是又跌回毛绒地毯上,在钟樾眼前翻滚,滚啊滚啊撞上沙发,嗷一声变回浑身赤.裸的青年。   钟樾:“……”   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跟白鹭说话。   白鹭坐在地上,揉着刚才被撞疼的位置,有点儿茫然地看着钟樾。   钟樾目光落在那些可怖的伤痕上,这会儿实在有些心疼,这毕竟是他造出来的宝剑,三千多年没见,竟然变成了这么残破的模样。   钟樾慢慢走过去,问他:“疼吗。”   白鹭又打了一个酒嗝,被钟樾注视着,竟然微微不好意思起来,低下了头去。   “想让我给你治好吗?”钟樾低头看着他,不确定地问道:“伤好了以后,你会做坏事吗?”   “做坏事。”白鹭重复了一遍他说的话,继续打酒嗝。   钟樾随即意识到,白鹭现在意识显然不太清醒,要沟通也许比较困难。   对方此刻一脸人畜无害的模样,钟樾能透过对方黝黑的双眼看见自己。   钟樾难以判断,现在展现在他面前的白鹭,是本质还是表象。   结果白鹭笑起来了,高兴地说:“我再给你表演舞剑…”   眼看着他又要再上演活人变剑,钟樾急忙抓住了他:“我不想看。”   这一下拉得比较急切,竟然直接把白鹭拉到了自己身前。   白鹭被制止住了,身体紧接着钟樾的身体。   两人贴了不过数秒,钟樾忽然便察觉到了某种异样,两人同时低头看去。   虽然白鹭身上满是伤痕,但关键部分还是完好无损的。   颜色与身上皮肤一般白皙,稍微有些儿淡粉色,此刻看上去精神饱满。   “啊。”白鹭一脸不可思议道,“它居然站起来了!”   钟樾:“?”   白鹭大方地朝钟樾袒露自我,说:“不知道为什么,它总是站不起来,我一直以为它是坏的,没想到是好的!”   钟樾依旧说不出话来,白鹭一手捧着它,仿佛六旬老人重获新生,眼里充满了喜悦。   “我…我竟然站起来了!我站起来了!”白鹭激动得一蹦,看模样仿佛想绕着房间跑圈。   钟樾如同看疯子一般看着他,最后评价道:“挺好,恭喜你。”   “我…我要让我弟弟看看!我竟然站起来了!弟弟…嗝!”白鹭猛地打了一个酒嗝,抬腿就想要往房外冲。   钟樾不懂为什么要拿给一只猫看,眼疾手快地拉住他,才没让他在自家裸.奔起来。   白鹭当下又醉又疯,钟樾把门窗关好后,甚至起了干脆把人捆起来的冲动。   待白鹭激动过一番,他又渐渐地皱起了眉,呈现出苦恼状。   “感觉…不太舒服,跟别人说的不一样。”白鹭低头与它对视着。   这是他化形以来,第一次尝试开发这个新工具,显然他十分摸不着头脑。   因为得不到因有的照顾,它这会儿正微微发着抖,向外吐露着透明液体。   钟樾是第一次看别人这样,脸禁不住有些儿发热。   白鹭低头捣鼓了一会儿,钟樾旋即震惊地发现,这把毫无常识的宝剑,竟然试图用手掐自己的…   若是这样,也许都不用钟樾动手,这把傻剑会亲手把自己给灭掉。   “你…过来。”钟樾说出这两个字时,感觉自己是彻底豁出去了,“我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大宝剑:我站起来了我站起来了从今往后我就是大猛1明天我就娶钟美人回家我们没日没夜乱七八糟(宝剑狂喜.jpg)   钟美人:???   -感谢在2021-03-16 23:37:52~2021-03-17 23:1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鱼、resplendent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别人肯定没你手艺好…”   钟樾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这样的一天。   他尽可能冷静下来,站在白鹭对面,微红着脸说:“你…先握住…不对,不要掐。”   白鹭醉得迷迷糊糊的,一个简单的动作学了好半天,最后竟然直接就这么过来了。   “你站这么远做什么…”白鹭打着酒嗝,来到他身前,“然后呢?”   他靠得极近,以至于他们能够紧密地挨在一起。   还未等钟樾回答,白鹭便红了脸,专注地看着他:“感觉这样…好像还挺舒服的。”   钟樾:“……”   他微闭上眼,尝试着用头轻轻蹭了蹭他,逐渐露出一脸沉醉的模样。   钟樾看着他轻颤的长睫毛,好半晌没有动作,最后微退开身子,一手抓住了他。   白鹭瞬间受到了惊吓,睁开了双眼,像突然被扼住肢体的鱼,眼神里有几分无助与茫然。   “你…自己像这样…”钟樾避开他的视线,强作认真地教他:“不要闭眼,看着,学会了你自己来。”   这家伙太懒了,光靠在他肩头享受。   听见对方的声音,钟樾的面颊便越发滚烫起来,最终选择放开了他,背过身去:“你自己来。”   忽然被松开,白鹭睁开了眼,露出些微不太满意的表情。   见钟樾是真的不打算帮他了,他只能自己努力起来。   钟樾背对着他,感觉手心还有温热湿润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真是疯了,他活了几千年,都从没做过这种事。   看样子这剑化形应当没多久,不然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要人教…   “哥…”没过多久,背后便传来声音。   白鹭走了过来,拉着钟樾的手臂,低声说:“你来好不好,我觉得你做得比较好。”   钟樾一愣,不愿意理他:“你自己摸索,我不可能每次都帮你。”   “这次你帮我好不好。”白鹭直接绕到他面前,抓着他的手臂,“我做不好…不够舒服…”   他看上去很着急,脸红眼睛也红,仿佛是种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哥哥…你帮我一下好不好。”白鹭抱着他的手臂恳求,甚至开始改口喊“樾樾”。   “你撒娇也没用。”钟樾此刻在想,自己当初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造出了这么个麻烦来。   “樾樾…我明天带你出去玩…我给你介绍个老婆…下次我帮你…”白鹭语无伦次地跟他提条件。   “不需要。”钟樾不为所动。   白鹭愣了愣,见无论如何都说不动他,自己又实在很想要他帮忙,顿时越发着急,难过得眼睛都湿润了。   钟樾:“……”   他造出来的宝剑,此刻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像是被抛弃了一般,最后自己低头胡来。   “没事你哭什么。”钟樾在心底叹了口气,慢慢走到他身后,将手绕到前边去,覆上他的手。   他这么一妥协,白鹭反而就像被打开了开关,直接哭了起来。   “你不帮我…你让我舒服了又不管我…”白鹭哭得满脸都是眼泪,边哭还边打酒嗝,整个人狼狈透了。   “我现在不就在帮你吗。”钟樾无奈极了,手把手教他活动着,“你喝醉了,以后别再这么喝了。”   包括他,谁能经受得起这种祸害啊。   白鹭止不住抽气,一手任由钟樾握着,另一手不断地擦着眼泪。   “行了,别哭了。”钟樾稍微加快动作。   这剑好歹活了有两千年了,怎么就跟个小孩儿似的,明明是他造出来的,却半点儿不像他。   当然,除了长得好看这点。   白鹭白皙的身体渐渐透出橘红,从脖颈一直蔓延到后背。   “太…太舒服了…”白鹭显得十分不知所措,人快要站不住那般往前跌,“为什么会这样…”   钟樾用另一手抓住他,沉默地用力推动着他的手。   没过多久,白鹭便彻底卸了劲儿,随着钟樾的松手,他整个人跪坐到地上去,用力地喘着气,眼里还含着眼泪。   “这些…是什么…怎么这么多…”白鹭迷茫地打量着自己颤抖的手,随后转头望向钟樾。   钟樾抽过放在桌上的一块布,默默将自己的手擦干净,再将布扔给白鹭。   “自己擦擦。”钟樾说。   白鹭烧红着双颊,面上还有被泪水打湿的痕迹,茫然地擦拭着自己的手和腹部。   往下擦时,他的身体还会情不自禁地颤抖,人仿佛还停留在刚才剧烈的感觉中。   钟樾看了,不知为何,竟也有种起反应的感觉。   他多站了一会儿,便放任白鹭独自呆坐,转身离开了房间。   ====================   钟樾这晚是在白家过的夜,白夫人特地给他准备了舒适的客房。   但他这一夜显然睡得不好,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在白鹭房里的情形。   邱煜也没有回来过,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也许是陪老婆。   钟樾一直到天蒙蒙亮,依旧没有半分睡意,索性起身更衣洗漱。   推门出去,便有白家佣人守候在外,朝他行了一礼,道:“钟先生,您醒了,请随我到餐厅用早餐吧。”   钟樾随她前行,白家的房子完全是西式装潢,墙上点着橘色的灯,挂着各种各样的壁画。   餐厅里,餐桌旁坐着白家的男女主人,桌上摆满了各色餐点。   在餐桌旁的地面上,是正慢条斯理吃着小鱼干喝着鲜羊奶的白猫,它后边摆着钟樾亲手做的猫窝,小白老虎就睡在猫窝里,轻轻地打着呼噜。   “钟师傅醒啦?快坐快坐!”白夫人连忙热情招待道,“昨晚睡得好不好,席梦思的床垫还睡得习惯吗?”   “我睡得很好,多谢夫人招待。”钟樾礼貌道。   “瞧你说的什么话,你把大壮嫁进来,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啦。”白夫人高兴道。   地上,“钟大壮”睡得蹬了蹬脚,白猫很是嫌弃地看了他一眼。   “不知道早餐合不合你胃口,若是吃不惯,我让厨房做些你想吃的。”白夫人笑着说。   “我吃得惯,谢谢。”钟樾回道。   这位夫人真是十分温柔大方,相较之下,男主人白景涵就显得冷漠得多。   他正一脸平静地看着报纸,仿佛当钟樾不存在那般。   “儿子怎么还没起?”白夫人皱眉,朝旁边管家吩咐道:“老陈,你去把他喊起来,不吃早餐怎么行。”   管家领命前去,不出半小时,白鹭便打着哈欠出现在了餐桌旁。   钟樾想起昨晚的事情,但面色依然平静,默不作声地喝着粥。   反倒是白鹭微微红了脸,不太好意思地低头啃着吐司,最后被呛着,疯狂给自己灌牛奶。   “这孩子怎么回事?吃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人跟你抢。”白夫人连忙抽了纸给他擦嘴。   钟樾依旧面无表情,过了一会儿,感觉有什么轻轻撞了撞自己的右脚。   他微一抬眼,就知道是白鹭在悄悄踢他。   对方红着脸,也不好意思看他,几乎快要将脸埋进盘里。   钟樾心想,你昨晚可不见得有这么害羞。   吃过早饭,钟樾想将邱煜抱回家去,刚弯下腰,就听见有人喊他。   “钟樾。”白鹭站在墙后边。   钟樾转过头去,见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便暂时不抱邱煜了,走过去:“现在又改回喊我名字了?”   “哥…哥哥。”白鹭瞬间红了脸,看都不敢看他。   钟樾顿时觉得有些儿好笑,便问他:“喊我做什么?”   白鹭看了看周围,悄悄拉过他的袖角,说:“出去说。”   -   两人沿着白家修剪整齐的庭院走出去,白鹭将他带到一个刷了白漆的亭子里,二人相对坐下。   有佣人贴心地给他们倒上了花茶,安置好点心。   “能先回避一下吗,我想单独和他说说话。”白鹭对守在旁边的佣人说。   佣人于是鞠了一躬,礼貌地退下了。   钟樾尝了一点儿花茶,入口是略微有些酸甜的味道。   “哥哥。”白鹭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裆,不甚好意思道:“我昨晚喝醉了。”   “嗯。”钟樾应了一声。   白鹭脸又红了起来,红得火烧火燎的:“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钟樾看着他,想了想,说:“你让我教你怎么…”   “对。”白鹭竟然答应得很爽快,“谢谢你教我,我是说…除了这个,我有没有…”   白鹭彻底脸红了,直接把脸埋在面前的石桌上。   钟樾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白鹭指的是当着他的面舞剑的事。   对于剑来说,竟然是这件事比较让他害羞。   出于不暴露身份的考虑,钟樾的回答是“没有”。   白鹭即刻抬起了头,脸完全不红了,高兴道:“没有就好!…我昨晚真的好舒服,下次你还会帮我吗?”   他看上去十分认真,眼里亮亮的,将这事说得像帮忙捶背一样自然。   可恶,剑为什么没有羞耻心呢。   “不会再帮你。”钟樾喝着茶拒绝道。   “为什么?”白鹭失落起来,随后提议道:“我也可以帮你的,今晚怎么样?”   “不需要。”钟樾说,“你找别人去。”   “别人肯定没你手艺好…”白鹭嘀咕道,“它以后可能就认准你的手了…”   钟樾不肯理会他,免得这玩意以后一起立就兴高采烈地来找他。   白鹭还在思考,怎样才能说服钟樾,成为长期互帮互助合作伙伴,就有佣人急急忙忙地跑了上来。   “干什么?不是说让我和他单独聊聊吗,正在谈大生意呢。”白鹭不悦道。   “少…少爷,出大事儿了!”佣人着急道。   白鹭心想,究竟什么大事儿,能比说服钟樾、让自己舒服更大吗。   “少爷!真是大事不好哇!”佣人抱着头说:“少爷看中的那把剑鞘,店家准备要拿去拍卖了!”   “什么?!!!”白鹭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还有二更。   -感谢在2021-03-17 23:17:30~2021-03-19 17:5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横舟寂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横舟寂寥21瓶;鹤九10瓶;帝尧、碗兜子、新年偷猪5瓶;百因辞2瓶;乙炔7、我给道长糊碧水、resplendent、windy花神泪、好大一个团子、葡萄汽水、小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两万块大洋!”   “当心点儿,别磕着了。”   城西拍卖行门口,一群人在指挥下搬运金银财宝。   今日拍卖行要拍卖的,是德兴古董行的镇店之宝——朱鹭剑鞘。   消息甫一放出,就吸引了城内大量富豪前来鉴宝,大家都想将这件宝物收入囊中,即便是摆在家里做装饰,也是十分气派的。   白鹭坐在拍卖大厅内,一脸震惊地看着这些要和他抢套套的人。   竟然有这么多人想要他的衣服!   钟樾也带着邱煜来了,两人就坐在白鹭旁边。   “你造的剑可真受欢迎,连剑鞘都这么多人感兴趣。”邱煜在钟樾耳边低声说,“你准备了多少钱,我们能买下来吗?”   “我没准备钱。”钟樾说。   邱煜一听就急了:“你准备把剑鞘拱手让人了?我们怎么抓朱鹭剑?”   “我自有办法。”钟樾沉默地看着大厅前放置的朱鹭剑鞘。   它被用玻璃柜小心地保护了起来,有不少士兵打扮的人将它团团围住。即便是这样,外围依然围满了观赏宝物的富豪。   “我看你是不想找了,最近都没什么动静,还把我送去给那母猫当玩具…”邱煜委屈巴巴地说。   钟樾默默地看了他一眼,他当即不敢再说了。   “送…送得好,我就喜欢漂亮小猫。”邱煜卑微地说。   钟樾没再说话,将目光转向白鹭,白鹭正在默默地算自己有多少钱,看能不能赎回宝贝剑鞘。   眼下朱鹭剑已经找着了,钟樾能做的就是盯紧他。   一旦这剑有什么为非作歹的举动,他就…立即将他抹杀掉。   至于朱鹭剑鞘…鉴于白鹭现在这个孱弱的模样,要抓住他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需要剑鞘钟樾也能随时制服他。   “烦请诸位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我们的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大厅前方,穿一身黑白西装的高大男人主持道。   “开始了开始了。”邱煜兴奋起来。   只见整个大厅瞬间坐满了人——这还是付过高昂的入场费才放进来的。   “今日我行拍卖的,便是这德兴古董行的镇店之宝——朱鹭剑剑鞘。”主持人朗声说道。   话音刚落,聚光灯便及时地打在了玻璃柜上,照着内部精美异常的赤色剑鞘。   “众所周知,这宝物在德兴已有十年,今日拿出作为拍卖品拍卖,实属因家中困境。”主持人介绍道:“根据专家鉴定,这朱鹭剑鞘距今已有两千多年历史,传言出自神匠之手,这也许就是它经历了这么多年光阴,依旧完好无损的原因…”   白鹭低下了头,心想自己就破破烂烂的。   紧接着,主持人便开始介绍剑鞘的成色质地,以及上边的雕工如何精美。   底下人都逐渐骚动起来,他们自然清楚这宝物有多好,只想直接进入拍卖环节。   “咳咳,”主持拍卖的男人不大好意思,便说:“那便开始竞价拍卖吧,起价是——两千块大洋!”   马上便有人举牌:“我出三千块大洋!”   现场顿时传出哗然声,这才刚开始竞价,就有人抬了整整一千块大洋,可见之后的成交价…怕是天价!   “三千块大洋一次!”主持人敲了一下锤。   “三千零一块大洋!”邱煜举牌道。   “三千五百块大洋!”立即有他人竞价道。   “三千五百零一块大洋!”邱煜继续举牌。   钟樾:“……”   只要有人竞价,邱煜就在原来的基础上加一块大洋。   “做什么?”钟樾问他。   “没有,就是觉得很好玩。”邱煜一脸高兴地说。   “如果成交了…”钟樾低声说,“把你卖了换那块剑鞘。”   听闻富翁富婆最喜欢养奇珍异兽,邱煜即刻咽了咽,小心翼翼地将牌子递到了钟樾手里。   拍卖竞价还在继续,白鹭焦急得额角冒汗,却一直没有举牌。   钟樾看在眼里,也能明白这剑为什么想要剑鞘。   剑鞘作为保护剑的存在,能给剑极大的安全感,这就相当于铁血战士的盔甲。   除此以外,朱鹭剑鞘乃神匠制造而成,具有不同于其他剑鞘的用途。它更像是一件法宝,能在关键时刻发挥一定的功效。   “五千块大洋!”又有人进一步抬高了价格。   “五千…二百块大洋。”白鹭终于举了牌,目光很执着地盯着他的剑鞘。   他从来没向白家要过这么多钱,但他实在舍不得这剑鞘。   抢别人衣服的…全都是流氓,把他衣服拿出来卖的…也都是流氓。   这一屋子的流氓!   白鹭越想越生气,直接加价:“八千块大洋!”   全场又一次哗然。   这么多钱,已经足够买三座别墅了。   到这一步,拍卖大厅内的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收手。   为了这么一个工艺品,花这么多钱实在太夸张了。   “怎么一下子加这么高。”钟樾低声问他,人完全就是看戏的状态。   白鹭都快成了蚊香眼,他刚才一激动便出了高价,现在觉得自己亏大了,回去还不知道怎么面对白家父母。   “八千块大洋一次!八千块大洋两次!八千块大洋三…”   就在即将成交之际,又有人喊出了:“八千三百块大洋!”   众人纷纷循声望去,只见那是坐在大厅角落的两个人。   这两名都是壮汉,却穿着女性的衣服,引得厅内众人大笑。   “什么来头?疯子都这么有钱!”   “竟然跟白少爷竞价,真是有钱到疯了。”   “哎,还真有人愿意为这么个东西,出这么多钱啊,德兴古董行的老板可赚大了!”   钟樾一眼,便认出了那是陈醒与杜莲两人。   这两人竟然还留在这儿没走,钟樾实在很吃惊。   问题是…他们要朱鹭剑的剑鞘做什么?   “八千三百块大洋一次!八千三百块大洋二次!”主持人也惊呆了,但还是负责任地报价道。   “八千五百块大洋。”钟樾举起牌道。   白鹭和邱煜都同时转过来,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你疯啦?”邱煜着急得低声道:“我们家哪儿有这么多钱?你不会真想把我卖了吧?”   “八千六百块大洋!”杜莲举牌。   “八千七百块。”钟樾一脸平静地跟价。   他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不想将剑鞘让给这两个来自一千多年前的古人。   双方不断加价,每次都比对方多出一百块大洋,将价格咬得死死的。   拍卖大厅内顿时呈现出一种剑拔弩张的气势,转眼就将剑鞘的价格提到了临近一万块大洋。   主持人整个人都傻了,他们拍卖行就从没卖出过这么高价的东西。   “钟师傅不就是个普通的工匠吗,哪儿来这么多钱?”   “我早说了,他肯定不简单,我女儿都被他迷得神魂颠倒,收了他的红绳,硬要说非他不嫁。”   “说不准,他早被那个富贵人家给内定了,现在才出手这么大方…”   众人们都八卦地议论起来,钟樾只一言不发地盯着对方。   杜莲也趾高气昂地盯着他,双方互不相让。   最终,穿紫色旗袍的君王大手一挥,夺过牌子站起,用如洪钟般响亮的声音说:“两万块大洋。”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呆了。   没有人知道,陈醒这几乎是卖了整个国库的财产,用来换这一枚剑鞘。   白鹭愣怔了好半天,才一脸茫然地眨了眨眼。   钟樾看着对方,这回收了手,没有再跟价了。   邱煜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拍了拍他:“你搞什么?差点儿要吓死我了。”   “两…两万块大洋一次!”主持人终于反应过来,报价道:“两万块大洋两次!两万块大洋三次!”   “成交!”   现场爆发出欢呼声,陈醒和杜莲从位置上站起,笑得红光满面。   ====================   拍卖会散场的时候,外头天色已经黑了。   钟樾沉默地到拍卖行附近一家小商铺里去,买了两瓶饮料,将其中一瓶给了惊魂未定的邱煜。   他拿着另一瓶,走向呆站在拍卖行门口、等人开车来接的白鹭。   “拿去。”钟樾将黑色的饮料塞进他手里。   白鹭愣了愣,看着手里冰凉的饮料——那是一瓶可乐。   是他曾经说过,喝了会变开心的饮料。   钟樾沉默地站在他身旁,一言不发。   白鹭将可乐瓶拧开,仰头灌了一大口,那些气泡险些要从他鼻孔里冒出来。   这让他弯下身去咳了好半天,心里却觉得比刚才痛快多了。   “对方…出价挺高的。”白鹭重新直起身子道,“我其实…没有那剑鞘也没什么。”   不就是一件衣服嘛,即便他不穿…也是威风凛凛的宝剑。   就是身上划痕太多了,很多时候他没有安全感,总担心有一天自己会断掉。   白鹭不知道,能一手将他捏碎的男人,就站在自己的身边,沉默地用那双青灰色的眸子看着他。   “很想要剑鞘吗?”钟樾问他。   “什么?”白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我问你,是不是很想要一把剑鞘。”钟樾说。   “也…没有很想要。”白鹭说着说着,便垂下了头去。   他这反应透露的信息实在是太明显了。   钟樾盯着他手里冒着汗的可乐瓶,想了想开口道:“作为你给过我快乐的报答,我可以为你做一把剑鞘。”   白鹭看着他,愣了愣,眼里水光转了一圈,没落下来,只给人一种眼里亮亮的感觉。   “哥哥!”白鹭蹦起来,竟然一把抱住了钟樾。   周围人都在看他们,但白鹭完全没撒手,抱着钟樾便是高兴地蹭了几下。   “不准蹭。”钟樾怕对方动不动闹起立,连忙轻轻推开他,问:“想要怎样的剑鞘?”   “想要…特别好看的!”白鹭高兴坏了。   这时,白家来接他的车到了,白鹭钻进车里,摇下车窗大声道:“等我回去量量尺寸,回头告诉你!”   钟樾很想说,他知道他是什么尺寸,但他没说。   “哥哥,谢谢你。”白鹭充满感激地说,“下回见你的时候…我给你介绍个特别特别好的女朋友!”   钟樾没说话,就跟他摆了个手,他感觉自己面对着白鹭,确实是心软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在真切地认识到自己锻造的宝剑化了人以后,他就有种不对劲儿的感觉。   那是一种,很久违的开心的感觉,即便他也无法明白这开心出自何处。   钟樾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朝一日要如何才能下狠手。   现在,他认真地希望那天永远都不要到来。   “哥哥再见!我爱你!”白鹭甚至还朝他抛了个飞吻,空气里全都是他开心的气息,这种开心明显也一点点地感染了钟樾。   钟樾眼看着小轿车扬长而去,又原地站了许久许久,才转身离开。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大宝剑回家去,喜滋滋地量着自己的腰围,等着穿新衣服。(大宝剑兴奋.jpg)   -感谢在2021-03-19 17:59:40~2021-03-19 23:57: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百因辞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鹭鸟。   夜晚,初夏的月光照着古宅斑驳的院墙,空气中隐约传来虫类的叫声。   钟樾将一大块肉装进盘里,放置在地上,大白虎走过来,低头吃起来。   “你今天怎么回事?出价这么高。”邱煜边吃边说,“你哪儿来的钱?”   钟樾在旁边四方木餐桌坐下,桌上是简单的一荤一素,钟樾对吃食没有太多要求,这是家里最常见的菜单。   “卖掉一部分古董,能拿出钱。”钟樾平淡地说。   邱煜吃了一惊:“那些都是你的宝贝,你舍得?”   一万多块大洋,估计得卖掉钟樾上十件珍藏。换作平日,钟樾就是把他虎绒扒了,也不会卖自己的宝贝。   每年,他们家都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春夏的时候剃邱煜的虎绒,到冬季价最高的时候卖出。   虎绒极其珍贵,尤其是银色虎绒,卖出的高价能补贴他们一年的家用。   邱煜感到何其残忍,这些年来他为了他们家,实在是牺牲了太多。   “不舍得。”钟樾想了很久,说。   “那你还竞价得这么坚决。”大白虎嚼着肉,一屁股坐在地上,用后爪挠着自己的虎头。   “一时兴起罢了。”钟樾夹了一筷子青椒。   “说起来,我今天有了个新思路。”大白虎吃完肉,开始舔爪子,“但是你听了肯定不高兴。”   “你说。”钟樾说。   “我总觉得,白鹭会不会就是朱鹭剑…”大白虎退开几步,免得挨打。   钟樾低头吃着饭,没有说话。其实他早想到了,邱煜迟早会怀疑的。   但他还是没把白鹭就是朱鹭剑的事情告诉邱煜,这大白老虎太冲动,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儿来。   “上回,你把剑穗弄坏了,他哭了。”邱煜分析道,“这回剑鞘拍卖,他也特别着急…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对朱鹭剑如此执着?”   “他是个大少爷,钱多得很,喜欢精致工艺品很正常。”钟樾说。   “钟樾,你冷静一点儿。”大白老虎走过来,用冰蓝色的双眼注视着他,“我知道你们之前…有很多暧昧,他可能是你的初恋,让你觉得很不一样…”   钟樾总算听不下去了,打断道:“不清楚你是如何有了这样的误解,但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硬要说有,他们只能算是父子关系…   “可我明明两次撞见你们…”大白虎都不好意思说下去,用双爪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什么两次?”钟樾没听明白。   想了好半天,才想起邱煜说的两次,一次是指撞见他给白鹭上药,另一次是撞见白鹭抱着他睡觉。   “都是你的误会。”钟樾说。   “这样吗。”邱煜像是有点儿不信,随后又叹了口气:“也是…这么多年,你确实都是一个人。”   “一个人不是坏事。”钟樾说,“如果我需要与他人建立关系,那是因为有在一起的必要,而不是为了摆脱独自一人的状态。”   邱煜听了,忽而便陷入了沉默。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无聊就随便找个伴,好方便他打发时间,有时他看钟樾总是形单影只,还会担心他孤独寂寞。   ——但他只是在用自己的处世方式,自然而然地去评判钟樾,而这也是世人常做的。   “嗯。”大白老虎蹲在地上,又粗又长的尾巴贴着地面扫来扫去,“你只要记得,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陪着你。”   钟樾愣了愣,随后轻轻地笑了,伸手摸了摸对方的毛绒虎头。   “白鹭的事情…”钟樾还是不放心地补了句,“在没有确凿证据以前,你不要轻举妄动。”   “这我当然知道。”大白老虎乖乖地抬着头,像猫儿那样蹭了蹭钟樾的手心。   ====================   夜深,大白老虎卧在院子里,睡得正香。   他庞大的身躯随呼吸上下起伏,月光将他的每一根绒毛都照得闪闪发光。   钟樾给这老虎加了条薄被,在盖上的下一秒就被一脚踹开。   他索性不管了,独自一人走进屋内。   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钟樾来到属于自己的工作间里。   这是他动用法力制造神兵利器、修复它们会用到的房间——一个完全封闭、与外界隔绝、隔音极佳的空间,即便是邱煜也不能乱闯。   钟樾将重重房门关上,房间中央一块夜明珠正发着光,将整个空间照得透亮。   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兵器,钟樾每次接旨铸兵,就会没日没夜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次能铸造好几把兵器,最终选出最好的。   钟樾一眼望过去,果然在墙上看见了朱鹭剑的“兄弟姐妹”们。   它们各不相同,但都为银白色,只有混入了自己血液的朱鹭剑呈赤色。   钟樾一一查看过它们的剑鞘,随着他手艺的提升,他已经渐渐瞧不起这些“半成品”了。   看样子,还是重新做新的好。   钟樾走到自己的工作台前,默默解开上衣的扣子,长袍脱落于脚边,最终现出一具白皙而健壮的身躯。   这是他的习惯,也可以说是规矩,他在做精细工作时必须解带宽衣。   衣物会阻碍他的动作,也会影响他的发挥。   在赤.裸的状态下与兵器们接触,能最好地将他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剑鞘有许多不同的材质,有木制、皮革以及钢铁,曾经的朱鹭剑剑鞘为钢铁。   钟樾浏览过诸多材料,最终选择了皮革。   现在已经算是和平时代,有皮革便能很好地保护剑。   钟樾取来深棕色的马臀皮,轻轻抚摸过光滑柔软的面料。   他感觉,这个颜色应该会与白鹭白皙干净的肤色很相衬。   一切工具准备俱全后,钟樾便开始了他的工作。   为了满足白鹭的需要,这自然不是普通剑鞘,而是具有一定防御、保暖功能的剑鞘。   钟樾一旦开始进入工作状态,便不会停下来休息。   现在已是初夏,密闭的空间相对闷热,汗水顺着他的额头往下淌,如画笔尖的毛刷一般,轻轻扫过钟樾高挺的鼻梁,最终滴落在工作台上。   这样的专注手下工作持续了一夜,直到黎明到来,钟樾在皮革剑鞘上轻轻勾勒下最后一笔——   那是一只栩栩如生的白鹭鸟,张开翅膀仿佛随时便要起飞。   钟樾出了一身汗,看着已经制成的皮革剑鞘,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笑。   确实很漂亮。   钟樾将剑鞘安置好,等待晾干,披着外衣走出一道道门,又皱了皱眉。   按他过去的习惯,每次这样工作完以后,都需要泡一泡澡。   以前他和邱煜住在山林里,很容易能找到沐浴的天然池。   现在搬进了古宅里,洗澡主要通过烧热水擦拭身体,虽然也能洗干净,但钟樾始终不太习惯。   尤其是现在工作以后,很需要放松。   “钟樾。”后院里,大白老虎滚着一个巨大的木盆出现了。   钟樾看着那个大木盆,眼里忽然有了亮光。   ====================   片刻后,钟樾缩成一团,勉强坐在了装满水的木盆里。   “嘿嘿嘿,好像…是小了一点儿。”大白老虎一脸憨厚地扒在盆边。   钟樾:“……”   “下次买个再大一点儿的。”大白老虎弄来一些花瓣,尽数扔进水中,遮住了钟樾水下的身躯。   钟樾也不挑了,泡在微凉的水里,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大白老虎伸着爪子,轻轻地给饲主梳理长发。   钟樾工作了一夜,迷迷糊糊便睡了过去,甚至还做了个梦。   梦中朱鹭剑兴高采烈地绕着他的新剑鞘打转,并兴奋地插了进去,又拔.出来,再重新插进去,又再次拔.出来,如此循环往复…   然后是白鹭的声音大叫:“哥哥,这样很舒服诶!我太舒服啦!”   钟樾瞬间惊醒,看了看,既没有剑鞘也没有朱鹭剑,有的只是空荡荡的院子,以及靠在木盆边昏昏欲睡的大白老虎。   他再次闭上眼,这次只休息了没一刻钟,便听到院门外传来人声。   “不知道他起了没有…”这是白鹭的声音。   竟然刚梦见,本人就来了,钟樾不禁有些心悸,生怕梦里的场景会成为现实。   大白老虎听见人声,即刻变回巴掌大的模样,一脸纯真地呆坐在地面上。   “哥…钟樾,你在吗?”白鹭推开最外边的木门进来。   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位十分漂亮的姑娘。   姑娘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面若桃花,穿蓝衣黑裙,是一副读书人打扮。   白鹭探头进来,就和泡在狭小木桶里的钟樾对上了视线。   两人对视,彼此都有点儿愣怔。   姑娘一看见钟樾赤裸的上身,脸瞬间就红了。   “我…”白鹭当即跳起,双手遮住了姑娘的双眼,“我量好尺寸了,这是我给你带来的女朋友…”   钟樾原以为,他昨天说的“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只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真的带了个姑娘过来。   “你…你先回避一下。”白鹭对姑娘说,“人家现在要出浴了。”   姑娘红着脸应了一声,悄悄地退了出去,在外头等候。   “你这么早过来做什么?”钟樾双臂撑着盆沿,然后发现了一件麻烦的事情。   小白老虎感受到饲主的视线,猛地打了一个激灵,假装扑蝴蝶,溜走了。   这个木盆实在太小,以至于钟樾把自己卡在盆里了。   “你过来一下。”钟樾只得把白鹭叫过来。   “怎么了?”白鹭一脸天真快乐地过来,目光盯着钟樾白皙漂亮的身体。   别人的身体…真光滑啊,真想摸摸看啊。   “搭把手。”钟樾伸出一只手,万分无奈道:“把我拉出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钟美人的担心不是没理由的,大宝剑是真有可能那么做…   -感谢在2021-03-19 23:57:34~2021-03-20 21:42: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横舟寂寥、气死不偿命、碌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求加更、鹤九20瓶;鼎赫10瓶;小鱼、forcemajeure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今晚你陪我睡觉。”   白鹭伸出手,抓住钟樾湿漉漉的手。   他使劲,没能成功把钟樾给拔.出来,只得又加了一只手。   钟樾随之用力,只听盆内水声“哗啦”,钟樾顺利地从盆中站了起来。   他的身体健壮,皮肤白皙如玉,一排腹肌整齐排列,腰线优美,再往下…   白鹭咽了咽,整个人都看愣了。   如果他也能有这样的身体该多好。   钟樾注意到他的视线,伸手取过一张布巾,将自己的身体裹起,从盆中踏出来。   白鹭便改为了看他的腿。   这剑没有什么羞耻心,看人的眼神从来都是直勾勾的。   眼看他还直接伸了手,摸了摸钟樾裸露在外的肩膀,这皮肤光滑得让他想啃一口。   钟樾一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腕:“干什么。”   白鹭随即一笑,学外边的流氓说话:“看你长得好看,想调戏你。”   “对我没用,换个人吧。”钟樾将布巾扯上去,这回连肩膀锁骨统统遮住,“在这儿等我。”   钟樾赤着脚离开,回来的时候已经穿好衣服,手里拿了做给白鹭的剑鞘。   白鹭刚将剑鞘拿到手,便忍不住喜色,随后又想起:“我还没告诉过你尺寸呢。”   “我照着拍卖那个做的。”钟樾说,“回去不合适了再告诉我。”   “好。”白鹭应了,抱着剑鞘不肯撒手,明显喜欢得不得了。   钟樾嘴边溢出一点儿笑意,正想打发他回去,就见白鹭牵起了一撮他的长发。   “哥哥,谢谢你。”白鹭说着低下头,在他微微濡湿的发上印下一吻。   钟樾一惊,没想到对方竟然做出如此举动,连忙将长发抢回来,快步要往屋里走。   这剑还真是大胆,估计再养个一两年,肯定是城里极致风流的主。   “哥哥,你是不是脸红了?”白鹭追到他面前,挡住去路,“你去哪儿?我给你找的女朋友还在外边等着呢。”   “不准叫我哥哥。”钟樾看着他,“你知道什么人才能叫哥哥吗?”   现在在这城里,能喊“哥哥”的除了亲兄妹,就是包养关系。   钟樾看他这副单纯模样,知道他肯定不懂,便突然起了玩心,说:“可以喊我哥哥,前提是…”   白鹭眨了眨眼,脑袋上浮现出一个问号。   “你今晚陪我睡觉。”钟樾微俯下身,在他耳边说。   “可以啊。”白鹭竟然想都不想就答应了,随后疑道:“你晚上睡不着吗?我可以给你读故事…”   钟樾:“……”   “不需要。”钟樾感到无奈,随后说:“你爱喊什么喊什么吧,出去可别乱喊。”   “你放心,我就只有你一个哥哥。”白鹭笑着说,随后转头便喊:“雪英,你可以进来了!”   一直等在外边的姑娘探了探头,微红着脸推门进来。   白鹭就跟献宝一样,把姑娘推到钟樾面前,说:“哥哥,这是我的好朋友柳雪英。”   柳雪英露出笑来,虽然依旧红着脸,但笑容如初夏绽放的花儿一般美好。   “钟师傅你好,我是柳雪英,在城南女子学院读书。”柳雪英伸出手来。   “你好,我是钟樾。”钟樾礼貌地与她握过手。   “你别害羞,他很好相处的。”白鹭对她说,“今天可以先到周边转转,先…交个朋友。”   柳雪英点点头,两个人凑在一起,说了几句悄悄话。   最终,白鹭握紧拳头,暗暗对她说:“加油!”   柳雪英也捏了捏拳头,朝白鹭点了点头。   钟樾一头雾水,眼看着白鹭走远几步,回头朝他们挥挥手:“你们好好玩儿!”   白鹭一走,院里便只剩下钟樾与柳雪英,二人面面相觑,都在等对方先说话。   躴峜“那个…如果你有空的话,我们…”柳雪英犹豫道。   “我今天要开店上班。”钟樾说完,看见对方眼露失望,便补充:“等店打烊后,我请你到新开的咖啡厅坐坐,怎样?”   柳雪英听了,面上的小心翼翼即刻一扫而空,开心地答道:“好。”   ====================   钟樾说了要工作,便兢兢业业地干活。   柳雪英也不催他打扰他,就安安静静地坐在店里,举止优雅地翻着店里的书。   不时地瞟一眼玻璃柜里的奶油蛋糕,再翻一页书,再瞟一眼蛋糕。   钟樾工作告一段落时,将蛋糕端到她面前去。   “不用了,我不吃。”柳雪英礼貌地笑道,“吃这个会发胖的。”   见对方真没有要吃的意思,钟樾只得把邱煜喊来。   小白老虎迅速跃上桌,当着她的面一口将蛋糕给吞了。   到下午,钟樾提前将店里工作做完,吩咐邱煜看店,便领着柳雪英出门。   新开的咖啡厅离维修铺不远,走不到一刻钟就能到达,现在这个点人还不少,但据说晚上生意最好。   两人坐在店外有遮阳伞的位置,服务员将菜单拿过来。   “你先看,我请客。”钟樾将菜单递给柳雪英。   柳雪英的目光从各色糕点小吃掠过,最后说:“一杯青柠茶就好。”   钟樾也没看菜单,直接要了一杯可乐。   两人对坐着,钟樾不怎么说话,柳雪英礼貌地笑着,想着该怎么起个话头。   “钟师傅,您的手艺真好,是从国外学回来的吗?”柳雪英笑着问。   “不是。”钟樾说,“我的手艺…是我师傅传授给我的。”   “那一定是个很厉害的人。”柳雪英笑道。   他们点的饮料很快上桌,这时隔壁点的烤香肠也送到了,香味不断从旁边飘过来。   柳雪英低头喝着没滋没味的青柠茶,脸上表情几乎快要撑不住了。   “麻烦加两份烤香肠,谢谢。”钟樾对服务员说。   “不…不用,我不饿,不想吃。”柳雪英刚拒绝完,肚子便叫了起来。   这声音特别响亮,竟然引得隔壁客人也转头来看,柳雪英顿时窘得满脸通红,甚至想直接离开这里。   “是我饿了。”钟樾面不改色地说。   柳雪英愣了愣,点了点头,脸色慢慢才恢复如常。   “我一个女生,像这样很丢脸吧。”柳雪英不太好意思道。   钟樾抬了抬眼,没明白她指的是什么丢脸。   “我从小,只要饿了…就会发出很大的声音。”柳雪英小声地说,“我还很爱吃,我小时候一直是个大胖子,父母为了不让我发胖…让我节食,我今天其实只吃了一些水果和馒头…”   钟樾听了很吃惊,他实在不能明白,凡人本就寿命短暂,为什么还要这么折磨自己,过得如同苦行僧一般。   “因为女生胖起来,就不招人喜欢了,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柳雪英抿了抿唇。   “出于健康考虑,人无论男女,过胖确实不是好事。”钟樾说。   柳雪英看着杯里的柠檬片,点了个头。   “不过我不能明白,这究竟是你的审美,还是他人的审美?”钟樾皱了皱眉,“很奇怪的一件事情是,我养了一只胖猫,大家都夸它可爱。但依照你的说法,人们却期望你是纤瘦苗条的。”   柳雪英愣了愣,她可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人面对同类与动物,竟然有截然不同的审美要求。   从她有认知的那天起,作为人,瘦子就是要比胖子好,在这个已经远离饥荒的和平年代里,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我…大家确实都希望我是苗条的。”柳雪英看着菜单上诱人的字眼,“但我现在…是真的很饿很想吃啊。”   “人这一辈子太过短暂,与其做他人期望中的自己,不如做自己理想中的自己。”钟樾说。   他活了几千年,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虽然大都不深交,但真正终身为自己而活的人不多。   “你说得很有道理。”柳雪英再抬起头时,竟然连声音都变了。   从刚才纤细温柔的嗓音,变成了自然成熟又带点儿狂野的腔调。   “服务员!”柳雪英直接大喊一声,“把这一页都给我炒一遍!”   ====================   白鹭从钟樾那儿回来后,便迫不及待地想试试自己的新剑鞘。   他回到家以后,第一个想和白淼分享喜悦,但白淼不知上哪儿去了,白鹭只得自己先试用起来。   确认过门窗都关好后,白鹭摇身一变,变成那把伤痕累累的赤色宝剑。   剑鞘就躺在地上,宝剑高兴地绕着剑鞘转了好几圈,最后尝试着将剑尖捅进剑鞘里。   因为没人帮忙,宝剑只能自己摸索着找角度,捅了好半天,终于捅进去一半。   宝剑原地歇息了一会儿,随后以剑身发力,挑起剑鞘凌空抖了抖,这回总算穿好了。   真是太神奇了,剑鞘的大小刚刚好,包裹住了整个剑身。   白鹭感到十分有安全感。   穿着剑鞘的宝剑摇摇晃晃地来到穿衣镜前,旋转一圈欣赏着自己,一会儿靠近了看,一会儿退远了看。   怎么看怎么好看!   宝剑得瑟地摇晃着剑穗,晃着晃着变回人形。   只见镜中现出卷发青年人形,青年身材挺拔却略显纤瘦,身上裹着一套皮甲衣。   这皮甲并非密不透风地包裹全身,身体一半的肌肤都仍然裸露在外,比如锁骨与腰侧,以及手肘手腕等位置…   至于那个最近才开发过的位置,则为一圈皮甲所束缚,只将头部露在外边。   白鹭在镜前转着身子,看来看去,心想平日里还是不穿剑鞘的好,不然影响穿衣服。   但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穿,穿了他就是刀枪不入的无敌宝剑。   白鹭实在太高兴了,这一整天都在欣赏他的剑鞘与皮甲衣。   直到黄昏时,他的房门被砰砰敲响。   管家的声音传来:“少爷,柳小姐来找您了。”   白鹭即刻变回剑身,抖几下把剑鞘抖掉,再变回人形穿上外衣,打开门。   柳雪英欢欢喜喜地闯了进来,往他房间的沙发一坐,便大大方方地翘起了二郎腿,拿起桌上的贡梨就开始啃。   可怜的梨被啃得汁水淋漓,白鹭只好拿了布巾跪在旁边擦地板。   “怎么样?”白鹭问她,“顺利吗?”   这柳雪英是白鹭认识有半年的朋友,前两天在拍卖会上一眼相中钟师傅,过来请他帮忙介绍的。   “我太喜欢他了鹭鹭!”柳雪英激动到脸都红了,“他完全就是我喜欢的类型!”   “是吧。”白鹭也高兴地笑了起来。   “他让我改变了我的看法,我以后再也不装淑女了,我就要做我自己。”柳雪英大声说,“从明天开始,我就要追他,他就是我的好哥哥。”   白鹭笑到一半,随即愣了愣。   “哎,你快给我说说,他都喜欢些什么啊?”柳雪英一脸高兴地问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希望大家都能做理想中的自己。   -感谢在2021-03-20 21:42:56~2021-03-22 00:0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刘大扁、鼎赫10瓶;佞佞5瓶;星辰大可爱4瓶;百因辞、葡萄汽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笑得他心里软绵绵的。   “他喜欢…”白鹭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喜欢喝茶,喜欢做手工。”   柳雪英摸过一支笔,认真地将这些内容记在手心里。   “还有吗?”柳雪英问。   “我…不知道了。”白鹭说。   不清楚为什么,他此刻有种不大高兴的感觉。   他有些儿后悔将钟樾介绍给柳雪英了。   “你…能不能不喊他哥哥?”白鹭想了很久,终于说。   “为什么?”柳雪英疑惑道。   “因为他…不喜欢别人喊他哥哥。”白鹭皱着眉说。   “可是你今天不也是那么喊他的吗?”柳雪英更奇怪了。   “啊…对啊,所以他今天教训我了。”白鹭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卷发,心思也在绕弯弯,“他不让我乱喊,所以你…最好也不要乱喊,不然他会生气的。”   柳雪英听了,一脸认真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我还是暂时喊他钟师傅好了。”   白鹭顿时松了口气,低下头去滚桌上的梨,想起自己的新剑鞘,不自觉地就抿起了唇。   “你笑什么呀?奇奇怪怪的。”柳雪英推了他一把。   “我笑了吗?”白鹭连忙坐直身子,这回直接大大方方地笑了。   他笑起来特别好看,眼里像是含着星辰,让人看了心里舒坦。   “给你看这个。”白鹭从地上取过剑鞘,高高兴兴地拿给朋友看。   “呀,真好看!”柳雪英接过来,仔细地打量,“这手工也太精细了!钟师傅做的?”   白鹭点了点头,他都不知道多久没穿过新衣服了。   钟樾的手这么巧,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能把他翻修一下,到时候…   白鹭光是想一想,就兴奋得想原地打滚。   “真好,我也想让他给我做点儿什么…”柳雪英喃喃道。   白鹭又皱起了眉,说:“他…平时好像挺忙的。”   这个剑鞘,可是钟樾熬夜做给他的,想要钟樾做东西得往后排队…   “也是。”柳雪英叹了口气,将剑鞘还给他,“我该走啦,祝我顺利吧。”   白鹭一下子说不出什么来,只能笑着和她挥了个手。   待柳雪英走出房间,房门带上,白鹭的笑容瞬间便消失了。   他一把揽过剑鞘,不太高兴地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终抱着剑鞘、趴在毛地毯上睡着了。   ==================   自从那天喝过咖啡后,柳雪英每天都会来维修铺。   她也不吵闹,每天来就是找地方坐着,吃一块蛋糕,看看书。   偶尔会搬一张板凳过来,一瞬不瞬地看着钟樾工作。   钟樾知道她是做什么来的,但柳雪英没有明说来意,他也便不好赶她走,任由她在店里待着。   每天店铺打了烊,柳雪英如果还在,钟樾便请她吃点儿什么,听她说这个年纪常有的烦恼,有些是和父母的、有些是和兄弟姐妹的,还有些是和同学的…   在钟樾眼里,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儿,但柳雪英将它们看得很重,于是他便试着认真倾听。   直到有一日,柳雪英将一块茶饼递到钟樾面前。   “这是什么?”钟樾问她。   “这是我爸爸出差带回来的普洱茶,听说你喜欢喝茶,我就拿给你试试…”柳雪英说。   钟樾正想拒绝,街道上便驶来一辆豪华黑色轿车,停在店门外,吸引了无数路人的目光。   一群穿西装的人从车上下来,手里各提着一个礼盒,依次走进店来。   他们在钟樾面前一字排开,打开手中礼盒,现出里边包好的茶砖。   “钟先生,您好。”领头穿西装的人郑重地说,“这是我们少爷为您从全国各地带来的茶叶,有红茶绿茶乌龙茶黄茶花茶白茶,供您任意挑选。”   柳雪英一脸茫然地看着送来的这些茶,又看了看钟樾。   “请钟先生不要客气,这是少爷为了感谢您送出的剑鞘,策巨资采购回来的。”领头的人继续说。   “全部都拿回去。”钟樾无奈道,顺便将柳雪英的茶饼推回她手中:“也请你拿回去,我最近不想喝茶。”   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这才退散,柳雪英也将茶饼收起,说:“那我明天再带点儿别的来…”   钟樾不明白他们这是在闹什么,这几天估计即便茶瘾犯了,也只能躲在家里偷偷泡。   -   翌日,柳雪英带来一个大玻璃瓶,里面盛满了纸折的小星星。   还未待她开口,昨天那辆黑色轿车又一次出现,这次车上只下来一个人。   来人手里拿着一个礼盒,进门后小心翼翼地向钟樾敞开:“这是少爷亲手制作的玫瑰花,送给钟先生,少爷祝钟先生永远貌美如花。”   钟樾低头,从礼盒里看见了一张被揉成奇怪形状的红纸——这需要人很努力,才能勉强看出是朵花。   “谢谢你们。”钟樾将玻璃瓶和礼盒都收下,无奈极了。   他能看出柳雪英是对他有意,却没明白白鹭在搞什么名堂。   尤其是眼前这朵“纸花”,钟樾几乎以为自己这是得罪他了。   然而柳雪英却看着这纸花,仿佛若有所思。   “去把你们少爷喊来吧。”柳雪英对穿西装的人说。   对方领命去了,柳雪英终于正视钟樾。   钟樾也看着她,仿佛意料到她要说些什么了。   “我的心意你应该明白,我想听听你对我的看法。”柳雪英说。   钟樾说:“你是个可爱的小姑娘。”   柳雪英顿时笑了,但也即刻明白了,对方只把她当小孩儿看。   “你的手艺很好,能为我打一条手链吗?”柳雪英说,“就当是纪念了,我以后还会常来的不过。”   钟樾自然没有拒绝,反正对方要的不是定情的红绳。他找来材料,按照她想要的款式打出手链。   “我很好奇…”柳雪英将手链戴在手上,满意地笑了笑,“你对白少爷是什么看法?”   钟樾愣了愣,白鹭是“很可爱的小少爷”吗。   以前确实如此,但现在显然不是了,因为他是一把剑。   那么,难道是“很可爱的小剑人”?   还不等钟樾回答,白鹭便已经推门走了进来,一眼就看见了柳雪英手腕上的手链。   “哥哥!”白鹭竟然有些儿生气,上来便拉过了钟樾的手腕。   “你不早跟我说!”柳雪英指着白鹭说,“你早说我就不天天蹲这儿了。”   白鹭和钟樾都没听明白,钟樾甚至顾不上关店门,就被白鹭拉出了店外。   外边没有那辆黑色轿车,白鹭是骑自行车来的。   “你上车。”白鹭炸着毛跨上车。   “你生什么气?”钟樾莫名其妙的。   “我带你去兜风。”白鹭拍了拍自行车后边的座椅,“你坐上来!”   钟樾以为他是气自己不肯收下茶叶,于是坐上了车后座。   “抱紧我。”白鹭说完,便直接将车蹬了出去!   白鹭骑车的技术显然不错,车蹬得飞快,钟樾抱着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他腰身有多用力。   这么做的结果只有一个,白鹭脾气还没发完,人先没力气了。   钟樾听着他喘,最后拍了拍他的腹部:“你下来,我带你。”   “不…不要。”白鹭在上坡路上艰难地爬行,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就是不肯让步。   钟樾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种很开心的感觉,直接就笑了。   “你笑什么?”白鹭闷闷不乐地问。   “你气什么?”钟樾反问他。   白鹭不说话,他也没完全明白自己生什么气。   许久许久,他终于泄了气,将车停在路边,跑去买了俩玻璃瓶可乐,和钟樾分着喝。   钟樾心里想着该谁看店,邱煜溜出去玩了,希望柳雪英能替他看一会儿。   “碰一个。”白鹭臭着脸将可乐瓶递过来。   钟樾轻笑,和他碰了一下,玻璃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以后钟樾但凡听见这个声音,都能感觉到夏天的到来。   “我带你。”钟樾将空玻璃瓶拿去还,主动推车,将座椅稍微调高,跨上车去。   “不想回去。”白鹭爬到他后边去,抱着他的腰。   “那去哪里?”钟樾蹬着车往前骑。   “随便。”白鹭轻轻地打了个汽嗝。   钟樾便载着他往郊外的方向骑,繁华的楼宇渐渐离开他们身边,随之而来的是一路挽救他们的葱郁杂草。   此时他们漫无目的,但都有种莫名的放松感受,都觉得天大地大,去哪儿都好。   “哥…哥哥。”隔了很久,白鹭低低地问:“你觉得…雪英怎么样?”   钟樾听了,以为他是为朋友的感情路操心,想了想还是回答他实话:“小娃娃。”   没想到这个回答,几乎让白鹭激动得窜起。   “你之前说我也是小娃娃。”白鹭一手抱着他,另一手拨着路过的杂草。   钟樾心想,要早知道你活了两千多年,谁还把你当小娃娃?   不过,他也很难确切地知道,白鹭是从什么时候起,拥有自我意识的。   “你不是小娃娃。”钟樾说。   白鹭眨了眨眼睛,开开心心地问:“那我是什么?”   钟樾不回答,白鹭就伸手挠他痒:“你快说,你不说我在这儿把你办了!”   钟樾怕痒,竟然控制不住笑了起来,白鹭顿时懵了,他是第一次听钟樾这么笑。   笑得他心里软绵绵的。   “你说啊,哥哥。”白鹭停下了动作,改为抱着他:“你觉得我怎样?不是小娃娃,那我是什么?”   好半晌,钟樾才随口道:“大娃娃?”   白鹭感觉到了敷衍,但心里还是勉强满意这个答案的,至少说明他进步了。   “大”的就是最强的,总有一天,钟樾会把他当成个大男人看。   “哥哥,停车!”过了一会儿,白鹭拍了拍钟樾的肩膀。   “干什么?”钟樾把车停下。   “我要尿尿。”白鹭窜起来说。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恭喜大宝剑升级了。   大家往后看就会知道,他俩对彼此都很重要。   -感谢在2021-03-22 00:08:42~2021-03-22 23:23: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横舟寂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山三14瓶;小小苒、风吹过5瓶;燕和3瓶;康康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在这时毫不犹豫地游了过去。   三个时辰前,天晴,城西郊外一处茅草房内。   这是一间十分简陋的房屋,家徒四壁。房子很狭小,家具只有一张木塌与一张矮桌,桌上摆着一只破了口的碗。   “爱卿,这次我们破釜沉舟,倾尽国库购入这朱鹭剑鞘,希望不要事与愿违…”蓬头垢面的陈醒坐在塌上,此刻模样仿如流浪汉般,丝毫没有身为君王的气派。   “请陛下放心,我已将法阵布好,只需稍作等待,我们便可借剑鞘寻找宝剑踪迹。”杜莲说。   他这会儿也是一副胡子拉碴相,正盘腿端坐于地面,观察着旁边法阵。那把雕刻有朱鹭的赤色剑鞘,便位于法阵中央,旁边贴有一张符纸。   “如此一来,以宝剑对抗宝剑,就足以证明——我国只是输在了法器,而非实力。”陈醒目光微凛,仿佛透过茅草屋看向了无限的远方。   这是他的执念,他坚信只要有神匠锻造的兵器在手,与敌国抗衡的这一战,才算公平。   若是这样也输了,那便真是天意,他输得心甘情愿。   陈醒闭目养神,片刻后杜莲唤道:“陛下快看,符纸有反应了!”   二人于是围聚在法阵旁,只见朱鹭剑鞘发出赤色微光,与一旁符纸相呼应。   室内无风,符纸却自发扑腾起来,倏然化作一只蝴蝶,扑扇两下翅膀,便翩翩起舞。   “飞了飞了飞了!”陈醒连忙起身扑蝶,却扑了个空。   “陛下莫慌,这是符纸化蝶,待我们循其踪迹一探究竟。”杜莲说。   两人连忙将朱鹭剑鞘埋进挖好的地洞里,将土填平,再以一块大石头掩盖痕迹。   随后,初夏灿烂的阳光里,两名女装壮汉追着一只赤蝶,携手奔跑在田间小路上。   陈醒用力迈步,伴随“咔嚓”一声,紫色旗袍被撕裂,露出一双毛绒绒的腿来。   他也不在意,与杜莲一同奋力追赶,沿着小路入了城。   路上的行人都用奇异的眼光打量他们。   二人只当没有看见,追了将近一个时辰,总算气喘吁吁地来到了一座气派的宅邸前。   符纸化的蝶在空中破碎,化作尘埃消散,陈醒与杜莲手牵着手,停在黑漆铁门面前。   “就是这里?”陈醒问。   “这是符纸的指引,应当不会出错。”杜莲思忖着,“朱鹭剑应当就在这座大宅内。”   “问题我们要怎么进去找它呢?”陈醒朝内张望着。   也许是二人形迹可疑,惊动了内里佣人,有几位保安模样的向他们走来:“干什么的?这是白家大宅,没事不可乱闯!”   “看打扮就可疑,莫要在门外阻碍交通,赶紧走赶紧走!”领头的人手里端着枪,不满地驱赶道。   然而对面这二人根本不知枪为何物,只当是拿着一杆铁棍,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不住朝宅邸内探头张望。   “我们…”最后还是杜莲开了口,“我们想在这儿谋份差事…”   “谋差事?”领头的保安皱眉,看眼前两人一副难民模样,便怒道:“这儿是白家,不是收容所!”   “我们有…有亲戚在里边!”陈醒撒了个拙劣的谎。   正在双方僵持时,一辆白色小轿车经过,佣人们打开大门,纷纷持枪行李。   见门打开,陈醒与杜莲毫不犹豫地往里冲,很快就被佣人们摁住,枪一鸣,他们都呆愣在了原地,不敢动弹。   “你们在干什么啊?”驾驶座的车窗摇下来,漂亮的女人探出头来,“说了多少次,不要动不动就开枪!”   “对不起,白夫人!”一排人连忙站好,深深鞠躬认错。   “算了算了,放开他们吧。”白夫人和善道,“给他们换身干净衣裳,安排一份伙房的差事。”   “是,夫人!”领头的人敬礼道。   后边的人赶紧踹了两人一脚:“还不快谢谢夫人好心!”   陈醒是个识时务的君王,连忙摁着杜莲一同俯身低头,齐声道:“谢谢白夫人!”   ====================   郊外,白鹭推开小心翼翼地推开茅草房的门,很忧伤地发现这不是一个厕所。   他只得倒回来,皱着眉对钟樾说:“没有茅坑。”   “到那边浇草去吧。”钟樾说完,便背过身去。   他决定通过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教会这剑个人隐私的问题。   “不行。”白鹭一脸认真道,“我妈说了,成年人不能随地大小便。”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却又真的有点儿急,憋得脸红红的,人已经开始原地转圈圈。   钟樾这会儿挺头疼的,这荒郊野岭,上哪儿去给他找厕所?   “你找个地方躲起来解决掉,我不会告诉你妈。”钟樾说。   “不行!”白鹭急得直蹦蹦。   钟樾叹口气,随后在茅草屋旁边看见了一块石头。   这石头没什么特别的,但石头底下的土有匆忙压过的痕迹,这底下也许有个坑。   看大小应该不是埋尸体的,钟樾抱着试一试的心,毫不费力地将石头踹开,拿块木头将土一翻,果然看见一个坑。   “白鹭,过来。”钟樾招手,“这儿有个坑。”   白鹭赶紧一蹦一蹦地过来了,看见坑果然很开心,当即就要解开皮带…   钟樾太阳穴突突地跳,背过身去,教育道:“有别人在的时候,不能随便脱裤子…”   “哥哥!!!”白鹭忽然激动地叫了一声。   钟樾以为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回过头去,入眼就是白鹭晃荡在外的大宝贝。   “把裤子穿上!”钟樾喝道,“不知廉耻!”   “哥哥你快看,这是什么!”白鹭裤子也顾不上提,一晃一晃地跑过来,献宝一样将东西拿到钟樾面前。   钟樾伸手给他提上裤子,定睛一看,竟然是朱鹭剑的剑鞘。   那两人花重金买走以后,怎么会埋在了这里?这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白鹭抱着它狂喜,随后又裤子一脱冲向坑边,当着钟樾的面尿了个爽。   尿完以后,他还很好心地将土填了回去,再嘿咻嘿咻地把大石头搬回来,压上。   “啊,我忘记把剑鞘埋回去了。”白鹭说。   钟樾看了他一眼,心想你分明将剑鞘抓得死死的,完全没有要还回去的意思。   白鹭低头看着他失而复得的宝贝剑鞘,脸上现出犹豫。   良久,他才说:“扔在这里,应该是别人不要的吧。”   “应该是。”钟樾面无表情地顺着他的话说。   果然,白鹭脸上即刻露出笑意,但还是小心翼翼地问:“那哥哥,我能收下它吗?”   这下好了,他有两件衣服可以换着穿了。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真希望以后能有个春夏秋冬装啊。   钟樾看他高兴得这么明显,忍不住有点儿想笑,这剑真就跟个小孩儿似的。   “如果后续没人找,就收下吧。”钟樾说。   白鹭终于放心地笑起来,反复地翻看他的旧剑鞘,任何一处磨损都会让他心疼。   “我们干脆回去吧。”白鹭此刻只想赶紧回家,穿上旧剑鞘试试。   钟樾眼看天色已晚,但来的时候也没仔细认路,便说:“沿着江走吧。”   两人于是再次骑上自行车,钟樾在前蹬着车,白鹭在后边,一手抱着钟樾,一手抱着剑鞘。   沿江的路很长,景色也单调,白鹭很快就犯起困,挨着钟樾的后背,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天色很快就彻底黑沉下来,江边没有灯火,钟樾却不惧黑暗,平稳地骑着车。   离得很远,他便注意到前方有一艘船,正好停靠在江岸边。   这儿是一处隐蔽的码头,因为一切都融进了浓郁的黑暗里,海岸线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   “动作快点儿,都小心点儿,别被人看见了。”人声传来。   有不少工人正在搬运一个个大箱子上船。   钟樾即刻警惕起来,这儿四处开阔,根本没有藏身之处,钟樾只得将白鹭摇醒。   “到哪儿了?”白鹭沙哑着嗓音问,看见的是一片漆黑。   这时,伴随一声巨响,一位工人没能抱稳沉重的箱子,箱子脱手,从残旧的登船梯上摔到了地上。   “没用的东西!”男人的怒声传来,随之便是一声枪响。   那位工人便从登船梯上坠倒在了地上,就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钟樾即刻伸手,捂住了白鹭要惊呼出声的嘴。   两人就匍匐在草丛里,勉强借着夜色藏身。   在他们的左手边,是一望无际的黑色江水,右手边则是大片白沙,两边色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钟樾带着白鹭,慢慢地在草丛中移动,向着靠近江边的位置。   这是为了一有情况,他们还可以借助江水藏身。   “都装好了是吧?去看看,看看船周围有没有人。”果然,那个持枪的男人不放心道。   “深吸一口气。”钟樾的嘴唇就贴在白鹭耳边,低声道。   白鹭照做,微微有些儿发抖。   即刻有一批持枪的人出动,绕着巨大的船只巡逻起来,并用手电筒四下扫射。   只有一辆瘫倒在地的自行车,这无法确切说明刚才就有人在附近,但还是引起了持枪者的警惕。   “看看水面。”领头的人大声说。   水底下,钟樾闭着气,一脸平静地牵着白鹭的手。   白鹭茫然地看着上方,只能看见些微的月光。   没过多久,白鹭终于透不过气来,想要张嘴…   可他一旦张嘴,便会呼出气泡,让水面上的人发现。   钟樾紧皱着眉,在这时毫不犹豫地游了过去,含住了白鹭的嘴唇,将自己的气渡给他。   白鹭一愣,刚才还紧绷的身体随即放松下来,慢慢闭上了双眼。   钟樾目光注视着对方纤长的睫毛,发现白鹭竟在这会儿露出了一点儿笑意。   片刻后,白鹭满足地在水底下抱住了他。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难以想象,等穿越二人组回来挖开土,底下竟是大宝剑的一泡尿。   -感谢在2021-03-22 23:23:03~2021-03-23 23:3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orcemajeure、寶寶5瓶;我给道长糊碧水、胡离不是狐狸3瓶;windy花神泪、煮茶、百因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院子荒了。   二人维持这个动作许久,直到船在夜色中驶离江岸。   钟樾这才与白鹭分开,两人一同游上水面,船已经成了远处看不真切的黑点。   待确认安全后,钟樾带着白鹭上岸,他们浑身都已湿透,衣服湿答答地紧贴在皮肤上,让人感觉不大舒服。   “没事儿吧?”钟樾问。   “没…”白鹭深深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人有点儿恍惚,看着钟樾:“谢谢你。”   钟樾摆了摆手,走过去探了探地上那人鼻息。   已经没有气了,子弹击穿了他的要害,应该是当场毙命。   钟樾伸手将他眼睛闭上,白鹭走上来,说:“我待会儿让人过来处理。”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钟樾问。   白鹭沉默了一会儿,说:“应该是做走私,我听我爸说过,有的东西…在我们这儿没人稀罕,运到国外去能赚大钱。”   钟樾蹲下身去,揭开了摔在地上的那个木箱,只见里边露出几件瓷器模样,因为保护不得当,几乎全都摔碎了。   “这些都是古物。”钟樾只看了一眼,便说。   “你能看出来?”白鹭将脑袋凑过来,卷发上还不断滴着水。   钟樾自然认得,尤其是其中一枚青瓷茶碗,曾是故人爱不释手的宝物。   现在在这儿重见,作为一件不足一提、走私出国的商品,钟樾心里多少有点儿唏嘘。   钟樾将木箱重新盖上,想了想,还是将它整个抱起。   “要带回去吗?”白鹭问,“全都已经碎了…”   钟樾即便是有再好的工艺,这破碎的东西,修复起来总难免会有一道道裂痕。   白鹭忽然便想到了自己身上的伤,他这会儿变得难以确定,这些伤痕到底能不能彻底愈合。   “你先骑车走吧,早点儿回家换身衣服,当心感冒了。”钟樾对白鹭说。   “你呢?”白鹭皱了皱眉。   “箱子太大了,我慢慢走回去。”钟樾说。   白鹭将自行车扶起来,想了想,将剑鞘插在皮带上,看着钟樾。   他总觉得,钟樾现在看上去不太高兴。   “走吧。”钟樾催促他。   白鹭这才骑着自行车,歪歪扭扭地离开了他的视线。   ====================   钟樾抱着巨大的木箱,走了大约有一个时辰,才回到自己家中。   这带全都是前朝留下的老房子,周边民风淳朴,家家户户都敞着院门过日子。   邱煜罕见地在家中,呈大白虎状醉趴在地上。   在他结实的后背上,有一双张开的银色翅膀,钟樾路过时,他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你飞了?”钟樾皱眉。   自从钟樾没骑过他以后,邱煜已经好几百年没放出过这个技能了。   这要是让凡人看见了,实在太惊悚了。   “放心,没让人看见。”大白老虎抬了抬爪子,“我好久没飞了,练习一下,到时载着孩子们…飞来飞去。”   这想法着实让钟樾意外,看来这家伙会是个好父亲。   钟樾今天不大想聊天,揉了揉白虎的毛绒大脑袋,抱着箱子径直往屋里去。   他换了身衣服,坐在桌案前,再次将木箱打开,借着灯火将碎片们分成几份。   这里边是完整的一套茶具,有茶壶、茶盘、茶碗以及几个小小的品茗杯。   钟樾先像做拼图游戏一般,将他们拼在一起。   由于碎片实在太多,光是拼接就让他熬到了三更。   钟樾除了铸兵,很少有熬夜的习惯,这些碎片看得他眼花缭乱,竟然在闭目养神的间隙里睡了过去…   他的意识在一片混沌中飘忽,仿佛脱离身体成了魂魄,在巷子里弯弯绕绕,总算找着了记忆中的一扇门。   那是他第一次遇见那个凡人。   因为时间过去太久,连对方名字都快忘了,只记得他姓曾。   家门前有一颗柳树,风吹柳絮飘扬。   那天,钟樾闲来无事,到凡人的地界晃荡,正巧遇上一人,在胡同口卖折扇。   钟樾路过的时候起了阵风,衫角便挂倒了这凡人的摊位。   折扇尽数落地,有的染上污尘。   钟樾道歉,帮他捡起所有折扇,每把折扇上都画有字画,字是好字,画亦是好画,只可惜巷子偏僻了,无人问津。   这凡人倒是没恼,笑着主动同他搭话。   “你是哪里人?见你皮肤白皙不似南国人,莫非是从北地来?”   钟樾只答了一句,便从他跟前离开。   再有一日,天下起雨来,钟樾出门给邱煜买吃食,又遇见这人。   他就撑着脸,百无聊赖地坐在家门前听雨,从敞开的门可以看见,小小一方庭院被收拾得很干净漂亮。   “真是怪人,下雨也不知撑伞,进我屋避避雨罢。”   钟樾不善推辞,便随他进了屋。   那是一间简陋的矮房,一切家具都是古物,却没有落灰的痕迹。   屋里飘着茶香,对方给他斟茶,不断询问他异地见闻。   钟樾为了报答他的好意,便讲了骑着白虎云游太行山的经历。   “你是神仙?哈哈哈,莫要开玩笑了,你我有何不同?”   这是钟樾第一次喝茶,对方家境如此,拿不出什么好茶叶,但也许是泡茶手法得当,茶香久久留于唇齿之间。   钟樾喜欢这种味道,也喜欢手持茶盏时,透过杯壁感受到的茶温。   有空路过了,他就来看看,和对方说两句。   “这茶碗不错吧,青瓷,瞧这碗盖上的锦鲤,多逼真…”   “我家以前是名门,现在家道中落了,只留了这么一座旧屋,下雨便漏雨…”   翌日,钟樾拿着一大袋金币上门来。   “不不不,你哪儿来这么多钱,我家曾是名门望族,不吃嗟来之食…”   “好了好了,就收下一个,你别一脸不高兴。”   又一日,雨停天晴,钟樾用那一个金币买来的材料,帮着翻新屋顶的瓦片。   下来休息时,对方拿来一个小玩意儿。   “不懂了吧,这叫风车,风来——”   “哎怎么没风?我吹——哈哈哈看见没,转起来了!”   “送给你的,买不起,这我自己做的。”   “不不不不用给我金币,都说了是送你的。”   在他家待过的片段,于钟樾而言就像走马灯一般,很多细节都不真切了。   只记得某一天,钟樾又接到了天的旨意,奉命铸造新的兵器。   他将自己关在屋里,足不出户,专心致志地锻造那枚利器。   他工作起来便不知日夜,转眼冬来秋往,冬去春来。   神兵已成,钟樾将兵器上交,骑着白虎游了一趟西湖,带回最好的龙井。   他没舍得喝,攒着再到姓曾那凡人家去。   院子荒了。   钟樾站在生满杂草的院子里,许久许久,才推开落了灰的门。   那门已是十分破旧,竟然不堪钟樾轻轻碰触,就这么轰然倒在了地上。   扬起无数细小的尘埃,在由室外投进来的光线中跳跃。   室内陈设已变,稍微能值点钱的家具都被洗劫一空。   当然包括家主最爱的那只青瓷茶碗。   钟樾依然常来,起风了来,下雨了来,坐在门前像那凡人一般听雨。   “风寒病死的,死得惨噢,家里一个人都没有…”   “尸体不知道葬哪儿去了,也不知是哪个损阴德的,把他东西全卷起跑了…”   “那人在哪儿?”钟樾站在破旧的檐下,面色平静的问,“抢东西的人在哪儿?”   “不…不知道啊,当贼的总是四处跑…”   钟樾重新坐下,一言不发地看着荒芜的院子,被雨水打湿的地面长了青苔。   太短了。   一个凡人的一辈子,实在是太短暂了。   钟樾就这么坐着,不知道看了有多久。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前模模糊糊有白鹭的影子。   “哥哥?”白鹭缩回了手。   钟樾很快清醒过来,开口时嗓音略微沙哑:“怎么过来了?”   外头天色还没亮,鸡也还没鸣过,白鹭竟然就过来了。   “我…”白鹭愣了愣,说:“想来看看你。”   钟樾转过脸去,摆了个手:“去帮我拿一套毛刷来,问邱煜…或者问我家的猫,就知道在哪儿。”   白鹭这便出去了,钟樾长吁了一口气,疲惫地靠在椅背上。   他白皙修长的手慢慢摸到那个有锦鲤的青瓷茶碗,将破碎的碎片拼聚在一起,仿佛徒手便能将它拢合。   “是叫曾凡…还是曾永来着。”钟樾低声说。   他低头注视着破碎的茶碗,手指轻轻覆上裂痕处…   -   白鹭抱着一大排毛刷,走在回钟樾房间的路上。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钟樾眼角泪痕的那刻,他心里便难受得很,又疼又憋闷。   白鹭刚要敲门,便感觉到一阵灼热,从腰后印记处传来,险些儿让他喊出了声。   怎么回事儿?怎么突然又烫起来了?   白鹭一手抱着毛刷,另一手捂着印记处。   灼热感还在延续,但经历过前两次,白鹭已经不那么害怕,腾出手来轻轻推开了钟樾的房门。   钟樾正背对他坐在桌案前,手下是那只青瓷茶碗。   在这时,钟樾的注意力十分集中,竟然没有意识到白鹭就站在身后。   只要钟樾手指一点点儿划过裂缝处,白鹭身上的印记便发烫。   白鹭不敢置信地回过头去,看着自己腰后赤红色的印记。   ——那是锻造他的人,在他身上留下的记号。   白鹭被一下下烫着,脸色也微微发红,不知这时是否需要喊钟樾。   钟樾…就是将他锻造出来的那个人吗。   白鹭眨了眨眼,试探着喊了声“哥哥”。   钟樾即刻便停下了手,回头去看他。   白鹭身后的灼热感,就在这一瞬间奇妙地消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我马上要考专八了,所以这段时间会把重心放在复习上,文尽可能保证日更,就是有时可能短小QAQ   感谢大家支持w   -感谢在2021-03-23 23:38:29~2021-03-24 23:43: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横舟寂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灵光18瓶;小玫瑰10瓶;谛3瓶;顾祐祐祐祐祐、百因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给剑洗了个澡。   白鹭微微震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对面那好看的人。   这个人…会是将他锻造出来的工匠吗,还是说,是他的转世?   白鹭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决定不轻举妄动,而是先试探一下钟樾。   钟樾看着对方,不知道白鹭在打什么主意。   “哥哥,”白鹭乖乖地走过来,“你要的毛刷。”   “谢谢。”钟樾接过。   他用毛刷轻轻梳洗瓷器的裂口,白鹭却待在他房里没出去。   钟樾:“?”   “你继续。”白鹭笑盈盈地摆了摆手,“我想看看你怎么修好它们。”   钟樾心想,你在这儿盯着,我就用不了法力了。   用不了法力,就只能用最普通的方法修复。   钟樾给瓷器的碎片标上序号,这是待会儿拼接的顺序。   还没忙够半个时辰,白鹭就轻轻伸手戳了戳他。   “哥哥。”白鹭犹豫了一会儿说:“我后背有点儿痒,你能帮我挠挠吗?”   钟樾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过一把干净的毛刷,递给他:“自己来。”   白鹭皱了皱眉,接过,敷衍地挠了几下,便说:“哥哥,还是痒。”   他放下毛刷,主动绕到钟樾旁边,以后背面向他:“你帮我挠挠嘛。”   钟樾只能妥协,停下手里工作,将手放在他后背上:“哪里痒?”   “就你手摸的那里。”白鹭说。   钟樾想起这剑身上有伤,于是手法很轻地给他挠了挠。   “不行。”白鹭转过头来,“你要不再往上点儿?范围大点儿?”   钟樾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   “嗯…”白鹭眯上了眼,感觉这样挺舒服的。   但钟樾很快就停下了,白鹭睁开眼说:“这就没了?”   “还痒?”钟樾发现了,这家伙明显是有意图的。   难道是他意识到自己的身份了?   “要不…”白鹭将自己的衣服扯起来,露出后背,“你直接这样挠吧?”   在他身后,依旧是那些伤痕。   钟樾将手覆上去,在他后背揉了揉,动作放得很轻,以确保不伤着他。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弄的?”钟樾试探着问。   白鹭没想到他会突然这么问,支吾了好半天,最后试探着回答:“刀子划的。”   “哪里来的刀子?”钟樾又问。   “打架的时候…弄的。”白鹭委屈地说,“我以前很强的,可能打了,大家都怕我。”   钟樾没忍住轻轻笑了一声,收回了手,不再帮他挠了。   “我该工作了,你自己玩儿去。”钟樾说。   白鹭放下衣服走了,决定开始实行自己的下一个计划。   ===============   钟樾今天没开维修铺,午饭后将邱煜叫到里间来,紧闭上门窗。   “今年…这么早吗。”邱煜难过道。   “我昨晚看你已经长得很长了。”钟樾在椅子上坐下,手里亮出一把剃刀,“趴下吧,清爽一点儿正好过夏天。”   邱煜只得摇身一变,化作巨大的白老虎,趴在了钟樾面前。   钟樾于是俯下身子,开始收割他这一身虎绒。   将背部的绒毛薅下来以后,大白虎乖乖地翻了个面,将雪白的毛肚皮露给钟樾看。   要不是他对饲主爱得深沉,是决计不会做出这等牺牲的。   钟樾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虎头,以示安慰,再毫不犹豫地将他肚皮上的绒毛也收割下来,装进一个布包里裹好。   一身虎毛量不少,足足有几斤重。   等秋天来了,又能卖个好价钱,钟樾感到满意。   失去毛的大老虎感到自闭,变回了巴掌般大小,钟樾推开窗户,他便跑了出去。   钟樾将包着虎毛的布包收好,走回到自己的房间,想继续修理那几件茶具。   推开门的时候,钟樾第一眼就看见了赤色宝剑。   宝剑安安静静地躺在他桌上,钟樾随即反应过来,这白鹭肯定是想试探他。   于是,他径直走过去,装作没看见一般,坐下便继续拼接碎片。   这无疑急坏了宝剑,气得他想即刻跳起来,但又告诉自己剑不能乱动,只得安静待在原地。   没过多久,白鹭后背就痒了。   钟樾专注手下的工作,假装没注意到,桌上的剑正悄悄地挪动着身躯,在他桌上蹭了又蹭。   白鹭此刻纳闷极了,自己这么大一把剑,他怎么会看不见呢,是不是自己摆的位置不够明显,还是自己长得不够显眼…   钟樾有意要晾着他,一工作就是两三个时辰。   等结束的时候,看窗外天色已是黄昏。   桌上宝剑在睡梦中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被钟樾一手拎了起来。   钟樾拿着剑到了院子,感觉自己久坐后身体僵硬,需要适当运动。   正好手里有把剑,那就来舞剑吧。   钟樾扎好马步,一手四指并拢虎口张开,一手持剑,凌空挥下便是一式。   白鹭当即惊醒,想起自己在做什么,不敢变回来,只得任由着钟樾挥舞。   一会儿上一会儿下,剑身在空中打了个旋,在直刺前方。   钟樾将剑挥得虎虎生风,白鹭已经太多年没被人使过,被舞得晕头转向,最终精疲力尽地待在钟樾手里。   最后一式结束,钟樾将剑收回身侧,双脚并立,自己也出了一身汗。   “天黑了,该做饭了。”钟樾说。   他去寻了一块柴块,立放于地面,而后笑了笑,抬起了持剑的手——   “这剑,能劈柴吗?”钟樾问。   白鹭大惊,眼看着自己迅速靠近柴块,赶紧调整全身的力量,好对抗坚硬的柴块。   他闭上了眼睛,疼痛感却没有降临。   钟樾在最后关头停下了动作,将宝剑搁到一边去,换劈柴刀劈柴。   宝剑靠在他身后的墙根边,大喘着气瑟瑟发着抖。   差一点儿…差一点儿他头上就要再肿个包了。   白鹭还没休息完,就又被钟樾拿了起来。   “现在虽然不打仗了,但剑还是可以用来切菜吧。”钟樾说着对方曾经说过的话。   于是宝剑凌空来到了砧板前,钟樾手法利落地用他来切西红柿。   西红柿很柔软,白鹭倒是不难受,就是他从没被这么用过。   紧接着,钟樾又拿剑来拍蒜,切洋葱的时候,白鹭滴滴答答地掉眼泪。   钟樾知道自己玩够了,就打开水龙头,给剑洗了个澡。   但他不知道,这水龙头的水于白鹭而言,也是一场瀑布修行。   待钟樾煮出两道菜,白鹭湿答答地被摆在桌旁,饥肠辘辘地闻着饭菜的香味儿。   “说起来,白鹭呢?”钟樾自言自语道,起身推开门出去,装作在屋里找。   回来的时候,剑依旧摆在桌上没动。   钟樾想起来了,他这会儿没衣服穿,大概是不敢变回来的。   但桌上的菜倒是少了一点儿,钟樾一眼看去,剑身上还沾着点儿番茄汁,那是这剑偷食过的证据。   钟樾便这么对着剑吃了一顿饭,最后无奈地拿起布巾,给剑擦了擦“嘴”。   ===================   邱煜被剃了一身的毛,都没心情变成人出去玩。   他这会儿是小老虎形态,灰溜溜地走在街上,心情低落。   “哇,好丑的猫!”有路过的小孩儿指着他说。   “无毛猫,好可怜哦。”   小白虎气得站起,朝小孩儿露出了锋利的爪子,换来一阵大笑。   过分,堂堂神兽大白虎,现在连小孩儿都不怕他了。   小白虎收起爪子,耳朵耷拉下去,不知不觉便走到了白家的宅邸。   “哪里来的野猫!快把它叉出去!”佣人们指着他大喊。   小白虎无奈地张嘴,喵嗷地叫了一声,这才有佣人认出他来。   “天啊,是钟大壮,这是到哪儿去了,怎么会秃成这样…”   佣人们看着他,都一齐笑了起来。   邱煜心里难过,很快地从他们面前跑过了。   进了宅邸内部,他决心要振作起来,他得想办法,找找关于朱鹭剑的线索。   作为一只“猫”还是有很多好处的,白家的每个角落,他都可以畅通无阻地随意出入。   邱煜很快便进入了居住区,找到了白鹭的卧室,这是他的重点怀疑对象。   房门是紧闭着的,邱煜只得绕路到外边,成功地找到了窗户,身手敏捷地钻了进去。   他轻松落地,发现白鹭并不在屋里,应该还在钟樾那儿。   饲主头脑不清醒,他白虎可不一样,他今天必须找出白鹭这人的破绽!   小白虎小心翼翼地在白鹭屋里翻箱倒柜,找到的全是一些小玩具,还有电影票的票根什么的。   最终,他推开一个抽屉,在底部看见了赤红色的剑鞘。   这是朱鹭剑的剑鞘。   真是奇了怪了,小白虎一屁股坐在地上,抬起后爪挠着自己的脑袋。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剑鞘应当是高价卖到了陈醒手里,怎么现在又到了白鹭手上?   难道是他们暗中有勾结?   小白老虎一跃而起,觉得自己简直洞破天机。   但他在这时有点儿想撒尿了,便小心地合上了抽屉,跑向白鹭房间自带的卫生间里。   卫生间门是虚掩着的,他轻而易举便钻了进去…   然后闻到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儿。   像是一种植物的味道,很吸引他,让他感觉很上头。   邱煜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尿也顾不上撒,一步步走向气味传来的地方——卫生间帘子后的浴缸里。   小白虎揭开帘子,激动得一跃而起,前爪扒在了浴缸边缘。   刚吸第一口气,他便彻底地昏了头。   浴缸里堆满了无数的青色小球,那只好像叫“白弟弟”的小白猫——也就是他媳妇儿,正一脸陶醉地睡在这些球中间。   邱煜愣了愣,想离开,却因为这气味挪不动步子。   片刻后,他终于不管不顾,一头载入了这片迷人的芳香中。   这简直就是天堂!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大宝剑:……(晕头转向.jpg)   -感谢在2021-03-24 23:43:33~2021-03-25 23:51: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勤劳的小职员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紫殇、裴止玉10瓶;forcemajeure、丽欲勋心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副cp】他们这是…做什么了?   邱煜扑进小绿球海洋的那一刻,整个脑子都是眩晕的。   他在浴缸里站都站不稳,双爪捧起一把小绿球便深吸一口——   天啊,这到底是什么!   小白虎情不自禁地闭上了双眼,抱着小绿球翻滚几下,撞上了一脸陶醉的小白猫。   那白猫正幸福地做着梦,睁眼看见一只秃毛丑猫,大惊着跳了起来。   两只猫此刻都彻底醉了,摇摇晃晃站在球堆里,眼神迷离地看着对方。   啊,那双冰蓝色的眼睛真性感迷人,白淼控制不住地想。   对方这一身毛当真雪白无暇,天底下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猫,邱煜朦朦胧胧中想。   他们逐渐靠近对方,分不清是谁先主动扑了上去,在小绿球中翻滚,并开始互相吻舔对方脸上、脖颈上的毛。   就在他们即将进入正题时,他们同时清醒了一秒钟。   两只猫停下动作,稍微与彼此分开。   “不,我决不会再与一只普通的猫做!”邱煜与白淼同时想。   邱煜此刻头晕目眩,努力支撑起身子,为了抵御来自一只猫的诱惑,他浑身都在用力。   最终,他想出了此时此刻最稳妥的方法,那就是变回人形。   邱煜勉勉强强爬出浴缸,变换回人形,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开自己的裤子。   ——作为神兽,也就是一只高阶妖怪,他不像其他小妖那样,在切换外形时会与衣物分离。   邱煜轻微喘着气,脑袋完全就是不清醒的状态,只凭着本能做能让自己舒服的举动。   在他完全进入状态之际,一声媚人的叫声从帘后传来,紧接着是一只白皙脚,将帘子踹开些许。   邱煜烧红着一张脸,看着帘子背后的景象。   白淼便张着双腿躺在浴缸里,身上不着寸缕,正只手抚弄着自己。   他看上去狼狈之际,浑身都泛着一层薄红,此刻媚眼如丝。   此时此刻,邱煜整个脑子都是难以思考的。   见鬼,浴缸里怎么会多出一个人,莫不是他出现幻觉了?   白淼浑然不觉他的出现,很快便大叫着结束,并终于与他对上视线。   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含着薄薄一层泪水,使他看上去格外动人。   只一眼邱煜就愣了神。   他走过去,拨开浴帘,不管不顾地吻了上去。   对方极快便回应,两人身躯紧贴在一起,邱煜身前的衣服被弄脏…   -   在沉浸下去以后,邱煜便彻底不清醒了,连这是第几次都记不清楚。   白淼被摁在落地玻璃窗前,边哭泣边喊话,最终他们精疲力尽,相拥着在毛毯上沉沉睡去。   吸一次猫薄荷,让他们足足沉醉了一个时辰。   等邱煜模模糊糊醒来时,才逐渐看清怀里人的模样。   白淼…怎么会在这里?他那头长发呢?   平日里,白淼都是以一副长卷发模样与他相见,这回竟是一头利落的短发。   他们这是…做什么了?   邱煜想坐起来,留意到对方的手正搭在他身上。   白淼也在这时醒来,迷迷糊糊地看向眼前的人。   他经常喝断片,这种意外对他来说并不陌生,只是…眼前的这个人怎么这么眼熟?   两人躺在床上,目光一眨不眨地与对方对视。   最后,还是白淼先开了口:“你…为什么在这里?你头怎么秃了???”   邱煜一惊,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脑袋。   当摸到一片稀疏时,他差点儿没当场落下泪来。   白淼看着他,竟没忍住大声笑了起来,笑得出眼泪。   其实也不算完全秃,邱煜脑袋上还是有一点儿发尖尖,类似短寸。   这使他的脸庞看上去英俊异常,宛如一名军人。   但邱煜当然看不见自己的模样,他来的路上已经被嘲笑了一路,这回连忙扯过旁边的软靠枕,将自己的头埋在靠枕底下。   实在是太丢人了。   “干什么呢?”白淼顿时哭笑不得,伸手过去扯枕头。   邱煜死死抓着靠枕不松手,只露出一只红红的耳朵。   “你这样挺帅的。”白淼说,“我只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被吓了一跳。”   “你刚才笑了。”邱煜不肯上当,“你刚刚笑得特别大声。”   “我那是…睡醒见到你挺高兴的。”白淼支起上半身,略微有些儿吃痛。   做那事时狠得像只猛虎,现在却躲在枕头底下害羞,这男人实在是太可爱了。   白淼靠过去,轻轻地吻他发红的耳朵。   邱煜只感觉耳朵痒痒的,侧过头来,从枕头底下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   只这一眼,白淼就很想再跟他多来几发。   “你怎么…会在这里?”邱煜渐渐恢复神智,问他。   根据他的记忆,自己是潜进来寻找关于白鹭的线索的,然后…   然后他进入了卫生间,想撒个尿,却在浴缸里见到了大量绿色小球,以及一脸陶醉的“媳妇儿”。   后面的事情,他就彻底记不清楚了。   是了,那只小白猫呢?   邱煜即刻坐起,目光在房中四下搜寻。   “怎么了?你在找什么?”白淼大大方方坐起,满身都是吻痕。   “没什么。”邱煜收回视线。   他此刻突然有了种大胆的猜测。   该不会…这小白猫,就是眼前的白淼变的吧。   可是,他“媳妇儿”不是一只母猫吗,眼前这白淼…明显带了把儿。   “你呢,又为什么在这儿?”白淼反问。   “我…来找人,走错房间了。”邱煜用合情合理的理由回答他。   白淼眨了眨杏核状的猫眼,很快接受了这个理由。   他其实不在乎原因,因为他此刻正在回味与这人缠绵时的感觉。   在意识不大清醒的时候,很多细节他们都记不得了,但身体上的舒适感正时刻提醒着,他们究竟有多契合。   两人在安静的房间中对视,白淼囝蝜靠过来,主动地吻了吻他。   光是这么一个亲吻,边让邱煜彻底精神了起来。   “你看,我早说了。”白淼停下亲吻,用自己的鼻尖挨着对方的鼻尖:“你其实很有感觉,不是吗?”   邱煜愣了愣,在这一刻,将朱鹭剑、钟樾以及小白猫全部抛之脑后,他眼里心里只有面前的这个人。   他要将他拆吃进肚里,听他用欢愉的声音哭喊。   “我们换个地方?”邱煜问,“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大镜子。”白淼愉悦地说。   他们互相亲吻并抚摸着对方起身,到门口时,邱煜一把扯过自己的上衣,罩在白淼身上。   上衣特别大,穿在白淼身上,正好能把关键部位都遮住。   白淼顿时露出了娇俏的笑意,伸手勾住了邱煜的肩膀,踮起脚与他接吻。   他们便这么紧贴着彼此,推门出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今天发生了让我社死的事情QAQ   更新只写出这么多很抱歉(鞠躬)   我继续躲被子里了呜哇哇哇哇哇哇哇   -感谢在2021-03-25 23:51:04~2021-03-27 22:04: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千年捉鬼百年模拟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床头的包子君10瓶;费费8瓶;曦言熙照、木十十5瓶;胡离不是狐狸4瓶;渡寒、星辰大可爱2瓶;乙炔7、windy花神泪、谛、煮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我是你的宝剑。”   月上枝头,室外传来蛙类的叫声。   钟樾去洗了一下身子,回来看朱鹭剑还躺在桌上,估计白鹭是又睡着了。   作为一把有意识的剑,如果没什么事情可干,确实只能天天睡觉。   钟樾想了想,端来一盆水,将朱鹭剑拿过来,用水细细擦拭他的身体。   才擦了第一下,白鹭就醒了。   洗澡的感觉并不如往日难受,钟樾手法很轻,布巾轻柔地抚过剑身,仿佛小心抚慰了每一道伤痕。   白鹭整颗心都沉静下来,此刻他十分确定,他确实被这么一双手照顾过。   这个人,很温柔,但是又很孤独。   这就是他总不由自主去找钟樾的原因,比起急切地修好自己,他更想去陪陪他。   钟樾垂眼看着手中宝剑,昔日铸剑的时光犹如历历在目。   他洗干净布巾,又仔细地将剑从头到尾擦了一遍,将它放在双膝上,端详。   这是一把美丽至极的宝剑。   即便锈迹斑斑、伤痕累累,他依旧如一块剑形的赤色璞玉般,在月光底下闪耀光华。   钟樾看着那些伤痕,忽然就起了怜惜的心,伸手很小心地摸过——   手下宝剑猛地一抖,又硬生生的克制住了自己。   钟樾抬起手,发现是自己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抚平了剑身上的其中一道划痕。   白鹭此刻无比惊异,虽然钟樾使用法力会烫着他,但他只想跳起来大喊“我还要我还要”。   可惜的是,钟樾没有再继续动作了。   钟樾将剑摆在了桌面上,自己躺上卧榻,心想就让他半夜自己跑了去吧。   果然,还不等钟樾睡着,他便听见了桌上剑挪动的声音。   对方似乎在试探他睡着没,悄悄挪几厘米,停下来,再悄悄挪几厘米。   见钟樾呼吸均匀,连翻身都没有,这剑的胆子就大起来了。   他凌空竖起了剑身,摇摇晃晃地在钟樾房里飘了飘,然后来到钟樾的塌前。   钟樾闭着双眼,在这时故意转了个身。   这无疑吓着了白鹭,朱鹭剑嗖地俯冲,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板上。   钟樾闭着眼笑了笑,甚至直接从床沿垂下一只手,装作梦游那般,将剑给拎了起来。   白鹭被搁在钟樾塌旁,一动不敢动,发觉钟樾似乎没有醒,便松了口气。   钟樾继续装睡,这剑又一次不安分地支愣起来,抬起了自己的剑穗,悄悄地撩拨钟樾的鼻子…   白鹭赶紧拔高,听见钟樾痒得打了个喷嚏,整个剑高兴得又是转圈又是左右晃荡。   待终于玩够了,宝剑又回到桌面上,等待钟樾睡熟。   半个时辰过去,室内一片寂静。   宝剑变回青年模样,赤身裸.体地坐在桌沿,远远地看着熟睡中的钟樾。   他小心地从桌上下来,走去拉开了钟樾的衣柜,看了好半天,全是前朝服饰,没一件是时尚的。   但角落里,有一套月白色的襦裙,这是白鹭从没见过的款式。   他往身上套了大半天,最后勉强松松垮垮穿上了,再披上大袖衫,觉得自己应该还挺好看的。   就是钟樾房里连个镜子都没有,不能照照看了。   白鹭没有鞋,只能光脚踩在地上,正好方便他在房里走来走去。   他来到钟樾的卧榻前,静静地端详对方好看的侧脸,这会儿有点儿怦然心动的感觉。   这…就是把他锻造出来的那个人,终于找到他了。   只要跟他说明原委,说不定他就会答应修理自己,看他像是拥有神力的样子,一定能把他修得特别好。   白鹭蹲在卧榻旁,捧着脸满足地笑了起来。   “哥哥。”白鹭用气声小小声地说。   钟樾其实根本没睡着,但此刻还在装睡,只要对方不乱来,他就眉都不会抬一下。   “哥哥,”白鹭略微有点儿害羞地说,“我是你的宝剑。”   不知道他在脑内模拟了怎样的场景,只听白鹭继续说道:“你不要惊慌,我不是妖怪,我是不会害人的好宝剑。”   钟樾听到这里,竟然有些儿想笑,白鹭现在就像在推销自己似的。   “我化形已经一年了,每天都很开心,谢谢哥哥造出了我。”白鹭认认真真地说,“如果哥哥修好了我…”   光是说出这句话,白鹭都幸福得想要蹦起来。   “我就…我就…”白鹭想了好半天,最后一脸羞涩地说:“我就娶哥哥回家…我只疼哥哥一个人。”   钟樾差点儿没直接坐起来。   一天天的,这剑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东西。   “哥哥,我走啦。”白鹭开开心心地说,“我明天再来找你。”   说完,他还低头,再钟樾脸上“啾”了一口,转身推门出去了。   许久,等钟樾确信他应该走了,才坐起身,抹了一把脸。   对方果然发现他的真实身份了,虽然钟樾没搞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露的破绽。   他早就没了睡意,心里因为白鹭的事情乱七八糟的,窗户还在这时被敲响了。   钟樾皱眉,起身推开窗户,一只青鸟从外边飞了进来。   “神匠。”青鸟十分优雅地落在他桌上。   钟樾心想,这鸟怎么净挑半夜过来,真以为神都不用睡觉吗。   “事情办得怎样了,有进展了吗?”青鸟一脸骄傲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   “没有。”钟樾一脸平静地说谎。   “鉴于神匠与白虎办事不利,众神正在考虑,需不需要为你们加派一位帮手…”青鸟说道。   “不需要,我们能找到他。”钟樾说。   “朱鹭剑,流落在人间并非好事。”青鸟义正言辞道,“还是要尽快找到,当场诛杀。”   “知道。”钟樾冷淡道,“没别的事,就请回吧。”   钟樾正要将这只鸟赶走,就见他突然目光犀利地望向了门外。   “门背后,似乎有个小娃娃在偷听…”青鸟抬起翅膀,猛力一挥。   钟樾顿时离开原地,只见一阵风起,房门竟被刮倒,直冲站在门外的白鹭而去。   出于本能反应,白鹭化身为剑,抵挡住了倒塌的房门。   “朱鹭剑!”青鸟发出一声尖锐的鸟鸣,大喝道:“神匠,你私藏造孽!”   青鸟又是一挥翅膀,不管不顾化风为利刃,朝着朱鹭剑劈去。   电光火石之间,钟樾已挡在了宝剑身前,轻而易举便化解利刃。   “你这是在做什么?”青鸟不敢置信地问他。   “朱鹭剑,由我亲自处理。”钟樾朗声道,“希望任何人都不要插手。”   白鹭便被护在钟樾身后,此刻完全懵了,整把剑都发着抖。   青鸟愣了愣,随后说:“很好,我会回去禀告众神,你已找到朱鹭剑。”   钟樾咬着牙,没想到事情竟然朝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天神们就此知道了白鹭的存在,他想藏也藏不住了。   “神匠,众神只给你一周时间。”青鸟说,“一周内,诛杀妖孽,你可听明白了?”   钟樾紧拧着眉,感受到宝剑在他身后颤抖得更加厉害,白鹭应当是十分害怕的。   他向后伸出一手,试图安抚他,但宝剑却发着抖向后退了退。   “你可听见了?”青鸟问。   钟樾抿着唇,良久,才最终不忍道:“神匠接旨。” 第42章 白家少爷深夜裸奔。   青鸟目露满意之色,正欲展翅飞离,却忽然遭到一记猛扑——   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只巨大的白虎,像猫儿追鸟一般,将青鸟摁在了掌底下。   “白虎!你这是做什么?”青鸟即刻扑腾起翅膀挣扎,“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可是神官的鸟!”   邱煜没有回答他,将对方翅膀摁住,满意地舔了舔虎嘴:“钟樾,我有些儿饿了,能吃掉他吗?”   “住嘴!你一只坐骑,休得放肆!”青鸟不敢再挣扎了,因为他的鸟毛已经落了一地,再挣扎他就要秃了。   “你不就是个传话的吗,嚣张什么。”邱煜有些儿生气,用虎爪滚了滚他,让他和地面摩擦。   “给他留个活口,但别放了。”钟樾道。   “啧。”邱煜少了一顿晚餐,将鸟摩擦得更起劲了。   在钟樾身后,宝剑眼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巨型白虎,依然没停下发抖。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鸟上,白鹭连忙变回人形,大袖衫一披就要跑。   钟樾眼疾手快地抓住了他。   “放开我!”白鹭大声喊道,他此刻已被深深的恐惧所笼罩,“你放开我!”   钟樾见他眼角发红,愣了愣,竟是真就松开了他。   白鹭甫一挣脱束缚,便快速地跑了出去。   “怎么把他放了?要我去追吗?”大白老虎抬起头,“我早说了,他就是朱鹭剑。”   “别追了。”钟樾此刻有种疲惫感,只道:“他跑不了的。”   邱煜这才收手,将已经被摩擦得晕过去的鸟儿叼起,跟在饲主后边进了屋。   =================   白鹭一路跑回家中,什么都没顾上管,进了房间就开始发脾气。   他先是摔了房里的矮木桌,披在身上的大袖衫坠落至脚边,他将它踢开,又走去掀床上的被子枕头。   这些动作无疑惊动了正团在沙发上熟睡的小白猫。   白淼连忙怕起身,睁着蓝蓝的猫眼问他:“怎么了?”   白鹭不答话,整个房间被他弄得一团乱,当翻出钟樾为他做的皮革剑鞘时,他想要将它扔出去,却下不了狠手。   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   白鹭的双手颤抖着,握着好看的皮革剑鞘,视线逐渐就模糊了。   “…有人…有人要杀我。”白鹭说完,眼泪就控制不住地涌了出来,他整个人蹲在地上,人依旧还发着抖。   他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只记得从自己有意识的那天起,就是不断地打仗、打仗、打仗…   对方拿各种各样的兵器砍他、削他,他一开始很强大,但随着身上伤痕不断增加,他变得怯懦起来。   他害怕疼痛,更害怕大刀,因为只要再来一下,他就会扛不住,会彻底破碎。   在担惊受怕中,他总算活到民国——一个冷兵器渐渐退出历史舞台的时代。   没有人再需要拿着他去打架了,他总算自由了。   更重要的是,在某一天,他突然发现自己能变人了。   人类的世界特别有意思,又特别多好吃的好看的,他每天都玩不够。   白鹭一直以为,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对他乖乖挨打的奖励,他的好日子已经开始了…   只是没想到,竟然有不少人要杀他,这里边包括了他特别喜欢的钟樾。   他不知道钟樾是几时发现自己身份的,回想起自己每天笑盈盈地请钟樾修理他,钟樾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杀掉他,白鹭便越发难过起来,眼泪根本就停不下来。   “怎么了,谁要杀你?”小白猫走过来,安抚性地舔他的手指,“是不是哪里有人欺负你了?我教训他去!”   白鹭打不上话来,哭得缩成一团,越想越委屈。   竟然是天神的旨意要杀他,那为什么又要让他享受化形成人的乐趣呢。   “到底怎么了啊…”小白猫急得团团转,急忙把纸巾盒叼来。   白鹭抽过纸,胡乱地擦了擦,将小白猫举起了起来。   “弟弟,”白鹭抽了抽鼻子,犹豫了好半天,才说:“哥得走了。”   “走?”小白猫挥舞着爪子,“你要走去哪儿?这儿就是你家。”   白鹭想了想,还是没忍心把事情告诉白淼。   白淼知道了肯定会着急的,会提出跟他一起走,但白鹭知道,白淼在这里有个特别惦记的小情人,如果分开了肯定也是会难过的。   “没事儿,我只是和朋友闹翻了…”白鹭红着眼睛说,“想出去散几天心。”   小白猫将信将疑的,一脸担忧地看着他:“你刚才说有人要杀你。”   “没那回事儿。”白鹭将他放回地上,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是的,他需要冷静,他敌不过那绿鸟白虎和钟樾,只要躲起来、或者说逃难总可以。   白鹭打定主意,先拉开椅子坐下,给白夫人留封信,让她不要担心。   随后,白鹭便开始收拾东西,最重要的是他的宝贝剑鞘和剑穗,尽管这些都是钟樾做给他的…   不过,他自己本身就是钟樾造出来的。   白鹭将又要涌上心头的悲伤强压下去,收好足够多的钱财。   他计划北上,这是他化形以来第一次出远门,无论逃到哪里都行,就为了能多活一天,吃点儿好吃的看点儿好看的。   “今晚就要走吗,这么急?”小白猫蹲坐在地上,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可是凌晨三点,哪儿有人这个点出门去的?   “现在就得走了。”白鹭背上行囊,里边竖插着两把剑鞘,就像两把枪一样,“你别担心,我会写信回来的,还可以寄相片。”   听到他这么说,白淼心里虽然还有疑虑,却也勉强相信了他是真的出去玩玩散心。   “那你注意安全,早点儿回来呀。”小白猫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白鹭也跟着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便出门去了。   ==================   翌日,天阴。   天气十分闷热,远眺天边,有沉重的乌云压城,象征着一场初夏将至的暴雨。   钟樾昨夜没怎么睡好,此刻坐在院子里,翻开今天的报纸。   头条板面便是——白家少爷深夜裸奔,疑似醉酒乱情。   不知道是哪家记者,三更半夜抓拍了一张照,画面中是披着大袖衫的白鹭,正在仓皇逃回白府的路上。   因为是夜晚,白鹭跑得也快,抓拍也只能看清一个模糊的人影。   但这还是成为了各家报纸的头条新闻,整个板面挥挥洒洒地写白少爷如何风流,平日出入多少娱乐场所,甚至还与当红歌女关系匪浅。   照片一出,一时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是偷情被抓现场,有人说他是酒后发疯,还有人说他是失恋。   钟樾只读了几段,便将报纸合上,摆到一边去。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白鹭应当是趁着夜色逃了。   院里石桌上,摆放着一只圆形铁制鸟笼,里边关着臭着一张鸟脸的青鸟。   这笼子是钟樾亲手打造的,青鸟没有办法挣脱,还被带上了脚链。   “我跟你们说,我两天没回去,神官一定会起疑心的。”青鸟大声说。   “闭嘴,吃你的鸟粮,不然我就把你吃了。”小白老虎从笼外警告道。   “我可是神官的鸟,不吃这些下等谷物。”青鸟高傲地说。   “那就饿着吧。”小白老虎低下头去,吃着从白家顺回的猫粮。   钟樾在这时起身。   “上哪儿去?”邱煜连忙追了一句。   “修我的瓷器。”钟樾声音平静道。   “你还真是不急不躁。”邱煜说,“就任由朱鹭剑这么跑了?”   “朱鹭剑!”笼中的青鸟顿时气得牙痒痒,疯狂地扑扇起翅膀:“杀杀杀杀杀了他!”   钟樾顿时心烦,回头指了一下笼子,只见一道微光闪过,青鸟的喙上顿时被系上了一张布巾。   这下他再也说不出话了。   “他跑不远。”钟樾说完,便径直进了屋。   ==================   初夏的这场大雨下得很急,白鹭背着行囊赶到火车站时,还是被雨淋了个半湿。   他实在是太讨厌这种天气了,严重拖缓了他的行动速度。   火车站里今天人不算多,白鹭心乱如麻地等候,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顺利离开这座城。   他其实是很不舍得的,这里有白淼,有待他如亲儿子一般的白家夫妇,还有在城里玩儿时结实的不少男女朋友。   另外就是,还有钟樾。   昨天晚上,在绿鸟袭击他的时候,钟樾保护了他。   白鹭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自作多情,他觉得钟樾对他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他们一起相处了这么长时间。   但万一,钟樾只是不想让绿鸟抢去了功劳呢。   白鹭坐在站台上的候车座椅上,将行囊搁在旁边位置,很快就傻眼了。   他现在十分想念钟樾,但钟樾不见得想念他。   一想到这,白鹭就莫名有点儿气鼓鼓的。   正在他思绪云游天外时,眼前突然路过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往前走的时候一不留神儿,向前摔倒。   白鹭随即反应过来,连忙从座位上起来,弯腰去扶那位老人。   “没事儿吧?”白鹭刚问出口,就被老人用力一手推开。   这老人的劲儿十分大,完全不像摔倒时身体孱弱的模样。因为他推人时十分激动,白鹭一不小心从站台上摔下了轨道。   等他匆忙爬起时,一眼就看见有名年轻人正背着他的行囊狂奔,而白发“老头”则健步如飞地跟在后边跑。   “抢劫了!”白鹭急得直接蹦了起来,大喊:“有人抢了我的包!”   站台上没人理他,只有工作人员猛地朝他吹了一声哨!   白鹭听见列车轰鸣声,连忙转过头看——   一辆大火车正飞速朝他驶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我4月24号考试,在这之前可能会隔日更,或者日更2000,感谢大家理解。   恕我直言,大宝剑这逃跑能力,还比不过人家带球跑的。   -感谢在2021-03-29 00:36:26~2021-03-30 23:54: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不孤独11瓶;春海10瓶;风墨、胡离不是狐狸5瓶;星辰大可爱2瓶;葡萄汽水、沾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打起来哈哈哈哈!”   白鹭反应很快,想要赶紧跑开,然而身体却在这时动弹不得。   竟然是锈住了!   他眼看着迅速靠近的火车,竭力逼迫自己动起来。   如果再不动起来,下场就是死在这里。   站台上,工作人员大声吹哨,乘客们用一种格外惊恐的眼神看着他。   这辆火车明显不停站,速度极快,现在刹车早已来不及…   大家都很害怕血肉模糊的那一幕。   电光火石之间,一名身体结实的男子从站台上一跃而下,扑过白鹭,一记翻滚落在轨道旁边的地面上。   ——堪堪与火车擦身而过。   火车驶过,在前方停下,众人一看无事发生,纷纷鼓掌欢呼起来。   白鹭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被人猛一冲撞,身体恢复了活动性,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他只看了一眼,就认出了他的救命恩人。   这是之前在拍卖会上,出高价买下朱鹭剑鞘的那个人!   白鹭正要道谢,对方便愤怒地抓住了他的衣领。   这个举动非常奇怪,因为白鹭要比他高上不少。   但白鹭还是乖乖地让他抓了,毕竟总不好一上来就和自己的救命恩人打起来吧。   “我问你——朱鹭剑鞘呢?哪儿去了?”对方直接破口大吼道。   白鹭一怔,下意识地缩了缩脑袋——   剑鞘被他搞丢了。   -   五分钟后,白鹭站在站台边,面对着买下朱鹭剑鞘的两个男人,感觉自己瞬间变得特别渺小。   他们现在已经互相认识了,救他这人叫杜莲,另外一名身材魁梧者名叫陈醒。   这杜莲似乎是陈醒的小弟,不单听其差遣,说话还特别恭敬有礼。   “不知道啊。”白鹭一脸心虚地看向别处,“什么剑鞘?我从来没见过…”   杜莲展开手中报纸,翻到第二面,指着上面的照片给白鹭看。   “你仔细看清楚,别给我装傻,这是你不是?”杜莲厉声问。   白鹭一看,原来他昨天半夜背着行囊从家里出来,竟然被好事的记者拍了张照。   照片上确实是他的身影,行囊上竖插着的两只剑鞘特别显眼。   “好…好像是。”白鹭心虚地笑了起来,随后辩解道:“这是我从野外捡到的,我当时以为没人要了…”   “好家伙,合着是你往坑里撒的尿?!!!”杜莲不敢置信地大声道。   陈醒的脸色亦十分不好看。   想当初他们将重金买来的剑鞘埋好,回头来一看,不仅剑鞘没了,坑里还有一股味儿…   于是他俩就探着头,往坑里嗅了好半天。   “不不不怎么会是我。”白鹭脸色有几分羞红,说:“肯定是我…我朋友尿的。”   两人瞪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但又想到这不是他们该关心的重点。   陈醒问:“剑鞘呢?”   白鹭到这时只得说实话,皱着眉道:“我遇上抢劫了,有两个人,把我整个行囊给抢走了。”   “真倒霉!”杜莲猛地拍了一下腿,忍不住教育道:“人多的地方最容易遇到抢劫,东西根本不能离手你知道吗!”   白鹭被训得点头,诚恳道:“我现在知道了。”   “哎。”陈醒伸出一手,拦下杜莲,问白鹭:“那两人你还认得不?我们也许可以一起去找他们。”   白鹭眨了眨眼,心想,自己现在身无分文,不如正好利用这两人帮忙,好将两把剑鞘收回来。   “我认得。”白鹭于是毫不迟疑地说,“等找到人以后,剑鞘归你们,行囊里的东西要还给我。”   “当然。”陈醒道,三人即刻一拍即合。   =====================   初夏的第一场雨下个没完,钟樾从早上起便独自坐在屋里,一点点修复破碎的瓷器。   其实用法力修复也没有问题,但如果每一处裂痕动用一次法力,这无疑将耗费他大量的精力。   因此他只能像普通工匠一般,一点点借助材料修复。   很耗费时间,却也能打发时间。   钟樾向来是个很沉得住气,能精心工作一个月的人,然而今天只做了一个时辰,他便坚持不下去了。   脑海中反复闪过白鹭的那张脸。   白鹭习惯于在他身边捣乱,有时揪他长发,有时一脸认真地看他修东西,有时会笑着对他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原本他在钟樾眼里,不过就是个让自己倍感头疼的小娃娃。   钟樾不爱和凡人深入相处,因为就如手中茶碗的主人那般,凡人的生命短暂而脆弱,一不留神就会有阴阳两隔的境地。   而自从钟樾知道了白鹭的真实身份以后,他对白鹭的感情便逐渐复杂起来。   一方面,他从未违抗过天命,也许总有一天,他终将亲手抹杀白鹭,因此他不该对白鹭有过多的感情。   而另一方面,白鹭却总是在他眼前乱晃,肆无忌惮地闯入他的生活里,让钟樾也逐渐习惯了他的存在。   白鹭带他喝会变开心的饮料,主持两只猫的婚礼,骑自行车带他…这些琐碎的小事儿让钟樾感受到了难以形容的快乐。   ——这是他在波澜不惊的漫长岁月中,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的一种感情。   钟樾停下手里的活儿,人靠在椅背上,深深叹了口气。   他推门出去,看见屋檐下,小白虎正趴在一张石桌上打盹儿。   笼子里,青鸟正在悄悄地叨食盆里的谷物,看见钟樾来了,慌慌张张地抬起鸟头,摆出一副宁可饿死也不吃一粒粮食的表情。   钟樾懒得理他,这时院门被敲响,穿一身旗袍的白淼闯了进来。   邱煜在这时醒过来,有些儿意外地看了他一眼,又继续装睡。   “有看见我哥吗?”白淼收起伞,走进屋檐底下,“他有没有来过这里?”   “没有。”钟樾回答,随后问:“他走了?”   “你知道?”白淼即刻反应过来,“他昨晚走的,但我到各个车站、码头都看过了,没有他离开的记录,他应该还在城里。”欗复   白淼一觉睡醒后,怎么想都觉得白鹭不对劲,急急忙忙便要寻他。   “我知道他在哪儿。”钟樾说。   “他在哪儿?”白淼即刻问。   钟樾沉默了一会儿,对白淼说:“你能帮忙看管这只鸟吗?我会把他找回来。”   白淼愣了愣,看了一眼笼中青鸟,答应说好。   钟樾于是便从屋里拿了伞,撑起伞走进了大雨中。   =====================   “是他们吗?”   大雨骤停,城南一品香的一根柱子背后,小心翼翼地探出白鹭、陈醒、杜莲三颗脑袋。   “就是他们。”白鹭小声说,“看,旁边那就是我的行囊。”   两名抢劫的没第一时间去分赃,竟然吃起了路边摊。   但他们也算是聪明,特地用报纸将看起来值钱的剑鞘裹了起来,好不引人注目。   白鹭这回看清了,那个“白发老人”根本不是什么老人,而是一位故意将头发染白的年轻人。   “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去抢回来?”毫无经验的陈醒问。   “先别冲动。”白鹭目光死死地盯着他的宝贝剑鞘,强行冷静下来道:“这儿人太多了,万一惊动了巡捕,我们就变成抢劫的了。”   虽然他们现在确实准备去“抢劫”。   两人都觉得白鹭说得很有道理,于是没有打草惊蛇,而是一路跟着白鹭悄悄行动。   大街上,两名抢劫的吃饱喝足,提上行囊要走。   在他们背后,是行迹十分可疑的三个人。   白鹭就如电影里的男演员一般,移动得迅速,侧身隐藏在招牌或小轿车后边,用机警的眼神暗中观察着前方动向。   确认过自己没被发现,白鹭回头一招手,陈醒与杜莲即刻鬼鬼祟祟地跟上。   三人小碎步踩着地面积水匆匆路过,不知道引起了多少路人疑惑的眼神。   最终,当两位抢劫犯绕进鲜少人烟的巷子里,三人这才相互对视,毫不犹豫地一扑而上——   “听我指挥!”白鹭一路都是带头者,便自然而然大声道:“摁住他们!!!”   杜莲与陈醒即刻行动起来,不由分说地将对手摁在地上。   被撂倒的两名抢劫犯都现出迷茫表情,即刻反应过来,双方迅速扭打起来。   白鹭站在后边安全处,一看就高兴,看热闹地大喊道:“太厉害了!锤他们!不要放过他们!打起来哈哈哈哈!”   双方于是打得激烈,白鹭一边叫好,迅速靠近了他们。   剑穗顾不上拿了,秃毛就秃毛吧,白鹭把心一横,飞快地从行囊中抽出了自己的两把剑鞘!   “白鹭!”陈醒连忙一指他,脸上便被挨了一拳。   白鹭拿到剑鞘,赶忙拔腿就跑,陈醒和杜莲很想即刻追上来,却被彻底发了怒的两名劫匪缠打着,动弹不得。   天色在这会儿又逐渐阴沉下来,白鹭一路疯跑,很快就体力不支,出了一身汗。   雨马上又要下起来了,如果再淋湿身体,他很有可能再一次锈住,那样就太容易被人发现了。   白鹭紧张地四处查看,急切地想找个有瓦遮头的地方避一避。   最终,他找到了一处破破旧旧的庙,慌张地藏了进去。   白鹭大口喘息着,一屁股坐在一堆稻草里,将两把剑鞘紧紧地拽在手里,面上总算浮现出一点儿笑容来。   好在他把剑鞘找回来了,只要有剑鞘陪着他,他便能感觉到安全。   大雨几乎就在他坐下时下了起来,破庙开始漏雨,白鹭只能勉强缩到角落去,看上去可怜极了。   就在他想闭上眼休息一会儿时,两个人影迅速地闯进了破庙。   正是陈醒和杜莲,他们浑身都湿透了,此刻因为遭到了欺骗,而怒发冲冠。   *   作者有话要说:   明…明天继续QAQ   我喜欢学英语,学英语使我快乐QAQ   -感谢在2021-03-30 23:54:48~2021-04-01 23:46: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横舟寂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酸酸酸菜鱼30瓶;上乙20瓶;昵称18瓶;考考16瓶;椰子、苒、好大一个团子5瓶;沾襟4瓶;煮茶3瓶;青悠2瓶;百因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啊,你身上好香…”   白鹭下意识便抱紧了自己的两把剑鞘,眼神不善地看着闯进来的两人。   “出…出去!”白鹭凶狠地说,“这儿是我先发现的!”   陈醒与杜莲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杜莲主动朝他走了过来。   “好小子,敢耍我们?”杜莲低头看着他,想抬脚踹他,却被陈醒制止住了。   白鹭深拧着眉,杜莲伸过手来,一手抓住了朱鹭剑鞘的一头。   “放手,哎你劲儿还挺大…”杜莲和他抢了起来。   白鹭将剑鞘抓得死死的,浑身都在用力,抓住剑鞘的手指节泛白。   “放手!”杜莲怒道。   “我不!”白鹭也怒道。   “陛…陛下,快来帮忙!”杜莲喊道,“拉我一把,这小孩儿劲儿大得很!”   陈醒于是上前,抓住杜莲袴裤就往后拉扯——   白鹭于是咬起牙来用力,谁知对方刚一使劲,杜莲的裤子便被扯脱落下来,露出内里带蕾丝花边的…   陈醒一惊,连忙松了手,杜莲则在白鹭受到视觉冲击的瞬间,将剑鞘抢到了手。   “哈!陛下!我抢到了陛下!”杜莲裤子也顾不上提,拿着剑鞘便飞快跑了起来。   白鹭气得直发抖,随即发现,对方似乎只对朱鹭剑鞘感兴趣,没有要抢他另一把剑鞘的意思。   这个漏雨的庙不大不小,另外两人得了剑鞘,竟也没记着冒雨走,而是躲到了另一个不漏雨的角落,小声讨论着什么。   白鹭对他们说什么并不感兴趣,他现在心情不大好,抱着仅剩的一把皮革剑鞘,呆呆地看着上边的白鹭鸟出神…   “这朱鹭剑鞘,还是原来那把剑鞘吧?”破庙的另一头,陈醒反复翻看着失而复得的剑鞘。   “错不了。”杜莲脸上露出喜色。   之前,朱鹭剑鞘指引他们来到白府,但他们在白府住了上十天,每夜都不忘偷偷搜寻,就是没见到朱鹭剑的踪迹。   于是他们只好再把剑鞘找回来,看能不能再得到更详细的线索。   “我之前研究了一下,这剑鞘应当还有另一种用途。”杜莲微微得意道。   “噢,什么用途?”陈醒很感兴趣,将剑鞘递给他,“你演示给寡人看看。”   杜莲随即就像献宝的狗腿子一般,只手持稳剑鞘,胸有成竹道:“只要朱鹭剑在附近,便能用这剑鞘,召唤它归来,就像这样…宝剑归来!”   随着他念出这四字,朱鹭剑鞘竟然腾空而起,转瞬为一道红光所化开,光芒照亮了整个破庙。   “陛下,这!”杜莲大惊,与陈醒一同站直了身子。   他们眼见着红光迅速向白鹭身侧聚拢,竟是化作赤色枷锁,将白鹭束缚住,动弹不得。   而这一切,只发生于短短瞬息之间。   白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枷锁分别从两边将他手腕扼住,不知觉间衣物已被褪去,他不住挣扎,这铁索却越勒越紧,竟是想硬生生将他逼回剑身。   于是他不敢再动弹,只瞪着对面两个人。   毫无疑问,这东西肯定是他们搞出来的,那杜莲兴许是个劳什子道士。   “你们想做什么?”白鹭问,冷汗从他的脸边滑过,顺着他白皙的脖颈淌进锁骨内侧。   杜莲最先反应过来,大着胆子朝他走了过来,捡起掉落在地的皮革剑鞘。   “你就是朱鹭剑?”杜莲拿剑鞘挑起白鹭的下巴,笑了起来:“当真是神剑,都能变人了?”   白鹭依然瞪着他,心却倏然凉了半截。   ===================   钟樾撑了伞出来,并不是漫无目的地在城里漫无目的地乱走。   就在昨夜,白鹭仓皇离开他家之前,钟樾抓了他一下,在他手腕上留下了记号。   这法术并不是对谁都有用,只能总在神匠与神兵之间,用于确定神兵的位置。   白鹭是钟樾标记过的第一把剑,钟樾循着印迹找,从城北走到城南,从大雨走到雨停再走到大雨。   雨水打湿了他的长袍,雨伞在此时已作用不大,路上连人影都看不见几个。   钟樾不清楚自己走了有多久,终于在大雨瓢泼中,看见一座破旧的庙宇。   到了,白鹭就在里边。   钟樾稍微松了口气,猜测他应该是跑这儿来躲雨的,刚放缓脚步,就见破庙内渗出红光——   这是…朱鹭剑发出的光?   钟樾顿感不妙,径直扔下伞,大步朝破庙跑了过去。   推开门,他便看见了让他震惊的一幕。   白鹭赤裸着身躯,被朱鹭剑鞘化作的锁链铐在一堵墙边,微垂着头。   另一边,站着的竟是陈醒与杜莲。   “我说了…”白鹭哑着声音,慢慢说:“我浑身都是伤,没办法帮你们打仗。”   “只要你肯跟我们回去,寡人便找最好的工匠,将你修好。”陈醒礼貌地提条件。   白鹭眼睛顿时亮了亮,但却在和钟樾对上视线的那一刻暗了下去。   “神匠,又是你。”杜莲转过头来。   钟樾站在门口,浑身为大雨所淋湿,长发与衣袍都在往下淌水。   但他丝毫没有狼狈之色,眼里甚至有几分罕见的漠然。   “朱鹭剑于你们无用,请二位回吧。”钟樾说。   他早该想到的,这两人花这么多钱买一把剑鞘,是早就盯上了白鹭。   天神本就想要他的命,怎么又冒出了两人想要他的器?   “这可是神匠不愿帮忙在先,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杜莲说。   “二位既然有穿越朝代的能力,不妨到其他朝代去,寻找其他剑。”钟樾一步步朝白鹭走过去,最后震声道:“朱鹭剑不行。”   白鹭抬起头,有些儿疑惑地看着钟樾高大的身躯。   “国师这能力只能用一次,寡人也是孤注一掷!”陈醒终于忍不住道,“你要寡人眼看着自己的臣民死去,眼看着自己的城楼…被敌国的车马践踏,寡人怎能够?”   他说着竟是红了眼睛,攥紧的拳头隐隐发着抖,杜莲赶忙扶住他。   “朱鹭剑不行。”钟樾将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请二位离开,不然…”   钟樾的眼神倏然变得森寒而冰冷,让君臣两人都不免不寒而栗起来。   思虑再三,陈醒还是同杜莲一齐离开,到门口又停了下来。   “我们是不会放弃的,神匠。”陈醒说,语气里完全没了平日里的和善。   这位君主显然是动了真格。   除非找到另一把由神匠锻造的神兵,不然他们是决不会放弃朱鹭剑的。   杜莲用充满不屑的眼神看了眼钟樾,扶着自己的君主走进了雨里。   破庙里还在滴滴答答地漏着雨,因为只剩钟樾与白鹭二人,一时雨声变得格外清晰。   钟樾赶忙伸手,控制朱鹭剑鞘收回。   只见赤色铁索忽然失了形状,化作满室红光,最终变回朱鹭剑鞘的模样,落入钟樾手中。   白鹭摔在地上,身上还有被枷锁勒出的痕迹。   察觉到钟樾靠近,他便发起了抖来,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伸手去够被扔在地上的那把皮革剑鞘。   钟樾再走近一步,白鹭惊得后背撞上墙角,直接蹲了下去,用剑鞘挡在钟樾面前。   “你…你要是想杀我…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白鹭逼迫自己瞪视着钟樾,但身体抖得完全就像寒风中的落叶。   “别怕。”钟樾在他面前蹲下,只说了这两个字。   他看了看,白鹭的衣服已经被铁索拉扯成了碎片,他实在不敢相信,这么凶残的东西是自己做出来的。   ——剑鞘除了保护剑身,还有压制剑的力量的作用,但钟樾过去一次都没用过这个功能。   这实在是太过暴力了。   钟樾想了想,将自己的长袍脱下来,披在了白鹭身上。   虽然都湿透了,但总比裸着好。   “回去?”钟樾说,“全都湿了,该回去洗个热水澡…或者烘干。”   白鹭低着头,像是已经不适应与钟樾交谈,隔了好久才说:“现在走回去,淋湿了会生锈的。”   “生锈?”钟樾愣了愣。   白鹭点了点头,解释道:“生锈了就会动不了。”   钟樾看了眼外边的大雨,已经比刚才小了许多,现在走正好。   “我有伞,能带你回去。”钟樾说,“怎样?”   白鹭犹豫了一会儿,回答说“好”。   钟樾出去将伞捡回来,幸好没被风吹走,再朝白鹭招手。   白鹭披着长袍,刚走进来,就被雨吓得直蹦蹦。   “湿了湿了湿了,要湿了!”白鹭边蹦边往回跑,想再躲进破庙里。   钟樾不知道白鹭连这点雨都受不得,但现在这种浑身湿透的感觉让他觉得不舒服,不想再花时间在这儿和白鹭等雨停。   “过来。”钟樾终于一伸手,将他抓了过来,说:“你别乱动,我抱你。”   “会湿…”白鹭依然犹豫道。   钟樾终于懒得管他,只手就把他提溜了起来,往自己身上推。   白鹭连忙抱住他的脖颈,双腿交叉挂在他腰上,脸瞬间就红了。   “啊,你身上好香…”白鹭忍不住低头嗅了一下。   钟樾感觉到长袍敞开着,白鹭的身体正紧贴着自己,顿时有种奇怪的感觉,伸手将长袍理了理,好完全裹住白鹭的身体。   “这样不会淋雨了?”钟樾一手抱人,一手撑伞,走进雨里。   “不会。”白鹭总算放松下来了,乖乖地说:“谢谢哥哥。”   白鹭说着,便伸脑袋往钟樾颈窝里钻了钻。他那头卷发湿了就炸,钻得钟樾痒得想挠。   “别乱动。”钟樾说,“摔下去你就全湿了。”   白鹭赶紧不动了,老实巴交地挂在他身上,就像猴子挂在树上那样。   “哥哥…”白鹭安静了有一会儿,又开口喊他,声音因为窝在颈窝里,听上去软绵绵的。   “嗯。”钟樾应了一声。   “你…”白鹭犹豫了好久,最后超小声地问他:“你其实不会杀掉我的,是不是?”   钟樾沉默了一瞬,随后说:“很难说。”   事实怎样,他也还没拿定主意。   虽然目前来看,他确实对白鹭毫无杀意,可以后怎样就不一定了。   白鹭听见这三个字,当即抖了一抖,差点儿要从钟樾怀里摔下来。   “不要杀我,好不好?”白鹭冷静下来,开始和他谈条件,“我以后当你的保镖,我可以给你切菜、挠痒痒,我还可以做很多事…对了,我还可以和你上床,很多人想和我上床呢,我全都拒绝了,我就喜欢一个人睡…”   钟樾随即意识到,这剑又开始说些乱七八糟的了。   “白鹭,我问你。”钟樾打断他,说:“你有愿望吗?”   他想先初步了解一下,这剑有没有什么祸害人间的念头,究竟是不是一把好剑。   谁知白鹭又一次颤抖了起来,惊慌地问道:“是…在除掉我之前,先替我了却一桩心愿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发现这周有榜单,所以先更新几天QAQ   -感谢在2021-04-01 23:46:21~2021-04-04 23:22: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横舟寂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玖珝魍魉50瓶;酸酸酸菜鱼10瓶;drrm 4瓶;星辰大可爱2瓶;百香果果果果果、清河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今晚先替你除锈?”   “只是问问而已。”钟樾无奈道,“你放心,我短期内…不会杀掉你。”   “真的吗。”白鹭将信将疑地眨了眨眼,抬起脸来看他。   他们的脸此刻挨得极近,彼此都能感受到对方喷在自己脸上的温暖鼻息。   “嗯。”钟樾应道,随后略微错开了视线。   “我的愿望啊…”白鹭听着雨点打在伞檐上的声响,思考许久道:“我希望…能泡一回热水澡。”   “你没泡过吗?”钟樾问。   “我生锈得太厉害了,平时只能擦拭身体。”白鹭说,“我弟弟说,泡澡特别舒服,尤其是和喜欢的人一起泡。”   钟樾微微吸了口气,听着白鹭软绵绵的说话声,继续假装专心致志地往前走。   “我还想长出肌肉,变得强壮点儿,就可以在危急的时候站出来,保护别人。”白鹭继续说。   “还有呢?”钟樾又问。   “还有…希望天下太平,不要再打仗了。”白鹭声音略微低下去:“最后就是…希望我能活久一点点。”   白鹭说到这里,还是没忍住哽咽了,但他忍住没哭,他担心钟樾嫌他烦了要把他杀了。   钟樾听完他说了,良久都没有说话。   对方这几个愿望,实在是太过于简单了,这是他完全没有料想到的。   根据白鹭过去的行事风格,他就像个无忧无虑不谙世事的公子哥,钟樾原以为,他的愿望会是“胡吃海喝娶几个老婆没日没夜乱七八糟”…   显然,他对白鹭的了解还不够深。   钟樾随即感到不忍,这朱鹭剑从未起过害人之心,甚至还很善良,天神却下令要杀他。   “我可以替你实现这些愿望。”想了会儿,钟樾说。   白鹭听了,感觉钟樾最终还是要杀他,但自己好歹还能再活一段时间。   想到自己死之前还能实现几个愿望,白鹭于是便微微笑了,手臂收紧使自己贴近钟樾。   “先从哪个愿望开始呢。”白鹭打起了精神,语气变得欢快不少,“哥哥给我除了锈,陪我泡澡如何?”   “好。”钟樾没有太多犹豫,直接答应了他,“不过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否则谁也无法保证你的安全。”   “好。”白鹭随即高兴起来,心满意足地说:“谢谢你,哥哥。”   ==================   钟樾的老宅子里,邱煜正呈小白虎形态,懒洋洋地趴在石桌上。   他的毛还没有长回来,这会儿还是只丑了吧唧的秃毛猫。   在他旁边,一动不动地坐着白淼。   白淼那双杏仁状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笼里的青鸟。   太像了,邱煜心想,他实在太像白家那只臭猫了。   虽然心知“媳妇儿”是母猫,但邱煜还是忍不住起疑,尤其是当他回想起那天浴室中的细节,他就越觉得蹊跷。   他明明记得,在他跳入浴缸时,浴缸里躺着的是他“媳妇儿”白弟弟。   怎么等他回过神来,浴缸里躺着的就成了赤身裸.体的白淼了?   这一切难道都是他的幻觉?   邱煜疑惑着,一翻身又看见笼中青鸟,忽然便起了个馊主意。   小白老虎从石桌上爬起身来,慢悠悠走向鸟笼,随后伸出虎爪一拍——   鸟笼的门应声而开。   青鸟被缠住了喙,说不出话来,但也连忙从笼中飞出。   他已被关了大半天,受到钟樾的法力压制,此刻没有办法变回人形,只能不顾外头的雨,奋力向外飞。   白淼一看就着急,却见自己的丑“丈夫”一跃而起,将青鸟当作玩具般扑倒在地。   小白老虎得意极了,一爪子摁住青鸟的身躯,低头便咬去青鸟翅膀上的羽毛。   可怜的鸟儿叫不出声,拼命挣扎,最后还是失去了六根美丽的羽毛。   少了羽毛,他的飞行能力便大大下降,邱煜松开他,青鸟奋力扑腾,没飞远就又被抓了回来。   白淼看着一猫一鸟游戏,竟一时忘记了担心白鹭。   这看上去可太好玩了,他也想参与!   白淼扫了一眼桌上的无毛丑猫,高傲地想,这凡胎的猫儿,想必不知道他能化人。   于是,当着对方的面,白淼直接化作白猫模样,“喵”一声冲上石桌,朝青鸟伸出锋利的前爪——   邱煜顿时动作停滞,愣愣地看着眼前漂亮的白猫。   原来他娶来的媳妇儿是只猫妖,而且…邱煜抬头看了眼对方毛绒肚皮下藏着的球状物。   既然是白淼变的,这当然还是只公猫!   只见白猫利索地捕获了青鸟,将它当作最好的玩具,抱在前爪里翻滚,一会儿放他走,一会儿又将他追回,玩得不亦乐乎。   邱煜原地愣了好半天,最后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   白鹭是剑灵,白鹭的猫是猫妖。   区区猫妖,竟然敢骗神兽结婚。   小白老虎嗷哇一声大叫,朝小白猫扑去。   白淼正专心致志玩着鸟儿,却反应很快,一个翻身躲过了对方的扑击。   邱煜弓起背,露出尖尖的虎爪,眼神凶狠地向对方展现自己的愤怒。   而对方也毫不示弱,也弓起背,浑身白毛都炸起。   战争一触即发,青鸟急忙趁此机会,疯狂扑扇着翅膀飞离。   他飞入雨中,两只猫一看都大事不好,胡乱扇了对方几巴掌,便肿着脸跑进雨里追青鸟。   青鸟用尽平生最大力气飞向天际,在即将彻底飞离院子时,被人伸了手,一手抓住。   白鹭被钟樾抱在怀里,手里紧紧抓着湿漉漉不住扑腾的鸟儿。   钟樾一手抱着白鹭,一手撑着伞,脸色阴沉地看向“留下看家”的两只猫。   邱煜甫一与饲主对上视线,便被吓得原地蹦起。   再回头一看,白淼早就溜得不见踪影了。   =====================   雨是在天黑以后停下来的。   钟樾在院子里支起木桌椅,将饭菜端到外头吃。   雨后空气清新,钟樾和白鹭相对而坐,吃着几个简单的家常菜。   旁边的鸟笼里同时关着青鸟与小白老虎,他们共同吃一大片菜叶子,看脸色痛苦极了。   “哥哥,你做饭好好吃啊。”白鹭身上穿着钟樾的衣服,此刻极其有食欲,不停地给自己碗里夹菜。   实际上,他已经大半天没吃过东西了,自然什么都觉得好吃。   “慢点儿,当心噎着。”钟樾话音刚落,白鹭就一脸痛苦地放下了碗,疯狂拍打起自己的胸口。   “嗯呜…嗯…”白鹭鲜少被噎着,急得出眼泪。   “我刚说什么?”钟樾轻笑一声,去给他倒了杯水。   白鹭艰难地给自己灌了半杯下肚,这才缓过劲儿来,搁下筷子,呆愣愣地看钟樾吃饭。   钟樾吃饭总是慢条斯理的,一如他品茗时的模样,没有半分匆忙。   与凡人不同,他是神仙,神仙自然可以将日子过得散漫。   “看什么?”钟樾停下咀嚼,看他一眼,“还噎着?”   白鹭摇头,只垂下眼说:“就是突然有点儿羡慕你。”   “没什么可羡慕的。”钟樾继续吃饭,随后想到,白鹭大概是羡慕他能活很久很久,而自己可能随时就要被杀死了。   “活着的时候,不必想死。”钟樾淡淡道,“大家都会有那一天。”   “神也会有吗?”白鹭好奇地问。   钟樾眨了一下眼,随后告诉他:“有啊。”   这顿饭下来,他们就只说了这么几句话,饭后白鹭主动提出要洗碗,端着碗筷到伙房里去了。   白鹭还是第一次洗碗,拿着盘子看了好半天。   钟樾家吃饭喝茶的碗具茶具都不普通,白鹭在有钱人家里待久了,自然也是识货的,钟樾这些用具一看便是古物,而且极有可能价值连城。   这让他不敢乱来,小心翼翼地用布擦拭着,用了好长的时间,才将所有餐具擦洗得一干二净。   白鹭边甩干手上的水,边走出院子,看见钟樾就长身立于院子里、月光之下。   他的身材看上去十分高大挺拔,却在月光下显得白皙透明,仿佛随时就会消失那般。   白鹭原本正想跑过去讨夸奖,这会儿却不知为何,在屋檐下停下了脚步,没再靠近钟樾。   有一种巨大的寂寞感包围了他,让他觉得即便是在雨后,呼吸都像是不那么畅快。   钟樾站了许久许久,才回头看见白鹭,白鹭朝他露出一点点讨好的笑意来。   “你在看什么?”白鹭终于走过来问。   “没在看什么。”钟樾说完,便说:“今晚先替你除锈?”   “这么快?”白鹭顿时眼里亮晶晶的,“除锈要怎么除?”   钟樾看他高兴,便笑:“你跟我来。”   两人于是一前一后走进古老的宅子里,钟樾带着他推开一扇又一扇的门,最终来到自己密闭的工作间里。   门被带上,白鹭一脸惊奇地看着墙上挂着的各式兵器,在工作间的正中央,有一张特别宽大的桌案,散发出木材好闻的气味儿。   “就在这儿吧。”钟樾指了指桌子,示意白鹭躺上去。   白鹭愣愣地看着桌子,像是有些犹豫。   “除锈应当不会很疼,你别紧张。”钟樾说着,褪去了自己的外衣。   白鹭点了个头,决定相信钟樾,便摇身化作宝剑模样,乖乖地攀上木桌。   工作间唯一的一扇窗开着,照在朱鹭剑斑驳的剑身上,也照在钟樾赤.裸坚实的肩背上。   钟樾除去最后一丝束缚,手轻轻抚上剑身。   刚要注入法力,剑身便猛地一抖,变回浑身伤痕累累的青年。   两人忽然坦诚相对,都有些儿愣神。   “怎么?”钟樾收回手,低头看着他。   白鹭便平躺在宽大的木桌上,长腿从桌沿边垂下。   “要不…就这么做吧。”白鹭说,“我想和你说说话…”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更新过后,我就要专心复习啦。   下次更新是在25号,感谢大家理解。   因为接下来要不断考试,接档文为《星星糖》,感兴趣的可以收藏一下,大概会写四五十万字,连载期不会入v。   【年下收养,日常甜文】   这是一无是处的方栩,   在捡到一只小漂亮后,   一步步支楞起来的故事。   食用说明:   ①年下养成,年龄差10,开篇受20攻10   日常向,全是流水账,也许是长篇(?)   ②he,双向救赎,互相取暖   ③视角不明,攻受兼有   -感谢在2021-04-04 23:22:54~2021-04-07 23:25: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你好、横舟寂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不大评论、张起灵、木十十10瓶;sang莫6瓶;风吹过5瓶;我给道长糊碧水3瓶;星辰大可爱2瓶;煮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除锈。   “不可以吗?”见钟樾不说话,白鹭问。   屋内光线晦暗,白鹭那双眼睛映着窗外的月光,看上去格外明晰漂亮。   “可以。”钟樾没犹豫,直接答应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可以直接说。”   白鹭老实地点了点头,一时又期待又紧张。   他终于要摆脱这一身铁锈了。   钟樾于是又靠近一点儿,坚实的大腿因而撞上白鹭的膝盖,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这种肌肤相触的柔软又一次提醒钟樾,他锻造的宝剑化成了一个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   一想到这里,钟樾的呼吸竟然变得有些儿急促,他与白鹭对视,在对方眼里捕捉出了与自己相似的情绪。   在这一刻,他们忽然感觉到,彼此的内在是相通的,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像是能就此融汇。   “我开始了。”钟樾微俯下身,手轻轻覆上白鹭左肩上的伤痕。   他集中注意力,神识在这一刻穿越过长长的手臂,来到纤长指尖,只见微光一点点渗入伤口…   白鹭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睫毛轻微发着颤。   “疼吗?”钟樾问。   白鹭摇头,轻声说:“是暖的,感觉有点儿痒。”   伴随微光的渗入,伤口内部潜藏着的锈迹被慢慢地清除,开始有部分淤黑的血水排出,白鹭面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痛苦。   “忍一忍。”钟樾皱着眉,“全部排出去就舒服了。”   钟樾一手扶着白鹭的身体,另一手移向下一处伤口,为了减轻对方的痛苦,他需要将除锈做得再快些儿。   很快他就发现,白鹭伤口里不止藏着锈迹,有些还藏了毒,这说明有的兵器上特地涂抹了毒药,在打斗时进入了朱鹭剑内。   “嗯…”工作台上躺着的白鹭忍不住发出哼声,他紧皱着眉,似乎在努力地忍着疼。   钟樾看见他这副模样,随即改口道:“不必忍,疼就说出来,想哭就哭。”   “我是…很强大的宝剑…”白鹭边说边摇头,眼里还是渗着泪,“我去打仗的时候…都不怕疼…”   “嗯,我知道。”钟樾也皱了眉,手下依旧不停地为他处理着锈迹与毒素。   不断有黑血排出,白鹭原本白皙的身躯上顿时一片狼藉,那些血液顺着他的腰腹往下淌,沾湿了钟樾的工作台。   钟樾在这一刻,感受到了一种无边的懊悔情绪,这股情绪几乎让他难以继续手下的动作。   他在想,假使自己在锻剑时不注入自己的血液,白鹭是不是就永远不会拥有意识,作为一把冷冰冰的兵器,也永远感受不到疼痛。   白鹭流下的那些血液,包括没能忍住的泪水,都烫了他的手。   “白鹭,你翻个身。”钟樾扶着完全使不上力气的白鹭,想让他翻个身,好露出背后的伤痕,“已经做完一半了,还剩另一半。”   “谢谢…”白鹭在这时伸了手,很努力地够到了钟樾的脸,很小声地问他:“哥哥,你怎么了?”   钟樾愣了愣,有点意外对方此刻的举措,“…没什么。”   “你看上去很难过。”白鹭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挂着一片疲惫的绯红。   钟樾脸上的表情,让白鹭很想撑起身子抱抱他,但又担心身上的血水弄脏了对方的身体。   “你还能坚持吗?”隔了好一会儿,钟樾才沉声问他,“你说要跟我说话,但你疼得说不出话来。”   白鹭这才想起,他原本是想一边除锈,一边和钟樾聊天的。   他以为钟樾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了。   “没事儿,我能说话。”白鹭努力撑起自己的身子,钟樾一手托住他的腰,让他在工作台上翻了个身。   后背的伤口比前面的要相对少些儿。   钟樾把左臂递到白鹭脸前,说:“疼就咬我。”   “我…我不那么疼了。”白鹭还惦记着要和他说话,便贴着他的手腕慢慢说:“我感觉…身体里面很舒服。”   血水排出去虽然疼,但好歹是把不好的东西排出去了,白鹭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内心也充满了对钟樾的感激。   钟樾为他除去背后的铁锈,白鹭疼的时候依然不敢咬他,只是抓住了他的手臂,人竟然还坚持和他说话。   “我前几天…得了一辆车。”白鹭说,“等我会开了,我带你兜风…”   “嗯。”钟樾只应了一声。   黑色的血水也从白鹭的背后淌了出来,流进他臀部的缝隙。   “哥哥,你怎么了?”白鹭问,“你是生气了吗,是除锈累了吗?”   钟樾答不上来,手脚麻利地替他处理完背后的伤口,将他往上抱了抱,翻回正面。   眼下就只剩腿部了,钟樾想了想,直接将他左腿抬了起来,让白鹭的脚踝架在他肩膀上,好方便清理内侧的伤痕。   因为钟樾足够高,白鹭的后背也有些儿离开台面,他被吓了一跳,连忙说:“哥哥…这个太高了!”   “马上。”钟樾只稍微替他调整了一下,便继续了。   腿上的伤口没有毒素,除锈的过程中不会疼,于是钟樾便处理得很快,没多久就换了条腿。   钟樾在进行到右腿根部时,突然发现白鹭竟然高高地立了起来。   这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没了疼痛,白鹭喜欢钟樾触摸他的腿部。   两人于是对视,钟樾眼里有几分无奈,白鹭却依旧是那副不懂何为羞耻的模样。   “这次不会再帮你。”钟樾一眼就看出了他在想什么。   “哥哥。”白鹭喊了他一声,面上完全没了刚才疼痛时的痛苦表情。   “喊我没用。”钟樾处理完最后一处伤口,将他的腿从自己肩头撤离,背过身去。   这次除锈总共花了将近两个时辰,天还未亮,而他出了一身的汗。   “哥哥…”白鹭坐起来。   “自己来。”钟樾不肯回头搭理他。   “我身上好脏啊,你帮我擦擦好不好。”白鹭伸手,拉了拉他的胳膊,“我留了好多血,现在头很晕。”   钟樾这回终于回了头,看见对方已经平静下去了,估计是真的体力维持不住,便问他:“能走吗?”   白鹭点了点头,慢慢从桌上下来。   “我把你的桌子弄脏了。”白鹭不甚好意思地回头看看道。   “待会儿我擦擦。”钟樾怕他晕,体贴地伸手扶了他,给他找了块布裹住身体。   一扇又一扇门打开,钟樾带着他出去,到院子里去。   “还疼吗?”钟樾去取了一块布巾来,又打了盆水,给他洗身子。   白鹭真有点儿晕乎乎的,觉得身子轻,任由钟樾替他洗去身上的血水。   反应过来钟樾问了他,他才摇了摇头,随后露出笑来:“我现在觉得…很舒服。”   白鹭完全以他的身体做支撑,钟樾的手艺受了表扬,竟然一时有点儿脸热:“那就好。”   “你辛辛苦苦,给我除了锈。”白鹭靠在他肩头,舒服地打了一个哈欠,“可不能杀掉我呀。”   钟樾用布巾给他洗着后背,没有回答。   白鹭折腾了一宿也累了,将睡未睡时慢慢地胡说八道。   “我现在…变强了。”白鹭说,“我好强,我好强,我好强…”   随着他声音渐渐低下去,白鹭竟是就这么抱着钟樾,睡了过去。   钟樾无奈极了,扛着沉重的大宝剑,随便将自己也洗了洗,把两人擦干,便抱着他入屋里。   除锈也是会耗费精力体力的,钟樾将自己和白鹭弄上床,也顾不上穿衣服,躺下就累得睡着了。   ====================   钟樾这觉睡得很沉。   他向来是个睡眠浅的人,这一觉却不仅没做什么梦,还睡到了日上三竿。   他醒的时候身上盖着被子,床上只有他一个人,白鹭早便不见了踪影。   钟樾的第一反应是,这家伙一定是除了锈身体舒服,得意地跑去玩了。   “你醒了。”正在他发呆时,邱煜的声音从床下传来。   钟樾低头一看,看见的竟然是被关在笼里的秃毛小白虎和一脸生无可恋的青鸟。   显而易见,是这白虎通过法力,努力操纵着笼子来到了他的床前。   因为是主人设下的禁闭咒,邱煜没有办法从笼里逃出来,竟然被老老实实关了一晚上。   钟樾气早就消了,手一抬,就将邱煜从笼里放了出来。   当然,青鸟还是被关得好好的,身上甚至被捆上了几道链锁,即便笼门开了,他也逃不掉。   “我被骗了。”邱煜一出来,就化作大白虎模样,伸展四肢,“那只白猫是猫妖,而且还是男的。”   钟樾倒是没太惊讶,毕竟那是在白鹭身边的猫。   “我跟你说,等你见到白鹭了,你就帮我问一件事…”邱煜闷闷不乐道。   钟樾答应了,此刻睡久感到饥饿,便下床推门出去,想给自己做点儿什么。   但他刚一出去,就闻到了一阵香味儿。   这股香味是从厨房传出来的,他循着味道走去,竟然在厨房见到了守在锅前的白鹭。   白鹭身上穿着他的衣服,刚从锅里尝了一口自己熬的青菜咸骨粥。   这是他第一次下厨,没想到竟然很成功,听见脚步声就回了头。   “哥哥!”白鹭此刻神采奕奕的,一笑起来眉眼弯弯,“你醒了,睡得好吗?”   钟樾挺震惊地看了眼锅里翻滚着的热粥,目光又落在白鹭脸上。   他看上去好高兴,钟樾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莫名有些儿高兴。   “对了。”钟樾还是先想起了邱煜让他问的话,便开口问:“我家大壮的孩子…已经生了吗?”   白鹭忽然听见这话,差点儿直接跳起来,他早就忘记这茬儿了。   “听说猫怀胎两个月就能生了。”钟樾面无表情道。   白鹭当即陷入了呆滞。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连忙将锅勺塞进钟樾手里,道:“生生生了!我这就抱给你看看!”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我回来啦,感谢大家的等待,给留评的大家发红包噢!   -感谢在2021-04-07 23:25:18~2021-05-01 22:46:2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c终于在一起了23个;今天吃药了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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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协力将“老父亲”推倒,爬到他胸前去看,啄了半天没啄到奶,饿得开始闹腾。   院子的另一边,白鹭将候在巷口的一批人喊了进来,他们手里扛着管道与各种器材,像是进来做装修的。   “这是做什么?”钟樾问白鹭。   白鹭随即笑起来,说:“我看你这儿连个浴缸都没有,想给你装一个。”   “家里有浴盆。”钟樾说,他指的是那个能勉强把他折叠着塞进去的大水盆。   这么说来,他这次工作后还没有泡澡,昨天实在太疲惫了,只随便洗了洗身子。   “浴盆哪里够?要浴缸才舒服,我给你买了带按摩的。”白鹭说着,伸手拉他的手腕,“进来看看呗,你肯定会喜欢的。”   钟樾只得跟着他进去,眼见一群人手脚麻利地拉着热水管道,并将一个巨大的浴缸装进了他卧室的角落。   配合他屋里的中式布置,浴缸是古朴的石壁设计,用两扇屏风将其与卧室隔开。   安装的过程花了大半个上午,等人全点头哈腰地离开了,白鹭便像献宝一般,将浴缸展现给钟樾看。   浴缸的尺寸远比家里的浴盆大许多,大概能容纳两个人,石壁上绘着古色古香的花纹,一看便值不少钱。   “你花了多少钱?”钟樾问。   “没多少。”白鹭一脸真诚地说:“你昨晚给我除了锈,我感觉身体特别舒服,我也想让你舒服舒服。”   “只是举手之劳。”钟樾说,“你今天还疼吗?”   白鹭摇头,随后迫不及待地说:“你进去试试吧。”   对方的眼神充满期待,钟樾看着巨大的浴缸,他以前从来没泡过这样的“人造池”,心想正好昨夜工作过,便干脆试试看。   “那你出去吧。”钟樾说,让人看着泡澡挺奇怪的。   “我出去了,你会用浴缸吗,你知道按哪里才会出水吗?”白鹭显然不想走。   钟樾愣了愣,他根本不会用这些西方发明的东西。   “今天就让我来服务你吧,哥哥。”白鹭伸手,替他解开衣服上的扣子,“你什么都不用做,我保证会很舒服的。”   因为对方实在很坚持,钟樾只得由着他脱去自己的褂子。   “裤子我自己来吧。”脱到下半身,钟樾一手挡开他的手。   “没关系,就让我来吧。”白鹭坚持蹲下身子,顾自说道:“我学会认字以后,去翻查了很多记载了自己的书籍,其中一本里边说,锻造朱鹭剑的是一位英俊的神明,我一直很期待见到那位神明…”   钟樾脸微微一热,看着白鹭那头卷发,说:“你不必特意奉承我,不管你做什么,都不会影响我的判断。”   白鹭脸色顿时红了红,一把扯下他的亵裤,说:“我没有…”   他好像有些不高兴,气鼓鼓地跪在地上把水打开。   钟樾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光着身子在浴缸边站了会儿,想了想,还是伸手揉了揉白鹭的脑袋,重新把话说一遍:“你不奉承我,我也不会随便杀了你。”   只要白鹭不作恶,他就不会下杀手。   “你可以下去了。”白鹭垂着脑袋,试过水温,小声地嘀咕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说的话呢,我是好宝剑,不会乱骗人。”   钟樾没听清他说的什么,踩进水里,坐下时水温正好,他都忘记自己有多久没泡过这样的澡了。   “你靠过来。”白鹭让他将头靠在一块皮枕上,按下旁边的开关。   钟樾随即感觉到,有水从他后背靠着的石壁里涌了出来,轻轻地按摩着他的肩背,让他感到舒服而放松。   “哥哥。”白鹭慢慢替他洗着长发,将声音放得很轻很轻,“如果你能答应我一件事,那…将我杀掉也是没问题的,我并不希望你为难。”   钟樾背对着他,没有动作也没有回答。   “哥哥,我其实…”白鹭说,“我其实…一直都特别想见你,我很喜欢你。”   他不明白什么叫喜欢,但他心里清楚,这是一句等钟樾睡着了,才能开口说的话。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今天出去玩了所以短小了555   -感谢在2021-05-01 22:46:23~2021-05-02 23:58: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c终于在一起了、横舟寂寥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土壤里的??30瓶;26248481 18瓶;今天吃药了12瓶;drrm、Leah、可乐5瓶;八百标本4瓶;百因辞、好大一个团子、:-o、煮茶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妈妈,要喝奶!”   院子里,邱煜背着四只奶猫,已经绕着院子走了第四十五圈了。   但这仍然无法满足四只饿肚子的小家伙。   邱煜作为白虎,能听懂这些低等奶猫的语言,只听他们奶声奶气地大叫着:“妈妈!我饿!妈妈!饿死了!”   “我不是你们妈妈!”邱煜无可奈何道。   “妈妈!!!”奶猫们依旧一齐朝他叫道。   小白老虎总算停了脚步,化形为高大英俊的男子模样,四只奶猫被挂在他结实的手臂上,因为突然腾空升高,都傻傻地愣了神,停下叫声。   它们呆呆地仰头望着邱煜的下颔线,随后很快反应过来,又一次大叫道:“妈妈!妈妈要喝奶!”   “我真没有奶。”邱煜扒开自己的衣襟,示意小猫们看他的胸脯。   四只猫伸着柔软的爪子,扒在他胸口上,不敢相信地看了好半天。   除了小麦色的胸肌,确实没有别的。   奶猫们瞪着圆圆的眼睛,它们的眼睛也是蓝色的——随爸。   邱煜都不知道白淼是从哪儿弄回来这批猫崽的,现在四双蓝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他,让他倍感压力。   “妈妈,要喝奶!”其中一只小猫坚持叫道。   “行了行了。”邱煜总算妥协了,手臂上挂着四只猫就往院外走,“我这就给你们找奶去,先说好啊,我不是妈妈,再怎么说…也只能是爸爸。”   邱煜沿着巷子往外走,他得想办法去讨要一些羊奶,好喂饱这四个叫个不停的小东西。   低等动物就是麻烦,没有强大的自保能力,幼年期还脆弱得不行。   邱煜突然就忽略了,自己三千多年前,是怎样窝在钟樾怀里等奶喝的。   羊奶这种东西,市集上不好买,一般比较多的都是牛奶,而猫不能喝牛奶。   刚出生一个多月的小猫不怕人,竟然老老实实地挂在邱煜胳膊上,任由他穿过无数行人。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靠近郊区那带就有人家养羊,去借点儿奶应当没问题。   邱煜带着猫,在人家搭的棚屋外张望,终于看见了在吃禾杆草的羊,便赶紧去敲门。   四只猫在这时又大叫起来,并且开始挣扎,爪子在邱煜胳膊上乱划。   邱煜生怕猫落了地追不回来,忍着疼没撒手,更用力地敲门。   然而并没有人出来应门,这户人家应当是外出去了。   邱煜顿时有点儿急了,四下看看,去捡了人家门口大黄的狗碗,直接进了别人的棚屋。   棚屋里的羊顿时抬起头,边咀嚼边看着眼前这个陌生人。   “不好意思啊,家里孩子实在饿得没办法了。”邱煜赔着笑说,“就借你一点点儿奶。”   邱煜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完全没有经验,怕主人突然回来把他当可疑人物,便赶忙蹲下,迅速下手…   “咩!!!!”羊疼得张嘴大叫。   邱煜差点儿被吓得蹦起来,定睛一看,赶紧道歉:“不好意思,搞错性别了,你…你有老婆吗。”   羊忍住用头冲撞他的冲动,向旁边偏了偏头。   在棚屋内侧,有另一只体型稍微小点儿的羊,那才是母羊。   “谢谢谢谢啊。”邱煜连忙捡起碗,到得母羊面前,开始挤奶。   母羊奶水充足,邱煜借够一碗羊奶,便边道谢边退出去,让怀里的四只猫喝奶。   碗被搁在地上,四只猫兴奋地舔着奶,一碗奶很快便见底,四只猫抬起头来,满嘴满胡子的奶汁。   邱煜生怕它们跑了,赶忙一只只拎着猫后颈,将它们挂回手臂上。   “妈妈!好开心!吃饱了好开心!”四只猫小声叫着,将奶全蹭在了邱煜身上。   “叫爸爸。”邱煜将狗碗扔回狗面前,严肃道。   ======================   在邱煜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院子里一片安静,忽而传来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   一只通体朱红色的鸟儿从远处天空飞来,落在古旧的屋檐上。   在确定过院子里没人后,朱雀才飞落下来,停在禁锢青鸟的笼子外边。   这小子被派出传话,两天没回来,神官于是派了品阶更高的朱雀来看看情况。   笼内青鸟原本正生无可恋地睡觉,一见朱雀,差点儿激动得炸了笼。   朱雀冷冷地瞪他一眼,示意不要闹出太大动静,只轻轻一挥翅膀,便解开了笼上的锁。   与此同时,泡在新浴缸中的钟樾猛地睁开了眼。   他用来困住青鸟的锁被打开了。   “邱煜?”钟樾连忙从水中起身,他发觉此刻邱煜也没有在家中。   “怎么了?”白鹭被吓了一跳,他不知道钟樾刚才到底睡着了没有。   钟樾一手拿过外袍,随便一裹便大步出外。   这实在是他大意了,竟然会在这种时候睡过去…   白鹭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连忙追出去。   两人到达院子时,石桌上只剩空了的鸟笼,再抬头看天空,连鸟儿的踪迹都看不见了。   钟樾回头看白鹭,白鹭的眼里没有太多惊慌,他却仿佛有了种黑云压城的紧迫感——   *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吧,文里距离抓到青鸟,只过了两天。   - 第49章 钟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钟樾白鹭和邱煜对着空了的鸟笼,许久都没说一句话。   从院子里留下的赤色羽毛看,截走青鸟的是另一只神鸟朱雀。   “怪我。”邱煜首先开了口,低着头,“本来该我负责看着他的。要是我在,朱雀那厮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四只小猫喝饱了奶,正安安心心挂在他手臂上睡大觉。   “不怪你。”钟樾开了口,“我们就这么将青鸟关着,也不是办法,神官迟早会发现。”   “现在怎么办?”邱煜问,“那破鸟回去通风报信,白鹭的事情就得暴露了。”   钟樾和邱煜一齐转过头去,看见白鹭就那么静悄悄坐在那里,仿佛自己根本不是当事人那样。   “白鹭啊,”邱煜只以为他是吓呆了,说,“你别怕,钟樾会想办法的,是吧。”   钟樾被撞了撞胳膊肘,没回答,目光只落在白鹭身上。   之前还天天叫着“不要杀我”的,怎么这会儿突然变这么沉默了?   白鹭和他对上目光,竟然露出个“闯祸了”的笑来。   钟樾皱了皱眉,说:“这几天你留在宅子里,不要去别的地方。”   “好。”白鹭乖乖点头。   “别紧张。”钟樾起身,往屋里走,“该做什么做什么。”   他特地看了邱煜一眼,邱煜即刻会意,眼神表示会看好白鹭,钟樾这才放心进了屋。   白鹭看着钟樾的背影离开,许久才移开视线,心脏因为恐惧而剧烈地跳动起来。   “家里…没什么可玩的。”邱煜没话找话说,试图缓和一下院子里紧张的气氛,“你想骑骑白虎吗?不过只能在院子里走走了…”   “不用了,谢谢。”白鹭说,“我想找点儿书看看,家里有吗?”   “有!特别多!钟樾平时就喜欢看书。”邱煜连忙起身给他带路,“走,我带你去书房。”   ====================   从中午到夜晚的数个时辰里,钟樾都将自己关在工作间里,专心雕琢着一件事物。   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离开过房间,宅子里的动静他能感觉到,家里目前只有邱煜和白鹭。   直至夜深,钟樾才将物品小心裹好,带到院子里去。   邱煜正在和四只小猫玩逗猫棒,看见钟樾出来,便说:“去休息吧,今晚我守在外边。”   “辛苦你了。”钟樾将做好的东西存放好,此时只觉得饥饿,便到厨房里去看了眼。   锅里盖着一些包点,每天都有叫卖馒头糕点的老婆婆经过巷子,这应该是邱煜买的。   钟樾食欲不是特别好,只吃了一个玉米窝窝头填肚子,便往自己的房间走。   他推开门,入眼便看见白鹭背对他坐在屋里。   窗户敞开着,外头的月光流泻进屋里,照着白鹭那头柔软的卷发。   白鹭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他。   “怎么还不睡?”钟樾走近他,随后问:“和我一起睡吗?”   和他睡在一起,白鹭应该更有安全感。   白鹭没有犹豫地点了点头,主动爬上床内侧。   钟樾背过身,到衣柜边换了寝衣,上床时白鹭还坐着,用双臂环抱着自己的膝盖。   “不想睡吗?”钟樾伸手,揉了揉他的卷发,“待在我家挺无聊的吧。”   “我到你的书房去逛了逛。”白鹭说,“邱煜带我去的。”   钟樾挺意外的,他从来不觉得白鹭会喜欢看书,露出点儿笑意,问:“看了什么?”   白鹭沉默了会儿,随后不太好意思地将脸埋进膝盖里,小声说:“我睡着了。”   钟樾这回是真笑了,也同时松了口气,看来白鹭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紧张害怕。   “哥哥。”白鹭想了很久,还是开口道:“如果实在没办法了,你把我杀掉吧,我不想别人杀掉我…”   “我说过我不会杀你。”钟樾皱起了眉。   “就是…你能不能稍微轻点儿,我怕疼。”白鹭看着他,眼里逐渐蒸腾出隐约的水汽来。   “白鹭。”钟樾忽然便伸了手,拽过白鹭的手腕,将他拉过来一点儿,“你听我说,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别人杀你。”   “可是天要亡我。”白鹭眼睛里终于有了动摇,“你在违逆天神的旨意做事,你敌不过他们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惩罚你和邱煜?书上说,你一直按照天神的旨意铸剑,我就是根据他们的旨意造出来的,不按照他们的旨意来,会有什么后果?”   钟樾愣了愣,这是他成为神匠以来,第一次违抗天神的旨意。   在众神之中,天神向来是决策者,而地祇为执行者,双方一直以来密切配合,这种关系早便像太阳运行的规律一般。   因为一次也没打破过规则,钟樾也根本不知道后果会是什么。   “你不是说睡着了吗。”好半晌,钟樾才说出这句话,“乱看什么书?”   白鹭低下头去,没有说话。   “别成天乱想,这些都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钟樾叹口气,在床上躺下,“你要活下去,想想喜欢吃什么,想想要去哪里玩,都可以。”   “想吃烧鸡,想去山里露营。”白鹭说。   “嗯。”钟樾拍拍床,示意他躺下。   白鹭于是躺下,但是问:“哥哥,我能贴着你吗?”   钟樾觉得他应该是害怕,便伸了手臂:“过来吧。”   白鹭如愿挪了过来,躺进钟樾的臂弯里,让钟樾抱着他。   “我曾经…”钟樾虚搂着他,还是第一次这样抱着人睡觉,“也有过想违抗旨意的时候,但我没那么做。”   白鹭眨了一下眼睛,又往他怀里多蹭了蹭,闻着钟樾身上好闻的味道。   “我很后悔。”钟樾沉声说,“天的旨意并非永远正确,这一次…我不想再后悔了,我会保护你。”   他一字一句地说,声音放得很轻,却十分有分量,掷地有声。   两人便如白鹭所说,就这么贴在一起,胸膛挨着胸膛,双方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钟樾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然而这一夜,他们都没有睡着,因为在黎明到来之前、也就是夜最深的时刻,钟樾听到了来自邱煜的提醒。   掌管妖魔的那位天神亲自来到了他们的院子里,左肩停着青鸟,右肩停着朱雀。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QAQ   大宝剑:假装害怕然后就能趁机贴贴嘻嘻嘻QwQ   大宝剑的下一步:吓死大宝剑了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感谢在2021-05-04 00:56:10~2021-05-06 00:22: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稀葫14瓶;nut 5瓶;陌韶九、清河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对,私奔。”   来人名唤朱冀,外貌为三十多岁男子模样,身材如钟樾一般高大,手里提着一个大葫芦。   这人不愧为天神,步履行过之处留下光点,如同萤火虫般照亮了钟樾的院子。   钟樾还没走出去,就听见对方爽朗的笑声。   白鹭愣了愣,不知外边来了何方神圣,犹豫了会儿,拉开钟樾的衣柜,迈了一条腿进去。   “不用躲。”钟樾将他拉过来,“你跟着我就好。”   两人于是走出院子,邱煜已经在外边,恭敬地朝神官作揖。   朱冀乃管理妖魔事宜的天神,与钟樾算平职,钟樾便不必向他行大礼。   “神官,就是他!”青鸟扒拉在朱冀脖子上告状,“就是他把我关起来了!还喂我吃低劣的凡人粮食!”   朱雀一脸高傲地待在朱冀右肩,眼神里透露出几分嫌弃。   “神匠。”朱冀朗声开口,“这还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吗?”   “是。”钟樾摸不准这人脾气,只得先应付着。   “真是太好了,我正愁没人同我说话呢!”这位天神竟然眉开眼笑起来,“你饿不饿?我们先一起吃个饭吧!”   朱冀显然是早有准备,命邱煜将家里最大的圆桌搬出,随后广袖一抖,便是一桌丰盛的美味佳肴。   于是,偌大的圆桌旁,一边坐下朱冀,青鸟与朱雀化作人形服侍左右,另一边则坐下钟樾和白鹭两人。   邱煜盯着这桌菜,虎眼睛忍不住发亮,他的饲主从没给他吃过这么好的东西。   但这极有可能是对方的阴谋,比如想用美食将他们毒晕,然后对白鹭下狠手,他白虎才不会上当。   邱煜狠狠地咽了咽,依然坚持像守卫一般,守在钟樾身边。   “白虎也坐吧。”朱冀说,“今夜月色正好,又有美酒佳肴,何不一起享受?”   邱煜又艰难地咽了咽,小心翼翼地看向钟樾。   “坐吧。”钟樾说。   得到批准,邱煜即刻拉开椅子坐下,青鸟冷着脸给他斟了酒。   “吃吃吃,这都是从我寝宫带来的好东西,一个人吃好没意思!”朱冀热情招呼道,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邱煜一开始还有顾虑,见对方吃得如此爽快,便也忍不住吃了起来。   白鹭也动了筷,他心想天神都到眼跟前了,自己也许就是个等候发落之人,有好吃好喝的当然不客气。   “神匠怎么不喝呢,这可是仙潭水酿的好酒。”朱冀举杯道,“喝一口,快活似神仙…噢本来就是神仙。”   “什么是仙潭水?”白鹭尝了一点点儿,这酒入口极其清润,就像喝山泉水一般。   “就是天神们的洗澡水。”钟樾说。   白鹭差点儿没一口酒喷出来,引得朱冀哈哈大笑起来。   “还请神官莫要忘记此行的目的。”青鸟终于看不下去,俯身提醒道。   “有什么事情…”朱冀即刻冷了脸色,“待吃过饭后再说。”   青鸟顿时不敢出声,只用怨恨的眼神瞪了眼白鹭。   “光吃饭喝酒不够有趣,不如我们来做点儿游戏。”朱冀提议道。   只见他将调羹置于桌面,解释道:“旋转过后勺柄朝向谁,谁就可以命令在场的一个人做一件事情。”   “这游戏我玩过!”白鹭竟然高兴回应道,他刚喝下了一杯“洗澡水”,正处在上头的时候,“大家轮流转才公平。”   “那就由你先来。”朱冀将调羹交到他手里。   白鹭接过,用力推动调羹转了起来,并执着念叨道:“我、我、我、转到我、转到我、转到我!”   不知是不是白鹭意念强大,勺柄最终指向了他自己,钟樾都有点儿佩服他这运气。   “好,是我!”白鹭得意到一跃而起,无礼地指着天神的鼻子说:“你,不准杀我。”   朱冀愣了愣,连忙高兴地答应:“好,我不杀你。”   “真的?”白鹭没想到对方答应得如此爽快,赶紧伸了手过去:“你跟我拉勾。”   钟樾皱了皱眉,将白鹭给拉了回来,盯着朱冀道:“答应了就得做到。”   “好好好,肯定做到。”朱冀开心地笑着,仿佛很享受这游戏似的。   游戏继续下去,这次勺柄指向邱煜。   邱煜直接一指对面的青鸟,毫不留情道:“你,吃鸟粮。”   青鸟顿时满脸愤怒,看向朱冀:“???”   “让你吃你就吃,参与游戏就要严格按照规则办事。”朱冀喝着酒说。   “来来来。”邱煜取过一只空碗,装好满满一碗鸟粮,狂笑着递过去,“多吃点儿,别饿着。”   青鸟紧紧闭着嘴,誓死不从。   最后还是朱雀接过了碗,舀起一大勺鸟粮,面向青鸟冷漠道:“啊。”   “啊。”青鸟痛苦地张了嘴,含泪一勺又一勺地咽了下去。   轮到勺柄指向朱雀时,青鸟聒噪大叫着要朱雀为他报仇。   朱雀被烦得不行,只好说:“白虎吃猫粮。”   青鸟顿时一脸得意,没想到邱煜坦然进屋去,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猫粮,嘎嘣嘎嘣地吃了起来。   “没想到吧。”邱煜快乐地说,“我喜欢吃猫粮,鸡肉味鱼肉味都喜欢。”   众人:“……”   游戏继续进行下去,这期间朱冀学狗叫学羊跳,邱煜载着白鹭飞了几个来回。   “唉,凡人都想成神仙,哪里知道当神仙的寂寞啊。”朱冀看着他们飞来飞去,晃着杯里的酒,显现出几分落寞,“几百年数千年的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   这一点,钟樾也深有体会,身为神祇,多的是时间。   大白虎载着白鹭回来,白鹭喝酒喝得满脸通红,扒着老虎脖子喊“再来再来”。   “再来该被凡人看见啦。”大白虎拉长身子,伸了个懒腰,让白鹭下来。   “就来最后一轮吧。”朱冀说道,将调羹重新置于桌上,旋转。   这次调羹停下来,勺柄指向他自己。   “终于有指向我的时候了。”朱冀笑了笑说,“天快亮了,饭也吃完了,神匠。”   钟樾看着他,仿佛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朱冀说:“请你将朱鹭剑处理掉吧。”   白鹭看向朱冀,又转而看向钟樾,脸还红着,神智却清醒了不少。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今晚你和他相处过,应当知道他不是妖孽。”钟樾说。   “这怎么说呢…”朱冀依旧面带笑容,“他是怎样的不重要,重要的是旨意的内容,我们只是按规矩办事。”   “这样不讲道理。”钟樾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   “天即是道理。”朱冀敛去了笑容,打量着钟樾:“你该不会是对一把剑产生感情了吧,神匠?”   白鹭听见“一把剑”这三个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凉了几分。   “关于他为何会诞生这件事,你心里没什么想法吗。”朱冀又接着说,“他的存在,便是出自你的逾矩,你的私心,你的多此一举。”   “不是的!”白鹭忽然大声道,让所有人都同时看向他。   他大口喘着气,身子因为恐惧而发着抖,但他还是坚持说:“不是那样的。”   钟樾和他对上视线,看见对方眼里的坚决,这抹坚决让他坚定了自己的打算。   “朱鹭剑灵的出现,确实是我的过失。”钟樾说,看向朱冀,“我这就亲手将他抹去。”   白鹭愣了愣,眼睛里有一瞬的迷茫,随后低下了头。   既然是钟樾这么说的,那他也不抗拒。   “干、干什么啊,钟樾。”邱煜整个人都懵了,“你是认真的吗?之前不是这样说的啊。”   “去把我的剑拿来。”钟樾说,“还有朱鹭剑的剑鞘。”   邱煜不敢忤逆,转身进了屋内。   “这样就对了啊,神匠。”朱冀说,“一旦有人追究起他的由来,你也得受罚。”   没过多久,邱煜便拿出来两样东西,交到钟樾手里。   钟樾左手持剑鞘,右手持利剑,目光平静地看向白鹭。   白鹭原地站着,没有逃跑,也没有看钟樾,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在钟樾身后,青鸟与朱雀化回鸟形,回到神官肩上,显然看过钟樾处理朱鹭剑,他们就打算回了。   钟樾举起朱鹭剑鞘,将法力注入剑鞘,只见剑鞘融化为无形红光,泼向白鹭!   白鹭受到冲力,后背撞上墙壁,剑鞘在这时已化作枷锁,将他牢牢捆在墙边,动弹不得。   两人对上视线,钟樾慢慢朝他走去,右手荡开剑气。   白鹭受到剑鞘压制,在众人面前变回剑形——即便没了铁锈,那依旧是一把伤痕累累的剑,脆弱得不堪一击。   钟樾闭上眼,高擎长剑。   只听一声猫叫传来,然后是鸟扑扇翅膀的声音,原来是一只不知从哪儿钻出来的幼猫,兴奋地扑击青鸟。   “哎,这孩子——”邱煜连忙去拦。   与此同时,钟樾手中剑落,墙上朱鹭剑被轰然斩碎。   这一击十分用力,导致朱鹭剑不止被拦腰斩断,而是碎成了许多块碎片。   钟樾这会儿总算有了比较明显的感情波动,剧烈喘息着,仿佛随时就会倒下那般,邱煜连忙伸手扶住了他。   “很好。”朱冀点点头,最后提醒道:“作为神祇虽然孤独,但逾矩之事终归不可做。”   钟樾没有回答他,朱冀便带着两只鸟慢慢步出院子,最后化作无数光点消失。   热闹了半个晚上的院子重归安静,钟樾与邱煜静静站着,盯着那一地碎片,沉默了许久许久。   最后终于是邱煜忍不住,噗一声笑出来,钟樾直接踹了他一脚,此刻一颗心剧烈跳动着,快速走向墙边。   当按下一处不明显的机关时,墙面发生小规模翻转,朱鹭剑完好无损地呈现在他们面前。   钟樾收了剑鞘,将还在发抖的朱鹭剑拿了起来。   “邱煜,看家就交给你了。”钟樾说。   “放心吧。”邱煜说。   钟樾用裹剑鞘的布帛将剑裹了裹,便带着剑跑了出去。   既然造成了“朱鹭剑已死”的假象,家自然不可继续待下去,朱冀那厮迟早会上门找他喝酒。   白鹭还活着这事也不可能长久地瞒下去,他们只能一边躲起来一边想办法。   “哥哥。”钟樾跑着跑着,便听见了白鹭的声音。   这声音不是由剑发出的,更像是他俩通过心灵在交流。   “你刚才是不是不相信我?我说了会保护你的。”钟樾在心里对他说。   白鹭没回应,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哥哥,我们现在是去哪里?”   “逃跑。”钟樾说。   “是私奔吗。”白鹭说,“书上说,两个不满于命运安排的人一起逃跑,就叫私奔。”   钟樾刚想辩驳,想了想,又觉得挺有道理,便说:“对,私奔。”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xql私奔啦!   -感谢在2021-05-06 00:22:38~2021-05-06 23:43: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ah 5瓶;清晓3瓶;陌韶九、煮茶、葡萄汽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我要狠狠地抽他屁股!”   赶在黎明到来之前,钟樾带着朱鹭剑到了最近的火车站。   因为不是逢年过节,车站人并不多,售票窗口只开了一个。   “想去哪里?”钟樾问裹在布里的白鹭。   “我可以选吗。”白鹭问。   “就当是去旅游,你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钟樾问。   “山里!”白鹭马上回答,“能去吗,我喜欢那种没有人的深山。”   钟樾想了想说:“我知道一个地方,就是有点儿远了。”   “没关系,不赶时间。”白鹭说。   钟樾于是走到售票窗口,买了一张车票。白鹭现在是剑的模样,正好能省一张车票钱。   过安检时,工作人员要查看钟樾手里的东西,钟樾只好揭开布的一角,露出里边正呼呼大睡的宝剑。   “这不是一把真剑,只是工艺品。”钟樾解释道。   工作人员见他一副读书人模样,不像是会使剑的,就挥手放他上车去了。   蒸汽火车呼啸一声发动,车厢内乘客寥寥无几,钟樾无事消遣,渐渐也困了,便将剑压在手臂下,侧头睡了过去…   白鹭则在这时醒了过来,发现钟樾就挨着自己,心里暖融融的,悄悄往他怀里钻了钻,直到能贴到钟樾的腹部为止。   火车开得极慢,时速大概只有一百多千米,中途到站时,钟樾就醒了。   坐着睡始终很不舒服,尤其是脖子,酸痛得很。   他下意识伸手一摸,发现白鹭还好好地在手下,便放心下来。   不知道白鹭这么维持同一个姿势累不累。   “到哪里了?”钟樾听见白鹭懒声问他,显然也是刚睡醒。   “才刚过了一个时辰,起码晚上才能到。”钟樾给他说自己的安排,“我们找家店住一晚,等第二天天亮进山里。”   “好。”白鹭答应了,但是说:“哥哥,这车厢没什么人啊。”   “你怎么知道?”钟樾感到疑惑,从白鹭那个角度应该看不到其他座位的情况。   “我是剑的时候,能够看到四周围的状况。”白鹭得意地说,“这样能方便我砍到从背后偷袭的人。”   “真厉害。”钟樾摸了摸他的剑柄。   白鹭即刻兴奋,直接从钟樾怀里蹦了起来。   “别乱动。”钟樾要抓他,这家伙竟然还会躲。   “没人在看,不怕。”白鹭以剑柄朝下,在钟樾腿上一蹦一蹦的,“我想活动一下…我还能感受到对手的实力,这节车厢里最强的就是哥哥。”   “谢谢,你稍微消停一会儿。”钟樾将他拉回到腿上,闭目养神。   “有个扒手。”白鹭突然说。   “什么扒手?…算了,不关我们事。”钟樾心想,他现在可没有见义勇为的兴致。   “他来了,看着,我要狠狠地打他屁股。”白鹭探起剑头,“上次我在火车站,就是被人偷走了背包。”   钟樾睁了眼,果然看见一个鬼鬼祟祟的人正朝他们这边走来,这人显然是刚得手,脸上难掩得意的神色。   就在他路过钟樾身边时,白鹭猛地窜了起来,用剑身狠狠地抽了那人屁股一下!   这扒手登时痛喊一声,扑倒在地上,刚要爬起,又被白鹭抽回了地上。   “哥哥!快把他抓起来!”白鹭喊道。   “知道了。”钟樾无奈地将他抓回手里,另一手拎起了扒手的后衣领。   “干什么你?凭什么打人?”扒手回过头,想要挥拳回击,却被钟樾轻松躲过。   钟樾高他一个多头,一手拿白鹭,一手拿他,将人拎到乘务员面前。   “你偷的东西呢?”钟樾问。   乘务员一脸懵,这扒手抵死不认账:“我没有偷,你凭什么说我偷东西?”   “在他右边口袋里。”白鹭说。   钟樾直接将他拎起来,抖了抖,果真有不少金银首饰掉了出来。   乘务员见状,连忙接通话筒,大声说:“注意!注意!三号车厢有贼,请各位乘客检查自身行李物品,是否有遗失…”   -   白鹭与钟樾联手解决了这件事,不免有些儿沾沾自喜,一路上都喜滋滋的。   钟樾发现了,自从他给这剑除锈后,这剑就灵活了不少,也展现出了自己格外好动的一面。   一路上只要醒着,就是在他腿上滚来滚去,或是用剑身轻轻地撞着他,不停给他描述自己看到了什么。   直至天色完全黑下来,火车总算到达了旅途的终点站。   此行是北上,但夏季各地都有类似的高温,夜晚会稍微凉快点儿,但总体上还是炎热的。   钟樾带着白鹭走了一段路,找了家比较靠谱的店住下。   刚进房间,白鹭便迫不及待从钟樾怀里蹦了下来,变回人形。   “啊,可憋死我了。”白鹭将身上裹的布揭开,活动一下四肢,“我现在已经不习惯当剑了,当剑没有自由。”   钟樾只觉得头疼,走过去用布巾裹上了他的下半身,教育道:“当着人面不能太暴露,有伤风化。”   “我其实只在你面前暴露过…而且我们已经互相看过很多次了啊。”白鹭眨了眨眼。   钟樾:“……”   好像是这样没错。   “你饿吗?”钟樾问他。   “当剑的时候不饿,现在饿了。”白鹭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腹部。   他的小腹长得极其好看,没有任何一丝赘肉,即便伤痕累累,却衬得本来的皮肤更加白皙。   钟樾想了想,用法力将花床单变作一套短衣短裤,让白鹭穿上了。   “变衣服了,今晚睡什么?”白鹭前后打量着他这身打扮。   “待会再变回来。”钟樾说。   两人下楼去,现在已接近三更,四周围都是一片漆黑,看来这个地方的夜生活不太丰富,四处都见不到卖吃的店。   白鹭四处打量,感到越发饥肠辘辘。   再往前走,就离住的店太远了,钟樾只有说:“忍一忍,明早再吃?”   白鹭只有点点头,跟着他回去。   房间里床只有一张,两人刚熄灭油灯躺下,钟樾就被结结实实啃了一口肩膀。   “干什么?”钟樾在黑暗中将白鹭的脸推开。   “我饿。”白鹭哼哼唧唧的,“我肚子一直叫,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钟樾说,“但是你不能吃人。”   “为什么。”白鹭小声地问,“但是你闻上去挺香的。”   白鹭说着,柔软湿润的嘴唇再一次触碰上钟樾的肩膀,让他觉得痒痒的。   “因为你饿得出现幻觉…”钟樾说到一半,白鹭竟然顺着他的肩膀往上,轻轻依附在他的侧颈上。   “我好饿,哥哥…”白鹭贴着他的脖子说,嘴唇一张一合间,便能感受到皮肤底下生命搏动的迹象。   “太晚了。”钟樾无奈地揉了揉他的发。   “你给我想想办法嘛。”白鹭软绵绵地说,整个人靠近他,像是在朝他撒娇。   “没有办法。”钟樾继续揉他。   “那只能咬你。”白鹭略微撑起上半身,这次啃在了钟樾的审核(一个身体部位,大家自己意会)上。   他当然没有用力咬,只是很轻地审核(一个动词,大家自己意会)钟樾的皮肤。   如果身上这个人不是白鹭,钟樾肯定会把人抓下来狠狠地揍一顿。   但白鹭这么做,是完全没有关系的,因为…白鹭是他的小朋友。   钟樾对这层关系感到满意,直到白鹭尝试着要往他审核(也是一个很普通的身体部位)爬…   这距离实在是太近了。   钟樾顿时感觉到一阵燥热,为了避免白鹭感受到自己过分急促的心跳,伸手将身上这个柔软又温热的人给拎开,说:“早点儿睡,明天醒了就能吃了。”   “我睡不着。”白鹭坐起来,又伸手玩钟樾的长发,“哥哥,你给我讲故事吧。”   “什么故事?”钟樾看着他,现在双眼早就适应了黑暗,能够看清楚白鹭的脸庞。   他造的宝剑可真好看,眼睛亮晶晶的,一看就很有精神。   “不如…”白鹭牵着钟樾的一段头发绕自己的指尖,略微低下头,像有点儿不好意思,“你给我讲讲我的故事吧,我小时候是怎样的啊?”   “什么小时候…你小时候就是一把剑。”钟樾觉得有点儿好笑,“那个时候你还不会变人,也不会说话呢。”   “如果我会变人、会说话,你会把我留在身边吗?”白鹭问。   钟樾沉默,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他在锻造朱鹭剑时,加入了自己的血液,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大概确实就像朱冀所说,是为了自己的私欲。   那段时日,他期待过有什么特别的事情会发生,渴望过有什么能来到他身边,因为他…   “哥哥?”白鹭看着他。   钟樾回过神来,说:“把你留在身边,应该挺能闹腾的吧。”   白鹭听了,顿时有点儿不高兴,嘀咕道:“现在可能闹腾一点儿,但我也是会成长的,我以后一定会变成成熟又稳重的宝剑。”   钟樾笑起来,白鹭也跟着笑起来,重新躺回钟樾身边。   他们两个互相依偎着,钟樾发现,自己已经逐渐开始喜欢上这种感觉。   “你想知道,我是怎样变成神匠的吗。”钟樾突然说。   这件事情发生在大约四千年前,缘由只有邱煜一个人知道。   钟樾现在觉得,他愿意跟白鹭说说。   “什么是变成神匠?你不是生来就是神匠吗?”白鹭问。   “不是的。”钟樾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其实是个凡人。” 第52章 回忆杀。   古往今来,战争与饥荒总是相伴而行。   曾经热闹的村庄在战后被洗劫一空,遍地都是残缺的尸体与饿殍,散发着浓重的腥臭味。   在这种环境中,人很难辨别时间的流逝,以及生命的痕迹。   七八岁大的男孩趴倒在一个角落,饥饿与缺水使他的意志变得极端模糊。   自己这是死了吗…理应没有,不然就不会如此痛苦了。   在意识即将远去之际,他感觉到有一个男人,正跨过无数尸体,向他这个方向走来。   这个男人身材高大,穿的衣服崭新而整洁,面容也很干净,完全不像是会出现在战场上的人。   这可能不是一个人,而是他做的梦,男孩迷糊地想。   这人一步步靠近,脚步扬起尘埃,就在路过他身边时,男孩伸出了手。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短而细的手臂死死地抓住了对方的脚踝。   男人被迫带停,回头看了一眼,沉默地拔了拔自己的脚。   没拔动,那只脏兮兮的小手就像在他脚上生了根。   男人又拔了拔,男孩这会儿伸出另一只手,将对方牢牢抱住。   那时他心里只有唯一的想法,那就是死也不松手。   男人看着他,原地站了很久,最终叹了口气,伸手像拎小鸡一样把他给拎了起来,带离了这片荒芜之地。   -   男孩被带到一座豪华的宫殿,男人没有第一时间给他喂水喂吃的,而是将他扔进了大水缸里。   浸泡浸泡,捞出来,再浸泡浸泡,再捞出来,如此循环往复。   男孩在这过程中喝到了水,命勉强是保住了。   男人一只手将他从缸里拎起来,打量片刻,“怎么还是这么脏?”   最终,男人找来一把清洗陶器用的刷子,蹲下来,将男孩仔仔细细清洗了个干净。   男人看着眼前干净的小男孩,不禁有些儿愣神。   这小孩眼睛呈青灰色,皮肤白皙如雪,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好看。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男孩忙不迭跪下来,给恩人磕头。   结果恩人根本不管他,拔腿就走。   男孩随即感到饥饿,但因为男人不说话,对儿童而言十分可怖,他只好沉默地跟在男人后面。   男孩跟着男人来到正殿,看见一张华丽的长桌,上面摆满了山珍海味与奇异瓜果。   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小心翼翼地观察男人的表情。   只见男人取来一张竹条编的大纸,开始打包桌上的食物,足足装了半个男孩那么高。   男孩正疑惑,就又被一手拎起,连人带食物被扔出了宫殿外。   隔了一会儿,又有一个葫芦被扔出来,里边装的应该是水。   “多谢大人!”男孩赶紧又要磕头,恩人却砰地把殿门给带上了。   男孩茫然回头,发现眼前是一片无边的沙漠!   这所宫殿竟然建在沙漠里!   而他已经不记得男人把他带过来时,是走的什么路了,印象中并没有花很长时间。   男孩挨着食物包坐下,没有大吃大喝,而是只吃了几颗葡萄。   他知道要走出沙漠,必须节约粮食。   问题是,这么大一包,他根本搬不动…   -   宫殿内,男人站在一面圆镜前,镜中映出宫殿外男孩的模样。   只见男孩打开包裹,开始仔细挑选,将天界赏赐的蟠桃人参果新鲜鱼肉扔出,最后扛着一袋包子馒头踏上了征程。   男人:“……”   男孩走走停停,小心控制着摄入粮食,晚上睡在大石头后边。   不得不说,这男孩让他看见了凡人顽强的生命力。   这让他无法理解,凡人本就命短,又活得苦,为何还要这么拼命地活着呢。   在渴了的时候,男孩打开葫芦盖,喝了一点儿里面的水。   那也是天界赏赐的仙酒。   随后,男人便看见了永世难忘的一幕。   这男孩喝过一点儿酒后,竟然一反常态,开始上窜下跳,拔光了十几棵仙人掌的刺,还开始冲着他的宝贝镜子撒尿…   最后,男孩开始挖坑,安详地躺了进去,再开始填土。   男人深深地皱起了眉,这凡人到底在做什么?   谢天谢地,男孩终于酒醒了,从沙土里爬出来,又恢复了那副脏兮兮的丑样子,继续赶路。   但这一回,前方迎接他的,是一头饥肠辘辘的大虫。   男人一挥手,镜子中的影像消失,他心想,这就是凡人的命了,自己即便救他一百次一千次,他还是会死掉的。   -   在被眼前从未见过的猛兽撕碎之前,男孩又被一手拎了起来。   他再次被恩人救回宫殿,这次恩人将他关进一个房间里,虽然不和他打照面也不说话,但每天都会定时给他送吃食和水。   男孩虽然觉得奇怪,但心里还是充满感激的,父亲教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男孩一直记在心里。   于是,在第三天男人给他送饭时,男孩抓住了他衣袍的一角。   “你又想做什么?”男人开了口,却不肯看他,“救了你的命,还不够吗,你们凡人贪得无厌。”   男孩被吓着了,但还是鼓起勇气,坚定地说:“我只想问大人姓名,待我成人之后,定会报答大人。”   男人愣了愣,回头看他。   男孩便坚定地看着他,不肯移开目光。   “在我眼里,你长大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男人冷冷道,“花区区几十年就想报答我?”   “是。”男孩此刻丝毫没有退缩,认真道:“大人供我吃住,我愿意做大人的帮手。”   男孩在家中时并非最受宠的孩子,从记事起,就在帮家里干活了。   然而无视他的坚决,男人依旧没理会他,转身就走了。   翌日,男孩主动从房间里出来,准备帮忙打扫宫殿。   然而神奇的是,偌大的宫殿纤尘不染,即便是赤脚走在地上,也不会沾上半点灰尘。   更为奇怪的是,这座宫殿里根本见不到人的影子。按理说,这么大的宫殿要维持整洁,应该会有不少侍者才是,但男孩走了半天,都没见到人。   也没有见到那个男人。   男孩还是不肯放弃,找了块布洗净,试图寻找会积灰的犄角旮旯。   忙活大半天,不仅在宫殿里迷了路,还走累了。   他挨着墙边坐下,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朦胧中,他又被人一手拎起,最后搁在一张木床上,盖上被子。   在他醒过来的时候,眼前的男人正在悄悄地探他的鼻息。   见他睁眼,对方连忙尴尬地一抽手,冷眼看着他。   “你又在做什么,短命鬼。”男人说,“到吃饭的点,你没在房间,谁批准你在我的寝宫里乱跑?”   “短命鬼”就成了男人喊他的名字,听上去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男孩还是坦然接受了,因为他还没有名字,有的只是长辈们喊他时用的贱名,跟这个也没差。   从这天起,他们打照面的机会就多了。   男孩能在宫殿里自由活动,他看不出自己的恩人是做什么的,在他过去的认知里,天底下最富有的便是皇帝,但皇帝…好像早就在战争中被打死了。   而这个男人,也许是隐居沙漠的世外高人,或者神仙。   他不用劳动——至少男孩没见他当着自己的面劳动,大多数时间都坐着喝酒、发呆,或者做一些很精细的手工艺品。   男人用竹条编的蛐蛐儿会鸣叫,鸟儿会飞,虽然它们只能活很短的一段时间。   男孩觉得神奇极了,经常蹲在旁边偷学,自己捡了边角料来编。   虽然能编得很像了,但他手下的蝴蝶不会活过来。   “短命鬼。”男人突然喊他。   男孩停下手里的编织工作,抬起头。   一块格外轻薄的布料盖在了他的脑袋上,他摘下来一看,是一套看上去很华丽的衣服。   男人没说话,但男孩知道是要给他的,连忙又要起身磕头。   “慢着。”男人直接将他拎起来,“拜我有何用?去拜财神。”   “你是神仙吗?”男孩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怎么,你想当神仙?”男人看着他。   男孩连忙摇头。   “嗯。”男人赞许地点了个头,随后问:“那你想学手艺吗,我养育你到成人,有门手艺,能活下去。”   他说这句话时脸上的神情十分鄙夷,仿佛在看弱小的蝼蚁。   男孩点了点头,他想学怎样编活的蛐蛐儿或者蝴蝶。   “短命鬼。”男人说,“我名唤钟御,从今以后便是你师傅,你可有姓名?”   男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他说:“家中长辈唤我狗娃。”   钟御:“……”   “这样罢。”钟御望向宫殿外,慢慢地说:“我久住沙海,已经许久未见绿荫了…”   男孩一瞬不瞬地用那双青灰色的眼睛看着他。   “两树交荫之下曰樾,你从此便唤作钟樾罢。”钟御说。   于是,钟樾领下自己的新名字,还是坚持跪下,恭恭敬敬地朝钟御磕了三个头。   “钟樾谨听师父教诲,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钟樾抬起头,一字一句认真道。   “滚开,愚蠢的凡人。”钟御怒道,“为师才没有你这个儿子!” 第53章 回忆杀2   从此以后,钟樾就成为了钟御的徒弟,也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   钟御是一名神匠,乃为凡人英雄铸兵之神。   神匠的工作不多,经常上百年才需要锻造一把兵器,而锻造一把神兵仅需数月。   于是,于钟御而言,他有的是时间。   钟樾不知道他以前是怎么过日子的,总之自己成为徒弟以后,钟御就花许多时间教他做工。   从编织到雕刻,再到铸造兵器。   钟御是个严厉的师父,钟樾犯错时就要挨罚。   “手伸出来。”钟御怒道,“教了多少次你还记不住,凡人就是愚蠢!”   小钟樾乖乖伸出手。   钟御高高抬起手,打在钟樾手心里却不疼,比爹娘打的要轻多了。   小钟樾疑惑歪头。   “看什么?再打一下!”钟御又“啪”地拍了他一下。   小钟樾眨了一下眼,忽然就明白了,故意“啊”的痛喊一声,抱着手蹲下去。   果然,钟御被吓了一大跳,连忙蹲下来牵过他的手查看:“怎…怎么了啊,你们凡人就是脆皮,很疼吗?”   小钟樾一抬头,笑:“不疼。”   钟御一愣,小钟樾就抽了手,灵活地逃跑了。   “哎!你个狗东西!胆敢欺骗为师!”钟御赶忙怒得窜起来。   师父徒弟就绕着宫殿追逐了起来,冬去春来,宫殿的窗户被一只手推开。   钟樾立于窗边,转眼已是少年郎模样,眉眼越发俊逸,窗外是烟雨蒙蒙的江南。   “我今天出去,买回了几本书。”钟樾将竹简书递到师父手里,“闲来无事,看看书挺好的。”   “潮湿地方,晦气!晦气!”钟御一脸烦躁地缩在椅子上,接过书来翻了翻,脸就红了,将竹简砸向钟樾:“从哪儿买回来的黄书!”   钟樾这年十五岁,磨了师父大半个月,说服他把家从沙漠搬到了凡人聚居地带。   然而搬过来十天,钟御都不肯出门,每天就是缩在椅子上暴躁骂街。   中秋那天,钟樾还是用看灯饰的借口将钟御拐出门了。   然后神奇的事情就发生了。   在家日天日地的师父,出门以后竟然头也抬不起来。   中秋夜里,路上满是猜灯谜的凡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   “凡人凡人凡人凡人全都是凡人。”钟御深深低着头,一手抓着钟樾的衣袖,碎碎念道,“凡人凡人怎么这么多凡人…”   “师父,你看那盏灯多好看。”钟樾说。   “看看看看不见。”钟御依然低着头,“什么时候回家,为师最讨厌见凡人。”   “为什么讨厌凡人?”钟樾不解地问。   “讨厌!凡人没一个好东西!”钟御怒道。   “我也是凡人噢。”钟樾提醒道。   “所以你是狗东西!你爹娘真会给你起名字!”钟御毫不留情道。   钟樾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掏钱给师父买了一盏漂亮的灯,让他提在手里。   “这东西有什么好,为师自己也会做。”钟御拿着灯,语气倒是缓和了很多。   “陛下驾到——”远处,不知是谁大喊道。   “是陛下?陛下也来看灯展了?”人群即刻骚动起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挤:“啊啊啊陛下!真想一睹陛下龙颜啊啊啊!!!”   “什么狗屁陛下,也是凡呜呜呜呜…”钟御骂到一半,被吓坏了的钟樾死死捂住了嘴巴。   这儿人这么多,想要群殴神明也不是不可能。   就在这时,又来了一批人,啊啊啊叫着冲向真龙天子,冲散了师徒二人。   等钟樾急急忙忙找回那深度社交恐惧的师父时,竟然看见钟御在和另一个人对话。   那是一位温婉漂亮的女子,穿一身素色衣裙,弯下腰为钟御捡起掉在地上的灯。   钟御红着脸接过,谢谢也没说就走了。   但是钟樾知道,他的师父对这个凡人女子一见钟情了。   钟御自此茶饭不思,每天就坐在窗边发呆,悄悄做了一堆女子喜爱的首饰。   但就是不出门去见那位女子。   钟樾将他看得透彻,三番五次在他耳边提起“师娘”二字,激得钟御跳起来追打他。   一天洗澡时,师徒二人泡在水里。   钟樾问他:“喜欢那位女子,为何不去见她?”   “不喜欢。”钟御一脸冷漠地说,“我是不会喜欢凡人的。”   “凭什么瞧不起凡人?”钟樾有点儿生气了,“凡人坚强又勇敢,善良又聪敏。”   “凡人自私自利,贪得无厌。”钟御恶狠狠道。   “不是这样的,那是你没有接触过凡人,对凡人有偏见。”钟樾说,“不过凡人女子结婚都早,那女子如此美貌,你去见一见,说不定早是有夫之妇呢。”   钟御愣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去见她。   -   钟樾也不清楚,师父的恋情进展究竟怎样了。   钟御偶尔会出去,回家以后不显露出感情,丝毫没有恋爱中的甜蜜。   钟樾原本以为是爱而不得,结果有一日,钟御将师娘带回了家中。   “你就是樾儿吧,阿御经常提起你。”师娘微笑着,将一些小孩儿喜欢的零嘴递给他,随后回身与钟御咬耳朵道:“听你描述,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宝宝,怎么长得比你还高?”   钟御臭着一张脸,不肯说话。   师娘并没有住进他们家,但时常来访。   因为她总是笑眯眯的,钟樾起初觉得她温温柔柔,时常担心她会遭到臭脾气师父的辱骂。   然而,在短短数年间,师娘就成了他们家的霸主。   师娘负责做饭,掌握他们家的财政大权,师娘一声吼,师徒二人就得到墙根罚站。师父只要说半句凡人的不是,就得自掌嘴巴。   师娘从来不动手,师娘永远只是笑眯眯地看他们体罚自己。   他们的日子就这么像流水账一样地一天天过去,钟樾的手工技艺日趋成熟,有一天,钟御跟他说:“为师已经没什么可教你了,你确实是个聪敏的凡人。”   虽然不再教学,钟樾依然尊称他为师父,将他视作自己的父亲…同时也是自己的好友。   就是不知从哪天起,师娘来得越来越少了,然后终有一天不再来了。   钟御变得很沉默,终日酗酒,将自己关在家里,但偶尔还会外出。   这天夜里,钟樾又撞见钟御在殿里独自喝酒。   想了很久,钟樾才问:“你和师娘吵架了?”   钟御不肯回答,只继续饮酒,他的脚边满是空了的酒葫芦。   “别喝了。”钟樾夺过他手中酒壶,“喝酒伤身子。”   钟御看着他,忽而便笑了起来,仿佛听了个可笑的笑话。   他笑得让钟樾愣怔,笑得两行清泪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这是钟樾第一次看师父哭。   良久,钟御才说了实话:“她病了。”   钟樾忽然就放下了葫芦,他没有想过是这样。   “是什么病?很严重吗?”钟樾问,“找大夫了吗?”   “找过了。”钟御看着虚无的前方,“她这么强悍的一个人,连神都敢揍…”   钟樾此刻不知道说什么才好,过去将师父抱在怀里,却被师父奋力推开。   “不要碰我!”钟御大声吼道,眼泪竟如暴风雨一般滚落,“你们凡人装出一副温柔善良的模样,假惺惺地靠近我,随随便便就许我一辈子!”   这位活了不知几千年的神明,哭得就像个小孩子。   “你师娘会离开我,你也会离开我。”钟御无力地看着他,“你们凡人自私自利,只享受和我在一起时的快乐,然后让我背负离别的苦痛,我凭什么?我凭什么做那个被剩下来的人?我凭什么花数千年的时间怀念你、怀念她,而你们只需闭上眼,就算解脱?”   钟樾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在这种时候,他能说的任何安慰的话,都仿佛成了对钟御的伤害。   而且,他到现在才知道,师父原来并不是讨厌凡人。   就像把他捡回来时,钟御屡次想过要将他扔出去那样,钟御是害怕对凡人产生感情。   “你们知道,再也见不到一个人的那种感受吗。”钟御说,“我神通广大,喜欢上一个人时却无能为力。”   钟御深深地叹息着,喝了越来越多的酒。   师娘临走那段时间,钟御一个人到寿星殿前,跪了整整一个月,无论刮风下雨打雷,都没有离开过。   钟樾觉得痛心,也感到害怕——在未来几十年后,在自己离去时,钟御又会怎样挽留自己的生命?   师娘还是走了。   这不是钟御第一次目送凡人的离开,他连钟樾的面都不愿见,终日躲在工作间里,不知道打磨什么兵器。   但钟樾记得,那阵子天神明明就没有传达过铸兵的旨意。   ======================   “那他在做什么?”白鹭仰着头问。   “他在做一把…能够杀死自己的剑。”钟樾慢慢地说,“只有拥有神力的剑,才能真正伤害神。”   白鹭愣住了,随后慢慢去摸钟樾的脸,上边并没有眼泪。   毕竟这已经是四千年前的事情了。   “那年我二十六岁,师父将神力留给了我。”钟樾说,“他从作为神匠的宿命中解脱了。”   “但是你想当神匠吗,哥哥?”白鹭问。   钟樾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于现在的他而言已经没有意义了。   “哥哥。”白鹭脸挨着他的胳膊,小声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永远永远不会离开你。”   钟樾听了,没忍住笑了起来,摸摸他的头,说:“我没有师父那么害怕离别,虽然我也会难过。”   钟御不知道,其实即便是凡人,一生也要历经无数的离别,这是人生下来,就注定要面对的事情。   “不管。”白鹭固执道,“我是不会让你难过的,我是你…最坚实的好伙伴、好朋友。”   钟樾听见“好朋友”这三个字,竟然忽然有些眼热。   明明刚才讲故事时,他都没有掉过眼泪。   到这一刻,钟樾才不得不承认,自己也许在某些瞬间里,确确实实是孤独的。   他需要白鹭,所以才付出了自己的鲜血。   “哥哥,你干嘛不说话啊?”白鹭抓过他的手臂,“你不肯和我当朋友吗?”   “没有。”钟樾连忙说,“现在已经很晚了,早点儿睡吧。”   白鹭还是坚持伸出了手:“妈妈说,握握手好朋友,我们要牵手睡觉。”   钟樾几乎从没交过朋友,不知这个时代还有这等规矩。   但他还是配合地伸出了手,握住了白鹭的手。   “睡吧,好朋友。”钟樾轻声说,“晚安。”   “晚安。”白鹭与他十指相扣,带着笑意闭上了眼睛。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你们是什么玩意你们再说一遍???   - 第54章 “又大又长又久还有弧度。”   清晨,当钟樾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还和白鹭牵着手。   他们睡觉都比较老实,竟然就这么牵了一宿。   白鹭的手心十分柔软,丝毫不像宝剑那般坚硬冰冷。   钟樾试着抽了抽手,白鹭就醒过来了,但是眼睛闭着:“哥哥,我还想再睡会儿…”   “起来了。”钟樾说,“你昨晚不是喊饿吗,我们去买吃的。”   白鹭这才不情不愿地跟着起来,两人把房间退了,到楼下找了间面馆吃东西。   这白鹭到底是饿着了,一口气吃了两碗面,最后把汤也喝了。   钟樾结了帐,带他去买了几身衣服以及一些干粮,两人便往山里出发。   白鹭吃饱了也睡饱了,一路上兴致很高,走了一个多时辰也不喊累。   “哥哥,等我们到山里了,晚上要睡哪里啊?”白鹭跳起来,去够头顶上绿树的枝叶。   他就像个十几岁的少年,年轻,浑身充满了使不完的劲儿。   “到了你就知道了。”钟樾说。   他们此时已走入人烟稀少的山中,虽然山里明显要比城里凉快,但到底也是夏天,两人都出了一层薄汗。   “晚上能看到很多星星吗?”白鹭笑起来,“会不会有狼啊?”   “可能会有。”钟樾想了想,说:“晚上点着火,狼就不会靠近。”   “狼来了,我就变成剑。”白鹭说。   “你打得过狼?”钟樾很怀疑地问他。   “不,”白鹭笑了一笑,得意道:“我装死。”   钟樾笑起来。   两人一路闲聊,走累了就坐下吃点儿干粮,走了近乎整整一天,总算在天黑之前到达了目的地。   在远离凡人聚居地的深山中,拨开层层林木,呈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间分在别致的木屋。   木屋看上去已经有些古旧,经历过无数风吹日晒,却依旧十分结实,屋顶上堆满了落叶。   在屋后不远处,是一片天然的池塘。   白鹭顿时眼前一亮,没想到山里能有这么好的房子,兴奋得直接跑了过去,推开木屋的门——   一窝松鼠惊慌失措地从里边溜了出来,路过了白鹭的脚边,白鹭不停抬脚给它们让路,生怕自己踩着了。   钟樾这时才跟上来,看过屋内情形,心想还好离开的时间不算长,里边只有小动物生活过的痕迹,不算太糟糕。   “哥哥,这是你以前住过的房子吗?”白鹭快乐地环视屋内,“这些家具都是怎么搬过来的啊?”   “都是我自己做的。”钟樾站在门边,心情挺好的,“白虎负责把合适的木头调回来,我来打造成家具。”   “真厉害。”白鹭说,“真是太好了,我本来还以为,住在山里要露宿呢。”   “先休息一会儿,趁着天黑之前,我们将屋子收拾一下。”钟樾说。   两人于是坐下,喝了点儿水吃点儿干粮,就分工打扫起这深山中的小家。   钟樾负责清理家具地板上的蒙尘,白鹭则变作赤色宝剑,轻轻松松跃上屋顶,去扫顶上的落叶。   “哥哥!”白鹭蹦到屋顶边缘,“这里有个鸟窝。”   钟樾停下手里的工作,往外看了眼,说:“不用管,让它留在那里。”   “里面还有好几个鸟蛋呢。”宝剑围着鸟窝蹦了几蹦。   “不能吃。”钟樾一听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你扫完了吗,扫完了就下来。”   “哥哥。”白鹭又喊,“我能到周边去转转吗?”   “?”钟樾一皱眉,便说:“不能。”   这家伙变成剑的时候,视线范围会比人类要宽广许多,这会儿铁定是看见什么新奇事物了。   钟樾不肯放他去,是因为深山中未知的生物太多了,怕他一个人去了有危险。   “啊,为什么?”宝剑一边蹦一边打量周边的环境,最后实话实说:“我想去打猎。”   果然,这剑实在是太活泼好动了。   “你等一会儿。”钟樾说,“等我这里打扫完了,我和你一起去。”   “等着,我现在就下来帮忙。”白鹭着急地蹦了下来,落地便化为人类模样,跑进来,“我们要快一点儿,不然天黑了它们就躲起来了。”   -   黄昏时分,钟樾背上背着一张弓,跟着白鹭进树林里“打猎”。   这放在以前是邱煜的工作,那时大白虎的伙食丰富得很,因为这树林里几乎什么动物都有,他饿了就自己去抓,吃饱了就驮一些小动物或者一条鹿腿回来,给钟樾当晚饭。   “哥哥,待会儿你就看我的吧。”白鹭说,“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抓。”   钟樾想了想,挑了个难度比较低的:“兔子吧。”   “好。”白鹭随即变成剑形,已经忍不住要冲出去了。   “先说好。”钟樾捡起他掉落的衣服,一手拦住他,“如果遇到危险,要第一时间喊我。”   宝剑上下晃了晃,表示点头答应,然后就开始搜寻四周的兔子。   他没有任何的打猎经验,不知道兔子窝都藏在哪里,只能去捉这会儿还奔跑在外的兔子。   很快,他就锁定了目标。   钟樾眼看着宝剑一蹦一蹦地悄然前行,心想就由他去好了。   白鹭挑中的是一只健康活泼的棕色野兔,他先是蹦上了树梢,从暗中观察,找准时机时一跃而下——   野兔被吓了一大跳,迈腿狂奔,剑亦同时奋起直追,但还是让野兔钻进了窝里。   白鹭这时感到很不甘心,竟然将剑身捅进了人家的窝里,戳了戳,又戳了戳。   兔子一家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还是钟樾将他抽了出来,说:“还是换个目标吧。”   白鹭这才肯出来,抖了抖沾在剑身上的杂草,开始观察哪里有别的野兔。   很快,他又一蹦一蹦地从钟樾眼前消失了。   钟樾没忍住笑了笑,自己背着弓在附近转,心里想着要不打条鹿回来。   结果还没碰上鹿的踪影,钟樾就先收到了白鹭的求救信号。   钟樾赶到时,看见的是一条蛇,正吐着杏子与剑隔空对视。   只见宝剑虚晃一招,在蛇扑起时立即怂得躺倒,开始装死。   “哥…哥哥,你也要小心啊。”白鹭一动不敢动。   只是没想到,那蛇竟然就这么缠上了剑身…   白鹭当场就疯了,想即刻跃起将蛇给甩下去,却收到了钟樾的指令:“别动!”   钟樾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架好,隔着上百步的距离射出!   箭矢破空而来,精准地击中蛇脆弱的七寸——也就是心脏位置。   蛇顿时一仰头,便倒了下去。   白鹭急急忙忙从蛇的缠绕中抽身,一蹦一蹦地逃回钟樾身边,仿佛要吓得号啕大哭。   “做得好,以后看见蛇就喊我。”钟樾拿手指点了点剑身,以示安慰。   剑“嗯”了一声,就又蹦出去追野兔了。   钟樾将死了的蛇拾起来,打算拖回去熬汤。   但他等了很久,都没等到白鹭抓到野兔,只好悄悄跟过去看…   原来白鹭根本不会追兔子,好几次都追丢了。   眼看天就要黑了,等天一黑,兔子们就会回窝里待着,很少出没。   钟樾于是拾了一把石头,翻身上树,从高处看白鹭与野兔的动向。   只要野兔往西边逃,钟樾便提前向西边掷下石子,野兔在惊慌之中改变方向,钟樾的石子再次跟上,将它往白鹭的方向引。   眼看终于快要成功,白鹭一翻滚化回人形,彻底遮挡兔子去路。   兔子起跳,他猛扑,钟樾的石子击中兔子的腿。   白鹭终于揪住了野兔的耳朵,气喘吁吁地窜了起来:“哥哥!我抓到了!”   他开心地跑过来,依旧光着身子,兔子疯狂地踢打他的身体,但他就是不肯放手,因为这是要献给哥哥的晚餐。   钟樾把衣服给他,接过兔子,说:“真厉害,第一次打猎就能抓到兔子。”   这剑即刻自豪起来,衣服穿好以后,头发乱糟糟地红了脸,说:“明天我再给你打…”   “好。”钟樾伸手替他把头发拨顺。   这一刻,他们都短暂地忘记了天神带来的烦恼,拎着打来的蛇和兔子,往回木屋的方向走。   =====================   丽都歌舞厅的后台休息室里,白淼摘了假发,抽出一根烟点上。   白鹭和那名姓钟的工匠一起消失三天了,也没给他提前说一句,不知道是去了哪里。   白淼抽了一口烟,皱着眉,白鹭身上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他之前说过,有人要杀他。   那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杀他?白鹭能跟什么人有仇?   白淼实在想不明白。   另外就是,自从那天欢愉一场,他就再也没有见过邱煜。   说起来,他竟然连对方住在哪里也不知道…   门在这时被敲了两下,一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这是张居安,一位做生意的商人,经常跟洋人打交道,有钱得很。   顺带一提,也是他白淼前阵子的床伴。   “你又在抽烟。”张居安笑着走进来,伸手拿走他嘴里的眼,顾自叼进嘴里,吸了一口。   “你来干什么?”白淼看他一眼。   “今晚请你吃饭?在游船上。”张居安问。   “不。”白淼现在对他没有兴致,重新戴上假发,起身。   “你最近怎么了?心情不好?”张居安看着他的脸,仿佛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这样的男人,将他当作女人看待,上.床时喜欢从背后抱住他。   要不是因为他确实技术了得,白淼着实不会和他往来。   “离我远点儿,我今晚不想和你搞。”白淼掐灭烟,手摸上休息室的门把手。   “为什么?”张居安还是伸手揽上了他的腰,“你这儿就半点儿不想念我吗…”   “我遇上了个比你要好的人。”白淼直白地说,“他更让我舒服。”   “那是哪个人?我把他的剁下来。”张居安眉间有了戾气。   白淼门打开,竟然在外边看见了邱煜。   邱煜也看见了他们,眼中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这让白淼不免有点儿难过。   “喏。”白淼说,“就是他,又大又长又久还有弧度。”   邱煜:“???”   *   作者有话要说:   双更失败了,明天继续QAQ   大老虎:半虎形态还带倒勾。   -感谢在2021-05-10 00:02:34~2021-05-11 23:59: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土壤里的??10瓶;星尘、七梨5瓶;胤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副cp】“我的孩子,一共四个。”   邱煜早早就来到丽都歌舞厅了。   他是在后排听的演出,结束以后闲来无事,他想过来看看这撒谎精。   结果门一开,他就正好看见白淼被一个男人搂着出来。   邱煜心想,这白猫妖日子过得真是极尽风流。   “喏,就是他。”白淼向身边的男人指了指他,“又大又长又久还有弧度。”   话音刚落,对面的男人就将他上下打量了个遍。   邱煜用一双没睡饱觉的死猫眼和他对视,从心底里瞧不起这等凡人。   “很有意思。”男人朝他笑了笑,“我记住你了。”   邱煜压根半点儿反应都无,男人挥挥手,松开白淼走了,走出二十米,还回头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白淼这会儿有些后悔,这张居安就是个手段狠厉的疯子,万一真对邱煜做什么…   不行,他得保护好邱煜,难得碰上一个这么好吃的凡人,他自然得好好享用才是。   邱煜静静打了个哈欠,白淼就笑眯眯地朝他走了过来。   “你怎么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昨晚没睡好?”白淼看着他。   这男人脸上还生了些新的小胡茬儿,看上去性感极了。   “昨晚…被只小猫闹得睡不了觉。”邱煜实话实说,“觉不好好睡,老管我要抱抱。”   白淼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什么小猫?他们这才多久没见,对方竟然有新欢了?   这不公平啊,他天天都惦记着他呢,那事也只跟自己做了。   白淼身体里的猫猫已经挥拳出击了,但表面还维持着冷静。   他想了想,问:“很久没见了,今晚我请你吃饭?”   邱煜心想,等知道真相以后,看你怎么向珍贵的上古神兽谢罪。   但人还是忍不住跟着他走了。   =======================   白淼带邱煜去的,是一家开在游轮上的河鲜餐厅。   这家的鱼是白淼吃过最鲜美嫩滑的,还能一边用餐一边游船,很是惬意。   邱煜接过菜单一看,这儿果然是猫猫们爱来的地方,有鱼有虾。   空气中就飘着一种清甜的鱼香味,大概是从隔壁桌传来的。   “我通常能一个人吃掉一整条鱼,你呢。”白淼托着脸,用杏核妆的猫眼看着他。   “我…也可以。”闻到这种香味,邱煜也有些儿饿了。   于是他们把服务员喊来,将菜单上的鱼点了个遍,既有清蒸也有红烧的,端上来满满一桌子。   “吃吧,不用客气。”白淼将筷子递给邱煜,目光离不开桌上的几条鱼。   实话说,他一个人就能吞掉这全部,就是当着情人的面不太好意思。   邱煜夹了一筷子清蒸鲈鱼,鲈鱼身上鲜少细骨,肉质格外鲜嫩脆爽,沾上少量的酱油汁,反而更能衬托出肉的香甜。   他才吃了这么一口,就给香得虎耳朵都要冒出来了。   “很香对吧。”白淼慢条斯理地理着鲫鱼的刺,将吃相控制得极其斯文,“下次我们去钓鱼,我之前钓了整整一桶,全吃…吃了好长一段时间。”   邱煜早已识破了他的真面目,感觉听他说话瞬间变得有趣了起来。   他突然便起了主意,既然这小白猫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作为遭到欺骗的回击,他也要拿逗猫棒好好耍耍这猫。   “光吃菜不够意思,不如喝点儿酒吧。”邱煜提议说。   白淼填饱了肚子,心里早就打着小算盘,听对方这么说,即刻答应下来,去向服务员要酒。   既然要办事,喝酒当然不能醉得太厉害,微醺的状态正正好。   白淼去叫了一瓶红酒,两个人拿高脚杯倒着喝。   邱煜上回喝了不少仙酒,酒量大涨,这点儿红酒在他眼中,就跟水果饮料一般。   倒是对面的白淼一杯下去,双颊都泛起了红晕,笑声也变得慵懒了几分。   “今天那个人,是你的情人?”邱煜晃了晃杯中红酒,用极其随意的口吻问道。   “他…不是。”白淼说,“至少现在和以后,都不会是,我保证。”   “哦。”邱煜应了一声,将杯中酒喝尽,他才不在乎呢。   “吃醋了?”白淼笑起来,微站起身,拿猫爪子拍了他肩膀一下,“你是不是吃醋了啊?”   “不是。”邱煜略微不满起来。   餐桌下,虎尾巴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地面。   “你有没有觉得…好像有点儿热了。”白淼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酒喝得他双颊发烫,竟然出了不少汗。   “没有。”老虎尾巴继续敲击着,在黑暗中寻找着鼓点。   这红酒喝多了以后,竟然慢慢地有点儿上头。   “我有些晕了,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白淼继续暗示道。   餐桌下,不知何时冒出来的猫尾巴,也一下又一下地抽打着地面。   “坐会儿吧,吹吹河风会清醒得多。”邱煜面无表情地将窗户推开,让窗外潮湿的河风灌进来,假装接收不到暗示。   然而河风一吹,他俩仿佛醉得更厉害了,都开始犯晕,正好游船也是漂浮在河面上的,餐厅里的一切都在水上微不可见地颠簸着。   老虎尾巴一边抽打着地面,心想我才不会再被你哄上床去,你要是再给我搞一窝猫崽该怎么办。   白猫尾巴也抽打着地面,心想要不直接把他拽进房间里,狂亲一顿然后自己骑上去算了。   他们面对面坐着,都红着脸一脸烦躁,直到他们坐着坐着,彼此都感觉突然碰到了毛绒绒的什么。   那种毛绒绒的触感,从他们极其敏感的尾巴尖传来,激得他们俩同时蹦了起来,几乎要面对面炸了毛。   奇怪,尾巴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他们同时想,也同时将尾巴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   最后还是白淼坐不住了,将杯中剩余红酒一饮而尽,起身抓过邱煜的手,边将他往船上房间的方向带。   他有这里的VIP卡,想即刻开间房是很容易的事情。   邱煜随着他进去,一路都在想要不要甩开他,但又觉得…还不是时候。   逗猫,就是先得让这猫彻底兴奋起来。   两人刷卡进了房间,白淼那口未完全吞咽下去的红酒,顺着嘴角往下流淌。   邱煜便吻了上去,从他唇边轻舔,将那些红酒吃进肚里。   这么一个举动,瞬间点燃了白淼身体里的火焰,让他不管不顾地含住了邱煜的唇,着急地索取他唇舌中红酒馥郁的芳香。   白淼一边与他亲吻,一边慢慢地拿双手揉乱他的发,抚摸他的脖颈,感受他的心跳——他在用一切的举动,向对方诉说自己的需求。   邱煜自然都懂。   他主动伸手除去对方的旗袍,搂住他,抚摸他背脊骨骼的形状,直到白淼因为痒而轻笑出声来。   “干什么?”白淼从他怀里露出脸来,整张脸红得诱人,嘴唇刚被放肆得吻过,此刻亮晶晶的。   邱煜想说,摸摸你的猫尾巴藏好了没有。   但他没说,只是笑了笑,注视着对方的眼睛。   “操。”白淼骂了句,再度亲了上去,“你真是性感到爆了…”   邱煜吻舔他的耳垂,被推倒在床上。   小白猫昂首挺胸,骄傲地让他看自己的全部,他马上就要开饭了,已经饿得直流口水。   邱煜却在他要往下坐之前,忍着强大的诱惑,轻轻地推开了他。   “抱歉,淼淼。”邱煜低声说,“我该走了。”   “你要去哪儿?”白淼即刻愣了愣,“不先…来一次吗?”   邱煜提上裤子,转开视线,说:“我要回家照顾我的孩子们了。”   “孩子?”白淼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对啊,我的孩子,一共四个。”邱煜说着,挠了挠头,“全都是不小心怀上的,生出来就交给我养了。”   白淼听了,愣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他看上的性感男人是个男妈妈,而且有整整四个孩子要养。   他究竟和多少个小猫咪纠缠过啊!   “淼淼。”邱煜捏起对方的猫下巴,郑重地说:“如果你愿意与我一起抚养孩子,我们就在一起。你也许不知道,抚养孩子是很辛苦的一件事,如果你能接受,将来你每天给孩子喂奶换尿片,我每天哄他们睡觉送他们上学,如何?”   白淼满脑子都是抚养孩子喂奶换尿片的回音,他不过是一只小白猫,要怎样去养人类的小孩儿呢?   “这样就放弃我了吗。”邱煜故作认真地看着他,很努力地忍着没笑场。   白淼现在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精彩了。   “看吧。”邱煜说,“你对我的爱不过如此。”   白淼欲言又止:“……”   “不必多说。”邱煜一手拦住他,说:“我走了,我该回去照顾孩子们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小白猫该回家去拳打抱枕了。 第56章 “我喜欢哥哥。”   深山中,木屋门外,火将木材烧得噼啪作响。   钟樾与白鹭分食掉打来的猎物,坐在草地上看星星。   他们已经在这儿住了好几天了,每天都过着很悠闲自在的生活。   钟樾每天早起锻炼身体,顺带采一篮子野菜蘑菇回来,到家时白鹭大概率还在睡,他就独自开始熬汤。   到下午,白鹭在屋里翻看钟樾的藏书,钟樾要么睡会儿午觉,要么编织点儿挂饰打发时间。   等日头不那么猛,他们就背上工具,到树林深处去打猎。   白鹭现在狩猎的技术已经越发成熟,钟樾给他编了个新的剑穗,让他能够倒挂在树枝上。   这剑为此十分得意,某天甚至打回来一头狼。   但狼的肉比较柴,可能是他们烤的方式不对,白鹭吃得委屈巴巴的,以后再不敢乱捕动物了。   夏天的夜晚短暂,两人经常坐在火堆旁看星星,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没有人提及天神,尽管钟樾心里有考虑,但在他眼里白鹭还是个孩子,想多了只会吃不好睡不好。   “哥哥,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啊?”白鹭问。   “待在这儿无聊了?”钟樾问。   “不是,”白鹭摇了摇头,“我就是想…我们总不可能一直待在一个地方。”   “也是。”钟樾说,“那你想想去哪里好,我们过两天就出发。”   “麻烦你了,哥哥。”白鹭不大好意思地说,“这么陪着我跑来跑去的,我要是足够强大就好了。”   钟樾看了他一眼,说:“你前几天才说我们是朋友,在意这个做什么,换做是我,你也会做一样的事。”   白鹭点了点头:“我肯定不会让人伤害你。”   钟樾笑了笑,将他拉过来:“今晚将你剩下的伤痕补好?”   在过去几天夜里,钟樾有陆续为白鹭修补剑身上的划痕,因为这是一件耗费精力与法力的事情,一次不能做太多,只能慢慢来。   白鹭点点头,就地将袴裤脱下来,露出两双修长的腿。   他上半身的伤口已经修复好了,剩下的只有腿部的伤痕。   “在外边?”钟樾问。   “外边凉快点儿,弄好了…就到后边的湖里洗洗。”白鹭说。   “行。”钟樾一手扶住他左边膝盖,人慢慢靠了过来。   钟樾发现了,每天的这个时候,白鹭都会很害羞,不敢看他也不怎么说话,心跳得很快。   这让钟樾自己也不太好意思起来,衣服也不脱,就这么穿得整整齐齐地替他处理伤口。   钟樾将手轻轻覆上最显眼的那道伤痕,刚有接触,对方就明显心跳加速。   “你在想什么?”钟樾忍不住抬头看他。   白鹭顿时一惊,和他对上视线又移开:“没…没想什么。”   那心虚什么?   钟樾于是继续,伤痕似为一道莹润的微光所驱散,腿部的皮肤恢复为原本光滑漂亮的模样。   “脚抬一抬。”钟樾说。   白鹭顿了一会儿,照做,那里却高高地立了起来。   钟樾顿时耳朵烧起来,想装没看见都不行。   “哥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它这样。”白鹭红着脸说,“我就是觉得你摸我有点儿痒,挺舒服…”   钟樾越听这剑懵懂地描述,整个人越发烫,最后盲目指挥道:“你…你给我变成剑。”   白鹭只好乖乖照做,变为赤色宝剑模样。   钟樾面对着触手冰凉的宝剑,觉得自己冷静多了。   他集中注意力修剑,白鹭在这个过程中没有和他说过话,他就慢慢心无旁骛地抚平剑身上的每一道伤痕,就这么持续了一个时辰…   “行了,你可以变回来了。”钟樾清了清嗓子,打量眼前的宝剑。   剑身上的所有划痕全都不见了,这会儿看来十分漂亮,仿佛一件艺术品,而非兵器。   而白鹭变回来时的模样,却让他整个人为之一震。   只见白鹭全身泛着红,眼里泪晶晶的,喘着气十分茫然地看着他。   在他平坦白皙的腹部上,留有一些混浊液体。   白鹭此时茫然低头,他不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钟樾的脸又一次烧烫起来,这大概是他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帮这剑…   “去洗个澡吧。”钟樾移开视线,说。   “…好。”白鹭点了个头,从地上起来,往湖边走去。   钟樾想了想,还是跟了过去,脱掉衣物踩进水里。   “哥哥,对不起。”白鹭小声地道了歉,“我不是故意那样的。”   “我知道。”钟樾听出他声音里的愧疚,说:“你正好处在这个年龄,大家都会这样的。”   “嗯。”白鹭应了声,随后问:“我会不会是…是喜欢哥哥啊,我弟弟说,这是和喜欢的人做的事情。”   钟樾泡在水里,忽然听见这句话,不由得沉默了很久。   他该怎么跟白鹭说呢。   “喜欢这件事,大概是很复杂的。”钟樾说,“有很多人,不一定只和喜欢的人做这种事。”   白鹭眨了眨眼睛,问:“那真正的喜欢是怎样的?在一起很开心…算是喜欢吗?”   钟樾还是第一次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谁,就像一个从没到过海边的人,被问“海边是怎样的”。   “我也不知道。”钟樾只好直白地告诉他,“但要做那种事,还是和喜欢的人比较好。”   白鹭又眨了眨眼睛,忽然说:“我喜欢哥哥,哥哥以后和我做吧。”   钟樾听了这句天真又直接的话,是真的很想给他脑袋上狠狠拍一下。   “小孩子不许乱说话。”钟樾脸红了,将脸微沉进水里降温。   ======================   一个月大小的奶猫,长身体长得特别快,简直就是一天一个样。   邱煜吃饱饭在院子里踱步,四只小猫便紧跟在他后边,亦步亦趋地走,他们的胡子上还沾着新鲜的奶汁。   等邱煜停下来,回头一看,四只小猫就仰着脑袋叫了起来,叫声娇滴滴的:“妈妈!要舔毛!”   邱煜感到万分无奈。   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这四个小家伙还是觉得,他就是它们的妈妈,怎么教都没用。   而且,只要不回应它们的需求,它们便会一直叫个不停,吵得邱煜耳朵嗡嗡作响。   “好好好,舔毛,马上舔。”邱煜瞬间变成大白虎模样,这么舔着比较快,“不就是舔毛吗,有什么难的,谁先来?”   四只小猫你推推我,我推推你,站都站不稳。   最后推选出了四只中最强壮的一只,昂首挺胸地等着“妈妈”舔。   邱煜只好伸出老虎的大舌头,像刷墙一样,正面一遍反面一遍,这样一只猫就舔好了。   “很干净了,下一位。”邱煜说完,被舔过的那只自动退下去,下一只猫迎上来。   朱冀带着朱雀来到院子里时,见到的就是这分外和谐的一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朱冀不由得捧腹大笑起来,“白虎,你这是在做什么?”   邱煜早知道他会来,表现得十分淡定,舔完最后一只猫崽,舔了舔自己的爪子,“没看出来吗,我在奶孩子。”   “这是你的孩子?”朱冀指了指四只歪歪扭扭又满脸幸福的小猫,“你跟哪个生的孩子?”   邱煜懒得提那只爱撒谎的白猫妖,抖了抖毛,伸个懒腰,说:“总之,我要把它们养大。”   起初,他是很不愿意做这等麻烦事的。   这就是四只普普通通的奶猫,品级低劣。   但真让他拿去扔了吧,他又不太舍得,怕它们得不到好的对待,一不小心就得夭折。   大白老虎优雅地原地蹲下,四只小猫便走过来,挨在他毛绒绒的屁股边上打盹儿。   它们不会因为邱煜随便改变外形而害怕,因为它们认得“妈妈”的气息。   “钟樾不在。”邱煜说。   “我猜到了。”朱冀说,“你们掉包假剑骗了我,可骗不了所有天神,现在你和神匠、还有那把剑,都是重罪。”   “你呢。”邱煜半点儿不惊慌,微微眯缝起虎眼看着他:“你不是重罪?”   “……”朱冀一副被噎着了的表情,随后才慢慢笑起来:“还真是。”   “握个手吧。”大白虎伸出爪子,“以后大家就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停在朱冀肩头上的朱雀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邱煜做了个要张嘴吃了他的动作。   “神匠带着那把剑去了哪儿?”朱冀问,“我若是先找到他们,还可以将功补过,不和你们一块儿受罚。”   “你若是真想将功补过,也不会上我这儿来。”邱煜说。   朱冀愣了愣,随后又哈哈大笑起来,从广袖中掏出酒葫芦来:“一块儿喝酒吗,白虎?”   “你要是帮钟樾,我就和你一起喝。”大白虎舔了舔自己的嘴巴,眼睛盯着那酒葫芦。   “该怎么办呢…”朱冀嘴角带笑,“我当神仙久了,倒也不怕受罚,只想看些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说?”邱煜白了他一眼,觉得这朱冀根本就是个阴晴不定的疯子,能不能拉拢过来真的很难说。   “众神的意思是,要把那朱鹭剑融了,做成别的东西,像澡盆什么的。”朱冀说,“我一想到神匠可能会为此大哭,我就有点儿兴奋…你难道不想看看吗?”   邱煜冷着一张虎脸:“他可从来没有失控过,除了喝醉酒。”   “懂了。”朱冀打了一记响指,“下回我灌他喝酒。”   “随便你。”大白虎爪子一抬,“你只带了一壶酒吗?”   “当然不。”朱冀即刻掏出一大堆酒葫芦来。   邱煜拿毛绒虎尾巴满意地点了点,一二三四五。   -   邱煜和朱冀两个人,喝完了整整五葫芦仙酒。   送走朱冀时,邱煜步子都发飘,感觉随时就要飞上天空了。   他怕自己疯起来张开翅膀,便化作人形,准备到外边随便走走,吹吹夜风好醒酒。   邱煜将四只睡熟了的小猫抱进屋里,关好门窗便外出。   他走得很慢,也不确定自己走的是不是直线。   实在走不动了,他就挨着墙根坐下。   “哎哟,这酒味儿!”他听见路过的人说,“又一个不顾家的酒鬼!”   “老子才没有不顾家!”邱煜咆哮道,“老子现在帮主人看家,还养四个孩子!”   这句吼完,他突然被一个人没头没脑地踹了一脚。   邱煜被踹得有点儿懵,火气也上来了,愤怒地抬起头去,看是哪个不长眼的踹神兽。   这一抬头,他发现这人他认得。   这是前几天,跟白淼一起从休息室里出来的男人,名字叫什么忘了。   在他身边,跟了一堆穿黑衣服,手里提着棍儿的人。   “晚上好。”男人就是踹他的那个人,此刻一脸笑意,“我们又见面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大宝剑委屈巴巴:哥哥把我当成小孩子看,我要把哥哥做掉,让他知道我不是小孩子。   钟美人:???   -感谢在2021-05-12 23:40:21~2021-05-13 23:50: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Phoenix、胤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大老虎!”   邱煜心想,这算个什么东西,竟然敢踢我。   他伸手便揪过了对方的衣领,但没能把他揪离地面——这男人与他差不多高。   “好小子。”对方着实惊讶了一下子,拿手指在邱煜胸前点了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抓着的是什么人?”   后边一众拿棍儿的黑衣人都发出嘲讽的笑声。   邱煜感到十分不愉快,眯缝了一下眼睛,在想要不要给他来个恶虎咆哮吓死他。   “你知不知道,你刚才踹的是谁?”邱煜反问他。   话音刚落,对方突然掏出一个黑色的玩意,抵在了他肩膀上。   还未待邱煜反应过来,只听“砰”一声巨响,邱煜的肩膀就被震得一阵酸麻。   这迫使他将手里拎着的男人用力地甩了出去!   “大…大哥!”黑衣人们着急地跑去追。   疼痛感是这时才传来的,邱煜伸手一摸,竟然从肩膀上摸到了血。   他此刻醉得头昏得厉害,迷迷糊糊看见来了辆黄包车,白淼从车上跳下来,狠狠踹了地上的男人一脚。   “张居安!你敢动我的人?你敢动我的人???”白淼指着他,又狠狠踹了一脚。   黑衣人扑上去要将他拖来,白淼抓过人,像扔沙包一样,将他们一个一个扔了出去。   随后,白淼便朝邱煜这边跑了过来。   邱煜从地上起身,并不想理他。   白淼一眼就看见了他肩上的枪伤,顿时被吓得脸都白了:“你有没有事?…这怎么办,我带你去医院,你不要死…”   他的声音发着抖,最后还回过头去,瞪了正被小弟们扶起的张居安一眼:“他要是有事,我让你们全部给他陪葬!”   邱煜迷茫地想,就这么一点儿伤,怎么可能会死呢,他都活好几千年了。   然而定睛一看,这白淼竟然被吓哭了,眼泪扑簌簌地落。   邱煜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伸手给他擦了擦眼泪,说:“我没事,不会死的。”   他又不是普通的凡人。   “是我没保护好你。”白淼边掉眼泪边说,“你从来没告诉我你住哪儿,我找了你好几天…”   “我…这几天都在家…那个,带孩子呢。”邱煜解释道。   白淼胡乱地点了点头,见他伤口还在流血,更害怕了,连忙拖着他到马路上去:“走,去医院。”   邱煜拗不过他,只得跟着上了一辆小轿车,往离这儿最近的医院开去。   白淼全程都扶着他,邱煜的血将两人的衣服都给弄湿了,看上去极其夸张,让急诊的医生护士都吓了大跳。   “医生,你们快救救他,他流了好多血…”白淼着急的说,“是枪伤,在左肩上,大概十五分钟以前的事…”   “我没事…”邱煜不断说,“过两天就好了,不,不用睡床,真不用…”   不顾邱煜不断反抗,他还是被白淼以及护士们协力推上了医疗床。   “让我跟进去,我要陪着他!”白淼抓住旁边的白大褂:“医生,他不会死的对吧?”   “小姐,你不要紧张,枪伤没有伤及要害,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医生劝道。   在极其混乱的场面下,邱煜被推进了手术室。   “你女朋友真紧张你啊。”护士们松了口气,“不用担心,在这一带枪伤是常有的事情,我们先把子弹取出来…”   邱煜躺在床上,看见他们捣鼓着一堆冷冰冰的器械,顿时紧张起来:这些凡人是要对他做什么。   只见一名戴着口罩的女护士,往一支类似笔一样的管子里注入透明液体,那支管子还有长长的针尖…   就在她拿着针管靠近时,邱煜突然从床上窜了起来,扫掉身上的布还有器械,惊恐得炸了毛。   “快!快摁住他!”医生大喊。   “怎么了?病人,你在流血啊,我们需要给你注射麻药,帮你将子弹取出来…”护士们好心劝道。   “我不要!”邱煜害怕极了,“我自己会好的!钟樾会治好我的!钟樾!钟樾呢!”   “病人啊,麻烦你配合一下…”护士们也害怕极了,不敢上手去抓他。   邱煜就躲在他们窗帘后边,谁要靠近,他就要顺着窗帘往上爬。   手术室外,听见里边骚乱声的白淼强行闯了进来。   他入眼便看见自己的爱人——呈大字形扒在天花板与墙角的连接处,底下站着一群无可奈何的医生护士。   “他怎么了?”白淼仰着头,“邱煜啊,你下来吧。”   “他…害怕打针。”护士解释道。   “打针…是什么?”白淼问。   “就是把麻醉药注射进身体里,这样他就不会觉得疼。”护士将针管掏出来给他看。   白淼一看,险些被吓得跟邱煜一样窜天花板上去。   “这样吧,病人。”医生说,“我们不打针了,这些东西我们全部收起来。”   在医生的眼神示意下,大家将所有的医疗器械都收了起来,针管也被收回了小推车里。   “现在你可以下来了,我们不打针,真的不打针。”医生举高将手,示意自己手上没有任何医疗设备。   邱煜从高处观察了有一会儿,这才将信将疑地蹦了下来:“我说了我自己能好…”   他才刚说了一半,就被面前几人扑上来,狠狠摁在了地上。   白淼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他都不知道该怎样,才能不让邱煜受到伤害。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知道我是谁吗!”邱煜勃然大怒,“我是大老虎!我超凶的!我要告诉我主人,你们欺负我!我让我主人来打你们…”   “病人喝醉了,出现了幻觉,给他注射10mg安定。”医生镇静道。   “我主人…我主人是不会放过你们的,他有大锤…有大锤…”随着安定剂被推入,邱煜的声音渐低。   最终,他总算睡了过去,一屋的医生护士都擦了擦冷汗。   “快,在他醒过来之前把子弹取出来!”医生道。   =======================   钟樾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他的白老虎坐骑在极其惊恐地状态下呼唤了他无数次,致使他隔着大老远的距离都感应到了。   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想马上赶回去看看,又担心白鹭的安危。   邱煜这么强,应当不会出大问题才对…   钟樾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天亮以后一如往常,背着竹篮出门挖野菜去。   只是今天白鹭也醒了,在他出门前抓住了他的一缕长发。   “怎么醒了?”钟樾回头,果不其然看见对方睡眼惺忪的模样,手里还抱着钟樾给他做的竹剑鞘。   “你去哪儿?”白鹭问。   “我去挖点野菜和蘑菇。”钟樾说,“你继续睡吧。”   “我不想喝蘑菇汤了。”白鹭摇着头说,“我想吃鱼。”   钟樾这才回过神来,他们已经教务好几个中午,喝野菜蘑菇汤了。   他是无所谓,但白鹭肯定会腻味的。   “行,那我去河里抓鱼。”钟樾说。   “我也一起去。”白鹭转身放下剑鞘,穿上鞋。   两人于是一起出发,因为没有钓鱼竿,他们准备到浅水的河流里去徒手捉鱼。   钟樾对这儿熟悉的很,带着白鹭下水,捞的全都是小鱼,用来煎煮或者炖汤都可以。   白鹭身上现在一道伤痕都没有了,抓鱼的时候将裤子挽上大腿处,露出两条又白又长的腿。   钟樾忍不住看了好几眼,这剑实在是漂亮极了。   就在钟樾觉得竹篮里的鱼够了的时候,白鹭突然从河流的上游看见了什么,焦急地跑了过来。   “哥哥,我看到有个人。”白鹭有点儿害怕,“那个人飘在水里。”   钟樾一愣,这种深山里怎么会有人。   很快,他们就亲眼看着那人顺着河流漂了下来,那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头儿,穿一身破旧的衣服,眼睛紧闭着。   钟樾将他拦了下来,避免他再往下游漂去。   拖上岸的时候,白鹭小心翼翼地给他探了探鼻息,随后惊慌道:“怎么办?哥哥,他好像死了…”   钟樾皱了皱眉,伸手去试探,竟然真的摸不到老者的鼻息。   老人的模样看上去苍老至极,只怕已过百岁,身上没有伤痕,死在深山野岭中,大概是意外。   钟樾和白鹭顺着上游找了找,果然没找到老人的家人,最后只能计划着将他埋了。   他们挑了个好地方,白鹭主动帮忙挖土,费好大力气挖好,钟樾再将老人小心地放入坑中。   才刚一铲子泥沙填进去,老人就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   “哎哟,这里是哪里啊?”老人一脸茫然地抬起头,和此刻同样一脸茫然的钟樾对视。   “老爷爷,您还活着呀?”白鹭从钟樾身后探出头来。   老人倒是没有生气,嘿嘿嘿地笑了起来,说:“我真是睡了一个好觉,二位可是来山中旅行的?年轻就是好哇哈哈哈!”   老人轻而易举地从坑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的泥土,脸上红光焕发,完全不像身上有隐疾的模样。   他笑着看过钟樾,在看到白鹭时停顿了片刻,若有所悟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我有些饿了,请问二位在这山中,可有吃食?”老人毫不客气地问道。   钟樾与白鹭于是将他带回木屋中去,钟樾负责熬汤,白鹭则在屋外和老人聊天。   鱼汤清甜的香味飘出来,钟樾拿汤勺尝了一口,听见外边传来老人的哈哈大笑声。   这老人让他感觉有些稀奇,但又不知稀奇体现在何处。   “哥哥。”白鹭这时从厨房门外探了个头进来,“我饿了,汤熬好了吗?”   “好了。”钟樾说。   “我来帮你。”白鹭笑着走过来,去取三人份的碗筷。   钟樾正要伸手接过,却听见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连忙转过头去。   三只碗摔在地上,碎了一地,白鹭便站在碎片之中,不住地发着抖。   “白鹭?”钟樾喊了他一声。   白鹭没再发抖了,抬起头来看看他,眼睛看上去有点儿红。   “你怎么了?”钟樾问。   “我…”白鹭犹豫了一会儿,说:“没什么,我走了会儿神。”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今天把完结前的剧情都理了一遍,请大家祝我完结撒花!!!   作者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完结了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已经完结了(被拖走)   -感谢在2021-05-13 23:50:21~2021-05-14 23:46: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ah 10瓶;胤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抱住了不住发着抖的白鹭。   白鹭从柜中取出三个瓷碗,正要给钟樾递过去,忽然感受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头疼。   这种头痛感来得极其突然,仿佛有一根紧绷的钢弦忽然被扯断,深深刺入皮肉中。   与此同时,白鹭听见一个沙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   那个声音用充满蛊惑性的腔调说着:“杀,杀,杀,杀,杀,杀……”   这其中的每一个字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仔细辨认起来…这竟然是他自己的声音。   白鹭顿时惊慌,人不受控制地发起了抖来,一股强大的压迫感从身体两侧袭来,人就像被四周围的空气挤压着,难以挣脱。   不…他一点儿都不想杀,他不想。   他不断抗拒着脑子里的这个声音,回过神来时,手中瓷碗已被狠狠摔碎在地——   瓷器破碎发出巨响,帮助他从压抑的状态中抽了身。   “白鹭?”钟樾皱了眉,他很少在白鹭身上看到这样的异样。   “我…没事。”白鹭摆了摆手,随后勉强露出笑来:“不好意思,我把碗摔碎了。”   他说着就要弯下身去清理,钟樾怕他把手割破了,便拦下他:“我来。”   这套碗具不是什么精细工艺品,钟樾只需稍微动用法力,便将它们统统恢复原状。   饭桌上,三人各自分得一碗鱼汤,煎好的鱼条条置于正中央。   老人喝下一口滚烫的鱼汤,咂了咂嘴,胡须微微抖动:“哎,若是能加点白豆腐,味道就更加鲜甜了。”   按理说,许多年老者延长寿命的秘诀,就是严格控制自己的食量,每顿只吃一点点儿。   但眼前的老人俨然一副胃口大开的模样,牙口也好得很,稀里哗啦一碗汤下肚,再去舀锅里的,配着煎得酥脆的小鱼大口大口吃起来。   转眼,一锅汤就见了底,白鹭伸着大勺去舀,锅里只剩被煮得如同豆渣一般的鱼肉。   钟樾对上白鹭饥饿的视线,在心底叹口气,将碗里剩的一条香煎小鱼夹进他碗里,心里盘算着,看来这深山是不能长住了。   再住下去孩子该饿瘦了。   ====================   邱煜醒来时,睁眼看见的是病房雪白的天花板,窗外天色已大亮。   他下意识要坐起身,却感觉有什么压在了自己身上,低眼一看,正好是那白猫妖,此刻眼睛闭着,明显是睡着了。   昨晚发生的一切正快速地回到他的脑海中,他下意识摸向左肩,那儿已经被缠上了好几圈绷带,疼痛感还有,但对他来说不算什么。   邱煜皱了皱眉,看向趴在他身上的白淼,目光落在他漂亮得雌雄莫辨的脸庞上。   窗外明亮的太阳光勾勒他面容的轮廓,照得他纤长的眼睫毛呈现出好看的淡金色。   邱煜直到现在,还会有难以适应的时候:怎么会有人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人呢。   正这么想着的间隙,白淼的长睫毛颤了颤,迷蒙中睁开了那双杏核状的猫眼,太阳光晃了他的眼睛,他便下意识伸手去遮。   在这时,他从手指的缝隙间,看见了这个让他心动的男人。   “真好。”白淼移开手,看着他,“一睁眼就能看见你。”   邱煜愣了愣,此刻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个人欺骗过他,却又吸引着他,时常让他觉得混乱。   他有过不少伴侣,却从未投入地爱过谁,在最开始,他也不过是为这人的外貌所吸引。   面对着白淼,他是不愿让自己投入进去的,因为对方是狡猾又变幻莫测的猫儿,他怕自己投入进去便要吃亏。   大白虎几何尝过爱情的苦头。   “你还好吧?”见他不说话,白淼不由得担心起来,“伤口是不是还很疼?”   邱煜还是不愿说话,仿佛自己一开口就要输了,于是便只摇了摇头。   “那个张居安…我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白淼怒气冲冲地说,“我明明跟他说过,让他不要干涉我…”   “这有什么。”邱煜突然开了口,“他那样的人伤不了我,你没必要动怒。”   白淼听见这话,顿时露出没有办法理解的表情来:“他在我眼皮子底下伤了你,我当然生气。”   邱煜笑起来,表面不动声色道:“看来白玫瑰小姐对每一段感情都很认真,我感到荣幸。”   此言一出,白淼便愣住了,然而目光还是执拗地紧盯着他。   良久,白淼竟然胡乱发起脾气来,锤起他的身体:“我没有,我是有过很多床伴…但你很不一样,你是我遇到过最性感的男人,我很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邱煜看着他,一副“你完全没有说服力”的表情。   白淼顿时像泄了气,收回拳脚,在思考了好大半天后,最后红着脸说:“我…我愿意。”   “愿意什么?”邱煜只感觉没头没脑的。   “你那四个孩子…我愿意和你一起养。”白淼这回是彻底豁出去了,这是他自己也完全没想到的。   这凡人吸引着他,已经让他脑袋变得不太清醒了。   邱煜光是坐在他面前,于他而言就是一块美味的糕点,促使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拥有他。   此刻,白淼的眼神坚决而认真,直直地望进邱煜眼底。   邱煜从没想过对方会做如此决定,一时半会有些招架不住。   难道…这猫妖对他真是认真的?   邱煜绷着脸,想要欢喜又不想在对方面前显露心情。   “我…考虑考虑。”最终,邱煜小小声说,“我回去问问孩子们的意见…”   “好,你慢慢考虑。”白淼顿时喜逐颜开,扑上来便直接亲了他嘴一口。   “亲我干什么,我还没答应呢。”邱煜不满道。   白淼则满意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说:“等到你答应的时候,我要你回吻我。”   ======================   钟樾从喝鱼汤那天起,就留意到了白鹭的异样。   白鹭向来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有什么都表现在脸上,开心就笑,委屈就要眼泪汪汪。   而最近这两天,白鹭总是不自觉地皱着眉,时常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有好几个夜晚,钟樾都见他裹着被子坐在窗边发呆,不知道心里面想些什么。   显而易见,白鹭瞒了他点儿什么。   钟樾一直没问,想等白鹭主动告诉他,却迟迟没有等到。   不知不觉间,距离他们住进深山,已经过去有半个月…   这天天还未亮,白发老头便来到他们的床铺旁,一脚踹醒了钟樾。   这老头也不知姓甚名啥,一直赖在他们家没走,每天大清早张罗着让他们锻炼身体,习武练拳。   “起床啦年轻人,太阳晒屁股啦…”老头中气十足地喊道,“哎?怎么没看见那个小的?”   钟樾清醒过来,伸手一摸,才发现床上没了白鹭的踪影。   他和白鹭一直睡同一张床,平时他起的时候,白鹭都还在睡觉。   这么早,他这是去了哪里?   钟樾起身,绕木屋找了一圈,都没看见白鹭的踪影。   “那小的呢,今天不练拳啦?”老头问道。   “我去找找。”钟樾说着便离开木屋。   沿着池塘向东边找去,钟樾最先是看见了一棵奇怪的树。   夏季正是树木枝叶最为茂盛的季节,这棵树却被拦腰斩断,歪倒在了路中央。   当看见树干崭新的截面时,钟樾顿时反应过来,这是白鹭干的。   从断面来看,这剑下手十分利索,仿佛是在拿树泄愤一般。   钟樾正觉奇怪,就看见了白鹭的身影。对方背对他站在一棵大榕树下,手轻轻抚摸着古树的纹路。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白鹭低着头,很小声地对树说。   “白鹭。”钟樾喊他,“你在这儿做什么?”   白鹭明显背影一僵,许久才回过头来,双眼略微有些湿润:“哥哥…早上好。”   “怎么起这么早?”钟樾走过去。   “没…我就是醒了。”白鹭垂着脑袋,在钟樾靠近的时候往旁边退了退。   钟樾发现了,这人在躲他,仿佛是在害怕什么那般,悄悄看了一眼那棵被斩断的树,眼神又飘回来。   他的眼里藏着不易察觉的愧疚。   钟樾只当没留意到那棵树,说:“老爷爷让你去练拳。”   “我今天不去了。”白鹭往木屋的方向走,“你去吧…我想看会儿书。”   钟樾皱皱眉,终于忍不住问道:“你…最近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白鹭看着他,离他有几步距离,刚向他迈了一步,又退了回去,摇头。   “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跟我说。”钟樾说。   白鹭这回点了头,但还是没有开口说实话的意思。   钟樾见他不说话,心里有了几分不悦,对方说他们是好朋友,这会儿又分明是有心事瞒着他。   “你不说…就算了吧。”钟樾转过身去。   白鹭顿时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眼巴巴地看着钟樾的背影,但还是选择留在原地,深深低下了头去。   -   下午的打猎白鹭也没有参加,他一个人躲在木屋里,透过窗户远远地看钟樾。   钟樾感受到视线,回头的时候,看见白鹭正好缩回脑袋。   这剑到底是怎么了?   钟樾完全想不明白,一下午都心不在焉,反倒是同行的老头打了一串花枝鼠、两只肥野兔。   “你和那个小的闹矛盾啦?”回的路上,老头问道。   先前白鹭总粘着他,这两天不跟了,旁人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   钟樾只轻轻嗯了一声,没说什么,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闹矛盾。   白鹭不肯靠近他了,他们仿佛又回到了许久之前——在白鹭担心他会奉旨杀掉他的时候。   “人和人相处,最重要的还是互相信任。”老头说。   这句话让钟樾皱了眉,白鹭不肯和他说,不就是不信任他吗。   老头一看他这副模样,便摇摇头笑了起来。   夏季的太阳落得极晚,两人回到木屋时,天地间还是一片亮堂的模样。   钟樾推开木屋的门,正要搜寻白鹭的踪影,入眼却是一片狼藉——   所有的家具都被打翻,墙壁上划着深深浅浅的剑痕,平时用餐的木桌被劈成了两半。   钟樾即刻心头一紧,冲进木屋里,大声喊道:“白鹭!”   在这一刻,他很怕白鹭已经离开了,但所幸在于,他从已被破坏得不成样的家具中,看见了蜷缩成一团、发着抖的白鹭。   他慢慢靠近,白鹭眼里满是泪水,看见他的那一瞬间,脸上现出深深的恐惧感。   “我不是…”白鹭的嘴唇发着颤,语无伦次地说着连不成一句的话,“我…我不知道,哥哥,我不想这样…”   钟樾知道,只要他此刻显露出些微的震惊与恐慌,白鹭的内心就会崩塌。   白鹭很不想让他看见他这个样子,这就是他这几天来一直隐瞒的事情。   于是,钟樾一句话没说,只是在这时伸出双臂,抱住了不住发着抖的白鹭。   “哥哥…我没有…”白鹭顿时哭得更凶,胡乱解释道,“我一直听见一个声音,那是…是我自己的声音,我好害怕。”   “不怕。”钟樾很轻地揉着他那头卷发,重复地向他说:“我会保护你。”   “我怕我会伤害你。”白鹭啜泣着说。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钟樾说。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我决定我要开始回复评论了(发出渴望评论的叫声),大家快来和我说话呀   -感谢在2021-05-14 23:46:36~2021-05-16 01:45: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沾襟3瓶;Phoenix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我能再亲你一口吗。”   深山之中,头发花白的老头着破旧衣衫,足部轻盈地向上攀越,转眼便到得高处。   一只青色的鸟儿从远处飞来,落在老者身边,化作人形,恭敬地作揖道:“仙君。”   老头微笑轻抚着自己的胡须,随口问道:“找到神匠与朱鹭剑踪迹了吗?”   青衣男子愧疚地低下头去:“下官无能。”   老头依旧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实在是太奇怪了。”青衣男子怕遭到怪责,便说,“我们将凡人的地界全都找遍了,就是没有看见他们。”   “无妨。”老头一摆手,“继续找找。”   “现在最大的顾虑是,那剑若是入了魔…”青衣男子皱着眉,“都说了是祸害,那神匠偏生要护着!”   老头静静斜了他一眼,男子即刻意识到自己太多话,重新化回青鸟模样,扑扇扑扇翅膀:“下官这就再去找。”   青鸟转眼飞出群山之外,老头目送他离开,随后将目光投向山下。   “神匠。”老头呵呵笑了起来,“到这一步,你打算怎么做呢。”   ==================   木屋内依旧是一片狼藉,但钟樾勉强收拾出房间来,让白鹭坐在床边。   白鹭眼里还挂着泪星,此刻茫然地看着被他糟蹋的这一切。   钟樾注意到他的视线,便将房门带上,不让他看外边的混乱,随后走到他身边坐下。   “已经没事了。”钟樾说。   “哥哥,”白鹭往他身边凑了凑,问:“我听到的那个声音是什么?”   钟樾想了想,说:“是心魔。”   “…我的身体里有魔?”白鹭不大能理解,“可是以前我从没听过那个声音。”   即便在他于战场上厮杀的时候,他也一次都没有渴望过杀戮。   “我也不清楚。”钟樾说,“这是我的猜测,也许跟我将你身上的伤口修好有关,心魔的孕育需要一个足够强大的载体。”   白鹭揉了揉眼睛,垂下头去:“那天神们其实是正确的,我确实是个祸害。”   “不是这样的。”钟樾打断他。   “但是我没有办法控制我自己,我尝试过了,但我根本办不到。”白鹭看着他,眼神里有深深的无助,“像刚才那样的事情,肯定还会发生。”   说到这里,钟樾深深地拧起了眉。   白鹭这状况出现得太过突然,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他只思考过如何躲避天神的追击、如何让天神接纳白鹭的存在,可他从来没想过白鹭体内沉睡着魔的种子。   “哥哥。”白鹭又开了口,“要不你把我留在这山里吧,我不想伤害任何人。”   白鹭的眼神忽然坚定起来,钟樾总是在这样的瞬间发现,白鹭其实比他想象中更强大。   因为他是经历过无数次征战的,也许每一次,他都做好了破碎消亡的准备。   钟樾此刻说不出话来,只同样坚定地摇了摇头。   如果放任白鹭留在山里,只有唯一的结果,那就是白鹭逐渐被心魔所完全控制,终日砍伐林木,最终被天神处理掉。   “我这阵子,过得特别开心。”白鹭努力地挤出了笑容,因为他知道钟樾肯定会难过,“我住进了自己向往的大山里,每天打猎,还和喜欢的哥哥天天待在一起,我觉得…”   钟樾依旧摇头,他不想听白鹭说这些话。   听到这些话,就仿佛白鹭随时就要离开了。   白鹭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觉得这样就足够了…挺好…”   钟樾终于忍不住,反应过来时,他已经用自己的嘴堵上了对方的嘴。   这举动来得很突然,就连钟樾自己也不能明白。   白鹭说不出来话的那一刻,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他伸手抱住了钟樾。   “你这是在干什么啊…”松开以后,白鹭呜咽着说,“好朋友之间不会做这种事的。”   钟樾此刻心跳得很快,他也不明白好朋友之间做不做这种事,任由白鹭抱着他,说:“怎么又哭了。”   “你亲我。”白鹭抬起手背擦眼泪,“我觉得开心了,就不想放弃了。”   白鹭的这句话彻底地触动了钟樾,钟樾便说:“那就不要放弃。”   他们俩都“私奔”了,要放弃就太可惜了。   “现在还有时间,我们一起想办法。”钟樾冷静下来,看着他说:“有入魔就会有出魔,我们需要找个不受天神干扰的地方,找到替你除去心魔的方法。”   白鹭懵懂地点了点头,随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要怎样才能把它赶出去呢,它好坏啊…如果把我重新变弱能行吗?”   白鹭一副“哥哥快来砍我”的模样,钟樾不满地揉了一下他那头卷发,打消他这奇怪的念头:“要做就彻底把它除去。”   白鹭于是又点头,模样乖得不行。   “我们今晚…就离开这儿,到别的地方去。”钟樾说。   “去哪里?”白鹭问。   “我觉得老爷爷有古怪,也许不是凡人。”钟樾低声说,“他今天看见你的时候,反应不太寻常。”   白鹭即刻露出一脸警惕的表情。   两人挨在一起,说了许久的话,直到两个人心情都好起来。   “哥哥。”白鹭将脸转过来,看着钟樾。   “嗯?”钟樾也将视线转向他。   “我能再亲你一口吗。”白鹭问。   “你自己说好朋友之间不会这样的。”钟樾说,他都不知道自己刚才算不算是亲了白鹭。   “嗯…好像是这样。”白鹭苦恼地说,“不过为什么好朋友不能亲嘴呢?”   这个问题问倒了钟樾,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好像也没有这样的规定。   主要是他以前没有过像白鹭这么要好的朋友,他不知道和好朋友在一起会做什么。   “说不定是可以的。”白鹭小心翼翼地看着他,观察他脸上的表情,“哥哥如果不愿意的话,就不亲了。”   钟樾看他有些情绪低落,便说:“没有不愿意。”   “真的?”白鹭顿时眼里亮亮的。   “嗯。”钟樾应道。   只是亲一亲,应该不会怎么样。   “那我要亲了。”白鹭说道。   钟御于是一动不动地坐在床边上,等待他慢慢地靠过来的过程里,心跳莫名其妙地开始加快。   白鹭没有马上就亲,而是在离他脸极近的时候停了下来,观察起钟樾好看的鼻梁与红唇。   钟樾被他盯得有点儿不自在,想转过脸去,白鹭却在这时凑了上来…   “嘿!年轻人们!”房门在这时被一手推开。   两人即刻被吓得分开,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扭过头就看见老头背着一头鹿进了屋,笑容满面的:“你们在干什么啊,晚饭不吃了吗?”   钟樾和白鹭都莫名的满脸通红,像被撞见了什么丢脸的事儿,话都说不出来。   “走走走,今晚烤鹿肉。”老头则是无所顾忌地上前来,将他们推了出去。   ===================   百里之外的白家宅邸内,白家所有用人都在忙前忙后,准备着夫人的生日宴。   而作为主角的白夫人则坐在大厅一把藤椅里,郁郁寡欢。   在她斜对面坐着一家之主白景涵,此刻正凝神把玩着一枚沉甸甸的子弹。   良久,他才注意到夫人情绪不好,微抬眼道:“怎么这么不开心?”   “白鹭一天不回来,我就永远不会开心。”白夫人看着手中信纸,叹了口气。   这是白鹭一个月前给她留的信,信上是白鹭写得歪歪扭扭的字,像刚学写字的小童一般,里边还掺杂了不少错别字。   信上没说什么,只说自己带够了钱要出去玩,让爸爸妈妈不要担心。   可问题是,他这都离开有一个月了。   “到国外旅行去了吧,他又不是小孩子。”白景涵头没抬道。   “他哪里不是小孩子了?”白夫人顿时激动道,“他刚来我们家的时候,不会拿筷子,也不会系鞋带扣纽扣!”   窝在大理石方桌上睡觉的白猫耳朵抖了一抖。   “真是…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白夫人不断叹息,“在这样下去,我就要去找他!”   “少操心。”白景涵说。   就在他们谈话间,在一旁擦着桌椅的陈醒与杜莲悄悄靠了过来。   他们已经花了一个月时间,四处寻找合适的神兵利器,但都没找到。   虽然在这个过程里,他们发现了这个时代强大的□□——枪.支弹.药,但若是将这些带回去,就有违陈醒作为一国之君的初心。   他想要的,是与敌国公平一战,敌国有神匠锻造的神兵,他们也得有。   若是这样还是败北,那他便输得心服口服。   因此,陈醒和杜莲重新将目光投向了朱鹭剑,却发现这剑离家出走了。   “马上就是我的生辰,我只希望能和宝贝儿子一起过生日。”白夫人托着脸看向丈夫:“要不派人去找找吧?”   “夫人。”陈醒在这时开了口,“要找朱鹭…白少爷的话,我有一个好的办法。”   “什么办法?”白夫人很感兴趣地问。   “夫人可以寻个由头,登报喊他回来。”陈醒说,“白少爷爱母心切,一定会赶回来的。”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老头:孩子们觉得我是坏人QAQ   大宝剑:我的亲亲,差一点就能亲到了QAQ   -感谢在2021-05-16 01:45:21~2021-05-18 00:37: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噜啦啦噜啦啦5瓶;葡萄汽水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所以他现在正在和哥哥私聊。   夜半三更,钟樾悄悄摇醒熟睡中的白鹭,并在他发出声音前捂住了他的嘴。   木屋里传出老头的呼噜声,他们小心翼翼地出门去,钟樾什么都没带,白鹭手里抱着他的剑鞘。   夜晚的深山一片漆黑,隐约能听见草丛里发出窸窣的声音,却分不清是他们的脚步声,还是野生动物活动的动静。   “好黑啊哥哥。”白鹭有些害怕地观察着四周,伸手拉钟樾衣角。   钟樾于是将手伸给他,让他捏着自己的手,这样就不那么害怕了。   “我们接下来,要去找记载了心魔的书。”钟樾向他解释自己的打算,“那里面也许会有解决的办法。”   “好。”白鹭点了个头,声音里又现出犹豫:“如果我在途中入魔,要怎么办?”   “只能用朱鹭剑鞘了。”钟樾说,“我能让它暂时压制你的力量,就是会委屈你。”   “没关系。”白鹭摇头,“能控制住就好。”   两人于黑夜中加快了脚步,钟樾忽而感受到一阵突如其来的疾风,在短时间内作出判断,一手将白鹭拉向身前,另一手直取道旁翠竹——   竹竿被拦腰截断,凌空一挥形成剑势,将身后尾随者甩出二十米距离。   钟樾定睛一看,正是那衣衫褴褛的老头,轻松以一根木棍挡住剑气,落地时毫发无伤。   “嘿嘿。”老头一笑,俯身疾取钟樾而来。   钟樾在这一刻辨认出对方身上的仙气,抱着白鹭侧身跃起,老头只脚尖一点地,便如同腾云驾雾而起,木棍与竹竿在空中交接,竹竿断裂。   白鹭一看大事不好,连忙化身为剑,取代竹竿位置,钟樾便顺势接住剑,格挡住劈头而来的木棍。   “好哇,你们欺负老人家!”老头大喊道,木棍一挥,竟然凭空切换了武器。   他将木棍换成了一把大刀。   这还哪儿有仙人模样,做派完全就像山里的土匪。   钟樾心中暗讽,抡起宝剑与他交战,可还没接下几招,白鹭就给吓得一哆嗦,直接化回人形挂在了他身上。   “天下第一的朱鹭剑竟然如此胆小!”老头嘲道。   白鹭顿时又怂又气,忍无可忍之下钟樾拉都拉不住,他变回剑就凶巴巴地飞了过去,追着老头屁股胡乱扇打。   老头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时便以大刀攻击,白鹭又给吓得往回逃,最终瑟瑟发抖地挂回了钟樾身上。   钟樾:“……”   打不过了怎么办?只能跑。   钟樾抱着赤身裸.体的白鹭飞速越过深山林木,老头一边用大刀挥砍一边追,直到气喘吁吁起来。   “没良心的东西!”老头大喊,“要不是我护着你们,你们早被发现了!”   钟樾听见了,但脚步未停,一直跑到有凡人居住的郊区地带,才停下来。   免得他又突然拿起刀砍过来。   老头追了半天,手中大刀已变为一根拐杖,他恨铁不成钢地用拐杖指着他俩:“欺负…欺负老人家,啊?”   “是你先打我们的。”白鹭探出个脑袋来说。   “我那是想吓吓你们,看你们跟我练拳练出名堂没有。”老头不满道。   钟樾依然抱着白鹭没撒手,问:“为什么帮我们?”   “为什么?”白鹭剑仗人势,大声道:“你们之前明明还下旨要杀我。”   “哎剑剑。”老头委屈道,“下旨的又不是我,老朽可不支持胡乱杀生。”   “这…这样吗。”白鹭还有点儿生气,嘟着嘴,手臂扒住钟樾脖颈,“那你…怎么不早说啊。”   “我说了你们不就得吓跑了吗。”老头看向钟樾:“神匠看来是不认得我了,我到过你师父的宫殿,那时你还一点儿小。”   钟樾确实是完全不记得了。   但说起师父,他对这仙人的好感明显提升了不少。   “你能劝服其他天神,不杀朱鹭剑吗?”钟樾问。   “这就很难说了。”老头说,“他现在这副入了魔的模样,可不能让天神们看见。”   白鹭顿时委屈巴巴地将头埋进了钟樾颈窝里,钟樾揉了揉他的发,表示不会杀不会杀。   “先去找解决的办法吧。”老头又说,“要找记载了心魔说法的书,最好就去当今人间最大的藏书阁。”   =================   天刚透亮,钟樾便和老头坐上了最早一趟火车。   白鹭被套进朱鹭剑鞘里,乖乖地待在哥哥手下补眠。   黄昏时分,他们到达了目的地——历史悠久的古都。   如今帝制已衰亡,但辉宏古老的皇城宫殿仍在,无论身处这座城的哪个角落,都能在视线尽头看见皇宫的影子。   钟樾去取了钱,为白鹭购置了新衣裳,再带着他们找个地方用晚饭。   白鹭到底是在深山里住了半个月,出来就喜欢吃又香又甜的白米饭。   三人吃饱,等天色暗下来,便开始行动。   现在皇宫已由着军装的卫兵们守卫,普通百姓没有出入自由,他们要想进入位于皇城内的藏书阁,只能靠翻墙。   老头打头,然后是白鹭,钟樾负责垫后。   “哥哥。”白鹭偷偷扭过头来,用气声说话:“我觉得好好玩啊。”   钟樾也低声回他:“你脸上有饭。”   “在哪里?”白鹭随即伸手摸。   钟樾便替他取了下来,手指擦过白鹭柔软光滑的脸,忍不住轻轻捏了一下。   “啊,捏我了。”白鹭忽然想起:“你还欠我一个亲亲。”   钟樾看老头还在前面走着呢,便说:“回去再亲。”   “好吧。”白鹭即刻感到低落,“我其实现在就想要…”   他花到一半,忽然撞在了老头背上,原来是老头停了脚步。   “好,就从这儿翻。”老头低声说。   “你不是神仙吗,不会穿墙而过吗。”白鹭问。   “我可以,你们可以吗。”老头说。   白鹭摇头,钟樾也摇头。   三人于是老老实实地翻墙,白鹭化身为剑,先从墙头探出剑头,观察四周的情况。   “现在没有人。”剑倒回来说,“哥哥拉住我的手,我把你拉上来。”   “现在哪个是你的手?”钟樾问。   “啊…”白鹭一边观察,一边看着钟樾,“拉我的剑柄。”   钟樾很想看看这剑要怎么拉他,便依言抓住了剑柄:“能行吗?”   “没问题,看我的。”白鹭于是开始使劲儿。   竟然真带着钟樾向上攀升,但能感受到他十分吃力,一路都在喊着“我可以”。   “该死的又不带我!”老头在底下跳脚。   “你自己穿墙而过。”白鹭说完,才想起老头是听不见他的声音的。   所以他现在正在和哥哥私聊,白鹭顿时喜滋滋的,他喜欢这种说悄悄话的感觉。   “哥哥,亲亲。”白鹭悄悄地说。   “回去亲。”钟樾也通过内心回应他。   “哼。”剑一不高兴,从墙头迅速俯冲,让钟樾落了地。   钟樾以为他是生气了,故意摔自己一下,没想到白鹭是在落地的瞬间化作人形,光着身子扑上来啃了他一口。   他不会亲吻,所以这下嗑到了牙,两个人都怪疼的。   刚穿墙过来的老头看见这一幕,一脸震惊。   虽然这个亲吻并没有成功,但钟樾还是红了脸,白鹭更是一脸娇羞地变回了宝剑,到前方探路。   “天啊,这里好大啊。”白鹭躲在一根柱子后边,观察起巨大的皇宫:“哪个才是藏书阁呢…啊我看到了。”   夜幕下,宝剑飘飘摇摇地前行,不时提醒钟樾他们躲起来,不时又冒出来大喊“危机解除,继续前进”。   “唉,多可爱的孩子啊。”老头叹了口气。   钟樾眉目都舒展开,白鹭让他觉得放松,仿佛前路没了危险,他们只是在做游戏。   到达藏书阁前,白鹭停下,说:“入口处有个看守…不怕,看我的。”   只见宝剑贴地飞入,悄悄来到看守背后,飘远一段距离,敲了敲墙壁上的石砖。   看守举着手电筒回头,走去查看情况,宝剑藏在房梁上偷笑:“可以进来了。”   钟樾与老头于是急忙入内,上楼去翻书。   藏书阁内书籍特别多,哪个朝代的都有,许多都是白鹭不认得的字体。   但钟樾全都认得,翻了大概一个时辰,就找到了他想要的。   书中记载,心魔乃长年累月堆积的怨念、仇恨、恐惧所生,要想除去心魔,必须…   他赶紧翻了下一页。   手电筒的光在这时照射过来,守卫吓得大喊:“干什么的!怎么进来的!”   老头急忙推开窗户,纵身一跃而下,白鹭也赶紧变作宝剑,带着钟樾跳了下去。   三人就这么突然凭空消失,守卫追到窗边往下看,底下是一片荷花池,没有看见三人的踪影。   他揉了揉眼睛,甚至以为自己看花眼了。   守卫将掉在地上的古籍小心捡起,没注意到书被撕走了一页。   -   翌日,三人坐在早点摊边吃包子馒头。   “怎样?有想法了吗?”老头看着钟樾。   钟樾将撕下来的那一页装在口袋里,书上写的大概意思他明白了,但具体该怎么做,他还不是很清楚。   “卖报了——卖报了——”报童稚嫩的声音从街上传来。   白鹭正啃着包子,见旁边客人买了份报纸,就斜着眼睛蹭人家的看。   他不是很会认字,毕竟化人形才一年多,认字都得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白家夫人生日…什么病…”他跳过了一个不认得的字,咬着包子蹭地站了起来。   钟樾和老头都看着他。   “白夫人…报纸上说我妈生病了。”白鹭一脸担忧,“她病得重不重?我应该回去看看她的…”   白鹭将目光转向钟樾:“哥哥,我能回去吗?”   钟樾想说最好不要,但说起白家,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第一次去白家时的事情…   如果那样东西还在,说不定能派上用场。   “可以,现在就回去吧。”钟樾说。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看,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   - 第61章 “全都别过来!”   决定了要回去,他们便坐上火车。   老头上了车就张着嘴呼呼大睡,钟樾坐在他对面,仍在凝神想着驱除心魔的方法。   书上说最直接的办法便是,找到怨恨、恐惧的根源,将其除去,就能彻底粉碎心魔。   钟樾与白鹭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发现他最怕的就是挨打。   这剑时常外刚内怂,打猎的时候欺软怕硬,追着野兔漫山遍野的跑,见了野猪又吓得往他身上窜。   但这只能说是白鹭的性格特征,显然并不能作为孕育出心魔的根源。   如果要找根源,还是得想办法接触白鹭的过去…   此时,白鹭化作剑形躺在钟樾大腿上,一路上连觉都没心思睡,他实在很担心白夫人的情况。   “会是生了什么病呢…”宝剑挨着钟樾的腹部,“她以前身体一直很健康,从来不感冒发烧的。”   钟樾轻轻摸着白鹭的剑穗,鉴于凡人的身体实在太过脆弱,他不好说些什么。   “白夫人对我特别好。”白鹭开始说起以前的事,“我刚化形成人的时候,流浪了好几天,是她救了我。”   “你是什么时候化形成人的?”钟樾问。   他发现自己对白鹭的过去知之甚少,白鹭也没怎么对他说起过。   “是一年前的事情…现在有一年半了吧。”白鹭说,“我在能变人以前,多数时间都在古董店里睡觉,有天醒来发现自己有手有脚了。”   “然后呢?”钟樾笑了笑。   白鹭特别高兴,说:“然后我就跑出去了…我有裹着布,因为大家都有穿衣服,我总不能太特殊。我那个时候,一心想着,我终于能变人了。”   “为什么想变人?”钟樾问。   物要想化形成人,除了一定时间的修行,充分积累天地灵气,还需要强烈的变成人的欲望。   “我…忘了。”白鹭说到这儿竟然害羞起来,在他腿上滚了好几下,随后说:“这是秘密,我是不会告诉你的。”   他这么说,就是一副很想说出来的样子。   “我可以不说出去。”钟樾一边戳剑的“肚子”,一边引诱他说出来。   “不说。”剑痒得滚来滚去,“我不说…等以后再说。”   钟樾这会儿实在被激起了兴趣,但还是说:“那我以后再问你。”   剑滚回他腹部前,挨着他满足地笑了起来:“哥哥。”   “嗯?”钟樾不明白他在高兴什么。   “我是好孩子,对吗。”白鹭问。   钟樾即刻明白过来,他这是又想起心魔的事情了。白鹭因为心魔,有过很深的愧疚情绪。   “你是。”钟樾说,“我从没见过像你一样乖的剑。”   不仅是乖,还心地善良,可爱得很。   这剑受了夸奖,得意得想要乱蹦,被钟樾一手摁回了腿上。   “我一定会好起来的,我要把心魔驱逐出去。”白鹭认真地说,“哥哥,你要相信我…然后,不要放弃我,好不好?”   “好。”钟樾向他保证,随后说:“你也要相信我,无论发生什么,无论你变成怎样,我不会放弃你。”   “嗯…”白鹭答应了,剑身紧紧贴着钟樾的身体:“我现在实在太想抱你了。”   钟樾便满足他,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   火车开了大半天,最后在黄昏时分到达。   他们先是回了钟樾的老宅,老头打量着窄窄的胡同,啧啧啧地摇头。   “好歹是个神,怎么住在这么破旧的地方?”老头看了眼胡同里跑来跑去的孩子们。   “等我有钱了,会给哥哥买大房子的。”宝剑待在钟樾手里,十分不服气地说。   宅子里,原本卧在天井睡觉的大白老虎突然醒来,他闻到了饲主的味道。   钟樾推开院门,入眼便是乖乖蹲着打哈欠的邱煜。   “哎哟,白虎。”老头见了他就震惊,“你比你爷爷的个头还大!”   邱煜都没管这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一见钟樾,眼里就露出喜不自胜的光,扑上来就要和他贴贴,边用脑袋蹭他边说:“你可算回来了,事情都解决了吗?”   “还没…”钟樾刚开口,就发觉手里的剑颤抖得厉害。   以为是白鹭害怕这么大的白虎,钟樾便伸手一拍虎头,将他拍成了巴掌大小。   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白虎身上的绒毛又重新长了出来,摸上去很是柔软,不扎手。   “你有天晚上突然喊我,出什么事儿了吗?”钟樾问。   “啊,我喊了?没什么大事儿…”小白虎有点儿不好意思,用后腿挠了挠脑袋,领着他们进屋。   石桌上,趴着喝得醉醺醺的朱冀,他脚边还扔着几个空了的酒葫芦。   白鹭一见这天神,就给吓得窜了起来,躲到了钟樾身后。   “不怕。”小白虎挥挥爪子,“他已经被我的酒量征服了,现在天天来找我喝酒。”   看样子,他这留守在家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几人简单聊了聊这半个月来的情况,钟樾知道白鹭惦记着白夫人,没有久待,准备带他去白家。   “邱煜,过来。”出门前,钟樾喊了一声。   小白虎即刻跑来,几步窜上饲主的肩头。   “待会儿到白家,替我找个人,要一样东西…”钟樾交代道。   白鹭这时已经变回人形,两人一虎打车前往白家,白鹭一下车就赶紧往宅邸内跑。   钟樾紧跟着他,白虎则领命往另一个方向跑去。   大宅内张灯结彩,一派喜气洋洋,布置得仿佛过年一般。   “少爷回来了!已经一个月没见少爷了!”“少爷是上哪儿去了啊?”“夫人和老爷都很挂念少爷。”用人们都纷纷停下忙碌。   白鹭着急地问:“我妈呢?”   “夫人在屋里做准备呢,今晚是…”   用人答到一半,白鹭便飞快向里屋跑去。   钟樾皱了皱眉,这个点待在屋里,难道是病重卧床了?   白鹭知道有钟樾跟着,熟门熟路地跑向白夫人的寝室,敲了敲门,听见有用人应声,就忍不住推门入内——   坐在梳妆镜前的白夫人容貌昳丽,穿一身缀了蝴蝶闪片的蓝色旗袍,头上插满闪闪发亮的银饰,回头看见白鹭时先是一愣,眼泪就涌了出来。   “妈。”白鹭连忙跑过去,仔细查看她,“你还好吗?”   白夫人赶紧抱住了久别的孩子:“你这是去哪儿了啊,妈每天都在想你…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们了。”   “我怎么会?”白鹭眼睛也红了,不忘问起:“妈你怎么了?哪里生病了?”   白夫人一听,顿时哭得更厉害了:“对不起,那是妈骗你的,妈实在太想见你了…”   母子俩于是抱在一起哭。   钟樾站在门前,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白夫人温柔地抚摸着白鹭的背,将他当亲生儿子一般对待。   钟樾忽而便感觉心里暖融融的,看他们拉着手谈笑,不知觉间也露出了笑意。   “回来了就好,今晚是妈的生日,我让厨房多做些你爱吃的!”白夫人高兴道。   “妈,我…”白鹭犹豫道,视线看向门外的钟樾。   白夫人也看向钟樾,热情道:“钟师傅也一起留下来吃饭吧。”   “妈,我今晚和朋友约好了…”白鹭说,他实在害怕自己突然出状况。   “今天可是妈的生日啊,你都离开一个月了,陪妈一小会儿不行吗?”白夫人牵着他往屋外带。   白鹭没有办法,只得由她牵着走。   -   白夫人的生日宴办得十分隆重,请来了许许多多的客人,坐满了整个大厅。   钟樾便坐在白鹭身边,看他狼吞虎咽地吃东西——他显然是想尽快离开宴席。   “这孩子…在外面没吃饱饭吗。”白夫人用充满疼爱的目光看着他,并为他夹菜,仿佛他才是生日宴的主角。   白鹭已经吃撑,但盘中转眼又堆满了菜肴。   幸好这时,台上司仪举着话筒说:“有请我们美丽的夫人——为我们献上一曲!”   全场鼓掌,众人的目光集聚在白夫人身上,白夫人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摸了摸白鹭的头,起身走上台去。   白鹭连忙趁这间隙,起身往外走,钟樾就跟在他后边,视线在人群中寻找一个人…   窗外的流云穿行而过,月亮从云后露出影子。   今晚是月圆之夜。   白鹭刚将手伸向大厅的双开门,就忽然浑身颤抖起来,双目赤红。   那个可怕的声音,又一次占据了他的脑海,向他叫嚣着杀戮。   钟樾即刻意识到不对,眼看着白鹭蹲下身去,直接搂过他的腹部将他抱起,另一手抖开包住朱鹭剑鞘的布帛。   “少…少爷怎么了?”门边的用人被吓了一跳。   但转眼,钟樾已带着人破门而出!   白鹭在这短短瞬间已失去意识,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引起了厅内不少人的注意。   “全都不要过来!”钟樾连忙厉声阻止要往这边赶的用人们。   伴随一道白光闪过,三位不知名的神明降临,其中一位手掌明灯,将黑夜照得如白昼般明亮。   赤发神明只手将大厅的门挡住,不让凡人冲出来,同时震声咆哮:“朱鹭剑!”   “白鹭!”白夫人着急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怎么了?究竟出什么事儿了?”   但还是有不少好奇的人透过窗户,查看外边的情况,他们眼睁睁地看着白家少爷化作一把赤色宝剑,再为剑鞘所束缚,于空中猛力挣扎。   蓝发神明在此时一挥手,白家宅邸内的凡人全部睡了过去。   “别动手!”钟樾连忙阻止三位天神,“我能控制住他,他是我造出来的。”   头顶白惨惨的月光照着宝剑,钟樾操纵着朱鹭剑鞘,却几乎要克制不住白鹭的力量。   …他怎么会突然强成这样?   “邱煜!”钟樾大声道,“东西要来了吗?”   只听一声虎啸,大白虎现身于月光之下,响应饲主召唤赶来——   在他嘴里,叼着一面破碎的铜镜。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今天是520,大家都是我爱的小朋友!   今天会给大家发红包w 第62章 再试一次!   钟樾一手接过铜镜,瞬间以指腹抚过镜面裂纹处。   待法力将裂痕修复,他便一跃而起,将悬挂于空中的朱鹭剑握于手中。   如同上一次被吸入镜中时那般,钟樾的意识只有短暂的模糊,等回过神来时,已经身处追忆鉴中的世界。   ——这面镜子能反映持有者的过去,钟樾希望能凭借它找到白鹭的心结所在。   但钟樾最先从回忆的幻象中看见的,是他自己的模样。   过去的他坐在屋顶上,面无表情地望着底下的景象。   一名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立于地面,在他周围站满了百姓,他们正在齐声喊着口号。   “打倒燕国!打倒燕国!打倒燕国!”百姓们手里拿着充当兵器的铁器木棍,高声大喊着。   戴面具的男人露出满意的笑:“只要归顺我大魏,我可保你们今后风调雨顺,立下战功者,我还将授予你们长生不老之术。”   这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屋顶上的钟樾皱了皱眉。   而围聚在面具男人身边的百姓们听见这话,只纷纷露出僵硬而可怖的笑容,他们的目光没有焦点,仿佛是遭到控制的傀儡。   显而易见,魏国通过巫术蛊惑了百姓,并将他们作为战力的一部分。   路的另一边,钟樾正竭力控制着暴走边缘的朱鹭剑,并思考着离开镜中幻象的办法。   这实在不是他喜欢的一段回忆,他得从这里出去,让追忆鉴重新映照一段关于白鹭的回忆。   只是事情并非如他所愿,眼前的场景开始变换,钟御的宫殿出现。   宫殿内只有钟樾与邱煜二人,此时的白虎还未成熟,是个靠在饲主身边要肉吃的小男孩儿。   小邱煜两手抬起饲主的胳膊,嗷呜一口啃了下去!   与此同时,幻象外的朱鹭剑剧烈抖动着,剑鞘已经发出即将破碎的哀鸣声,赤红色的火花四溅。   幻象内,蓝色头发的天神降临,一脸冷漠地出现在神匠的宫殿中。   “神匠,现我代替众神,向你传达铸造神兵的旨意。”天神居高临下道,“请你为魏国铸兵。”   小邱煜听到这里,不由地松了口,脑袋上的虎耳朵皱了起来。   幻象内的钟樾摸了摸他的脑袋,随后开口:“为何不是为燕国铸兵?”   天神浓眉一拧,随后冷冷道:“这是众神的判断,不会有错。”   钟樾沉默许久,最后从屋内取出师父留下的印玺。   小邱煜拉了拉他的袖子,但不敢说些什么。   彼时的钟樾刚接任神匠职位,当指令传下来,他本能地向师父当年那样,面无表情地承接下每一道来自天的旨意。   结果便是,神兵已铸,战争一触即发,魏国的部队肆无忌惮地践踏燕国的土地与百姓,燕国兵败如山倒。   幻象外,钟樾忍不住移开了视线。   就在这间隙,镜中没再呈现出新的回忆,他和白鹭离开镜中世界,回到现实——   钟樾意识恢复的那一刻,听见的就是一声剧烈的爆破音!   朱鹭剑鞘终于压制不住剑的力量,支离破碎,宝剑腾空而起。   “神匠,你控制不住他!”赤发的天神怒道。   钟樾没有理会,直接原地跃起,伸手抓住朱鹭剑。   锋利的剑刃割伤他的掌心,鲜血渗出,宝剑竟然在尝到血腥味儿的那一刻抖了抖,化作人形。   钟樾眼看赤发天神冲上来争夺白鹭,连忙将白鹭抱进怀中,再把修复好的追忆鉴塞进白鹭手里。   再试一次!   追忆鉴绽放出光芒,在将两人吸入之前,赤发天神抓住了白鹭的脚踝…   “我们也去!”地上朱冀见状,连忙一挥手。   白虎载上老头,急忙张开翅膀,朱冀则纵身一跃,借白虎脑袋落脚往上冲,勉强抓住了钟樾衣袍的衣角。   邱煜险些赶不上,虎嘴一张,咬住了朱冀的屁股。   在朱冀的一声惨叫中,六人同时进入镜中世界。   钟樾落地,入眼就是被摆在一张石桌上的朱鹭剑——这是白鹭的回忆。   而奇怪的是,这次他们落入镜中,六人彼此分散了,钟樾四下查看,都没有见到其他人的影子。   正当他急着要找白鹭时,一股锋利的剑势从背后突袭而来。   钟樾反应迅速地侧身躲过,看见的竟然是穿一身铁甲的白鹭。   他的双眼呈赤红色,手中握着自己的本体——朱鹭剑。   “白鹭!”钟樾试着喊了他一声。   然而白鹭根本毫无反应,显然在入魔状态下已丧失神智,举起宝剑便直取钟樾要害。   钟樾手无寸铁,石桌上的朱鹭剑又是幻象,只得不断躲闪白鹭的攻击。   白鹭毫不留情地紧逼他而来,挥剑毫无章法却强得吓人,目光死死盯着钟樾。   “白鹭!”钟樾仍未放弃唤醒他,最后忍不住,给白鹭戴着盔甲的脑壳来了一拳。   白鹭被揍了以后,竟然原地懵了懵,钟樾趁这机会赶紧逃离。   他现在正处在一座宫殿的庭院中,钟樾没跑出两步,就知道白鹭已经追上来了。   白鹭移动起来远远没钟樾迅速,他很快停了脚步,高举起手中宝剑,向钟樾所在方向猛地挥去!   剑势将风化为利刃,钟樾即便身手敏捷,衣服上难免被划破几道口子。   又一道利刃袭来,斩去了钟樾几缕黑发。   钟樾对这座宫殿一无所知,而白鹭则因为回忆,对宫殿的结构了如指掌。   不过一刻钟,白鹭便将钟樾逼到了死角。   钟樾后背贴着墙,看着此刻失去神智的白鹭——他提着鉴,就站在离自己几步路的位置。   “等你回去清醒了,我该找你算账的。”钟樾说。   白鹭却完全不为所动,提着剑一步步逼近。   钟樾眼角余光往旁边扫了眼,他可不能被白鹭砍死在这里。   其他人都上哪儿去了?他们打斗这么大的动静,也没找过来吗?   白鹭已经来到他面前,反手持剑,将剑狠狠刺入钟樾脸边的墙壁中。   出乎他意料,白鹭这时伸出另一手,轻轻捏住了钟樾的下巴。   钟樾与他对视。   “你是谁?”白鹭问,“为什么闯进我的寝宫?”   “你的寝宫?”钟樾愣了愣。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竟然有人为朱鹭剑修建了一座寝宫!   偌大的宫殿用来放置一把神剑,可见朱鹭剑在历史上地位有多高。   “你…”白鹭迟疑地开口,“是来把我带走的吗?”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晚上继续。   大宝剑:我变强了我要把樾樾摁在我的寝宫里太阳!   -感谢在2021-05-20 11:32:48~2021-05-31 03:42: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画风清奇、千年捉鬼百年模拟、戒戒大人10瓶;胡离不是狐狸8瓶;Leah 5瓶;宝宝3瓶;星辰大可爱2瓶;谛、Hinny斯、好大一个团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可能是打不过,伤自尊了躲起来了。”   钟樾没明白他在说什么,试着回了一声“我是”。   能把他带走自然是最好的。   然而事情显然没这么简单,白鹭听了,赤红着双眼凶神恶煞道:“你骗人!”   说着,他便再次拔出墙上的宝剑,向着钟樾挥砍而来——   钟樾早做好了对方随时狂躁的准备,向上一跃,脚点在剑身上,借势跃了出去。   两人再次在偌大的宫殿中追跑,白鹭一路砍碎了无数器物,发出巨大响声。   钟樾这才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按理说,镜中世界的一切都只是幻象,而这座宫殿却是真实存在的。   钟樾跑过金碧辉煌的大殿,一脸震惊地看见了邱煜和朱冀,这两人正围坐在长桌边吃大餐。   他们到底是跟进来做什么的?   “钟樾!”邱煜叼着个大烧鸡腿向他招手,“这里的东西真的能吃!”   “快走!”钟樾怒得踩上桌沿,一手揪起邱煜的后衣领。   朱冀还在慢悠悠地喝酒,看见白鹭持剑杀来,才原地跳起,掀了一桌美味挡住白鹭去路。   “哼。”白鹭竟然直接拔高,轻轻松松越过木桌。   “哎呀,他好能蹦!”朱冀赶紧躲过迎面而来的利刃,踩在椅上仰头喝了口酒,便将酒杯脱手掷向白鹭。   酒杯在空中回旋,与朱鹭剑相撞,破碎后的碎片割伤白鹭的脸颊,鲜血淌下来。   “别伤他。”钟樾见状,连忙制止朱冀。   白鹭感受到疼痛,竟然停止了攻击,一脸茫然地摸了摸脸上的伤。   趁他发愣之际,三人连忙逃离,从宫殿的窗口跃了出去。   巨大白虎张开翅膀,载着钟樾与朱冀,飞过一轮硕大的白月,离开白鹭的寝宫。   白鹭提着剑追到窗边,赤红的双眼俯瞰着他们离开。   他正要转身,一团火球向他袭来,白鹭即刻感受到来人实力强悍,显然在他之上。   但他不喜欢火烧坏他的寝宫。   白鹭挥剑化解烈火,眼见着赤发天神出现:“朱鹭剑!哪里逃!”   被大声喊了名字,白鹭整个人一震,死死地盯着对方,生气了。   实在太没有礼貌了!今晚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闯入他的寝宫!他又没有邀请他们来!   白鹭眼中如同有火焰燃烧,迎上去便与对方打斗起来。   ====================   宫殿外。   “好像没有追来,找个地方待着吧。”朱冀回头看过后道。   “是他说可以吃我才吃的。”大白虎连忙向饲主打报告。   钟樾懒得责怪他,四下查看周围的景象。   宫殿外是一片荒无人烟的杂草地,堆满了碎石,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不知道这和白鹭的回忆有什么联系。   而不同于宫殿内的一切,外边的这些景象全是幻象,即便一脚踩在草丛里,也只是一脚踏入了虚空。   “那座宫殿是什么?”钟樾问。   “恐怕是朱鹭剑意识的产物。”朱冀说,“这里是他的回忆,换言之也就是他的地盘。”   “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大白虎收起翅膀,“回忆一结束,我们就都要回去了。”   “确实难搞。”朱冀叹口气,“他现在能力空前强大,出了追忆鉴一旦暴走,对人间确实是祸害…”   钟樾听了,皱了皱眉,此刻也无比心焦。   幸亏就在这时,眼前景象出现了变换。   幻象中的朱鹭剑被供奉在祭坛上,底下有穿长袍的术士摇铃做法。   铃声一振,无数官兵向朱鹭剑下跪祭拜,祭坛上的剑一动不动地承受着。   “请朱鹭神剑保我朝不败!”一位君主模样的人大声说道。   “这样就有用了?朱鹭剑这么神?”邱煜忍不住说。   “再强大的剑,也要配上能使用他的战士。”钟樾说。   幻象中的术士说:“这神剑在月圆之夜最为强大,可御敌无数。”   “好!”君主高兴道,“那就将决战定在月圆之夜,有朱鹭神剑在,我朝定将战无不胜。”   底下官兵都发出兴奋的呐喊声。   “真的?”朱冀一脸疑惑地看向钟樾。   “民间传说罢了。”钟樾无奈道,哪儿有什么月圆之夜就变强的事情。   但他随即就想到了刚才那轮硕大的圆月。   这圆月对白鹭而言,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场景再次转换,这次来到战场上,不知名的战士手持朱鹭剑抗敌。   天边悬挂着白玉盘,照得战场上异常明亮。   战士毫无章法地挥舞着宝剑,放倒如山如海的敌军,并放肆大笑:“削铁如泥!是把好剑!哈哈哈!”   然而随着杀敌的次数增多,剑身上逐渐出现裂痕,一道又一道地延伸出去,遍布全剑。   钟樾看着,都怕朱鹭剑就这么破碎了。   难道这就是白鹭内心深处的恐惧?他害怕战争,害怕月圆夜的到来?   不待他细想下去,场景又发生了变换,这次朱鹭剑躺在工匠的桌上,浑身伤痕累累。   工匠手持铁器,试图对剑进行敲打,而剑在这瞬间迸发出强烈光芒,让工匠睁不开眼。   “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工匠多次尝试,都以失败告终。   朱鹭剑就静静躺在那里,仿佛不让任何人靠近一般,朝里民间开始流传朱鹭剑内住着神仙的说法。   君主于是下令为朱鹭神剑修建寝宫,让这把宝剑安心“养老”。   然而再有战争发生,朱鹭剑一样只是战场上的工具。   幻象还在继续,身后的宫殿突然传来一声惊人的爆破声——   三人急忙回头,即刻反应过来是那赤发天神和人在打斗,赶忙骑上白虎冲回宫殿内。   只见白发老头手持大刀,直指前方,在大殿的另一角,站着受了伤的赤发天神。   “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赤发天神嘴角渗出血,显然他不是那老头的对手。   “这件事我主张交给神匠处理。”老头说,“剑是他亲手造出来的,自然归他管。”   “他管不住。”赤发天神说。   “我相信他。”老头回头看一眼,正好与钟樾对上视线。   “白鹭…朱鹭剑呢?”钟樾四下都没见到白鹭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剑剑啊…”老头也四下看了看,最后说:“可能是打不过,伤自尊了躲起来了。”   钟樾:“……”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六一快乐!大家都是狗的小朋友!!!   留言会有小红包噢w   大宝剑:呜呜呜打不过,根本打不过(剑剑泪汪汪地抱头蹲jpg)   -感谢在2021-05-31 03:42:29~2021-06-01 23:44: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椰子8瓶;哈哈5瓶;胤兮、阳司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我一直都在等他。”   “这里交给你们,我去找他。”钟樾当机立断道。   另外三人随即挡住赤发天神去路,白发老头将手里佩刀扔给钟樾:“拿着这个,剑剑怕刀。”   “不用。”钟樾将刀掷了回去,向宫殿内跑去,四处寻找白鹭的踪迹。   白鹭入魔失去了神智,现在已经不认得他了,所以喊名字用处不大,钟樾只能靠干找。   宫殿内的布局错综复杂,钟樾努力将所有地方走了个遍,却还是没有找到白鹭在哪儿。   他最终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停下脚步。   这儿没有照明,但敞开的窗外有月光流泻进来,照亮了钟樾的视野,他循着光往外看去…   外头是一轮银白色的满月,这又是个月圆之夜。   如果白鹭真的害怕月圆夜,可能会因此躲起来。   钟樾伸手,将窗户给关上了,月光一下子被挡在了室外。   他沿着走廊一直走,将每一扇窗户都关上,试图给白鹭营造一种安全的感觉。   做完这些以后,他试着通过内心呼唤白鹭。   “朱鹭。”钟樾在心里轻轻念出这两个字。   然后便是漫长的等待,没有人回应他。   但他感觉白鹭应该能听见,便没有放弃,继续和他说话。   “我叫钟樾。”钟樾开始给他做自我介绍,“很抱歉闯入你的寝宫,我无意冒犯,只是来…”   他顿了顿,然后随便编了个理由:“我是来献礼的。”   说是献礼,他手上其实什么都没有。   “我久仰朱鹭剑之名,想一睹天下第一神剑的威风。”钟樾诚恳地夸赞他:“我想,你一定是把漂亮又强悍的宝剑吧。”   换作往时,钟樾如果这样夸奖,这剑肯定会高兴得乱蹦。   但这回白鹭没有反应,一句话也不肯说,不知道躲在哪个角落里暗中观察。   钟樾在心里叹了口气,随后手臂一抱,说:“天下第一神剑,该不会怕我这个手无寸铁的等闲之辈吧。”   话音刚落,几把飞刃破空而出,直冲钟樾而来。   钟樾轻而易举躲过,同时判断了飞刃来的方向,向那个方向慢慢走去。   转眼又来到摆满美食的大殿,钟樾扫过桌面,一盏瓷碗里装着半碗桑椹汁,烤鸡被撕走了一个腿——白鹭刚才在这里吃过东西。   “我说实话。”钟樾想了想,说:“我希望能向陛下买下你。”   他一边说,一边往里走去:“像你这样的剑,应该作为宝贵的珍藏品,而不是征战的牺牲品。”   “陛下答应了吗?”白鹭终于开了口。   钟樾总算深深松了口气,准备继续忽悠这剑:“是,现在政权稳定,天下太平,已经不需要打仗了。”   “下一个朝代还会打仗的。”白鹭说。   “我保证,不会让你再去打仗。”钟樾说。   “不。”白鹭拒绝了他,“我不想做个收藏品,我不属于你。”   钟樾顿时有点儿头疼,但还是耐心地问他:“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在这个时候,他发现自己并不了解白鹭,当然白鹭也很少和他说起过去的事情。   钟樾问完,白鹭沉默了很久很久,说:“我…再等等吧。”   “等什么?”钟樾敏锐地问。   一切的恐惧、怨恨、执念,都有可能催生出魔,他得弄清楚让白鹭变成这样的真实原因。   但白鹭没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问:“我很有名,是真的吗?”   “是。”钟樾说。   “有多有名?所有人都知道我吗?”白鹭小心翼翼地问。   钟樾不明白他这么问的原因,以为他只是好奇自己的有名程度,便说:“上到朝廷,下到平民百姓,都…”   “你骗人!”白鹭忽然恶狠狠地打断了他。   “我没骗你。”钟樾说。   白鹭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生了气,不仅用飞刃砸他,还出动了宫殿内的一些兵器,凶巴巴地向着他。   钟樾只得改口:“可能一些住在荒郊野岭的人没听说过你。”   那些兵器这才掉了头,摇摇晃晃地为白鹭放哨,看上去都不是很强大,呆头呆脑的。   “如果下回打仗在荒郊野岭…”白鹭又开了口,“现在不知道我的人,会知道我吗?”   钟樾正向兵器飞来的方向走去,两把长矛飞来,交叉挡住他的去路,钟樾一伸手,就将它们折断了。   “我问你话呢。”白鹭跳脚。   “很难说。”钟樾严谨地回答他,“如果下一场战争在许多年以后,他们就没机会知道你了。”   白鹭问的这些话,让他怀疑自己的猜测偏离了事情的真相。白鹭并非像他想象中那样害怕战争,甚至说…期待通过战争,让别人认识他。   “为什么?”白鹭问。   钟樾此时已经到得一扇长门前,他感受得到,白鹭就在这扇门背后。   “因为,人都是会老会死的。”钟樾说。   门背后,白鹭闻言忽然身形一僵。   “我一直没等到,是因为…对方死了吗。”白鹭颤抖着声音问。   钟樾即将推开门的手顿住了。   原来,白鹭的执念是某一个人。   钟樾咬咬牙,一口气将门推开了。   这里边是一间寝室,宽敞而干净,家具一应俱全。钟樾环视一周,没看见白鹭,他应该是躲起来了。   “我一直都在等他。”白鹭的声音竟然哽咽起来,“我是在一个月圆夜见到他的,每到月圆夜我都会想起他,会很高兴。”   钟樾僵在屋子里,此刻脑袋有片刻的空白。   “他是我…遇到过的最温柔的人。”白鹭一边哭一边说,“他不嫌弃…不嫌弃我弱小又平凡,他夸我是…是一块璞玉…”   “我每天都很想见到他,只要打仗…我就能去不同的地方。”白鹭说,“但是我、我其实很怕…”   钟樾总算走过去,拉开衣柜的门,看见了缩在里面的白鹭。   他已经脱去了之前的那身盔甲,哭得眼眶猩红,此刻一脸茫然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钟樾。   钟樾第一次见白鹭这么寂寞、这么绝望的模样,越是注视他,自己心里就越疼痛。   他忍着没有移开视线。   “我依然是个弱小的人,我一点儿都没有变强大。”白鹭像是忍了很久,终于能一股脑地将心里的话说出来:“每次打仗,我都很怕自己会碎,很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他看见我,肯定会觉得我…特别窝囊特别没本事…”   “不是。”钟樾抱住他,“他肯定会很佩服你,你为了见他…很勇敢地坚持了几百年、上千年。”   钟樾说着,将他抱得更紧了:“没有人是生来就强大的,弱小没有问题,害怕也都是很正常的。”   白鹭一愣,眼泪顿时又涌了出来,最后委屈地说:“我真的很期待见到他…一开始很难过,到后来很生气,如果他不在那天遇到我、夸赞我就好了,这样我就不会一直想着他…”   “我知道。”钟樾手顺着他的背脊往上,轻轻地揉了揉他的发。   在钟樾的手接触白鹭头部以后,白鹭赤红色的双眼忽然恢复了原本的漆黑。   他整个人都哭懵了,突然发现自己被钟樾抱在怀里,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喊了一声“哥哥”。   钟樾松开他,对上白鹭那双清澈的眼眸。   “这里是哪里?我有伤到你吗?”白鹭顿时紧张地问。   “没有。”钟樾说,“这里是个很安全的地方。”   白鹭眨了眨眼睛,眼里还藏着泪水,他拿手背擦了擦,显然已经不记得入魔期间的事情了。   还未待他们多聊几句,眼前的场景再次变得混乱起来。   白鹭用意识建造的宫殿土崩瓦解,在倒塌的轰鸣声中,他们被从追忆鉴中吐了出来。   还是在白家的庭院里,凡人们全都睡过去了,只剩一地神明。   钟樾意识刚回复过来,对面站的就是凶神恶煞的蓝发天神与赤发天神。   白鹭一伸手,就把钟樾给挡在了身后面。   “看来是控制住了。”蓝发天神抱着手臂说,“那就来谈谈,些事该怎么处置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钟美人:他有个日思夜想了很多年的人。(沉重)   大宝剑:都是樾樾把我造出来以后就不理我了,让我委屈巴巴地想了几千年,刮风下雨打架都在想樾樾QAQ   大宝剑:入魔了要亲亲抱抱摸摸才会好,最好是直接那啥!有安全感了就不害怕了!(伸手)   钟美人:(拒绝)你心里有人了。   大宝剑:QA□□A□□A□□A□□AQ 第65章 那个人是他的小秘密。   手掌明灯的神明一直立于原地,他显然是三位天神中地位最高者。   “我等此次降临凡间,正是为缉拿朱鹭剑灵而来。”他缓缓开口,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如诸位所见,剑灵的存在对凡间造成了巨大的困扰。我们认为,如果放任他自由行动,只怕…”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白鹭问。   “回天界,通过天庭会议决定你的处置。”执掌明灯的神明说。   “胡说!”大白虎张嘴一声吼,“你们分明准备把人家融了,做成澡盆。”   此言一出,白鹭给吓得缩了缩脑袋,看向身后的钟樾。   钟樾这时终于开了口,绕过白鹭走到三位神明面前,态度坚定地说:“我以神匠的名义发誓,朱鹭剑灵绝不会做危害人间的事。”   白鹭心魔形成的原因已经被找到,眼下只需要想办法解除他心结的方法,失控的事情就不会再发生。   而且,根据钟樾的判断,白鹭容易在逼近月圆之夜时期入魔,今夜过去后,他应当会处于一个相对稳定的状态。   现在决不能让天神们将白鹭带走。   “只凭你一人之言,怎能让人信服?”赤发天神不满道,“今夜发生之事我们都看在眼里,你私藏朱鹭剑灵,早已是重罪!”   “哎,行啦行啦。”白发老头懒洋洋地拄着拐上前来,“我想我们是该一改以往的做派,做出适当的改进了。”   “归鋆,你是站在他们那边的吗?”执掌明灯的神明问,脸色呈现出轻微的怒意。   “不。”白发老头说,“我只相信我所看见的…所以,我也以山河神的名义发誓,朱鹭剑灵绝不会做危害人间之事。”   他的发言掷地有声,让对面三位天神都感到意外。   听白发老头所说,钟樾这才对他的身份有了眉目。   虽然早就知道他地位不凡,但没想到是守护人间山河的神明——早在天地混沌时期,这位神明便已经存在了。   邱煜一听,连忙说:“我以白虎神兽之名发誓,朱鹭剑灵不会做危害人间之事。”   “算上我。”朱冀吊儿郎当地抬起手,“虽然不比山河神威严,但我好歹也是掌管百妖的神官。”   白鹭眼看着身边几人都纷纷表态,顿时感到感动,幸好他没有放弃。   “事情就是这样。”钟樾再次开口,“希望众神能再做考虑。”   对面三位神明相互看了眼,最后还是由执掌明灯的神明说:“短时间内,我们将朱鹭剑灵交由神匠看管。剩下的,留到天庭会议以后再算。”   钟樾闻言,顿时稍微松了口气,敬重道:“多谢众神信任。”   既然能将白鹭交给他们看着,说明事情还是能有很大转机的。   “多谢众神信任。”白鹭也跟着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希望诸位能够给这孩子最公正的判断。”归鋆说。   三位天神没再多说什么,执掌明灯的神明轻轻一挥袖,他们便化作点点亮光消失在夜色中了。   白家大厅内的凡人们逐渐恢复意识,各自迷茫地从地上爬起来。   白鹭担忧地看向厅内,他化身为剑的瞬间,一定是都被看见了。   钟樾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今晚先都到我那儿去吧。”   =====================   经过这一番折腾,夜已过半。   归鋆朱冀坐在钟樾院子里喝酒谈天,邱煜则带着他那四个孩子追青鸟玩儿。   钟樾简单冲了个澡,出来的时候看见白鹭就坐在他房间里,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看见钟樾出来,白鹭才将脑袋转回来:“所以心魔还留存在我体内。”   “嗯。”钟樾在他对面坐下,“我们会找到解决的办法的。”   白鹭重重地点了点头。   两人面对面坐着,许久都没有说话。   最后还是钟樾开了口:“你是什么时候遇到那个人的,还记得吗?”   白鹭愣了愣:“哪个人?”   钟樾下意识皱了眉,说:“就是那个让你想了两千年的人。”   这剑还当真是好记性,竟然可以这么执着地惦记一个人。   “啊…”白鹭顿时变了脸色,根本不敢看他,“你全部都知道了吗?”   “只听说了有这个人,你一直在等他,每到月圆之夜就想他,想得入了魔。”钟樾也不看他。   一想到为了解开白鹭的心结,他得深入了解白鹭心里的那个人,钟樾就莫名有种说不上来的窝火感。   那个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以前从来没听白鹭说过啊。   而且按照白鹭的说法,他和这人可能只有短时间的接触,却给了他深远的影响。   钟樾还想起白鹭哭着说,那个人是他见过的最温柔的人。   这剑明明就是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样,说不定那个人根本不像他想的那样好。   钟樾正忍不住要开口教育,却忽然发觉白鹭正红着脸,一副完全不知所措的样子。   “我有跟你说,我们初次见面的事情吗?”白鹭小心翼翼地问。   “什么事情?”钟樾眉皱得越深了。   老实说,他并不想知道。   但这个信息却又有可能十分重要。   钟樾不懂自己窝火什么,他此刻很想将外边那三个人叫进来,让他们来听白鹭的情感故事。   而白鹭没再说什么,明显松了口气,像是一副守住了秘密的模样。   那个人是他的小秘密。   “我出去看看他们。”钟樾总算坐不住,起了身。   “哥哥。”白鹭伸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钟樾忍着,才没有将他给甩开。   一回头,只见白鹭笑盈盈地看着他,说:“你还欠我一个亲亲呢,上回嗑到牙了不算。”   “不亲了。”钟樾拒绝。   “为什么?”白鹭问。   “朋友之间,还是不要再做这种事比较好。”钟樾生硬地别开了脸去。   “哥哥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吗?”白鹭坚持拉着他的手不放。   钟樾一愣,白鹭这句话确实戳穿了他的心意。   他确实不想和白鹭做朋友了。   钟樾看着月光照亮的一方地面,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过去和白鹭有多亲近。   那种亲近的感觉实在太过自然,以至于他意识不到,这种亲密并不是专属于他的。   他将白鹭放在了最靠近身边的位置,从来没想过自己是不是白鹭最看重的那个人。   他希望自己是,这就是他窝火的原因。   可是钟樾啊,你怎么能有这么幼稚的想法呢,是因为太久没和人建立亲近的联系了吗。   原本习惯独处的人,最怕身边出现一个主动靠近自己的人。   因为一旦习惯了那个人的存在,就会近乎偏执地不愿让对方离开。   “哥哥,你怎么了?”白鹭见他许久不说话,摇了摇他的手,最后重复了一遍:“是真的不想和我做朋友了吗?”   “朋友可以有很多。”钟樾总算说了实话,他也总算看向白鹭:“你可以找另一个…愿意和你这么做的人。”   白鹭愣住了,握住他的手也慢慢地松了劲儿。   “我不会找另一个人。”白鹭见他要走,惊慌地喊住了他,“我以后不亲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们就不亲,我…我可以带你去兜风,带你做你觉得舒服的事情。”   钟樾看向他,在白鹭眼里看见了类似患得患失的情绪——白鹭也许是害怕失去他的。   这样的白鹭竟然取悦了他。   “明天再说吧。”钟樾不敢再看他,转身走了出去。   在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何其自私,何其可怕。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将钟美人提溜起来:到底会不会说话?说“不希望你和除了我以外的人亲亲”不就行了吗   再戳戳大宝剑:你瞒了什么小秘密,就不能直接告诉他吗   今天两个鹅子都很让妈妈失望。   -感谢在2021-06-03 00:35:21~2021-06-05 00:19: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沾襟、Hinny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剑剑才没有偷看!”   白夫人的生日宴过后,整个白家上下都沉浸在古怪的气氛当中。   表面上,用人们像往常那样各自忙活,实际上,他们只要一找到机会,就会暗暗地交头接耳,讨论昨晚发生的事情。   尽管白夫人竭力要求宾客们不要声张,但昨夜来参加宴会的人实在太多,嘴又都是长在自己身上的,要不了一天,全城都会知道——白家的小少爷变成了一把剑。   白夫人彻夜未眠,大早就起来了,但只坐在房里,不吃不喝。   “还是吃点儿吧,不要饿坏了身子。”小青着一件素色旗袍,端着粥劝着。   她是陪着白夫人长大的丫头,也是白夫人的好姐妹,可现在连她的话都不管用了。   房门轻响,一家之主白景涵推门进来。   小青朝白老爷行了一礼,手轻轻揉了揉白夫人的背,自觉出去了。   “有白鹭的消息吗?”门一关,白夫人即刻问。   “没有。”白景涵冷漠道,“我看,还是不要再找他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夫人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你还不明白吗?”白景涵鲜少朝夫人发怒,“昨天你难道没有看见吗?我们所谓的儿子,那是个…是个妖怪!”   白景涵是出国留学回来的,思想一直很先进,向来不信鬼怪之说。   如若不是昨夜亲眼所见,他决不会说出“妖怪”二字。   白夫人的脸瞬间如纸一般惨白:“他昨晚才喊过我、抱过我…”   她来到丈夫面前,抓住白景涵的手,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认真道:“即便他不是人类,可他何曾害过我们家?”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你被他迷惑住了!”白景涵甩开她的手,怒道,“他现在走了就让他走,尽早忘记他吧!”   门外,乔装打扮过的白鹭深深低下了头,脸埋在帽沿投下的阴影里。   里边的吵架声还在继续,没过一会儿就传出白夫人的哭声。   最后是白景涵放轻了语气,说:“我们再领养一个孩子,福利院里有很多孩子…”   白夫人随即哭得更大声,摔了不知什么东西,一边哭一边捶打自己的丈夫。   白鹭硬生生咬着自己的下唇,手从门把手上移开,最终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   刚拐出满是寝室的走廊,他就被几声急促的猫叫声喊住了。   小白猫急急忙忙追上白鹭,他能闻出白鹭的气味,自然认得出他。   “弟弟!”白鹭将还在眼眶里的眼泪憋了回去,弯腰捞起小白猫。   他们出了白家,找了一家咖啡厅的角落位置坐下。   现在是工作日的白天,咖啡厅里生意很冷清,零星坐着几个洋人。   “对不起,我昨晚跟大家一起睡过去了,你现在怎么样?”小白猫急忙问道。   白鹭皱皱眉,还是将一路上发生的事情说给了白淼听。   “我应该陪在你身边的。”小白猫难过地舔了舔白鹭的手指。   虽然这么说,他其实也只是一只弱小的猫妖,帮不上什么忙。   白淼难过极了。   “我没事,肯定都会好起来的。”白鹭说,“大家都在帮我,我也不会放弃。”   小白猫放心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那你和钟樾怎么样了?”   “他好像不太高兴。”白鹭皱起眉来,“他不想和我做朋友了,也不想和我亲亲…”   “亲亲?”小白猫惊到几乎站起,“你和他又亲亲了?”   白鹭脸微红。   “你们是朋友?”小白猫又问。   白鹭一脸迷茫地点了点头。   “不对啊,哥!”小白猫两只爪子捧住他的脸:“你看着我,你会想和我亲亲吗?”   白鹭愣了愣,他从没想过和白淼亲亲,于是他摇摇头,但突然怕白淼伤心,他又赶紧点了点头,反正又不是真亲。   “点你个头啊!”小白猫气得扇了他一爪子,随后一屁股坐下,“不行,我得换个说法和你沟通…你喜欢钟樾吗?”   白鹭即刻眯眼露出笑来,大大方方地说喜欢。   只要想起钟樾,他就会特别开心。   “但我也喜欢你。”白鹭皱着眉说。   “对啊。”小白猫舔了舔自己胸前的绒毛,说:“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觉得很开心吧,和我在一起呢?和白夫人在一起呢?”   “好像…也很开心。”白鹭说。   “但你喜欢我们,和喜欢钟樾是一样的吗?”小白猫耐心地问他。   白鹭抱着手臂,一脸凝重地思考起来。   但这个问题于他而言,实在是太过于复杂了。   “这样,你可以试试这么做…”小白猫朝他挥了挥爪子,白鹭便把耳朵附上去。   ==================   钟樾醒来时,院子里醉倒了朱冀与归鋆两尊神仙。   神明喝酒不伤身体,于是格外享受醉酒的感觉。   大白虎和四个孩子卧在一起睡觉,青鸟和朱雀也站在高处闭目养神,鸟腚上各自缺了几根毛。   钟樾四处不见白鹭踪影,见厨房锅里倒是热着十几个小笼包。   他尝了几个,填了肚子,刚想出门去找白鹭,就看见白鹭从一辆黄包车上下来。   白鹭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冷不防就和钟樾对上了视线。   他被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移开视线,嘴角却有控制不住的笑意。   为了忍住笑意,他嘴唇都在抽搐。   “你去哪儿了?”钟樾皱皱眉,“这几天暂时不要离开我…我们身边。”   白鹭不说话,和他并肩走进院子里。   两个喝得醉醺醺的家伙勉强醒了,一脸懒散地和他们打招呼。   白鹭笑着迎上去,将手里提的东西放在石桌上:“这是我给你们带的,每个人都有份。”   卧在地上的大白虎耳朵一抖,赶紧打着哈欠伸着懒腰靠过来,将毛绒绒的前爪搭在石桌边缘。   白鹭将大口袋里的东西一件件取出来,全是很精致的西式点心,用纸袋子包着,有的摸起来还凉凉的。   “给朱大哥的、老爷爷的、大老虎的…还有四个小猫的羊奶。”白鹭将点心分给不同的人,这些点心都是根据他们的口味挑选的。   钟樾在离石桌几步距离的位置看着,心想他的呢?   联想到刚才二人碰面时的情景,钟樾猜测白鹭也许是因为昨晚的事情生气了,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那就不做吧,钟樾正要转身进屋,白鹭就提着一袋东西向他走来了。   “给你的。”白鹭将东西递给他,脸却依然是别开的。   钟樾莫名其妙地接过,白鹭就开开心心地走了。   “我看看…”朱冀吃着虎皮肉松卷,从钟樾身后过来,撩开钟樾手里的袋口:“怎么你的这么多啊?”   “我看看有什么?”归鋆赶紧拄着拐过来了,“老人家早上吃一块不够啊…这个心形的是什么?上面写着什么…爱你一万年?”   大白虎则拿嘴撕扯着袋口,喵呜喵呜地喊着“大火腿我闻到了是大火腿”。   钟樾抬手给了虎脑壳一拳头,将满满一袋点心举高了,不给这群饿鬼抢去。   -   接下来的一天里,他们都待在家里,白鹭教他们打四人扑克。   朱冀归鋆邱煜钟樾四人围坐在方桌边,刚学会了规则,白鹭就教他们下注。   四人各自掏出值钱东西押在桌上,其中邱煜没什么财产,押的是十张“白虎捶背券”,上边特地注上了“保证锤不死”几个小字。   牌局开始,四人分到牌,缓慢地整理着顺序。   邱煜甚至离开了牌桌,找个地方背对他们蹲下,将纸牌铺在地上一张张清点着,老虎尾巴贴地左右甩动。   “我们这边先出。”白鹭站在钟樾身后,得意地抽出一沓牌:“三四五六七八。”   钟樾回头看了他一眼,白鹭又一次马上移开视线。   “你来打?”钟樾问他。   这家伙兴致冲冲的,显然是个老牌手了。   白鹭连忙摇头,看对面没人出,连忙又喊:“三带一三带一!”   有白鹭在背后指点,第一局钟樾获胜,另外三人不情不愿地将押的东西交到钟樾手里。   “你不准再指点他,角落去。”朱冀指指白鹭。   白鹭于是乖乖溜角落去了,没过一会儿又化身为剑,给钟樾开私聊。   “他们没对子了!快出对子!”剑摇摇晃晃地总揽全局。   “让我自己玩。”钟樾无奈地出了对子。   另外三人又败下阵来,归鋆拐杖一举,破口大喊道:“剑剑!你是不是在给你哥作弊!”   宝剑贴着墙蹭自己的剑身,捂着眼睛小声说:“剑剑才没有偷看!”   几局下来,钟樾掌握了套路,觉得打牌挺有意思的,就是这剑总在朝他说话,让他没办法集中注意力。   最终,他亲手把吵吵闹闹的剑拎了出去。   “哥哥,你不要我了吗。”剑可怜兮兮地用剑穗缠住他的手腕。   “不用给我作弊,让我自己赢。”钟樾说完,便将剑关在了门外。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宝剑:QAQ 第67章 “做恋人。”   一个下午下来,钟樾打扑克赢得最多。   其他三人都不服气,将押的宝贝都给他以后,派他出去给大家买吃的。   钟樾独自出门,外边红霞漫天,夏日已经走到尽头,微风中仅剩些微暑气,吹在人脸上温温凉凉。   他在一家挺有名气的酒楼订了晚餐,让人送到家里,回的路上逛了逛市集。   他的维修铺闭门歇业有两个多月了,在维修铺所处的街上,搭了长长的棚子。   棚子内卖的全是各式各样的手持灯笼——以竹为骨,宣纸糊了面,染上色彩绘上花纹,一件件看上去格外精致。   “先生不妨到店里看看吧。”摆摊的老板注意到了钟樾的视线,招呼道:“家里若是有小孩、或是送给心上人都是合适的。”   “中秋灯笼这么快就上市了?”钟樾走过去,他很是喜欢这种民间的手工艺品。   不知道白鹭会不会喜欢…   想到这里,触碰纸灯笼的手松了一松。   “中秋可是盛大的传统节日,家家户户都提前置办灯笼彩礼。”老板笑着说道,“今早白家府上就遣人来店里订购了大批灯笼,装饰屋里屋外…说起这白家啊…”   老板忽然现出神秘的表情,压低声音说:“不知你听说没有,说是白家的那位少爷,常年在外染上了歪风邪气,还被妖怪附了身,好多人都看见了!”   钟樾皱眉,这事虽然没有登报,但到底还是在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那位少爷,不是什么妖怪。”钟樾道。   老板顿了顿,显然是对钟樾的反应不乐意,心里猜测这又是一个“进步青年”,不信牛鬼蛇神之说。   “这件事闹得可大了,今天来订购灯笼的用人说,白老爷要和白少爷断绝关系。”老板瞪着眼说道,像是为了增加这件事的可信度,“唉,只希望这妖怪不要祸害民间…”   “在了解实际情况前,还是不要乱说话。”钟樾将他打断,说完便转身走了。   真是奇怪,老板一脸懵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想,他是那白少爷的什么人?他难道就了解实际情况了?   ===================   钟樾从酒楼订的晚餐十分丰盛,摆了满满一桌。   打牌打输了的三人吃得狼吞虎咽,白鹭则蔫巴巴的,明显食欲不是很好,一顿饭下来也没说过话。   钟樾看在眼里,心里后悔下午将白鹭拎出去的事。   这剑本就生性好玩,而且离开了白家,心情应该正低落。   “白鹭。”钟樾给他剥了几只龙虾,放进他碗里。   “嗯?”白鹭没看他,低着脑袋。   “今晚和我打牌吧,就我们两个人。”钟樾轻声说。   白鹭拿筷子的手一顿,像是没听清他说什么,想抬头确认,又硬生生克制住了自己的视线。   “你们两个,在说什么悄悄话呢?”归鋆嘴里撕着大鸡腿,指指他们俩。   “没什么。”白鹭抬起头,此刻目光清亮,高兴模样根本藏都藏不住。   钟樾见他这样,心情也不自觉好了起来,低头继续吃饭。   -   夜晚八点,钟樾点亮房里的茶油灯,没过多久就听见了敲门声。   白鹭带着一盒扑克推门进来,钟樾拉开桌椅与他相对而坐。   “两个人的也是同样的规则吗?”钟樾洗牌,发觉白鹭依然不肯看他。   “还有很多种玩法的。”白鹭说,“我们来玩排火车,输了的…我没有什么可以押上桌的。”   钟樾看了他一会儿,随后说:“这样吧,输了的那个人,就回答赢的那个人一个问题。”   白鹭点了头,很快教会了钟樾规则。   排火车就是个比手速的游戏,将牌打乱分成每人一沓,牌背面朝上,双方依次像排火车那样,将牌一张张亮出、相叠。   当新亮出的牌与上边已有牌数字相同,玩家就可以“吃掉”这之间的所有牌,这意味着他们需要凭借眼力和反应抢牌。   钟樾是个习武之人,反应自然很快,但白鹭作为战场上的宝剑,也丝毫不逊色。   第一轮开始时,白鹭屏息凝神,静静地卧在桌边,一副随时出动的模样。   钟樾觉得他这个样子挺可爱,特意输给他:“你赢了,问问题吧。”   白鹭舔舔下唇,上来就问:“哥哥和我在一起,开心吗?”   钟樾没想到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便直接回答:“开心。”   “有多开心?”白鹭嘴角溢出点儿笑意。   “一轮只能问一个问题。”钟樾狡猾地避开了,笑着洗了牌。   第二轮钟樾没再让他,轻而易举地赢了游戏。   “为什么…今天一天都不看我?”钟樾问出了他最想知道的。   白鹭此时依然不看他,望着桌上的扑克牌抿了抿唇。   “要说实话。”钟樾说。   “我弟说…”白鹭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如果我一天看不见你,就能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你了。”   茶油灯内的火苗轻微摇晃,照着白鹭好看而干净的脸庞,他的一举一动此刻都暴露在钟樾的眼底。   钟樾看着他,好半晌都没有说出话来。   “再来。”钟樾将牌分成两沓,此刻心跳得有些急促。   对方明明就有个在意了上千年的人,这下怎么又成了“喜欢他”?   一点儿都不专注的家伙。   第三轮游戏很快就结束,钟樾完全将白鹭吃得死死的,对他说:“你弟说的看不见,不是眼睛看不见,而是让你离开我,既见不到也摸不到,不能对话,我只存在于你的脑海里,这叫别离。”   白鹭怔了怔,低声说:“我觉得这叫惩罚。”   “白鹭。”钟樾努力克制着内心喜悦的感受,对他说:“看我。”   白鹭这才慢慢抬头,承接上他的目光。   他们在这个瞬间同时意识到,接纳对方的目光,对自己来说是一件何其快乐的事。   “离开我,会让你觉得难过吗?”钟樾问他。   在内心深处,他希望白鹭需要他,他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自私的想法,他想成为他心里最特别的那个人。   白鹭多看了他一会儿,在这时终于忍不住,凑过来环抱住了钟樾的脖颈。   钟樾一颗心急促地跳跃起来,白鹭的这个举动比任何的回答都更能满足他。   见钟樾没有推开,白鹭于是更用力地抱了他。   “一天都看不见你,实在是太寂寞了。”白鹭将唇贴在钟樾侧颈处,感受着他的心跳,“你不和我亲亲了,我也会很寂寞。”   钟樾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发现他真是一副寂寞的模样。   但他误以为他不喜欢,即便离得很近也没有轻举妄动。   “以后只和我亲可以吗?”钟樾低声问他。   在亲吻这件事上,他决定占有他,其他朋友来了都不作数。   白鹭眨了一下眼,这当然没问题。   钟樾于是将手轻轻扶在他脑后,像是摸索一般很轻地吻了下去。   白鹭在他吻下来的那一刻闭上了眼睛,嘴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着。   这个亲吻只有短短一瞬,他们分开以后,都觉得不太满足,但都不好意思再要。   于是他们干脆抱在一起,通过身体接触来缓解他们内心对亲吻的渴望。   然而越是这么做,他们越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房间里溢出白鹭低低的喘息,钟樾望着他几乎失神的双眼,在这一刻真切地意识到…   “我们不做朋友了。”钟樾说,当朋友限制实在太多了,他们随时都会越界。   “…那做什么?”白鹭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双臂一伸就将钟樾往桌上推。   “做…恋人。”钟樾任由他乱来,在将这个字眼说出口时,内心空前地明朗起来。   “恋人…”白鹭从上方看着他,第一反应就是:“恋人会在一起没日没夜地做爱的。”   钟樾又一次为这毫无羞耻心的剑红了耳朵,随后耐心地告诉他:“还有很多别的事情可以做。”   具体什么事情,钟樾也不清楚。   他平时不关心别的恋人,不知道他们会在一起做些什么。   “那我们每天做一件。”白鹭开心到蹦了一蹦,“今天先亲亲…”   他说着,便急切地亲了下来,钟樾只好顺着他享受起来。   结果才刚亲了没几秒,房门就被邱煜从外边敲响了。   “钟樾,你睡了吗?白鹭在里边吗?”大白虎的爪子扒上木门,“天神来了!”   屋内的两人顿时止住动作,同时睁开了眼,人还维持着相拥的姿势。   “是来宣布怎么处置我的?”白鹭紧张了起来,他这才刚捞到一个恋人,万一转眼就被融成了澡盆,还怎么谈恋爱?   “没事。”钟樾先冷静下来,揉了揉他的发,“我们出去听听看。”   两人于是推开门,大白虎打了个哈欠:“你们果然在一起。”   “我们刚才在一起亲亲。”白鹭一脸严肃地说。   钟樾顿时身形一僵,见邱煜反应却很平淡,只扫了饲主一眼,眼神里写着“你也有今天”。   “看什么。”白鹭一手挡住了大老虎的眼睛,说:“从今以后他就是我的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快看看我专栏有没有感兴趣的预收555   下一本不知道开什么好了QAQ   -感谢在2021-06-07 00:37:16~2021-06-10 02:49: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C终于在一起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只老雀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因为我喜欢你。”   没想到邱煜竟然刻意逗他:“他是我主人,我都看了他好几千年了,你出生的时候我还在旁边看呢。”   白鹭顿时说不出话来,不甚满意地低下了头去,盯着钟樾衣衫的一角看。   钟樾人有些儿脸热,将邱煜赶走,伸手拉过了白鹭的手腕。   如果作为恋人,他们本该牵手,奈何他现在还不大适应。   明明他们以前做过很多事,这会儿因为关系的变换,就连最普通的身体接触都变得特殊。   但白鹭明显很喜欢被拉手腕,顺势牵住了钟樾的衣衫,想笑又不敢笑——他们马上要去见天神了。   邱煜走在前边,此刻都不好意思看后边暧昧的两人。   “走吧。”钟樾说。   “嗯。”白鹭应了一声。   两人往院子走去,月光穿越过流动的云层照到他们身上。   手持明灯的天神坐在石桌旁,归鋆和朱冀正和他闲聊。   钟樾能感觉到白鹭不自觉地紧张了起来,干脆手探下去,牵住了他的手。   白鹭的手十分冰凉,钟樾用指腹轻轻地揉了揉他的手心,安慰着他。   “来了?”天神将目光转向他们,从石桌旁站起身,“让我们长话短说吧。”   院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待最终的结果。   “经过众神讨论,我们决定…”天神目光落在白鹭身上。   白鹭努力地看了回去,被钟樾握着的手却微微发着抖。   “给朱鹭剑一次证明自我的机会。”天神说。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相视笑了起来。   只有钟樾还不敢彻底放松,问:“他要怎样证明自我?”   “观星神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一件大事。”天神答道,“我们将根据朱鹭剑的表现,作出最终的判断。”   “什么大事啊,能透露一下吗?”朱冀拿手撑着脸,“你偷偷告诉我,我不告诉他们。”   “不行。”天神一脸冷漠。   “那你过来,”朱冀朝他招手,“你过来我们喝酒。”   “休想。”天神说完,再次看向白鹭:“朱鹭剑…”   “我一定好好表现。”白鹭当即坚定道,“希望你们…不要惩罚其他人。”   尤其是不要惩罚钟樾。   天神闻言,竟轻笑一声,道:“他们的事,待事后再做商议。”   生怕有流氓将他抓起来喝酒,这天神没有久留,化作一道光飞走了。   “这下轻松多了。”归鋆拿拐杖戳了戳朱冀,“还有好酒吗?拿上来,今晚我们喝点儿庆祝庆祝。”   “都没了,最近不都天天喝吗。”朱冀说。   最终他还是从袖口摸出又一个酒葫芦,酒葫芦看着只巴掌大小,倒出来的酒水却无穷无尽,很快给每人都斟了一杯。   月光在酒杯中轻轻摇晃。   “他不能喝酒,你们别灌他。”白鹭夺过钟樾面前的酒杯。   “哪有神仙不能喝酒的?我不信。”朱冀点点桌面。   “他确实不能喝,他喝了酒会发疯。”邱煜说。   “我们这么多人在这里,还怕他发疯?”归鋆将酒杯夺了回来,“给他满上,年轻人不给面子怎么行。”   钟樾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今天是真逃不过了。   他一点儿都不想在这儿喝酒,他其实还有挺多话想对白鹭说的。   白鹭一脸担忧地看着钟樾,说:“我可以替他喝。”   “没事。”钟樾说,“就喝一点儿。”   众人于是一同举杯,五个杯子碰撞在一起,碰碎了杯中的五个月亮。   一杯仙酒下肚,钟樾的意识很快就不清楚了,模糊成了雨雾中的模样。   “不是吧,真能醉啊?”朱冀的声音在耳边,然后是伸出来的好几根手指:“这是几?”   钟樾不想回答,下意识转过头去看白鹭,白鹭的脸也是模糊的,仿佛罩了一层面纱,很不真切。   这种不真实感让他心里惊慌,手从桌下胡乱地摸,最后白鹭伸手抓住了他。   还好,不是梦。   钟樾朦朦胧胧地回握住对方,不自觉间力气很大,像生怕白鹭会松手离开。   “我把他带回屋里去,他不能再喝了。”白鹭的声音在耳边说。   “他要是乱来记得喊我们。”邱煜用贱兮兮的声音追了句。   钟樾心想,他现在意识清醒得很,怎么可能乱来。   白鹭力气不小,将钟樾左臂搭在肩上,另一手稳稳地扶住了钟樾的腰。   钟樾能闻到白鹭身上的味道,那不是金属冷冰冰的气味,而是一种很淡的香味。   这种味道让他觉得很安心,人越发放松下来…   直到他听见白鹭承受不住的一声叫唤。   钟樾即刻回了神,才发现自己这是将大半体重都压在了白鹭身上。   “抱歉。”他连忙调整重心。   “没…没事儿。”白鹭重新将他扶稳,这会儿闻着钟樾身上头发上的味道,格外的脸红心跳。   钟樾的身体紧挨着他的,不清楚是自己的心跳还是对方的,竟然跳得这么快。   两人进入房间,白鹭正想将钟樾放到椅子上,却被钟樾俯身压过来,给摁在了墙上。   钟樾白皙的脸颊被酒意醺红,低头看着面前的白鹭。   他此刻对他有千万种想法,而脑海中理智的那根弦依然绷着,迫使他只是沉醉地看着。   “你…”钟樾缓缓开了口,声音里也透着醉意,“来得好晚。”   白鹭背后靠着墙,被钟樾锁在狭小的空间中,动弹不得。   他没有逃脱,也不觉得害怕,他只觉得现在的钟樾看上去有些儿难过,自己应该抱抱他。   钟樾被白鹭伸手搂住,眼里逐渐有了热意,便情难自禁地靠近他,将头轻轻搁在白鹭的颈窝处。   “我一个人…很寂寞。”钟樾在他耳边低语着,“时间像是没有意义,每一天都没有区别。”   春夏秋冬四季轮番变换,他日复一日地造着剑,像被关在了一个看不见的牢笼里。   他并不想做神明,他远不如神明那般伟大,但没有人记得他曾经是凡人。   “白鹭。”钟樾轻声喊着他的名字,感受到对方将他搂紧,第一次承认道:“我是真的很寂寞。”   一开始他孤独得厉害,到后来逐渐麻木,但有时他又会突然清醒过来。   “对不起,是我来晚了。”白鹭难过的抱着他,钟樾的那种寂寞,与他曾经的经历连接在了一起。   原来他们都在漫长的岁月中,孤独了很久,才终于再次遇到了对方。   但钟樾摇了摇头,抬起头来看着白鹭,伸手抚摸他的面颊。   “我因为自己受不住寂寞,让你承受了许多的痛苦。”钟樾想起白鹭身上的那些伤痕,心里就如刀割一般疼痛,“我在锻造你的时候,加入了自己的鲜血,我明知道你可能会因此拥有意识,但还是放你走了…”   这一切的开端,就是因为他那一个自私的举动。   白鹭看着他,一行泪直接顺着眼角淌了下来。   随后白鹭摇头,慢慢地说:“不是那样的,哥哥的血只是让我变强大了,我其实…”   钟樾低下头去,温柔地吻了吻白鹭脸上的泪水,白鹭顿时说不出话来,心里涌现出一种既委屈又高兴的复杂情绪,凑过脸去与钟樾接吻。   他们的亲吻笨拙,而唇舌间仙酒的芳香彼此【一个动词】,让他们逐渐火喿热起来,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分开时,两人都察觉到了一些异样,挨在一起一动也不敢动。   “我还没有问过你…”钟樾皱着眉说,“你真的愿意做我的恋人吗?”柟諷   白鹭毫不犹豫地点了头。   钟樾则笑了,告诉他:“即便我对你的喜欢是自私的,即便我只是想独占你?”   白鹭愣了愣,有点儿没明白钟樾说这话的意思。   “来了我这里,就不能去别人那里了。”钟樾再次提醒他,“只要你点头,我也会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白鹭一直没有说话,钟樾看着他,心里其实很怕他反悔,怕他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自己。   但过了很久,白鹭才说:“大家都是自私的,我想要做你的恋人,绝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那是因为什么?”钟樾此刻明明就知道答案,却还是很想听他说。   白鹭看着他,将红红的脸埋在他颈窝里,嘀咕道:“因为我喜欢你。”   他说完,钟樾就直接将他抱了起来。   “来做点恋人会做的事吧。”钟樾说。   白鹭此刻心脏狂跳,钟樾在喝醉以后确实比平日更大胆直接。   他虽然没有经验,不懂实际操作,但如果钟樾想和他做点儿什么,他是很乐意的。   于是白鹭很认真地点了头,说:“来做点儿只和我做的事吧。”   钟樾轻手轻脚将白鹭放到床上,径直脱去外衫。   白鹭顿时紧张得很,手忙脚乱地开始脱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没脱完钟樾已经上了床。   钟樾靠近他,从侧后方将他抱进了怀里,让白鹭赤.裸的背紧接着他的胸膛。   “睡觉。”钟樾满足地说。   白鹭:“?”   他安静地等了很久,钟樾除了抱着他,就没有做其他的动作。   “只有睡觉吗?”白鹭努力地转过身来,看见钟樾的眼睛真的是闭上的。   钟樾睁开眼睛,看着他:“不想和我睡觉吗?”   “想。”白鹭赶紧老实地往他怀里蹭了蹭,这个姿势挺舒服的。   钟樾伸手揉了揉他的发说:“晚安。”   白鹭则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轻轻地喊“樾樾晚安”。   “怎么又换称呼了?”钟樾感到意外。   白鹭喜滋滋的又喊了两声“樾樾我喜欢你”,将头挨在钟樾肩窝处,闭上了眼睛。   他独一无二的恋人,当然要有独一无二的称呼。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安排在哪里好呢,中秋夜幕天席地怎么样(暴言)   -感谢在2021-06-10 02:49:34~2021-06-12 03:04: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七百里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3瓶;windy花神泪、Hinny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小情侣的早晨。   钟樾是在天亮时分醒过来的。   他醒的时候怀里抱着白鹭,睁开眼看见对方那张熟睡的脸,有几分不适应。   关于昨晚的部分回忆逐渐浮上心头,钟樾能记得最清楚的,便是白鹭朝他点头的那个瞬间。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人不大敢动作,只静静地用目光描绘白鹭的模样。   这人生了副好皮相,眼睛鼻子都精致好看,值得他细细品尝。   钟樾低眼看到白鹭的唇,目光像一支笔顺着唇角勾勒,描绘到唇珠凸出的弧度时,他明显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了。   身体里沉睡了一夜的血液像是活了过来,对白鹭的感情也是。   在过去,他对白鹭的喜爱仿佛都被积攒在了一个密不透风的盒子里,连他自己也看不真切。   但就在确定关系过后的这个早上,这种感情从盒子的开口处慢慢地溢了出来,不汹涌而温暖,像清晨的阳光铺满了他们共眠的这张卧榻。   钟樾实在没忍住,在逐渐紧密的心跳声中,低头吻上了白鹭的嘴唇。   过去的亲吻几乎都是一触即分,而这次他有意停留足够久的时间,好让自己有更多的真实感。   他不懂亲吻,只知道用自己的唇一遍遍压过白鹭的,力道由轻到重,最终迫使白鹭醒了过来。   “哥…哥?”白鹭睁开眼。   钟樾略微一惊,即刻与他分开,说:“抱歉,吵醒你了。”   白鹭只懵懂了没几秒,便清醒过来,看着他:“你亲我了。”   “嗯。”钟樾皱了皱眉,问:“不喜欢这样?”   “喜欢。”白鹭直白地说。   这个“喜欢”像一个小锤子,轻轻地敲了钟樾胸口一下,发出“咚”的声音。   钟樾伸手,将他重新拉进自己怀里,克制着还想再亲会儿的冲动。   他感觉自己像突然不会和白鹭相处了,心里想的全是些黏黏腻腻的事儿。   “还想要。”结果白鹭主动朝他要,手伸上来摸钟樾的唇,“换我亲你吧。”   他说完,便将身体重量压过来,逼迫钟樾改为平躺,自己则毫无顾忌地爬上了钟樾的身体。   钟樾没想到他会坐上来,但此刻心情实在很好,便由着他胡来。   “樾樾。”白鹭慢慢俯下身子,吻上了钟樾的嘴。   亲吻到来的那一刻,钟樾伸手环抱过对方的后背。   白鹭仿佛得到了鼓励,于是放肆大胆地继续亲了下去。   “我看电影里的人…像这样亲。”白鹭说着,从侧面张嘴含住了钟樾的下唇,尝试着拉扯。   那感觉并不太舒服,但钟樾心里乐意。   他们拙劣的吻技不相上下,两人都将对方弄疼了,但还是孜孜不倦地探索着。   这样你啄我我啄你的,竟然也耗去了半个时辰。   “以前好几天才亲一次,现在一天亲了几百几千次呢。”白鹭侧躺着钻进钟樾怀里,一副很得意的模样。   “亲太多次,会厌倦吗?”钟樾问。   “嗯…”白鹭思考了一会儿,然后说:“现在还没有厌倦。”   钟樾笑了,没厌倦就好。   两人在床上磨蹭好半天,钟樾省得其他人瞎想,最后还是狠狠心拉着白鹭起床了。   结果推门出去,家里哪里都看不见其他人的踪影,甚至连邱煜的四只小猫都不在。   “去哪里了?”白鹭推了几扇门都没见着,高高兴兴蹦回来,看见钟樾在厨房里准备早餐。   钟樾将长发挽起来,正低头切着胡萝卜丝,人就突然遭到了猛扑。   白鹭竟然像剑一样,直接窜上了他的背,双臂环过他的脖颈搭在胸前,在他耳边道:“我不想吃胡萝卜。”   钟樾手下动作一顿,白鹭以前向来是喂什么吃什么的,今天竟然挑起食来了?   “会煮得甜甜的。”钟樾说,由着他待在自己背上。   “那吃一点儿。”白鹭说。   钟樾继续切丝,白鹭伸手玩起他的头发,将一缕碎发夹在钟樾耳后。   等露出了耳朵,他就凑过来,轻轻地含上了钟樾的耳垂。   钟樾猝不及防下抖了一抖,“你在做什么?”   白鹭不答,用嘴唇抿了抿那块柔软的肉,继而伸出了舌头…   钟樾又是一抖,放下刀,伸手去将白鹭的脸推开,听见白鹭笑了起来。   “又是电影里学的?”钟樾不悦道,这电影里怎么尽是这些亲密的镜头,不知这剑学了有没有跟别人这样做过。   “不是,我就是在想,亲其他位置会怎样…”白鹭双手抓着钟樾的双肩,探过头来查看,惊奇道:“你脸好红!”   钟樾都不知道自己脸红了,白鹭一直盯着他看,让他感到很不好意思。   “总有一天,我要把你身上的每个地方,都亲一遍。”白鹭一脸认真道。   *   作者有话要说:   早上好!   今天只有他们俩在家,大家还想看小情侣做什么呢!   -感谢在2021-06-12 03:04:53~2021-06-19 06:33: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台风天顶锅盖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台风天顶锅盖9瓶;葡萄汽水、Hinny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你喜欢我什么?”   “两位再靠近一点点儿…”摄影师将头埋进黑布里,大声说道。   镜头面前,钟樾与白鹭分别向对方坐近,直到手臂碰手臂。   这还是钟樾第一次拍照。   当然是白鹭的主意,白鹭提出想在两人正式交往这天,留下点儿纪念。   同性间领证结婚在这个时代是不被允许的,因此只能一块儿留个影。   “很好!二位可以笑一笑!”摄影师提示道。   钟樾只觉得对着一个巨大的机器笑起来很奇怪,白鹭则大方地笑了起来。   只见强光在眼前一闪,画面被就此定格,摄像师的脑袋钻了出来:“好了,照片一周后可以取。”   “谢谢老板。”白鹭笑道。   出照相馆时,钟樾又被白鹭牵起了手。   他们今天穿一身相似的浅白色七分袖衬衫,配上黑色长袴,白鹭将其称之为“情侣装”。   两人就这么牵手走在街上,吸引了不少路人注意。   这时迎面走来几个西式打扮的纨绔,年龄与白鹭相仿,有说有笑。   钟樾注意到白鹭有意识地将视线与他们错开,显然与他们是旧相识。   但对方还是注意到了白鹭,领头那位将头发全部梳上去的纨绔道:“哟,这不是白公子嘛,你在这儿做什么呢?”   他说着,视线移向钟樾与白鹭牵在一起的手上,目光中透露出几分讥讽。   “刘文达。”白鹭勉强打了个招呼。   “他是你相好啊?”刘文达笑起来,看向钟樾,又看回白鹭:“没看出来你好这一口啊,男人跟男人谈恋爱,你们谁…你做女人啊?”   此言一出,几名纨绔即刻笑了起来,用看猎奇事物的眼神看着白鹭。   对方话里的暗示意味明显,白鹭生了气,脸却微微红了起来。   “我和他,都是男人。”钟樾开口道。   在他眼里,对面这几个凡人就是一群小孩儿,但他们嘲弄的眼神让他感到不悦。   “这哪儿可能?”其中一个纨绔说,“男人跟男人…怎么那个啊?”   “这和你们没有关系。”白鹭定了定神,气势就上来了,故意眯了眯眼道:“你们没听说传闻吗?”   “什么传闻?”几个纨绔愣了一愣。   “我是妖怪。”白鹭一步走到刘文达面前,大声道:“我是一把顶天立地的宝剑,我会吃人!”   白鹭目光扫过他们几个,一副“怕了吧”的模样。   钟樾心里则有不详的预感。   果然,对面几人只安静数秒,仿佛被喝住,随后又大笑出声来,直接把白鹭笑了一脸懵。   “噢,真的吗?你是一把剑,一个…一个剑人!”刘文达笑得站都要站不稳了。   几人纷纷嘲笑白鹭为“小剑人”,白鹭顿时气急,如若不是钟樾拉着,他都想当面变成剑给他们看看。   “大家都是读过书的人,谁还会信这种传闻啊。”一个纨绔说,“懂不懂什么是科学?世界上没有牛鬼蛇神,只有装神弄鬼的人!”   “女人,他是个装神弄鬼的女剑人。”另一个纨绔订正道,几人又一次笑作一气。   白鹭离开白家的消息,他们自然是都听说了,以前同是公子哥是好朋友,现在他们可瞧不起他。   钟樾的眉深深地皱了起来,想将白鹭拉走,白鹭却脚底生钉,站在原地不肯走了。   “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我是个男人。”白鹭一字一字道。   “你想怎么证明?”刘文达看着他,“就你那坐轮椅的身子,还想和我们比试?”   白鹭拉着钟樾的手,扬言道:“今时不同往日,你们选项目,我一定奉陪到底。”   钟樾忍着唇边的笑意,看来这剑被修好以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大显身手了。   -   半个时辰以后,钟樾看着眼前穿一身骑马服的白鹭。   “没问题吗?”钟樾问。   “没问题,你就看我的吧。”白鹭自信满满道。   几个纨绔提出要比赛骑马,论骑术这是钟樾的强项,但钟樾知道这会儿如果自己出手,白鹭就不好证明自己,于是便由他去了。   钟樾不参与比赛,站在场边观看,几名纨绔已经牵好各自的马,等待白鹭的到来。   骑马是有钱人热衷的娱乐项目,他们都是骑马场的常客,个个身着裁剪合适的骑马服。   钟樾的目光只注视着白鹭一个人。   白鹭一身伤好了以后,在阳光下行走时身姿挺拔,白衬衫外的黑马甲紧束,将他的腰身衬得极细。   钟樾略微眯了眯眼,这剑换上这一身,实在很养眼。   白鹭到达自己的棕色骏马面前,伸手摸了摸马的鬃毛,低声对马说了句“你好”。   纨绔们还算公平,给每个人配备的都是品级相同的马,白鹭朝他们一挥手,几人便各自翻身上马。   白鹭长腿一伸,皮靴蹬在脚踏上,十分利落地上了马。   钟樾总算放心下来,他原本还担心这剑没骑过马。   出发前,白鹭朝他看来,虽然距离很远,但钟樾还是读懂了白鹭眼神中的意思。   他的宝剑想让他看看,自己有多帅多强大。   伴随一声枪响,众人策马沿着场地前行,沙石地一瞬间尘土飞扬。   白鹭戴皮手套的手紧持缰绳,以腿夹马肚促马疾奔,他一骑当先,跑在几个纨绔前面。   身后几个纨绔自然不肯认输,奋起直追,但无论如何,白鹭都始终超出他们一步,仿佛成了他们的首领。   而在这个过程里,白鹭时常分出目光回头看钟樾的身影,看他有没有流露出欣赏的神色。   他们一个随马上下奔腾,一个静立于原地,彼此间距离越拉越远,视线却隔空相遇。   白鹭迎风笑起来,朝这边吹了声响亮的口哨,卷发被吹得一团乱。   钟樾心跳抢了一拍。   几个纨绔拍马也追不上,呆愣愣地被秀了一脸。   “可恶!”刘文达怒吼一声,竟然缰绳一勒,迫使骏马偏离原来的路线。   他策马横穿场地中间的草场而来,白鹭即刻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怒喝一声策马追来。   刘文达是冲着钟樾来的,他比不过白鹭,竟然想拿钟樾出气。   钟樾眼看着他靠近,避也不避。   骏马疾驰,刘文达眼里含着狰狞的笑意,在钟樾眼中仿佛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巨童,正做着自以为了不起的事情。   只要钟樾想,他完全可以在这小孩儿冲过来时,一手擒住他的脖颈,让他哭爹喊娘地在半空中挣扎。   但他注意到了同时向他奔来的白鹭。   “钟樾!”白鹭大喊,赶在刘文达撞上钟樾之前,松开缰绳,纵身向钟樾扑来。   能赶上。   钟樾只差那么一点儿就要被撞上,但即刻被白鹭扑了个满怀。   他顺势搂住白鹭的腰,两人在草地上滚了几道才停下来,白鹭在上,钟樾在下。   钟樾实在忍不住,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的感觉,竟然开怀地笑了起来。   白鹭心都快跳嗓子眼了,死死抱着钟樾:“为什么不躲?你是故意的吗?你笑什么,拿我寻开心吗?”   问完他就愣了,他还是头一回看钟樾像这样笑。   钟樾好半晌才笑完了,胡乱揉着白鹭的那头卷发,白鹭穿的白衬衫都汗湿了,身上散发出好闻的味道。   两人这么一抱,此刻都不想管别人,只想好好亲亲对方。   白鹭拉着钟樾起来,用看小弟的眼神看了几个纨绔一眼,这会儿没人敢说什么。   跑马场的员工吹着哨子赶来,刘文达的举动属于恶意伤人,破坏了这儿的规矩。   钟樾目的达到了,自然懒得管这群小孩儿,牵着白鹭去换衣服。   更衣室里,白鹭刚脱下黑马甲和一只皮手套,就被钟樾推进了单间里,锁上门。   夏天天气极为炎热,单间里空气不太流通,钟樾边吻白鹭,就能感觉到白鹭边出汗。   转眼白衬衫就湿透了,透出内里肌肤的形状与颜色。   因为热,白鹭的脸颊红得厉害,在亲吻中轻轻喘着气。   钟樾是第一次觉得,白鹭看上去如此诱人,好看得让他过分心动。   逐渐亲吻已经不能满足他,钟樾让他扶住自己,顾自行动起来。   白鹭明白他要做什么,在亲吻中含糊道:“一起…”   钟樾知道现在不太合适,他们急切地渴望着亲吻,但如果要支撑到回家去,他们两个都会爆炸的。   两人稍微靠近了一点儿,彼此互相头碰头,大概是汗水还是什么,总之接触到的地方全都湿漉漉的。   “我来就好。”钟樾说。   “樾樾,你手好大…”白鹭低头看着他的手,又抬头继续和他接吻。   钟樾越吻越激烈,白鹭则越吻越无力,所有的声音都被堵在了亲吻里,只有喉咙发出一些类似呜咽的声音。   白鹭双手分别抓在钟樾双肩上,被亲得直出眼泪,最后头越来越低,直到埋在了钟樾的胸口,身体疾风骤雨般剧烈地抖动着,像历经了一场严寒。   最终,白鹭停下了颤抖,钟樾稳稳当当地托住他。   “我忍住了…没有喊。”白鹭幽怨地嘟嚷着。   “真棒。”钟樾亲了亲他汗湿的侧脸,心里满意极了。   两人抱着彼此,钟樾取了纸擦拭白鹭汗湿的腹部,听着白鹭吸了吸鼻子。   “樾樾。”白鹭小声说,“你喜欢我什么?”   钟樾笑了,随口道:“喜欢你漂亮。”   白鹭眼里的光却在这时暗了暗,没再说话了。   钟樾没注意到他神情的变化,看着白鹭白皙好看的腹部,嘴边含笑称赞道:“我的大宝剑,哪儿哪儿都漂亮。”   =================   白家宅邸大门前,门卫拦下一名来历不明的男子:“干什么的?”   “我是受人所托,给白夫人送信来的。”男子恭敬道。   “什么信?怎不是邮差来送?”门卫疑道。   “事情紧急,等不及邮差派信,我正巧路过此地,便托我送来了。”男子解释道。   门卫接过信,自然不敢拆开看,见对方说得有眉有眼,怕真是急事。   既然是夫人的事情,那当然不敢怠慢。   “麻烦将信送到夫人手里。”男子压了压帽沿,“我这就该走了。”   见男子离开,门卫将信交给园丁,让人一路给白夫人送去。   白夫人此时正坐在屋里,神情恹恹地翻看着白鹭送给她的礼物——全是白鹭以前出去玩给她带的,零零碎碎宝贝地装在一个胡桃木箱子里。   小白猫正睡在角落一张软垫上,自从白鹭走了,夫人就将他养在房间里。   房门被敲响,小青拿着信进来。   白夫人仿佛心里早有感应,毫不犹豫地拆了信,刚读了第一句眼里就有了泪光。   自己孩子的字迹,她当然认得!   “白鹭”字儿写得歪歪扭扭,告诉她自己没了钱,饥寒交迫。   白夫人读得心都快碎了,没注意到旁边的小白猫,正一蹦一蹦地读信的内容。   在信的末尾,“白鹭”留下了一串地址。   小白猫喵嗷一声炸了毛,冲到白夫人面前去抢信:千万别去!那是骗局!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终于回来了QAQ   前阵子有点写作倦怠期,现在已经调整好啦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在看,故事渐渐进入收尾状态啦   -感谢在2021-06-19 06:33:48~2021-06-29 04:0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仲春光108瓶;Hinny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这是猫说爱你的方式。   “不会做的。”邱煜一脸懒散地逗弄着四只小猫。   凉亭里,归鋆和朱冀相对而坐,正在下象棋。   大热的天,他们放着好好的家不待,一大清早跑外边来了。   就为了给神匠和朱鹭剑创造点儿“机会”。   “他们刚在一起,肯定如胶似漆。”朱冀说,“年轻人都是那样,这个点估计已经两三轮了。”   “钟樾未必。”邱煜说,“他说不定连具体怎么做,都不清楚。”   “你教教他啊,你没经验吗?”朱冀喝了一口仙酒,随后回过神来,“啊对,你对男色没有兴趣…”   邱煜一听,猛地就想起了白淼那张脸,不禁脸热起来。   他和白淼时常相见,见面总是离不开那事,两个人都很沉迷…   “剑剑也不会做。”归鋆又走了一步棋,“他们是两个小童在一块儿恋爱,真有意思。”   “啊,哥哥,我要吃了你。”朱冀学着白鹭的样子,高举双手道,“扑下去以后,喜欢他哥哥喜欢得不行,又不知道该怎么下口。”   “说不定会抱在一起滚来滚去,最后磕到脑袋,一个给另一个吹吹。”归鋆猜测道。   邱煜此刻正红着脸,另外两个人的交谈他一句都没听见。   他脑袋里刚才过了好几段场景,他总是将白淼弄成精疲力竭一片狼藉的模样。   因为对方是男人,他自然不那么温柔,但白淼这人就是喜欢暴力、就是非得让他们都倾尽所有。   在遇见白淼之前,邱煜从来就没有这么疯过。   白淼似乎很想与他建立恋人关系,但邱煜还没彻底答应。   他需要再暗中观察一下,看看这白猫对他到底是不是真心。   为此,邱煜特地在白淼背上留下了印迹,这是他标记猎物用的。有了印迹,他就能随时感知白淼的位置、以及白淼的情绪状态。   大白虎的尾巴不悦地抽打着地面,他才没有喜欢那小白猫,才没有想将那小白猫据为己有呢。   “该回去了。”归鋆赢了棋,扶过拐杖站起来,眼看天色已近黄昏,暑气也渐渐散去了。   朱冀站起身,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邱煜将四只小猫一只只装进竹篮里,正要带走,忽然停了动作,双眼看向远方。   “怎么了白虎?”朱冀问。   “我…有点儿急事。”邱煜连忙说,将竹篮交给朱冀,“麻烦帮我照顾孩子,我去去就回。”   邱煜说完,化作小白虎模样奔了出去——   就在刚才,他感受到了白淼类似激动的情绪。   激动什么!到底在跟哪个激动啊!   -   与此同时,小白猫喵喵叫唤着,追在白夫人脚跟后边。   他很想变回人形好阻止白夫人,但白夫人现在走在闹市里,如果有名的歌女白玫瑰突然出现,一定会引发轰动。   要是被歌迷堵上,把夫人跟丢了就不好了。   白夫人是他的饲主,虽然是愚蠢的人类,但是他要保护她!   小白猫努力地迈着四腿穿越人群,白夫人正忙着给“白鹭”买好吃的,他很快就跟累了。   好想睡觉。   他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半小时过去,总算跟着白夫人到了信上说的地方。   那是一处偏僻的老住宅区,房屋全都是前朝留下的旧建筑。   这里住的都是极端贫困的人,穿着破烂的衣服,蓬头垢面,佝偻着背——他们被生活压得直不起腰。   有的人瞎了一只眼,有的人缺了胳膊,有的人在看到穿着得体的白夫人时伸出了渴望的手,露出让人背脊森寒的笑来。   白夫人被吓得加快了步速,小白猫则弓起了背,炸毛,冲那个图谋不轨的人哈气,露出尖锐的犬牙。   但人家根本不怕这种小猫,伸腿要踹,白淼只好跟着夫人拔腿就跑。   白夫人为了见到儿子,努力忍着心头的恐惧,在这种偏僻的地方七弯八拐,数着一户一户人家。   终于,她在一处破旧的老宅前停了下来,探头朝里看去。   老宅内十分阴暗,弥漫着一种灰尘与青苔的味道,白夫人试着敲了敲敞开着的半边木门。   “白鹭?”白夫人喊道,“妈妈来了,白鹭?”   没有人答应。   她咽下一口唾沫,毫不迟疑地迈过门槛,走进屋里。   白淼赶紧跟了上去,目光警觉地穿透黑暗,锁定了藏在屋里的人影…一共三个,全都是男性,闻上去有股抽大烟的臭味儿。   不对,后边还有一个人!   小白猫猛地调转头,冲向那个正要将大门关上的坏人,狠狠地啃了那个人的小腿。   呸,臭的!   “哎哟!”那人当即疼得大喊一声。   白夫人连忙闻声回过头,小白猫仰脖大叫一声,她即刻反应过来是受了骗,连忙往出口方向跑。   里头藏的三个人心知坏了事,但也不慌,毕竟这儿偏僻,又诸多坑蒙拐骗之事,向来无人管。   三人联合被咬了腿的那人,一齐扑向白夫人,白淼顿时冲上前去,灵巧地跃上其中一人肩膀,劈头盖脸给他来了一记猫拳。   啊,打坏人,他要把这几个坏人给抓烂!   “你们骗我!”白夫人大叫道,又气又难过,“我儿子呢?白鹭呢?”   她一气之下也不顾平时端庄斯文模样,将手中买的点心砸向他们。   “摁住她!别让她跑了!”四人当中的头头大声道,刚喊完便痛叫一声。   那只白猫竟然窜上了他的脑袋,爪子从他脸前自下而上一抓,就是几道鲜红的血痕。   他因而睁不开眼,大叫着往头上摸去——   白淼此时已经大杀四方,有人抓住了他,他就朝那人手啃下去,有人靠近白夫人,他就把人抓个稀巴烂。   白夫人都看呆了,以至于没留神身后有人踹开了虚掩的木门。   一名高大俊美的男子着急地闯了进来,在看见眼前这一幕时愣住,完全不会动作。   不过□□斤大的白猫此刻面目狰狞,弓起背炸着毛,恶狠狠地向着四个健硕男人。   他们四个浑身都是伤,有的被啃瘸了腿,有的被抓瞎了眼睛,此刻都被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了。   一只猫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说啊!”小白猫凶巴巴一哈气,气到原地跳了一下,“下次还敢不敢!”   没有人回答,白淼心里不满极了,裂着大嘴准备上去再揍一顿…   忽然,他的左边耳朵向后动了动,因为他听见了一声短促的笑声。   他妈的原来还有同党,好哇一起咬烂,小白猫气炸了,扭转过猫头。   然后他就呆愣住了。   毛顿时也不炸了,睁着蓝蓝的圆眼睛看着。   见鬼,邱煜怎么来了?   他一下子惊慌起来,整个人感到十分丢脸,对方竟然看到了他这么凶的模样。   不是这样的,他其实是一只温柔可爱的小猫咪…小白猫尾巴耷拉下来,一脸无辜地看着自己的心上人。   邱煜自然认得这眼神,能想象出白淼此刻是什么模样。   “夫人,你没事吧?”邱煜还是首先将目光转向白夫人,又转向那四个遍体鳞伤的男人:“他们逃不了。”   身后木门已被带上。   他用虎一般犀利的目光瞪了他们一眼,从地上捡起他们准备用来捆绑白夫人的绳索。   四人原本还想反抗,却眼见邱煜徒手拧断了他们自备的铁棍。   邱煜用绳索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捆了起来,确认过松紧以后,牵着他们往外走。   “谁要是敢逃。”邱煜学着刚才白淼的模样,狰狞地裂着嘴一脸凶狠的说,“我将他锤到死。”   做完这些,他又伸了手,将小白猫从地上捞了起来。   白淼知道对方不会发现,但还是禁不住心脏狂跳。   邱煜将四个罪犯签到警署,白夫人进去做笔录,他便和白淼单独待在外边。   “你原来这么能打啊。”邱煜坐在椅子上,让小白猫待在自己腿上。   白淼已经有好几天没见邱煜了,这时想念得很,大着胆子将猫脸埋在邱煜的腹肌上。   猫猫是单纯无辜的,猫猫怎么可能会想坏坏的事情呢。   白淼深深地嗅了一口邱煜的味道,没留意到邱煜身子僵了一僵。   “小猫。”邱煜隔了会儿,开口喊他,随后又突然道:“淼淼。”   白淼整只猫都愣住了,好半晌才抬起脑袋看着他。   “我最近在想一个,叫淼淼的人。”邱煜慢慢地说,伸手轻轻揉着猫毛绒绒的下巴。   白淼不想错过对方的任何一个表情,但还是出于本能反应,舒服得眯上了眼睛。   “我以为,他在和别的男人快活。”邱煜有点儿不好意思,他今天就是因为这个赶来的。   怎么可能!白淼激动得抬起了爪子,他怎么可能还去别的男人那里!   合着这个人还是不相信他!可恶,他看上去就这么不真诚吗,他都说要和他一起养孩子了!   每次他都让他爱得这么深,让他的东西留在他身体深处,他连这样都看不出是爱吗。   小白猫气得几乎要站起来打拳。   “我其实…有一点点儿…”邱煜用低沉的声音说,“喜欢他。”   小白猫的耳朵颤了一颤。   白淼感觉自己疯了,这是他第一次从对方嘴里听见喜欢。   他几乎想要跳起来亲他!   “只有一点点儿。”邱煜移开视线,不情不愿地承认道,“你可千万不要告诉他。”   白淼顿时欣喜若狂,拿猫儿的身体疯狂蹭起了邱煜。   邱煜看他一眼,心想这猫妖竟然得意成这样,不过就是一句“喜欢”,他有这么高兴吗。   “如果他表现得好,不去别人那里,那我对他的喜欢…”邱煜继续别扭地说道,“可能每天都会多一点…”   话还没说完,腿上的白猫就扑了上来,先用鼻子碰了碰他的鼻子,再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他的嘴唇。   这是猫说爱你的方式。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如果你的猫爱你,那它一定会保护你。   -感谢在2021-06-29 04:04:27~2021-07-01 00:34: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crosss 13瓶;椰子5瓶;裴止玉2瓶;阿飘、Hinny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   清早,钟樾轻而易举翻越过白家宅邸的院墙,落地时悄无声息。   “没有人,然后从左边那座建筑穿过去。”白鹭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他现在是宝剑状态,被装在一个琴包里。   他们昨晚便听邱煜说了白夫人险些遭遇绑架的事,白鹭思前想后,自己实在没脸见夫人,但还是得让她知道自己安全,好不让她再担心。   于是,白鹭就托钟樾把他背进来。   白鹭作为剑时能总览周围状况,钟樾在他的指引下避开白家用人,一路往夫人的房间走去。   “待会儿我会好好和她说的。”钟樾在心里对白鹭说,安抚着过分沉默的他:“你没有任何恶意,昨天的事情也不是你的错。”   白鹭没回答,整把剑缩在琴包里,剑穗也难过地垂了下来。   如果他能早点过来,告诉白夫人自己安全就好了。但自从被白家赶出去以后,白鹭感觉自己欺骗了白家,没有资格再踏入白家的大门。   所以他今天也不敢变回人形,他只想用剑的模样,看看最惦记的白夫人。   “到了,在这里停一下,我…白老爷在里边。”白鹭说。   白鹭在白夫人的生日宴上现出原形那晚,钟樾是他的“同伙”,因此也是不被允许出现在白家的人。   “真的不去?”白景涵的声音从虚掩的门里传出,能听出他已经竭力将声音放温柔,但由于他本质上就不是个温柔的人,因而听上去十分别扭,“我带你到新开张的假日酒店去,那里有KTV有电影院有露天泳池,就当散散心,好不好?”   “我很累,让我一个人待会儿吧。”白夫人用疲惫的声音说。   就在昨天,她满心希望以为能见到白鹭,结果是一场骗局,这让她感到无力极了。   白景涵叹了口气,推门出来了,对门边守着的用人吩咐道:“夫人想一个人待着,午饭之前别去打扰她,也别放任何人进去。”   “是。”用人恭敬回答道。   钟樾隐身于墙角背后,等白景涵走了有一会儿,才上前去。   虽然钟樾今天将长发束起,门边守着的用人还是认出了他,指着他大喊:“啊,你是…”   钟樾礼貌地笑了笑,在他喊“来人啊”之前,抬手轻轻给了他一手刀。   “抱歉。”钟樾将他拎到无人处搁好,走回去轻轻敲了白夫人的房门。   “干什么?”白夫人的声音传出,“我说了我想一个人待着。”   “夫人,打扰了。”钟樾说,“我是钟樾。”   屋里人愣了愣,没过多久房门就打开了。   白夫人穿一身素色旗袍,用满怀期待的目光看向钟樾身边,又失落地低下头,让钟樾进来。   白鹭透过钟樾肩头,确认白夫人身上没有伤,稍微松了口气。   “是白鹭让你来的吗?”白夫人刚想叫人送茶点,然后又顿住了,去把房门锁上。   “这是白鹭给您的信。”钟樾从兜里摸出一封信,封面上很工整地写着骆婷女士收。   骆婷是白夫人的名字,但自从她嫁到白家来,仿佛全世界都忘了她的姓名。   此刻她手指轻轻摩挲着熟悉又陌生的“骆婷”二字,嘴角露出点儿既喜悦又苦涩的笑来。   喜在有人还记得她叫什么,苦在那孩子已不再唤她“妈”了。   “白鹭现在住在我那儿,他过得很好,请您不要惦记。”钟樾说,随后又制止了白夫人:“那封信请在我离开后再读。”   不然白鹭该不好意思了。   “冒昧问一下…”白夫人开了口,“你背上背的,是那孩子吗?”   钟樾和白鹭同时一愣。   “我知道他回来跟我告别,他不太懂事,但是很讲礼貌。”白夫人用恳求的目光看向钟樾,“能让我看看他吗?”   听见背上白鹭答应,钟樾于是将琴包取下来,放在桌上打开,露出里边的赤色宝剑。   钟樾能感觉到,和白夫人面对面的瞬间,白鹭没能忍住哭了。   “真正的名字…是叫朱鹭吗?”白夫人小心地伸了手,轻轻摸了摸宝剑的剑身,随后笑了:“好名字啊。”   “他想跟您说…”钟樾开了口。   仿佛是知道白鹭想说什么,白夫人温柔地对桌上的剑说:“我没有怪你,收养你是我的决定。在我眼里,你也不是妖怪,你是我最喜欢的孩子。”   类似的话,钟樾昨晚对白鹭说过许多次,但都远远没有白夫人本人说来的有效。   白鹭用只有钟樾能听见的声音啜泣着,说着“谢谢”和“对不起”。   “我们一起度过了一段很快乐的时光,我永远都不会后悔认识你。”白夫人说着,手指顺着剑身往上划,停留在剑柄上。   一动不动的剑在这时有了动作,用剑穗轻轻缠住了她的食指尖。   白夫人在这一刻终于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泪,泪水滴落在剑身上。   “就不能…偶尔像这样回来看看我吗?”白夫人看着自己被剑穗缠绕的指尖,但很快就被泪水模糊得看不清了,“非要我当作,自己做了个开心的梦,然后现在梦醒了,你不得不走了吗。”   钟樾就站在旁边,但是一句话都没说。   他看见宝剑松开了剑穗,从桌上起来,又用剑穗去取了纸巾,小心翼翼地给白夫人擦眼泪。   随后,剑又绕着白夫人飞了两圈,摇摇晃晃一蹦一蹦的。   白夫人原本还哭着,这会儿莫名地就被剑的这种活动方式逗笑了。   “他说,他不能添麻烦,不能常来见您。”钟樾转述道,“但他会用他的方式逗您开心。”   白夫人顿时露出惊喜神情,张了手臂就要拥抱剑。   白鹭被吓得惊慌失措,生怕伤着她,窜高了飞上去,硬生生在天花板上撞了一下狠的,啪地摔回了地上,就地滚了两圈。   “怎么了?”白夫人大惊失色。   “撞疼脑袋了,正在嗷嗷叫。”钟樾无可奈何地解释道。   -   钟樾带着白鹭走后,白夫人独自坐在屋里读信。   信写了满满一页,全是字,她一行行读下来,嘴角总忍不住溢出笑容。   她一直特别喜欢孩子,但与白景涵结婚多年,都一直没有过孩子。   起初她到国外去做了许多检查,都没有问题,这时医生建议“让先生也住院看看”。   白景涵住院当天,就真相大白了。   虽然他留过洋,是个新派人,但却是个顶要面子的人,于是他们家对外便说,是白夫人身体不好,而老爷十分疼爱夫人,便没让夫人生孩子。   事实是,白景涵确实很疼爱夫人。夫人想要什么就给什么,每年都休假带夫人旅行,夫人喜欢热闹爱办宴会,就放手大操大办。   于是孩子的事情,便成了白夫人埋在内心深处的一个不起眼的结。   她也很爱自己的丈夫,但那个结不会消失。   直到白鹭的出现,白鹭圆满了她。   白夫人正沉浸在回忆里,房门在这时被敲响,她手忙脚乱地收好信,白景涵已经推门进来。   “藏着什么?”白景涵一眼就注意到了她的异样。   “没什么。”白夫人用手死死挡着抽屉口。   白景涵走过来,伸手拉开抽屉,果然看见了里边的信,勃然大怒:“这又是谁给你送的?”   他伸手就要取,她便与他争抢:“这是写给我的,关你什么事儿?”   “人家写信把你骗去,我怕你是又要上当!”白景涵手下一用力,脆弱的信撕拉一声被撕成两截。   “白景涵!”白夫人大叫着扑上去,“你还给我!”   白景涵将信打开,果然又是“白鹭”的字迹,他简直不敢相信,一手将半截信揉成团,一手死死抓住妻子的手腕:“你中了蛊了你知不知道!”   “他不是妖怪!”白夫人哭了起来,她挣不过对方,眼看着剩下的半截信也被抢走,“他伤害过我吗!他给我写封信向我告别不可以吗!”   “我不想听你说他!”白景涵大喝,脖子上青筋暴起,当着她的面将信撕碎,又震声重复了一遍:“不许你再提他!”   她从没见过他如此可怕的模样,但也隐约意识到了——这才是他的本来面目,她以前不过是活在他的底线之下。   而她为什么不能碰他的底线分毫?因为她低于他!她是他的所有物!   白夫人在这个瞬间明白过来,心里凉得彻骨,索性也不哭了,但眼泪仍顾自地流下来,仿佛是眼睛那儿开了水闸。   “直到你不再提他为止,你不许踏出这个房门半步!”白景涵大声道,大步出门去。   她听见门上锁的声音,只觉得越发讽刺,大声哭道:“我就要提!就要提!你只管锁住我!你是个王八蛋!”   白景涵阴冷着脸色走出去,家里的用人纷纷点头避让。   老爷现在的神情太过可怕,就是随时拿枪.毙个人都不足为奇。   走到茶室时,他迎面撞上两个有点儿眼熟的用人,又一时想不起这两人是谁。   杜莲主动上前来,开门见山地直说道:“老爷可是在为那妖怪一事心烦?”   白景涵正欲发火,对方竟然大着胆子继续说了下去。   “我等对伏妖之事略通一二,此妖乃朱鹭宝剑,身附邪气,历来作恶多端。”杜莲说,“如果老爷愿意,我们可以携手诛杀此妖。”   “你们有办法?”白景涵不耐烦地问,随后敏锐道:“想要多少钱?”   “我们不需要钱。”杜莲摆了摆手,“诛杀此妖后,我们将其剑身分为两半,一半归我们,一半归你。”   “我要它做什么?”白景涵皱眉。   “此剑乃一大上古神兵,并非凡铁。”杜莲说,“听闻老爷喜好收集子弹,此乃独一无二的好素材…”   白景涵闻言,若有所思地笑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钟美人:又有人看上了我的大宝剑555   大宝剑:(毫不知情地蹦跳转圈中)   -感谢在2021-07-01 00:34:13~2021-07-03 01:44: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黄黄黄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白瓷碗。   钟樾将白鹭从白家背回来,看见邱煜他们正在院子里打扑克。   短短数日,这几人已经成了老牌手,各种奇珍异宝被押上桌面,玩得不亦乐乎。   钟樾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玩得正入迷,连招呼都没打。   “白虎要输了。”宝剑一览全局,作此判断。   “让他输…”钟樾突然反应过来,赶紧问:“邱煜,你拿的什么做抵押?”   邱煜那粗长如鞭的毛尾巴原本正快乐地抽打着地面,此刻给吓得一缩。   倒是朱冀主动替他招了,从地上拾起一个白瓷碗:“喏,成色真不错。”   钟樾一看那碗,便怒道:“邱煜!”   几人是头一回见钟樾动怒,都停下了手里动作,转头看来。   只见钟樾伸手一拍,邱煜就从人形化作了小白虎模样,正欲逃窜,被钟樾眼疾手快拎住了后颈。   “你动我吃饭的碗?”钟樾将他拎到脸跟前。   小白虎大气不敢喘,勉强抬了一下胖乎乎的前爪:“你…你不从没用它吃过饭吗。”   钟樾眼神一凛,将邱煜搁回地面,点了一下虎脑袋,他就不受控制地开始追自己的尾巴。   “哎钟樾、钟樾,晕晕晕…”小白虎越转越快,可就是停不下来。   朱雀此刻便栖息在墙头,洋洋得意地扑扇起翅膀,发出嘎嘎嘎的怪叫。   钟樾从地上小心拾起白瓷碗,手指轻抚了一遍确认没沾灰,又冷冷看了眼转得像个陀螺似的邱煜。   他舍不得用这碗吃饭,隔个一两百年才用一次,用来盛最干净的白米饭,盐油不沾。   白鹭趴在他肩头看戏,打量了一眼那只碗,白瓷碗表面内里都光滑无暇,虽然没有任何花纹装饰,但就是比他见过的任何餐具都高贵。   感觉这已经不能作为餐具,而是一件用于欣赏的艺术品。   能看出钟樾很宝贝这只碗。   钟樾见碗完好,没过多久气就消了,伸手点了点白虎脑袋,小白虎总算停止了旋转,吐着舌头晕头转向地软倒在地。   “神匠,打牌吗?”归鋆见邱煜是不行了,牌局上三缺一。   “不打。”钟樾拒绝,带着瓷碗进屋去。   白鹭一到房间,就迫不及待变回人形,裹着布扑上来,抱住钟樾的腰。   钟樾心情顿时彻底好了,笑着揉了揉白鹭的发,将瓷碗搁在旁边桌上,伸手回揽住他。   “今天我们做什么?”白鹭从白家回来,没了烦恼,待在钟樾怀里笑。   “什么做什么?”钟樾越看他越喜欢,也不觉得腻味。   “恋人之间做的事啊,说好每天做一件的。”白鹭提醒道。   抱过亲过约会过那啥过,他还想尝点新鲜的。   钟樾一眼就看出这剑色迷迷的,他其实也有更进一步的想法,但不清楚做法,只怕会伤着对方。   白鹭天生就怕疼,万一疼紧了产生阴影就不好了。   钟樾想让他觉得舒服,让他感受到自己是被珍重对待的。   “樾樾…”白鹭等了半天,忍不住抱着他蹭了蹭,吻上他的嘴唇:“你在想什么呢?”   钟樾原本就想着那样的事,被他一吻呼吸就沉了几分。   低眼一看白鹭,白鹭脸红了。   这剑明明很会想,反应却很单纯。   钟樾很轻地笑了,将他往房间角落的浴缸拉。   两人大白天洗了个澡,这次白鹭抢着要动手。   他没有经验,动作自然很生硬,但他嘴里说的那些话,总让钟樾脸热得不行。   “樾樾…有水出来了。”白鹭仔细观察着,“是从哪里出来的啊,是尿吗…”   “不是。”钟樾说。   “好可爱。”白鹭继续说,“感觉不是我握着它,而是它在主动贴近我的手心…”   “…别说出来。”钟樾听了连耳朵都红。   白鹭则一副专心又好奇的模样,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樾樾,你的皮肤也变红了。”白鹭迷恋而满足地看着他,“是水太热了吗?还是因为我?”   他一边问,心一边扑通扑通地跳着。   钟樾不肯回答他,因为对方的小心翼翼中透着一丝得意——他分明就猜到了原因,他想看自己因他而产生变化。   这个澡洗了好半天,白鹭心满意足,像开发了一项新技能。   钟樾穿好衣服,拿起放在桌面的白瓷碗,想了想说:“带你去看看我的收藏品?”   “那是什么?”白鹭明显很有兴趣。   “跟我来。”钟樾带着他出去。   这所宅子虽旧,但内部空间极大,两人上了楼,穿过一道大门,来到一扇古色古香的木门前。   钟樾掏出钥匙将门打开,门背后的光线流泻出来,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钟樾满意地笑了笑,略微让开身子露出室内一切,白鹭睁大了眼睛。   “这里以前只有我能进来。”钟樾说,意思是从今以后白鹭也能进来了。   因为是恋人,所以钟樾很愿意让他触碰欣赏自己的收藏品。   他这一屋的东西,全是他数千年来的珍藏。   放置收藏品的展示架是钟樾亲手打造,每一个小格存放一件物品,既有火树银花般闪亮的金簪,也有被雕琢得唯妙唯俏的嫦娥玉兔。   这当中最多的是各式各样的瓷器,青瓷白瓷色釉瓷,每一只都精美异常,近看不曾落灰。   这些东西加起来价值连城,但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钟樾不会将它们拿出去变卖。   因为舍不得藏品们,并常年花钱购入新的藏品,钟樾身为地神才过得如此清贫,入不敷出。   白鹭看得眼花缭乱,转头问钟樾:“这些都是你做的?”   钟樾摇头,笑,目光满意地掠过这些收藏品:“它们出自伟大的匠人之手,我只是将它们收集起来。”   “这么多,一定收集了很久吧…”白鹭说,“不过我觉得,你其实也能制造出这样的东西来。”   “这话未免太抬举我。”钟樾听了有点儿不好意思,说:“我只从师父那里学到了铸兵的本事,在制造手工艺品上,我其实只懂点儿皮毛。”   要想造出如这些藏品一般的物件,是绝不可能的,这里边凝聚的是优秀匠人毕生的心血。   钟樾自己也试过花几十年雕琢一件物品,但自认远不如他人别出心裁。   “这个瓶子,我在你房里看见过。”白鹭指着其中一个青瓷花瓶说,“是有两个一样的吗?”   钟樾顺着他指的看过去,又笑了,说:“只有这一个。”   白鹭发现了,当钟樾置身于这些藏品之中,是真的很高兴,人也总是笑。   看样子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些精致漂亮的东西…白鹭眨了眨眼,原本该因知晓钟樾的爱好而欢喜,但心里忽然就有了种空落落的感觉。   钟樾看了会儿那个青瓷花瓶,想了想,选择对白鹭说实话:“我有时候…会选喜欢的藏品,到我房里去住几天。”   这话说出来,白鹭果然如他料想那般愣了一愣。   “住几天…和一个花瓶?”白鹭呆愣愣地问。   钟樾勉强应了一声,忍不住别开脸去,感觉脸上有些发烫。   他知道,这种如小孩儿过家家一般的行为很幼稚,也很不像他会做出来的事。   “你会抱着它们睡觉吗?”白鹭鼓起脸问。   这回换钟樾愣:“怎么可能。”   不过是睡前看看,偶尔小心翼翼地摸一摸,至于抱着睡…那是会压碎的。   白鹭背过身去,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头看着自己略微鼓起的肚子,又慢慢将气吐出去,肚子恢复原状。   “我会抱着你睡。”钟樾后知后觉回过神来,觉得白鹭可能是有点儿在意这些藏品的“特殊待遇”。   白鹭点了个头,这才转过身来,挑了新的话题:“这么多藏品,保存下来很不容易吧。”   “嗯。”钟樾说,“一般我会选比较安全的地方安置,在战争到来之前,我也会去收购易碎的珍品。”   万一打起仗来,不知有多少珍宝会成为世间永恒的损失。   钟樾忍不住说了许多,但白鹭听了以后,似乎表现得异常的沉默。   “抱歉,我好像说太多了。”钟樾看向他,知道他不一定对这些感兴趣。   因为过去从未招待他人参观自己的收藏品,钟樾不自觉地有些过度兴奋,向白鹭讲了许多。   “不是的。”白鹭摇头,说:“我刚才在想,我要是个漂亮的瓷器多好。”   “为什么?”钟樾看着他。   “感觉…”白鹭慢慢地说,“那样一见到你,就会被你珍惜对待,我也可以漂漂亮亮的,完全符合你的喜好。”   钟樾皱了皱眉,走过去伸手拉他,这会儿很后悔带白鹭来这里。   提起战争,就是提起了白鹭被动挨打的伤心事,他心里肯定不好受。   “在我眼里,你比这里的每一件藏品都要漂亮。”钟樾认真地告诉他。   俗话说相由心生,钟樾过去没有欣赏自己作品的习惯,但白鹭是他喜欢的人,自然越看越好看。   “不是。”白鹭低着头,否定了他说的话,“我根本就不漂亮。”   “在我看来,你很漂亮。”钟樾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想,白鹭是嫌自己把他造得不够好看吗。   如果是当初,白鹭可能会因为身上伤痕累累而自卑,而现在伤痕全都消失了。   但白鹭还是摇头,脸上表情难过得像要哭了。   “我明天给你做个好看的新剑鞘吧。”钟樾只好试着哄他,“你喜欢怎样的?”   “我不喜欢。”白鹭竟然挣开了他的手,“你眼里的漂亮,是你指所制造的这副躯壳漂亮,如果你知道真正的…真正的…”   白鹭深吸一口气,说不出来了。   “真正的什么?”钟樾问。   白鹭脸上即刻露出一瞬的惊慌,像生怕秘密被发现,他急匆匆地移开了视线。   还不待钟樾再说些什么,白鹭自己转身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补全了后半段   大夏天的生病实在是太惨了QAQ   -感谢在2021-07-03 01:44:40~2021-07-16 00:59: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chenlin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eah 20瓶;半山5瓶;见昧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白玫瑰。   夜幕降临,丽都歌舞厅今日热闹非凡。   歌舞厅外张贴了头牌女歌手“白玫瑰”的巨幅海报,不少黄包车拉着少爷小姐在此停下。   夜晚的演出还有许久才开始,白淼端坐在化妆镜前,穿一席带银色亮片的白裙,造型师小丽正为他戴上洁白的头纱。   “白姐,你太漂亮了,简直就像电影里的新娘子一样!”小丽称赞道。   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白淼的真实性别,小丽也不例外。   她只知道歌女“白玫瑰”初次登台,就签约了这大名鼎鼎的丽都歌舞厅,从此一年来,每场演出必定座无虚席。   这位当地的歌星不比其他歌女,其他人都是每晚一唱,而“白玫瑰”是每周一唱。   即便如此,“白玫瑰”唱一场的赏钱还是比其他人加起来多得多。   但他从不招人嫉妒,平时会与其他歌女分享漂亮可爱的成衣店,探讨歌唱技巧及舞台亮相,大家都很喜欢他。   除此之外,小丽还听说“白玫瑰”捐助成立了一个爱猫协会,收养救济流浪猫,请外国兽医免费为猫看病接生。   要说这“白玫瑰”唯一的缺点,那就是传闻说他生性浪荡,爱在众多男人之中流连,最近还常以“嗓子叫哑了”这样的理由请假。   但传闻究竟是不是真,小丽也不知道。   “白姐,你今天心情是不是特别好啊?”小丽脸微微一热,自己主动找话题,好打消脑子里的想象。   白淼从刚才就一直照着镜子,嘴里眼里含着笑意,他一笑,镜子里映出一道让人心动的倩影。   “我…我男友来看我演出。”白淼忍不住心里的喜悦。   事到如今,邱煜应该能算他的男友了吧。   邱煜对他告过白,即便那时他是小白猫形态,但这证明了他们是两情相悦的!   但他很快就要面临一个新问题,那就是…对方似乎是个普通的凡人。   虽然他身强力壮,气质非凡,英勇过人,但根据白淼长时间的观察,邱煜确确实实是个脆皮凡人。   这让他心里很不安,天天担心对方一不留神就死了。   即便不死,凡人也只有几十年的寿命,他要看着邱煜老去,老到一定程度,他就得翻身做1…   镜子里,白淼瞬间挎起一张猫脸。   …不过,这倒也不是他烦恼的重点。   白淼给自己戴上白纱手套,正要起身,休息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   来人是张居安,白淼一看见他就没有好脸色:“你来做什么?”   这人上回害邱煜受了枪伤,白淼敌不过他有钱有势,只能变成猫上他家把他抓了个稀巴烂,现在顶着带疤的脸来见他。   “我来看看,你有没有回心转意。”张居安笑了,将手撑在化妆桌上。   “不可能。”白淼眼神中透露出杀意:“让开,我要上台了。”   小丽一见此情此景,就给吓得不知如何是好。   “你那是什么眼神?”张居安很不满意,“那个来历不明的穷小子有什么好?看把你迷的。”   “这不关你事。”白淼冷漠道,“再碰他一次,我让你好看。”   别看他是只小白猫,他如果生气了,事情可是会很严重的。   他可以…他可以把他再抓个稀巴烂,抓个半身不遂,抓到他喊妈妈,白淼凶巴巴地想。   “你该不会真以为,你能当一辈子的歌女吧。”张居安用暴发户的模样轻蔑地看着他,“只要你跟我,我保你一辈子丰衣足食…”   白淼彻底发了怒,抬手扇了他一耳光。   张居安被扇得脸背过去,差点儿转了一百八十度,而白淼则提着裙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啧。”张居安捂着脸,眼中满是愤怒,“别不识好歹。”   -   钟樾和家中几人步行来到丽都歌舞厅,几乎是最后一批进场的客人。   “你们别跟着我啊,说好假装跟我不认识的。”进门前,邱煜对他们几个说。   “搞什么啊,悄悄跟谁谈恋爱呢?”朱冀问。   “我弟弟。”白鹭指了指旁边的巨幅海报,随后转过头:“你装凡人,哄骗我弟弟做什么?”   “你弟弟是女的?”朱冀惊道,“这么美的弟弟!”   “你明明和他一块儿骗我。”邱煜提醒道,“你们还给我整了四个孩子。”   白鹭顿时哑口无言,心虚地转过了头去,和钟樾撞上视线。   钟樾眼看着他又将视线移开了。   从昨天开始,白鹭就不怎么和他说话,甚至晚上也没找他一块儿睡了。   钟樾只觉得莫名其妙的,他不过是称赞自己男友漂亮,对方就不高兴了。   他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觉得白鹭在耍小孩子脾气,在纠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钟樾这一整天心情都不好,白鹭不理他,他就也不理白鹭,两个人刚热恋了没几天,竟然就冷战了。   这冷战来得太突然,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吵架,只是突如其来地不搭理对方了。   钟樾怀疑自己不懂恋爱。   以前他和白鹭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一直好好的,怎么改成恋爱关系以后,矛盾就出现了呢。   钟樾随着几人进入歌舞厅,走在最后,歌舞厅内已经熄了灯,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邱煜拿的是白淼给的二楼VIP入场券,转眼就不见人影,钟樾他们坐的则是一楼比较靠后的普通座。   归鋆没来,年轻人的歌舞他不爱听。于是朱冀钟樾白鹭三人摸黑找到位置,依次坐下。   “人真多。”朱冀低声说了一句,“我跟你俩坐一块儿,不打扰你们办事吧?”   “办什么事。”钟樾和白鹭同时冷冰冰地说了句。   朱冀给冷得一哆嗦:“你们怎么了?”   钟樾懒得回答,白鹭目光盯着幕布未拉开的舞台。   很快,音乐奏响,聚光灯从天顶降落,幕布拉开,歌女“白玫瑰”亮相。   全场充斥着欢呼尖叫声,主要都是男人们的声音。   “哇,真是美女啊!”朱冀也跟着鼓起掌来。   台上的白淼很快便开始唱今晚的第一首歌,底下的男人们用粗犷的声音大声跟唱,钟樾的心思则完全不在演出上。   他心想,自己该不该主动和好。   但他都没理解白鹭不高兴的原因,要怎么去哄他?   钟樾想了很久,最终将手臂摆在了挨着白鹭的扶手上,这是他的示好。   但就在他的手肘蹭到白鹭手肘的那瞬间,白鹭将手缩了回去。   就因为这么一个小举动,钟樾觉得心像突如其来被刺了一下,又麻又疼。   他忍不住开口,像朱冀那样拍了拍手,望着台上道:“这白玫瑰真漂亮。”   黑暗中,白鹭狠狠地皱起了眉。   “神匠都觉得漂亮,那就是真的漂亮。”朱冀还不明所以地应和道,“白虎这家伙真行,只不过他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   钟樾没回应,舞台上灯光频闪,音乐鼓点急剧敲响,这是一支舞曲,台上的白淼边唱边跳了起来。   “是,他很漂亮。”白鹭说道,“而你就喜欢漂亮的。”   钟樾终于忍不住,伸手抓住了白鹭的手腕,无法理解地压低声音问他:“你这两天是怎么了?你是不喜欢我那些收藏品吗,我可以扔掉。”   这话出口,钟樾发觉自己真是疯了。   白鹭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们在静默中对视了一阵,舞台上的灯光将他们的脸庞映照得忽红忽蓝。   随后,白鹭慢慢移开视线,站起身来:“我不舒服,要回去了。”   “白鹭。”钟樾眼看他是又想回避,意识到这样下去他们又得继续冷战,强行将他拉回了座位上:“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有什么事情跟我说。”   钟樾突然想到,这件事说不定与白鹭的心结有关。   而心结又跟白鹭一直在惦记的“那个人”有关。   钟樾忽地起了怒意,抓住白鹭手腕的力道不再温柔:“你说,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把“那个人”给解决掉。   不管“那个人”是否还活着,钟樾是决计不会让出白鹭的。   “我不说,我说了你就不喜欢我了。”白鹭竟然直接张嘴说胡话,“我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   “哎你们这是怎么了?不要吵架啊,现在正看演出呢。”朱冀连忙劝和。   钟樾和白鹭依然在用眼神对峙,这时台上歌声忽然停止,前排传出异样的骚动声。   “白玫瑰!白玫瑰!!!!”男人们着急地吼叫着。   白鹭连忙起身踩上椅子蹦着去看,钟樾长得比较高,站起来就看见了——   白淼在歌舞中被什么绊倒了。   待他从地上爬起来时,前排人懵了懵,随后传出此起彼伏的惊叫。   白鹭呆愣愣地看着白淼被刮破的洋裙前襟,几乎完全忘了刚才与钟樾吵架的事。   “我的老天。”朱冀不敢置信道。   白淼穿的那条白纱裙布料极为轻薄,现在他半边胸膛袒露在空气中。   就在这时,邱煜翻身上台,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白淼。   白淼自己也愣了,反应过来才连忙伸手遮挡,却明显晚了一步。   “是男人!”前排还有人撕心裂肺地大叫道:“白玫瑰是男人——” 第75章 “我其实是男人。”   场面彻底混乱了。   舞台下的观众老爷们大声喊叫着,甚至有一只皮鞋砸了上来,打在了匆忙赶来的舞厅保镖的后脑勺上。   白淼此刻茫然地睁着眼,视线焦点好一会儿才落在邱煜脸上。   邱煜什么也没说,只皱着眉,护着他。   舞台底下,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像一锅沸腾着的热水。   “真的是男人吗?白玫瑰真的是男人吗?”   “一个男人竟然穿成这样!实在是太恶心了!为什么非得装成女人模样!”   “真是世风日下,快把孩子们带走,莫要学坏了去,做这等丢人现脸之事!”   “这就是丽都歌舞厅的头牌?我早说了他有副装腔作势的模样,少了几分韵味,原来是假女人!”   待保镖们全部冲上来,拉开阵线后,舞台的幕布重新放下,才将他们与外界隔开。   一刻钟后,白淼仍旧穿着被撕破了的白纱裙,披着外套坐在自己的休息室里。   对面坐的是丽都歌舞厅的管理者——一个被叫做“蝶姐”的女人。   “这种事也是意料之中,你不必紧张。”蝶姐一脸淡定地抽着长烟。   白淼保持着沉默,最终开口道:“我应该要向大家道歉。”   “道什么歉?”蝶姐冷眉一挑,拿烟管抽了一下他的手,“咱们合同上说好了,白玫瑰是以女性身份出道的,你就是女人。”   “我不是。”白淼否定道,“大家也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蝶姐的烟管这回打在白淼胸脯上,“不就是这儿平坦了一点儿吗,多大点儿事?”   白淼皱起了眉:“……”   “我们刚给你谈好了生意,马上你就要成我们这儿第一个发唱片的歌女了。”蝶姐慢悠悠地说。   换言之,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哪儿能出这样的差错?   “我还是想跟大家说清楚,我再这么继续下去,会有更多人被骗…”白淼坚持道。   “那可不行。”蝶姐一口否决,脸色变得极其阴沉难看:“你这么做是在毁约,一旦你公开承认自己是男人,我们在资金上信誉上都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你的意思是,你有能力承担所有的损失费吗?”   白淼瞬间说不出话来,他根本没有那么多钱,他的钱都捐给爱猫协会去了。   “放心吧。”蝶姐又抽了一口烟,得意地吐出烟雾,“这次的事情,我们会为你打点清楚,你只要一口咬定自己是女人就好。”   “如果他们不相信呢。”白淼说。   蝶姐闻言,用怀疑地眼神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就你这张脸,你的嗓音,你的穿着打扮…哪儿有男人跟你一样?”蝶姐用烟管轻轻勾着他的下巴,用蛊惑人心的声音对他说:“不用担心,你就是女人。”   白淼顿感不寒而栗,情不自禁地打了一个冷颤。   ===================   隔日,各大报社都刊载了丽都歌舞厅发出的声明,强调白玫瑰的女性身份,严厉声讨“造谣者”,同时为白玫瑰的下一场演出作宣传。   在这个时代,金钱就是左右新闻媒体的利器,只要有足够的钱,就可用铅字书写获利者想要的黑白。   白淼此时则化作了小白猫模样,懒懒地躺在钟樾院子的石桌上,旁边坐着白鹭。   “哥,你说我这样做真的好吗。”白淼低低地问。   “我也不知道。”白鹭摇头,“你明天真要到沪地去演出吗?”   小白猫垂着脑袋,尾巴也耷拉下来,一副很没有精神的样子。   院子里的那棵桃树下,小白老虎正打着盹儿,耳朵忽地颤了一颤。   “我不是有意要扮作女人的。”白淼声音低得像在忏悔,随后又突然问:“但什么叫扮作女人?人类们为什么要在打扮上区分性别呢?”   这是让他颇为费解的事情,他生来就是一只小白猫,虽然是公的,但几乎只在体格、器官上与同品种母猫有区别。   因为根本不需要穿衣服,所以公猫和母猫看着没差,都一样喜欢梳毛捕猎睡大觉。   白鹭眨了眨眼,被自己这猫弟弟给问了一愣,他说:“我还是剑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性别呢。”   他说的是实话,一把剑哪里有性别之分?只是变人的时候恰巧被分作了男性罢。   “我不清楚。”白淼从来不像现在这样迷茫,“我从出生开始,就喜欢漂亮的裙子、喜欢闪闪发光的首饰,当我变成人以后,我就迫不及待地穿上它们,见过我的人都夸我好看,丽都也很支持我这么打扮自己,但是…”   但当大家发现他是“男人”时,他面对的是众人的愤怒与鄙夷,没有任何一个人再认同他的“好看”。   “他们骂得太难听了。”白鹭拿手撑着脸,“弟弟,要不你别在丽都唱歌了,我们到别的地方唱去…哥动手给你搭个大舞台!”   小白猫的眼睛顿时亮了一秒,随后又暗淡下去:“还会有人夸我好看、声音好听吗?”   “怎、怎么没有!”白鹭连忙道,“我弟弟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小猫!”   “哥!”小白猫的蓝眼睛顿时明晃晃的,赶紧爬起来抬着前爪去抱白鹭的手臂,互相吹嘘道:“我哥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宝剑!”   兄弟俩于是紧紧抱在一起不撒手,几乎是热泪盈眶。   “那么我们变了人以后,谁才是最好看的?”白鹭停下来,脑袋旁边冒出个小问号。   “当…”小白猫一顿,不管不顾地大声道:“当然是我哥!”   “我觉得…樾樾比较好看呢。”白鹭小声地说。   “混账东西!这个时候你应该要说我才是最好看的!”小白猫跳起来拍了他一爪子。   “啊好好,我弟弟才是最好看的!”白鹭连忙道。   钟樾站在窗前,脸色凝重地看着这一幕。   他现在越来越搞不懂了,为什么他夸白鹭“好看”,白鹭反应这么大,而白淼夸却没问题。   是因为他是恋人吗?   钟樾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看着白鹭和白淼抱在一起笑,心情复杂极了。   =====================   一周后,白淼在丽都歌舞厅的安排下,与几个歌女、还有团队里的灯光师化妆师一起前往火车站。   他们将要在沪地举行一次演出,为白玫瑰即将发行的唱片宣传造势。   这一行人都特别沉默,就连平时最爱和白淼聊天的那几个歌女,都变得怯生生起来,甚至不和白淼有眼神交流了。   白淼心里清楚,大家都对他的真实性别心知肚明。   只是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换一种性别,会差这么多。   几人各自提着行李箱过检票口,这时从人群里突然冲出了一个将长发束作马尾的人,直奔白淼而来。   在团队里的保镖有所反应之前,他死死地抓住了白淼的手,开口是男声:“是白玫瑰吧!我是你的粉丝!”   白淼一愣,团队里的保镖出手了:“干什么的?我们正急着上火车!”   “你真是太棒了!你的裙子和首饰都很好看!我也想像你一样!”陌生男人大声说。   众人用看精神病的眼神看着他。   白淼则移开了视线,匆忙地说了声“谢谢”,就跟着人一起挤上了火车。   在他注意不到的地方,邱煜黑色圆帽落座,正透过玻璃窗观察他的表情。   “刚才那个人是做什么的?好可怕啊。”火车开动以后,团队里的化妆师忍不住说。   “不知道,可能脑子有点儿问题。”大家随口回道。   白鹭沉默地看着车窗里的自己。   他今天也化了妆,作女子打扮,因为他如果不这样,实在不知道该怎么穿。   男子的衣裳,他怎么穿都觉别扭。   然而这是头一回,他在给自己化妆时心情并非愉悦,而是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沉重感。   仿佛自己在做一件很不应该的事,一件对不起全天下的事。   小白猫化形这一年来,享尽了作为人类的好处,但终究还是体味到了做人的艰辛。   火车开了一整天,大家吃吃睡睡,只有他一言不发地看着窗外。   实际上他什么也没看,他只是在思考这些对他而言过分复杂的问题。   不然,他应该能轻易发现就坐在斜对面的邱煜,正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火车到达沪地以后,所有人都来不及休息,因为他们的演出就要在这个夜晚开始。   “白玫瑰是男人”这样的八卦消息还没怎么传到沪地,与他们合作的歌舞厅热情地招待他们,来看演出的听众挤满了整个大厅。   他们当中的许多人都是提前两三周抢到票,就为了听一听有名的“歌女”白玫瑰唱歌。   一切都像过去的每场演出一样,白淼却坐在歌舞厅为自己单独安排的休息室里,如坐针毡。   每过一秒,他脑子里都会冒出一个新想法。   要不然不唱了,直接跑吧。   想把身上这身漂亮的红裙撕碎,想把头上插着的发簪拔下来。   如果改成穿男装登场,效果会好一点吗,现在有许多歌女登场时,都穿一身帅气利落的牛仔衣,或是西装皮鞋皮带,大家认为这是一种时尚。   干脆在大家面前变成猫吧,人类们一定会吓昏过去的,然后尖叫着逃跑。   他要向钟樾借钱,想办法把自己从丽都赎出去…   当白淼站在黑暗的舞台上,幕布背后时,他的双脚打着颤。   这让他特别想恢复四足站立的姿势,如果肚皮朝地,他就稍微比较有安全感。   音乐在这时开始奏响,提醒他已经没有了足够的思考时间,幕布缓缓拉开,白淼被灯光闪得眼前一亮,几乎感觉自己要睁不开眼睛。   因为这一路来精神都高度紧张,白淼在这个瞬间竟然忘记了歌词,反而是只记得邱煜的脸。   他于是开始在朝他吹口哨的人群中找,但是他没有找到。   显而易见,邱煜没有来。   白淼眨了眨有些湿润的眼睫毛,手捏过话筒,在这时看见一个人从黑暗中走来。   来人西装笔挺,手拿一支白玫瑰,翩翩然牵过了他的手,落下一吻。   那是邱煜,帅得他都不会动了的邱煜。   是了,邱煜曾经有一段时间,也因为他这副女性打扮而三观尽毁过。   但邱煜最终接纳了他,拥抱了他作为男性的身躯,欣赏他女性的装扮。   白淼的手心开始出汗,伴奏已经放过许久,他还没有开始唱歌。   只见邱煜在这时解开了西装外套,有什么被包裹在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   有聚光灯照着,在座全场哗然——   那是柔软丝质的裙摆,白淼完全呆了,心跳得跟擂鼓似的。   邱煜虽然早做了心理准备,也早豁出去了,但到底还是脸红得厉害。   但他还是坚持对白淼说:“就…做你喜欢的事吧,我陪你,没有人敢说你奇怪。”   白淼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这一周来的郁闷感受忽然就消散了。   “我有必要向大家道歉。”白淼扶稳话筒,声音不稳地一字一字对观众们说:“我其实是男人。”   他是小公猫,变成了人,自然就是男人。   “我是一个,”白淼坦白道,“一个喜欢穿裙子的男人。”   在台下爆发出议论和咒骂之前,邱煜红着脸拉过了白淼的手,凶狠很地夺过话筒说:“我也是!”   *   作者有话要说:   大老虎偷偷把钟樾的襦裙给裁了,缝缝补补完了穿上了。   -感谢在2021-07-21 01:23:20~2021-07-27 21:47: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inny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副cp】赚钱养家,住大别墅!   白淼此刻觉得,刚才一切的纠结都变得可有可无了。   只要邱煜陪在他身边,他就觉得很踏实、很安心。   尽管台下观众的反应,就跟一周前在丽都歌舞厅时一样,白淼能从他们脸上、口中接收到诅咒与谩骂。   他不在乎了。   甚至在邱煜要夺过话筒辩驳时,他主动伸手挡过,扶稳自己的话筒,开始唱歌。   ——如果这是最后一场演出,他想要好好地唱完每一首歌。   邱煜很快明白了他的想法,便在台上守着。   但凡有人扔东西上来,他就伸手替白淼挡掉。   听见有人骂太狠了,他就凶狠地露出虎牙,以猛虎一般的眼神瞪回去。   白淼仿佛置身于一切喧嚣之外,歌喉一如既往的清澈而优美,一首接一首地唱下去。   越往后唱,台下的人越少。   到最后只剩下一排又一排的空座位,演出仿佛成了一场排练。   只有聚光灯依然打在白淼美艳的脸上,他眼里亮亮的,目光温柔地落在自己的爱人身上。   他在唱一首《月圆花好》。   此刻他最希望的是,他和邱煜也像歌里唱的那样:“双双对对,恩恩爱爱”。   邱煜眼看着这小白猫眼含笑意,心里有点儿不好意思,觉得自己这番作为与告白无异。   这下对方肯定要以为,他很爱他了。   邱煜脸热着不想承认事实,但自己的手还是被白淼牵着。   当音乐结束,白淼向着空无一人的观众席鞠躬,做一个完美的谢幕。   邱煜也急急忙忙跟着鞠了一躬。   白淼当下心情大好,迫不及待地拉着邱煜跑下台去,却撞上了等在幕布后的蝶姐。   这女人脸上表情难看之极,眉眼间怒意藏都藏不住。   “白玫瑰,这可是你选的路,莫要后悔。”蝶姐冷冰冰地说。   她实在无法理解,明明白淼只要默不作声,继续演女人…不对,他不必演,他就像个彻头彻尾的女人。只要他这么做,将来必定是全国大红大紫的人物,发了唱片,他们丽都歌舞厅也得赚个盆满钵满。   白淼坏了他们计划好的一切。   “蝶姐。”白淼看着对方,心平气和地说:“我只是想做我自己喜欢做的事。”   白淼承认,他确实当不好一个人类,因为他依旧想像猫儿一样随心所欲。   “还记得我们先前说过的吗。”蝶姐冷冷地提醒他。   “记得。”白淼道,“这是我主动毁约,我会承担起责任。”   话说完,他便拉着邱煜跑了。   不同于沉闷的歌舞厅内部,外边仍是车水马龙的热闹时候,他们一路走去,眼里的每个招牌都闪着五颜六色的灯。   邱煜严重怀疑白淼要拉他去开房。   果然,白淼将他拉进最近的旅馆,猫爪子熟练地掏出钱拍在柜台上,像个豪气的酒鬼那样大声道:“来个一晚上!”   邱煜喉结滚了滚,心想这猫妖似乎没受什么影响,说不定是对这一切早有准备。   于是跟着他进房,白淼一上来就饿猫扑食,今天像猫捉猎物一样,用四肢抱着邱煜啃。   折腾到半夜,邱煜才听见他意识模糊地呜咽着说:“打工,不就是去打工吗,明天一早我就去打工…”   白淼一边说,一边无意识地开始打猫拳,他平时烦了就会这样,这下疯狂捶打着身下的床。   邱煜在他背后,刚饱餐一顿,疑惑地歪了歪脑袋:“打什么工?”   问完他就明白过来了,白淼想打工还债。   “你要去做什么啊?”邱煜揽住他,自己往前顶的同时将他猛地拉近。   白淼大叫一声,双臂够不到床凭空挥了挥,边哭边烦躁地说:“我什么都能做!不要小看我!我…我能给有钱人家捉老鼠!见一个我锤死一个!”   邱煜笑了,说:“要不我给你想想办法?”   可他有什么办法,他也没有钱啊,他就是一个穷鬼,最近和家里几个人打牌还老输。   也许他可以跑去磨一磨自己的饲主?钟樾虽然很宝贝他那一屋子收藏,但理应更宝贝自己的白虎坐骑,只要躺在月光底下朝饲主露露毛肚皮,相信钟樾一定会软下心来,为他变卖家产…   不,这是绝不可能的。   邱煜猛地摇了摇头。   “我…我也去打工。”邱煜连忙说,“我身强力壮,能搬能扛,我去扛大米、扛电冰箱…”   “这不行,我的事怎么能麻烦你。”白淼赶紧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你不是…还有四个孩子要喝奶吗。”   邱煜一愣,他都差点儿忘记这茬儿了。   “孩子…”邱煜说,“孩子已经能满地跑了…”   那几只猫都两三个月大了,最近越发独立起来,天天抱在一起打架。   白淼一愣,抱头哭道:“你到底跟哪个生的孩子嘛!怎么这么能生啊!我好吃醋啊!”   他说着咆哮着爬上来,估计是因为精神压力太大,忍不住崩溃了,坐到邱煜身上来:“继续!我也要你的孩子!不怀上就不停下来!”   邱煜哭笑不得地看着他努力,在“孩子”这件事上总算觉得气消了、扯平了。   最后他坐起来,给满脸是泪的白淼擦眼泪,轻轻地揉他的脑袋:“好了,淼淼,我们一起想办法,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了。”   白淼这才慢慢平静下来,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人类的生活都是这么难过的吗。”   “可能是的,但…”邱煜说到一半,被打断了。   白淼吻上来说:“没关系,我想和你一起过。”   如果是和他一起吃苦的话,说不定也是一种甜蜜。   “我们一起想办法,一起养孩子,我想…和你组建一个家庭。”白淼断断续续地说,“我已经决定好了,从今天你出现在台上的那一刻,我已经想好了,我就要陪你过一辈子。”   邱煜没想到会收到这么多告白,一时只觉得无比感动。   他总算彻底相信,这小白猫对他是认真的了。   既然如此,他就是偷钟樾的拿去卖…啊不对,就是使出浑身解数,也要撑起这个家!   “等我们赚到钱了,就买一块地。”白淼靠在他肩头,此刻已经累极了,像是在说梦话,语气轻又慢。   “嗯,然后盖个房子吗?”邱煜充满期待地说。   “嗯,旁边建个大坟墓。”白淼点头,吸了吸鼻子,抱住他,“以后,你就永远睡在我身边…”   邱煜:“?”   什么?   什么大坟墓?不是大别墅吗?   邱煜猛地抖了一抖,刚要问清楚,白淼已经沉沉地睡过去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大白虎,喜提大坟墓(doge)   樾樾:偷我的什么拿去卖???   -感谢在2021-07-27 21:47:02~2021-07-30 00:0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超不可爱的慧宝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这弓箭是怎么变成人的?   钟樾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默默地修复着之前那批瓷器。   他用小刷子沾了水,轻轻刷洗着瓷器裂口的灰尘。   这种工作繁琐而枯燥无味,需要耗费极长的时间,但钟樾很喜欢做,只要做起来就感到心平气和。   不过他今天做了一宿,只是因为不愿意到床上去。   他在跟白鹭较劲。   白鹭还是不肯跟他说实话,无论是用坚决的语气逼问,还是放轻声音哄着,钟樾都试过了。   一来二去他总算生了气,今夜甚至不肯和白鹭一起睡。   白鹭抱着枕头在他旁边站了许久,最后转身自己爬上床,钻进了薄被里。   钟樾做着手下的活儿,目光仍不住地落在白鹭身上。   窗外月光照着床榻上的一切,白鹭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两人就这么熬到了天亮,钟樾出去洗了把脸,听见院子外边传来敲门声。   他打开门,穿一身绿衣的邮差等在外边,手里抱着个长条的木盒子。   “请问钟樾先生是住在这儿吗?”邮差问。   “我就是。”钟樾说。   “啊,这是寄给你的,麻烦签收一下。”邮差便将木盒子递给他。   钟樾只觉得奇怪,他从没认识谁是可以给他寄东西的。   “这是谁寄的?”钟樾保险起见问了句。   “是一位姓金的先生。”邮差看了眼有寄件记录的小册子。   钟樾对这“姓金的先生”完全没有头绪,但还是接过木盒子,在邮差的签收单上签了名。   邮差这就走了,钟樾拿着木盒子进屋,撞上一脸毛燥的白鹭。   白鹭显然没有睡好,一头卷发乱糟糟的,眼下两道阴影,脸色也不太好看。   钟樾顿时心疼了,主动问他:“早上想吃什么?我去买。”   白鹭早就忍不住想和钟樾说话了,顿时眼睛一红:“我以为你生气不理我了。”   “明明是你不理我的。”钟樾皱起了眉,有点儿难过地问他:“你还是不愿意跟我说实话吗?”   白鹭低下头去,沉默了有一会儿,生硬地转移了话题:“盒子里的是什么?”   “不是什么。”钟樾从来不像现在这样烦躁。   一时间他早点也不想买了,抱着木盒子进屋去。   白鹭垂着脑袋跟了进来,钟樾不愿意看他:“这是我的房间,你进来做什么。”   “我…”白鹭刚要开口,钟樾手里的木盒子就忽然剧烈地抖了起来。   钟樾一惊,这里边装的是个活物?   不待他打开,盒盖就被强行顶开,钟樾一眼便认出了里边熟悉的弓箭。   这是金霄弓,是他曾锻造的一把神兵。   这张弓模样极其精致漂亮,通体呈金色,弓身上镌刻有祥云纹路,此时那些云纹正发着光。   “樾樾闪开!这东西肯定是被妖附身了!”白鹭见状赶紧冲上来,要将弓箭夺走。   但为时已晚,这弓忽地化作人形,如洪水猛兽般朝钟樾扑来——   “喝啊!”发出的却是格外稚嫩的嚎叫声。   模样六七岁的金发男孩儿脆生生喊一声钟樾的名字,一脸欢喜地整个人挂在了钟樾身上。   如同白鹭由剑变人时一般,这小孩儿也没穿衣服,身上光溜溜的。   白鹭给惊得差点儿原地变剑,认定了这就是个妖怪,赶紧要把人抓下来。   而金发男孩灵活地窜到钟樾背上,从钟樾肩膀后探出脑袋,警惕地看着白鹭。   “你给我下来!”白鹭气急,这妖到底什么来头,怎么一上来就缠着他男朋友?   “朱鹭剑。”男孩儿劈手指向白鹭。   “你是谁?赶紧下来!”白鹭被道破身份,凶得直跳脚。   “我叫金霄。”男孩儿格外神气地说,“跟你一样,我也是神匠锻造的神兵。”   白鹭顿时懵了,看看金霄,又看看钟樾,不敢确定地问:“这是真的?”   钟樾将金霄从肩上拿下来,仔细看了看,这是个金头发蓝眼睛的小男孩儿,长得像个混血儿,是他从来没看见过的。   “金霄弓是我上回奉旨打造的一把弓箭。”钟樾只说事实。   说是上回,那也是几百年前的事了。   “你…”白鹭的眼神变得冰冷。   “我没有把我的血给过他。”钟樾一眼就看出了白鹭在想什么。   除了白鹭,他从没见过自己锻造的任何神兵化形成人,他完全不清楚金霄弓是怎么办到的。   “你果然还认得我,我就知道你会认得我。”金霄一把抱住钟樾的腿,满足地笑起来,“钟樾,我找你好久了。”   “你抱他做什么,他又不是你爸爸。”白鹭伸手将金霄从钟樾身上拎开,搁到一边去,板着脸挡在钟樾身前:“你找他做什么?他很忙的。”   把你造出来就已经完事了,这之后的事情一概不负责的。   显而易见,他对突然冒出来的这个小家伙没有任何好感,甚至充满了敌意。   “他是把我造出来的人,不就跟爸爸差不多嘛。”金霄理所当然地说,“你也是他儿子。”   白鹭一噎,脸都绿了。   钟樾倒是没忍住笑了,他虽然从没把白鹭当儿子,但白鹭确实是他的小朋友。   毕竟这人的性子就跟个小朋友似的,就好比这时,也在跟一个小孩儿较劲。   钟樾心想,这张弓该不会也有哪里受伤了,想让他帮忙修一修吧?   但打量过这小孩儿的身体,钟樾没有看见任何一道伤痕。   金霄不再理会白鹭,再次抬起脸,一双蓝眼睛亮亮的,张口露出小虎牙:“钟樾…”   “嗯?”钟樾极其不适应地应了声。   “你…能陪我玩吗。”金霄将两只肉乎乎的胳膊背到身后,双脚轻轻踩了踩地板,“我一个人实在是太无聊了。”   -   由于这金霄弓不用打仗、百无聊赖,就这么赖在他们家不走了。   可能是因为存活的年头没朱鹭剑久远,他还是孩子模样,心智也跟顽皮的孩童无异。   钟樾拿他没办法,虽然不知道他在此之前过着怎样的生活、有没有住所,但总不可能赶一个小孩儿走。   据金霄说,他是在白府看见钟樾控制暴走的朱鹭剑,认出了制造他的神匠,犹豫再三就找上门来了。   为了不让他赤身.裸体地在家里跑来跑去,钟樾把他喊过来,预备量体裁衣。   “你不要乱动,我量不好。”钟樾拿着布尺,抓着金霄的胳膊给他量肩宽。   白鹭坐得远远地看着,翘着二郎腿抱着手臂。   “为什么要穿衣服?我以前在…都不穿衣服。”金霄说。   “变成人了就要穿,不穿衣服是流氓。”钟樾语言暗示某个经常光着身子晃来晃去的家伙。   白鹭很轻地哼了一声,别开脸去,心想凭什么特地给这张弓做衣服,剑需要剑鞘,弓可不需要,让他裸着就好。   钟樾量好了尺寸,打开衣柜取布:“想要红色的还是蓝色的?”   金霄跑过来看了会儿,伸手扯了扯钟樾的衣角。   钟樾要比他高出许多许多,知道他有话想说,便蹲下来。   金霄指着蓝色的布,小声问他:“你可以在这上面绣祥云吗,就像我身上的一样。”   问完,他就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钟樾,面颊白里透着粉红,像一个粉桃包子。   钟樾不自觉地觉得他可爱,便回答说好。   “耶!”金霄一下子蹦起来,欢欢喜喜地追着钟樾到缝纫机边。   白鹭在这时终于看不下去,冷着脸蹦了起来,瞪了金霄一眼,推门走了出去。   钟樾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对一个孩子生什么气。   因为两人还闹着矛盾,钟樾不大愿意去追他,坐下来给金霄做衣服。   金霄将手搭在桌沿边,安安静静地看他操作。   “钟樾。”金霄忽然开了口。   钟樾心想你一个只活了几百年的屁孩,怎么老对人直呼其名,但还是耐着性子回应他:“怎么了?”   “你跟朱鹭剑是在谈恋爱吗?”金霄盯着他看,“他刚才吃醋了。”   同样作为兵器,他是能感觉到的,刚才朱鹭剑身上有很强的杀气,白鹭应当是怒气冲冲了。   钟樾原本正操纵着缝纫机,此刻忍不住停了下来。   白鹭原来是吃醋了?为这么一个小孩儿?   如果真是为这么点儿小事而吃醋,那理应是很喜欢他才是。   但为什么不愿意把自己的心结告诉他呢?   “不是说无聊,想找人陪你玩吗。”钟樾被盯得不大好意思,抬眼看了他一眼:“外面有很多哥哥可以陪你玩。”   “你不是说不穿衣服是流氓吗。”金霄眼睛一眨不眨,“我就在这里看你。”   他说完,嘴里就含了一口气,腮帮子鼓起来。   钟樾淡淡地笑了笑,重新垂下眸子,手下熟练地缝纫起衣服的袖子。   全部做好以后,便是往衣服上绣图案,钟樾修长手指灵活地穿针引线,一朵朵祥云点缀在蓝色棉布上。   “好厉害!”金霄看呆了,“你是神仙吧!不对,你就是神仙…”   钟樾又笑了,这可没什么了不起的,普通凡人也能做到。   “穿上试试。”钟樾将做好的衣服抖了抖,给金霄套上。   金霄努力地把脑袋钻出来,穿上衣服以后蹦了几蹦,抬头朝钟樾露出一个甜甜的笑。   “有点儿长了,把裤子也穿上…”钟樾将短裤递过去。   “不用,这样就可以了!”金霄快活地转了一个圈,衣服宽松的下摆扬起,上边绣的浮云栩栩如生。   好看是好看,就是穿起来像一条裙子。   “穿上,哪儿有小孩儿光着屁股。”钟樾还是把他抓过来,给他穿上了。   金霄高兴得不行,跑过来又一把抱住了钟樾的腿,仰着脸看他:“谢谢你,钟樾。”   钟樾看着这小孩儿,只觉得这几天阴郁的心情像是好了不少,便顺势摸了摸他那颗金色的脑袋:“不用谢。”   *   作者有话要说:   这崽有主了,不会扔给他们养,主要是用来调剂夫夫生活的。   大宝剑吃醋警告,大宝剑气到跳起警告!   月底了,大家如果有白色液体,也许可以给我鹅子们来一点… 第78章 “剑剑啊,他回娘家去了。”   足足一天下来,金霄都像个跟屁虫似的,亦步亦趋地跟在钟樾后边。   钟樾读书,他就在旁边坐着,挑了本大部头装模作样地看。   那本书有上千页厚度,金霄那点小手几乎拿不住,实际根据钟樾观察,他根本就不认得字,看见密密麻麻的小字就直皱眉头。   到傍晚,钟樾照常洗澡,刚进入浴缸泡在温水里,就听见白鹭推门进来了。   他们将浴缸安置在房间的角落,没有专门的浴室,只用两道屏风隔开。   金霄这会儿正端了小板凳坐在屏风内,玩着钟樾给他兑的泡泡水。   这是用肥皂加水调出来的,用吸管之类的东西搅拌搅拌,就能吹出泡泡来,胡同里的小孩儿都爱这么玩。   “像这样?”金霄眯起眼睛,手里拿着钟樾做的吹泡竿。   吹泡竿的圈儿里沾了五颜六色的泡泡水,形成了一层薄膜。   “对。”钟樾说,“你到院子里玩儿去。”   他可不想肥皂水混进他的洗澡水里。   “不要,我吹一个给你看。”金霄说着鼓起腮帮子,特地冲着屏风吹。   一串晶莹剔透的泡泡瞬间飞出,金霄从没玩过这样的东西,顿时笑开了,伸着肉乎乎的胳膊去摸。   就在这时,白鹭侧身从屏风后走了进来。   泡泡撞上他以后就破碎了,金霄“啊”的发出一声叹息。   钟樾则与白鹭对视,两人都没有说话。   事实上自从他俩闹别扭开始,他们就没有一起泡过澡。   “怎么?”钟樾先开了口,但语气里是没有温度的。   白鹭擦去衣服上的肥皂水,钟樾原本以为他要对小孩儿发脾气,结果没有。   “金霄。”钟樾移开视线,露出点儿笑来,“进来洗澡吗?”   他承认,他是有点儿恶趣味,刻意想要引白鹭生气。   毕竟白鹭已经气了他这么多天,他却对白鹭无可奈何。而且只要白鹭生气,他就能从白鹭身上找到自己被在乎的证据。   “你给我洗吗?”金霄问完,看了眼此刻脸色阴沉的白鹭。   “也不是不行。”钟樾说。   虽然他过去只有洗瓷器洗兵器的经验,但洗个人应该也不难。   白鹭闻言狠狠地咬了牙,对金霄道:“我给你洗。”   “啊?我不要——”金霄赶紧抗议,朱鹭剑现在这么凶,下手肯定不轻。   白鹭也不管他抗议,当着孩子与恋人的面,一件件地除去身上的衣物。   钟樾也不避讳,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白鹭这会儿脸上表情冷漠极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阴鸷,这样的白鹭是他过去从来没有见过的。   很新鲜。   因为两人许久没恩爱过,白鹭除去衣物以后的身躯洁白,仿佛一块完美的璞玉。   经历过“修理”后,他的腰身比以往更强壮有力,四肢也修长矫健,身材很是不错。   钟樾喉头一紧,像是被烫了眼,瞬间就燥热了起来。   他的不自在被白鹭看在了眼里,喜在心里。   压抑着对钟樾一扑而上的心,白鹭拎起了地上的金霄。   “你放开我!我不要你给我洗!”金霄赶紧扑腾起来,生气道:“你就是吃醋了!小气鬼朱鹭剑!”   “是啊。”白鹭竟然笑了,三两下就把钟樾给金霄做的那身衣服扒了,大方承认道:“我就是吃醋了。”   钟樾有点儿惊讶地看着他。   金霄在白鹭手里,就跟个待宰的小鸡仔儿似的。   白鹭将他扔水里,自己也跳下来,溅起大量的水花。   “啊!!!”金霄吓得往钟樾身边逃,他人还矮小,给扔进浴缸里就开始狗刨,“小气鬼朱鹭剑!小气鬼小气鬼小气鬼!”   白鹭早忍他很久了,手臂一伸把他抓来,要拿大刷子给他刷干净。   金霄吓得摇身一变,变为金霄弓模样,调转弓头就要发起进攻。   “有弓没有箭,你有什么用?”白鹭嚣张道,自己也变成宝剑模样,猛地一抖,以剑刃对准了金霄弓。   金霄弓瑟瑟地发起了抖,朱鹭剑扬扬得意地一俯冲扎进水里,随即水淋淋地出现在弓的面前。   “白鹭!”钟樾大声喝止道。   剑对弓,弓肯定是要受伤的。   宝剑被硬生生喝了一抖,金霄在这时“啪”地变回人形,呜哇大哭着抱住了钟樾的手臂。   “开玩笑也要适可而止。”钟樾伸手揉了揉金霄的脑袋,对白鹭说:“你一把剑,欺负人家好意思吗。”   宝剑身形一僵,不知道是生气还是委屈,又一头扎进了水里。   -   晚餐时候,金霄依然眼泪汪汪地抱着饭碗,像给吓丢了魂。纜綍   因为是自己男朋友犯的事儿,钟樾感到十分抱歉,饭桌上不住给金霄夹菜。   白鹭在旁边抱着碗扒饭,冷着脸没说过话,吃饭过程中瞟了金霄一眼。   金霄又是一激灵,眼泪马上要从眼睛里冒出来了,满满地盛在眼眶里直打转。   “剑剑,你欺负人家宝宝做什么?”归鋆忍不住道。   在众神眼里,朱鹭剑这样的算小孩子,而金霄弓则是小孩子中的小孩子,因而算是宝宝。   钟樾在心底叹口气,对抱着饭碗不会动的金霄说:“我喂你?”   金霄碗里的菜都堆到他脸那么高了,就是没怎么吃。   钟樾问了他就猛摇头,显然是怕白鹭一言不合把餐桌给掀了。   钟樾皱眉,白鹭这吃醋法也太过分了。   “不用怕他。”钟樾放轻声音说,拿过金霄的碗,“我会保护你。”   白鹭低着头,眼眶倏地就红了。   就在钟樾一口一口给金霄喂饭时,胡同外边传来小轿车的喇叭声,胡同里的人家都忍不住出门看起了热闹。   只见打扮端庄贵气的白夫人从豪华轿车上下来,踏着带矮跟的圆头皮鞋往胡同内走。   胡同里的人都好奇,有钱人到他们这儿来做什么。   白夫人脚步轻快,直奔钟樾的老宅子,轻轻推开了院门。   “白鹭!”白夫人难抑喜悦地喊道。   白鹭原本一直垂着头,闻声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你怎么来了?”   白夫人快步过来,一把将白鹭抱住:“我看看…是不是瘦了?”   她再看桌上饭菜,还算丰盛,但自然远比不过白家里的。   换作以前,这一桌都得是白鹭爱吃的。   “麻烦各位照顾白鹭了。”白夫人朝在座的一桌人点头,欠身。   “不麻烦不麻烦,他平时很乖的。”朱冀当即摆出一副长辈姿态,龇牙道。   “你怎么来了?”白鹭还是很惊奇,“我爸…白老爷,他知道吗?”   “他知道。”白夫人喜笑颜开道,“我啊,跟他磨了好长好长时间,他好像转变了态度。”   白景涵从一开始的冷言拒绝,逐渐变得能够接受白鹭的存在了。   白夫人想到这里,心里总算有了点点暖意,看来丈夫心里还是有她的,他并不是这么冷面无情的人。   白鹭倒是很惊异,完全没料想到白老爷会在这件事上让步。   毕竟…他可是一把剑啊,凡人里除了白夫人,谁都将他当妖孽看。   钟樾心里也觉得奇怪,但没说什么。   白夫人来了以后,舍不得宝贝儿子,当晚便直接住下了,反正钟樾的宅子虽是老旧了点儿,但不缺房间,“母子俩”就这么促膝长谈。   钟樾进房准备睡觉的时候,金霄依然屁颠屁颠跟着他,跟到了门边又不敢进来。   “进来吧。”钟樾一笑,朝他招手。   “朱…朱鹭剑呢?”金霄犹豫道。   “进来吧,他今晚到别处睡。”钟樾说,心想白鹭一定给人孩子造成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毕竟弓箭都是远程兵器,几时和剑这样的利器硬碰硬过?   金霄于是进来了,将房门掩上。   钟樾拍拍卧榻,他就往卧榻上边爬,然后乖乖躺下。   现在早过了热的时候,夜晚睡觉是很清凉惬意的。   金霄微阖着眼眸,他的长睫毛也是金色的,在月光照耀下颜色漂亮极了。   钟樾看着他,觉得自己像是有了个年纪相差很远很远的小弟弟。   想当初他还是凡人的时候,也是有不少弟妹的,只可惜都在战乱中死去了。   由于时间过去太久,他早已不记得他们其中一个人的名字和模样。   血肉亲情在数千年的时光面前,薄得只剩一个影子。   钟樾伸手,很轻地揉了揉金霄那头金色的短发,金霄便睁开了眼睛:“钟樾。”   “嗯?”钟樾看着他,眼神很平和。   “你不好奇我是从哪儿跑来的吗?”金霄小声地问。   钟樾知道,金霄在跑过来之前肯定也有个住处。   “我比较好奇,你是怎么化形成人的。”钟樾侧躺着,手肘枕在卧榻上,手撑着头。   “我…”金霄眨了眨眼,说:“我原是一块吸收了天地灵气的好材料,你选中了我。”   钟樾愣了愣。   “是几百年前的事了呢。”金霄咧嘴笑了起来,露出小虎牙,“然后你将我打造成了神弓,给我雕刻了好看的花纹。”   钟樾依旧沉默,却感觉有什么在他心里悄然翻涌着。   金霄还在继续说着话,但他耳边回响着白鹭曾说过的几句话…   “他不嫌弃我弱小又平凡,他夸我是一块璞玉。”   “哥哥的血只是让我变强大了,我其实…”   钟樾眼里的光颤抖着,一些关于白鹭的猜测逐渐浮上他的心头。   -   翌日,钟樾醒来,一眼就看见金霄流着哈喇子,睡得四仰八叉。   他小心着没有吵醒他,出院子洗漱完,就迫不及待去找白鹭。   但找遍了整个家,都没看见白鹭的身影。   他只好问照例在打牌的几人:“看见白鹭了吗?”   “剑剑啊,他回娘家去了。”归鋆不慌不忙地说。   “什么时候的事?”钟樾僵住了。   “今天一大早。”朱冀说,“他说想一个人待会儿,怎么,你们吵架了?他走的时候酸溜溜地说,看见你和宝宝抱在一起睡觉,觉得你更想和宝宝待在一起。”   钟樾微微皱起了眉。   这家伙,又瞎吃醋,而且他们哪里有抱在一起睡。   “啊不过剑剑说…”归鋆熟练地摸着麻将,斜了钟樾一眼:“他是不会放弃你的,让你等着,如果你敢和宝宝乱来,他回头就把你做了。”   钟樾听了,虽然觉得白鹭成天胡思乱想什么,但听见那句“把你做了”,不免耳朵有点儿发烫。   他都能想象出白鹭那副跳脚的模样,越想象就忍不住嘴角上扬。   “这年轻人的事儿啊,我们是不懂了…”归鋆轰隆隆地洗着麻将,“年轻人真好啊。”   钟樾还站在原地,一句话没说,脸色一阵阵泛红。   白鹭竟然心里想着把他给做了,这还真是…   真是太可爱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宝剑:我要把樾樾做了!做了做了做了做了!做了就是我的了!(剑剑飞起.jpg)   -   感谢在2021-07-31 04:18:09~2021-08-05 22:42: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离不是狐狸、嘻嘻嘻10瓶;墨笔绘山河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陛下,他好像是在梦游。”   白鹭知道自己在做梦,但就是醒不过来。   梦里他在战场上飞驰,与其他兵器交接,发出刺耳的碰撞声。   拿他的战士根本不会打架,对方把他们逼得死死的。   白鹭给吓得直发抖,呜哇喊叫着救命,希望钟樾能来救他。   但这是个不怎么顺心的梦,钟樾没有出现。   一场战役下来,战士的国家败了,白鹭负了重伤,疲惫地躺在沙地上,动弹不得。   遍地是尸体与鲜血,世间一片漆黑。   “快看我发现了什么!”忽然传来人的声音。   “老天!这可是朱鹭神剑!”另一个兴奋的声音说。   白鹭被人捡起来,但他知道,他不会得到很好的对待。   只要哪里有战争,他就是战场上屠杀的工具。数千年来,他辗转无数人之手,到过无数个流血漂橹的地方。   但就是遇不到钟樾。   这个梦实在是太过漫长,白鹭好不容易熬到民国,终于变成了人。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钟樾。   白鹭迫不及待地跑入钟樾住的老宅子所在的胡同,推开院门:“钟…”   声音被卡在了喉咙里。   院子里,钟樾将剥好的橘子瓣放进金霄嘴里,金霄吃到酸甜滋味,高兴得直蹦。   最后,金霄扑上去,一把抱住了钟樾的脖子。   钟樾揉着金霄金色的脑袋,露出个无奈但温柔的笑。   白鹭看见这一幕,早忘了是在梦中,气得直发抖。   可偏偏就是发不出声音,也挪不动步子。   是的,钟樾和自己说过,他其实很寂寞。   可如果有金霄陪着了,那大概就不寂寞了,不寂寞了…也就不需要他了。   白鹭一想到这件事,就控制不住地流眼泪,越流泪他就越觉得自己软弱无能。   钟樾给了他强大的外壳,但他还是如最初一般,平凡而弱小。   可恶,他为什么这么弱啊!   与此同时,一国之君陈醒正蹲跪在白鹭床边,双手稳稳扶住沉睡中的白鹭。   而国师杜莲站在一旁,手持麻绳,对白鹭实行五花大绑。   就在他们以为马上要大功告成之时,白鹭忽然化身为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斩断麻绳,并朝二人挥砍而来——   “陛下!”杜莲赶紧舍身护主,将陈醒撞开。   陈醒被撞得摔倒在地,在宝剑下一击到来之前,连忙弹起撒腿就跑。   国主二人缩在房间角落,瑟瑟发抖地抱在一起。   朱鹭剑长身悬浮于半空中,猛地俯冲而下,一阵挥砍,利刃刺进沙发坐垫中…   不幸地卡住了。   宝剑嘿咻嘿咻地努力抽身,一寸寸地从沙发里拔.出自己。   “陛下,他好像是在梦游。”杜莲小心翼翼地说。   陈醒:“……”   剑将自己弄出来以后,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变回了人形。   他十分茫然,人大概是醒过来了,但头脑不知为何十分昏沉,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里。   在呆愣愣地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裂痕后,他开始原地爆哭。   ——钟樾不要他了!钟樾要跟金霄在一起了!   白鹭就跟小孩儿一样,赤身裸.体地站着,拿手背挡着眼睛张着嘴大哭。   陈醒与杜莲大骇,趁其不注意,后背贴着墙偷偷往外挪。   幸亏白鹭的房间十分大,他们没有被发现,到门边时加快了步伐,赶紧溜了出去。   白景涵便守在门外给他们放风,见他们是空着手出来的,便眉头一皱,低声问:“人呢?”   杜莲做了个“计划失败”的手势,三人往白景涵的书房去。   “安眠药的剂量还不够,他醒过来了。”杜莲一进房间便说,“不过当然,他没有发现我们。”   “你们不是道士吗,就不懂一些伏妖的法术?”白景涵完全将他们当江湖术士看。   “这…”陈醒不大好意思,“先前我们有一剑鞘,能控制住朱鹭剑,但这剑鞘如今落在他人手中。”   “在谁手中?我可以买下来。”白景涵说,用钱解决事情是他的强项。   “买不了,他不会卖的。”杜莲说,有意地不道明钟樾的身份——不能让白景涵知道对方是神明。   “那我派人去抢过来。”白景涵说。   “不不不,我们打不过。”杜莲连忙阻止道。   “那你们说怎么办?”白景涵渐渐失去了耐心,“我已经不想再等下去了。”   这些天里,他不仅要在夫人面前演戏,好不让夫人起疑,还得在白鹭面前演戏,装出一副与他和解的模样。   他与妖怪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光是想想就恶心!   “既然暗中行动不行,明天我们就来硬的。”杜莲决定要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我可以布阵。”   “能在外边做吗,不要在白家做,出去找个偏僻的地方,把他引到那里去。”白景涵说。   他不希望当着夫人的面处理白鹭,如果是那样,夫人肯定会恨他一辈子。   最好就是在外边解决了,伪装成失踪的模样就好,这样顶多是难过个一年半载,时间总会冲刷掉一切。   而她大概一辈子都不会想到,自己最心爱的儿子,就躺在丈夫的收藏陈列柜里——变成了一颗颗子弹。   白景涵忽然便觉得这一切何其疯狂,而他却只觉得兴奋。   ====================   翌日,白鹭吃过早饭,就被白景涵甩了几门亲事。   “这几天,我给你看了几户合适的人家。”白景涵不动声色地说,脸色冷漠如常。   “爸,我不想结婚。”白鹭勉强露出笑来,“我…还小呢。”   “少爷已经不小了。”旁边负责做私房菜的刘妈说,她对老爷的计划全不知情,只当老爷这是真的在计划少爷的婚姻大事,“不如去见一见,就当认识个朋友?”   今天是礼拜日,白夫人信基督教,一早到教堂做礼拜去了。   不然如果知道有这样的事,肯定是要悄悄跟着一块儿去的。   “我已经有很多朋友了。”白鹭摇头。   白景涵顿时急了,这招明显不管用。   “你看看照片嘛,都是漂亮姑娘。”管家识趣地将小姐们的照片一张张摊开。   确实全都是漂亮姑娘,但白鹭心里只想着钟樾,一眼也不愿看。   忽然,他眼角余光在照片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等会儿!”白鹭连忙喊道。   白景涵眼中闪过喜色,摆手示意管家将那张照片给白鹭看。   白鹭将照片拿到手,直接蹦了起来,这确实是白淼没错!   白淼不是已经有男人了吗,好好地闹什么相亲?   “就他!我想要见他!”白鹭说。   -   杜莲与陈醒早已在郊外布好阵,就等载着白鹭的车子来。   白景涵亲自开车将白鹭送到绿地外,再往前没有车道了,只能步行。   “你自己进去吧,结束了我到这儿接你。”白景涵说。   “…好。”白鹭只觉得这两天白景涵对他太好了,好得他很不适应,“谢谢爸。”   说完他拉开车门下车去,手里捧着刘妈给他准备的礼盒,里面装的是一束鲜花和一条珍珠项链。   出发前,白鹭将它们换成了猫薄荷和鸡胸肉冻干。   白景涵的车开走了,白鹭踩过草坪,往视线远处的欧式建筑走去。   他穿着白西装系着黑领带,就像个留过洋回来的大少爷。   就在他马上要靠近杜莲步下的阵法时,一声急切的猫叫从身后传来,阻止了他继续往前。   白鹭连忙回过头去,果然看见了化作小白猫模样的白淼。   他显然是一路追来的,这会儿竟然张嘴小喘气。   “弟弟!”白鹭惊喜道。   小白猫没有投入兄弟的怀抱,而是一脸警觉地嗅了嗅,他好像闻到了什么臭臭的味道。   “我正要去见你呢,你为什么相亲?”白鹭问。   小白猫前爪一抬,拦下白鹭,示意他在原地等着,自己主动前去探路。   白鹭满脑袋问号地在原地等,白淼循着臭味找去,在一颗树上看见了黄色符纸。   布阵的人已经不在了,他一脸凶狠地嗅了嗅,抬手就将符纸给抓烂。   这样一来他便没了顾忌,冲进阵里,将别人准备好的一切全部抓烂咬烂…   最后潇洒地拍了拍爪子,示威性地哈一口气!   还有谁想害我哥!还有谁!   白鹭一脸懵地看着白淼走回到跟前,抬起前爪,他就将他抱起来。   “我刚回家,就听说你回来了,要和我相亲。”白淼说,“这是谁指使的?”   白鹭听了他的话,瞬间就明白过来了:“是白景涵。”   白淼眯了眯猫眼,说:“应该是有人卖了我的照片。”   白玫瑰不火了以后,照片就跟白给一样,流传得到处都是。   “哥,他把你当妖,还想要抓捕你。”白淼说,“白家不能待了。”   白鹭一怔,虽然刚才就明白就真相,但他一时没反应过来,白家已经不能待了。   可是如果回钟樾那里…   白鹭久久都没有说话,他清楚他这是在逃避现实。   既不想看到金霄,也不想面对钟樾的质问。   “你怎么回白家了…你和钟樾吵架了?”白淼反应很快。   白鹭一路抱着小白猫,穿过绿地,来到一片湖边。   这片湖算是他们这儿的一个新景点,是新挖的人工湖,来这儿约会的年轻人特别多。   白鹭一来,有不少人的视线就朝他看。   因为他本就长得帅气漂亮,手里又抱着漂亮的小猫,自然很引人注意。   最后在湖边找了个僻静处坐下,白鹭想了想,还是将自己的烦恼跟白淼说了。   实际上这些烦恼在他心里憋了很久,但他身边没有半个可以诉说的人。   “所以说,你是怕他知道你的真面目以后,不会再喜欢你了?”白淼理解过后问。   白鹭点了个头,眼眶马上就红了。   “哎别哭别哭!”小白猫赶紧站起来哄他,“他也不像是会随便对待感情的人啊,人家几千年都没谈恋爱呢…”   白鹭眨了眨眼睛,白淼说得好像有道理。   钟樾几千年都没谈恋爱,偏偏愿意和他在一起…钟樾实在是太好了。   白鹭又想哭了。   “哥。”小白猫在他面前蹲下,抬起爪子捧着他的脸,说:“你不能把自己放得太低了,谈恋爱不能太卑微。”   “什么意思?”白鹭问。   “如果他没办法接受你最糟糕的一面,”白淼说这话时顿时想到了自己,心里甜甜的,“那就不配得到你最好的一面。哥,你是个很好的人,不要总是想着你的平凡和软弱,他如果真的喜欢你,你在他眼里就一定是特别的、是不可或缺的。”   小白猫再踮起脚,努力地用爪子够了够白鹭的头顶:“你可以感激他喜欢你,但千万别把他的喜欢,当作一种施舍。”   *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呀!   你可以永远相信小白猫,小白猫就是最强的!   -感谢在2021-08-05 22:42:03~2021-08-08 01:22: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ndy花神泪、Hinny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这已经不像是妖了,而是魔。   钟樾熬了个通宵,总算将要做的东西做好了。   他将这物放在手中,仔细地打量过,才小心地包裹好,揣进兜里。   出院门的时候,金霄从背后追了过来:“钟樾!你要去哪儿?”   钟樾回身,耐心地对他说:“我去接白鹭,你在家待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他家是怎样的?我也想去看看。”金霄举起手,拉住了钟樾的袖子。   “不行。”钟樾回绝道。   如果把金霄带去,他就未必能把白鹭给接回来了。   而且他也有很多话想对白鹭说,不想在关键时刻留这小孩儿在身边。   “你带我去嘛,我在家好无聊。”金霄却坚持道。   钟樾正头疼,归鋆这时拄着拐儿从院子里出来,从背后拉住了金霄的肩膀:“你别去了,乖乖跟我们在家待着吧。”   “为什么?”金霄鼓着脸,十分不满。   他想要挣扎,但这老头儿手劲不小,只一只手就能完全制服他。   “去吧,神匠。”归鋆稳稳摁着金霄,目光平静地注视着钟樾:“去把剑剑接回来。”   钟樾微微一颔首,转身走了出去。   金霄抬起脸,颇不能理解地看着归鋆:“?”   “你啊,人家情侣独处的时间,你去凑什么热闹?”归鋆拄着拐儿弯着腰,像个真正苍老的人那样慢慢移动着。   金霄嘴里含了一口气,委屈巴巴的:“我以为人多会比较有意思。”   “难道你就没有不想被打扰的时间吗?”归鋆笑了,扶着他的肩膀,带他进屋,“有的时间里,人只想和另一个人独处,其他人都不需要。”   金霄听了,忽然认真地点了点头,有些儿兴奋地说:“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你明明还是个宝宝。”归鋆随手抓了一把他的脑袋。   金霄当即跳了脚:“不要以为我不懂,我已经活了四百八十五年了!”   两人讨论着进了屋,看见朱冀正坐在石桌边吃早饭,双肩上分别停着青鸟与朱雀。   “钟樾过去了?”朱冀问。   “啊。”归鋆也坐下来,夹了一筷子土豆丝儿。   “观星神口中说的大事,是马上要发生了吗?”朱冀问道。   “不知道啊。”归鋆只顾着吃自己的,“我们也不好插手不是。”   话是这么说,假设他们不准备插手,就不会一直留在这里了。   当然,要想插手,是注定将面临惩罚的。   “就看神匠和剑剑的吧。”归鋆将视线投向远方,“我相信,这俩孩子总会为对方勇敢起来。”   ================   白鹭这会儿正和白淼说着话,身边忽然冒出一群穿黑衣服的人。   这群人个个身上佩戴有枪.支,上来便将他们给围住。   原本在河边悠闲度日的年轻人一见这架势,给吓得纷纷大叫着逃窜——这肯定是黑.道或者帮会上的人来了!   “肯定是白景涵的人!”白鹭赶紧抱着小白猫起身,这群黑衣人全都举起枪,咔擦咔擦上了膛,拿枪口正对着他们。   冷汗从白鹭额角划过,他很清楚,自己敌不过这些热兵器。   “让我来对付他们!”白淼挣扎了几下,已经气得想要把这些人给抓烂了。   但白鹭还是不肯放手,他们肯定不会对一只猫手下留情。   万一枪林弹雨起来,白淼肯定躲不过。   “你们想要什么?”白鹭强作镇定道。   尽管他看见枪,双腿已经作软了,白鹭这时竟然能分出神来,痛恨胆小的自己。   “跟我们走。”其中一位黑衣人说,依然拿枪指着他。   白鹭一手抱着猫,另一手举起,配合点了头,便试图将白淼放下——放白淼逃走,就能找到钟樾救他。   “慢着!”一个耳熟的声音阻止了他。   白鹭循声望去,看见的是杜莲那张脸,他也穿着一身黑衣服,白鹭愣了会儿才认出他来:“是你!”   这个人怎么还在?他也太阴魂不散了!   “他手里的是猫妖,不能放了,一起抓走!”杜莲大声道。   黑衣人们一听是妖,顿时大惊,这回全将枪口对准了白淼。   “干什么!”白鹭死死护着白淼,小白猫凶得弓起了背。   “只要你好好配合,我们就不拿他怎么样。”杜莲说完,手一挥:“带走!”   白鹭四下环视,眼见没了办法,只好跟着他们坐上车。   车子一路往白家方向开,枪指了他们一路。   果然,杜莲跟白景涵串通好了。   车是由白家后门进的,白鹭被带到地下室,白景涵已经坐在那里等他了。   “果然还是要用强硬点儿的手段。”杜莲笑着朝白景涵行了一礼。   陈醒正坐在白景涵对面,陪他喝着茶,此刻却不敢看白鹭一眼,仿佛是心虚。   “你们想要做什么?”白鹭冷眼看着他们。   “你很快就会知道。”白景涵用同样冷漠的眼神看着他,眼底却藏着可怕的疯狂。   白淼爪子已经伸出来了,尾巴不耐烦地甩来甩去。   “我是真没想到,家里的猫也是妖怪。”白景涵看了小白猫一眼,说:“这个家不欢迎妖怪,把他处理掉。”   拿枪的黑衣人顿时听令行动起来。   “谁敢!”白鹭勃然大怒。   白淼更是在这时怒得挣脱出去,劈头盖脸给最先靠过来的那人来了一爪子!   鲜血淋漓之下,惨叫声传出,那人的眼睛就这么废了。   小白猫踩过另一个人的脑袋,以极快的速度朝白景涵扑去。   “区区小妖!休得放肆!”杜莲手疾眼快甩出一张符纸。   当符纸贴上白淼身体,他整个人忽地软了下去,摔在地上陷入了昏迷。   “弟弟!”白鹭大叫,此刻豁出去了,直接化身为剑,飞上半空中。   他化形的模样明显吓退了一部分黑衣人,就连白景涵眼里都有惧色。   白鹭冲白景涵而去,直取他颈部,白景涵在这时狠狠扼住了剑柄与剑刃,剑刃只离他脸三公分,他的手指渗出鲜血。   一人一剑开始较劲。   所有枪指向剑,白鹭偏要挡在白景涵身前,让他们没办法射击。   就在局面僵持之时,有一用人前来报告:“老爷,钟师傅来了。”   “钟师傅?”白景涵狠狠推开朱鹭剑,皱了皱眉,一时间没想起是哪个钟师傅。   白鹭则是大喜,是钟樾来了!他和白淼有救了!   “这个钟樾,是这剑妖的伙伴。”杜莲笑了笑,“他有几分本事,不如…”   “把他杀掉。”白景涵竟然一声令下,指了一半的黑衣人:“你们都去!”   “白景涵!”白鹭瞬间就怕了,“你太卑鄙了!你根本就不是人!”   但他忘了自己现在是剑,骂再大声白景涵也听不见。   钟樾是一个人过来的吗?钟樾肯定不知道他被抓了!   而且,钟樾肯定是赤手空拳过来的,他本就不是武神,能打过这些拿枪的人吗?   如果钟樾受伤的话…   白鹭大惊,飞身直追过去,不用白景涵开口,子弹就朝他招呼过来。   白鹭急忙一旋身,以剑势将子弹全部挡开,子弹便朝反方向飞去,墙壁与地面都出现破口。   饶是如此,白鹭挨了枪依然疼得直哆嗦,但他顾不上这么多,他要去保护钟樾!   “朱鹭剑!”杜莲大喝一声,右手三指合并,后两指弯曲,作咒决状,甩出符纸——   那道符纸竟然会拐弯,追着白鹭来,白鹭没两下就被追上,接触上的那一刻,整个人像被焚烧一般,火辣辣的疼。   好烫!   杜莲趁他动弹不得之际,赶紧就地布阵,却不料剑朝他横扫而来。   如不是陈醒及时将他扑倒,杜莲此刻早就人头落地了。   符纸带来的灼烧感蔓延出去,白鹭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火海,低头一看,地上竟然滴落了红色的液体,形成了几个大大小小触目惊心的红点。   他这是…融了?   “别把剑给毁了!”白景涵着急道。   杜莲先是一愣,连忙撤去符咒,心里惊奇神兵朱鹭剑怎会如此脆弱,竟被一张火符烧融了剑身。   但是既然融了剑身,那就如同人被扒去了部分皮肉,想来应该痛不欲生才是…   而朱鹭剑依然没放弃往外闯,将打过来的子弹全部劈了回去不说,甚至还能做到回击。   鲜血染上剑刃,白鹭在这一刻仿佛回到了战场,无尽的杀戮等待着他。   而在这尽头…什么都没有。   杜莲手中捏着符纸,竟是被惊得动弹不得,白景涵狼狈地躲在后方,大喊着“快想办法解决掉他”。   这已经不像是妖了,而是魔。   白鹭将所有阻拦他的人放倒,杀到出口处,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地下室的铁门震开。   他早打红了眼,只当是又有人要拦他,提身砍去——   一只巨大的毛绒虎掌连忙挡了他一下,肉垫霎时迸开,鲜血射出,又一次打湿了剑身。   追过来的所有人看着眼前巨大的白虎,全都惊呆了。   白鹭深深喘着气,头脑已经变得昏沉,迷迷糊糊看见虎背上坐着的钟樾。   他的心瞬间就安定了下来。   钟樾背后是地下室外灿烂耀眼的阳光,照得他暖洋洋的。   原来尽头不是什么都没有啊,白鹭此刻心想。   钟樾连忙从虎背上跳下来,很小心地将他抱进怀里:“抱歉,我来太晚了。”   摸到剑身上被烧融的部分,钟樾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心疼与自责。   他为什么没能早点儿来接白鹭呢?   “没关系,最重要的是你来了。”白鹭此刻心满意足地待在他怀里,只觉得自己无论等多久都是值得的,“我好想你。”   “钟樾,你先带他先走,这里我来解决。”白虎完全不顾脚上伤口,一步步走进地下室来,冰蓝色的虎眸阴冷地看着屋里的人:“我发现,有人激怒了我的小猫。”   *   作者有话要说:   可怜大宝剑,钟美人给他修修补补几个月,现在一战回到了解放前QAQ   -感谢在2021-08-08 01:22:14~2021-08-10 04:24: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orcemajeure 5瓶;橙子橙子和橙子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你是一块石头。”   白景涵被吓得腿都软了,但还是反应迅速地从地上抱起昏迷的小白猫,用枪指着他的猫脑袋:“别…别过来!”   白虎张开嘴,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虎啸,震得地面墙壁都在颤抖。   被吓得瑟瑟发抖的黑衣人们掏出枪射击,白虎一抬掌,便将这些人掀翻:“把他还给我!”   白景涵此刻只知逃命要紧,一手背在身后按下墙面隐藏的开关,另一手撒手将小白猫扔了出去。   邱煜急忙张了嘴去接,墙面裂开一条缝,白景涵迅速侧身挤进紧急逃生通道内。   其他人见状也想逃,但那道缝很快闭合,他们没了主意,不住地向邱煜讨饶。   巨大的白虎嘴里叼着小白猫,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地人。   他用粗长如鞭的虎尾狠狠一扫,将人尽数放倒,顷刻间地下室内哀声一片。   随后,他直接以虎头撞上墙壁,将墙壁硬生生撞裂开。   邱煜化作人形,踏入一片漆黑的逃生通道,双眼此刻呈冰蓝色,在黑暗中亮着光。   虽然也很担心白淼的状况,但此刻若是把那三个始作俑者跟丢了,钟樾肯定是会生气的。   想到这里,邱煜径直打了个寒颤,嗅了嗅空气中残留的人气,沿着通道向外追去。   待追到一个岔路口时,空气中的人气消失了。   邱煜抱着心爱的小白猫,疑惑地歪了歪虎头,头顶上圆圆的虎耳朵向后转,努力地接收信号…   什么也没听见。   此时的白景涵已坐上了车,透过后视镜不满地看着后座的陈醒与杜莲。   “你们还跟着我做什么?我已经不想参与此事了!”即便是白老爷,这会儿也难以保持镇定,刚才那头巨大的白老虎将他吓破了胆。   “现在的形势对我们未必不利。”杜莲说,“朱鹭剑受了重伤,正是我们乘胜追击的时刻。”   “我们现在是在逃命!”白景涵暴躁道,声音也同往日大不相同。   “可我们就差这最后一步了,怎能让先前的努力白费呢。”杜莲倒是平静淡定,“朱鹭剑中了我的火符,神匠一定会带他到最近的池塘疗伤,我们会比白虎先找到他们…”   “你们要想送死我不奉陪,停车!就在这里停车!”白景涵终于忍无可忍。   司机连忙在路边停下,陈醒与杜莲被赶下车,面面相觑,眼看着车子扬长而去。   ================   钟樾一路护着白鹭,到了离这里最近的湖边。   这个湖正好就是白鹭刚才和白淼去过的,因为那群黑衣人持枪引起了骚乱,现在没有任何人敢在这里逗留。   “疼吗?”钟樾低声问。   白鹭这一路都不说话,应该是很疼。   “还好。”白鹭说,“你来救我了。”   “我来晚了。”钟樾自责得很,白鹭却在为这件事而高兴。   “不晚,刚刚好。”白鹭从他怀里出来,看模样像往常一样活泼,“是要泡在湖里吗?”   “嗯。”钟樾说,“你变回来,我看看你。”   白鹭剑身一半没入湖水中,迟疑了一会儿说:“还是不了吧,肯定很吓人的。”   “没关系。”钟樾将声音放得很温柔,“我已经两天没见过你了…我很想你。”   他们许久没像这样分开过,光是短短两天,钟樾觉得像过了很多很多天。   白鹭一愣,赶紧变回人形,眼泪汪汪地看着钟樾:“我也很想你…”   他大半边肩膀都被烧破了皮,露出触目惊心的红色,钟樾看得眼睛都灼烧了起来,恨不能将那三人送进地狱去。   钟樾解开身上衣物,脱干净以后踩入水中,向白鹭走去。   白鹭当即满脸通红,还未说出话来,就被钟樾小心地揽入怀中。   “我给你疗伤。”钟樾抱着他,轻轻吻上白鹭面颊。   那儿有一道出血的划痕,在钟樾吻过以后,痕迹逐渐变淡消失。   “哪里最疼?”他准备先把最疼的地方治好。   “哪里都不疼。”白鹭也伸手抱着他,声音哽咽,“你好多天没有这样抱过我了,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哪有那回事。”钟樾彻底心软得一塌糊涂,但偏偏不会说情话,只好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发:“是我错了,我不对,我没照顾好你的心情。”   “不对。”白鹭摇头,根本受不住这样温柔的抚摸,下眼睑一片猩红,哆嗦着忍着没哭,“是我没跟你说实话,我太胆小了。”   “没关系。”钟樾小心地吻他的肩膀,“你做什么都是可以的。”   因为足够喜欢。   如果会让白鹭这样难过,他已经决定不再逼问他了。   “我要说。”白鹭却看着他,从水下抓住了他的手腕,“我想告诉你,我…我不想再逃避了。”   他虽然一副想要流泪的模样,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   钟樾忍不住笑了,说:“好。”   “我是在你第一次给我除锈的时候,想起所有事情的。”白鹭说,“你还记得吗,给我除锈。”   “记得。”钟樾一边回答,一边给他治烧伤。   白鹭被吻得害羞极了,话因而说得断断续续。   “我想起了第一次遇见你的事,想起自己一直在等你,我还想起,自己其实是…”白鹭说到这里,将下巴搁在钟樾肩膀上,用格外忧郁的声音说:“是一块石头。”   钟樾亲吻他的动作没有停顿,表示这个信息并不使他动摇。   “你听见了吗?”白鹭还是掉了一滴眼泪。   “听见了。”钟樾回答,“你是一块石头。”   比起这个,钟樾更高兴白鹭说的一直在等的人,是他自己。   这样的喜悦让他嘴角抑制不住地露出笑意。   然而他话一出口,白鹭竟然直接一抽气,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哭得钟樾不得不停下亲吻,止住笑意皱起眉,“怎么了,很疼吗?”   白鹭一边哭一边摇头,然后说:“我根本不是宝剑,而是一块石头,就是路边最普通最不起眼的。”   “但你是一块有灵气的石头,跟普通的石头不一样。”钟樾顺着他的话安慰他。   “以前有个仙人路过,在我们那儿摔了一跤,我们那一带的石头全都是有灵气的!”白鹭站在水里,愤怒地抹着自己的眼泪。   钟樾:“……”   老实说,钟樾都几乎忘记锻造朱鹭剑的过程里,用到了石头这件事了。   估计是缺材料,到路边去随便捡了一块。   这可不能跟白鹭说,不然白鹭肯定会爆哭。   “白鹭。”钟樾整理好心情,看着他:“对我来说,你是什么都不重要。”   “可是我就是一块石头,又普通又软弱,遇到比自己强大的事物只想逃跑。像现在也是,不去想怎样让你喜欢上我,反而在这里掉眼泪。”白鹭一口气说了很多,也流了很多了泪,他绝对是世界上最能哭的石头,“没有人会喜欢上石头的。”   钟樾说:“但是喜欢上一把剑,不也很奇怪吗,两种都差不多吧。”   白鹭一愣,眼泪含在眼眶里打了个转,下一秒就跟山洪暴发似的,哭得更厉害了。   钟樾马上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哭笑不得地哄他。   他实在没想到,白鹭纠结了这么久的,竟然是这么一件事。   但白鹭都哭成这样了,说明这件事对他来说应该是件大事,这迫使钟樾不得不严肃对待。   “白鹭,你听我说…”钟樾刚要开口,就感受到了一道视线。   白鹭比他反应更快,化身为剑从水中钻出,凶巴巴地拿剑刃对着来人。   杜莲与陈醒现身树后,杜莲开口:“别一上来就这架势,我们来谈谈怎样?”   “没什么好谈的。”钟樾从水中出来,穿上白色短衫,因为身上湿润,肌肤的颜色透过薄薄的短衫,映了出来。   悬在空中的剑动摇了一瞬,随后大声道:“不想谈!再靠近就要砍人了!”   这话当然只有钟樾能听见。   “我们只借朱鹭剑一用,战争过后就还回来。”陈醒态度诚恳道,“我国十分需要他帮忙,拜托了。”   他说着,竟然朝钟樾和白鹭跪下。   钟樾从未想到一位国君能做到如此地步。   杜莲见状,也跟着自己的君主跪下。   “你的法术只能用两次,你们回去了就不能再回来了。”钟樾冷声道。   “如果回不来了…那我就要等两千年才能见到樾樾了。”白鹭愣了愣,随后反应过来,“等等,那以后不就有两个我了?”   那可不行。   白鹭即刻再摆出一副要打架的架势。   “不愿合作?那只能用抢的了!”杜莲即刻从怀里掏出符纸。   “白鹭,你伤没好,别和他们打。”钟樾在心里对白鹭说,随后开口:“邱煜。”   在等邱煜飞过来的间隙,他伸手折断旁边树木,只手轻轻一削,树枝便化为一把木剑。   “用这样的东西做武器,恐怕不中用吧!”杜莲劈手甩出一道火符。   钟樾一手拦过要冲上去的白鹭,手中木剑被熊熊烈火点燃,全没被烧断,他便带着这燃烧的木剑,朝杜莲砍去——   杜莲完全没料想到,要躲已来不及,火焰冲上他的身躯的同时木剑消失,他成了个火人,哀嚎着冲向湖水,扑通一声跳入湖中。   钟樾再将目光转向陈醒,光看身材他就知道,这位国君不是什么习武之人。   “樾樾小心!”白鹭的声音忽然闯了出来。   只钟樾一转眼的功夫,朱鹭剑便已挡在身前,将一枚横空飞来的子弹挡了出去!   子弹偏离原来的路线,将一棵树打穿。   然而这还不算完,因为钟樾和白鹭同时听到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只见朱鹭剑剑身如闪电般裂开一道缝,那道缝逐渐延长,终于横亘了整个剑身。   当着众人的面,朱鹭剑被劈成了两半。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宝剑,裂开了。   小剧场:   樾樾:我要找一块边角料(石头)来铸剑,找谁好呢…   一地石头:选我!选我!快选我!   大宝剑(石头):不要选我呜呜呜不要选我…呜哇被选中了!QAQ   这就是他们的初次相遇,在月光下。   樾樾夸大宝剑是一块璞玉,大宝剑(石头)认住了这双温柔的手。   -感谢在2021-08-10 04:24:27~2021-08-13 05:50: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orcemajeure 10瓶;半山5瓶;胤兮、53305778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那是钟樾的血。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赤色朱鹭剑被一分为二,不受控制地分别向两侧坠落。   同一时间,所有人都向剑扑去,包括藏在角落里的黑衣人们。   钟樾在心里呼唤白鹭名字,却没收到任何回应。   他无暇细想,一手提木剑,一手揪住其中一个黑衣人的后领,将人掀开去抢朱鹭剑。   巨大白虎在这时赶到,由天而降,张嘴吐出巨大火球,炸向地面,硬生生把人都轰开。   火舌随风卷上旁边林木,顿时熊熊燃烧起来,被点燃的黑衣人匆忙逃散,纷纷冲向旁边的池塘。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混乱,烈火将所有人的双眼染成红色,随之而来的是视觉短暂丧失带来的黑暗。   “钟樾。”大白老虎收起翅膀,毫无顾忌地落在燃烧的土地上,“我干得不错吧…你在做什么?白鹭呢…”   邱煜问到一半,看见钟樾手里拿的半截剑,即便再怎么不敢相信,也该明白过来了。   那宝剑本便是赤色,这会儿染上鲜血,让人看了只觉触目惊心。   那是钟樾的血。   去抓剑的手太过用力,让锋利的剑刃刺入皮肉里,但那手却像丝毫察觉不到疼痛般,只是死死地攥着。   钟樾此刻披头散发,置身火海,身上单薄白衫被热浪熏黑,他低着头,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但邱煜没见过这么可怕的钟樾。   待在钟樾身边这三千多年里,他从没见过钟樾杀人。   但此刻他也没法确定,钟樾下一刻会不会动手。   作为一个锻造兵器的人,为了最大程度的了解兵器,自然习武。   只要钟樾想,在这一刻,没有人能逃。   邱煜重新张开虎背上的翅膀,无声地为钟樾挡去从枝头坠落的火团,视线在火海中四处搜寻,也没能帮饲主找到想要的。   朱鹭剑的另一半不见了。   钟樾显然已经找过了,但是没找着。   “邱煜。”就在邱煜以为钟樾要发作之际,钟樾开了口:“把火灭了。”   “啊?噢。”邱煜虎躯一震,赶紧行动起来,奔去池塘边喝水。   他准备飞到空中去洒水,奈何发现火势太大,远远赶来了消防车。   “别灭了。”钟樾声音平静道,随手将木剑抛到一边去。   木剑横空飞出去时,竟然劈倒了一棵大树,吓得刚落地的邱煜一震。   “去白家。”钟樾说。   ==================   *   作者有话要说:   好久不见,为了证明没有坑文我出现了。   但是因为时间有限,更新只能这么短小,应该有一个币了吧?   后面的剧情其实是早就想好了的,但接下来的日子我每天也只有一小时码字时间,大家是希望我短小日更(约1000字),还是攒一攒再发一章长点的(约3000字)呢。   -感谢在2021-08-13 05:50:51~2021-11-08 22:58:0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万圣阁少阁主夫人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台风天顶锅盖50瓶;久尘埃20瓶;哒哒哒4瓶;Hinny斯3瓶;见昧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我要回到过去。”   白家的黑色雕花铁门如往常一般闭着,只有车辆出入才会敞开。   不知是天快黑了,还是因为此刻乌云蔽日,白家大宅的一半安静地立于阴影中,此刻毫无生机,弥漫着一片肃杀之气。   站得笔直的门卫看见远方来了头白虎,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虎块头比成年棕熊还大,一身漂亮的虎纹,双眼苍蓝,四爪遒劲有力。   在他背上竟然还坐了个人,这人披散着一头乌黑长发,面容雪白,不知是不是骑着虎的缘故,让人一看竟心生畏惧。   邱煜硬着头皮抬了一下左前爪,道:“麻烦能开一下门吗?”   门卫额头直冒冷汗,这时逃已来不及,对着一人一虎,这门开也不是,不开也不是。   这妖怪要是放进去了,在白老爷面前哪能交待。   就在双方短暂僵持之际,钟樾冷冷开口:“邱煜。”   白虎顿时不敢耽搁,驮着人后退数步,后腿坐力,前腿一伸便高高跃起!   “你们!”门卫大惊,眼睁睁看着白虎轻松跃过铁门,朝宅邸跑去。   邱煜径直破落地窗而入,玻璃破碎的巨响惊动了屋里用人,大家看见这庞然大物,纷纷尖叫、逃窜。   “你们老爷呢?快把他叫出来!”邱煜盛怒,虎嘴大张,根根虎须向前炸开。   “老…老爷这会儿应该在兵器房里。”被抓来的用人瑟瑟发抖道。   邱煜将人扔了,他早对白家构造烂熟于心,但钟樾已先他一步离开。   白景涵此时果然背身站在兵器房内,事发突然,他还没能接到消息,兵器房的铁门便被一道冲力破开。   他回头,未反应过来,黑影便死死勒住了他的脖颈,双脚被带得悬了空。   白景涵眼球暴突,惊恐地看着眼前的钟樾。   “剑呢?”钟樾问他,勒他的手背因为用力,骨骼青筋分明。   “什么剑…”白景涵随即看到钟樾另一只手拿着的半把朱鹭剑,挣扎着道:“我不知道!”   听到这个答案,钟樾手下越发用力,面上表情俨然已是盛怒:“我再问你一遍,剑在哪?”   兵器房门外传来一声尖叫,白夫人连忙跑过来:“钟师傅!发生什么事了?你先把他放下来,有话好好说…”   她双手拉住钟樾手臂,情急之中,从钟樾眼底看见了一片猩红,便望向自己丈夫。   白景涵能回答的还是“不知道”,生怕被就这么掐死,连忙道:“不关我事,问那两个道士!”   钟樾依旧没松手,因为这不是他满意的回答。   “是真的!”白景涵被掐得脸色发青,“地下室以后,我就再也没有参与了!”   钟樾一愣,颤抖着松了手,白景涵摔倒在地上,狼狈地捧着喉咙咳嗽。   所以,开枪的那批黑衣人不是白景涵的人,而是陈醒和杜莲的手下,剑是在他们手里?   他们在哪儿?要到哪里去找?   钟樾突然头脑便一片空白了,拎着剩下的半把剑,背过身去往外走。   他只想尽快找到剑的另一半,甚至无暇追究白景涵身上的责任。   白夫人跪下来想将丈夫扶起来,却在这时看到了钟樾手里的半截剑。   她自然认得那把剑,认出来的那一刻便颤抖着哽咽起来,钟樾已然消失在门外,她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落,一手揪住白景涵的衣领。   “你把他怎么了?”白夫人不敢置信地问,“你把白鹭怎么了?”   好好的一把剑怎么会断了?断了意味着什么?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白景涵从地上站起来。   “你确定?你确定你没有参与过这一切?”白夫人忽地想起先前的种种细节,只觉得眼前的男人实在是可怖至极,“你没参与,钟樾为什么来找你?地下室又是什么?”   白景涵身躯一震,随后大怒:“这和你没有关系!”   话音刚落,他便挨了响亮的一巴掌。   一向被教育得知书达礼的白夫人,竟然动手打了人。   白景涵愣怔着不敢相信,回过神来要发作,她已经毅然决然地夺门而出,就这么永远地离开了他。   ====================   夏季的最后一场雨来了。   说是夏天的雨,其实更像是秋雨,因为这雨绵绵密密地下了几天,像天在织一张看不见的网。   数日里,借住在钟樾家的几位将所能得到的线索都找了一遍,又将周边城市找了个底朝天,而钟樾则独自一人待在家里,守着剩下的半截剑。   如果陈醒和杜莲想要这半截剑,定会找上门来,但显然没有。   钟樾每天睡很少,什么都不做,剑不离手,内心十分焦灼。   人在这种时候,出于自我保护机制,脑中是会有最为糟糕的结果的。   钟樾不愿意想最糟糕的是什么,但他偏偏又有无尽的时间供他想,做梦也会频繁梦见。   梦醒了他心脏狂跳,出了一身的汗,手心感受到剑的触感,因而稍微放松一点。   但梦醒了就是现实,睁眼以后是空荡荡的房间,手里是冰冷的、没有任何生命特征的半把剑。   即便他找到合适的材料,将剑复原回原本的样子,白鹭也不会回来了。   钟樾平躺在床上,再次闭上眼,轻轻地唤了一声白鹭的名字。   “白鹭。”   他漂亮而可爱的恋人,有一双温暖柔软的手,那双手习惯拨弄他的头发。   白鹭活泼好动,喜欢逞能,会满山遍野地给他抓野兔,好得到他的夸赞。   天亮的时候总是他先醒,偶尔一两次是白鹭先醒,也不闹人,只静悄悄地看着他睡觉。醒过来的时候,白鹭眯着眼,像在看自己的点心。   白鹭话很多,不管是人形还是剑形,都喜欢在他耳边说个没完,以前是喊他“哥哥”,到后来是喊他“樾樾”。   钟樾闭着眼等了许久许久,都没能听见那声清脆的“樾樾”。   他想起在追忆鉴里,白鹭也让他找了许久,于是他再试着喊了他一声。   “白鹭。”   老实说,他不相信白鹭会就这样…就这样死掉。   对于一个活了数千年,又见证了无数生死的人来说,死似乎是个既遥远又无处不在的事物。   死亡只在一瞬间,因为突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为它做好准备。   何况是,白鹭还曾经说过,永远永远也不会离开他。   在前所未有的孤独感涌来之前,屋外传来有人回来的动静。   钟樾即刻下床,推门出去,见归鋆拉着金霄走进天井。   三人对视,归鋆摇了摇头,金霄垂着脑袋过来,抱了钟樾的腰一下:“对不起,我们没找到。”   钟樾揉了一下他金色的脑袋,其实也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   他再也没了睡意,在屋前的台阶坐下,没过一会儿归鋆也拿着酒,到他身边坐下了。   雨下过以后,天儿就凉了起来,夜里起了风,他们沉默地并肩坐了许久,心里想的都是白鹭的事。   “如果还是没找到,就只剩最后一种可能了。”归鋆仰头喝下一口装在葫芦里的酒,说:“他们放弃了剩下的半截剑,带着得到的半截剑回到了过去。”   钟樾浅灰色的双眼亮了亮,他也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说不定,白鹭就待在另外的半截剑里。   “要怎样回到过去?”钟樾即刻问。   “我有让草木湖泊起死回生的能力,若是将断裂的两截剑复原,也未尝不可。但穿梭时间,我是真的办不到。”归鋆说,“更何况,这也是神明的大忌。”   “还有谁能办到吗。”钟樾说,“我不想放弃。”   “为什么不等等看?”归鋆将葫芦里的酒饮尽,转过脸来看他:“我相信剑剑,他一定会排除万难地回来见你。即便找不到回来的办法,只要他耐心等下去,两千年后,你们会再相见的。可能要不了几天,你就能看见从两千年前回来的他。”   钟樾闻言,深深地皱起了眉。   “怎么,你不相信他吗?”归鋆问。   “不是。”钟樾说,“我不愿意再让他痛苦了。”   白鹭如果再一次成为兵器,再经历两千年战场上的厮杀,那将是一个无比煎熬又痛苦的过程。   “不过说来奇怪,剑剑怎么这么轻易就断了呢。”归鋆疑惑道,“再怎么说,他也是历史上战无不胜的神兵。”   归鋆的问话,击中了数日来最令钟樾后悔的事实。   “那是因为我。”钟樾承认道,“当初修理他时,我没有将他完全修好。”   因为担心白鹭魔化不受控制,钟樾没有将他修理回力量鼎盛时期的样子,只是恢复了外观,除去了内里的锈迹。   有因就有果,钟樾当初顾虑种下的因,造成了今天白鹭的破碎。   他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他也要将白鹭给救回来。   既然陈醒和杜莲两个凡胎也能穿梭时光,那么作为神明,肯定也有办法回到过去。   “我要回过去。”钟樾下定决心说,“请你告诉我方法,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弃。”   就像他相信白鹭会排除万难地来见他,他也要排除万难地去见白鹭。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了!   这回不会再长时间断更了,为了弥补之前断更,从这章起我会给留评的大家发红包,一直发到正文完结,感谢!   -感谢在2021-11-08 22:58:01~2022-01-04 01:5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Oneone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卷毛卷卷 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也冷15瓶;半山9瓶;谛6瓶;大轰轰5瓶;Hinny斯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我的腿哪儿去了?!!!”   一片混沌之中,白鹭逐渐恢复了意识。   最先感受到的是前所未有的剧痛,白鹭懵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发生了什么。   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找钟樾,猛地挣扎着起来,结果身体狠狠撞上一个硬硬的东西,发出哐地一声,直把他撞得眼冒金星。   这是在哪里?   白鹭懵了,双眼能看见的只是一片漆黑。   他又往旁边滚了滚,意识到自己被关在一个铁制的箱子里。   “樾樾!”白鹭即刻大叫道,收不到回应,明白自己应该是被绑架了,便怒道:“狗皇帝!快把我放出来!”   他怒得直撞铁箱顶,听见铁器碰撞的铿锵声,才意识到自己是剑形。   铁箱外是皇帝的寝宫,陈醒刚听军报回来,此刻穿着一身金色薄衫,面容憔悴。   在他旁边跟着国师杜莲,同样神色复杂,道:“只能加紧锻造神兵了。”   “铸兵的那名工匠找来了吗?”陈醒问。   “已经到城下了,我们派人将他保护得很好,他的技艺…想必不输钟樾。”杜莲答道。   白鹭心想,哪儿找来的人,还能比得上钟樾?   等等,他们说的这个工匠,是请来改造他的???   随着国主二人靠近,白鹭即刻抗议起来,用身躯疯狂撞击着铁箱,也不管他们能不能听见:“狗皇帝!狗国师!放我出去!!!”   外头两人看过来,杜莲道:“果真是神剑,都这样了还能动。”   白鹭愣了一愣,继续用力撞着铁箱。   “朱鹭剑。”陈醒开了口,并在铁箱旁蹲下,“我等此次将你借来,恳求你救我国于水深火热之中,等战争结束,我们会想办法将你送回。”   送回?白鹭听见这个字眼,顿时有了很不好的预感,于是越发急切地撞击铁箱,非要从里头出来不可。   “你不要这样,你已经受伤了,这样撞下去会碎得更厉害的。”陈醒在外头好言劝道,随后转头问杜莲:“就没有什么方法,能让他稍微好受些吗?”   杜莲沉思片刻,道:“臣倒是有一法术,能将他禁锢在施法者左右。他此刻法力薄弱,想必挣脱不得。”   “那请将他禁锢于朕身边,朕有许多话想说与他听。”   “陛下,这恐怕…”杜莲额角冒冷汗,感到为难。   “无妨。”陈醒坚持道。   在他们对话期间,白鹭坚持要靠蛮力逃出铁箱,像是生怕他把自己撞坏了,杜莲只好着手施法。   一番布置过后,他让陈醒退开,一口气打开了铁箱。   朱鹭剑破空而出,却撞上一道无形屏障,被弹向陈醒身边。   但他没能砍伤陈醒,因为靠近陈醒时,又一道屏障挡住了他。   也就是说,拜杜莲所施法术所赐,他此刻既无法远离陈醒,也无法伤害陈醒。   白鹭这会儿早已累得气喘吁吁,无奈地飘荡在半空,忽然感到自己下半身似乎空荡荡的…   “你好,朱鹭剑。”陈醒朝他微笑道。   白鹭则是大叫:“我的腿哪儿去了?!!!”   因为刚才在箱子里太黑,他还没注意到,现在看见了差点儿没背过气去。   难怪他身体疼成这样呢。   白鹭着急得在空中直绕圈圈,又到处在寝宫里翻找,试图找到自己的另一半。   “那个,你…”陈醒伸手拦他,没拦住只能跟着剑走,“你不要着急,我们都会想办法的。”   想什么办法?随便找块铁给他造个假肢吗?   白鹭暴跳如雷,心里边早就眼泪滴滴答答往下掉了。   他流线型的下半身哪儿去了,他闪着寒光的剑刃呢,他引以为傲的锋利剑尖呢。   剩下的只有剑柄以及一小截剑刃,白鹭看着自己,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以前好歹还是把剑,威风凛凛的,钟樾估计多少会觉得他帅气,可现在呢?   现在他都只剩一半了,既不能打仗也不能砍菜,成了一块废铁!   而且他试过了,可能是因为能力大大衰退,无论如何他都没办法变回人形。   钟樾会爱这样一块废铁吗?   另外,钟樾在哪儿呢…这里又是哪里?   白鹭短时间里受到了太多冲击,刚从箱子里出来时,他以为自己只是在一幢古建筑里,陈醒和杜莲八成是偷了他,藏到这儿来了。   可现在他意识到大事不妙。   半截剑飞向寝宫的大门,陈醒跟上,说:“忘记跟你介绍了,这里是…”   寝宫的门被推开,剑纵身往高空飞,飞到他所能达到的最高高度,得以一览全景。   “朕的宫殿。”陈醒补上后半句。   白鹭看见眼前的亭台楼阁,绿湖园林,惊得一蹦,脑门狠狠撞上屏障。   完了。   他被偷到古代来了。   “这里是燕国,距离你原本所生活的民国,有大约两千余年。”陈醒解释道。   两千余年?   白鹭是个经历过漫长年月的人,自然知道两千余年是什么概念。   半截朱鹭剑漂浮在半空中,控制不住地抖了抖。   空气随着他的抖动略微扭曲,但陈醒没注意到,带着白鹭去参观他的宫殿。   =====================   “我国定都此地,已有二百余年历史了。”出宫的马车上,陈醒展开羊皮地图,给白鹭看,并讲述自己国家的情况。   白鹭正处在半自闭状态,心里头念叨着钟樾的情况,心不在焉地听陈醒讲。   燕国地理位置优越,临近鱼米之乡,国富力强,陈醒又是个追求无为而治的皇帝,平时轻徭薄赋,将国家治理得一派祥和。   而目前与燕国交战的大魏,则是后起政权,都城在西北边。   过去两国不算交好,但至少井水不犯河水,让局面改变的是一个神秘人。   “没有人知道他是什么来历,但他精通巫术,还善于隐藏。”陈醒说,“表面上,他是魏国人人称赞的大将军,背地里,他以巫术操控百姓,使他们成为自己的战力。”   白鹭听了,虽然有为魏国的做法不齿,但始终无法共情这位君王。   他都碎剩一半了,总不可能还帮燕国上战场吧,燕国的将军就是随便换把刀,都远远比他好使。   “让朕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为何在这要紧关头,神匠会为魏国铸兵,好践踏我国领地。”说到这里,陈醒的双眼罕见地染上一抹愤怒。   想必在此之前,他也曾屡次抱怨天道不公吧。   白鹭则是从他话中听见钟樾,终于有了反应。   钟樾为什么为魏国铸兵呢,是根据天神的旨意吗,可难道钟樾不知道魏国祸害百姓的事吗。   “朕别无所求,只想与魏国公平一战。”陈醒正色道,“他们有神兵,我国有朱鹭剑。”   白鹭又是一抖,故事他是听了,他可没答应要帮忙啊。   正这么想着,运载他们的马车停了下来。   天色已黑,陈醒此刻乔装打扮一番,形如普通百姓,一手握住白鹭剑柄,带着他下车。   “干什么?不准拉我手!只有樾樾才能拉我手!”白鹭怒道,却转眼被杜莲贴了一道符纸。   陈醒原本想要阻止,眼看着白鹭动弹不得,便也垂下了手。   “只要你愿意配合,我们不会伤害你。”杜莲目光灼灼地说,“我们为你找来了民间最好的工匠,他会把你修复好,让你变得强大。”   陈醒和杜莲带着他踏入一所平平无奇的住宅,在里边等待他们的,是一位打着赤膊、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的双眼昏暗无神,胡须长得遮住胸口,皮肤被晒成古铜色,可以看出,他年轻时应当是一名壮汉。   “穆老,麻烦您了。”陈醒对老工匠恭敬道,双手奉上半截朱鹭剑。   穆老的双眼虽然已经看不见,但布满老茧的手接触到剑,脸上便浮现出欣喜神色。   “这当真是…天下第一神剑。”穆老称赞道。   白鹭动弹不得,害怕极了,他不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   “只可惜断成两半了,另一半被我们弄丢了。”陈醒说。   “丢哪儿去了?”白鹭不满地问,“这么重要的东西怎么可以弄丢?”   不然他觉得适当拼接一下,他还是能回复到方年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模样。   “没关系,尽管交由我来改造便好。”穆老依然着迷地抚摸着剑身,让白鹭感到十分不舒服。   这群人凭什么不问他意见,就想对他乱来!他现在可是一块活生生的废铁!   穆老将他拿到锻造台上,用锤子轻轻敲了两下白鹭的剑身。   白鹭气得直发抖。   虽然他不喜欢自己现在的样子,但他不想被改造成其他的样子。   到时候钟樾认不出他了怎么办,钟樾因此不喜欢他了怎么办。   “我一定让你成为,新的天下第一神兵。”穆老满意地看着他,随后在锻造台上挑选材料,“这种红色,是赤铜吗。”   白鹭都不知道他都瞎了,是怎么看出自己是赤色的。   但那根本不是什么赤铜,那是钟樾的血液。   他是因为钟樾才得以觉醒的,是为了见钟樾执着等待了数千年的。   而钟樾现在不在他身边,他到了一个离钟樾两千多年的地方。   “钟樾!!!”   白鹭控制不住地大叫道,剑身剧烈颤抖着,散发出阵阵红光,杜莲的符纸也随之脱落。   他感觉浑身几乎燃烧起来,不顾一切地逃离这个地方,向上冲去。   束缚他的屏障被冲破,白鹭一口气撞开屋顶的瓦片,浑身都充满了力量。   他逃出来了!   白鹭正要继续逃窜,却意外地撞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对方长身立于对面的屋顶上,一身华美衣袍,晚风吹着他的长发。   那双青灰色的眸子正注视着空中的这半截剑。   “樾樾!!!”白鹭猛一颤抖,不顾一切地朝对面的人扑了过去。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红包继续!   大宝剑:樾樾55555QAQ   两千年前的樾樾:这谁?   -感谢在2022-01-04 01:58:37~2022-01-05 23:51: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inny斯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你是哪儿来的妖怪?”   白鹭满心欢喜地朝对面的人扑去,只见对方眼中露出几分讶异。   钟樾既想接住他,又想躲开,最后选择往右边一闪。   躲是躲过了,脸边却被剑刃轻轻擦过,灼烧一般的疼。   半截剑见状即刻一抖,慌慌张张地说:“我不是故意的,你疼不疼?”   又是这个声音在说话。   从今早起,钟樾就频繁地听见这个声音在大喊大叫,又是喊“放我出去”,又是喊“我的腿哪儿去了”,最后还大喊他的名字。   钟樾原本正关在房里锻造兵器,实在被这道声音吵得不行,便出来看看。   结果他刚落在某个屋顶上,就看见半截剑从对面屋顶钻出,还朝他扑了过来。   钟樾摸了摸左脸被擦伤淌下来的血,认出了这似乎是他锻造出的宝剑。   怎么碎成半截了…是赝品?   不待他多想,对面屋子里便冲出一群黑衣人,身手敏捷地朝他们而来。   “快!别让他跑了!”其中一个人站在地上,指着剑大喊。   半截剑大惊,竟然直接往钟樾腰上一别,誓要与他捆绑在一起了,大叫:“樾樾快跑!”   那群黑衣人会轻功,三两下便上得屋顶来。钟樾被追赶,只得带着剑逃跑。   他身法了得,轻松跃过一个又一个屋顶,最后纵身落入小巷,没入黑暗之中。   黑衣人们慢他一步追到这里,从四面八方点起火把找人,最后聚集在路口。   “有找到吗?”   “没有、没有。”   “快再到那边找找看,别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脚步声于是又往四面八方去了,只剩下钟樾从暗处走出来,怀里抱着个几岁大的男孩儿,月光照亮了男孩儿布满伤痕的背。   确认那群黑衣人走远了以后,钟樾才和怀里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小人四目相对。   这是什么东西?   白鹭此刻也慌了,他确实吸了点儿钟樾的血液,一激灵从剑变人了,但怎么会是变成个小屁孩呢。   钟樾将人放下来,问他:“你是哪儿来的妖怪?”   白鹭赤脚站在地上,才到钟樾腰那么高,张了张嘴:“我是…”   往下的他没说了,因为他总算反应过来了,这是活在古代的钟樾,因为钟樾看他的眼神里没有那种熟悉的温柔了。   钟樾这边也想明白了,认定是这妖怪假扮成朱鹭剑,装模作样跟他套近乎来了。   他低头将这小人从头看到尾,看得白鹭脸一红,原地蹲下:“不要看我。”   别将他这副模样留在记忆里,实在是太丢人了。   钟樾想了想,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搭在对方身上,便转身走了。   没走出几步,他就听见咕噜噜一声响。   白鹭蹲在地上,饥肠辘辘地捧着自己的肚子。如果没有力量,他很快就会变回剑形,还会被陈醒和杜莲抓回去。   他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住钟樾,没想到是钟樾先开了口。   “要到我家去待几天吗?”钟樾说,“我家有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妖。”   这妖看上去弱小得很,一看就没什么本事,带回去给邱煜当玩伴正好。   等他把身上的伤养好了,再送走也不迟。   “来吗?”钟樾看见他眼睛里噙着一汪泪。   白鹭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裹紧长得拖地的外袍,亦步亦趋地跟着钟樾回家去。   -   钟樾将人带回家里,安排了饭吃,就进屋继续锻造兵器去了。   白鹭穿着合身的小孩衣服,端着小米粥,被一头小白虎围着闻屁股。   “你好呀。”白鹭自然认得这是邱煜,只是没想到这么小。   白虎当即退开几步,凶巴巴地张嘴朝他哈气。   饲主带回来的这个东西他很不喜欢,身上充满了一股陌生的血腥味,他想把他赶出去。   “我不是坏人…我叫白鹭。”白鹭试图和他搞好关系,顺便探听一点钟樾的事。   迎接他的又是哈气声,白虎甚至从喉咙里发出愤怒的轰鸣,一步步朝他靠近。   到他面前时,白虎停下了脚步,睁着圆圆的蓝色虎眼看着他,尾巴甩动。   这白虎还小,在白鹭眼里就跟白淼一样可爱,白鹭于是也充满友好地看着对方。   哪知下一刻,这白虎如同发了疯,张开血盆大口便朝他猛扑了上来!   “哇啊!”白鹭吓得撒了手里的小米粥,冲下椅子拔腿就跑。   白虎凶得面目狰狞,一边嘶吼一边追着白鹭屁股咬,白鹭疯跑中口不择言道:“邱煜!你将来一定会后悔的!你怎么能这样对好朋友呢!”   “我跟你几时是朋友?”白虎露出尖尖的虎爪,说话的声音也跟个小男孩儿无差。   “两千年后。”白鹭答完,又被追着咬。   白虎一口把他裤子咬出个大洞来,呸地吐掉布料,继续奋起直追。   钟樾铸兵时最需要安静,原本就心烦意乱,偏生听见外头吵闹,出来时白鹭像看见了救兵,朝他飞跑过来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   “邱煜!”钟樾一手护住人,一掌挡住了冲过来的虎头。   虎头受契约压制缩了回去,钟樾低头一看,可怜的小妖怪抱着他发抖,外露着一双圆圆的屁股蛋儿。   白鹭后知后觉地伸手挡住,另一手扶着钟樾的腰努力摇晃:“快忘掉快忘掉!”   一刻钟后,钟樾坐在院子里,抱着白虎给他剪指甲。   白虎背靠着钟樾,敞着毛绒肚皮,一脸怂地任由钟樾按捏他的肉垫,一剪一个准。   白鹭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了看自己的手指甲。   因为浑身都是伤,他现在十个手指头都丑兮兮的,有的甚至淤紫了,他便赶忙把手藏到身后去。   “今晚你到我屋里睡吧。”钟樾叹了口气,拎着白虎的后颈说:“你睡院子里。”   白鹭看了看院子,觉得钟樾留他住宿已经很好了,便老老实实点了个头。   钟樾朝屋里去,走了好几步发现对方没跟上,于是回头看。   小妖怪站在原地,一双眼睛又黑又圆,像会说话。   钟樾以为他是被吓怕了,走过去牵起他的手。   白鹭惊得要把手抽回来,随后又了然:没关系,钟樾只对长得好看的东西感兴趣。   过了两千年,钟樾肯定早记不得接济过这么个“小妖怪”了。   他于是跟着钟樾进屋去,钟樾继续去工作,而他被安排睡在钟樾的床上,闻着属于钟樾的气息,在这一刻无比想念钟樾的怀抱。   他得想办法恢复力量,想办法回到两千年后的钟樾身边去。   -   翌日,钟樾出门到市集上采购生活必需品,他的住处很是偏僻,离人多的地方有一大段距离。   邱煜和白鹭也跟着去了,帮忙拿点东西。   昨晚被教育过的白虎今天友好了不少,变作小男孩儿模样,与白鹭一般高,一路上说个不停嘴。   邱煜将他当做没见过世面的小妖怪,忙着给他介绍这介绍那。   “那是牛肉,等我长大点儿,我能捕一头牛回来,就不用花钱买了。”邱煜得意地高举两爪,示意白鹭看案板上的牛头。   迎面走来几个牵着手的小孩儿,看上去也是几岁大,喊邱煜“虎哥”。   “哎,你们去哪儿呢?”邱煜问他们。   “去听大魏的将军讲话。”小孩儿们说,“好像说传授什么长生不老之术。”   “那是什么?”邱煜来了兴趣。   “那都是骗人的。”知道内情的白鹭说。   “走,看看去。”邱煜拉上了白鹭的手。   “可钟樾…”白鹭指着挤进店里买东西的钟樾。   “哎不用管他,有我带着还不认得路吗!”邱煜不由分说地拉着白鹭走了。   跟着那几个小孩儿,远远的,他们就听见一群人在喊口号。   “打倒燕国!打倒燕国!打倒燕国!”那些人高举着拳头喊道。   “这里不就是燕国吗?”白鹭无语了,这儿离都城不远,哪儿有在人眼皮子底下造反的?   但走过去一看,发现最外围竟然还站着燕国的官兵,竟然也跟着喊口号。   “怎么回事?”白鹭跟着邱煜爬上屋顶看热闹。   “是幻术,你看他们的眼睛。”邱煜说。   白鹭一看,底下的百姓官兵果然双眼无神,形如傀儡,就连刚才那几个小孩儿也加入了阵营。   这场景让白鹭觉得似曾相识,他忽然便想起来,这是在追忆鉴里看见过的。   这是钟樾的回忆。   他目光搜寻,果然在一处屋顶上看见了钟樾。   钟樾低头看着这一切,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所以钟樾知道魏国用阴险诡计残害人民,那他为什么还为魏国铸兵。   “都不知道天神怎么想的。”邱煜正好在这时嘀咕道,“也不知道钟樾是怎么想的,大家为什么帮坏人呢。”   “钟樾…是坏人吗。”白鹭下意识地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他不是。”邱煜一口否定道,“他只是,麻木地听他师父的话、按照旨意办事罢了…哎我跟你说这些干什么,说了你也不懂。”   “那你说,钟樾会后悔吗?”白鹭又问。   还不等邱煜回答,他就忽然从记忆中找到了答案。   那还是他和钟樾在一起前的某一夜,钟樾虚搂着他,沉声对他说:“我很后悔。”   因为天的旨意并非永远正确。   白鹭将目光投向对面屋顶的钟樾,忽然便下定了决心。   既然他回来了,他就要为钟樾做点儿什么。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红包继续!   -感谢在2022-01-05 23:51:09~2022-01-07 23:47: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圆拾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不要太孤独。”   两千年前的钟樾做菜的手艺很一般。   就是将买回来的东西扔进锅里炖熟了,盛上桌就算开饭。   这自然影响不到邱煜,他是纯肉食动物,这会儿蹲在院子里啃一块生牛肉。   白鹭捏着碗筷,眼看着面前一大盘五颜六色的东西,不知道该夹什么。   “你也吃生肉?”钟樾看他一眼。   白鹭摇头,从那盘大乱炖里夹出一枚豌豆,放进自己碗里。   “你平时都吃这些吗?”白鹭问。   他发觉自己对过去的钟樾一无所知,而过去的钟樾和他所熟识的钟樾最大的区别是:没有人味儿。   就像面前的大乱炖、昨晚的小米粥一般,尝不出什么味道来。   这样的钟樾更贴近神,真正的神都是没有七情六欲的,一如他见过的那些天神。   “吃不惯?”钟樾从集市回来以后,面上表情便很是冷漠。   “没有。”白鹭连忙露出笑容,又夹了一大筷子菜,和饭一起送下去。   其实真不算难吃,他大口大口吞咽着食物,试图咀嚼钟樾度过的时光。   钟樾只当他饿坏了,没说什么。   饭后,钟樾没有继续把自己关进兵器房,而是把白鹭到自己的房间。   “衣服脱了。”钟樾说。   “啊?”白鹭没反应过来。   “我这里有给妖治疗伤口的药膏。”钟樾从柜里取出一个药箱。   白鹭心说自己也不是妖,涂了药膏是不会好的,但钟樾这个举动让他不由地想起往事,便配合地脱下衣服。   伤痕再次暴露在钟樾眼底,他什么都没问,动作娴熟地给小妖怪上药。   药膏涂上皮肤有清凉感,白鹭说:“谢谢你,好心收留我,还给我治疗伤口。”   钟樾上药的动作顿了顿,随后淡淡道:“我不是什么好心人。”   “我不信,你救了我。”白鹭回过头看着他。   “心血来潮罢了。”钟樾也看着他,忽然状似轻挑地说:“我正在做一件…伤害千万人的事情。”   白鹭即刻想到钟樾为魏国铸兵一事,心里感到一阵窒息的疼痛。   钟樾一定因此谴责自己了,他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   白鹭想了想,觉得现在不说就没机会了,便说:“白虎说,你正在锻造一把剑。”   果然,钟樾原本平静的目光变得冰冷,他一字一字说:“小妖怪,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情。”   “我原本也是一把剑。”白鹭豁出去了,直视钟樾的目光,“剑也是有思想意志的,它也许不想打仗呢。”   “生而为剑,就当战斗。”钟樾还记着他假扮朱鹭剑一事,“何况,我可没有你这么弱的剑。”   “你!”白鹭气得一蹦,几乎快忘了眼前的人是钟樾。   “伤好了就离开这里吧。”钟樾拧紧膏药的盖子,显然不愿再和他说话了。   白鹭气鼓鼓地穿好衣服,还想再开口时,钟樾已经出去了。   =========================   三天后,宝剑已然锻成,钟樾将它用布帛裹好,装在一个木盒里。   两国交界处的战争老早就打响了,只有都城百姓还过着太平日子。   钟樾出门去送剑,小白虎在院子里快乐地玩球,天下的战火于他而言没有任何关系。   白鹭则毅然决然地跟上钟樾,说:“我也走。”   “马上要打仗了,你到哪儿去?”钟樾将木盒绑在马背上,轻松翻身上马。   白鹭说:“我也到魏国去。”   “是个不错的选择。”钟樾评点道,便朝他伸手:“我可以送你一程。”   白鹭看着那只熟悉的大手,那只手很白,虽然是个工匠的手,却生得十分漂亮,一点老茧都看不见。   白鹭咬咬牙,没有拉那只手。   他靠自己的力气蹦了几下,蹦上了马背。   “你确定要坐后边?”钟樾问。   白鹭狠狠一点头,脸上婴儿肥的肉跟着一抖。   钟樾看见了,莫名觉得好笑。   “驾!”他高喝一声,骏马奔驰而出,白鹭给甩得死死抱住装剑的木盒子,一路哭爹喊娘。   钟樾是地神,不像那些天神会腾云驾雾,去哪里都得靠车马步行。   钟樾的住处离魏国不算太远,白天他们马不停蹄地在路上跑,晚上实际已经快到了,但钟樾还是选择了住店。   白鹭心想,钟樾一定是犹豫了。   他嘴上说不过钟樾,但耍点小心眼还成,如果剑“丢了”,那钟樾说不定也会觉得是天意,未来也不会后悔了。   白鹭盘算了很久,到店里吃晚饭的时候,特地蹦着说:“让我去点菜!让我去!”   钟樾正好没心情,便随他去了,自己一个人坐在雅间里。   白鹭当即一溜烟跑出去,管店小二要了一堆自己爱吃的。   店小二正疑惑这孩子咋这么灵犀,白鹭就四下看了看,问店小二:“你们这儿,有没有那种给姑娘家喝的果酒?甜甜的那种,要醉不倒我的。”   店小二觉得好笑,蹲下来看他:“你这么小就学喝酒啊?”   “哎点给我娘喝的,他酒量特不行,又爱喝。”白鹭抱着手臂,当自己还是个公子哥,“要那种甜甜的,果汁儿一样的!”   “哎,成。”店小二笑得前仰后合,“保证让您满意!”   白鹭又一溜烟跑回了雅座,笑嘻嘻地对钟樾说:“已经点好了,好饿呀。”   钟樾只觉得这小妖怪怎么突然这么高兴,是不是给他下毒了。   菜品没多久便一样样端上来,店小二最后端上来果酒,看见白鹭那美得闭月羞花的“娘”,眼睛都直了。   “菜品都上齐了,二位客官慢用。”店小二自动退下。   白鹭在钟樾家吃了三天大乱炖,总算吃上人间美味了,把自己肚皮吃得鼓鼓的,还倒了两杯果酒喝。   “娘…啊不是,钟樾,你尝尝这个,特好喝。”白鹭踩在椅子上,给钟樾杯里倒了果酒。   他尝过了,真就跟果汁儿一样,钟樾肯定喝不出这是酒。   钟樾拿起被倒满的杯子,拿到嘴边时顿了顿,闻出了熟悉的味道。   这是酒。   但他还是喝了下去,将空了的杯子摆给小妖怪看。   白鹭连忙笑容满面地再给他满上:“好喝吧!多喝点!再多喝点!”   钟樾于是坐在那里,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下去。   半个时辰后,白鹭找来人,让他们把醉倒的钟樾抬到楼上客房里去。   钟樾小曼头正理虽然看着不壮,但身材高大,要两个人合力才能搬动。   怕他们偷钟樾盘缠,白鹭便抱着装剑的木盒,一路跟到了楼上。   那木盒沉得厉害,白鹭抱得直喘气,到楼上以后想着,反正都是要处理掉的,便说:“这个赏给你们了。”   两个壮汉看了看彼此,摆手道:“啥子玩意?不要不要。”   “这可是一把宝剑。”白鹭说,“可珍贵了,能卖好多好多钱。”   光他一个剑鞘,在民国就能卖两万块大洋!   “小兄弟,我们是好人,多少钱都不陪客人睡觉的。”壮汉们看了眼床上睡着的美男子,微微红脸道。   “滚蛋!”白鹭怒得跳脚,将两个壮汉推出了门外。   门里只剩下他和钟樾二人,白鹭将木盒扔地上,决定歇息一会儿再带着剑跑路。   钟樾沉沉地睡在床上,白鹭一边活动着酸痛的手腕肩颈,一边慢慢朝钟樾走了过去。   沉睡中的钟樾的脸,总算是和记忆中的恋人无差了。   白鹭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晃着两条腿,很不满地和钟樾说悄悄话:“我才不是弱小的剑。”   “我是你锻造过的剑里最强大的,我也要做个强大的人。”白鹭捏着拳头道,“我现在要走了,等处理了剑,我就要回到两千年后。”   他还不知道怎么回去,但他无论如何都要回去。   “你…要好好吃饭,多吃好吃的,多锻炼自己的厨艺。”白鹭说,“变得再温柔一点,不要口是心非,不要捉弄人,不要…”   “不要太孤独。”白鹭小声地说,“两千年后,你就会遇到一个很好的人…也许不能说很好,但是他想为了你越变越好。”   白鹭说到这儿脸红了,随后又补充:“他很胆小,也有很多缺点,麻烦你多多包涵。”   说完这些,他深吸了一口气,仔细凝望钟樾那张俊美的脸。   完了,这样的钟樾横看竖看,都是不可能会喜欢上他的。   白鹭一惊,万一自己回到未来了,未来已经改变了怎么办?   他赶紧抱起钟樾的手,虔诚地许愿道:“两千年后,可千万、千万要喜欢上他啊。”   对着这过去的钟樾千叮铃万嘱咐,给白鹭操心得满头大汗,才算稍微安心了。   白鹭小心翼翼给钟樾掖好被子,轻手轻脚蹦下了床,抱起装剑的木盒就赶紧跑路。   只是他没想到,还没跑出二里地,他就被一只手轻而易举地提溜了起来。   白鹭心里咯噔一跳,死死抱着木盒,双腿疯狂挣扎却无济于事。   “想去哪儿?”钟樾醉醺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声音冷漠,而且听上去压抑着怒火:“你拿着我的剑要去哪儿?”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红包继续!   钟樾记不得这个“小妖怪”,但是冥冥中记住了白鹭说的那几句话。   -感谢在2022-01-07 23:47:18~2022-01-10 05:3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圆拾5瓶;归途星辰绕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钟樾穿越了两千年来救他了!   白鹭心里一寒,依旧死死抱着剑:“你管我!”   钟樾将他翻转过来,让他与自己对视:“你究竟是什么来头?谁派你来的?”   “没有谁派我来,我自己来的!”白鹭不愿意示弱,大声说。   钟樾一手抓着他,另一手要将装剑的木盒夺回,却意外发现对方的力气出奇的大。   “松手。”钟樾道。   “我不!”白鹭因为使劲而脸色发白,“你不是醉倒了吗,为什么又起来了?”   钟樾愣了愣,忽然露出点儿冷清的笑来,说:“我倒是希望我真醉倒了。”   实际上因为果酒的作用,他这会儿还头疼得厉害,是硬撑着爬起来的。   白鹭听见这话,认定钟樾心里也是不想将剑送给魏国的,他一定在犹豫!   “你明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白鹭说,“为什么要帮一个作恶多端的国家呢?”   “这是天道的决定。”钟樾手下一用力,总算将木盒夺了过来,高举,看着他:“你没从邱煜口中打听出来吗?”   “天的旨意并非永远正确。”白鹭将从钟樾那儿听见的话,原封不动说给钟樾听,“如果有一天,天道让你杀了我,你会吗?”   “我会。”钟樾拎着他,毫不犹豫地说。   可恶!白鹭瞬间双脚挣扎,但依旧无济于事,气得双手胡乱地薅钟樾脑袋上的头发,给他薅得一团乱。   钟樾默默地放下了他:“……”   “你以后会后悔的!”白鹭直跳脚,心里抱怨着你后悔了不要说给我听。   钟樾说后悔时的声音那么难过,那么痛苦,白鹭一想起来又觉得心疼。   “跟我来。”钟樾忽然开了口。   “干什么?”白鹭没明白,但还是一边生气一边心痛地跟他走。   钟樾抱着木盒走在前面,带着他在黑漆漆的巷子里七弯八绕。   现在夜半三更,路上压根就没人,店也早就关了,白鹭不懂钟樾这是去哪儿。   只见钟樾来到一家铁器店门前,道了声“打扰了”,便径直推门而入。   门是上了锁的,但钟樾只手就推开了。   不愧是神匠,力气这么大。   钟樾就这么闯入了人家的店里,将木盒放在锻造台上,取出宝剑,便拿起工具敲磨起来。   白鹭站在旁边看了一个时辰,看得打起瞌睡也没看明白。   “好了。”钟樾出声,白鹭瞬间清醒。   “接下来的话,你听仔细。”钟樾手持宝剑,两步靠近白鹭。   白鹭能看清楚他脸上颈上出了一层薄汗,在月光微弱的夜里亮晶晶的。   “我在剑的这里做了手脚。”钟樾指着剑上位置说,“只要多次攻击这里,剑就会破碎。”   白鹭先是愣了一秒,随后高兴得露出笑容,冲过去抱住了钟樾的一条腿:“谢谢你!你太好了!”   他原本以为没机会了,没想到钟樾会妥协。   钟樾果然人美心善,不愧是他喜欢的人,从两千年起就这么好了。   白鹭感动得很,连声向钟樾道谢,这就准备想个法子给燕国报信。   这样一来,两国之间都没有神兵相助,陈醒想要的“公平一战”也就实现了。   “你是从燕国来的?”钟樾将剑收好,抱着手臂靠在锻造台上,酒已经彻底醒了:“一个妖怪,管人间的战事做什么?”   白鹭原本还笑着,听到这里抿了抿嘴,不回答。   “实际上没有这把剑,还是有很多人会死。”钟樾说,“战争本就如此,置身其中,再强大的人也会显得分外渺小,不要妄想救济全天下。”   “可能你说的没错…”白鹭这就想起了陈醒和杜莲来,想起他见过的那些为了挽救苍生而奔走挣扎的人。   他亲眼见证了他们是怎么一个个死在剑下,鲜血染红了他们生存的这片土地。   “但是你别小瞧他们。”白鹭说,“他们每一个人,构成了今天我们看到的天下。”   白鹭走到门边,再次向钟樾道谢,说:“等着瞧吧,最后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他跑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天蒙蒙亮的时候,白鹭化身剑形,隐身于一队运送物资的车队之中,晒着太阳除锈补瞌睡。   临近中午,他被一阵骚乱声吵醒。   车队这时到达了燕国一个县,原本准备稍作歇息吃点午饭,却听见了烧杀劫掠之声。   白鹭瞬间调动感官一看,发现是魏国的士兵来到了这里,来的人不多,估计是趁着赢了大仗的兴头,到县里来“玩玩”。   战争早就打响了,得到消息的百姓里,有能力的早就搬走了。   剩下没搬走的,只有极端贫困者,还有老弱病残。   每隔几条街道,就有冲天的滚滚浓烟,地上有人和动物的尸体。   “这怎么办啊?”白鹭听见车队的人讨论。   “快跑,换条路走!他们人不多,可我们也没兵器,免得被劫车!”一个人发号施令。   车队的人都是拿钱办事,只负责运输物资,只怕惹上麻烦丢了货。   白鹭能搭上顺路的车队不容易,身上又背负着任务,这会儿感到挣扎。   就在下一刻,他看到一个士兵抓住了一个几岁大的女孩儿,小女孩脸着地摔下去,被士兵狠狠揪起来,双脚悬空。   白鹭顿时顾不得那么多,纵身飞离车队,朝小女孩冲去。   等救了她,他再追上车队!   白鹭没了锋利的剑刃,只能冲上去,在那个士兵脑袋上狠狠一拍!   士兵被硬生生砸晕过去,应声倒下。   远远另一个士兵看见了,大为震惊,白鹭凶巴巴朝他示威:“再看连你也拍!”,把他给吓跑了。   小女孩也给吓懵了,看着飞在空中的半截剑,赶紧跪下来磕头:“谢谢神仙!”   “我不是神仙,我就是一把剑,以前还是一块石头…”白鹭不好意思起来。   “求求神仙大人!救救我姥姥!”小女孩继续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哭。   白鹭原本还想带她逃跑,现在反被小女孩带着跑。小女孩带着他跑回自己家,跑向火光冲天的屋子。   “姥姥!姥姥!”小女孩大哭,要往屋里冲,白鹭赶紧用剑柄拦住她。   这么大的火,只怕是很难有生还希望了。   白鹭拦不住她,只能用剑穗环住女孩的手腕,拉住她,不然她也得葬身火海。   “我姥姥腿走不动!她如果能走,肯定能逃出来!”小女孩哭喊着,火星从门口喷出,白鹭强行将她拽走。   街道的对面传来女人的尖叫,鸡咯嗒叫着扑腾上天空,落下一地鸡毛。   “士兵来了,快走!”白鹭催促,他看见这回来了十几个人,这下他可招架不住。   “就在那边!那个会飞的剑把我弟兄砸晕过去了!”其中一个士兵说。   白鹭赶紧带着人跑,这是找他算账来了。   眼看着人马上要杀到面前,他赶紧带着小女孩躲进了一户人家。   他四下一看,看见个腌酸菜的地窖,不是很显眼,便先把女孩儿推下去,再用剑身推过来一块木板,挡住地窖口,留了一条小缝儿让自己钻进去。   哪知道他们一进去,就和黑暗中好几双惊恐的眼睛对上了视线。   躲在地窖的妇人们赶紧用手捂住孩子的嘴,所有人都看着这不知何方神圣的半截剑。   地窖上传来的人声,让他们迅速转移了注意力,全神贯注地假装自己不存在。   “哪里有?酒喝多了诓我呢!”一个凶狠的声音说。   “我没喝酒!我看得仔仔细细!”那个找白鹭算账的士兵说。   脚步靠近,白鹭能感觉到他们就在头顶上说话。   地窖里的人手牵着手,吓得直发抖,心跳快得仿佛能在地窖里回响。   所幸,脚步声渐渐远去了。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忽然,一声穿刺声从头顶传来,一把□□将遮住地窖口的木板刺穿。   白鹭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   “这里!”上边的人狂妄地笑道,“这儿有个地窖!说不定藏着好酒!”   底下所有人的眼神都变得惊恐而绝望,甚至有人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白鹭悬在半空中,着急地看着木板被拿开,又着急地看着这一地窖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他是可以轻松逃出去的,可是他们呢?   白鹭高度紧张起来,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落在对方手里的□□上。   初步判断…不是对手。   悬在半空中的剑抖了一抖,他瞬间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无力。   第一个下来的人看见他,被吓了一跳,一□□挥过来,白鹭给吓得呜哇乱叫着躲开。   “他是神仙。”他救的小女孩这时突然说了一句。   顷刻间,整个地窖里藏的人都跪了下来,朝白鹭磕头,求着神仙保佑。   白鹭傻了眼,打头的士兵却被唬住了,握着□□不敢动。   但是剩下的士兵一个接一个地下来了,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寒光闪闪的兵器。   “看吧!我没说错吧!就是这把剑!”   “好可怕!”打头的士兵回头,怯懦道:“说是神仙。”   其他士兵顿时也被怔住了,这些古代人们最相信怪力乱神的故事了。   白鹭瑟瑟发着抖,决定豁出去了,冲到这群士兵面前,将无辜的百姓们挡在身后。   然后,他便开始…开始乱舞。   白鹭在半空中毫无规律地舞着,左一突刺右一突刺,旋转翻腾,变幻莫测。   士兵们瞪大了眼睛,一动不敢动。   白鹭舞到最后一式,杀到那个找他算账的士兵头上,像拍黄瓜一样狠狠一拍!   那个士兵白眼一翻,倒下了。   而后,白鹭听见了一句侮辱性极强的话。   “就这?”后边的士兵说。   白鹭给吓得心惊胆跳,气急之下再拍晕了一个傻眼的士兵:“看见没!”   “它根本没有别的本事!把它抓起来!”士兵们怒道,“把后面的人也都抓起来!”   说完他们就即刻动手,白鹭被一只脏兮兮的手抓住了,那个人耀武扬威地抓着他,一步步踏着地窖的台阶上去。   “放开我!”白鹭大喊,“你们这群强盗!”   底下的老弱妇孺也被捆了,跟在他们后边。   只是一出地窖,那个抓着白鹭的人就被镇住了,白鹭也惊了。   一头威风凛凛的白虎面无表情地看着为首的士兵,白虎上坐着的人自然是…   是钟樾!   这次没有弄错!是钟樾穿越了两千年来救他了!   白鹭猛一挣扎,早忘了自己什么情况,化身为人朝钟樾扑去,钟樾赶忙伸手接住。   “樾樾!”白鹭死死地抱着他,一激动眼泪竟然也出来了。   他不知道自己都经历了些什么,只感觉又委屈又害怕,还特别特别地想念钟樾。   从地窖上来的士兵和百姓们都傻了眼。   刚还装模作样的“神仙”,竟然就这么抱着人号啕大哭了起来。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红包继续!   -感谢在2022-01-10 05:34:25~2022-01-13 05:11: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5瓶;归途星辰绕、圆拾3瓶;windy花神泪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你能将我修好吗?”   钟樾花了一周时间,才找到了回到过去的方法。   在穿越时空之前,他尽可能选择了最合适的时间节点,抢在白鹭被伤害之前赶到。   但看现在的状况,虽然是赶上了,但来得还不够早。   白鹭没有哭很久,因为他很快想起自己现在是个童子身…   而这是他不想让钟樾看到的。   钟樾眼看着白鹭将脸埋进自己怀里,只露出一双通红的耳朵。   “我会变回去的。”白鹭的声音被闷在他的身体里,“你等我积攒点儿能量。”   钟樾此时心情好得不知如何是好,微笑着将小人的碎发拨到耳后,冰凉的指尖触碰到对方炙热的耳垂,心里边不禁柔软得一塌糊涂。   白鹭没事真是太好了。   “咳咳,钟樾。”大白虎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些人怎么处置?”   从地窖里出来的士兵和百姓没傻愣着,这会儿纷纷跪下来磕头:“神仙啊神仙!神仙保佑!”   “他们刚刚吓着你没有?”钟樾低头问。   白鹭拿短短的手臂死死地抱着钟樾,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吓着了。   “将百姓带到安全的地方去,其他人随便处置。”钟樾于是说。   白虎得令,抬爪将士兵们捆了,几个几个叼进茅草屋里。   “神仙饶命!饶命啊!”士兵们一个叠一个躺着。   白虎没说话,张大虎嘴,一把火烧了这茅草屋。   而后,剩下的百姓结队,跟随钟樾他们离开,步行去往安全的地方避难。   白虎背上驮着两个老人,嘴里叼着一个婴儿篮,钟樾走在队伍最后边,怀里还舍不得的抱着白鹭。   “可以放我下来了。”白鹭红着脸别扭地说。   “不喜欢我抱?”钟樾低头,轻轻吻着对方的卷发。   “喜欢。”白鹭又老实承认。   “那就抱着。”钟樾满意道。   “樾樾。”白鹭依然没有露出自己的脸,说话的时候唇贴钟樾胸口,给钟樾一种朦朦胧胧的痒意。   “我好爱你。”白鹭说。   钟樾的心跳忽地抢了一拍,像一颗小石子被扔进平静的池塘,泛起了涟漪。   “怎么了?”钟樾听见这突如其来的表白,也觉得有几分脸热。   白鹭没再说话了,心满意足地嗅着钟樾身上的味道,因为实在太舒服太安心,险些就这么睡过去。   直到他忽然想起,自己是要去通风报信的。   “樾樾。”白鹭终于抬起了头,“我们能不能抓紧时间,去一趟燕国?”   “为什么?”钟樾问。   白鹭于是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   “你见到了两千年前的我?”钟樾面上有些不高兴。   两千年前实在是太过遥远了,钟樾无法担保自己当初是个怎样的人。他不高兴的原因是,没有什么人会想将不好的一面展现给恋人看。   “你果然把我忘了!”虽然是意料之中,白鹭还是激动得往上窜了窜,告状道:“你信誓旦旦说要杀了我。”   钟樾眨了眨眼:“怎么可能。”   “你说了,你还说我是…”白鹭说到一半,打住了。   钟樾:“?”   “没事。”白鹭气鼓着脸,嘀咕道:“反正我以后会证明给你看的。”   ===================   燕国都城一如昔日繁华热闹,然而整个皇宫却被笼罩在沉重的阴影之下。   加急战报不断传来,陈醒坐在殿内,脸色青白,面布愁容。   因为与魏国的战事紧迫,他已经两天吃不下饭,也没心思睡觉,没日没夜地处理政务。   “陛下可不要熬坏了身子。”杜莲在旁低声道,实际上他也两天没合眼了。   “在魏国的军队到达之前,你们带着朕的子民南迁。”陈醒总算下了决定。   “陛下!”杜莲惊声叫道:“请陛下与我们一同走!避战绝不是难堪之事!”   陈醒的意思是,他要先将百姓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即做好了都城被占领的准备。   但他不打算离开,他希望与浴血奋战的将士们同在。   “朕心意已决。”陈醒说,“尽快做准备吧。”   “报——”一人跌跌撞撞闯入殿内。   陈醒急得直接站起来,久坐之后竟然眼冒金星,扶住杜莲才站稳。   “有一自称…自称钟樾的男人…骑着白虎来了!”那人话说得直喘气,因为这几日军报连连,他奔走其他根本没法停。   “快!快让他进来!”陈醒的晦暗的眼中总算有了光彩。   不多时,钟樾邱煜白鹭三人步入殿内。   白鹭对陈醒倒是没什么坏印象,甚至觉得他可怜,但是面对那个诡计多端的国师,他倒是记仇得很。   “话不多说,我们是来传递重要情报的。”邱煜抢先开了口,随后一摆手:“不用招待,我们马上就走。”   “鉴于你们先前的所作所为,这情报不会白给。”白鹭咬牙切齿地被钟樾牵在手里。   这国主二人鬼鬼祟祟躲在暗处,设计抓他,还把他给弄断了,按理说白鹭是不想帮忙的。   但他想改变钟樾的过去,他想让钟樾不再因为这件事而后悔。   所以他还是希望燕国能打胜仗,这样一来国泰民安,百姓也能安居乐业,历史上将有至少百年的安宁平和。   “先前的事是我们对不住你们,只要你们开口,我们会尽一切努力满足。”陈醒诚恳地说,连身为皇帝的口气都没了。   白鹭抱着手臂,竟然一时想不到要求他们做什么好。   他现在有钟樾了,自然感到什么都不缺,得到了爱的人是最大度的,也不想要求他们惩罚自己。   要不给心爱的樾樾修个大宫殿?让他们逢年过节就上贡?由皇帝带头跪拜?   钟樾一眼就看出白鹭在想什么,缓缓摇头。   白鹭只好打消了念头,歪着脑袋仔细思考起来,忽而眼前一亮。   他说:“我希望燕国上下,无论强大弱小,都始终不忘兼济天下。”   钟樾一怔,不敢相信这是白鹭说出的话。   白鹭此刻眼里略带促狭地看着他,随后觑向这妄想救天下人的皇帝:“怎样,能办到吗?”   “我答应你。”陈醒露出笑容,郑重承诺道,“我陈醒世代子孙,都一定遵守承诺,始终不忘兼济天下。”   “很好。”白鹭将攥在手里的情报交出。   还不等陈醒龙颜大悦,又是先前那人高喊着“报——”跌跌撞撞冲入殿内。   见有钟樾三人在场,那人欲报不报。   “有事快报。”陈醒催促道。   那人先前仿佛被个瓶塞堵住了口,这会儿瓶塞拔了,直往外吐,翻来覆去说的就一个意思:“由数千人组成的魏军,正从北边突破大江而来,估计不啻三日便会到达都城!”   陈醒身体发抖,跌坐在龙椅上,喃喃道:“我军正在西面与魏国交战,他们哪儿来的军队?”   “恐怕是被巫术俘虏的百姓们,他们被巫术控制,成为了战力。”杜莲道。   “马上着手带百姓南迁。”陈醒当机立断,“朕与池裕将军带兵迎战。”   这支被巫术控制的军队仿佛是一夜之间出现的,事发突然,陈醒大感捉襟见肘。   顾及了都城百姓,那么都城北边的那些百姓该怎么办?会不会也成为新的俘虏?   陈醒陷入彻底忙乱中,转眼无暇照顾钟樾三人,钟樾在心底叹口气,带着邱煜白鹭主动告辞了。   他们三人没马上离开,在都城脚下随便找了间店铺坐下,吃顿便饭。   餐馆里头这会儿坐满了人,吵吵闹闹的,有人划拳有人弹琴。   “陈醒这皇帝当得也是不容易。”邱煜漫不经心地喝着酒,被这古代的酒美得眯了眯眼:“他有四十岁没?头发都愁白一半了。”   钟樾没答,看见白鹭盯着窗户对面的街道看。   他们坐在顶楼,从这儿望下去街道上满是路人,有小孩围在一起跳皮绳,有皮肤晒得黝黑的老伯摆摊做生意。   “多好的一座城。”白鹭看着,夹到嘴边的肉掉了,筷子上的酱汁落在他的下唇。   忽然,餐馆内部传来骚动,这时依旧是吵闹,但这吵闹却变了味儿。   “魏军要来了!快跑啊!都城要玩完啦!”有人这么大喊道。   恐慌由一个人的尖叫传给一颗颗平凡无奇的心,莫名的所有人都乱了阵脚,饭也不吃了便往餐馆外跑。   就剩弹琴的依然坐在角落弹,琴声被慌乱声盖过,渐渐分不清还有没有在弹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还有几天才来吗…”邱煜被吵得没了吃饭的兴致,站起身来,“赶在真正打起来之前,咱们还是赶紧回吧。”   恐慌由餐馆内散播到街道,从缝隙飘进禁闭着门窗的千家万户。   “樾樾。”白鹭看了许久,忽然开了口:“你能将我修好吗?”   钟樾看着他,眼睛里倒腾着讶异。   “我想在回去之前,带北边的百姓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白鹭鼓起勇气说,“我有能力可以帮帮他们,我想减少一些牺牲。”   “你也被那可怜皇帝感动啦?”邱煜抱着手臂说,“这种事我和钟樾见多了…”   “邱煜。”钟樾喝下一口茶,放下杯子。   “但我现在人在这里。”白鹭说,迟疑了一会儿,“我现在是一把剑,已经不是石头了。”   两千年前的钟樾说,生而为剑,就当战斗。   两千年前的钟樾还说,置身其中,再伟大的人都会变得渺小无力。   但是白鹭想反驳的是,没有谁天生就该战斗,只是置身人群中,原本弱小的人也会生出变强大的念头。   因为他看见了更多弱小的人,那些人曾经躲在他身后,用恐惧的眼神注视着他的后背,将他视作希望。   钟樾忽然便将白鹭抱了过来,露出笑容,双手将他举起来,鼓励道:“真棒,我活了四千年,都从没有像白鹭这样勇敢过。”   不愧是他锻造过的最强的宝剑。   白鹭瞬间红了脸,挣扎着爬下来,说:“先…先把我造大吧。”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红包继续!   不会写战争过程,因为不会写,只会写甜甜甜(555我好没用)   -感谢在2022-01-13 05:11:16~2022-01-14 08:13:5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5瓶;云端有歌、归途星辰绕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你可以是任意模样,而我始终爱你。”   为了将白鹭修好,钟樾向陈醒就近借用了一座宫殿,清空了殿内所有的宫女侍卫。   夜半三更,大白虎在殿内守着,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地拿后脚疯狂踹着虎头。   一道道门背后,钟樾与白鹭面对面站着,两个人都不着寸缕。   白鹭已经恢复成人模样,钟樾刚将两截剑身拼接在一起。   接下来要做的是除去剑身上的伤痕,让剑强大起来。   “樾樾,你累吗?”白鹭吻着钟樾的侧颈,长睫毛顺从地半阖着,“已经持续快两个时辰了。”   钟樾的手正一点点抚过白鹭背上的伤痕,将法力注入其中,伤口随着光点愈合。   累倒是不累,就是难熬。   他们两人分别许久,也许久没像这样亲近,肌肤相触让他们感觉既温暖又心动。   拥抱时间长了,彼此腹部都一片湿滑。   一开始,钟樾将白鹭抱到锻造台上放着,白鹭人是平躺着,小白鹭却仰着头看着钟樾。   白鹭现在已经知道羞耻为何物,跟钟樾面对面红着脸,伸手挡住:“做正事呢…你给我下去。”   “没关系,马上就好了。”钟樾俯身靠过去,给他修复身前的伤口,因而与他间或碰触。   白鹭挨着钟樾肚子,钟樾则挨着白鹭的腿。   两个人的额角都渗出汗来,没过多久白鹭就问:“…不是说马上吗?”   “马上。”钟樾咬咬牙,集中注意力。   但他每抚过白鹭的一处伤口,白鹭的呼吸便急促一分,像是因为疼痛,也像是因为隐忍。   他俩就这么忍着忍着,没过一刻钟,竟然就双双不行了。   “对不起樾樾。”白鹭垂着头,充满愧疚地给钟樾擦肚子,“我道歉,是我先乱动的。”   “没事,太久没见面了。”钟樾也有几分尴尬,默默地给白鹭擦干净腿。   白鹭坐在锻造台沿,钟樾将他抱在怀里,白鹭说“我好想你”,钟樾说“我也是”。   然后,他们抱着抱着,又一同低下头去。   “怎么又起来了?”白鹭一脸茫然。   “不知道。”钟樾也一脸茫然。   毕竟在以前,他们都是一次性解决问题的。   白鹭大着胆子伸手戳了戳钟樾,钟樾抖了抖。   “好可爱。”白鹭笑了,一把揽住钟樾:“樾樾,原来你每个地方都这么可爱。”   钟樾脸热起来,终于决定顺从自己,用力地将白鹭搂进怀里,低声说:“太久没抱过了,干脆好好地抱一抱吧,就一刻钟。”   “好。”白鹭闭上眼,心满意足道。   是他们搞错了顺序,他们应该留点时间让自己叙叙旧的。   两人于是紧密无缝地贴合在一起,没有再说话,在一片静谧中感受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   这让钟樾真切地感受到,白鹭回到了他身边,白鹭还活着。   在见面前体味过的一切恐惧与绝望都烟消云散了。   他们就这么紧紧拥抱了一刻钟,再老老实实地分开,继续做正经事。   “你见到两千年前的我了。”钟樾忽然想起这件事,“那时的我对你说了什么?”   白鹭会突然提起要救百姓性命,钟樾总感觉与过去的自己脱不开关系。   因为过去的他总是待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人间的这一切。   他身为地神,不能任意修改历史趋势,不能扭转战争输赢,正因如此,他所能做的一切都成了徒劳。   即便救数百人性命,也要眼睁睁看着战争带走千万人性命。   “你自己回忆一下。”白鹭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以前比现在冷漠多了,张口就是捉弄人、瞧不起人的话。”   钟樾听了,顿时很不好意思,伸手摸了摸白鹭的脑袋,认真道:“抱歉,让你看见那样的我了。”   “那有什么。”白鹭撞了撞他,“能见一见过去的你,我挺高兴的。”   钟樾因而释然些许,这时已经将白鹭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便问他:“要准备锻造了,你想要变成一把怎样的剑?”   白鹭愣了愣,突然反应过来:“会跟原来不一样吗?”   “外形可能会改变一些。”钟樾说。   白鹭点了点头,眼睛里却藏着几分不安。   “白鹭。”钟樾随即想起什么,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用格外轻柔的声音对他说:“有些话是我之前没来及说的…”他顿了顿,随后郑重地说:“你可以是任意的模样,而我始终会爱你。”   白鹭看着他,眼睛里泪水瞬间涌了出来,嵌在眼眶里转了转。   “不管是平凡无奇的石头,还是天下第一的宝剑,只要你是你,我都喜欢。”钟樾耐心地对他说。   他知道白鹭很胆小,喜欢钻牛角尖,所以他要让白鹭彻底明白自己的意思。   “你是我遇到的一个…特别好的人。”钟樾说,随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很早之前,就有人跟我说了,说我将来会遇到一个特别好的人,那个人有缺点,但是会为了我越变越好…”   “樾樾!”白鹭终于忍不住,一把扑上来死死抱住了钟樾,不争气地流起泪来。   是他对两千年前的钟樾说过的话!钟樾竟然记住了!   钟樾记不得遇到过他的事,但偏偏记住了这些话!   “怎么了?”钟樾不知道他怎么哭起来了,抱着他轻轻地拍他的背,继续说:“一开始我还不相信,但是漫长的岁月里,我一直在等这个人出现。”   就像白鹭在漫长岁月里等待钟樾出现那样,他们天各一方,等了数千年,终于等到了对方。   在等这个人出现的过程里,钟樾学会了做饭,慢慢地对人温和友善,不再像师父那样口是心非、张口就是冷言冷语。   一个人待着的时候,他偶尔会想那个“特别好的人”是怎样的,因而也不那么孤单。   院子外的季节春夏秋冬地轮换,某一天,白鹭出现了。   “樾樾,我想好了。”白鹭拿手背胡乱地擦着眼泪,他知道自己想要变成一把怎样的剑了。   其实怎样的剑都好。   钟樾听见他用坚定的声音对自己说:“我想要做一把爱着你的剑。”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短小一点,因为我要去过生日了!   这本文快完结啦,大家想看他们怎样的第一次,想看怎样的番外呢   顺便,大家快看看我专栏,我还不知道接档写什么(挠头)   -感谢在2022-01-14 08:13:57~2022-01-16 07:03: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大轰轰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归途星辰绕、九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中秋夜幕天席地。   果然如杜莲所料,那支由北方来的魏国军队,是由受巫术控制的百姓组成的。   钟樾将白鹭修好,便马不停蹄地向北边赶,他们搭乘白虎,飞过大片山川河流,落地时情况正危急。   成为傀儡军的百姓面色漆黑,双眼无神,正翻越村民搭建的砖墙而来。   村中居民见状惊叫,连忙四下逃窜。   与此同时,村中壮士们自发拿起铁锹锄头,冲向防御墙,抡起工具便直击傀儡军头手。   傀儡们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摔落下去,却很快又一次爬起。   显然,他们能感受到疼痛,却不畏惧死亡。   “我先走了,你们千万要小心。”白虎飞在半空中,扑扇着翅膀,他还有别的任务在身。   “放心,你快去快回。”白鹭催促。   白虎飞走,钟樾则说:“这里交给我,你到南边去疏散百姓。”   “不行,说好了遇到军队由我对付的。”白鹭迅速说,“别担心,我能保护好自己。”   话毕,他便摇身变为赤色宝剑,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钟樾只能行动起来,跃上屋顶,拿出陈醒给的令牌,指引惊慌的村民向南边跑。   他将独居的老者一个个背出,马上有村里的青壮年自愿接应。   十二三岁的男童女童成为不了战力,则奔走起来,向邻村报信,通知大家一同逃跑。   等村民都集中到一起,钟樾说出一个地名:“到那里会有人帮你们。”   “谢谢!你也快跑吧!”   “麻烦你救救我儿!他去与那群怪物搏斗了!”   钟樾应允,再次翻上屋顶,轻松跃上村中最高处,一览几个村的情况。   见有傀儡军从西边来,钟樾挽弓搭箭,将弓拉满,射出——   箭直冲西边去,正中一人脑门,箭上涂了麻药,人被应声药倒。   钟樾不断拉弓,一射一个准,由于人数过多,有时只能三箭齐发。   转眼,西边来的傀儡尽数倒下,装箭的竹筒也空了。   他于是跃过一个个屋顶,见朱鹭剑正被几支长戟围困,心中不由一紧。   但下一刻,朱鹭剑灵巧向上空溜去,以坚硬剑柄向傀儡头部扫去,一记回环,围击他的傀儡们纷纷倒下。   钟樾禁不住笑,赶上前去帮忙,取出腰间佩戴木剑,为一个浑身浴血的青壮年挡下一击。   村民搭建的防御墙本就是由普通砖石构成,很快便失守,但村里的壮丁们依旧死守着,为大家争取更多的逃跑时间。   可从北面来的傀儡军越积越多,转眼已从数百人上升到了上千人,密密麻麻地围聚在一起。   这些傀儡军都本是无辜百姓,白鹭与钟樾不取他们性命,只分头将他们击晕击倒。   忽地,只听一人大喝一声,挥剑而来,毫不犹豫斩断傀儡军手足。   那一瞬间血流成河,汹涌的傀儡军势头大减。   钟樾定睛一看,持剑者是个瘦小男子,看模样不过十五六岁,而他手中拿着的…竟是一把熟悉的赤色宝剑。   在这个时代消失无踪的天下第一神剑,竟然就藏身于民间!   另一边,眼观八方的白鹭显然也看见了,在空中顿了一顿,躲过随之赶来的刀剑攻击,将几个傀儡军拍晕。   正在这时,钟樾收到了来自邱煜的消息:“这边已经好了,你们快来!”   “百姓已经安全,我们也撤!”钟樾大声喊。   白鹭得令,转而前去掩护其他壮士撤退,只可惜有的壮士已经抵挡不住,倒在地上。   当大家开始撤退,北面来的傀儡军因而越发来势凶猛,从四面八方涌进村子。   “别打了,快逃!”钟樾以木剑击退一波傀儡军,拉过一个杀红了眼、只剩一条胳膊的壮士。   钟樾想起那手持朱鹭剑的少年,赶紧回头寻去,只见他满身满脸是血,人成了如剑一般的血色,此时仍未放弃战斗。   钟樾一手揽过他,纵身一跃,转眼便带他上了屋顶。   “放开我!”少年朝他大喝,眼泪混着血水淌满整张脸:“让我和他们打!这里是我家!”   他身体瘦弱,声音却有十足的贯穿力,吼得钟樾心神震荡,却还是带着他逃。   “这里是我家!没有人能践踏我们的土地!让他们滚出去!”少年大声嚎哭着,眼睁睁看着他生活的村子被魏国的军队占领。   他无能为力,只能放声痛哭,那种切肤之痛忽然便传递给了钟樾。   钟樾忽然便明白了大敌当前,凡人们依旧不懈抗战的意义。   因为他们存活于此,他们与他们的土地密不可分。   白鹭紧跟在他们身后,飞跃过一个又一个村落,地上是刚才英勇战斗过的壮士们,此时他们也在流泪。   在他们逃难的尽头,是一条宽广的大河,无数栖居森林的动物如今现身于此,以肉身渡百姓过河。   待最后一批人过去,白虎展翅滑翔而来,钟樾带着那个少年上了虎背。   少年仍止不住哭泣,手死死攥着朱鹭剑。   “你的家会回来的。”钟樾低声劝慰道,“只要大家都不放弃。”   少年哽咽着点头。   至此,所有人均顺利地逃到了河对岸,往更为安全的地方避难。   -   燕国的援军于次日抵达,与此同时,全国百姓向南迁移。   大战轰轰烈烈地在北方打响,钟樾与白鹭邱煜忙了数日,他们不参战,只救百姓性命。   在燕国百姓于南方安居下来的第三天,北边传来好消息,燕国于第一场大战中告捷,魏国暂时退兵。   一时间举国欢庆,有百姓恍然注意到头顶月圆,才意识到马上便是中秋。   百姓们从紧张气氛中释放,张灯结彩起来,庆贺胜利与中秋的到来。   燕国十九岁的太子陈皓于中秋夜设宴,感谢钟樾三人这几日的帮助。   陈皓模样白净清秀,言谈举止与陈醒有七分相似。   “感谢三位救我国于水深火热之中,三位恩情,我国世代永不相忘。”陈皓为三人敬酒。   钟樾面对这未来的国君,端起酒杯以示敬意。   “他不能喝,我代他喝了。”白鹭则只手夺过他的酒杯,带他喝了。   陈皓微笑,令人奏乐,四人静坐着,见窗外冉冉升起一盏盏孔明灯。   “这次大战,有许多人失去了至亲,与骨肉分别。”陈皓望着窗外,正在挂念自己的父皇。   一盏盏灯飞过楼宇,飞过湖畔,寄托百千人思念,仿佛成为了漫天星辰,月华似乎都因此黯然失色。   入夜,陈皓安排钟樾三人夜宿玉璃殿——这原本是皇帝来此度假用的。   “你们应该有许多话要聊,今晚我就到外边住去了。”邱煜喝了酒,搭着钟樾的肩,眯缝着虎眼低声说:“我很有经验,有什么需要向我打听的吗?”   “没有。”钟樾将他赶走,想了想赏了他一串酒钱,好让他多喝点别回来了。   邱煜拿着钱,蹦蹦跳跳离开了。   钟樾回头,看见白鹭坐在台阶上,抬着头看月亮。   他便走过去,俯身轻轻撩起白鹭如瀑长发——他经过锻造,出落得越发精致好看,笑起来却如过去一般,眉眼弯弯。   钟樾没多想,便低头吻上了他的唇。   白鹭唇舌间还留着美酒的芳香,钟樾尝了,不禁有几分微醺,感觉到头晕脸热。   他将白鹭吻得呼吸急促,整个人攀附在自己身上,自己则一手轻搂着对方,一手温柔地揉对方的发。   “樾樾,去洗澡吧。”白鹭拉过他的手,钟樾欣然点头。   玉璃殿内有温泉享受,钟樾与白鹭泡在水里,手牵着手,肩蹭着肩,彼此内心都有无限情愫在涌动。   很奇怪的是,他俩谁都没有更进一步,只享受着美好的夜晚,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   “我来给你穿衣服吧。”白鹭踩出水面,浑身水淋淋的,露出整齐好看的腹肌,伸长手臂来拉钟樾。   “那我给你穿。”钟樾说。   “好。”白鹭高兴地点头。   两个人于是面对面站着,小心翼翼地给对方穿上衣服,他们低着头垂着眼,空气中一时只有布料摩擦的细碎声音。   手偶尔能碰到对方洗过的皮肤,带着温泉的温热,是瓷一般好看的白色。   衣服穿好以后,他们手牵着手走出殿,殿后有一片湖,湖边停着小舟,白鹭提议坐上去试试。   浆儿拨动湖水,小舟慢悠悠地荡出去,钟樾与白鹭坐在上边,依然牵着手。   今晚没有风,小舟没有大的颠簸,稳稳当当地载着他们。   “听说…”白鹭手指轻轻摩挲着钟樾的手背,若无其事地开口:“听说是会有点疼。”   钟樾早就知道白鹭在想一样的事,但还是忍不住脸热,心跳也加快了。   “而你很怕疼。”钟樾伸手,轻轻摸着白鹭脸颊的皮肤,像在对待一件宝贝的易碎品。   “我是怕。”白鹭痒得轻笑起来,“但是今晚的一切都很温柔,湖水很温柔,小舟很温柔,月光也很温柔,还有你…”   钟樾微探起身,极度温柔地吻了他。   小舟荡漾到湖心,白鹭伸手拥抱钟樾,睁开眼时能够看到漫天星辰。   “你很漂亮。”钟樾注视着他,不吝啬称赞道:“也很帅气,让人心动。”   白鹭的腿分别搭在船沿,脚腕以下没入水里,游鱼时而亲吻他的脚趾。   钟樾吻他,也吻他渗出的泪水,白鹭轻轻啃他的耳垂,低声说着甜蜜的爱语。   他们的长发纠缠在一起,双手与对方的双手十指相扣,温柔缱绻地含吻着彼此唇舌,身体随着小舟荡漾沉浮。   此时此刻,所有的星辰都能听见看见…他们深爱对方的模样。   *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就是漫天星辰。   这章红包继续!真的快完结啦!   -感谢在2022-01-16 07:03:34~2022-01-18 12:3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九、归途星辰绕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樾樾!我们回来了!”   钟樾醒来时,窗外天已大亮。   南国的九月末气候温和,绿植一如既往肆意生长,虫鸣鸟叫声听着分外悦耳。   他转身,没摸到白鹭,起身在殿内找了一圈,最终在御膳房找到了人。   御膳房里一个宫女也没有,唯独白鹭一人站在锅前,用长勺慢慢搅着锅里的汤。   猪骨的香味飘出来,饥饿感顿时从腹腔蔓延至咽喉。   白鹭看见他,眼里顿时亮了亮:“樾樾。”   钟樾走过去,顺势从背后抱住他,开口嗓音还带着几分睡意:“怎么起这么早?”   “因为太兴奋了。”白鹭露出笑意,继续搅拌着汤水。   “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吗?”钟樾问。   昨晚上他应当是极尽小心温柔了,但保险起见还是应该问一问。   白鹭摇头,脑袋向后靠,侧过脸轻轻蹭着钟樾的肩:“我觉得挺舒服的。”   钟樾满意了,颇为爱惜地揉着白鹭的发,心里对这个人喜欢得不行。   两人都不想被打扰,御膳房内有足够的食材,便自己简单做了饭食。   白鹭向来很有做饭的天赋,熬的骨头汤香甜可口,钟樾一个人便喝了三碗。   饭后,他们向太子陈皓告辞,与喝饱了酒的邱煜会合。   “回去之前,还有个地方要去。”钟樾说。   邱煜于是变为大白虎,载着钟樾与白鹭出城去。   他们飞落于南边的古旧村落,这里条件艰苦落后,此刻住满了从北方逃难而来的百姓。   贫穷却朴实的原住民欣然接纳了他们的到来,现在正值正午,家家户户飘着小米粥的清香。   “是白虎!是神仙来看我们了!”百姓们远远便认出了带他们渡河的神兽,纷纷热情招手。   他们拿不出钱财食物,做了花环让白虎戴上,小孩儿们围着白虎跑跑跳跳,有的大着胆子摸白虎身上的毛,被大人惶恐地拉回来:“不可对大人无礼!”   邱煜许久没碰见这阵仗,实在很不好意思,害羞得垂下虎头,厚实的虎掌在地上踩了又踩。   钟樾将他扔下,带着白鹭走过一户又一户人家,打听了好半天,总算找到了持有朱鹭剑的少年。   少年经过几天前那一仗,此刻浑身是伤,吊着胳膊坐在一张矮桌旁喝米粥。   说是米粥,其实更像水里飘了几粒米。   钟樾一来,便直接问起朱鹭剑的情况。   “你说这把剑?这是我太爷爷传下来的。”少年平日剑不离手,喝粥时剑便搁在腿上——这是他浑身上下仅有的物品了。   “能让我看看他吗?”钟樾说。   “他就是锻造出这把剑的神匠。”白鹭怕少年不愿意,连忙补充道。   少年迟疑了一会儿,将缠在剑身的布帛打开,露出里边的朱鹭剑。   白鹭好奇地将头探过来,第一次从旁观者的角度看自己。   果真是一把威风凛凛的大宝剑,只是现在他变得更强了,如果打一架,肯定是自己赢,白鹭心满意足地想着。   钟樾伸手抚上剑身,当着少年的面,以法力消去了剑上的一道伤痕。   剑感受到他的触摸,竟然发出微弱的红光来。   少年看怔了眼,微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剑是在高兴。”白鹭解释道,自己也不由得跟着高兴了起来。   在他还是剑的时候,意识是处于半沉睡状态的,但还是能隐隐约约察觉到一些事。   比如说,自己一直在等的这只温柔的手,以及这个夸赞他是一枚璞玉的人。   这个人终于又一次来到他面前了。   钟樾小心翼翼地为朱鹭剑除去伤痕,同时化解剑身上的执念,试着除去心魔的种子。   剑身的红光更盛,仿佛能够温暖钟樾的指尖。   待钟樾要离开时,剑依依不舍地闪着红光,剑穗竟然自发地缠住了钟樾的手指。   “我说过的吧。”白鹭毫不掩饰地说,“我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你要是能早点儿来看我就好了。”   钟樾看着缠绕自己的暗红色剑穗,心里也在想,如果能早点儿找到他就好了。   “我该走了。”钟樾最后还是对剑说,“你要好好保重。”   剑抖了抖,呆了有一会儿,逐渐松开了剑穗。   他还不知道横亘在自己面前的,是长达两千年的等待。   但是只要能够再见面,那么他便愿意等下去。   “再多坚持一会儿吧。”白鹭拿手指点了点过去的自己说,认真地说:“未来就能再遇见了。”   =========================   随后,就像来时那样,钟樾取出能够穿梭时间的法器,站在两千年后他的住处所在的位置上。   法器是一个可拨动的装置,顺时针拨动是前进,逆时针拨动则是后退。   保险起见,钟樾顺时针拨动了与来时一般的长度。   一时间,平静的山丘狂风骤起,钟樾与白鹭邱煜三人各抓住法器的一部分,那阵狂风似乎要将他们抽离地面,使□□与灵魂分离。   短暂的视线模糊过后,钟樾逐渐能看清楚眼前的景象。   一片黄色的叶子,从他院子里的树上落了下来。   旁边,白鹭一把扑上来抱住了他,大喊:“樾樾!我们回来了!”   钟樾定了定神,发觉他们果然已经身处民国时的家中了。   院子里,归鋆和朱冀正面对面下棋,忽然看见他们回来,手中的棋子摔落在地。   朱冀一下子站了起来,金霄则直接跑过来,要抱钟樾大腿,被白鹭一手轻而易举地提溜了起来。   “朱鹭剑!”金霄两条腿挣扎,伸手抓住了白鹭的一缕长发,“你头发怎么变长了?好好看,钟樾我也想要长发!”   白鹭此时心情大好,逐渐不把金霄这样的小不点放在眼里,高兴得将他抱起来举高,一通搓圆捏扁。   “可算回来了!”朱冀像是深深松了口气,笑道:“今晚非得好好庆祝庆祝!”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归鋆一副老头儿模样,说着举起拐杖,分别戳了戳三人的肚皮,评点道:“嗯…白虎是肥了点儿,剑剑好像还长壮实了?”   白鹭笑而不答,从背后抱着钟樾,手臂晾在钟樾肩上,得意地蹭了又蹭。   “我们离开的这段时间,一切都还正常吧?”钟樾看了看自己的住处。   一切都是记忆中熟悉的模样,他实际只离开了半个多月,却恍惚中有种阔别已久的感觉。   “一切都好,就是这世道像不大太平…哎不过也就那样。”朱冀漫不经心地说,随后很快转移了话题:“我都看好了,今晚就点祥庆楼的菜吃怎样?它有几道时令菜很是出名,酿的桂花酒也好…”   一行人于是张罗起来,给石桌铺上喜庆的红桌布,叫来的菜品一张桌放不下,堆叠得如同小山一般。   天黑以后院里无需点灯,众人只借着月光吃饭谈话。   钟樾整颗心彻底放松下来,不觉间比平日里更多话。   白鹭就挨在他旁边坐着,当着众人面不好亲热,只好在桌子底下碰碰腿。   钟樾嘴上与其他人说着话,动手将一个个大虾剥好,挑掉虾线,蘸上蒜蓉酱油,自然而然地放进白鹭碗里。   白鹭也在聊天,手法熟练地将大闸蟹处理好,沾点儿陈醋,小心翼翼地放进钟樾碗里。   “瞧见没,他们光顾着将对方喂饱。”朱冀嫌弃地与旁人咬耳朵。   “你们俩干脆用一个碗得了。”归鋆缓缓摇头。   正在这时,天边一道亮光飘忽而来,如闪电一般刺得在座几人睁不开眼。   在这等欢乐的时刻,手掌明灯的神明带着赤发蓝发两位天神,降临在了钟樾的院子里。   众人聊天的声音只停了片刻,全当没看见他们,继续吵吵嚷嚷地吃酒碰杯。   三个天神站在一旁,头上爆井字。   他们静静地等待,五分钟过去,一刻钟过去,完全没有人理会他们。   反倒是桌上饭菜的香味,勾得他们险些有了世俗的欲望。   “一起过来吃吧,有什么话吃了再说。”良久,归鋆慢悠悠地开口招呼道。   赤发天神咽了咽,蓝发天神试探性伸出一只脚,他们的上司则面无表情地捧着明灯,黑白分明的眼珠向左转,向右转。   最终,他的两个部下忍不住,各自端着碗加入了饭桌。   “他怎么不来?”邱煜吃下大块肉,奇怪地问。   “他手要举着灯,很忙的。”赤发天神解释道。   于是,一顿饭下来,大名鼎鼎的天神高擎着灯,面无表情地站在旁边,充当照明。   “你这个灯好土,不能换个好点儿的嘛。”归鋆说,“我前两天逛舞厅,看凡人用的都是五颜六色的镭射灯。”   “樾樾,你看他手臂肌肉好结实。”白鹭小声地对钟樾说。   “举灯举的。”钟樾小声告诉他,“如果你举几千年,也能像他一样。”   “那怎样保证两个手臂一样粗呢?”白鹭问。   “不知道,经常换换?”钟樾话音刚落,背后的天神就面无表情地换了个手举灯。   好不容易一个时辰过去,众人酒足饭饱,该叙的旧情也叙完了,手掌明灯的天神才终于发话。   “我等此次来,首先是为先前朱鹭剑灵一事。”他说。   白鹭听了一激灵,顿时目光警惕起来,他还记得这些劳什子天神说要将他融了做脚盆一事。   “根据众神判断,朱鹭剑灵在回溯历史洪流中,主动挽救了成千上万人性命,通过了占星神设下的考验。”天神缓缓说着,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等为先前错怪剑灵一事道歉,作为补偿,众神将为剑灵实现一个愿望。”   钟樾听了,不禁一下子抓住了白鹭的手,同他对视,两人都在对方眼里读出了喜悦。   白鹭做梦都没想到,他竟然就这么通过了考验,被旁边人拍了好几下才反应过来。   “过去替魏铸兵一事,以及此次朱鹭剑灵一事,皆为我等判断错误,今后众神将会加强与诸位的联系,以求减少失误。”蓝发天神补充道。   “早该这么做了。”归鋆点头。   “我等此次前来,还为另一事。”执掌明灯的天神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钟樾与邱煜身上。   钟樾对此早有觉悟,便说:“穿梭时间一事由我主导,与白虎的意志无关,更与旁人无关系。”   “身为神明,任意穿梭时间乃是大忌。”天神又面无表情地换了只手举灯,“鉴于你等此行挽救众多无辜生命,我等主张重罪轻罚。”   钟樾与邱煜都没作声,反正做都已经做了,结局也很美满,只有听候发落。   “对于白虎,将废除其两千年修为。”天神说。   邱煜听了松口气,那他还留有一千多年的修为可用。   “至于神匠…”天神挺多片刻,继续说:“我等一致决议,将解除其神匠身份,重回凡胎。” 第92章 正文完结。   钟樾随三位天神走了一趟,上交了象征身份的印玺,回来时已由神变为了人。   回的路上,白虎驮着他飞行,穿越云层回到地面。   “我是不会到下一任神匠那儿去的。”邱煜虎着脸,慢慢地走着,忧伤而委屈地说:“我的饲主只有你。”   钟樾没说话,手摸着白虎背上柔软的绒毛,心情有点儿出乎意料的平静。   他原本便是凡人,摆脱神匠的身份后,就再也不用听命于天。   回到居住的胡同,白鹭着急地跑出来接。   钟樾想抱住他,却被他举着手臂前后翻看。   “他们有没有伤害你?”白鹭皱着眉,仔仔细细地检查,“会疼吗?”   “没有,”钟樾如实告诉他,好让他安心,“什么都没有,我好好的。”   白鹭这才松了口气,用力地抱住了他,喃喃道:“那就好。”   他们于是牵着手回屋去,当天夜里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钟樾这晚是抱着白鹭睡的,做了许多梦,过去的记忆如同走马灯一般浮现脑海。   天亮时他醒来,外头雨还在下,他感觉喉咙干疼得厉害,久违地在秋天感觉到了冷。   “樾樾?”白鹭察觉到他动了,也醒了过来。   一阵奇妙的酸痒冲上鼻尖,钟樾连忙坐起来,打了个喷嚏。   随后,他又接连多打了几个喷嚏。   白鹭瞬间清醒了,跟着坐起来,小心地拨开钟樾睡乱了的长发,见他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没事。”钟樾摆手,偏过头去又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白鹭手足无措起来,忽然想起见过白夫人也像这样打喷嚏,才说:“你昨晚着凉了?”   钟樾这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受了风寒,伤风感冒了。   过去作为神明,他是不会生病的,即便受伤也会很快痊愈,但现在变得不一样了。   凡人的身子显然脆弱得很。   钟樾一边想一边继续打喷嚏,因为刺激而出眼泪,白鹭从没见过钟樾这样,看得心疼极了:“我去请医生…”   钟樾想说不用,但白鹭已经爬起来,麻利穿好衣服,并将他摁回床上,掖好被子。   “你先睡会儿,我马上回。”白鹭说完,便出了屋。   家里现在就剩他们两个了。归鋆与朱冀在这儿叨扰了有一段时日,说现在世态变动,要回去忙事儿;金霄被一个没见过的女子接走了,那女子据说是弓的主人;邱煜则因为犯了错,被他同为白虎的父母召回家去批评。   整个屋子变得空荡荡起来,但当白鹭走出胡同,才发觉不仅如此。   原本挺热闹的小城变得冷清,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摆摊的不见了踪影,拉车的也没有,路上只有行色匆匆的人。   白鹭顾不得那么多,到去过的教会医院请医生。   医院里倒是不冷清,到处是婴儿的啼哭声,以及老人的咳嗽声,间或有穿着白大褂的医护匆忙走过。   “陈大夫!”白鹭急忙叫住自己认识的大夫。   对方停住脚步,回头时脸上胡子拉碴,看见是他,眼里有讶异:“白少爷?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还不待白鹭开口,他便径直快步往前走,白鹭只好跟上,见他是去查房。   病房里躺着的都是重病的人,每个病人都干瘦如柴,面上看不见生的希望。   陈大夫耐心地检查过他们的用药,温和地与他们对话,期间有病人劝他说:“陈大夫,你也快跑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白鹭皱起了眉,总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在他们离开的这半个多月里,国内的形势似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等陈大夫查完房,白鹭急忙说:“我家有人生病了,像是着凉感冒,您能…能给他开点儿药吗?”   他原本想说让大夫去看看,可见陈大夫实在是忙得抽不出身。   “你家?”逢男。陈大夫皱了皱眉,边为他写药单边问:“你没和白家一起离开吗?”   “我…我最近去了外地,刚回来,这里出什么事了?”白鹭问。   陈大夫看着他,叹了口气,白鹭注意到他眼下有深深的黑眼圈。   听陈大夫说了,白鹭才知道是要打仗了。   白老爷和白夫人离了婚,白老爷带着重要的财物搬走了,白夫人不知道去哪儿了,许是回娘家。   “有条件走的话,你们也快走吧。”陈大夫劝道。   白鹭点了头,随后关心道:“那你呢?”   “我不走了。”陈大夫说,“这里的病人需要我。”   白鹭不由得心生钦佩,与他道了别,捉了药赶忙回家去。   钟樾许是太久太久没病过,普通的伤风感冒竟然还发起了烧,白鹭回的时候他迷迷糊糊的,一半的灵魂停留在梦里。   白鹭给他烧了水,抱着他喂药,一整天寸步不离地待在他身边,外头的动乱似乎与他们全无关系。   钟樾睡不安稳,白鹭就捏着钟樾的手,小声和他说话。   到夜里,钟樾好容易发汗退了烧,白鹭小心地解开他的衣服,用毛巾为他擦着身子。   钟樾昏睡了一天,到这时清醒过来,看着眼前的白鹭,任由他摆布,只觉得无比新鲜。   白鹭毛巾擦过他胸前,他觉得有点儿痒,轻轻地笑了。   他烧刚退,因为出汗,白皙的脸上带着红晕,青灰色的双眼雾蒙蒙的,嘴唇张了张,喊白鹭名字。   白鹭顿时心动,凑过去吻他,手指陷入钟樾柔顺的长发里。   他们经过长时间的锻炼,亲吻的技术已经越发成熟起来,但丝毫不觉腻味。   两人好久才分开,彼此嘴上都亮晶晶的。   “嘴该肿了。”钟樾开口,嗓音略微沙哑,却显得分外性感。   “你还难受吗?”白鹭摸他脑门,给他探热。   钟樾摇头,拉过他的手亲了一口:“谢谢你照顾我。”   白鹭奇妙的脸红了,另一只手捏着自己的衣角,他生平第一次照顾人,竟然照顾得这么好。   像是为了彰显自己很会照顾人,白鹭给钟樾穿上了衣服裤子,纽扣一颗颗扣好,头发梳好。   “像小孩儿过家家。”钟樾说。   “樾樾,以后我都照顾着你。”白鹭自告奋勇道。   “好啊。”钟樾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说是这么说,钟樾心里想的是,等这回病好了,他得勤加锻炼起来,这副身体怎么说也还处在青年,隔三差五就生病怎么行。   但是思及此,钟樾又不免想到,自己成了凡人,随着年岁增长,将来定然是会变老的。   他猛地就理解了白鹭之前的感受,他也害怕因为自己的改变,白鹭可能会不要他。   “你在想什么呢?”白鹭伸手拉住他的手,像个小孩儿似的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   “我在想,要是你喜欢上别人了怎么办。”钟樾直白地说。   “不可能!”白鹭反应大得几乎蹦起来。   他这么喜欢钟樾,钟樾不可能看不出来吧,难道是他表现得不够明显?   钟樾看他急,心里很是高兴,继续逗弄他:“你是一把剑,会不会喜欢上别的剑呢。”   “胡说八道。”白鹭急得要对钟樾上下其手,“两把剑在一起,除了打架还能做什么,互相击剑吗?你再乱说话我就要生气了。”   钟樾被他摁躺在床上,脸上带着笑意,说:“我没见过你生气。”   “我生气的话…”白鹭压上去,俯视着钟樾:“就把你睡了。”   白鹭一副“你不相信,我就用行动让你相信”的模样,钟樾任由他压着,因为高兴而笑得不行。   昔日的白夫人…也就是骆婷女士贸然寻进屋,看见这一幕,惊慌地连忙退出去。   白鹭身为一把剑,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背后有人,翻身从钟樾身上下来,回头看见骆婷,连忙追着喊了声:“妈!”   骆婷心里惦记着白鹭,原本回了娘家,听说战事将至,又连忙赶回来,想要把宝贝儿子带走。   只是她没想到,分别这些时日,儿子一变成了俩。   翌日,她便带着两个儿子去乘船,船上还载了钟樾的那些收藏品。   “妈在那边已经定好了房子,家具一切都齐全。”骆婷上船以后说。   她腿上躺着那只熟悉的白猫,白猫脖子上挂着漂亮的墨绿色蕾丝边围脖,看见他们两个,懒洋洋地打了个大哈欠。   “弟弟!”白鹭喜极,拉住白猫的手,白猫眯了眯眼,发出快乐的呼噜声。   “等时局稳定些了,到那边办个婚礼吧。”骆婷满意地看着钟樾与白鹭。   两个人听见婚礼,看了看彼此,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他们可从来没见过男的和男的成亲。   “害羞什么?”骆婷笑起来,将他们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大家都会觉得你们般配的。”   船逐渐离岸,钟樾站在甲板上望着,海水越来越多,陆地越来越远。   战争第一次离他这么近,那么多的生离死别便发生在他的身边。   他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白鹭,他不确定自己哪一天会和白鹭分开。   白鹭走过来,拉住了他的手。   “樾樾,我已经想好我的愿望了。”白鹭对他说。   钟樾望向他。   “若干年后,我想跟你一样进入轮回,不当剑了。”白鹭说。   钟樾眨了眨眼,海风吹动他们的发,发丝亲密地交汇在一起,他们牵着彼此的手。   “然后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还要再遇见你,还要再和你相爱。”白鹭一脸甜蜜地看着他,“就是这么喜欢你,所以你不要再胡思乱想。”   钟樾再眨了一下眼,听见自己心脏怦然跳动的声音。   不顾甲板上有多少人在看,他于风中抱住了白鹭,用力地抱住了这个他最喜欢的人。   “好。”钟樾虔诚地答应道。   (正文完结)   *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红包继续,下章开始是番外。   我基友说,读者该不会想看你写他们下辈子的爱情故事作为番外吧。   于是,狗?作者?恶毒母亲提笔写到——   这辈子,他们成为了父子…   划掉重来。   这辈子,他们都是雌的,成了一对姐妹花,一起化妆一起美丽,手挽手去shopping…   再划掉重来。   这辈子,他们成了两只宠物猫,一开始打架争攻受,结果一只接着一只被抓去阉,逐渐没了那种世俗的欲望…   (作者抱着狗头逃走.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