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后懒洋洋[古穿今]》 作者:卿卿风檐 文案: 谁能想到受万民景仰的堂堂女帝竟然成为了万民唾弃的影后温歌。 温歌懒洋洋:哪管那洪水滔天,朕只想吃吃喝喝玩玩乐乐。 影帝秦杨垂眸笑:这个女人几天不见,倒是有趣许多。 粉丝摇旗呐喊:情歌CP一生推,官方发糖包售后!!! 苏爽文,甜甜甜,全文无虐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娱乐圈 甜文 主角:温歌,秦杨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你的名字叫做恬不知耻   倒是很久没有睡得如此踏实了。   温歌翻了一个身,沉沉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迅速感觉到了所躺之处的不对劲,她猛地翻起身来,从外透进来的光线让她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的房间内。   面前一切都让自己闻所未闻。   朕身上这穿的是哪国的衣服?这屋里挂在墙上漆黑的方形物体又是什么?隔绝内外透明又坚硬的……是窗户吗?这里的建筑竟然高耸入云,就连前朝所建的摘星楼也比不上。   温歌回想起来,自己不过是刚刚在大婚上只碰了碰蓬莱使臣献上的奇石,怎么转眼间就到了这么个诡异之处。   之前去祭天,突然冲出了一个形状疯癫的道士当街拦下御驾,大声疾呼世上有个化外之地,可以自由操控风雨雷电为己所用,顷刻间可倾覆王朝,大喊我朝将亡。瞬间被侍卫捂着嘴拖了下去,难道竟然不是个疯道士。   突然一阵“嗡嗡”的颤动传来,柜子上有样方形的物体亮了起来。   温歌小惊了下,半是犹疑着拿在手上。上面显示的字体也古怪,比她所认知的简化了不少,想到这可是好事,小时候自己可是被夫子罚写字写得手腕都肿了。   三个字体下面有着两个圆形按键,温歌看着停下后没过几秒又不死心地开始震动,想了会点了下绿色那个,一阵巨大的嗓门便从方形物体中冲了出来:“我的祖宗欸,你可终于接电话了,我跟你讲你可千万别上网,天塌了还有我顶着呢,你就待在家里当做休假好吗?”   嗓门到最后反而诡异地温柔起来。   温歌一头雾水,她又摁了下红色按键,里面的声音戛然而止,她松了口气,坐在瞬间安静的房间里,思索了下那男声传来的几句话。   莫名其妙。   猛的想起一些话本里记录过有种游戏叫做“密室解密”,但是谁又能把堂堂女帝神鬼不知地带到这里玩这种把戏。   温歌看了看手中刚刚传出声音的物体,按下红色按钮后显示的是一对男女的模样,两个人依靠在一起笑得甜蜜。   怎样的画技能把人描绘的如此毫发毕现。而那位女子竟然和她一模一样,只是打扮得像是异邦。   她把目光看向旁边那位男子,从未见过,她仔细打量片刻,胸口就一阵刺痛,眼里又莫名其妙流下泪来。   泪水打在那笑得款款情深的男子脸上,一瞬间千万画面便覆天盖地朝她涌来。   她怔怔在床边坐了好一会,才完整接收了所有的回忆。   弄清楚始末的温歌一瞬间哭笑不得,她堂堂一代女帝,好不容易要结束光棍娶个男皇后,就穿越过来变成了一个男友出轨还倒打一耙现在人人唾骂的影后了?   影后?朕还成了个戏子?   她摸索着用指纹打开了手机,看着手机桌面的合影又想起之前的锁屏壁纸,有些膈应,赶紧恢复了默认。   看着干干净净蓝色的壁纸,揉了揉太阳穴,才施施然打开了名叫微博的东西。   循着记忆点开热搜,前面一排都是“温歌出轨,爆”、“温歌,沈烜,爆”、“沈烜发声,爆”……   她随便点进一个看了进去。   点进去的第一个微博就写到:“昨日快八娱乐就爆出刚拿下金鲤奖最佳女演员的影后温歌与一神秘男子言笑晏晏出入华斯酒店,疑似出轨。今日,沈烜出席影片《暗夜城》神色憔悴避而不谈。”   评论里大部分都是各种嘲骂。   【火锅达人汤泡饭】:一看温歌就不是个安分的,谁知道金鲤奖是不是她睡到的。   【小丸子没樱桃】:你们不知道温歌向来踩低捧高,沈烜十八线我还奇怪怎么现在才分呢。   【沈烜家女朋友】抱走我家沈烜,谁年轻不会遇到几个人渣。   【500英尺】:笑话,沈烜这一出倒是有趣,又成了栩栩如生白莲花。   【和烜烜一起逛地球】:楼上怎么说话的,出轨的是温歌,沈烜怎么白莲花了,谁不知道你是李家的,专注自家糊货吧。   ……   又是一场混战,她看得有些可笑,没想到自己虽说女子当了皇帝算是大逆不道,但在位兢兢业业依旧被百姓讴歌的帝王,反倒现在成为过街老鼠了。   回到自己微博,最新发的还是为沈烜的新电影的宣传微博,倒序查看,除了辱骂却还是有些粉丝说话。   【一见温歌误终生】:大温千万别看微博,他们太恶毒了。   【唯歌如此】:温歌你快说话呀,到底是不是你,说了我们都信你的。   【小团子摔倒啦】:我们都站在你这边,别难过,无论如何你还有我们,一切都会过去的。   ……   温歌是十七岁登上皇位,扶持她登基的人只是认为一个女子容易把控,而她曾经的太傅亲友面斥她:“牝鸡司晨,凶祸之兆。世道颠覆,国将不国。”   倒是很久了,很久没有人愿意站在她身边如此不带算计地支持她了。   原本燥郁的心,突然就沉静起来了。   大逆不道的事情她做的不少。   当个戏子,似乎更有意思。   ----------------------------------------------------------   恶毒的话向来说得肆无忌惮,毕竟网络背后是人是狗谁又知道。   战场上口舌之利是最不痛不痒的一种,跳梁小丑而已,温歌不放在眼里。   但是,温暖的心意,从来都不是可以被践踏的。   本来打算视之不见的温歌,反而是开始摸索着发了条微博——   【温歌】:沈烜,相识五年,我竟不知道你的名字其实竟然叫做恬不知耻。原本念在五年感情,虽不说难忘,也算是一段时光,不想计较对错。但出轨的是你,背叛这段感情的是你,怎么就变成我了呢?”   一石掀起千层浪,温歌发完微博就关掉手机。   她琢磨了一下,打开灯,环视四周,东西七零八落,还有被撕碎的照片。   叹了一口气,把衣物叠好,东西整理,看到书桌上撕碎的贺卡,上面写着祝福票房大卖的字句,还悉心画上了沈烜的专属卡通头像。   款款情谊,全全被撕碎了。   她想起自己的母后。   多么愚蠢的两个女子,享受众人欢呼敬仰还不满足,还渴望情爱,多贪婪。   像她多好,从不期望更多。   她展平拼凑起贺卡,夹在书中,不管怎么说再可笑的心意也总得好好收藏。   不过既然属于你的荣耀,自然,朕会拿回来作为这具身体的报酬。   温歌把四周所有有关那个男人的物件都打包好扔到空余的快递箱里,用胶带封好,说不准什么时候原身回来了,任由她去处理吧。   收拾好东西,她才站在全身镜前,看着眼前的这张脸。   又不由地感慨一声,这个时代的镜子真是清晰。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然也会变得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人生竟妙不可言。   啧,五官跟以前的自己倒是一模一样,不过肉眼可见的要楚楚可怜许多。   她皱了皱眉,这时候才有点自己以前的神-韵。   原来除了双胞胎,真有一模一样的人。毕竟五官嘛,就长那样,百年来万万亿人哪能不重复的。   也不知道自己这一穿到底什么情况,大婚现场不知道是成了什么样,还好娶了雁津予这老狐狸,向来只有他阴别人的份。   自己也真算不上什么不可替代的人,那些谏官群臣应该挺高兴的,如今王朝风调雨顺,有雁津予在也起不了什么大乱子。   不过……原来那个黑色方形物体是电视啊,刚才冒出声音的是手机啊,没想到千百年后竟然如此高科技。   一时温歌的思绪飘到了千里之外。   打扫好房间后,找到遥控机打开电视,又掏出藏在柜子里的零食,坐在沙发上随手拨了一个台看。   这个时代真有趣,手中叫薯片的东西真好吃,不过卡路里挺高的。话说卡路里这个词挺高级的。戏子,不,演员好像要控制饮食吧……啊,这电视真有意思,人到底是怎么钻进去的?   欸,比话本戏剧什么有趣多了。   她嚼着薯片看得入神。   真开心。   ……   外面的世界,乱哄哄。   沈烜看着温歌新发的微博,转赞评瞬间飙升到一个夸张的数字。   温歌的粉丝瞬间像打了鸡血,理直气壮地占领了所有关于这件事的热门评论,就连他赶紧买了一批水军也徒劳无功。   舆论仿佛就被温歌这条微博轻而易举地翻转过来了。   【名侦探二师兄】:就说是十八线才作怪吧,沈烜不顾一切博热度之心昭然若知。   【轻舞飞扬的时光】:升米恩斗米仇,沈烜软饭吃多了就恨起来了吧。   ……   还有一个频繁被艾特的账号“温歌沈烜今天分手了吗”。   【温歌沈烜今天分手了吗】:终于分手了吧,是分手了吧,不亏我每天烧高香啊蛤蛤蛤。[附图为温歌大笑表情包]   微博里竟洋溢着欢呼雀跃过年的气氛。   对沈烜来说却是字字诛心,他阴沉下脸来,试图给温歌拨电话过去,然而那边却显示用户已关机。   下一刻,他的手机就砸向了墙角七零八落。 第2章 所谓“时尚界的灾难”   温歌正看狗血剧看得入神,被一波又一波的神剧情惊讶地目不转睛,这时门口却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砸门声。   有些不舍地扔下抱枕,从猫眼看过去,外面是几欲抓狂的自家经纪人叶桦程。   温歌刚打开门,就见叶桦程恨铁不成钢地说:“终于肯见我了祖宗欸,难过劲过了没,下午就得去剧组了赶紧收拾收拾。”   温歌见他径直走向厨房开始捣鼓,边走还边说:“沈烜那个渣渣,祖宗你发微博的时候通知我一声好不啦,吓得我心都停跳了,还好没出大乱子,分手也好,那么多花美男干嘛吊死在他身上……”   温歌觉得这个人还挺有趣的。   “叶妈子,你在干嘛呢?”温歌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往里面看去。   叶桦程赶紧把她往外面推,“给你下馄饨了祖宗,你先赶紧收拾收拾下午去剧组了乖。”   现代的衣服直接往身上套就可以了,想起以前自己上个早朝的朝服就得一层衣裳裹一层的,大婚那天还得提前几个时辰任由侍女把自己来回摆布。   温歌刚拾掇好,就闻到一阵香味。   叶桦程把馄饨端到她面前,托着腮忧郁地看着她一口一个吃着馄饨。   过了好一会儿,叹了一口气,又去收拾东西,一眼瞧见茶几上的零食袋子,:“啊啊啊我的祖宗欸,人家失恋都是狂瘦,求求你就算不掉秤,也别胖起来,控制下饮食好吗亲爱的……”   怪不得原身叫他叶妈子,真可爱。   啊,馄饨真好吃,想娶。   温歌这样想着,念头间就把馄饨一扫而空。   刚准备喝汤就被叶妈子拦下了了,“你还吃,原本以为你吃不下东西了,给你煮点馄饨垫着肚子,结果零食都吃得顶朝天……”   温歌瞪大眼睛,蹙起眉毛可怜巴巴看着他。   “好吧好吧你喝吧……”叶妈子自暴自弃,自言自语道,“欸我真是管不了你了。”   等他们开车快到剧组时,欲言又止了好几回的叶桦程终于开口了,“祖宗,天塌了还有我顶着呢,天底下好男人那么多,你看……秦杨就不错,洁身自好,没有绯闻,看上去也……”   “得了得了,该给你嘴边添颗大黑痣了。”温歌揉乱叶桦程的头发,下了车。   叶妈子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说他是媒婆呢。   他赶紧停好车跟了上去:“欸欸怎么就不听老人言呢……”   ---------   到了化妆间,今天是拍定妆照,这一路走来都是各怀心思的目光,原以为她不会出现的化妆师赶紧上前迎过她。   “久等了吧,现在可以开始了吗?”温歌取下墨镜,冲他们笑了笑。   “当然当然。”有些愣在那的工作人员赶紧动了起来。   过了一会,叶桦程吩咐助理小陈也从星巴克买了咖啡过来,“今天要辛苦大家了哦。”   “哪有,谢谢温姐。”大家纷纷捧过热咖啡,笑得更为真诚。   隔壁化妆间。   秦杨经纪人周煦看着刚刚小陈送过来的咖啡,想起这几天的热搜,惊讶道:“咦,没想到她倒是来了。”   之前粉丝间撕番位,闹得两个团队之间气氛有些微妙,连带着周煦对温歌的观感不是很好。   秦杨正在回医生的短信,头也不抬:“今天试妆,女主角自然是要来的。”   “不要弄什么幺蛾子就好,”周煦耸了耸肩,想到之前从未合作的两人竟然也有声势浩大的“情歌”cp粉,都把两人的作品剪成了一部完整的电影,点击率都上亿,不是合作可胜是合作,“她现在可单身了,别到时候cp粉又卷土重来。”   “你那时候不也收益颇丰。”   想起自己那时候夹带私货,推广宣传了一波当时秦杨的悬疑电影,票房不俗,周煦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哪能呢……不过现在她绯闻……”   “工作而已。”秦杨看了眼热搜,把手机放到一边。   话音刚落,化妆师走了进来,周煦不再说话。   -------------   进入摄影棚时,刚巧碰到离开摄影棚换衣的秦杨。   温歌轻轻扫过他,一袭白衣显得温润如玉,活生生是《千秋引》当时那个齐国质子蔚子愈的模样。   对视间,两人点头微笑。   眼如寒潭,更像了。   今天要试三套妆,一套是朝堇公主少女时期的白色襦裙打扮,一套是大婚当日的大红嫁衣,最后一套是雍容华贵皇后明黄色丝裙。时间跨度几乎贯穿这个角色的一生,每段时期的神情和内涵也截然不同。   温歌穿上襦裙总觉得浑身不自在。作为一个皇帝,群臣改变不了她的性别,只好千方百计把她打造得威严霸气,才能稍微契合他们心目中的皇帝形象。   她从来都知道怎样能表现出别人喜欢的模样,一直以来她都是个好演员。   粉色襦裙这样娇俏的东西在她荣登大宝时就都成了压箱底的,距离她上一次穿已经过去多久了,温歌想了想,七八年总是有了。   她若有似无的笑了下,按照摄影师的吩咐,挽袖提笔点在白纸上。   墨水荡漾开来,白纸上突兀地黑。   后期似乎会p上质子的画像。   不过,没有必要这么麻烦,她笔一动,刚才秦杨的模样便跃然纸上。   摄影师喜不自胜地按动着快门。   拍摄结束,她停下笔,工作人员涌上来,看着画纸啧啧称奇,七嘴八舌地吹捧起她,“这画里的人几乎跟秦哥长得一模一样啊,温姐您的画技怎么这么厉害?”   见温歌心不在焉,好不容易扶正惊掉下巴的叶桦程赶紧上前说:“那是温歌的老师请的好啊,进步多大啊。”   一边的摄影师孟源翻看着前面的照片,喜滋滋道:“温歌没想到你镜头感突飞猛进啊。”   孟源原本是不喜她,应该说是很少有摄影师能喜欢她的。   媒体长时间以来将温歌称之为“时尚界的灾难”,温歌动态可以入眼,在平面上就让不少摄影师头疼不已,永远是刻板僵硬的造型姿势。   曾经一位在时尚圈备受推崇的摄影师隐晦地在微博嘲讽某位当红女星为榆木脑袋,后被好事群众八出其刚为温歌拍摄杂志封面,并在摄影棚中直接甩手离去。   正是如此,即便是拿到影后,也有不乏有影评人认为本色出演的温歌不过沾了剧本的光。   孟源要不是导演是老交情,剧本又不错,知道女主是温歌的时候早撂挑子不干了。   没想到,苛刻如他,这一次竟然满意地不能更满意了。   失个恋,千年朽木竟然开了窍,这波不亏啊。   过了好会儿,孟源故作严肃地咳了咳,“温歌有进步,不过也别太得意了,继续努力。赶紧去换另一套衣服吧。”   温歌乖巧状:“好的,孟老师。”   等她去换衣时,孟源抢过桌上的画纸。   正巧此时秦杨进来看见他正在细细打量,一瞥看到上面的画像,加上听到周围声音似乎是在夸奖温歌画得好,不由再度扫了扫那张画像。   接下来的皇后时期也拍摄的十分顺利,对温歌而言,不过只是一个上位者的姿态而已。   倒是孟源按快门的手都快成了幻影,胡子都要喜得翘起来了。   ------   最后一套反而是大婚时期的喜服,进门时秦杨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推门进去看到秦杨眉目如画,本来之前清冷的气质被大红喜服衬托着温暖了几分,一瞬间到让温歌想起了那个看来势必要独守空闺的雁津予。   这一套是两个人一起合作,要求秦杨做出掀盖头的动作,两人脉脉相望的场景。   这时候,等到秦杨即将掀开红盖头时,温歌反而有些莫名的紧张。   虽说穿过来之前就是自己大婚,但是作为女帝,怎么也轮不到皇夫来掀她盖头。再说了,还没等到洞房她就已经穿越到这边了。   红盖头掀了起来,她的紧张看上去像似嫁得良人的慌乱与羞涩,她抬头看去,正巧遇上他柔情款款的眼。   微微一怔,“非常好!!!”此时孟源喜悦的叫好声打断了她的出神。   两人眼里的情绪立马褪去得一干二净。   秦杨直起身往后退了半步,向她微笑道:“今天辛苦了,谢谢你的咖啡。”   “我可是特意为了讨好秦老师您的,接下来拍戏可得请您指教。”温歌扬起一个灿烂的笑,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   秦杨觉得她的气场有些微妙,激起些微的兴趣。   此时的孟源拍着手喊道:“今天收工,大家辛苦了。”   温歌一边道谢一边离开。   卸妆时,温歌凝视着镜子里凤冠霞帔的自己。   演戏,她开始能体会到其中乐趣了。   那些没能经历的事倒是可以通通经历一番。 第3章 反击,才刚刚开始   一出了剧组,闻风赶来的记者就把他们围个水泄不通,话筒几乎要怼到他们脸上,几乎是穷凶极恶。   “请问温歌您昨日所发微博是暗指什么?”   “难道你的意思是其实出轨的人是沈烜?”   “实际上你并没有出轨吗?”   “那个半夜与神秘男人私会的照片温歌你作何解释?”   ……   叶桦程一边喊着“无可奉告”,一边护着温歌往停车场走。   看到话筒再一次怼到叶桦程脸上,温歌瞬间沉下脸来,记者们被她一瞬间迸发的气势吓得一瞬间说不出来话来。   记者们正在面面相觑的时刻,周煦笑吟吟地出现在后面:“怎么回事这?赶巧记者大人们也在这里,秦杨最近的作品还希望你们能帮忙做个宣传,不如一起做个采访?”   听周煦都这么说了,眼看温歌也挖不出什么料,记者们只好讪讪地跟他过去。   等摆脱记者回到车上,叶桦程忧心忡忡道:“要不是秦杨替我们解围,恐怕你这一黑脸事情又不能善了了,回头你记得谢谢他。”   温歌抱着抱枕,靠在椅背上,懒懒散散“嗯”了一声。   “你别转头给我忘了!”叶桦程有些不放心,又上下打量她一眼,“对了,我怎么总感觉你哪里不一样了呢?”   温歌看了他一眼:“那是因为我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看破红尘的清香……”   “你就加油胡扯吧,”叶桦程哭笑不得地打断她,随后又露出几丝讶异,“还有啊,我怎么不知道你画画画得这么好?这可得营销一波啊。”   “这不叫做,上帝让你失去个男人,就拿别的来补偿你啊。”温歌睡意上涌,昨晚一整夜光顾着看电视去了,打了个哈欠,眼里挤出几滴生理性泪水。   叶桦程刚巧这时候转头看她,就看到她通红的眼眶和湿了的眼角。   不可避免地误会了,叶桦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想要开口,但是到最后还是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不过第二天,还是有零星媒体爆料“温歌面对媒体,一路黑脸不爽”。   没等事情发酵,黑子开黑,秦杨采访爆出完成《千秋引》后将会息影的消息席卷了各大娱乐门户网站的头条。   当晚,秦杨发出了一条微博。   【秦杨】:尽管宣布的时机显得有些仓促,但息影这件事情,其实是我深思熟虑做下的决定。谢谢长期以来支持我的观众与粉丝,最后一部作品《千秋引》我相信将会成为送给你们最好的告别礼物,它将会为我的演员生涯画上最完美的句号。愿未来,诸位安康顺遂,谢谢。   于是,公众的注意力全被转移到息影这件事上了。   ------------------------   没过几天,《千秋引》的官博就把定妆照发出来。   由于秦杨息影的消息,作为最后一部作品的《千秋引》意料之中地得到更多关注。   而定妆照,也所料无几地引发了更多的讨论度。   远处是在酒宴上言笑晏晏举世无双的蔚子愈,近处是窗内眉目含春纸上作画的朝堇公主。   画上是远处的公子,神情眉目无一处不一样。   知慕少艾。   画中皆是少女情意。   仅是如此便就罢了,偏偏好事的官博爆出这幅画是温歌所做。于是,cp粉打了鸡血地活跃起来,质疑声也同时响起。   好事者八出几月前温歌在综艺节目游戏环节的绘画出来的四不像天鹅出来,嘲道:“别跟我说温歌这才半年不到,画技可就突飞猛进到如此地步。”   怀疑炒作,质疑作假之声愈演愈烈时,官博才施施然把温歌作画全程视频放了出来。   顿时,一片赞扬惊叹。   一时间各种报道标题皆是:   “温歌为秦杨作画,疑似戏中生情”   “温歌画技出众,不输专业画手”   有人自嘲道:“上帝的宠儿是人家失个恋,还学会了画画。那上天的继子就是我了,失个恋,也就还胖了几十斤。上帝说,来人啊,把他的门和窗户都给我堵死了。”   于是热搜第一就成了:上天为你关上了门,又会为你……   随后,在接下来的温歌秦杨帝后定妆照中,一个手握朱笔君威不可测,一个端坐华堂雍容尔雅,一时间让情歌夫妇收揽了大批的cp粉。   知情人爆出,这几天在华娱,看见《千秋引》的宣发走在路上都是时刻笑着的,心情好着呢。   温歌从微博退了出来,面对叶桦程邀功的小眼神,把鸡腿夹进他的碗里,恭维道:“这几天辛苦了,来吃个鸡腿补补身子。”   “这鸡腿是我做的!”叶桦程大大地咬了一口鸡腿。   这个时候,某人又砸碎了自己新买的一部手机。   -------------------   目前流量最大的bbs上,在情歌cp欣欣向荣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帖子。   《可以说温歌是靠甩锅微博和cp粉洗白的史上第一人了吧》   点进帖子,楼主嘲道:“这才几天,网友们多健忘啊。被爆出与神秘男子夜住酒店出轨在先的温歌吧,怎么她发了一条含糊不清甩锅向沈烜的微博就把她的出轨洗得一干二净了。然后立马又接着几张定妆照,就把她才艺双全的人设炒起来,一夜壮大的cp粉瞬间就把她之前的渣女形象洗了个干干净净。沈烜不就是咖位比她小,不发声就替她白白担着这个黑锅了。果然在娱乐圈,十八线没人权啊。”   似乎网友们的记忆才姗姗回笼。   眼看着舆论要朝着不好的方向继续发展了,某乎上突然出现了一篇爆料。   一个名为“你是如何看待温歌沈烜这一场出轨闹剧的?”问题下,一篇自称水军的回答引人注目。   【不为正义的水军不是好水军】:看到这个问题,内心的正义驱使我打下以下这段文字,一吐为快。不要因为我的身份和职业而对我抱有偏见,对,我是个水军。   说来话长,其实我入这一行只是一个美丽的错误。毕竟大家都知道,现在微博成为我们自救的一个有力武器,以前我还是个天真的刚进城的少年,有人忽悠我那些得不到关注的发声者,就需要我们的出现了。于是,我就是抱着这种为正义而发声的信念入了这一行,结果才发现他妈的根本就不是的。不过进都进了,合同都签了,我只能含泪做水军。虽然做了很多违背良心的事情,不过,你们还是要相信我,我骨子里面还是正直的。   前不久,我们公司接到一笔单子,让我们疯狂抹黑温歌,把沈烜塑造成一个白莲花形象。其实以前吧,帮甲,而乙方也会疯狂请水军,两方都不是什么好货,没有什么负罪感。不过这次就不一样了,按照我多年来的经验,完全就是被动挨打。你说吧,温歌一个新晋影后,怎么公司就没有一点反击呢,难道竟然是真的?   在这种不解和好奇的驱使下,我仔细看了看所谓温歌出轨那个神秘男子,又去翻了翻温歌和沈烜的微博,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   其实tmd那个男子就是沈烜他表弟。   沈烜的微博有一条是说和元旦来京城看望他的家人一起吃饭的微博,还附上了饭菜的照片[附图],沈烜的人气也是寥寥,几千条大多数评论都是调侃他没和温歌一起过的cp粉,不过有一个叫做“我哥是大佬”的用户画风就很清奇了,说了一句“不醉不归”和三个干杯的表情。   点进这个人微博一看,多得是各种自拍,还有一条和沈烜微博一样的饭菜和几个人干杯的照片,附文字是“今天元旦和表哥聚餐,喝得太畅快了”。   一看怎么这么眼熟,这个“我哥是大佬”的手腕上的刺青怎么和温歌一同的神秘男子关上车门露出手腕上的刺青一模一样[附图]。   这样一推论,似乎这个人就是沈烜他表弟了。   然后,再看在出轨新闻爆出前一天的微博,上面写着“表哥让我去剧组接嫂子吃饭,嫂子也超级好看,对表哥还超级温柔,还悄悄问我表哥小时候的事情,说想多了解他一些,妈蛋新年里的一嘴狗粮啊。话说,到底2018年我能不能也成功脱单呢?”   如此看来,竟然沈烜那表弟是来接温歌去酒店聚餐的。   我陷入了深深地沉思,那为什么知道一切的沈烜面对记者的询问一声不吭,不做解释呢?   水军又是谁请的呢?   温歌微博上的那些话什么含义……嗯……好吧,只能说温妹子果然情根深种啊。   好了,正义使者就做到这里,哎其实我觉得我做水军还是有些屈才了。   -end-   一石激起千层浪,再一次登上热搜的温歌,再次给叶桦程加了一个鸡腿。 第4章 狗急也未必跳得过墙   舆论马上调转了枪口炮轰沈烜。   【今天依旧睡不着】:只有我想知道为什么沈烜要这么做吗?再根据温歌的那篇微博,难道出轨的是沈烜,所以打算倒打一耙吗?   【海底月似你心】:想想温歌明明发现沈烜出轨,还一心想方设法惦记着更多了解自己的男朋友,试图挽回感情,却没想到反到被沈烜如此陷害。真是不值啊,傻姑娘。   【拿着魔法棒的小仙女】:好了,不用说了,盖章沈烜陈世美潘金莲结合体,温歌就是武大郎了。   ……   “沈烜啊,明天的综艺宣传你就暂时休息下别去了吧。”经纪人慢慢拖拖地说道。   “我可是男主角,我不去谁去?!!”沈烜憋着一口气说。   “你不去,还是有女主角的。现在什么情况你不是不清楚,你可不能这么不懂分寸。”见他不配合,经纪人的声音冷了下来。   沈烜深吸一口气,软下声音:“章哥你不能这样,说好……”   不等他说完,经纪人便打断说:“今时不同往日,你去看看网上怎么说你的。不是我不近人情,是你这事吧办得不厚道。”   口吻里隐隐含着嘲讽。   之前我办的什么事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搞砸了反倒换了一副嘴脸。   太可恨了。   挂断电话后,沈烜捏紧手机,前思后想了好久,才播出一个号码,等了快要挂断时终于对面有人接起。   沈烜咽了一下口水:“董姐,我是沈烜。”   “你啊?有事吗?”对面声音冷淡。   “董姐,我找您……”他顿了顿,拿捏了下腔调,“就不能没事找找您吗?”   “那可不是。我一分钟多少钱上下,你付得起?”   沈烜被噎了一口,小心翼翼说:“董姐,说好的那部……”   对面冷笑一声:“打住,我可什么都没说过。退一万步,就算我说过什么了,凭你现在,我倒是有些瞧不上眼里。其实吧,我就担心啊,你说这有个什么万一,你要是反过来捅我两刀怎么办?”   “董姐,您和别人哪能一样,我可都是为了您……我是真心想跟着您的……”沈烜的握着手机的手泛出青筋。   “别介,我可消受不起了,”对面厉声斥责,“你算什么东西,我不过是想玩个清清白白的小明星,让你这般了?这个电话你就别打了,好自为之吧!”   沈烜忍着屈辱:“董姐,我求……”   还没说完,对面就是一阵忙音。   被这劈头盖脸一顿骂,沈烜如丧考妣地呆坐在沙发上。   ---------------   周煦递给秦杨一个u盘。   “里面是录音。”   “嗯,辛苦了。”秦杨接过,把它插进笔记本里。   “什么时候你这么古道热肠了?”周煦故作惊讶状,“难道是是男未婚女未嫁一对好姻缘对吧?”   “这个月工资不想要了?”秦杨带上耳机。   “好好好,我不掺和,”周煦举手投降,“还有啊,你说息影就息影,我这做经纪人的居然跟记者一样同时知道,我尴不尴尬啊。这些天我还没来得及问你息影到底是什么回事。”   鼠标停在播放键上,秦杨看向书房里奖杯展示柜上面这几年来大大小小的奖项,冷淡道:“演戏对我来说已经乏味了。”   周煦抿了抿嘴,他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才问出那句话:“你有没有按时去看心理医生?”   ------------   离开机的日子还有一周,洗心革面准备好好演戏看剧本的温歌,本来一开始打算了解下和她对手戏的秦杨作品,导致一晚上都沉迷其中,睡到中午才清醒过来。   温歌舒服地在床上滚了一圈,蹭了蹭松软的枕头,觉得不用早朝的感觉真是太棒了。   拿过手机看时间,第一眼却看到微博推送的娱乐头条和叶桦程十几个未接来电。   《沈烜私密录音曝光,陷害温歌只为讨好金主》   她皱了皱眉,点了进去。   听完之后刚巧叶桦程的电话打了过来,她点了接听。   “那录音是你放的?”   “我的祖宗欸,我要是能拿到那录音你之前还能受那么多委屈,”叶桦程有些担心她受了打击,小心翼翼说,“录音你可是听到了?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温歌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叶桦程嘟囔了几句,又道,“不知道沈烜又是得罪了何方神圣,搞死他的节奏啊,不过也刚巧帮了我们大忙了。”   “叶桦程这人啊……”温歌眯着眼回想了录音的全过程,默默吞下一句话,不是别人搞死也是我搞死。   叶桦程赶紧接话:“真不是个东西。”   他又想了想,又紧觉地质问道:“你之前怎么不接我电话,不会是睡到现在才起床吧。我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你按时作息注意饮食。没几天就去剧组了你可得注意下自己的个人形象和状态啊,到时候可别顶着两个黑眼圈过去。”   温歌的算计一下子一拍而散,有些心虚地“嗯”了一声。   “对了,之前有个慈善活动找你,让你开个直播,直播所得的钱款用来给山区修公路,我瞅了瞅这对你个人形象是件好事,又能巩固下粉丝群。而且,最近也太触霉头了,得多攒点人品。到时候有空档了你跟着我再去庙里拜拜”   刚刚心虚的温歌自然是满口答应。   叶桦程一锤定音:“那择日不如撞日,趁着风头正热,就今天晚上吧。急得上微博发个预告,我到时候到你家盯着你。”   “好好好,都听您安排。”温歌哄得叶桦程挂了电话。   她抱着枕头,望着天花板想了想,又翻开手机的相册。   说到底原主也不傻,早就发现沈烜出轨的迹象就已经把她质问沈烜的聊天记录上传了云端,可笑沈烜还以为他删掉了原主微信的聊天记录就高枕无忧了。   只是温歌到底是不想把原主的隐私暴露得那么彻底,才迟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不过今天这一出,免了她不少事。   -------------------------   等到晚上将近七点约好开直播的时间。   叶桦程急冲冲给温歌打电话:“我这边堵车了,真没法及时赶过来,你先开直播吧,没问题吧?欸师傅,能不能绕个路啊?”   温歌听到话筒里另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为难地回答:“真不行啊,都堵完了,没法走啊。”   “没事,我可都成年了叶妈子。”   温歌好不容易安抚住了急得要炸毛的叶桦程。   挂掉电话后,赶忙冲向化妆台,看着上面的瓶瓶罐罐不知所措,一时间苦恼地抱住头。   无从下手的她眼看时间到了,扔掉口红,干脆素面朝天开了直播。   一开直播,就见弹幕刷得飞快,右上角的人数飞速飙升。   这是出轨事件爆出后,可以算是首次在大众面前露面,可以想象这一次直播看的不仅是粉丝,还是各方媒体和吃瓜群众。   “诶,弹幕太快了,我都看不清了。”温歌凑近屏幕盯着字幕仔细看,最后还是没法看清,无奈挑眉笑了声。   弹幕一瞬间诡异的静止了。   过了几秒弹幕才更快地刷了起来。   “啊,刚刚我还以为直播又卡了呢。不过刚刚那一会儿有几句弹幕我还是看清了。”温歌四处点了点手机,又笑了一声,“血槽已空?你们的血槽真的都空了吗?”   调戏完粉丝,温歌正色道:“一开始定下的环节是答粉丝问,截图哪个问题在第一个就回答哪一个,本来我家经纪人今天是要过来帮我截图,结果他堵在半路上了,那我们今天怎么安排呢?”   弹幕上说什么都有。   温歌想了想,灵机一动:“这次直播的主题是慈善,不如我写幅字,送给今天礼物金额最高的直播观众,折合现金捐给贫困山区修路。等经纪人老叶过来了,我们再开始回答问题行吗?”   弹幕上一片“好好好”。   温歌把手机放在书桌前方,展开纸,“写什么呢,刚过元旦,新年了,那就送祝福吧。最近看到几句话,挺适合送给你们的。”   “愿生活里有热汤和甜食,背包里有纸笔书。书里故事如迷宫,迷宫通向海。沟通使误解消除,善意如星辰。枝头常有喜鹊歇脚,目明心亮。走很远的路回家,混沌中生出新的自己。”   簪花小楷,最后在左下角落款:温歌于丁酉年广寒月书   正巧搁下笔,就听脚步声由远及近。   “看来是老叶终于到了。”她抬头笑道。   刚转身,就看见书房门缓缓打开,头发蓬乱眼眶充血的沈烜拿着把刀出现在她面前。 第5章 尘埃落定   “温歌,你真的害得我好惨,”沈烜两眼通红,举起刀的双手抖个不停,“你何必要把我逼到绝路。”   温歌想了想就明白了,沈烜肯定是知道开门密码的,而她到了原主身上后连电器都还在摸索,自然开门密码也就忘记更换了,谁能想到刚好让沈烜有机可乘。   “想清楚你现在在干些什么,你不想做杀人犯吧?”温歌神情冷淡地盯着他,“再说我害了你什么?害你的从头到尾都是你自己,不是我。”   直播间里的粉丝只能看见门口握着刀的沈烜,却不清楚背对着他们的温歌神情。一时间兵荒马乱,报警的报警。只有少部分媒体看戏不嫌事大,摩拳擦掌觉得明天的头条又不缺素材了。   “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一瞬间沈烜念叨着,想了想事情的始末,也不由得讲不出话来。   温歌有些嗤笑,心想原主你看看你深爱的这个男人,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懦夫。   沈烜看到她嘴角的嘲讽,脑袋里面“轰”地一声炸了,想也不想举着刀冲了过来。   温歌停在原地,直到水果刀没有停止快要刺中她时,才侧身反手夺过刀,电光火石间把沈烜掼到了地上。   沈烜撞在书架边上,一堆书洋洋洒洒地倒在地上。   温歌不由自主摸着胸口,刀刺过来一瞬间竟然心脏如同毛巾被拧紧了似的巨疼,原主对他所有还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爱意就好像水分被拧得干净。   撞得有些发懵的沈烜从地上爬起来,这时却不小心看见散落在地上的书里掉出的照片和情书。   照片里两个人穿着粗制滥造的古装笑容灿烂地对着镜头摆出剪刀手,那时候是还是小透明时期的两个人共同饰演了一部三流古装爱情片的男三女三,因戏生情。   过去了两三年,他其实都还记着,情书是当时自己给她表白时写的,经纪人那时候看到了还嘲笑他太过俗套老土。没有鲜花和礼物,但是那时候温歌一收到时就像个得了胡萝卜的兔子样,笑得一蹦一跳。   沈烜缓缓捡了起来,看见合照和情书都被人撕了又被小心翼翼拿胶带补好。   温歌这时候才翻出记忆,想起这是原主刚开始发现沈烜出轨时撕得粉碎,过了一会儿又后悔不已地边哭边补好后夹在书中的。   “这些你还留着……”沈烜怔怔地看着手中的东西,发出一声沉闷的悲泣。   他朝着温歌爬过来,满脸眼泪:“歌儿我错了,歌儿我真的是鬼迷心窍。你还是爱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他见温歌不说话,像看到了水中浮木般伸出手试图触碰她。   温歌一闪身,躲开了。   沈烜愣住了,终于脱力般地脸埋在地上,发出瓮瓮的啜泣声:“歌儿歌儿,你原谅我好吗……我只是,他们都说我吃软饭的,我只是太想要成功证明给他们看而已……我真的,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所以你就要把温歌拉下泥潭是吗?”她蹲下身,怜悯地看着沈烜,“所以你现在还想温歌原谅你是吗,可是那个爱你的、能够原谅你的温歌已经死了。”   沈烜的身体越发颤抖起来,他的话到了嘴边,却又诺诺地吞了下去。   她看着狼狈的沈烜,心里突然空了一块,原主残余的感情终于放下般的消散了。   温歌怅然地笑了笑,觉得脸上一凉,径直落下了一滴泪。   叶桦程冲进来时就看到这一场景,他撑着门松了一口气:“温歌你没事吧?”   温歌抹掉脸上的泪水,摇了摇头。   她拿过手机向直播间观众道了一声歉,关掉直播。   随之而来的警察轻而易举制住了没有反抗意图的沈烜。   -------------   等做完笔录,挤过围堵的记者,坐上回家的车,才发现自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车窗外,即便已经近午夜了,依旧是灯火通明,霓虹灯闪烁,高楼大厦漠然伫立。   这里的黑夜就好像白天。   车厢里两个人安静得不像话,她有些不习惯如此沉闷的叶桦程,打起精神开开玩笑:“我这真可算是头条专业户,承包了一个月又一个月的热搜。”   叶桦程并不接她话茬,依旧沉默不语地开着车。   她好笑似的盯着叶桦程,等到了红灯时猛地凑到他面前。   “哎呀好啦你别生气了,又没出多大事。”   叶桦程终于没憋住话,气狠狠地说:“要是出大事了……”他终于把眼睛看向温歌,才发现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   “你这是发烧了?”他把手放在温歌额头上,着急道,“不行,你这得去看医生。”   红灯变绿灯,他缓缓发动汽车,想要调转方向。   “记者说不准就跟在我们后面,我们这要是再跑一顿医院,不知道会被他们编排些什么。”她靠在椅背上,想了想,“这就叫《刚将孩子他爸送进监狱,温歌前往医院试图堕胎》,要多难听有多难听,那我们下个月也别想从头条上下来了。”   “但是……”叶桦程仍是坚持。   “好了,没事的,家里还有药呢,就着凉发烧而已,多大点事儿。”说完看向叶桦程,他的眼眶突兀的红,瞬间有些手足无措,“诶诶,我真的不会哄人,真的没多大事,你可别哭了。”   叶桦程没吭声,直到开进停车场停车时,才郁郁地开口了:“从这件事一出来,我就觉得你好像一夜之间就成熟了很多。我这个做经纪人的,有时候真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然后我再想着,你多难过啊遇到这些糟心事,但是我有束手无策的,只能干着急,就连现在还反过来要你安慰我,就好像让我觉得我是个拖后腿的。”   温歌歪着头看着他,心里有一种奇异的熨帖。   她嘴角蔓延开来笑意,为数不多的带着真诚,叶桦程呆呆地看着她。   温歌笑着凑过去抱了抱他,“你是我家人啊呆子,不说话坐在那都很好,不要妄自菲薄了,谢谢你。”   真情表白后,温歌有些不好意思,她挠了挠头,一溜烟地下了车。   ---------------   当晚,温歌嘴里含着体温计,发了一条微博。   【温歌】:说到底,我和他其实最初与世界上任何一对情侣无差,只是人是会变的,仅此而已。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他也将会付出他的代价。到现在为止,这件事已经画上句号。针对记者朋友们可能采访我的相关问题,我能说的大概只是不忘初心。至于其他,今后我不会再提起,感谢大家体谅。我们都不应该总是停留在原地,正如我所写的祝福,愿各位都能从混沌中生出崭新的自己。ps另外,对慈善直播活动的主办方致歉,也对直播间的观众说声抱歉,我的字会按照之前说过的送给捐款最多的观众,一个工作日内工作人员将会联系,谢谢。   她等了一会儿,刷新评论,看到她的粉丝在评论里的安慰打滚,感叹道粉丝都可真是小甜心啊。   叶桦程夺过她手机,把药丸和热水递给她:“好了别看了,吃完药早点睡。”   ---------------------   坐在秦杨对面的心理医生一脸无奈地看着他。   “你的心理壁垒太坚固了,这样下去根本毫无意义。”心理医生看着他波澜不惊的脸,扔掉笔,放弃似的叹了一口气。   秦杨面无表情坐在那,显得格外冷漠。   “你们这类人群,什么事情好像都能轻易地做到,轻而易举就获得想要的成就。对你而言,普通人觉得难度系数高的事情,你反而觉得毫无挑战性。简单来说,获得愉悦的门槛太高了。如果演戏这件事也已经对你失去作用了的话,目前我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帮助到你。”   秦杨道了一声谢,离开咨询室。   屋外是等在一旁搓着手的周煦,他一脸焦躁不安地看向秦杨。秦杨摇了摇头,周煦露出一个有点失望又不出所料的表情。   两个人朝外走,周煦这才有些犹豫:“你知道……”   随后,他挣扎了一下,干脆说:“你还是看微博吧,就在热搜上。”   秦杨看完微博以及附带的视频之后,已经过去十几分钟,他的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涌起一股恼怒和莫名的担忧。   他盯着某人的微博首页,看着她新发的微博停留了好一会儿,脸上少见的露出几丝踌躇。   周煦边开车边从后视镜注意着他的神情,心里有些惊奇。   秦杨停顿了一会儿,点开短信,输入了几个字发了出去。   “话说,你什么时候拿到她手机号码的?”周煦好事地问了一声。   他不理会周煦,盯着手机,过了很久依然没有回复。   盯着秦杨一举一动和表情变化的经纪人有些不厚道地笑出声来。   如果说温歌这个人,能暂时让秦杨有所好转的话,那他也不介意推波助澜。   至于之后会怎么样,他也顾不得了。 第6章 戏中人   吃完感冒药,她就径直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过来,才看到手机上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需要帮忙吗? ——秦杨”   温歌有些吃惊,回了个“之前睡着了没看到不好意思,谢谢,不用麻烦您了”再加上个笑脸过去,顺手把他加入通讯录,改了备注。   终于到了开机的日子,刚巧是初雪,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温歌这几天都待在家里面,在叶桦程慈爱的眼光下只能安安分分揣摩剧本。   等出门了,看到满眼的雪,觉得恍如隔世。   开机仪式上,温歌时隔多日见到了秦杨,她想起那条慰问短信,上前向他笑眯眯地道了一声谢。   秦杨见她脸色无碍,轻轻点了点头。   《千秋引》的导演魏景山是个急性子,看着今天初雪,又想着在下雪又不知要什么时候了。   仪式一结束,连忙召集众人趁着这天气拍雪中戏。   道具和背景是早就布好的,只要演员就位就可以开始了。   叶桦程知道这导演一贯的作风,一早就备好了暖宝宝让温歌贴在身上。   温歌深吸一口气,踏进镜头。   下雪天要拍的一幕剧情是小公主与质子雪中初遇,尽管最后结局也是令人唏嘘,仍是无法损耗这一幕丝毫的浪漫美好。   ……   元宵佳节,朝堇公主百般央求,扯着太子殿下的袖子娇俏撒娇地喊“哥哥”,才让太子殿下一念之差下把她塞到马车上,带出宫去。   本只打算带着自家妹妹在集市上逛一圈便回去,却没想到人潮拥挤,朝堇又嫌弃太子身边仆从太过谨慎,半天都不挪动一下,径直就挣开太子紧握的手跑远了。   顾不得后面太子急呼自己名字,朝堇朝猜灯谜那跑去。   她望着眼前五颜六色各种形状模样的纸灯,这个好漂亮,这个真可爱,她双眼移到了一个兔子灯上,嗯,这个更可爱!   最后,看到角落里的一盏纸灯,上面画着月光下鲛人出水,白雪覆在鲛人眉眼上,朝堇“哇”地一声,眼里都要冒出星星了。   她冲着小贩说想要买下来,小贩见她打扮衣着像个富家小姐,不敢得罪,只能赔笑道:“猜出这灯谜,这盏灯自然就属于小姐您了。”   这时她才看见下面挂着的谜语——   “如有人缘成姻缘,打一字。”   谜语说难也不难,然而朝堇愁眉不展,她向来顽劣,皇帝也不管她,自然风吹草长这么大,书也没读多少,自然是猜不出来的。   眼看越来越多的人过来猜灯谜了,她都急得快要哭出来。   这时的她才觉得有些无助和苦恼,恨不得赶紧找太子哥哥过来,必定是能答出来的。   “一,谜底是一。”她的身后突然冒出了一个清越的声音。   她猛地转头看向身后那人,时刻嘴角带着笑,端着一副世家公子的温润如玉。   她还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呢。   “恭喜少爷,您答对了。”小贩乐着道喜。   朝堇郁郁寡欢地转身离开,还不忘狠狠瞪了那人,忘了刚刚心里还夸人家长得好看。   那人被她这么俏生生一瞪,愣了愣,不恼,倒是笑了。   追上前去,“小姑娘,这灯谁拿到是各凭本领,怎么还瞪我呢?”   “我就瞪你怎么了。”朝堇又瞪了他一眼,还顺带踢了一脚地上的雪,溅在那人的衣袍上。   “这街上那么多好看的灯,你怎么偏偏就喜欢我的这一盏。”   朝堇气得头发都要炸起来了,她站定,转过身看着他,气鼓鼓地一字一字看着那人说:“世上那么灯,可我偏偏就喜欢你这一盏。”   刚巧这时雪花又开始落下。   那人装作不听清的样子,惊讶状:“啊?你偏偏就喜欢我?”   “啊啊啊!!!王八蛋!”朝堇脸上泛起红晕,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羞的,但她也想不出别的词来骂他。   她气得想要打他,看他又是个身强力壮的男子,气鼓鼓地转头想走,觉得不能再跟这种人计较了。   刚转身,一盏灯就递到她面前,纸面上是那个鲛人和月光。   “君子不夺人所好,小姑娘当我送你的新年礼物,恭喜你又长大了一岁。。”那人笑眯眯地看着她。   她愣愣地看着那人,有些说不出话了。   这个人,怎么这样……   她接过灯,一瞬间又忧愁了,闷闷道:“那你也喜欢,我也不能夺人所好,”朝堇顿了顿,“再说我家人看见这灯,肯定是要扔掉的。”   “这样啊,”那人作势想了想,又笑了,“不如这灯放我那,我也能日日欣赏,等有朝一日你可以自己做主了再拿回去。”   朝堇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时间不早了,小姑娘早点回家吧。”他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朝堇,“这是信物,到时候你拿着玉佩递到门房那,我就知道你来找我了。对了,本人姓蔚,名子愈,住在城西的蔚府上。”   朝堇局促地接过玉佩,灵光一闪,把自己的香囊递给蔚子愈,“那我给你这个,要是我不还你玉佩,你可以拿这个来找我。嗯,我叫……萧朝堇。”   “日月昭昭,青青子衿?”街市上有些嘈杂,蔚子愈重复道。   朝堇愣了愣,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这时的雪花已经落满了身,蔚子愈拂过她肩上的雪。   一瞬间仿佛人间寂静,刚到豆蔻年华的朝堇只听见那句——   “你可比这灯上的鲛人好看多了。”   ……   这场戏一遍过,导演一喊停,温歌就从朝堇呆愣愣的状态脱身,面前的秦杨看着她的眼睛笑得弯弯。   “秦哥你演得真好,”不过语调中还带着少女的甜腻。   秦杨回忆起戏中拂过她肩时,戏中人是冰凉而又甜蜜的。   这时叶桦程便冲上来,急哄哄地用羽绒服裹住她:“祖宗诶,你感冒才刚好,刚才踢雪鞋子湿了没。”   “你之前感冒了?”秦杨听到关键字。   “没事没事小问题,很快就好了。”温歌笑眯眯的,手肘弯起来,试图展露自己的肱二头肌。   羽绒服又顺势快要滑落到地上。   秦杨手疾眼快把羽绒服又给温歌重新盖上了,“别再感冒了。”   轻轻柔柔的声音,像一片羽毛轻巧地落下来。   在化妆间等接下来的戏份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叶桦程去开门后,过了一会回来就递给她一杯热姜茶。   “喏,秦杨那边经纪人说是你上次送咖啡的回礼。”   温歌接过喝了一口,感叹道:“真暖啊。”   又见叶桦程吞吞吐吐愁眉不展的,从他刚刚接了个电话就开始了。   “怎么了,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叶桦程站在那,皱着眉头也不说话,温歌从旁边拖了个椅子过来,拍了拍:“坐。”   “我就想跟你说件事……”   “嗯?”   “就是,就是公司高层又给我安排了一个明星,刚出道,这次在《千秋引》里面要演你弟弟也就是六皇子的那个,叫什么谈嘉树。虽然我是拒绝不了,但是你知道的我们俩什么情分,在我心目中还是最爱你的……”叶桦程低着头,看来很是愧疚。   温歌眼神暗了暗,又笑了起来喝了一口姜茶道:“多大事,我知道了。”   “这别人不是说,生二胎的,老大往往都会不开心吗?”叶桦程突然站起身来,“我还是跟高层拒了吧。”   温歌赶紧拉住他,哭笑不得:“你这是什么破比喻。”   看着他眼也不眨紧盯着自己,温歌妥协道:“好吧,我承认是有一点点不爽,但是多带几个人对你有好处的,多个人多分收入,你不是还要努力挣钱买车买房娶媳妇吗?而且我都已经成年了,现在顺风顺水的,叶妈子你就别太操心了。”   叶桦程叹了一口气:“我也管不了你了。”   她赶忙重新拿起姜茶喝了一口,挡住嘴角的笑。   不过,“就喝完了?”温歌有点意犹未尽地打开杯盖,看着空空如也的杯底。   叶桦程才终于把注意力放在姜茶上,疑惑地说:“你什么时候和秦影帝关系这么好了?这可是新荷斋出的姜茶,预订都要好久呢,还不接受外送,跟你之前送的咖啡价格都不成正比。”   “你不是说是秦杨那边的回礼吗?”温歌没放在心上。   “每天那么多人想方设法给他送礼,吃的喝的用的样样齐全,也没见人家回礼啊。”   “那我肯定不一样……”卖了个关子,好玩似的晃了晃摇椅,才笑道,“我可是影后啊,影后配影帝嘛……天造地设。”   叶桦程拿她没有办法地笑了起来。   谁知道是玩笑话,未来却又一言成真。 第7章 秦杨,秦杨   “温姐,我是看您的戏长大的!”面前的少年大大地朝着温歌鞠了一躬。   叶桦程手肘捅了他一下:“啧,怎么说话的?!”   他呆了呆反应过来,随后赶紧慌张解释:“温姐,我不是故意说……哎,我是真的超级喜欢您之前在《惊蛰》里饰演的温雨的,真的,您是我的偶像,没想到能成为您的师弟我真的太开心了,听到这消息我就睡不着觉了……”   谈嘉树一打开话匣就blablabla说个不停,他前面感冒得了肺炎,刚出院下午才进组,风尘仆仆,神色憔悴,望着她却又带着一脸腼腆和仰慕。   温歌对他没有恶感,听着他叨叨叨,倒是觉得他应该和叶桦程挺契合的。   “你可别说了,养好嗓子,前面听说你住院还失声了。”叶桦程递给他一杯水。   看得出叶桦程也挺喜欢他的。   谈嘉树眼神亮亮的:“谢谢叶哥关心我。”   “谁关心你了。”叶桦程有些恼羞道。   “你不关心我吗?”谈嘉树头上的耳朵瞬间耷拉下来。   叶桦程有些挣扎:“我我我……关心你怎么了?!”   “谢谢叶哥!”谈嘉树头上的耳朵又立即竖起来,后面好像还有尾巴在疯狂摇动。   哎,两个活宝。   温歌笑眯眯地观战。   -------------------   今天一天拍摄都很顺利,收工后,导演魏景山喜气洋洋拍着手召集大家去聚餐。   一堆人浩浩荡荡涌向餐厅。   一路上谈嘉树都亦步亦趋地跟在温歌后面,带着闪亮闪亮的眼神,好像一只大型忠犬。   温歌有些无奈,老感觉到身后他的视线,回头看了他一眼:“跟在后头干嘛,还不赶紧跟上来?”   “可以吗?”谈嘉树受宠若惊。   生怕她反悔似的猛地冲上来,险些撞到叶桦程,急刹车踩着雪差点滑倒。。   “哎哎你稳当点,多大个人了咋呼咋呼的。”   叶桦程嫌弃地赶紧扶住他。   “谢谢叶哥!”   “谢什么谢!”   温歌听着他们的对话,心情倒是特别好。   秦杨听见他们那边的热闹,闻声看去。   赶巧看见谈嘉树望着温歌迷弟般仰慕的小眼神,温歌还带着轻快的笑意。   “那人似乎是叶桦程刚带的新人,在我们这剧里演六皇子,叫谈嘉树。”周煦此时阴魂不散凑了过来,冷不丁开口。   秦杨淡淡一瞥,便移开了眼。   酒桌上,各种敬酒干杯。   顾着之前温歌的新闻,大家都没敢怎么向她敬酒。   温歌从打穿越到这,就没机会喝过这边的酒,有白的又有红的,叶桦程在的话是决计不会让她碰,不过他现在既然不在,她有些好奇还有些跃跃欲试。   她看了眼谈嘉树,坐在她斜侧,已经喝得满脸通红,不过看上去越发的精神抖擞,跟别人插科打诨笑得开心,真是自来熟。   既然他都喝的话……   大不了一起被骂。   谈嘉树这时转眼看到内心挣扎的她,突然眼睛一亮,举着酒杯就跑过来。   “温姐,特别开心能成为你的师弟,我敬你,希望你能开开心心万事如意。”他的脸涨得通红,眼神却特别明亮。   这可是谈嘉树敬我的哦,叶妈子这可怪不了我。   温歌心安理得的回敬了一杯。   她刚开始只是略微抿了一口,甜的有些醉人,回味片刻觉得味道竟然还不错。   在她当皇帝的那段时期,谏官很少有看一个女皇帝顺眼的,她时刻得注意仪态小心把柄。而在她为数不多的喝酒次数中,从来没有体会到群臣百官喝酒那样的豪饮和爽快。   温歌这样抿着抿着,一杯又一杯眨眼间就喝下了肚。   众人推杯换盏的,秦杨一贯高冷作风下,没有人敢向他劝酒。开头一齐干杯后,秦杨手边就换成了白开水。   他有些心不在焉,菜动了几筷子便停下来了。   然而又有些不耐,旁边记不清名字的女配角敬酒喝酒起身坐下有意无意的挨挨蹭蹭令他厌倦。   等那位女配角再次蹭过来时,他侧了侧身躲开,轻声道了一句:“请自重。”   那女配正好跟别人说到一半的话突然戛然而止,惨白着脸走开。   秦杨头也没抬。   其余人有些尴尬的静了静。   此时根本没有点亮察言观色技能的谈嘉树醉的不行,正准备去洗手间,刚起身时就醉呼呼地倒地上,几乎都要钻进酒桌下了。   身边的人艰难地将他扶起来,谈嘉树睡得死沉,还小声打着呼。   打电话匆匆赶过来的叶桦程一脸蛋疼的看着醉的昏天黑地的谈嘉树,又犹豫地看向温歌。   温歌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她早就在叶桦程进来时就把酒杯偷偷挪远了,乖巧状:“你先送他回去吧,从这到酒店没多远,我和剧组的人一起回去就行了。”   叶桦程有些愧疚,又看着手边烂醉如泥的谈嘉树,叮嘱了温歌几句就拖着醉鬼离开了。   男女主角本来是分别坐在导演身边,魏景山热闹闹地凑到副导演摄影师那边劝酒去了,于是就剩下温歌和秦杨成了邻座。   两人格外的安静,显得和别人格格不入。   秦杨这才注意到温歌的不对劲。   她旁边的红酒瓶已经空了,温歌像只醉猫趴在桌上,脸上泛着潮红,还醉醺醺的捧着杯子一口一口抿着。   他俯身凑了过去,轻声唤道:“温歌,温歌。”   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她睁大眼看过去,然后盯着人好一会儿,模仿着秦杨的语气道:“秦杨,秦杨……”   她松开手中的高脚杯,手指轻轻戳在秦杨脸上,然后又憋不住地笑了。   秦杨若无其事扶好快要咕噜咕噜滚下桌的杯子,垂头发了几条短信,给温歌带好帽子,接着轻缓扶着温歌从座位上起来。   看着他们两个离开的背影,有人扶正了惊掉的下巴,有些人则若有所思。   ---------------------   剧组远离市中心,路上没多少行人。   黑夜与白雪,透露着些微的光。   踩在雪上,深一脚浅一脚的,秦杨还得扶着软趴趴的温歌。   前方突然出现一个歪瓜咧嘴的雪人,不知谁堆的,还挺丑的。看久了,觉得这个雪人还挺丑萌的。   醉的一塌糊涂的温歌突然就像打了鸡血似的挺起身来,挣脱秦杨的手,兀自啪嗒啪嗒踩着雪跑到了前面,哇的一声蹲着惊奇地看着。   秦杨生怕她摔了,跟在后面看到她蹲下了才不知不觉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温歌仰头看着雪人,突然觉得有些像身至戏中,像是蔚子愈看着朝堇。   温歌凝视着雪人的侧脸,在月光下竟然显得有些寂寥。   “怎么不开心了?”秦杨不由自主跟着蹲下身。   温歌在秦杨的凝视下,慢慢嘟囔出声:“我想堆雪人……可是……可是他们不让我堆……”   稚气得有些像小孩子。   秦杨想了想,温歌口中的他们应该指的是叶桦程,又想起她感冒才刚好,拒绝的话出口却变成了:“你悄悄堆,他们发现不了的。”   “你会告诉他们吗?”温歌认真的看着他。   “我不会告诉他们。”他摇了摇头,这时竟然觉得胸口有些发烫。   温歌欢呼了一声,撒欢似的开始堆雪人。   秦杨在身后静静看着,眼神柔和的像天边朦胧的月。   小雪人的雏形逐渐显露出来,就差最后的眼睛。   见温歌四处环顾,寻找材料,秦杨干脆把自己的袖扣取下递给她。   温歌没有接过,仰望着他的眼神格外天真:“你可不可以放上去呀,这样就成了我们共同的作品。”   心好像软绵绵塌了一块。   他听从温歌的话,把袖扣安在雪人的眼睛处。   雪人的眼睛又黑又亮。   “我们的雪人更好看呢,”对比了下之前路边的雪人,温歌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要跟它合照,手机呢,手机呢……”   温歌迷迷糊糊地摸索着自己的手机。   秦杨心念一动,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递给她。   温歌把他拉过来,秦杨顺从地蹲下身。   “茄子!”   相机记录下了这一刻——   温歌笑眯眯地比出剪刀手,秦杨面容冷淡眼神里却带着温柔,中间是世上只此一个的雪人。   “好了我们该走了。”   秦杨扶她起来。   她蹲着没动,手贴在秦杨的脸上,白雪融化成水弄湿他的脸,然后温歌恶作剧成功似的笑起来。   秦杨表情没有变化,他把温歌的手拿下来,用自己的衣角一个指头一个指头把温歌湿漉漉的手擦干净。   “我不走,除非……”温歌眼珠转了一圈,“除非你背我!”   秦杨再度蹲了下来。   温歌二话没说趴在他背上。   原先的两行脚印变成一行,延伸到更远的地方。 第8章 CP粉的狂欢   同一个夜晚。   蒋德厚喜气洋洋在快递单上刚签完字,接过快递。   他的女儿迅雷不及掩耳就把还没捧稳的快递抢了过来,跑到二楼大声喊:“爷爷爷爷,有女明星给老爸寄快递了!”   “你干什么?给我下来!”蒋德厚急了。   “蒋德厚你吼我孙女干嘛!”老爷子拄了个拐杖从房间里出来,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丫头你刚刚说什么?”   “我可是看见了,之前刷老爸信用卡怎么透支了,一查我爸信用卡账单,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居然前几天在一个女明星的直播间打赏了几百万。这就算了结果没想到今天这女明星就给他送礼物了。”女儿赶紧把手里的快递盒递给爷爷,又冲蒋德厚做了个鬼脸,“爷爷你得赶紧收拾收拾我爸,等下老妈出差回来要是知道了多难过啊。”   蒋德厚气得不行,又笨嘴拙舌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紧张地看着她拿在手中的快递盒:“欸你轻点!”   “爷爷你看他还这么紧张这快递!”女儿急得跺脚。   “哎呀,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蒋德厚一时词穷,急得拍大腿。   “爷爷爷爷你看这就是负心汉的通用语录,电视里出轨花心的人被戳穿了可都这么说……”   “有辱门风啊,有辱门风!”老爷子脸肉眼可见地黑了起来,他看也不看蒋德厚,转身朝书房走去,恨声道:“你这么宝贝,我倒要看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老爷子你轻点!”   蒋德厚赶紧跟着他们进了书房。   ----------   老爷子先从抽屉里掏出了把戒尺放在桌上。   蒋德厚看见,就觉得身上一疼。   快递拆开,里面用泡沫垫着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檀木盒子,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和枝叶。   老爷子“哼”了一声。   丫头又刺了一句:“这女明星还挺会投其所好的嘛!”   等木盒打开,里面是卷起来装裱好的书法。   爷爷反而脸色缓和许多,变得郑重起来。   “哟,真是风雅。”丫头阴阳怪气。   老爷子拿出来,蒋德厚眼也不眨地看着,伸过手去捧在下面,心疼地说:“老爷子你当心点。”   随着宣纸缓缓展开,簪花小楷出现在眼前。   看到的第一眼,老爷子猛地翻箱倒柜找到了自己的眼镜。   这时候的蒋德厚已经把脑袋伸了过来,字字认真看着。   老爷子把他推开,戴上眼镜,自己凑了上去。   几乎都要趴在上面研究了。   “圣手啊圣手。”老爷子啧啧称奇,“真真是高逸清婉,清秀灵动。”   ---------------   离酒店不远处,叶桦程接到短信便等在那。   见他们出现,快步走近,叶桦程看了一眼瘫倒的温歌,忍不住在心中抚了抚额。   接过温歌,他神色复杂地向秦杨道了声谢。   秦杨去前台拿到新荷斋送过来的醒酒汤和姜茶,又送了过去。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温歌才醒来。   被坐在旁边的阴影一惊,下意识去摸枕头旁的匕首。   “你终于醒了?”叶桦程阴沉沉的声音。   温歌才反应过来这已经不是她的王朝,而她的枕头旁也根本没有匕首。   昨晚喝酒的记忆缓缓回笼,她这时候才有点心虚,对着叶桦程谄媚地笑着,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桦程憋了一肚子的气,看着她的脸,却又什么火都发不出来。   他这时又有些愧疚,叹了一口气:“果然昨天我应该去接你的。”   “怎么了啊?”   温歌这才觉得有异,找到手机打开微博。   径直就看到硕大的八卦标题——《温歌走出旧爱阴影,与秦杨堆雪人甜蜜不已》:昨日,刚进组《千秋引》的温歌与秦杨在剧组聚餐后便齐齐现身于前往住处的路上,前后不见经纪人和助理,两人在路上紧密相拥,不仅共堆雪人,还一同合影,秦杨竟然背起了温歌,不由让小编大呼甜蜜啊。最后小编还不得不说一句,雪人的两颗眼睛可是秦杨佩戴的黑水晶袖扣,秦影帝真可谓是为搏美人一笑一掷千金的典范了。   温歌一脸黑人问号???   堆雪人???   和秦杨???   酒后断片的她除了醉趴在桌上就暂时什么也想不起来。   还好,新闻底下,还贴心地附上了全程视频。   温歌看过之后,只想躺在床上装死。   叶桦程可是翻来覆去把视频看了好几遍,幽幽补了一刀:“小祖宗啊,你可长点心吧,拍个戏都没个消停的。微博上可说秦杨他现在堪比周幽王了。”   “那我怎么就成了褒姒了?!”温歌为自己鸣不平。   “怎么不算了?!这才拍戏一天,秦杨出道十年来的无绯闻记录就被你粉碎的干干净净……诶诶诶这不是重点!”反应过来的叶桦程连忙拉回主题,“现在怎么公关我都一头雾水,你们俩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温歌把被子默默扯过头顶,蒙住脸。   “你还装傻,秦杨这人的作风你又不是不知道,昨晚扶你回来,陪你半夜堆雪人,最后还想到给你带上醒酒汤怕你宿醉头疼。现在他们的公关也没看见有动作,你说没有猫腻我都不信。”   温歌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心虚,瓮声瓮气道:“你这样一说,我,我也不信……”   叶桦程哭笑不得。   “人证物证都在,否认呢,我还真以后怕被打脸,”叶桦程思忖片刻,啪啪啪拍着她被子,“出来,小祖宗你说清楚什么情况啊昨天。”   “我就,我就喝醉了,我知道的不比你多……”温歌蒙在被子里还在努力回想着昨晚的事情。   脑海里猛地出现她手戳在秦杨脸上的画面,温歌不由自主摩挲了一下手指。   叶桦程看了下手表,见他也问不出什么来,叹了一口气:“时间不早了,下午就到你的戏份,赶紧起来收拾收拾。目前暂时就按实际情况发个申明算了,就算以后……以后也不算打脸打得太狠。”   温歌慢慢把被子拉下了,眼睛悄悄看过去。   叶桦程故作严肃道:“赶紧给我起来!”   他去外面和周煦打了通电话,终于达成了共识,松了一口气。   回来看着温歌洗漱,回想着周煦轻描淡写听上去心情颇好的语气,又突然又想起他从秦杨手中接过她的画面,哎,秦杨又不是周煦不容易拉扯大的白菜自然是挺轻松的。   叶桦程郁闷地说了一句:“要嫁闺女了啊……”   温歌模模糊糊听见他说话,关掉水龙头朝他看去,牙膏泡沫糊了半张脸,迷茫地“啊?”了一声。   叶桦程回过神来,催促道:“赶紧赶紧,刷你的牙。”   这姑娘傻的。   ----------   此时的论坛闹哄哄。   楼主【不想吃瓜的不是好群众】:我们来聊一聊今天温歌和秦杨堆雪人这事吧,前面温歌和沈烜出轨丑闻无数反转,楼主我吃了整整半个月的瓜啊,没过几天就出了这事,看上去也惊掉了不少人大牙,温歌真乃一奇女子。   1楼【小丸子没樱桃】:就只是温歌势利眼吧,这么快就傍上秦影帝了。   2楼【九十九天环游梦乡】:楼上怎么说话的,秦杨是影帝,温歌也不差好吗。   3楼【是草莓酱啊】:温歌这么快移情别恋,没心没肺的。   4楼【二氧化硫氧化钙】:说没心没肺的就好笑了,难道要一生不嫁再立个牌坊才显得情深似海,果然女人对女人才最苛刻了。   5楼【西瓜炒番茄】:就我一个想知道秦杨是不是被下了降头吗,那视频看了几百遍感觉真的整个人气质都不一样了。   6楼【小甜饼打倒小怪兽】:所以这才是爱情啊,心有猛虎细嗅蔷薇,秦杨这类高岭之花为爱而食人间烟火,简直感人肺腑荡气回肠啊。   7楼【苹果醋不醋】:6楼你醒醒,话说难道你们都没想过是两个人为《千秋引》炒作?   8楼【清风不自来】:7楼还是too youny too naive,秦杨出道那么多年,什么时候见过他和别的女明星炒作了。这么多年连个绯闻女友都没有,我都要怀疑他是gay了。还记得当初那个祝芷雁故意跟他坐同一班飞机发暧昧通稿,秦杨万年不更新的微博直接澄清官方打脸啊。但是今天这出吧,你看这都半天了,秦杨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要说他们之间没有情况,我是不信的。   9楼【全世界最好听的情歌】:妈蛋,我看了视频秒变cp粉啊,甜得简直要命。秦杨苏到不行,男友力爆棚啊啊啊!!!   10楼【扬歌而起】:握住楼上双手,我也是啊,cp粉这波不亏,简直是官方发糖。我会告诉你今天上午我都忍不住把视频看了几百遍,我弟惊恐地问我为什么一直痴汉笑。   …… 第9章 旧事所扰   熏香袅袅。   “……就算太子宅心仁厚登基后愿留您一席之地,恐怕与您母族早有旧怨的靖国公也容不得四皇子您。”   蔚子愈跪坐在一旁,轻轻落下一子。   瞬间棋局颠覆,黑子全全被逼至绝境,再无回转余地。   四皇子朝砚神色几番变化,手指不停摩挲着手中的黑棋,一炷香燃尽,仍未落下一子。   蔚子愈平静地垂头看着棋盘,未发一言。   朝砚猛然大怒,一甩袖掀翻棋盘,他直起身,紧盯着蔚子愈:“就算本宫未来将死无葬身之地,也不允许一个敌国质子来插手我朝国事。”   蔚子愈掩住眼底的嘲讽,轻微笑了笑,泰然自若抬头看着他:“我有入您麾下之意,您将看到我的诚意。”   ……   温歌远远看着这一幕戏,看着秦杨饰演的蔚子愈玩弄权谋。   配得上影帝这个头衔,举手抬足都是故事,一举一动都像是真的。   叶桦程问过了,之前谈嘉树有幕戏拍了几十次都卡住了,浪费了不少的时间,连带着进度往后拖,魏景山发了不小的脾气,后来干脆直接跳过他的戏份,让谈嘉树自己好好琢磨琢磨。   因此距离温歌的戏份还有挺久。   温歌打开剧本,翻到谈嘉树卡在那里的戏份。   思忖了片刻,温歌终于从角落找到躲了起来的谈嘉树,拍了拍他的肩,跟着他蹲在地上看着远方。   远方是延绵的宫殿和城墙,残雪覆盖,显得格外凄清。   谈嘉树沮丧地垂头看着剧本,好似身后的尾巴也沉重得一动不动。   “今天我又上了一次热搜,叶桦程一直还挺自责的,你知道吗?”谈嘉树闻言动了动耳朵,转头看向温歌,“他觉得要是昨天去接的是我,就出不了这轮绯闻了。”   谈嘉树的耳朵更耷拉下来。   “他现在还挺烦的,觉得……”温歌在脑海里搜刮找了一个词,“嗯……觉得不应该接你这个烫手的山芋。”   谈嘉树不知所措,一时手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紧紧捏着剧本。   他哑着嗓子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我是个累赘。”   温歌转过头看着他,口吻中带着一丝带着恶意的残酷:“你确实挺累赘的,戏也演不好,还只会添麻烦。毕竟常理是,省心的尖子生教久了,老师也难免嫌弃那些愚钝的插班生。”   最后三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   谈嘉树捏着剧本紧紧的手忽然失去了力气,剧本“啪”的一声砸在地上。   他不敢抬头看着温歌,拼命抑制住哽咽说:“那我……那我找公司,找公司说一说,让他们给我换个经纪人……对不起……温姐……”   温歌没做声,捡起地上的剧本,拍了拍上面的雪渍。   翻开剧本,看到上面写满了满满当当的笔记。   温歌突然笑起来,揉了揉谈嘉树的头发,捏了捏他的脸:“好了小朋友,对不起,跟你开玩笑的。”   谈嘉树诧异地带着通红的眼眶抬头看着她。   真像以前老跟在她后面的弟弟。   她突然就心软了。   “六皇子朝淮生母为华淑妃,却由皇后抚养,原本皇后对他慈爱照料,没想到后来却越来越怨恨他,一直认为是他害了自己亲儿子。而朝淮生性温和善良,对自己的过错始终耿耿于怀,对皇后却依旧希冀着母爱。因此,当他发现皇后施计陷害他时,相比气愤,他其实更是难过和愧疚的。”   看着谈嘉树有所领悟,温歌顿了顿,道:“所以,你刚才体会到了那种感情吗?”   谈嘉树恍然大悟,他的眼睛再度亮了起来,又恢复了那种过分阳光的笑容,用力地点了点头:“谢谢温姐,您费心了。”   “别讨厌我就好。”   “怎么会!”谈嘉树赶紧疯狂地摇头,像只温歌在微博上看到过的一只傻乎乎的柴犬。   他站起身,像是满血复活,猛地熊抱住温歌,在她耳边再次道了一声谢,又欢快地摇着尾巴跑向导演那。   温歌愣了愣,看着他背影,又笑了起来。   果然是心软了,她当皇帝的时候,哪里会这么耐心去教导别人。   不过,跟小孩子计较什么。   叶桦程终于和公关部敲定好了声明稿。   过来的时候路过拍摄,看见谈嘉树精神奕奕地在拍戏。导演喊重来,也没见他沮丧。   “啧,这小子状态不错。”叶桦程惊讶道。   一旁听见的温歌笑而不语。   --------   当导演喊完“action”,温歌便踏入寝宫。   她第一眼就看见趴在在地上,怔怔地抚摸着绣着虎崽的小孩肚兜的女人。   一瞬间瞳孔紧缩,她想起她的母后。   朝堇快步朝她走去,跪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扶起那个女人。   她努力放低了声音,盯着华淑妃的表情变化,慢慢道:“母妃,您该就寝了。”   “就寝?”华淑妃迷茫地想了想,左顾右盼,“我不就寝,我还没找到我的淮儿……我的淮儿呢……”   朝堇握住她的手,努力地扯着嘴角笑了笑道:“淮儿来不了了,但是你的堇儿在这呢。”   “我只要我的淮儿,淮儿呢……”华淑妃喃喃道,“我只要我的淮儿……”   朝堇把华淑妃的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脸上,看着她说:“你就不要你的堇儿了吗?淮儿已经离开你那么久了,为什么始终不看看您的女儿呢?”   “我的淮儿离开了?他离开了?!”华淑妃的表情从迷茫疑惑到狰狞,她反过来抓紧朝堇的手,涂着娇艳丹蔻的指甲深深陷入了朝堇的皮肉中。   “您的丈夫离开你了,您的儿子也离开你了,只有我啊,只有我一直陪伴在您身边,为什么您不看看我呢?我难道不是您的孩子吗?”朝堇的眼里涌出豆大的泪水落在华淑妃的手背,烫得她似乎一抖。   “我的淮儿怎么了?他怎么了?”华淑妃自顾自地喊叫着,似乎完全没有听见朝堇说了什么,她指甲陷进的地方似乎都慢慢溢出了鲜血。   朝堇的痛觉仿佛麻木了,她眼里的小火苗似乎被华淑妃的一句话吹熄,心里忍不住产生出些微冲动的恶意,像是报复似的缓缓道:“你的淮儿今天在宴会上激怒了皇帝,他被禁足了出不来了……”   话音刚落,华淑妃浑身一抽搐,她反身捏紧朝堇的肩膀,祈求般地看着她:“那你去求情啊,堇儿,他可是你的弟弟,你去求情啊……”   “你现在知道我是堇儿了?可是父皇太生气了,要是我去求情,把我也罚了怎么办?”朝堇试探着地说道,眼里止不住的泪水。   “这是你欠淮儿的,要不是因为有了你,别人就不会把淮儿夺走……这是你欠淮儿的……”华淑妃恶狠狠地看着她。   “所以我活该去死吗?”朝堇擦干净泪水,吸了吸鼻子,“你失去父皇的时候,才整天惦记着父皇。后来等到你失去儿子的时候,才开始念叨着淮儿淮儿。所以,难道非要等到有一天你失去我的时候,才终于愿意看看我吗?”   华淑妃根本不听她讲了些什么,只是一个劲道:“你去求求情吧堇儿,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我就是这么狠心,我恨不得他死了您才会看我一眼……”   华淑妃的巴掌狠狠扇了过来,扇得她剩下的话都粉碎成渣。   “你怎么能这么恶毒,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掐死,”华淑妃从地上爬起来,从寝宫朝外跑去,喃喃道:“我要去找皇上,他不能这么对待我们的孩子……”   朝堇耳畔的头发也打散垂落下来,显得她狼狈又可怜。   只剩下她一个人跪坐在华丽而又冷清的宫殿里,过了很久,才发出一声啜泣:“最狠心的,是您啊……”   母后两个字被她吞进了肚子里,   “cut!”导演笑眯眯地喊了一声,大家准备上来重新布置道具和设备。   却只见温歌垂着头,看不清她的神情,跪坐在那仍然一动不动。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叶桦程刚想要上去看看怎么回事,秦杨拦住他:“温歌入戏太深,她现在在缓和情绪,让她静一静。”   又稍微等了一会,才见温歌动了动,她从地上起来,跪的太久血液不畅,险些摔倒。   叶桦程赶紧上去扶住她。   温歌这时候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是看不出破绽的带着歉意的笑:“不好意思,耽误大家了。”   魏景山松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赶紧回去休息休息。”   叶桦程先扶她到化妆间休息,她喝了一口热茶,才有点缓过来。   看着叶桦程担心的模样,笑了笑:“睡一觉就好了,没多大事。”   这一次,是她失策了。   她没有料到,在开拍前就心理准备了很久的自己,没想到竟然还能被这些已经太过久远的感情轻而易举影响。   她竟然没有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从任人宰割的公主变成手握权力的帝王,她的心里居然还是没法释怀。 第10章 大白兔奶糖   夜深人静。   第二天五点就要开工拍戏,温歌早早就休息了,结果半夜就从噩梦中惊醒。   她抹掉脸上的冷汗,睡意全无。又看现在已经三点多了,干脆掀开被子下了床。   酒店里的冰箱空空如也,况且自己还要维持体重。最后温歌还是只倒了一杯水,披上外套,走到阳台处吹着风清醒,顺带打了一个哈欠。   夜晚格外寂静,她打开手机的音乐播放器,戴上耳机。   耳机里第一首是原主最喜欢听的歌。   里面最开始是一个女人的念白,带着粤语的韵调与凄切——   “再见,不要怪我第一句就跟你说再见,因为我真的是专程来和你道别的……”   前方可以看到影视城里堆砌的古时城阙掩埋在黑暗中,月色洗练过,又显得平静安稳。   温歌这时想起今儿是十五。   千年月仍是同一轮月亮,徜徉着清冷光辉。   她的母后还在世的时候,常常看着天上那轮月,呢喃着那是她与她的丈夫共赏过的那一轮。   母后常常跟她说起她和她的丈夫曾经是多好的一对璧人,曾经度过了多么神仙眷侣的一段时光,她最爱的那句词是“画眉深浅入时无”。   可是月儿会圆也会缺,人会喜欢自然也会冷淡。   又一年中秋,父皇歇在了别的妃子那。   母后就在院子里看着那一轮象征着圆满的月,怔怔看了一整夜。   月亮还是那一轮月,赏月的却不是同一对人。   温歌时隔多年,母后的模样都忘了,只记得她母后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孱弱又可怜。   她的小时候,就是这样看着母后的背影。   看了一年又一年,直到她长大了,她的母后也从未回头看她一眼。   母后总是絮絮叨叨说着自己以前多么快乐,她揪着过往不肯放下。   那时候些微的变质的快乐纠缠着,让她念念不忘了整个后半生。   曾经母后难得温柔地抚摸着她的长发,认真地告诉她:“女儿家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够找到一个良人快快乐乐共度一生,你可千万重蹈母后的覆辙,歌儿我希望你快乐。”   这是她对温歌说过的最温情的一句话了,于是温歌便一直铭记到现在。   可是,在这层层宫墙下,随波逐流被别人推着前进,即便最后坐上了至尊的那个位子,她前面的二十多年却始终在做不开心的事。   母后过世后,她曾经去灵隐寺为母亲点燃一盏长明灯。   慈眉善目的主持始终带着笑意看着她说完自己的疑惑,眼神里是无尽的慈悲和宽悯。   他最终摇了摇头,只留下一句佛偈:如火盖干薪,增长火炽然;如是受乐者,爱火转增长。薪火虽炽然,人皆能舍弃;爱火烧世间,缠绵不可舍。   但她还是不懂。   那天她去求签,在佛前,掉在地上的那一根,解签文的和尚拿着看了好一会儿,最后告诉她是上上签。   签文她忘了,但是那时她觉得挺踏实的,觉得好像不管什么都有佛祖要保佑她似的。   否极泰来,否极泰来,她就这样一路走了过来。   等到有一天,她终于要嫁人了。   雁津予跟她做了一笔交易。拥兵自重的雁津予放下兵权,承诺边疆百姓安乐。而代价就是,温歌嫁给他,他的血脉将成为下一任的皇帝。   兵不刃血,皆大欢喜的事情。   大婚的前一天,皇宫里四处张灯结彩,到处贴上了囍字,她看着大家热热闹闹,宫女太监都是喜气洋洋,却显得她格格不入。   那天晚上,她站在母亲的牌位面前,觉得空荡荡的。   她迟迟才想明白,说上上签的那位和尚恐怕只是讨好她罢了。   耳机里的女声荒凉,伴随着凄婉的和声——   “……不过就算我怎样,装出若无其事,我都没有办法不承认,我失去的东西实在太多……”   她原以为她会就这样过一生。   后来,她成为了另一个温歌,遇到沈烜,从原主残留的感情中体会到那种缠绵不舍又撕心裂肺。这就是母后惦记的东西吗,明明她遇到的都是悲剧,但偏偏千百年来都有万千人追随这种感情和牵扯。   如若说快乐的事,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遇到叶桦程,遇到粉丝,也是……   秦杨。   她恍惚一惊,揉了一把脸,干脆把杯子里剩下的水喝完,打算回房洗漱,就看见隔壁房间亮了灯,秦杨出现在阳台上。   “没想到我们竟然住隔壁。”温歌有些讶异,她摘下耳机。看着秦杨,又想起之前的事,马上又道,“前天喝醉酒给秦哥您添麻烦了,改天请您吃饭赔罪。”   秦杨不置可否,看到她也不惊讶,反而朝她抛了样东西,道:“接着。”   她反射性地接住了,借着灯光一看,竟然是糖果,白蓝色的糖纸上画着只兔子,看上去挺可爱的。   这时候说自己没刷牙可就太煞风景了,温歌恭敬不如从命地把糖果含进嘴里。   奶香味,甜滋滋的。   沉甸甸的心情倒是轻松了不少。   “秦哥竟然喜欢吃糖果。”温歌托着腮好笑地看着秦杨。   “哄小孩的。”   温歌想了想,最近秦杨的戏份里,确实有要跟小孩子打交道的。   “有用吗?”温歌疑惑地问。   秦杨看了她一眼才说:“当然有用。”   “那到时候我也买点糖哄我家经纪人去。”   秦杨没有接话,两个人变得很安静,但是竟然奇妙的自在。   这时的她有些放松,从树林里吹来的风带着夜晚的心旷神怡。   她的下巴撑在栏杆上,不顾形象,嚼着糖声音有点含糊,“我都喝断片了,看到视频才知道还拉着您堆雪人什么的,真是太丢脸了……对了您的袖扣,我到时候赔您一对。”   “不用。”秦杨捏着手里的奶糖,神色淡淡。   温歌想了想,也是,一般来说明星的服装配饰都几乎是一次性的,一般用过一次就不会再出现了。   “那我到时候赔您一对别的,不过我的审美秦哥您可别嫌弃。”温歌傻傻一笑。   秦杨没再拒绝。   一时两人无话。   “你和雪人的合影还在我手机里。”秦杨突然道。   “啊?”温歌才猛然记起好像是有着这一回事,“那秦哥您传给我吧,谢谢秦哥了。”   “微信?”秦杨拿出手机。   温歌呆了呆,赶紧点头,   “那秦哥你扫我二维码吧。”她飞快退出音乐播放器,打开微信。   两个人加上好友,正准备改备注,秦杨刚好开口:“我俩是平辈。”   温歌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从顺如流,喊了一声:“是的,秦杨,”话一出口,温歌又忍不住笑了,“欸,怎么这么别扭。”   接着备注上的秦哥两个字,改成了秦杨。   秦杨很快就把那张照片发了过来。   温歌刚打开只看了一眼,就快笑倒在地上:“哈哈哈我看上去真的好傻啊,我就猜到我会很傻,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傻……不过雪人倒真是挺可爱的……”   不过,秦杨也依旧很好看。   秦杨倚在墙上,似乎不经意地看了她一眼。   嗯,小孩儿心情似乎好了许多。   -----------   退回到几个小时前。   《千秋引》的剧本导演打算顺拍,前期温歌的戏份不多,温歌拍完后当天接下来都是秦杨的戏。   蔚子愈这个角色在剧本里还是挺讨人喜欢,看上去温文尔雅,又才华横溢。剧本的早期,他开了家私塾教书,垂髫小孩总喜欢围着他打转转。   一幕戏过后,有个小孩刚好被地上的拍摄轨道给绊倒,瞬间哇哇大哭。   在一旁守着的妈妈赶紧跑过去把他抱到一边哄。   小孩止不住地哭,直到妈妈从口袋里掏出了一颗奶糖喂到小孩嘴里。   瞬间哭声停止,小孩眼睛里还含着一泡泪,可嘴里面津津有味嚼着糖,显得很开心的样子。   一旁的道具组人员就笑了。   “你这小孩真是,一颗糖就哄得眉开眼笑。”   “这可不是,这小孩子就是心大,不开心了,拿颗糖哄哄就好了。”他妈妈宠溺地捏了捏小孩的脸。   完全不在意他妈妈编排他什么,小孩子手里还抓着几个糖,自顾自吃得开心。   此时的秦杨,若有所思地朝小孩手指的糖果打量了一眼。   --------   当晚,周煦在公司处理完临时的事情,快要赶到剧组时,又收到秦杨的短信。   破天荒地竟然要他带什么大白兔奶糖。   他已经习惯不去问秦杨为什么了,反正问了他也不会回答。   不过按最近的状况来讲,这样突发奇想的事情一般跟某个人都脱不了干系。   周煦耸了耸肩,调转方向盘,往几公里外的超市驶去。 第11章 今天你吃火锅了吗   林清推开摄影棚的门,就看见了里面翘着二郎腿坐着玩手机的百无聊赖的顾初逸。   “呦,顾大总裁怎么来了?”林清在他旁边坐下,调侃道,“来看你小女朋友的?”   他身后鱼贯而入的工作人员也都热情洋溢向顾初逸打着招呼。   顾初逸一边挥手点头回应,一边朝他侧了侧身,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女孩儿是要宠的,你这种单身狗可不会懂。”   “说了多少次,我是单身贵族,你个种马。”林清反唇相讥。   顾初逸耸了耸肩,刚准备说话,外面就走进一个身材高挑画着精致妆容的女生。   他上去拥抱了一下。   “林老师,我真的十分喜欢您今年春夏系列设计,我看到那件花瓣纱裙,哇,真是每个少女的梦。能与您合作参与这一系列我真是太开心了,”女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林清挑了挑眉,笑了:“能被你喜欢是我的荣幸。”他在女子递过来的本子上签了名。   一旁的顾初逸看着女子如获至宝地把本子收好,抱着臂道:“静晴你这样,我可是会吃醋的。”   “我对林老师可是崇拜之情啦,”薛静晴亲密无间地揽住他的手臂,娇声道,“初逸,你今天能来真是太好了。”   “我也想来看看你工作的样子。”顾初逸温柔地看着她。   薛静晴红了脸:“那我先去换衣服。”   两个人又再度抱了抱。   等薛静晴离开后,林清才假装哆嗦了一下,抚了抚手臂上的鸡皮疙瘩:“这个肉麻劲,黏黏糊糊的。”   顾初逸脸上还挂着笑意。   “这女孩儿倒是一个聪明人。”林清打开手中的资料。   “聪明得刚好,稍微有点愚蠢的心机显得更有趣,”顾初逸把玩着手机,“不过,她确实惦记muse的代言已经很久了。”   “不出意料的话,下一季应该就是她了。”林清揣摩了下顾初逸的意思,又琢磨了下两个候选,也不介意向顾初逸卖个好。   “muse可以没有代言人,”顾初逸打开游戏,在游戏音乐中的声音显得稍许冷漠,“她还差一点儿。”   ------------   回到换衣间,薛静晴想到攀上了顾初逸这棵大树,不愧她万般央求顾初逸过来探班,不管怎么样,林清总是要顾忌她和当家老板的关系。   刚刚林清的态度似乎也透露着微妙的意味,薛静晴难掩心中得意。   更何况……,她瞟了一眼旁边的温歌,就凭她也能跟我争。   温歌由着工作人员调整她腰部的全丝刺绣花瓣。   她察觉到薛静晴的目光,不甚在意。   薛静晴虽是模特出身,但相貌资质都不错,又有人捧,演技也差强人意,因此算是人气颇高的当红小花。之前,薛静晴和原主就曾经因为几个奢侈品代言产生过摩擦,两方之间一直不合。   然而一直以来,muse的品牌好友几乎等同于批发,然而亚洲区的代言人至今仍是空位。muse高层似乎隐约透露出会确定代言人的消息,这一次春季系列高定的海报拍摄,仅邀请了薛静晴和温歌,可以想象薛静晴对她有多大敌意了。   工作人员替她弄好了裙摆。   薛静晴上前一步,站在她的旁边,两个人共同站在镜子前。   薛静晴身着一袭复古宫廷纱裙,裙面上绣着繁复纯白的铃兰花,从腰部到裙尾颜色渐变成如星空般的蓝色鸢尾,腰部栖息着精致的花瓣、茎刺与蝴蝶,若隐若现。   如梦似幻,薛静晴看着镜中的自己,几乎都要沉醉进去了。   此时温歌已经干脆地转身准备前往摄影棚,她赶紧跟了上去。   之前没来得及注意温歌所穿,跟在她身后才看到她穿的是黑色曳地长裙,层层堆叠倾泻而下的珠罗纱,从裙尾蔓延向上出墨绿色藤蔓和硕大的花朵。   不符合一贯以来温歌所走路线和风格,而且能把黑色穿出彩显然更困难。   衣服是由官方安排的,薛静晴想着果然都是更偏向她的。   薛静晴心中觉得更是十拿九稳。她是超模出身,转行成了演员,对于时尚这种事,向来觉得自己是无可比拟的。   摄影棚布置成了一座隐秘的森林,四处是垂落缠绕的藤蔓和绽放的繁花,绿色草地上点缀的是缤纷碎花。   这一季的主题是“精灵”。   薛静晴擅长利用光线,她席地斜倚,逆着光使人隐隐约约看见她仰起的下巴轮廓,众人目光所及是裙摆抚地如同蓝色鱼尾,如同森林里孕育而生。   她的造型让大部分人忽视她的模样,而将注意力集中于纱裙本身。作为一个曾经的模特,她知道尽力展现所着衣服之美才是设计师最想看到的。   拍摄结束,她忍不住朝顾初逸看了看。   顾初逸朝她温柔的笑了笑。   薛静晴脸上及时露出一个羞涩的表情。   接着是温歌,她径直站在藤蔓垂落处,随手摘下两朵白色蔷薇,一朵斜拿着放在裙身处,一朵挡在脸上,只露出一只眼睛,而她的眼里是纯粹茫然的天真。   如同真实中的藤蔓延伸到裙摆之上,白色蔷薇坠落成为裙中刺绣。   于此之下,白色蔷薇比对黑色纱裙,即便如此也丝毫不显突兀。   薛静晴看到林清露出惊艳之色,她就知道自己输得彻底。   她几近咬碎了银牙,想着她还有顾初逸。忍不住转头看向顾初逸,才见他不自觉地手指敲击着桌面。   薛静晴觉得有些不安,感觉似乎什么脱离了她的掌控。   ------------   拍摄完宣传海报,叶桦程送她回去。   街上已经可以感受到隐约春节的氛围了。   临近春节,魏景山见拍摄进度喜人,干脆给大家放了一个月的假,过完元宵才重新开工。   这些天温歌就忙着给各大代言拍广告。   而叶桦程最近心力交瘁,他忙着参加三姑六婆为他准备的相亲。不过似乎还是徒劳无功,天天向她倾吐着苦水。   “你说人为什么要结婚呢?我现在过得很开心,有存款有积蓄,按时交保险,不害怕自己会饿死,也不担心老了沦落街头。但人们都说的是你快三十了不小了你该结婚了,或者见你单身问你有车有房没,要是都有了那肯定就是你要求太高了才迟迟结不了婚。”   叶桦程的手机突然亮了,是他的妈妈发微信提醒他按时参加晚上的相亲,他看了一眼,继续说:“在娱乐圈里,大部分的明星要么是早早趁着自己年轻找个富商嫁了,要么直到年纪不小了,两个明星之间觉得彼此还算合得来,不管彼此之前经历了什么,就凑合凑合过吧,以免显得不结婚有些不太正常。”   温歌安静地看着他,觉得此时抱怨的叶桦程有些可爱。   “我跟我妈说我不结婚,我妈也说我不正常,差点拿扫帚打我出去。难道结婚是检验一个人性取向是否正常的标准吗?是不是相信真爱对成年人来讲是件很可笑的事情?”叶桦程说着说着,突然看向她,抛出问题,“你还相信真爱吗?”   温歌愣住了,她看着叶桦程期待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还好她迅速反应过来诚恳点头:“我当然相信。”   叶桦程终于露出一个笑容。   “以前小时候借女同学的童话书看,里面女主角阿姨直至四十多才结婚,结婚对象比她小了十几岁。虽然具体多少岁记不清了,但我就记得她对女主角讲的话。她说无论如何都不要为了将就而结婚,你一定要相信对的那个人最终会出现,她等了这么久的时光最终也没有白费。”   温歌静静听着,突然问:“那如果爱的人伤害你了呢?”   “那他一定不是真爱,我们一定要等。”叶桦程笃定地说。   温歌觉得叶桦程有些天真,但是又觉得这样的天真对一个男子来讲太难得了。   叶桦程把温歌送回去后,又急匆匆地赶赴接下来的相亲。   她看着叶桦程的汽车逐渐驶离她的视线,突然觉得有些难过需要大餐一顿。   温歌赶紧打电话给了谈嘉树。   谈嘉树此刻在公司上完了训练形体和台词的课程,听到自家偶像呼唤自己去聚餐瞬间义不容辞地答应了。   大冬天必须吃火锅啊,两个人于是戴着口罩墨镜蒙得严严实实在火锅店的包厢里成功回合。   之前在剧组的时候,偶然一次三个人去吃火锅,温歌就发现谈嘉树是调酱料的一把好手,涮菜的时机也掌握的刚好。于是两个人就时常背着叶桦程跑去吃火锅,直到终于连着几天吃火锅长了几颗痘被叶桦程发现严厉遏止之后,两个人一直没有机会再吃一顿。   火锅冒着热腾腾的白气,谈嘉树在对面欢快摇着尾巴向锅中放着各种肉食。   温歌辣得不住哈气,肚子已经很饱了,但还是停不下来。   她觉得真爱什么的都放在一边吧,美食才是人生幸福真谛。 第12章 老树开花了吗   两人出了火锅店,打算各回各家。   温歌从一扇橱窗路过时,只是一瞥,就被一对精致的陀飞轮袖扣所吸引。   她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它应该别在秦杨的袖口上。   顾初逸刚和薛静晴从餐厅里出来,远远似乎看见前面裹得严严实实戴着口罩的似乎是摄影棚那个叫温歌的那个女明星,和着一个男孩在muse专柜挑选饰品。   倒是挺巧。   薛静晴同时也注意到了温歌,她想起之前顾初逸的眼神,有些不安。本能拉住顾初逸的手,冲他眨了眨眼道:“初逸,你都出差这么久才回来,我在家里给你准备了惊喜。”   顾初逸适当露出了一个期待的表情:“不急,等待过后的惊喜才更有趣。对了,你不是之前发朋友圈还念叨着自己的项链找不到了吗,刚好今天muse的春季新品上架,去挑几件你喜欢的。”   明明是体贴的话,薛静晴却又不敢反对。   她强作欢笑道:“初逸你真是太好了。”   温歌把袖扣仔细打量了一会,越看越觉得适合,干脆直接就让店员把它包起来。   店员还问了一声需不需要刻字,温歌赶紧拒绝了。   坐在一旁的谈嘉树刚准备低头玩会手机,听到后惊讶地“咦”了一声:“就选好了吗?跟我妈出来挑个东西都不止半个小时。”   “买东西需要眼缘,第一眼喜欢的一定要买。”温歌从小到大都没缺过钱,物质上从来都能得到满足。   此时走进来的顾初逸闻言,声音不大不小地对身边的薛静晴说:“这话说得对,有看到什么合你眼缘的吗?”   温歌看过去,站在薛静晴旁边的男子觉得有些面熟,勉强想起在摄影棚见过,别人似乎叫他顾先生,看样子是个花花公子。   薛静晴脸上带着的笑有些僵硬,她赶紧说:“初逸帮我选选呗,都挺好看的,我都挑花眼了。”   “都喜欢吗?”顾初逸微微眯了眯桃花眼。   薛静晴怕他误会,赶紧摇头,强笑:“我还没好好看呢,那我再去挑挑……”   “去吧,”顾初逸随后转向温歌,递过去一张名片,“温小姐,我是顾初逸,你今天在摄影棚的表现力令人折服,期待你和muse有更进一步的合作。”   薛静晴时刻注意那边动静,连店员把项链递到她面前都没注意到,听到这句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温姐咱们赶紧走吧,叶哥催我们了。”谈嘉树这时插嘴。   温歌面带歉意:“谢谢顾先生的赏识,我也很期待与muse的合作。不过真不巧,我这边还有点事,不打扰您和薛小姐了。”   温歌接过店员递给她的礼品袋,和谈嘉树一溜烟儿就跑了。   ------------   坐上出租车后,谈嘉树松了一口气。   温歌揉了揉他的头,夸奖道:“今天真机灵。”   谈嘉树有些翘尾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温歌这才低头看手中的名片,啧,薛静晴竟然抱到了muse的ceo的大腿,怪不得今天如此自信。   “温姐可千万别学薛静晴,”谈嘉树神情严肃,义正言辞,“还有,以后遇到今天这个男的,一定不要理他,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温歌十分配合:“听从谈领导指示。”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一看来电显示,谈嘉树小声道:“叶哥不会发现我们偷偷去吃火锅了吧?”   这样一说,温歌也有些心虚:“不会吧……别自己吓自己。”   温歌磨蹭了一会,还是摁下接听键。   话筒里的叶桦程极其激动,又难以置信:“温歌,你知道我接到了什么消息吗天哪!!!我的天哪……”   眼看不是吃火锅的事情败露,她松了一口气,道:“不,我只知道你很激动,连翻译腔都要蹦出来了。”   叶桦程激动到根本不理会温歌的调侃,径直说:“我刚才接到公司的消息,说是官方邀请你参加国家形象宣传纪录片,你知道前几年的纪录片里都没有小于六十岁以下的,都是各业界最德高望重的老前辈。”   “哇,真是太令我高兴了。”温歌配合地发出感叹。   如此虚伪的口气立刻让叶桦程冷静下来,他突然紧觉:“我怎么听到汽车的声音?你现在不是应该在家吗?”   谈嘉树屏住呼吸。   “啊有吗?一定是你听错了。对了你不是还在相亲吗?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温歌十分淡定。   叶桦程顺利地被她带歪:“临时接到公司消息,跟相亲对象赔了个不是就赶回公司了。对了明天我们就得飞去京城了,我现在在订票,你赶紧收拾行李,明天一早出发。”   还没等温歌向谈嘉树比出“ok”的手势,叶桦程又及时地反应过来:“不对,你现在是不是在车上?出租车?嘉树一般下了课还会在舞蹈室待着,今天前台跟我说他早走了,你现在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你们两个去吃火锅了?”   最后一句话的尾调无限拉高,语气十分笃定,也十分愤怒。   谈嘉树惊讶地张大嘴巴。   “叶哥我们知错了!”两人对视一眼,齐齐决定坦白从宽。   “我在温歌家等你们,谈嘉树你也别想逃,二十分钟后见。”   叶桦程干脆利落“啪”的一声挂掉电话。   -------------   于是他们像两个高中生站得笔直被班主任叶桦程拎着耳朵数落。   边数落的时候,和楼上电钻嗡嗡的声音起此彼伏。   说到一半,叶桦程说不下去:“你这楼上怎么回事?都半夜了还在装修?”   “听说房主他女儿前不久查出患有抑郁症,房主想换个明亮点的装潢对女儿的病情有帮助,马上又过年了,所以最近紧赶慢赶的,”温歌不是很在意,反正只要有副好耳塞她就能睡得死沉,“这不我们又要出门了吗,等回来的时候应该就安静了。”   叶桦程皱了皱眉:“我还就忘了这回事了,这公寓的保密性本来就不好,再加上之前报了一回警,早就该搬家的。对了你们今天回来没有记者跟着吧?”   看到一瞬间两个人的表情,叶桦程抚了抚额:“还是发个微博以防万一吧。”   【温歌】:希望我家师弟谈嘉树能出一个如何调火锅蘸酱的教程,造福广大吃货。虽然今天跟嘉树偷吃火锅被经纪人发现,现在被罚在跑步机上垂死挣扎的我依旧很满足o( ̄︶ ̄)o   【谈嘉树】:温歌,别说了温姐,叶哥在后头看着我们呢qaq   微博底下一堆哈哈哈。   【小团子摔倒啦】:看到这条微博,我毅然决然地点开了外卖app,叫了一顿麻辣烫,假装我在吃火锅。   【喵了个咪】:咦,这是华娱的新人吗?好像在《千秋引》也演温歌的弟弟耶,定妆照还挺不错的样子。   【派大星想唱歌】:哈哈哈果然是一个师门出来的,颜表情都一样可爱。不过只有我一个人想要知道调酱教程吗?口水都要下来了。   ……   叶桦程盯着他们发完了微博,刷了一遍评论感觉还挺欣欣向荣的,松了一口气。   抬头看向在跑步机上苦哈哈的两人:“别偷懒啊,还有半小时。”   他琢磨了下,打算最近去物色一套新的房子。   ------------   餐桌上很安静。   秦杨神情冷淡地吃着饭,他对面的妇人有些食不下咽,看着他欲言又止。   等秦杨把筷子放下,妇人才带着歉意说:“爸妈真的对不住你,这个项目实在重要了,你看你爸现在还抽不开身……”   “没事,我能理解。”秦杨有些无奈。   秦母看着他脸上的安抚之色,有些试探性地开口:“前天从科研所出来才能上网,看到你和……一个女孩子的一个视频……”   秦杨手指动了动。   见他不说话,秦母眉头一舒说:“要遇到有喜欢的女孩子,领回家给我们见见。”   “您不是今晚就回科研所了吗。”秦杨起身收拾碗筷。   秦母噎了噎,见他避而不谈,心知有情况,想到快三十的儿子终于也算老树开花又有些欣慰。   她跟在秦杨的身后,跟秦杨进了厨房。   将近三个月没见了,她默默看着自家儿子洗碗,才想起一件事来。   “最近天冷,你爷爷生了一场感冒。虽然只是一场小病,但是他又老不记得吃药,连着感冒反反复复了好半个月。你爷爷又倔,也不肯拉下面子示好,一个老人家难免觉得孤单,你爸又在科研所出不来。”秦母讲起这件事有些犹犹豫豫,“你一个人在魔都过年,他那老人家孙子也不在身边,一个人孤单单的,你不如就过去陪陪他?两个人做个伴?”   秦杨把碗筷放进橱柜,没有说话。   “纵然你爷爷有万般不好,”秦母叹了一口气,“他岁数也不小了,过一天少一天的,你就去看看他也好,别以后后悔。”   秦杨把手擦干,回头看到秦母的眼神,悄然叹了口气,还是道了一声“好”。 第13章 豆浆油条天生一对   温歌目前处于惶恐之中。   她觉得一切都似乎不太对劲。   一开始知道国家宣传片会和各界的老前辈一起合作,就做好了被刁难轻视的准备,毕竟她在太学时太傅抽查她的功课都是皱着眉头的,等她掌权后对她更是没有好脸色。   所以为什么一进来前辈们就热情招呼她?   所以又是为什么演变成了前辈们围绕她看她作画的局面?   在场哪一位不是国宝级的画家和书法家。   落笔时,感觉到炙热的目光,拿着毛笔的她差点手抖。   等她停笔后,几位前辈看她的眼神更是和蔼。   “温小姐功底深厚啊,师从何处?”山水画大家蒋仃遇才欣喜,放下画纸后,笑眯眯问到。   “打小有兴趣,自己摸索的。”温歌掩饰性地笑了笑。   她想起太傅在她登基后,伏地跪拜,老泪纵横:“今后,只有君臣,再无师生。陛下切勿再唤臣师长,臣恐无颜再见先帝于地下。”   蒋仃不由更是欣赏,有些欣慰:“一代更比一代强啊。”   像是在开茶话会,年过花甲的老人们插科打诨寒暄叙旧,还捧了一堆零食糖果塞给她,倒是打破了常常出现在电视和教科书中那样严肃刻板的形象。   不过也几乎打听了她各种情况,温歌一直不太擅长与长辈相处,面对如此直白的热情以至于她几乎都是有问必答。   当听见温歌说暂时不考虑转行时,都齐齐露出一个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不过等到她承认目前单身时,大家又齐齐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还有一个小插曲是蒋仃悄悄去掏糖果时,被周围的人打开了手,瞬间露出一个气呼呼的表情,真可爱。   一直以来温歌的长辈缘都不好,她有些开心,难得和老人家相处愉快,受到关心和注视。   等大家熟络起来相互寒暄过后,拍摄才正式开始。   这一期的宣传片是以“书画”为主题,以展示中华千年来的书法绘画底蕴和内涵。   温歌的拍摄任务不重却很繁复,主要是在拍摄过程中她需要换上将近十套衣服,加上相应的妆容。而成品是女子在镜头前作画,随着不同妆容服饰的飞快闪现体现时代变迁,从汉唐直到当代。最后是女子停笔,镜头落在一幅完成的中华山水画。   最后成片可能只有几十秒,却生生拍摄了近十个小时。   将近午夜了,剩下最后一套现代。化妆师在给她画眼线,眼睛都快合上了,温歌强忍着没打出哈欠来。   叶桦程在一旁看得有些心疼,他从外面买回来的宵夜温歌怕弄脏了妆容只是浅浅尝了几口。   又饿又累的,摄影棚的灯光拍的她有些昏沉,终于拍完了最后一套,温歌才走回化妆间,就听见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蒋老昏倒了!快送医院!”   ---------   温歌看着在病床上酣睡的蒋仃,沉沉松了一口气。   医生说虽然老人家患有糖尿病但还是得日常补充糖分,再又加上今天年老劳累才晕倒,没什么大碍。   她说服其他几位老前辈和工作人员先回去休息,剩她和叶桦程留在这照看蒋仃。   蒋仃的家人终于赶了过来,向她道谢。   这时已经凌晨三点了,京城的冬夜特别寒冷,两个人哆哆嗦嗦离开医院时,看见医院花园的长椅上一个熟悉的轮廓。   走近才发现竟然是秦杨,在路灯下面色沉郁,手撑着脑袋假寐。   她凑过去轻声叫他名字。   才见秦杨睁开眼睛,整个气场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没问他怎么在这,温歌露出个笑容,呼出一口白气:“这么冷的天,待在外面我都快冻僵了,而且我和叶桦程都还饿着肚子。听说京城的烤鸭好吃,要不我们一起吃顿饭,人多了吃饭才有意思。”   小祖宗你和谈嘉树两个人背着我去吃火锅怎么就不觉得没意思了,叶桦程看向别处面无表情,内心疯狂吐槽。   秦杨沉默了会,些微露出了点笑意,点了点头。   见秦杨答应,她才松了口气,觉得在外面再待下去自己的耳朵都要冻得掉下去了。   温歌缩着脖子才刚走几步路,就感觉到毛茸茸温暖的东西贴在了她的脖子上,低头一看是一条黑色的围巾。   暖意上涌,她冲秦杨弯着眼睛笑了。   叶桦程简直没眼看,快步走了几步路把他们甩在后面。   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   他忧伤地叹了一口气。   -----------   虽说是去吃烤鸭,但是走了很远依旧大部分的餐厅都打烊了。   最后三个人还是窝在了永和大王里喝豆浆。   餐厅里冷冷清清,深夜里推门进来的三个人里面有两个蒙着脸的,服务员一开始还警惕地看着他们。   每个人各自点了份牛肉面,加上豆浆油条,闻上去还是很香。   一口豆浆下去温暖了空荡荡的肺腑,叶桦程忍不住感叹一声。   总觉得秦杨应该是出门只吃米其林餐厅的人,温歌看见他吃着牛肉面,觉得有些新奇:“粉丝都说你不食人间烟火,没想到却和我们半夜一起吃牛肉面。”   “粉丝还说你是非花瓣露水不吃的小仙女。”叶桦程幽幽说道。   温歌默默把他的油条蘸点豆浆塞进了叶桦程的嘴里。   “我们一起吃过剧组盒饭的。”秦杨这才开口。   段位真高,叶桦程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   温歌回想起来,又笑了:“我都差点忘了。不过其实剧组盒饭味道还行,只是来来回回那几个菜都吃腻了。”   “酒店的厨房可以外借。”   温歌咬了一口油条,含含糊糊说:“可惜没有会做饭的。”   “你又不愿意请助理,”叶桦程为自己鸣不平,“之前公司招助理,有个男孩子我超中意的,既可以当保镖还能上厅堂下厨房,你都还拒绝了。”   除非必要,温歌实际上是不喜欢和陌生人打交道或者是熟络起来,讨厌认识新人,尤其是难以接受不熟悉的人插手她的生活。   她皱了皱眉,还没想到怎么回话。   “偶尔我会借酒店厨房做菜,你尝尝?”秦杨突然开口。   温歌瞬间眼睛就亮了:“要的!不会太麻烦你吧?”   叶桦程把头埋得更低。   “只是多准备一份而已。”   叶桦程突然想起件事:“你又不愿请保姆,过年你又不打算回家,大年三十的哪里有外卖。”   “我那还有速冻水饺和火锅底料!”温歌已经盘算好了。   “还敢说火锅?”一提起这个叶桦程就一肚子气,他想了想,“你要不去我家吧,而且房子也不是一两天能找到满意的。”   温歌啃着油条疯狂摇头。   “就算你爸妈……”叶桦程纠结了下,还是没劝她回家,他有些发愁,“真是拿你没办法……”   一直没说话的秦杨放下筷子,突然道:“认识的人准备出国定居,之前投资买下的房产打算转手。房子没有住过,周围环境和设计都不错,这是他的联系方式。”   叶桦程犹豫了下,想想也不能拖了,于是还是记下了房主的手机号码。   填饱肚子后,温歌两人打算走路回去,叶桦程订的酒店不是太远。秦杨还是准备返回医院。   温歌看着秦杨的背影,有些担心。   ----------------   秦杨回到病房,借着夜灯静静看着熟睡的老人。   脸上已经有老人斑了,醒着的时候中气十足地责骂他,睡着了反而带着点老人的憔悴。   ……   前几个小时前。   一看到他进来,老人不轻不重地冷哼一声:“知道来看我了,知道认错了吗?”   秦杨没有理会他,把手中他喜欢吃的山竹放在柜上。   见他不说话,老人有些得意地念叨起来:“就说戏子戏子就是供人娱乐,你知道错了也好,公司终究还是你来接我班呢。”   “我不打算去你的公司,来看你也不代表我觉得我有错。”秦杨神情冷淡。   “真是冥顽不灵!”老人勃然大怒,“你爸没出息,你也跟着他一副德行。”   秦杨瞬间冷下脸来。   “你还跟我使脸色?”老人气不打一处来,气的脖子都红了,手一甩把秦杨带过来的山竹掀到地上。   “不肖子孙……你给我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秦杨垂头看见一颗山竹从袋子里滚出来,骨碌碌滚到他脚边。   没说一句话出了门,安静把门带上。   ……   秦杨转眼看到本已经散落地上的山竹又被人捡起盛好放在柜上。   他叹了一口气,掖了掖老人的被角。 第14章 相互告解   蒋老才在医院呆了两天就囔囔着要出院。   医生检查过没什么大碍后,蒋老的家人也就迫于无奈去办出院手续。   温歌正好这时候过来看望他,刚推开门,发现里面除了坐在病床上的蒋老,还背对着他们站着一个男子。   蒋老一见是温歌,赶紧热情地招呼他们过来。   温歌把带过来的血糖仪和配套的试纸放到一边。“蒋老,可得多注意身体。”   “这就是我之前跟你提到的温歌,年纪轻轻写得一手好书法,而且水墨画你可也比不过她,”蒋老极其积极地介绍,“蒋晗朗,我的孙子,在华大教书。”   “你好温小姐,我是蒋晗朗,今天才赶回来,谢谢你先前对我爷爷的照料。”男子语气里带着真切的感谢,笑容温和看着她,“之前在父亲那看到你的书法,特别想认识你。”   蒋晗朗带着来自书香门第的温文尔雅气质,第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   不过,“我的书法?”温歌有些疑惑。   蒋老笑眯眯提醒她:“是你那次慈善直播所写的,刚巧我儿子捐了款。”   “竟然这么巧?”温歌这才想起来,有些惊喜。   “还真没这么巧,”蒋老突然神秘一笑,“其实这一次纪录片剧本看过之后,我就一直在想前几期都是我们这样七老八十的老头子,都2018年了,怎么也得有些新鲜血液,免得别的国家还总嘲讽我们文化断层了。我那时候,就觉得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真是太感谢蒋老您了。”温歌没想到还有这一层,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有什么好谢的。多难得啊,见到你这么出色的孩子,我打心眼里高兴。”蒋老的眼神里满满是慈爱和欣赏,他突然想起来,“对了打算在京城待几天,京城这边好吃好喝好玩的地方特别多,让蒋晗朗带你去逛一逛,他这边熟得很,是个不错的导游。”   虽然说起美食还是有些心动,不过她对旅游并不热衷。再加上还要麻烦别人,于是温歌便想拒绝。   蒋老赶紧向蒋晗朗使眼色。   “爷爷之前就老说起想着跟你见面,特别想和你多聊聊书画。”蒋晗朗在一旁开口。   “对对对,愿不愿意陪陪我这个老人家?”蒋老赶紧点头。   都这样说了,看着蒋老,这时候温歌拒绝的话也说不出口,又想到近期没有什么工作,还是点头答应。   -------   然而第二天,蒋老就摆摆手说他要和棋友去切磋下棋。   “老胡竟然敢说我是臭棋篓子,不行我得找他好好下一场才能让他明白谁才是篓子!”蒋老吹胡子瞪眼睛,转头又对温歌说,“这口气我忍不了,真是对不住你。蒋晗朗蒋晗朗!带着温歌四处逛逛,好好尽下地主之谊!”   坐在一旁的蒋晗朗应了一声。   拉都拉不住,蒋老没等温歌反应过来就走远了。   于是就变成了,她和蒋晗朗两个人在故宫闲逛。   冬季的暖阳下,整个人都是暖烘烘的。   蒋晗朗果然是个很好的导游,他和她并肩往前走,伴随着他不急不缓的介绍。他的才学渊博,几乎每一座建筑都能讲出一段引人入胜的故事,典故信手拈来。   远处是气势恢宏的宫殿楼阁,金瓦红墙环绕,层层掩映着古老悠久的历史。   温歌其实翻阅过历史书,很神奇的是并没有有关她所在朝代的任何笔墨。也许是所谓的平行世界,她想了想也就扔到一边。   作为一个曾经的帝王和叽叽喳喳的游客们走在曾经庄严肃穆的宫墙之中,这种感觉,只能说是造化弄人。多少帝王熬尽心血妄图延续自己的统治和国家,却都纷纷被湮灭在时间与历史之中。   她想起那个疯道士的话,说对了一半。   这个时代,太好了。   “温小姐?”蒋晗朗询问的声音传过来。   温歌这才回神:“不好意思我刚刚有些走神。”   “这样讲了一路,果然有些枯燥。”蒋晗朗很理解。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想别的事情去了。蒋先生你在大学是教历史吗?对清朝历史似乎了如指掌,”温歌赶紧转移话题,“你的课一定是上座率最高的。”   “我在大学教法律,读历史是爱好,鉴古知今,历史可以让人少犯错误,”蒋晗朗向她眨了眨眼,“不过谢谢你的夸奖。作为感谢,你可以点播想听的故事。”   “那我可得为难你一下,嗯……那不如讲讲慈禧和武则天吧。”想了想,温歌脑子里突然蹦出了这么两个人物。   蒋晗朗有些诧异,过了一会笑起来:“不错的问题,不过还是没有难住我。”   “竟然没有?”温歌露出一个失望的表情。   两人突然相视一笑。   难得这么闲暇,晒着和煦的冬日走在故宫里,又好像回到了过去。   但此时的心境却又大不一样。   这样一看的皇宫,似乎变得讨人喜欢很多。   和蒋晗朗相处很舒服,学识渊博却又不刻意卖弄,风趣幽默,时刻让人如沐春风。   晚上又在蒋家吃到了地道的京帮菜,差点撑得走不动路。   害得她回酒店时又被叶桦程批了一顿。   -----------   这样和蒋晗朗逛了两天的景点,温歌才迟钝地反应过来——   似乎,蒋老是想撮合他们两个。   待在酒店都快闲得长蘑菇的叶桦程才幽幽说了句:“你才发现啊?”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温歌理直气壮。她几乎没怎么和老人打过交道,一时在热情中忘乎所以。   “我怎么知道平时你这么精,吃火锅瞒得我这么好的人,竟然连这种套路都看不穿。”叶桦程冷漠脸,耸耸肩,“再说,蒋晗朗一大学教授,有门第有风度,连家长都见过还那么喜欢你了,要我就选他当女婿!”   “之前你还说秦杨他洁身自好没有绯闻,现在又变了,叶妈子你会不会太花心了?。”   蒋晗朗比起那个面瘫脸腹黑心的秦杨好太多了,叶桦程心里叨叨。   “你又在念叨些什么呢,这几天都神乎其神的。”她有些无奈,站起身来,“既然这样,收拾行李,我们明天回去吧。”   叶桦程窝在沙发上不想动。   “欸我就想不通了,你确定不考虑下蒋晗朗吗?”   眼看他铁了心想做媒婆,又要细数蒋晗朗优点,温歌赶紧讨好地把他的手机捧到叶桦程跟前,“叶哥,订飞机票好不好呀。”   “怎么了呀今天?”见叶桦程不接手机,觉得有些不对劲,温歌蹲在他的面前。   叶桦程垂着头,看上去竟然有些难过。   “不是说感情不是找,而是等。怎么现在就急着把我嫁出去?”   “不是……”叶桦程欲言又止。   她突然想明白,轻声说,“你别为我担心,之前的事都过去了,我现在过的挺开心的。”   “但你曾经……”叶桦程犹犹豫豫开口,话出口了又有些后悔,“我不应该提起这件事情,太抱歉了。”   “叶妈子,”她带着笑容,很认真地看着他,“不是不敢揭开这道疤,只是我已经放下他了,很抱歉一直没有跟你说清楚,让你担心是我的错。”   从警察局回来的那天起,他们俩从未再提起过沈烜,好像都心照不宣地忘记了。温歌确实不再放在心上,但叶桦程不知道她并非原主,她所做种种确实也让人误会。   “从你一出道就是我带着你,我也是个新手,我们两个人一起碰过多少壁。你花了五年从十八线成为了影后,这也是我的五年。我看着你,就好像把自家闺女拉扯大样的……”叶桦程把脸埋在胳膊中,“从头到尾我都不喜欢他,但是我却从来没有在你面前说过什么。之前那段时间我总是在想,要是从一开始我就当个恶人阻拦了你们在一起……。”   “谢谢你,”她凑过去给了他个拥抱,“我现在挺好的,一切都过去了。”   有时候温歌会觉得自己像个冒牌货,恬不知耻地享受着本该属于别人的温情。她不时犹豫是否要告诉叶桦程自己的身份,但她今天终于打消了这个念头。   要是他知道了真相,得多难过。   “只是最近……”叶桦程吞吞吐吐。   “怎么了?”   “秦杨出身豪门,背景复杂,心机也颇深,我怕你栽进去。”   “怎么说起他来了?”听见叶桦程突然提起秦杨,她又愣住了,又觉得好笑,“你之前还说他是理想对象呢。”   “那我……那时候不是觉得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为了开导你才这么说的啊!”叶桦程满脸复杂,满心后悔。   温歌有些哭笑不得:“那现在又是怎么了?”   “我总感觉……”叶桦程探究似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第15章 新邻居   “你……是不是喜欢上他了?”   温歌愣住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面面相觑的时候,叶桦程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手机屏幕上两个硕大的字——“张总”。   感觉不妙,摁下接听键后,话筒里张总愤怒的嗓门大得连一旁的温歌都听得见:“温歌到底又在搞什么幺蛾子!这个月就没见她消停的!你这个做经纪人的不想干了趁早辞职!”   温歌赶紧看微博,才发现自己又再度登上热搜。   她捂着脸,默默举起手机递给叶桦程。   叶桦程才看见硕大的新闻标题——   《温歌男友浮出水面,两人甜蜜同游故宫》   叶桦程连死的心都有了,赶紧安抚已经快炸的张总:“张总张总,都是媒体瞎胡说的,温歌哪来的男友。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处理,太晚了您先休息注意身体。张总那我先去处理,感谢张总关心和指导!”   张总这才缓和口气:“赶紧给我解决好了,温歌这也太不像话了。”   叶桦程在话筒一边语气恳切:“嗯嗯嗯,我一定批评教育好温歌。”   这才好不容易哄得张总挂掉电话。   他生生叹了口气,一脸忧愁地说:“不想回去也得回去了,我去订机票,你赶紧收拾行李,还是坐夜班飞机回去,免得被围堵。”   估计这时候蒋老已经睡了,又怕打扰到蒋晗朗,她想了想还是给蒋晗朗发了条短信:很抱歉今天的新闻可能对你造成困扰,今晚我们返回魔都尽快处理这件事。虽不能当面向你和霍老告辞,过段时间我一定会亲自上门赔礼。   很快那边的蒋晗朗就回复了:现在方便给你打电话吗?   温歌犹豫了下,回了个嗯。   几乎才过去几秒,蒋晗朗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的声音听上去挺轻松的,似乎没有被困扰到:“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夜班飞机,晚上十一点。”叶桦程默默在一旁递给她订票信息。   “我送你们去机场吧,大晚上叫车也不方便,而且现在也不早了,”蒋晗朗径直说,“我现在开车过来,在停车场等你。”   此时的叶桦程见她刚想拒绝,直接把手机抢了过来:“那就麻烦蒋先生了!”   温歌哭笑不得:“你啊!”   “我怎么了我!我是为了节省时间,赶紧收拾东西吧小祖宗。”挂掉电话后,温歌被叶桦程推到行李箱面前。   收拾行李时,温歌无意中发现那条黑色围巾。   这才想起前几天秦杨围在自己脖子上,结果分别时又忘记还给他了。   不仅袖扣还没送给他,反而又欠了一条围巾。   叶妈子说他心机颇深。   嗯,势均力敌才有趣。   -------------   蒋晗朗把他们送到机场时,已经距离起飞没有多久了。   温歌匆匆跟蒋晗朗道谢。   转身离开时,蒋晗朗突然递给她一样东西:“这块徽墨是爷爷的一点心意。”   温歌刚想开口,蒋晗朗便温和道:“与其拒绝,倒不如用这墨写幅字送给爷爷,物尽其用,他会很高兴的。”   “谢谢,”她心里有些温暖,接过这块墨,“抱歉把你卷入舆论之中,有空我会过来看望蒋老的。”   “没关系,之后如果这件事情有什么需要配合,记得跟我说,”蒋晗朗的目光轻轻落在温歌脸上,顿了顿说,“路上注意安全,到了给我发个短信。”   温歌点点头,向他挥手再见。   下飞机后,他们走的是vip通道,还好没有记者蹲守。   谈嘉树开车过来接他们。   “我之前去温姐公寓前逛了一圈,看到那边不少记者在守株待兔,”谈嘉树打着方向盘,提议道,“要不去我家先住着吧,离公司也近。”   叶桦程想了想也只能暂时这样了,于是更坚定了他赶紧让温歌搬家的决心。   温歌没听进去,她一直在刷新微博,看到目前已经有人扒出蒋晗朗姓名身份和职业了,脸色更是沉郁。   转头对叶桦程说:“联系下纪录片官方,是否可以官宣。”   同一个城市。   房间里昏暗,只剩下电脑屏幕散发的光。   秦杨浏览了一遍新闻,鼠标停在新闻配图上,是和一个男子并肩,戴着口罩弯着眼睛笑的少女。   过了一会,他拨了个电话。   “让公关那边把温歌的新闻压一压。”   -------------   第二天早上九点,《中华文明》官博发出了一条长长的微博,提及了十几位在学界内赫赫有名的老前辈,感谢他们参与纪录片的录制。   《中华文明》前面五期都广受赞誉,在我国纪录片中的地位颇高,对于第六期的制作也获得了相当大的关注和期待。   【企鹅要冬眠】:咦,我没看错吧,为什么感谢名单的最后竟然艾特了温歌?不会手滑了吧?难道说官博皮下竟然是温歌粉?   瞬间各大八卦营销号都齐齐截图转发。   一时间温歌又成了风口浪尖,热搜上又多了一条她的名字。   很快温歌就转发回应。   【温歌】:十分荣幸能参与到《中华文明》的拍摄之中,感谢前辈们对我的照顾。拍摄结束后,是我第一次参观故宫,此处再次感谢作为导游的蒋教授,不厌其烦的讲解让我学习到了很多,其中感悟颇深。   瞬间引发了更多讨论和质疑。   【某患者】:卧槽卧槽卧槽,竟然是真的,这算是被邀请参加《中华文明》的嘉宾中年纪最小的吧?还是个绯闻缠身的女明星?何德何能啊!   【周庄效应】:感觉有内_幕,难道还是说官方也需要一个女明星来博热度了?   【一条瑟瑟发抖的秋裤】:开玩笑,《中华文明》也需要热度了,你也不瞧瞧是谁出品的。所以,我认为其中必有内_幕。   【名侦探二师兄】:你们没看过之前温歌的书画作品吗?不少业界人士都夸过她堪比大家啊。   【不开心糖果】:我唯一的念头就是,温歌的事业粉做梦都会笑醒吧。   【拿着魔法棒的小仙女】:没人注意吗?温歌微博里说的那个蒋教授就应该是和她同游故宫的神秘男子吧?按照之前扒出来蒋教授应该是蒋晗朗没错了,蒋晗朗的祖父是著名山水画家蒋仃,也同样出现在了官博的受邀名单中,所以两个人相识再去著名景点观光也似乎很正常。   【情歌可动听】:热恋期的两个人去旅游,全程保持安全距离,没牵手没拥抱的,这还不如说她和秦杨在一起来得靠谱。墙裂建议吃瓜群众去搜搜情歌夫妇,看看之前两个人推雪人的视频,保证喜糖吃到撑。   ……   各种五花八门的讨论。看到最后一条评论,吃瓜群众周煦还是快笑喷了。   他举着手机递到秦杨面前,指着那条评论:“有句歌词是‘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但你就不一样了,但凡是跟温歌有关的电影,你的名字都会以各种稀奇古怪刁钻的角度出场。”   秦杨无视他的话,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合上电脑径直离开。   周煦自讨了没趣,耸耸肩。   竞争对手太强大,心情不好也是应当的。   -----------   等到热度有所消退,叶桦程在寻找合适房源无功而返后,最终联系了秦杨所说的房主。   知道房子地址时,叶桦程就有些心动。   地理位置不错,交通便利,小区的保密性也很强,几乎不少的明星都居住在这一块,正是如此现在一房难求。   房主很是热情,带着他们四处参观了下:“房子里基本的家具和设备都备齐了,装修用的材料不错并且通风一年,你们也不用担心甲醛,可以直接入住。消防设备和通道定期检查,基本上没有问题。”   一拍即合,大家都很爽快地直接坐下来签合同。   温歌很中意这套房,复式公寓,坐南朝北,有巨大的飘窗,简约风格的设计,原木材质又使得居室不那么冷清。   温歌在合同上签字,随口说:“我很喜欢您的设计风格。”   房主环顾了下四周,感叹道:“这是秦杨设计的,他是个很有艺术天赋的人,到时候如果温小姐想要更换风格,可以让他帮忙参考下。”   温歌听见秦杨名字,签名的手顿了顿。   见他们俩有些诧异,房主调侃道:“秦杨这人,亏得是当初和他一起买的这套房子,才顺手帮我设计。但是,温小姐可就不一样了。”   叶桦程顿觉不妙:“你们一起买的?”   房主露出惊讶之色:“秦杨没跟你们说吗?他跟我一块买的,不过他现在住在十九楼。”   叶桦程眼睁睁看着温歌刚好签上了最后一个字。   嘁,那个老狐狸。 第16章 白学现场   “接下来的9号拍卖品来自温歌,近期她画技被不少业界人士所肯定,并因此受邀参演《中华文明》。此次慈善盛典上,她捐赠出了自己亲笔所画的作品《猫》。”   随着拍卖师的讲解,身后的屏幕上展示出了《猫》的具体细节,橘色-猫咪懒洋洋窝在橙色沙发上,仿佛和沙发要融为一体,又明显能够感受到猫的毛茸茸。它微眯着眼,但像在看着你似的,胡子好像抖了抖,连神态刻画都惟妙惟肖。   顾初逸有些百无聊赖,拍卖品除了明星衣物就是各种吹捧过高的藏品让他兴致缺缺,旁边的女伴也如潭水枯燥无味。他甚至都懒得举牌,略微有些后悔出席。   按捺住打哈欠的冲动的顾初逸,在看见这幅画时,却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   画倒是有趣,在众多拍卖品中算是佼佼。   不过,竟然还是温歌所画。顾初逸眯了眯眼,想起那张下落不明的名片。   更是有意思了。   “9号标的的起拍价为1万元,加价阶梯为1000元,请大家应价。”   拍卖师话音刚落,就有不少人开始接连举牌。   顾初逸看不上他们竞价含蓄,有些不太耐烦,干脆举牌:“100万!”   稍微停滞了会,一个不急不缓的声音响起:“200万。”   顾初逸看向声音传来之处,看背影似乎是秦杨,他想起了秦杨与温歌之间的绯闻,嗤笑一声,换了个姿势窝在椅子上:“300万。”   “500万。”秦杨的声音紧随而来。   “800万!”顾初逸忍不住咬了下后槽牙。   “1000万。”秦杨依旧紧追不舍。   在座不少人发出小声惊呼,一时之间响起各种议论之声。   顾初逸有些羞恼,他自认为自己横行霸道这么些年还没有这样被下过面子,但是一瞬间又犹豫了,1000万不是出不起,只是这区区一幅画是否值得如此不断竞价。   好一会儿无人举牌,主持人此时开口:“现在场上的最高出价为1000万元,还有人加价吗?”   顾初逸突然觉得有些可笑。   他倒要看看秦杨会不会肉疼。   主持人现在开始倒数:“……1000万元一次,1000万元两……”   “一千万零一千元。”温歌的声音突然响起,还带着些微的慵懒。   场内一片寂静。   顾初逸手中的竞价牌几乎要被他捏碎。   “现在场上最高出价为一千万零一千元,还有人加价吗?”主持人停顿两秒,再次开口,“一千万零一千元一次,一千万零一千元两次,一千万零一千元三次!”   他环视全场,无人举牌,敲了一下手中的锤子:“成交!恭喜温小姐,以一千万零一千元竞得此拍品!”   温歌面带笑容,其实内心苦笑。   为什么自己中途不小心睡着,被窃窃私语惊醒后就发现自己的画几乎快要喊成天价,还场内两个人针锋相对硝烟弥漫。   秦杨喜欢,让她再画一幅不就行了,何必花这么大价钱和周折。   最后还不是她来收场,不然又是一轮热搜预订,这段时间她已经低调做人很久了。   妈蛋,心在滴血。   不,想想这一千万零一千元是捐给白血病患者的,嗯好受多了。   ------------   慈善拍卖会结束后,温歌在后台接受记者的采访。   这算是她穿越到如今,第一次接受采访。   “听闻温歌您的《猫》不少人争相角逐,最后竞价高达一千万,有什么感想吗?”一位男记者举着话筒。   温歌看向那个记者,笑着道:“那你一定不知道最后是我拍下的。虽然不想妄自菲薄,不过我认为主要是大家对于慈善的一种心意。”   “前段时间您受邀参加《中华文明》的录制,能谈谈您是如何在众多青年才俊中脱颖而出的?”记者不依不饶。   “我觉得应该是,比我会演戏的不如我书画,比我会书画的人不如我会演戏。两相调和,再加上一点点运气,可能就是我了吧。”温歌装作想了想。   提问的记者噎住了。   另一位女记者赶紧抢话:“近期您的绯闻层出不穷,请问你对话题女王这个头衔有什么想说的?”   温歌笑着反问:“如果没记错了的话,难道不是一些媒体捕风捉影吗?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其实我是一个低调的人。”   “那您对您和秦杨的绯闻如何看待?”记者步步为营。   温歌愣了愣,很快又笑起来:“第一次与秦影帝一起合作,秦影帝的确很照顾对戏的演员。所以敬请期待我俩主演的《千秋引》,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刚想追问,温歌就笑着打断记者:“我们似乎已经偏离主题了,不如继续聊聊慈善相关吧。”   记者见她油米不进,只好道:“能谈谈您是如何定义‘慈善’这件事?”   “对我来说,慈善是一种尽力而为……”   ……   紧接着是晚上的慈善晚宴,各大社会名流聚集,处处是衣香鬓影。   她窝在大厅的角落,有些索然无味,觉得这有些像是当初皇宫里举办的盛宴,需要时刻端着一副姿态,精致的菜肴也只能假模假样尝一尝。   叶桦程陪同谈嘉树参加他的综艺首秀去了,走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温歌夹着尾巴别搞出什么乱子。   于是她无聊地只想赶紧溜走。   温歌还在低着头琢磨桌上的螃蟹吃起来会不会蹭到脸上变成表情包,察觉到似乎有人走到她面前。   是顾初逸,身边的女伴亲密挽着他的手。   啧,看来薛静晴已经失宠了。   “muse的代言人确定了,”他端着杯香槟,高定黑色西装衬得他风度翩翩:“温小姐,能否借一步说话。”   温歌这时有些好奇他在卖什么关子了,点了点头。   女伴面色自然地松开了手,依旧带着款款笑容。   两个人来到阳台边。   顾初逸看着她,嘴角还带着笑意,轻声说:“代言人的选择权,在你手上。”   温歌于是就明白了,她晃了晃高脚杯中的橙黄色液体,反倒笑了起来:“哟,顾先生还真有意思。”   顾初逸突然让她想起了雁津予。   只不过她不再是那个处处受人掣肘的温歌了。   “不是亚洲区,而是全球代言。时尚界之门将会为你彻底打开,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顾初逸带着势在必得的微笑。   他想,一幅画算得了什么,之前的屈辱将会用此刻的成功来洗刷。   温歌脸上的笑一瞬间变得更加柔媚,她慢慢走到顾初逸面前:“一晚?两晚?一个月?还是一年?”   顾初逸耳边隐约听见的大厅内音乐声都仿佛渐渐远去,只剩下高跟鞋“哒哒”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仿佛像踩在了他的心脏上。   温歌在他面前站定,握着高脚杯的手突然一晃,像是要泼在顾初逸身上。   他下意思躲了躲。   温歌“噗”地一声笑了,重又稳稳端着杯子。   她的眼底带着寒意,盯着顾初逸眨也不眨,缓缓柔声道:“顾先生未免太自信了?连一千万的画都买不起的人,还想……买了我?”   顾初逸一瞬间觉得仿佛被人掌掴,脸上火辣辣地疼,感觉就像是回到了拍卖会上温歌举牌那一刹那。   他恼羞成怒,上前一步抓住温歌的手腕。   还没等温歌把他扇飞,突然出现的秦杨就快步走来拦下了顾初逸的手。   “顾先生,请自重!”秦杨挡在温歌前面,眼如寒潭地看着顾初逸。   “你怎么来了?”温歌之前的情绪突然褪去得一干二净。   “接你回家。”秦杨转过身拿过温歌手中的高脚杯,脱下外套盖在温歌的肩膀上,“穿这么点,又要感冒了。”   温歌一瞬间被秦杨的气味所包裹,猛地想起了那条挂在她衣柜里的围巾,试图挣脱:“你可别又把外套落我这了,这得欠你多少东西?”   “别闹。”秦杨按住她,语气不容反驳。   温歌一瞬间安静下来。   “好好好,没想到你们还真在一起了!”顾初逸怒极反笑。   秦杨看也不看他,揽住温歌径直离开。   上车时温歌突然一拍额头说自己忘记拿样东西,蹬蹬蹬就踩着高跟鞋跑回去了。   秦杨在车上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她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回来。   一幅画突然递在他面前。   是那副拍出一千万零一千元的《猫》,上面的猫还在懒洋洋眯着眼盯着他。   他怔了怔,抬头看向温歌。   温歌站在车外看着他,逆着光线,笑得灿烂。   “你不是喜欢吗?送你啦!”   秦杨本来沉郁的脸色慢慢缓和。   温歌抱着画坐上车,语气中还带着点跑步时的喘气:“你喜欢就跟我说呀,我都会帮你画的,不用跟别人争。”   秦杨看着温歌系上安全带。   他在心里悄然叹了口气。   你啊…… 第17章 登堂入室   回到公寓,进了电梯。   两个人并肩站在电梯里。   温歌上前按亮23楼,秦杨又按亮了19楼。   温歌看着亮起的两个按钮,露出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笑意。   “叮”的一声,19楼到了。   温歌挥了挥手,笑得没心没肺:“秦杨晚安!”   秦杨点了点头:“早点休息。”   等秦杨回到房间,盯着画上的那只猫看了好一会儿,把它放进书房。刚准备去洗澡,他就听见门铃响了。   往猫眼一看,外面是背着手笑眯眯看着猫眼的温歌。   秦杨打开门。   “忘记什么……”   “当当当当!”温歌有些神秘地把背着后面的手突然露出来,手中捧着个深蓝色丝绒礼盒。   秦杨接过打开,里面是一对陀飞轮袖扣。   “一直找不到机会给你,算我赔你的。”   “是送,不是赔,”秦杨嘴角弯了弯,“谢谢,我很喜欢。”   “好的,送给你。”温歌没觉得有什么区别,“之前听原房主说你就住在楼下,所以搬家那天想来给你打声招呼,但是那几天你好像都不在,就一直没能给你。”   “那几天有点事。”   温歌点了点头,刚想说那我回去了,就听见秦杨问道:“宴会上一般吃不饱,要不我做点东西给你吃?”   “好!”温歌瞬间眼睛就亮了,这么一说自己也觉得有些饿了,然后又有些犹豫,“太晚了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没事,进来吧。”秦杨蹲下身,从鞋柜里找到一双拖鞋递给她,“没穿过的。”   是双白色的男士拖鞋,她不自觉往秦杨脚上看,是双款式一样的黑色拖鞋。   黑白配。   她换上鞋子踏进来,环顾四周,可以看出和她家中设计风格同出自一手,不过偏向于黑白调,看上去有些太过冷清了。室内清爽整洁,就像秦杨本身样的一丝不苟,所以也没太出乎她的意料。   秦杨走进厨房:“有什么想吃的?”   “大晚上的,下碗面吧。”鞋子有些大,温歌踩着脚上走路啪嗒啪嗒响。   “吃葱吗?”   “都可以,我不挑食,”温歌凑到厨房,“需要帮忙吗?”   “坐着就好。”   厨房虽然干净,不过确实有经常动用的痕迹。   秦杨正在等水烧沸,看着温歌有些无聊的样子,突然递给她三颗大白兔奶糖。   温歌接过,笑得有些促狭:“现在可没小孩需要哄了,所以,其实……你是自己喜欢吃吧?”   她剥开糖纸,含进嘴里。   又是甜滋滋的味道。   秦杨看着她很开心的模样,没有回答,眼里有难以觉察的暖意。   温歌好像觉得自己猜中似的,有些得意:“那我当你默认了哦。”   秦杨摇了摇头,带着笑回到厨房下面。   她愣了愣,觉得秦杨笑得有些莫名,但又很快她就抛到一边,因为一瞬间面的香味就传了过来。   温歌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喜欢荷包蛋还是煎蛋?”秦杨在厨房问她。   “嗯……”温歌有些纠结,“……那就荷包蛋吧,晚上吃比较清淡。”   结果面端上来的时候,除了荷包蛋,还有个煎蛋卧在上面。   温歌明明心满意足,嘴上却说:“啊啊啊要是胖了,我就说你是罪魁祸首,叶桦程一定不敢来找你麻烦。”   秦杨不置可否,递给她一双筷子:“小心烫。”   两个人坐下来面对面吃着面。   餐桌旁边是巨大的落地窗,窗外是这座不夜城最繁华的夜景,把一切璀璨灯光尽收眼底。   温歌尝了一口,忍不住感叹道:“我有些舍不得吃完了。”   “我过年也待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来我家吃饭。”秦杨停住筷子。   “真的好吗?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温歌赶紧咽下嘴里的事物,看向他,眼睛里闪着光。   “只是多准备一个人的分量而已。”   “谢谢你收留我!”温歌瞬间笑得弯着眼睛,“那我帮你洗碗!”   秦杨见她答应,轻轻“嗯”了一声,筷子才继续动起来。   -----------   直到过年都没有工作。   温歌在床上打了个滚,想了想给秦杨发了个短信。   “早安!今天在家做饭吗?需要买哪些食材?我等下去超市买东西,顺便带过来。”   很快秦杨就回了短信:“想吃什么?我去买,开车方便。”   “那我跟你一起吧,帮你提东西。”   发完这条短信,温歌鲤鱼打挺翻起身,跑去洗手间洗漱。   刷牙时,一条短信进来:“好,我在停车场等你。”   温歌加快了动作。   超市就在小区内,保密性很好,也很冷清。   走到水产区,秦杨低头问她:“吃鱼吗?”   温歌点头,她有些好奇地盯着那些怪模怪样游动着的鱼看,一路上几乎秦杨问什么她都只顾着点头了。   秦杨有些无奈:“清蒸还是红烧?”   温歌想了想,还是有些纠结:“听你的……”   秦杨去选鱼,她站在一旁看见还没走到一半就快满的购物车说:“那我去再取个推车。”   推车也很有趣。   温歌推着购物车准备原路返回时,突然接到了谈嘉树的电话。她边走边摁下接听键:“嘉树怎么了?”   那边嘉树的声音有些紧张:“温姐,我现在在参加节目,需要你回答正确三个问题我才能顺利过关。”   “好的,要问什么?”温歌停下步伐。   “节目组说要求视频通话,防止作弊,温姐你现在方便吗?”谈嘉树有些不好意思。   温歌感觉他的尾巴应该都是僵硬得一动不动。   她环顾四周,找到一个零食货架前站着:“行。”   “不过……”温歌顿了顿,想着得多给他些镜头和话题,于是道,“作为交换,你得把私藏的火锅的蘸料诀窍给我。”   隐约听见窸窸窣窣的笑声,谈嘉树那边有主持人问他是不是他的蘸料真的这么好吃。   “好好好!”谈嘉树一口答应。   两个人接通了视频。   温歌看见谈嘉树有些脸红,身后的主持人探头探脑。   谈嘉树才看到她竟然在超市里,扎着马尾,不施粉黛,穿着普通的白色大棉服和黑色牛仔裤。   他有些惊讶:“温姐你现在是在用流量啊?!”   “没事,谁让你手握蘸料诀窍呢,”温歌无奈一笑,这孩子的重点真是,“再不开始超市工作人员要赶我出去了。”   谈嘉树拿着卡片,磕磕绊绊念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孔子的儿子叫什么?”   还没等他报出选项,温歌想也不想:“孔鲤。”   听到电话里似乎有观众鼓掌。   “第二个问题,中国最早的词典叫什么?”   温歌依旧迅速回答:“《尔雅》”   “最后一个问题,唐后中国经历了五代十国,北方的五个政权被称为“五代”,这五代是哪五个朝代国家?”谈嘉树看着她,有些紧张。   对温歌来说也没有太大难度,她稍微回忆了下:“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   主持人脸上流露出一丝的惊讶,看完手卡后,他有些迟疑地说:“温歌,给你一次更改答案的机会哦。”   温歌又确认了下自己刚才报出的答案,斩钉截铁:“不改。”   “真的吗?确定不改了?”   “嗯。”温歌很确定。   “很遗憾……”主持人顿了顿表情,当谈嘉树傻乎乎露出失望时,突然表情夸张地惊呼说:“……温歌你答对了,恭喜嘉树本关积分最高,顺利晋级!”   温歌神色平静,反而是谈嘉树一瞬间像是要激动地想冲破屏幕过来抱住温歌。   “要不是视频,我肯定会以为温歌你偷偷百度,”主持人有些吃惊,又有些恭维,“温歌能不能给现场的观众打声招呼?”   温歌向屏幕露出一个微笑:“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我是温歌,嘉树是我的师弟,他很萌的你们别太欺负他。”   观众发出善意的笑声。   “温歌你现在是在逛超市吗?”主持人问。   “是的,”温歌抬头,看见秦杨在对面货架等着她,她不由自主笑了笑,“正在尝试如何做菜。”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主持人很识趣地说再见。   “温姐拜拜。”谈嘉树凑到屏幕前。   “拜拜,嘉树要记得刚刚答应我的。”   又是一阵笑声。   挂掉电话,她推着购物车走到秦杨身边:“看什么呢?”   “你喜欢哪双拖鞋?”   温歌往货架上看了一眼,看见一双纯白简约款的棉拖鞋,找到码数适合的,取了下来:“这个。”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   秦杨突然停下来,取下了一双白色长耳朵兔子的棉拖鞋放进购物车。   于是,温歌眼珠子默默又往货架上瞟,看到一双棉拖鞋狐狸模样的也放了进去。 第18章 新年快乐   除夕的前一天是情人节。   粉丝们都例行惯例地纷纷艾特《千秋引》官博求发糖。   调戏完粉丝后,官博不负众望地发出压箱底好久的定妆照。   定妆照中,龙凤喜烛燃烧,蔚子愈穿着喜袍微微俯身,掀起红盖头的一角,眼底是柔情脉脉,而坐在床沿边的朝堇公主抬眸望向他,揪着手帕带着些微的紧张羞怯,眼角眉梢都带着喜意。   粉丝一齐涌到官博底下嗷嗷叫。   温歌转发这条微博,想了想,配上文字:“只愿君心似我心。”   看见有个眼熟的粉丝迅速抢占热评,在下面哭嚎。   【小团子摔倒啦】:看到大温这句话,再想起原著里的结局,就觉得好虐啊。明明今天情人节发个糖,感觉变成了刀子,又想到自己还是单身狗,更虐了(t_t)   于是,下面评论一下就被带歪了,一堆“+1”、“+2”、“+10086”和破坏队形的“你不是一个人”。   刚想哄下粉丝,结果特别关注里跳出来一条秦杨刚刚转发了温歌的微博,配文:“定不负相思意。”   温歌愣了愣想,秦杨的微博应该是团队打理的。   接着官博又发出一张花絮图,秦杨与温歌在走廊上相遇,两人神情淡漠,双眼对视,电光火石那一刹那被跟拍摄影机记录下来了。   温歌看到了这张图,愣了愣,好不容易才想起来是试妆那天的照片,应该算得上两人初次相遇。   才发现转眼间就过去那么久了。   一刷新评论,立刻就有手快的粉丝把两张图片拼在一起,取名为《前世今生》。   又看到熟悉的微博id在评论下打滚。   【小团子摔倒啦】:看到秦杨的转发,再加上这张现代图,不行了,真的是甜到齁啊。再想到人家情人节这么甜,自己还是个单身狗,妈蛋更虐了~~o(_)o ~~   下面的评论又仿佛原样再现。   这群粉丝真是鬼精鬼精的。   温歌有些哭笑不得,停住想发微博安抚他们的手。默默扔下苹果,她重新回到在跑步机上。   人在吃,秤在看。   情人节的她,也是要为之前因太好的伙食而增长的体重付出代价的。   ---------------   紧接着就是过年。   大年三十前早早就买好了食材。   冬天的太阳早早就要下山,秦杨早早也去厨房准备年夜饭。   把客厅的电视早早打开等春晚,温歌听见电视机里传来欢快的广告声,仿佛整个世界都显得十分热闹。   叶桦程和谈嘉树都回家了。   三个人的微信群里,一个吐槽着他妈妈又给他安排了几场相亲,另一个疯狂上传他才三个月大的外甥女的各种视频。   直到叶桦程说了一句:“你姐姐孩子都生了,离你爸妈向你催婚也不远了,我的现在就是你的将来。”   吓得谈嘉树瞬间不说话了。   温歌看完两个人的热闹,才觉得心有不安跑去厨房帮忙,结果一走进去就差点滑倒。   “当心点。”秦杨扶住她肩膀。   “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温歌没放在心上。   秦杨看着她这么积极又有些无奈,当着她面做示范:“要用筷子挑起肉馅,放在面片中间。然后,这样对折面片,将两边没有合上的部分拿折压实。”   “我会了!”温歌看了一眼就觉得信心满满。   秦杨递把手中的肉馅递给她,看着她做。   她这时候就有些笨手笨脚,拿着肉馅包进去都洒出来一些,秦杨默默拾起来。   接着合拢两边面片时,也老是黏上了又松开。   秦杨干脆握着她的手,教她一步步把面片压实了。   温歌人生中第一个饺子就这么做好了,她一瞬间信心大增,更加积极。   秦杨看着她包饺子好一会儿,才去继续切菜。   等到磕磕绊绊终于包好了所有的饺子,温歌扯着秦杨让他看。   秦杨的眼神柔软,也很配合地说:“温歌真厉害。”   温歌特别兴奋地去拿手机,准备拍下来去微信群里炫耀的时候,手机就突然震动起来了。   瞧着上面显示了两个字“妈妈”。   她愣了愣,有些手足无措。   温歌走到阳台,看着一直在震动的手机。等到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才终于摁下接听键。   “欸,阿歌啊,现在还在工作吗,不会打搅到你吧?”那一边的声音有些小心翼翼。   “没呢,大年三十都休假了。”温歌的声音有些局促。   对面只剩下呼吸声,过了好一会才说:“那阿歌你没有工作怎么就不回家过年呢……我还以为你有工作呢……”   温歌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说话,妈妈有些慌张,央求道:“是不是妈妈又做错什么了?妈妈给你道歉,你回来好不好?阿歌你过年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做。”   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亲情这种东西了。   温歌有些不忍心,她动了动嘴,忍不住想要答应说:“那我……”现在赶回来吧。   话筒那边突然传来小孩子们的嬉闹跑动声,一个男孩似乎摔在了地上,“哎呦”叫了一声。   “捷捷!”似乎是手机被人扔下,话筒里突然一阵尖锐嘈杂声。。   温歌耳朵被刺地生疼,听见那边妈妈似乎对着小孩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地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摔着哪里了疼不疼啊?妈妈帮你吹吹。”   哄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孩子咯咯笑了起来。   “真是我的乖宝宝,亲一个……”妈妈的声音很温柔,然而模糊又遥远。   温歌默默听着那边的声音,冲动的脑子慢慢冷却下来。   “妈妈你在干什么呀?陪我一起吹泡泡好不好?”小孩子的话听上去稚嫩又可爱,软软地向妈妈撒着娇。   这也是我的妈妈啊,温歌记起曾经无数次看到这一幕的原主在心里的呐喊。   这时妈妈才似乎想起来还在通话这回事,她才迅速地捡起扔在沙发上的电话,有些歉疚地说:“阿歌刚刚你弟弟摔了呢,摔得还挺重的,所以……”   “没事,”她表情变得平静,慢慢说,“我不介意的,我能理解。”   妈妈这才笑了起来:“阿歌长大了懂事多了,你看你弟弟。捷捷你多跟你姐姐学学,都七八岁了还成天哭着要人陪还闹着要吃糖……”   一说起她口中的“捷捷”就停不下来,温歌也不打断很安静地听着她抱怨的话,看着阳台外孱弱的夕阳。   “姐姐?什么姐姐啊?”小孩儿好奇发问。   妈妈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似乎捂着话筒,声音很模糊,但还是说的字字都刻在温歌心里。   “就是过节都会回家的那个大姐姐啊,她每次都送你好多礼物的那个呀。”妈妈有些焦急地试图提醒他。   “哦我想起来了,就是爸爸说的那个温家人是吗?”小孩子的话毫无恶意,还带着有些天真的疑惑。   妈妈一时间顿了顿,有些生气:“不许这么说,她是你亲姐姐!”   “但是……”   温歌觉得自己可能注定就没有亲情缘分吧。早死了心,就不会白白生出这么多期待,也白白让人难过。   她笑了笑,打断那边的话:“温歌……我回不来啦,临时突然接到有个通告……希望您和林叔叔还有捷捷新年快快乐乐,身体健健康康。”   “啊?请假也不行吗?”   “不行的,实在是推拒不了,”她想了想,实在没有忍住,“您知道我最近拍了什么戏吗?”   妈妈赶紧说:“我知道啊我知道,我每天都搜索你的新闻的,你不是拍了《千秋引》吗,我一定会看的。”   温歌的心又沉了沉:“那……您看到了我的新闻吗……和沈烜的?”   那边奇怪地静一静,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妈妈愧疚的声音:“我知道的啊,我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只是……只是那时候捷捷突然发高烧,真的没忙得过来……妈妈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没多大事,一切都过去了,我就问问,”她有些难过,又有些想笑,“我这边还有点事,我先挂了,新年快乐。”   “嗯嗯,阿歌新年快乐。”妈妈干巴巴地说出再见。   此时的夕阳已经完完全全地落了下去,城市的灯光依次渐起。   温歌挂断电话,深吸一口气,准备回房间。   才看到秦杨一直在身后看着她,眼神平静温柔。   “我去洗菜。”温歌觉得有些难堪,勉强笑了笑。   路过秦杨的时候,秦杨突然拉过她的手,在她疑惑的眼神中,又放了几颗大白兔奶糖在她手心。   “这是哄小孩的。”温歌又想笑。   “是哄你的。”秦杨认真地看着她。   她这时才终于反应,明明是气愤的话出了口却变成了哽咽:“我才不是小孩呢……”   剩下的话被咽了下去。   秦杨突然抱住她,身上还穿着围裙,还隐约带着不是那么好闻的油烟味。像哄小孩子样的,一只手轻柔地拍着她的背,好像是在告诉她别难过似的。   温歌一瞬间眼泪像是要夺眶而出,但还是深吸着气忍了下去。安静靠在秦杨的胸膛,怀抱着熨帖的温暖,她能够听见强有力的心跳声。   “嘭嘭嘭……”   像是篮球落地的声音,声音很快,却又沉稳。 第19章 除夕   室内电视机突然传来欢快的春晚开场音乐。   “春晚要开始了。”她有些局促地退出了秦杨的怀抱,低着头说。   秦杨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接着秦杨放开她,从厨房把饭菜端了出来,把餐桌摆得满满当当。   两个人面对面坐下,温歌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饺子,虽然看上去都是冬瓜裂枣,但是她看到之后心情还是好了很多。   “我还担心饺子会散呢,”温歌小心翼翼把饺子夹进碗里,咬了一口,笑了,“所以我果然是有做饭的天赋的。”   温歌把寻求赞同的目光投向秦杨,实际上她离开厨房后又默默把饺子都重新捏了一遍的秦杨自然是配合的点头。   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拿着手机三百六十度给盘中的饺子拍了照片,发到微信群了,打上三个字:“我做的!!!”   结果,消失半天的头号迷弟谈嘉树也迟迟没有回复,叶桦程也不有动静了。   等了半响,微信群里依旧是安安静静的,估计都是在吃年夜饭没时间看手机。温歌有些失望,想了想干脆发到了微博上,配字:“温大厨初见端倪。”   虽然显然粉丝评论数量都比往常小了很多,但依旧有许多粉丝带着滤镜夸奖她九宫格图片里没什么差别的饺子做得很精致。   温歌总算是心满意足。   吃到一半,温歌想起什么,突然抬头疑惑问道:“我看一般过年都要相互干杯敬酒,为什么我们只有橙汁?”   “不喜欢喝橙汁?”   “但是别人都是喝酒的。”温歌在这一点上格外地执拗。   可惜秦杨拿她没办法,只能去酒柜里拿出之前别人送给他的红酒,打开塞子给温歌倒了杯子的三分之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还好温歌只要有红酒就满足了,也不在乎分量。她很开心地站起身来:“秦杨,我们干杯!”   “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我真的真的特别感谢你。虽然你一直什么都不说,但是我知道你帮了我很多,每次只要一看到你我就踏实了,好像我就能什么也不用做不用想。谢谢你愿意纵容我堆雪人,谢谢你送我的奶糖,谢谢你为我做的饭菜,谢谢你……”温歌使劲吸气,憋着眼泪笑了出来,“哎呀过年哭多不吉利……嗐我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在春晚的喧闹声中,秦杨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她,眼里是隐忍的疼惜。   “在新的一年,不止明年,希望秦杨能够万事如意,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祝福,”她看着秦杨笑。   秦杨举起杯子轻轻碰到她的杯沿,发出清脆的声音。   “我也希望,温歌能一直快快乐乐。”他轻声说。   温歌满足地将杯子里的红酒一饮而尽,很快脸上就泛起了红晕。   两个人重新坐下来吃饭。春晚这时候放到一个小品节目。里面的演员咋咋呼呼,观众们也捧场地鼓掌。虽然温歌整个节目都没有寻找到笑点,不过还是看得专注。   像个很乖巧的小孩儿。   秦杨看着她,心很软。   一大桌的菜,温歌吃得肚子都撑了,还剩一半。刚好电视台此时在播广告,她自告奋勇地说:“那我去洗碗吧。”   秦杨没有拒绝,在一旁帮她收拾碗筷。看着她稍微喝醉了点酒手软脚软的,他搭了把手帮温歌端好手上的碗碟,把一部分剩菜放进冰箱。   他靠在厨房门口看着温歌洗碗,洗得水池里都是泡泡。明明干着活,她却仍然很开心的模样,还哼着不知是什么的小调子。   很神奇地是,虽然看上去很不靠谱的样子,温歌还是成功洗干净了碗,一个也没有打碎。   等她把碟子放回碗柜,一抬头看向窗外,惊呼道:“秦杨秦杨,外面下雪了!”   窗外,大雪纷纷扬扬地倾落下来,显得很温柔。   秦杨看着她眼睛亮亮的,提议道:“我们出去走走吧?”   温歌有些纠结,最后还是拒绝了:“但是春晚还没结束呢,别人都说看完春晚,新年才算是一个完整。”   于是秦杨陪着她,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全神贯注看着节目。   外面的雪下得愈发的大,轻盈地覆盖了整个世界。   -----------   倒计时终于开始了。   “……三!二!一!秦杨新年快乐!”温歌大声说,她笑得眉眼弯弯。   此时,电视里的众人涌上舞台,齐齐唱起了《难忘今宵》。   手机的信号灯开始闪烁,不断有祝福的讯息进来。   “温歌,新年快乐。”秦杨站起身,眼神温柔地看着她,“愿意陪我去堆雪人吗?”   温歌愣了愣,然后笑着疯狂点头。   “快去多穿点衣服,外边冷。”   温歌跑回23楼,随便扯了一件羽绒服穿上,刚准备关门时,无意中看到了秦杨的黑色围巾。才想起当初只记得送他袖扣,却又把围巾给忘了。结果秦杨没有催,她就一直忘了还。   总算这次记着了。   她把围巾带了下去,电梯到了19楼“叮”地一声打开,秦杨刚好等在外面,手里还提着一些堆雪人的道具。   秦杨走进电梯,接过她递过来的围巾,却反手将围巾戴在了温歌的脖子上:“别再感冒了。”   温歌半张脸都围在了围巾里,冲他一笑。   走出公寓大门,大雪还在丝毫停歇的征兆,外面成了冰雪堆砌的世界,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白雪。大部分的窗户都已经暗了下来,只剩下路灯,和路灯下的他们。   温歌几乎是蹦跳着冲到室外,一脚就陷进雪里,她在雪地上奔跑着踩出乱七八糟的脚印。   雪花轻轻停留在她的眼角眉梢。   她很开心的模样。   秦杨弯了弯嘴角。   温歌突然蹲在地上,似乎在写着什么。他跟了过去,刚站在她背后,温歌就转身砸过来一个雪球,砸的时候瞄准的地方突然心软地偏了偏,仅仅砸中了他的衣服。   做了坏事的温歌也没逃,蹲在原地冲他大笑。   秦杨没做声,默默在地上取了点雪。   见他似乎要回击的温歌还是一个劲地看着他笑,秦杨最后还是无奈地扔掉手中的雪,又抬了抬手想去冰一冰她的脸,最后还是放弃了。   温歌更加得意地仰着脸看着他笑。   你啊……   眼见温歌又开始专注地把周围的雪刨拢,试图做成雪人的身子。秦杨跟在后面,帮她把雪人的身子拍踏实了。   两个人都很耐心,也很安静,一步一步把雪人的雏形做了出来。   温歌环顾四周,刚好看见花坛里被雪压断的枝桠,捡起来把它插-进了雪人的两侧,雪人的两只手就做好了。   秦杨取出准备好的黑色棋子放在了雪人的眼睛和衣扣处。还有雪人的鼻子,他取了截胡萝卜放了上去。围巾他早想好用撕下的衣服布料戴在了雪人的脖子上。   最后还剩下雪人的帽子,秦杨抽出张红纸三两下就叠成了一个巨大的帽子,刚好盖住了雪人的脑袋。   瞠目结舌的温歌仰慕地看着他:“我真的发现你什么都会。”   雪人也算大功告成。   温歌看着雪人欣赏了好一会儿,秦杨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个热水袋递给她暖手。她看着看着,突然皱了皱眉说:“我觉得应该还得有个雪人,不然一个雪人多孤单啊。”   秦杨耐心地陪着她做第二个,照葫芦画瓢,秦杨准备的工具很齐全。熟练了的两人很快又做出第二个。   比之前那个大一轮。树枝逛了一圈还没有多余的,温歌干脆把两个雪人挪在一块紧紧挨在一起,把之前雪人右手的枝桠取下来插到了另一个雪人的右边。   温歌蹲在地上仰头看雪人看了很久,指着它们笑着对秦杨说:“第一个是我,这个是你。”   秦杨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其实我还有一个很小很小的愿望没有说,”温歌突然嘟囔,小声说,“我希望……希望秦杨能够一直陪着我。我这样说的话,会不会显得很自私很贪婪?”   秦杨又忍不住抚了抚她的发,摇了摇头:“我答应你。”   大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没带手机手表的两个人也不知道现在几点。两个人之间很安静,温歌想了想掏出之前口袋里秦杨给她的奶糖,递给秦杨一颗。   嘴里嚼着糖,温歌突然笑起来说:“如果有人看到我们,一定会觉得这是对疯子。”   秦杨很喜欢她用的那个量词。   “开心吗?”秦杨问。   温歌用力点头,扬起大大的笑。   他笑了笑。   “我也很高兴今年做的第一件事是和你堆雪人。” 第20章 时装周   电脑里进来一封邮件。   顾初逸的秘书在请示他宣传海报的事情。   他下载附件点开图包,屏幕上随着加载出现的那个女人仿佛一只黑色精灵。顾初逸的手轻轻敲击桌面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眸子里黑压压的一片。   手机突然亮了亮,不同于以往的苛刻,林清连发了好几条短信花式夸奖温歌,试图促成温歌成为代言人一事。   前段时间宴会上温歌的轻蔑和厌恶还历历在目,屏幕上这张脸倒是显得过分无辜,不像是同一个人。   顾初逸抽出一支烟点燃,眯着眼吐出烟圈。   这样更有趣了。   他把光标移到回复框,打下一个字,敲击下回车键。   “发。”   他要亲手撕去那个女人清高外壳,征服她,获得她,践踏她,看着她心甘情愿在自己脚下跪伏。   这是一场战役。   ----------   温歌本以为能咸鱼到剧组重新开机,结果大年初三叶桦程就急吼吼地通知她和muse签约的事情。   她打开电脑,才看到muse的官网和官博登出了她和薛静晴的宣传海报。   温歌还以为自己的海报会被砍掉,结果竟然muse还反而邀请她成为代言人。她刷了下各大营销号转载对比的微博评论,出乎意料的众多好评。   她没有多少天上掉馅饼的喜悦感,甚至有些想拒绝。   但是她所属公司华娱十分强硬。蓝血品牌首位全球代言,不仅是公司分成的高昂代言费,更重要的是随着代言而来的,公司股价资产以及知名度的提升。   muse那边也紧追不放,报价不断抬高。   顾初逸怕不是个抖m吧。   温歌转念一想,有钱不赚王八蛋。   最后她还是坐到了muse的办公室,在代言合同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温歌最后看了一眼几乎天价的代言费,那些之前嘲讽她低价接代言的恐怕都会得红眼病吧。   签完合同后,很快一个男人就走了进来。   “温小姐,我是林清,muse的首席设计师,上次在摄影棚里还没来得及跟你打招呼,”林清面带微笑,口气友好,“希望我们接下来合作愉快。”   两个人握了握手。   紧接着林清就递给她一份厚厚的文件。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十分严肃:“一个星期后,纽约时装周开幕,温小姐作为muse首个全球代言人,需要作为压轴模特出席muse秀场走秀。”   温歌翻阅递过来的文件,除了一些概况介绍,翻到后面竟然还有食谱。   “除了模特走步需要练习之外,身形体重也在重要训练范围内,”林清顿了顿,“时间很紧迫,食谱和训练强度必须严格恪守,为了更好实现目标体型,这一周希望温小姐能待在训练室,由我陪同训练。”   于是直到飞往纽约,温歌都再没时间见到秦杨,另外顾初逸也始终没有出现。   她每天早早到达训练室呆到晚上才离开,一回到房间,挣扎着洗漱完就趴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一周来,温歌肉眼可见地瘦了很多,平时老催着她减肥的叶桦程看了都有些心疼。   等到坐上飞往纽约的飞机,终于闲下来的温歌才想起来很久没有跟秦杨联系了。秦杨之前发给她短信说需要出差就不见踪影了。   手机这时候已经关机了,她看着窗外是厚厚绵延的云层,后知后觉地有些不安。   一下飞机继续马不停蹄地进行走秀前的准备,温歌再没时间去想些有的没的。   直到时装周开幕,温歌待在后台,不断有模特进进出出。没有模特向她答搭话,其他人热热闹闹,她才发现似乎被人有意无意地排挤了。   鉴于原主本身六级的英语水平,听着其他模特对话还是有些勉强。身高在欧美模特中也不占优势的,这样出现在这个场合作为压轴出场的生面孔显然让其他人有些隐隐不满。   温歌乐得自在,就是觉得有些饿了。   她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马上要轮到她出场了,也不焦虑。这几天就没饱过的温歌还在想着终于快要解放了晚上吃什么。   好想吃秦杨做的酸菜鱼。   她突然一愣,打开手机依次看过没有动静的短信和微信聊天页面,莫名有些怅然若失。   ------   秀场内极尽奢华,t台上灯光璀璨,高挑冷傲的模特清一色的欧美面孔,即便是穿着不同类型的成衣,也几乎是千篇一律的气场。   顾初逸坐在秀场内,他的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不时点头,表示正在倾听旁边主管的说话,实则心不在焉。他的眼光向来挑剔刁钻,身边人对t台上模特的吹捧和夸奖甚至让他觉得有些可笑。   muse是希腊神话中艺术女神的称呼,但上面行走的木偶可不符合其万分之一。   这种不屑的情绪,直到压轴的温歌出现。   似乎全场都静了静。   花朵头饰,精致编发,璀璨的珠宝耳环,银色亮片如星辰般于排列在眼尾,无一处不美轮美奂。温歌身着薄纱与丝质雪纺纠缠着如海水波纹层层叠落,细腻精美的花瓣或集合或分散地点缀在裙裾上,轻盈出尘。   然而,顾初逸最先注意的是她的眼,迷离天真又如冰川般孤高不可触碰。   温歌走出的每一步,让他想起了当时那天她举着酒杯朝他走近的那一幕。她的步子带着奇妙的韵律感和气场,秀场的音乐仿佛渐渐隐去,灯光只追逐温歌,他的眼里只剩下温歌的步伐。   “muse……”顾初逸怔怔出声。   这才是他心目中的muse。   顾初逸忍不住伸出手,t台上的温歌走到尾然后转身,他才恍如梦中惊醒。   他看着温歌的背影逐渐消失,顾初逸才听得见旁边窃窃私语。似乎所有人都在打探这个陌生的亚洲面孔,语气都是热切。   双手有些激动地颤抖,血液还如同岩浆般仿佛沸腾起来不见停歇,此时他感觉到了自己的征服欲。   他带着款款笑容,转身用法语告诉身后询问的人:“她是muse的代言人。”   那人的热切仿佛被冷水浇灭,流露出明显的失望和可惜。   她是我的。   顾初逸心里如发誓般的默念。   -----------   走秀圆满成功,晚上还有宴会,但是她已经不打算参加了。   谢幕后的温歌迅速换上便衣,联系上叶桦程打算从后台溜走,结果刚出门就差点撞上了顾初逸。   “上次的事我向你赔礼,”顾初逸不见恼怒,手里捧着一束玫瑰递给她,“恭喜温小姐首秀成功。”   温歌退了半步,拉远了两人的距离,也不接过玫瑰,冷淡地说:“要赔礼的话,离我远点就好。”   顾初逸把悬在空中拿着花束的手收了回来,对温歌的话仿若未闻,笑容不见尴尬:“要不要我陪你四处逛逛,我在常春藤进修过一段时间,对这边很熟。”   “这倒不用,看着你恐怕连逛一逛的心情都没了。”口气丝毫不见客气。   这时候叶桦程又赶了过来,看着他们像是对峙的场面停住脚愣了愣。   温歌话已至此,干脆绕过顾初逸,径直跟着叶桦程离开。   顾初逸捧着花,笑容逐渐褪去,眼底露出一丝阴郁。过了一会,他的脸上又慢慢挂上了势在必得的微笑。   “你们两个什么情况?”叶桦程觉得有些不对劲。   “没什么,他去后台找人,刚好碰到了而已。”温歌不想拿这些事情烦他,毕竟以后还有合作,以叶桦程的性子估计……   叶桦程半信半疑,不过又很快抛到一边。   “要不去百老汇或者帝国大厦逛一逛?”难得能在外面不需要全副武装,叶桦程提议道。   “纽约晚上多危险啊,我们两个英语都是半吊子的,不如今天晚上回国?”温歌有些兴趣寥寥,她只想回家。   “走不了啊小祖宗,明天还有个muse的宣传片录制呢,”叶桦程无奈,“而且我们还没吃饭呢,你不这几天老饿着肚子吗,总得想想在哪里吃晚饭吧。”   温歌瞬间心情低落:“那我们回酒店吃吧。”   叶桦程看着她打不起精神的样子,有些担心:“瞧你现在瘦的,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呢,就是想睡觉。”   然后,就可以一睡就到第二天了。   ---------   微博上,以拍摄明星丑图为著称的视觉全球刊登了纽约时装周的盛况。   其中压轴的一组照片获得了不少人的瞩目。   【是草莓酱啊】:我……怎么感觉长得像温歌啊……顶锅盖跑……   【养生少女吃枸杞】:同顶锅盖,你不是一个人。   【能吃八个饼】:这是muse的秀场吧,温歌好像还是muse的品牌好友,之前不还拍了海报吗,走秀也不是不可能吧……   【啾啾呀咪】:求求温歌粉丝要点脸吧,一个品牌好友而已还真当有多厉害,薛静晴不知道甩温歌几条大街。可别以为拍摄组定妆照就能翻身了呀,真忘记自家正主“时尚界灾难”这个头衔了啊。   【每天吸猫鼻子痒】:就除了鼻子嘴巴有些像之外就没有共同点了吧,气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温歌粉丝这种热度都要蹭?   …… 第21章 思念满溢   宣传片拍摄在温泉边。   天色阴暗,温歌穿着昨天那件纱裙坐在水中,背对着镜头。仿佛是突然听见什么声音,她身体一颤转了过来。   此时镜头给她特写,导演也忍不住停滞了呼吸。温泉白雾缭绕,她的头发披湿漉漉地散成了一缕一缕,粉色嘴唇微张,眼神是如同稚童般的天真无辜却又带着孤高神秘,两种气质很奇妙地被温歌结合在一块。   她转过身,赤着足走上岸,身上的衣裙随着走动慢慢从水中展露。打湿的雪纺薄纱紧紧贴在身上,身体曲线被显露地带着一丝过分纯洁的魅惑。散落在衣裙各处花瓣刺绣像是活着一样,如同沾着露水摇摇欲坠。   温歌雪白的脚踝落在草地上,纱裙上的水珠轻轻滚落。   她原本是慢走着,逐渐加快步伐,变成了奔跑,在丛林中穿梭而过。阳光逐渐强烈,她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身上湿漉漉的纱裙在空中飞舞起来,逐渐变得干燥轻盈,点缀的花瓣变得鲜活真实。   当她停下来时,沐浴着金灿灿的阳光,发梢随着清风轻轻摆动,阳光如水般在纱裙上流动,光线在她的衣裙上勾勒出一层光晕,如梦似幻。   温歌突然转过头来,看着镜头,黑色瞳孔荡漾着似水般光泽,她突然弯了弯嘴角,轻轻露出一个空灵的笑容。   “cut!”大胡子导演布莱特笑眯眯地鼓掌。   叶桦程冲上去拿毛毯盖住她。即便是温泉,在冬天的森林里跑了那么久再温的水都快结冰了,而且还贴不成暖宝宝。温歌都快冻成筛子了,最后的镜头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她哆嗦得厉害。   “暖暖身子。”   旁边突然伸出只手递给她一杯咖啡,抬头一看是顾初逸。本来不想接的,但是工作人员都在这,一举一动别人都看在眼里。   温歌道了一声谢,捧在手里,没打算喝。   接下来还剩一些镜头和角度的补充,衣服干湿的层次变化也需要不断重复奔跑反复拍摄,她光着脚跑了十几遍。虽然奔跑的路线都仔细清理过,但是脚底依然被零星的石头硌地破了皮。   等到拍摄完,她已经整个人都要虚脱了。   离开的时候,布莱特导演突然递给她一张名片,说了一串英文。剧组专门配备的翻译在一旁说:“希望以后能与温小姐您合作,如果您有进军好莱坞的计划,请联系布莱特导演。”   温歌有些惊讶,赶紧向导演道谢。   反而是叶桦程都看上去有些喜疯了。   “你怎么比我还兴奋?”   “我为你高兴呢,”他随后反问,“我还想问你怎么都没我兴奋呢。布莱特导演之前执导的多部电影都荣获奥斯卡,他在现代电影史上的地位举足轻重。”   温歌自然是知道拍摄muse宣传片的导演会是什么无名之辈,只不过她倒没觉得走向好莱坞就是个不二的选择。   好莱坞似乎是国内演员的梦,然而她偏偏却觉得国内待着就很好。   温歌有些迫不及待了:“那我们……”回国吧。   没说完就被顾初逸打断,他再度邀请温歌共进晚餐。   叶桦程终于看穿了顾初逸的意图。虽然叶桦程不是特别看得惯秦杨那个老狐狸,但是这个一看就是花花公子的顾初逸显然更不符合他的择婿标准。   “顾先生,真不好意思,我们已经订好回国的机票了,现在就要赶回去收拾行李,”叶桦程脸上挂着官方的笑容,“改天向顾先生您赔礼。”   顾初逸在别人面前倒是显得很有风度,他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耸了耸肩,带着笑说:“真令我遗憾,那就国内再聚吧,以后见面的次数还有很多。”   温歌客气地对他笑了笑,和叶桦程快步离开。   -----------   温歌本来打算在飞机上睡了一觉,结果又在商务舱碰到了顾初逸。   顾初逸带着笑意,轻声对她说:“还真巧呢。”   什么巧不巧的,真是阴魂不散,温歌冷着脸从他面前经过。对顾初逸来说,查到温歌的航班自然不难。   见两个人座位没挨在一起,温歌本来还松了一口气,结果旁边的老爷爷为了跟老伴坐一块又跟顾初逸换了位置。   于是又变成了邻座。温歌的位子挨着窗户,然而,叶桦程不凑巧地坐在了另外一排,只剩下他们两个。   温歌有些想叹气。   “所以我说,我和歌儿你真是缘分。”顾初逸凑近她。   她被顾初逸这个亲昵的称呼寒得一激灵,直接拉下遮阳板,带上眼罩睡觉。顾初逸撑着下巴看着她,眼神在她脸上流连往返。   温歌干脆把头偏向另一边,只留了个后脑勺给他。   “你真的是温歌?”顾初逸冷不丁地问出声。   温歌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没说话。   “你之前拍摄的杂志我都一一看过了,跟你现在简直判若两人,”顾初逸顿了顿,语气中带着试探,“我可不相信一次失恋能让你变化如此之大。”   温歌不理他。   “一个人的气场,对于镜头的掌控力,不是那么容易提升的。我相信天赋,但不相信后期努力。”顾初逸见温歌自始至终没有回应过他,眼神探究,“温歌,你让我很费解。”   接下来顾初逸就没再说过话。   温歌慢慢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下飞机。   离开时,顾初逸先她一步帮她把背包拿下来,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声:“期待下次再见。”   当然,如果温歌当时就知道这句话含义的话,一定会忍不住在飞机上暴打顾初逸一顿的。   --------   一下飞机,国内已经是下午五点了。   没有公布官方行程的温歌嫌麻烦,直接就从普通通道出来。   结果临时好像行李又找不到了,叶桦程去联系服务台。再加上公司来接他们的司机好像又堵车了还没赶过来,温歌只好戴着口罩和帽子,找到机场咖啡店比较隐蔽的角落坐下等他。   打开微信时跳出来个讯息,温歌心中一跳,结果发现是谈嘉树在问他们是不是抵达了。   她回了个“嗯”。   于是谈嘉树就很兴奋地问她去不去吃火锅,说要为她庆功。   不过温歌满心只有回家这件事。   被拒绝的谈嘉树过了一会恹恹地说:“温姐你是不是拿到火锅蘸料配方就不要我了呀?”还加上了一个小狗地上打滚的表情。   上次谈嘉树参加的节目播出,当期主题都叫做:嘉树答题求助,温歌竟以机密要挟。   虽然温歌答题的表现惊掉了不少人的下巴,不过这个环节更多为谈嘉树赢得了不少话题热度。等到观众对诀窍的好奇达到峰值时,谈嘉树随即在微博上分享了他的蘸料诀窍,从而还涨了不少粉丝。连着那段时间,微博时常有人亲手尝试配方之后都赞不绝口。   温歌有些哭笑不得,赶紧哄他:“哪有哪有,你亲手调过蘸料的火锅才最好吃。”   打完这句话,她突然想起秦杨很巧合地竟然在节目播出后的第二天做了火锅,还真是比谈嘉树的好吃。当然这句话是不能说的,不然恐怕谈嘉树就要哭唧唧了。   一想到他,秦杨的身影在温歌脑子里挥之不去。   可是叶桦程还没来,司机也没到,她还回不了家。   想得入神,没发现远处的一个女孩子突然停下脚步,有些惊喜又怀疑地打量她。纠结了一番后,蛋卷头的妹子终于鼓起勇气走上前来,有些涨红脸说:“请问……你……你是不是温歌呀?”   她才恍然从思绪中出来,赶紧对女孩嘘了一声,笑着眨了眨眼:“小声点,别告诉别人哦。”   妹子差点要尖叫了,她捂住嘴,有些激动,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她还低着头不敢看她,好半响才说:“……能给我签个名吗?我喜欢大温你三年啦!”   一看到温歌点头,妹子就慌忙地在背包里翻来覆去找纸笔。   温歌算是第一次跟粉丝相处,其实自己也稍微有些不知所措。看到蛋卷头妹子手忙脚乱的,弄得温歌都有些紧张了,只好道:“慢慢找不用急,刚好我这在等人,坐下再找呗。”   女孩红着脸迫不及待在她对面规规矩矩坐下。   温歌把菜单递给她道:“不用这么拘束,我请客,想吃什么?”   蛋卷头妹子赶紧摆手,细声细气说:“不用不用!”   “那我就当你随便吃什么了,”她叫来服务生,又点了杯热饮。这时女孩终于把本子抽了出来,温歌接过,问过她名字后,笑道,“你想写些什么呀?”   “随便,写什么都行。”妹子羞羞答答。   温歌在笔记本上写道:to阿岚,谢谢你的陪伴,希望可爱的你能一直拥有好心情,不管未来是晴天阴天雨天下雪天还是下冰雹天。   再画上一个笑脸。 第22章 风波再起   结果行李是别人拿错了,叶桦程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回来。   等温歌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   她进公寓时,默默数了数楼层,数到了十九楼,那一层依旧是暗着的。   温歌一瞬间又变得无精打采,叶桦程满脸黑人问号地看着她:“欸,我怎么觉得你哪里不对劲呢。”   “没事没事,我就是累了。”   叶桦程有些担心她了:“没事吧?最近怎么都是这幅蔫了吧唧的样子。飞机餐也不好吃,等下你先睡一觉,我把菜做好了再叫你起床吃饭。”   “不用了叶妈子,我现在没胃口吃不下。”温歌抢过叶桦程手中的行李,“送我到这里就够了你赶紧回去吧,今天折腾了一天你也累着了。”   叶桦程无奈,犹豫道:“那你照顾好你自己……”   “好的好的,”温歌突然想起件事,“对了,还是找个助理吧,不然太辛苦你了。”   叶桦程其实这段时间也瘦了不少,一直在她和谈嘉树之间来回跑。   他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嘱咐温歌几句:“明天代言官宣又是腥风血雨,你尽量别看微博啊。过几天剧组又开机了,你注意下自己的状态,好好看看剧本。”   “好好好,叶妈子,赶紧回家早点休息。”   叶桦程非得看着她进了电梯才转身离开。   温歌按亮了23楼的按钮,不由自主地盯着暗着的19楼按键发呆。“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才发现已经到家了。   默默打开房门,行李箱扔在玄关,甩掉鞋子光着脚跑进卧室倒在床上。脸侧是柔软的被子,她陷进席梦思里,觉得很疲惫。   温歌琢磨了下现在的心情。   嗯,有些难过,还有些失落。   好像一切都不对劲了。   迷迷糊糊想着,温歌就这样睡了过去。   -----------   第二天。   【muse】:二零一八年二月二十六日,muse全球代言人温歌身穿muse夏季高定,以前所未有的模特身份首次亮相于纽约时装周muse秀场t台上,令人耳目一新。宣传片即将放送,更多资讯请访问muse官网[链接][温歌走秀配图]   石破天惊一般,这个消息在微博上炸开了。   【大温的小板报】:温歌,muse官博及官网公开官宣的全球代言人,也是唯一一个拿下muse全球代言的艺人,并且还是受邀以模特身份在muse秀场压轴出场的第一人。恭喜温歌,期待宣传片。   【学习即正义】:卧槽,竟然不是我老眼昏花?   【且吃且看秤】:所以那个压轴模特果然是温歌,闭眼嘲的黑子现在啪啪打脸了吧。   【千本喵】:真是为温歌的时尚资源折服了,这可是全球代言啊,跟之前什么品牌好友品牌大使亚洲区代言根本不是同一个等级的。   【你就不要呼唤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嘲讽温歌的时尚感,按照muse贴出来的这几张走秀图还真是气场大开,啊妈妈我想买温歌身上那件衣服嘤嘤嘤。   【谢格拉斯夫】:妈妈会拿着菜刀慈祥地告诉你,别做梦了傻孩子,快去数数价格上面有几个零。   ……   没想到很快的是,快八娱乐立刻在微博上爆出温歌与muse总裁顾初逸举止亲密,疑似温歌被其包养。   【快八娱乐】:慈善晚宴上,躲开众人,温歌与muse总裁顾初逸两人阳台相会,两人言笑晏晏相谈甚欢。据了解,在晚宴之前的拍卖中,顾初逸仅为温歌所著的《猫》竞价,最后成交额竟高达一千万。   似乎是在阳台下的远处拍摄,在夜色下仅仅只能看到模糊的侧脸和两个人的身影。但是就是这样像素极低的几张图片,偏偏就让大家深信不疑。   形势瞬间逆转,之前的赞美通通变成嘲讽,裹挟着诋毁谩骂加之于温歌身上,似乎又回到了去年那个盛况,温歌又成了那个万民唾弃的影后。   【慢煮虾滑】:不出我所料,多少国际超模巨星抢muse代言抢破了头,凭温歌怎么可能拿得下,看来果然是被包养了吧。   【国民认证花痴少女】:其实顾初逸还挺帅的,青年才俊啊,包养出真爱也未必不可能。   【王田一】:悄咪咪告诉你们,别看顾初逸一表人才,其实早就花名在外,换女人比换衣服还频繁,他要有真爱了那我名字倒着写。   ……   ----------   焦头烂额的叶桦程刚被张总训了一顿从办公室里出来,就接到了温歌的电话,接通后径直开口说:“没事你不用操心,你可千万别看微博上那些乱七八糟的,我会马上处理干净的……”   温歌插不上嘴,有些哭笑不得道:“我真没事,心理强悍着呢,就想给你解释下这件事情。”   “这有什么好解释的,这不就是媒体断章取义吗,两个人说说话怎么了?难道还要沉塘吗?!”叶桦程薅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有些气愤。   本带着怒意的温歌一下就生不起气了,她隐隐有些感动,但还是不得不说:“其实有一部分不是瞎编的……”   “啊?”叶桦程差点吓得手机掉了。   “之前觉得这只是件小事所以没告诉你,但是没想到会闹出事端。顾初逸那天是想跟我……交易,但是我拒绝了,而且后来秦杨出现帮我解围了,”温歌翻了翻快八娱乐微博下的评论,“但是从头到尾他们都没有提到过秦杨,集中火力试图引导群众往包养这件事上想。”   本来想拍大腿说这哪是件小事的叶桦程听到后面皱了皱眉:“虽然预料到一定有黑子捣乱,毕竟muse代言已经触碰到了不少对家的利益了。但是没想毫无征兆会爆出这件事,而且公关部发现一开始就有一大波水军在推波助澜,不过估计现在各家水军都下场了。”   “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事情,尤其是流言在这么大范围的传播下。本来大部分人就对我拿到代言心存怀疑,包养一事一出反而能让他们获得一个合理的理由,”温歌冷静分析道,“而且没有人能证明一件不存在的事情,即便现在发申明发律师函也于事无补。”   “不管怎样,该发的还是得发,现在已经不流行清者自清这一套了,”叶桦程薅得头发都快掉了,他突然灵光一闪,“对了,你不是说秦杨那天也在吗……”   温歌打断他的话:“我不想把他牵扯进来。”   叶桦程急得在原地打转。   “没事,世道上混的谁没吃过哑巴亏啊,澄清完没必要太放在心上。”温歌岔开话题,反过来安慰他。   “小祖宗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了,也真是心大。”   叶桦程幽幽叹了一口气。   --------   顾初逸浏览了一遍新闻,还带着隐约的笑意。   秘书这时候敲门进来,带给他一份文件,请示他接下来的计划。   他悠悠翻了翻文件,意味深长地开了口:“果然薛静晴不安分啊,自以为聪明的人反而更会作死,你说是不是?”   “顾先生,您说的都对。”秘书的头垂得跟低。   “不过这次竟然敢拿我当话柄,看来也是气急败坏了,”他笑眯眯把文件合上,语气里满是趣味,“不过我更想看看温歌气急败坏的样子。嗯,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呢,我倒是很期待啊……”   “那我们……”秘书询问他。   文件在他手上飞快转了一圈,顾初逸伸了个懒腰。   “先随她去吧,好久没看戏了。”   ----------   秦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拿了把水果刀削苹果。   秦老爷子把头侧向另一边不看他。   有些耳背的秦老爷子没听到什么动静,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悄悄转过头来,秦杨一抬眼,他又赶紧偏过头去。   苹果皮完整地削掉了,秦杨起身把苹果放在柜上的碟子里。   “助理去办出院手续了,我去找医生问问情况,等会回去给您做饭,您先吃着苹果垫垫肚子。”   “我不吃!你怎么讨好我都没用!”   秦杨没说话,径直出了门。   秦老爷子听见关门声,才又转过头来看着碟子里的苹果。想了想,手伸过去够了够,够不着,他又挪了挪身子凑过去。   等到快拿到苹果的时候,他顿了顿,又把手收了回来。   默默哼了一声,秦老爷子又背过身去。   -------   “今天病人是可以出院了,不过除了降血压的药按时服用以外,一定要稳住病人情绪,避免情绪激动,”医生叹了口气,“老人家向来倔,你们做晚辈的只能好好顺着他,不然这大过年的还住病院,搁谁舒服啊?”   秦杨道了声谢,出了诊室。   他有些昏沉,捏了捏鼻子两侧才勉强清醒。知道老爷子突发脑溢血之后,当天连夜赶到京城,连着近十天都没睡上几个小时。他刚准备回病房,身边走过几个护士,秦杨听到她们闲聊中的只言片语。   秦杨皱了皱眉,拿出手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就没电自动关机了。 第23章 两岸挣扎   周原笑眯眯地看着快八娱乐那条微博转发快上百万了。   名啊利啊唾手可得。   他伸出指头算了算今天赚了多少,就忍不住吹起哨子。慢悠悠把脚架到办公桌上,周原长长舒了口气,打算小眯一下。   “砰”的一声巨响,办公室大门被人踹开。   一个戴着粗金链子的光头男子带着一帮同样打扮的人径直踹开门,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在办公桌前站定。   周原被声音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他好不容扶正了身子,看着来者不善的一群人,内强外干道:“你……你们干什么呢?!保安?保安!”   “你还记得你前段时间做了什么吗?”光头一脚踩在椅子上,挑着眉凶神恶煞看着他。   外面没有半点动静。   周原眼珠子骨碌转了一圈,没有底气说:“我我我……没做什么啊……”   光头似乎很理解地点点头:“很好!那我来提醒你,兄弟们上……”   “哎哎哎别别别,”周原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脑袋,嘟囔道,“不就是之前赌输了欠了五十万吗……这不还在宽限期内吗……而且我马上就有钱了……”   “什么叫‘不就是’?”光头一听,眉毛竖起来,“老板现在不想赊给你了,还要把你和你小蜜去赌场的事情通通跟你老婆抖落干净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周原也慌了:“为什么啊?你们这样不厚道吧?”   “你知道我家老板是谁的粉丝吗?”   “谁的?”周原脑袋里冥思苦想了一阵,摇了摇头。   “老板喜欢温歌三四年了,”光头露出一个怜悯的表情,一字一顿说,“所以,你,完蛋了……”   “啊那我怎么办?”周原这时急得六神无主,“那我现在去澄清总行了吧……”   “你现在澄清有什么用,别人还以为你被威胁了呢,”光头像是在看一个死人,“不如你还是想想怎么不被你老婆扫地出门吧。”   周原大冷天都被急出一身冷汗,他突然灵光一闪:“我之前还拍到温歌秦杨还有顾初逸在一起的照片,我可以发出去说是我断章取义!”   “哟,还挺机灵的,”光头缓缓露出一个笑容,“拿出来吧,我教你怎么做。”   ------------   温歌看着墙上的时钟,一过三分钟,就迫不及待打开泡面盖子。刚把筷子伸进去,就看见一旁的手机亮了起来。   微博的特别关注跳了出来。   【秦杨】:年前,慈善拍卖活动结束,由于我与顾初逸对温歌所画的《猫》都颇为喜爱,但是最后画作仍由温歌拍得。故在晚宴上,我与顾初逸试图再次向温歌买画,很可惜的是,温歌拒绝了我们。正因如此,快八娱乐我想知道照片里为什么特意把我p掉?   温歌握着手机,垂着头看着秦杨的这条微博。   她突然红了眼眶,有些后知后觉的委屈。   -------------   秦杨微博底下。   【一见温歌误终生】:谢谢秦杨愿意为温歌发声,谢谢谢谢[哭][哭][哭]   【叉烧二货】:卧槽,为什么秦杨也来趟这浑水。难道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吗?   【今天依旧非洲人】你们有没有发现秦杨一年发不了几条微博,但是为数不多的微博几乎大部分都跟温歌有关?   【咬尾巴】:喂,你们重点误诶。既然按照秦杨所说的话,那就根本不是快八娱乐所说的包养了。温歌多无辜啊,要不是秦杨愿意站出来,那这个屎盆子就算扣稳了。   【修仙不学好】:秦杨也估计被温歌迷住了吧,只有他红口白牙这么一说,谁知道秦杨是不是瞎编的。   ……   吃瓜群众半信半疑,秦杨的名字也随同温歌一起挂上了热搜。   没过多久,快八娱乐发微博了。   【快八娱乐】:在此承认秦杨微博所讲属实,快八娱乐为搏眼球发布了虚假新闻和不实言论,在此为受无辜责难的温歌致以最郑重的歉意。[附图为温歌秦杨和顾初逸三人站在阳台上交谈画面]   紧接着各大营销号纷纷发布了温歌走秀的视频,有人配文称:“看了这个视频,我才知道为什么muse会选择温歌作为全球代言人。”   【不想吃瓜的不是好群众】:这一轮轮反转又让我这吃瓜群众看不过来了。   【旺财不忘才】:你们一定要看看这个视频啊,简直惊为天人啊,之前视觉全球的静态照片完全不能体现温歌万分之一的美。   【你就不要呼唤我】:妈妈啊,我弯了嘤嘤嘤。   【正在牙疼的二岁儿童】:我可以说一直以来其实我都没办法get到超模的美感吗?但是我在这个视频里感受到了!!!和温歌擦肩的超模真的被温歌的气场秒得渣都不剩!!!   【慢煮虾滑】:有生之年终于看到营销号没有夸大其词了,这才是真正muse选择温歌的原因吧,黑转粉,我为之前说过的话对温歌道歉。   ……   舆论风向瞬间逆转,微博上如今一点都看不出之前对温歌的嘲笑辱骂。   温歌走到秦杨的房门外,敲了敲,等了很久也没有人来开门。   叶桦程松了口气,接着去面试温歌的助理。   谈嘉树偷偷瞄了眼手机,被形体课老师发现拎出来当众训了一顿。   顾初逸有些乏味地关上电脑,抽了支烟。   薛静晴被公司通知取消接下来一切通告和行程。   --------------   而秦杨坐在长桌的另一边,和秦老爷子面对面吃饭。   秦老爷子吃到一半突然开口:“听说你今天让贺明找了一个狗仔队麻烦?”   “嗯。”   “我记得年前的时候你还找了欢谊的董小姐要了份录音?”   秦杨放下碗筷,神色淡淡:“嗯。”   “如果你只是个小明星,你拿什么使唤得动他们?”老爷子有些轻蔑道,“你现在体会到玩弄权力乐趣了吗?”   “这个位子不是只有我能坐的,大伯会比任何人更适合……”秦杨不想和他争论。   老爷子根本听不进去,打断他的话:“你不是不知道他失去了生育能力!”   “这跟他接替你的位子没有冲突,他可以领养……”   “我不允许以后会有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人坐上这个位子!”老爷子猛地拍了下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筷哗啦啦响,“这是秦家的企业!”   秦杨想起小时候自家父母就因科研时常不在家,而那个时候是大伯一个字一个字给他启蒙的。阳光落在书桌上,他对看书没有兴趣老是盯着窗外,大伯仍是很耐心地在纸上写上了他的名字告诉他怎么念。   他不能夺走本该属于别人的东西。   秦杨还记得医嘱,不想和他争论,避开话题道:“天色不早了,爷爷早点休息吧。”   他刚要上楼梯回房,后面就传来老爷子过分沧桑的声音:“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无情,但你大伯不也是我手把手教出来的,是我看着他长成了我理想中继承人的样子,谁又知道他会……你父亲从小都只沉迷化学,现在我只有你可以期望了啊秦杨。”   秦杨没说话。   “我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希望,在你身上就是千倍万倍,”老爷子揉了揉眼睛,“当初你觉得商科有兴趣,我那时候多高兴啊。可是后来你学通了就觉得没有意思,转而去当明星。而现在你把演戏这行当弃之敝履了,却还是不愿意回来继承我的位子。”   秦杨握紧了楼梯的扶手,垂着头不见表情。   “其实你骨子里才是最冷血的。你喜欢征服未知的东西,当然你很聪明,轻而易举就做到了,然后你就看都不看将其扔到一边,”老爷子突然沉沉叹了一口气,“你实在是……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   “你现在绷得太紧了,没有兴趣就换别的事情做,你不应该老是逼着你每天重复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   医生坐在他面前,皱着眉沉思良久。   “目前我只能建议你不断去寻找新的兴趣点,不然失眠的状况不会有好转。长此以往,压抑过重,你根本撑不下去,”他突然想起什么,“或者你可以尝试去演戏,挖掘一个角色内心对你来说应该会是一件有难度的事情,也许会很有意思,可能对你的病情有好处。”   ……   气氛紧绷如同拉开到极致的弓。   见秦杨背对着他始终不发一言,老爷子突然转移话题说:“你最近跟一个女明星走得挺近?不过看样子你们还没有在一起。”   秦杨猛地转身看向他。   “你是真的喜欢她?”老爷子紧盯着他,“还只是对这种感情产生了兴趣。”   他突然读懂了老爷子的意思,手指抽搐似的动了一下。   “我一点都不担心你把这种女孩子带进家门,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杨站在原处,脸色逐渐冷了下来。   “秦杨,等你真正得到这个人了,你就会把她抛弃,就像抛弃曾经那些死物一样……”老爷子突然露出一丝苦笑。   “你就是这样的人啊,不是吗?” 第24章 今天又上热搜了吗[三章合一]   现在已经十一点了,离元宵节过去还剩不到一小时。   温歌蔫蔫趴在桌上看着时钟,手机放在一旁毫无动静。   她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有些奇怪,为什么可以随心所欲地和叶桦程谈嘉树插科打诨,却连给秦杨打个电话都犹犹豫豫。   真是矫情,至少得说一声节日快乐吧,还得感谢人家呢。   她找好借口,下定决心翻开拨号界面输入那一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顿了顿终于打了出去。   听见话筒里“嘟嘟”的声音,她不自觉地开始紧张起来。   结果这时门铃刚好响了起来,温歌一边听着手机里的声音,一边去门口。几乎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手机上了,往猫眼望出去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挂掉电话,深吸了口气开了门。   门口站着的是已经有十三天没看到的秦杨,他端着一副碗勺,看着温歌弯起嘴角:“温歌,元宵节快乐。”   “元宵节快乐,”温歌有些手足无措,好半响才发出声音,“进来吧。”   其实这还是第一次秦杨来她家。她打开鞋柜一眼看见之前买的那双狐狸拖鞋,猛地想起来当初两个人一起逛超市。   这时候她又有些放松了,看着秦杨可疑地顿了顿才穿上鞋子,有些忍不住想笑:“这双拖鞋终于派上用场了。”   秦杨把碗放在桌上。   温歌一路上一直低着头只顾盯着秦杨的拖鞋,还带着抑制不了的笑意。这时才把注意力放在碗上,探出个头:“里面装的是什么呀?”   “汤圆,”秦杨看着她的眼神柔和。   “我都差点忘了元宵节要吃汤圆,”她有些雀跃地坐了下来,又突然注意到,“没有准备你的份吗?”   “我不用。”   “那不行,你也要吃呀,才能团团圆圆。”温歌一边嘟囔着,一边去起身去厨房又找了一副碗勺放到秦杨面前。   温歌低着头小心地一个个把汤圆放进秦杨的碗里,嘴里还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秦杨静静看着她,她耳后的头发突然散落到眼前,他手动了动忍不住想要把那一缕头发别进去。   “好了,”这时温歌突然随手就把头发撩耳后去,抬头对秦杨笑道,“一共十二十个,刚好我们两个每个人六个。”   秦杨微微抬起的手换了个方向拿起勺子。   温歌已经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我吃到的这个好像是芝麻馅的,啊真的超级好吃,这是哪个牌子的?”   “临时在小区超市买的馅和面粉。”   “你亲手包的吗?怎么不叫我帮你打下手?”温歌有些惊讶,看向秦杨,才发现他看上去风尘仆仆的,还有些疲惫的样子,“你是今天才赶回来的吗?”   见她问出了一连串的问题,秦杨只好道,“今天晚上七点到的魔都。”   “那你应该待在家里好好休息睡一觉,实在想吃汤圆的话,应该打电话让我去买汤圆,至少速冻汤圆我还是会……”温歌有些气。   “只是我想和你一起过节,想做汤圆给你吃,”秦杨有些无奈,他看了一眼时钟,“再不吃还有几分钟就到明天了。”   温歌顿时不说话了,有些气鼓鼓地往嘴里塞汤圆,一口一个。   秦杨又忍不住笑了:“你别噎着。”   “赶!时!间!”温歌故意压着嗓子一字一顿。   秦杨终于不由自主揉了揉她脑袋。   紧赶慢赶,两个人终于在时针即将指向12的时候吃完了汤圆。   温歌径直收拾好,把碗勺放进自家厨房的水池,不容反驳地说:“你赶紧回去睡觉,碗勺我来洗,明天早上给你。”   秦杨眼见碗都被抢走了,只好答应。又突然递给她一个厚厚的红包:“本来打算大年初一给你的,临时有事没来得及,今天终于可以补上。”   “我又不是小孩子,”温歌突然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似乎什么时候说过。   秦杨笑了笑:“我大你三岁,算得上你长辈。”   温歌顿时不满,觉得这理由太勉强了:“不过才三岁而已,之前你还说我们是平辈。”   “收下。压岁钱压祟驱邪,保佑你以后平平安安。”秦杨态度很坚决,说起祝福的话又格外温柔肯定。   温歌抿了下嘴,这才收下。   这个时候时间也不早了,温歌送他出门。   秦杨站在门外,突然想说什么最后开口变成了:“明天下午开机,早点休息。”   “嗯,你也是,”温歌站在门内,笑着点头,又眨了眨眼道,“已经过零点了,所以其实应该是今天下午。”   秦杨顿了顿,看着她眼神温柔,轻声道:“晚安。”   “晚安。”   等关上门,她去洗碗时,才想起自己又忘记跟秦杨道谢。   为什么每次遇到秦杨,就把该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唉,真是困扰。她不自觉弯着眼睛笑着想。   -----------   虽然说是下午才开机,一大早叶桦程就过来敲她的门。   温歌还有些睡眼惺忪,晚上睡觉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太过亢奋导致半天没睡着。   叶桦程身后还跟着一个妹子。   一打开门,叶桦程就介绍道:“这是毕绮安,以后是你的助理,并且刚从军队退伍,还兼职保镖。”   “温姐,您可以叫我绮安,”毕绮安浅蜜色皮肤,一笑的时候显得牙齿特别白。   “好的,以后就得多麻烦你了,”温歌笑着点点头。   “你怎么还在睡?又没按时作息?”叶桦程这才注意到她还穿着睡衣,眉毛一竖。   温歌有些心虚,赶紧岔开话题:“你们进来吧。”   叶桦程低头找拖鞋,眼看他随手要拿那双狐狸拖鞋,温歌一时什么也来不及想,手疾眼快扯出之前他穿过的那双拖鞋递给他。   他瞥了那一双被温歌放进鞋柜的拖鞋,不肯接过温歌手中的鞋子,狐疑地道:“你有些不对劲啊温歌,那双鞋是谁的?”   “哎呀那双是超市打折买一送一的新鞋子,你先穿旧的不行吗?”温歌把鞋子塞他手上,又赶紧找了双鞋子递给毕绮安,转移话题,“绮安啊,你穿这双。”   叶桦程这才半信半疑地接过拖鞋穿上。   等走进房间,叶桦程又一眼看见了桌上的瓷碗,本来是温歌放桌上打算早上一起床就去还给秦杨的。   “你怎么连碗都不放回碗柜里?咦……”叶桦程皱了皱眉,拿起碗仔细打量,“这好像不是搬家那天我陪你买的碗吧?”   本来心存侥幸的温歌赶紧搪塞说:“都是过年超市打折买的。”   叶桦程没说话,在厨房转悠了一圈,走到卧室门口,门还是虚掩的,问道:“现在可以进去收拾行李吗?”   温歌见他不计较了,松了口气立刻点头:“叶妈子你想怎么进就怎么进。”   这时他才悠悠走进去,温歌和毕绮安跟在后面。   叶桦程在卧室转了一圈,猛地打开卧室的厕所,往里面看了一眼,才长长松了口气:“我还担心你跟什么鬼男人同居了呢。”   温歌默默扶额:“叶妈子你真是……”   不由自主想起秦杨,温歌莫名其妙又有些心虚了。   ------------   结果在叶桦程眼皮子底下,温歌直到出发也没法把碗勺还给秦杨。   魏景山向来是个务实的,寒暄过后就直接让他们去化妆间准备。叶桦程有点不放心谈嘉树,嘱咐他去了。   “今天还挺冷吧,等下的那场戏可有得受的,”化妆师用刷子在温歌脸上轻柔地扫了扫。   温歌在化妆师示意下闭上眼睛,刚想说话,这时候就有人来敲门,她扬声道:“请进。”   听见门口似乎是周煦的声音,挺热络地跟化妆师他们打招呼,语气带着笑意:“这可是新年咱们第一次见,眼看这气温太低了,秦杨特地买了热可可让大家暖暖胃。”   “秦哥真客气。”化妆师喜气洋洋的。   温歌心中一动。   刚好在画眼线部分,她睁不开眼睛,只能感觉到似乎有人把热可可往她桌上轻轻放下。   等画好之后,她才看见桌上的热饮,还冒着热气。   还好没有涂上口红,她喝了一口才发现竟然是新荷斋的姜茶,入胃后五脏六腑都迅速暖和起来了。温歌默默瞟了一眼其他桌上的热可可,倒是包装都一样。   化妆师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温姐您这是有喜事了吗?”   温歌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脸上不自觉蔓延开来的笑,勉强才收敛住了。   等妆画完,温歌在休息室温习剧本等戏时,外面突然一阵吵吵嚷嚷。她打开门一眼就看到了走过来的顾初逸,这时候想要关门已经来不及了。   顾初逸递给她一大捧玫瑰花,桃花眼上挑:“好久不见,新年快乐。”   旁人眼里必定以为顾初逸多深情款款,只有正面对着他的温歌看见了他眼里的促狭。   温歌这时才想起他当初在飞机上说的话,果然睚眦必报,顾初逸非得把之前没送出的玫瑰花送出去。   这一下非要把绯闻坐实了。   可她就偏偏不是那种顾忌局面的人,温歌冷下脸,猛地把门一摔关上,还好顾初逸反应快迅速后退半步,差丁点儿门就直直拍在他脸上,不过那一大捧玫瑰花被拍的蔫下来,零星花瓣撒落到地上。   顾初逸不怒反笑,脸上还挂着风度翩翩的笑。他转过身,背后看戏的剧组人员都瞬间作鸟兽散各做各的去了。   看来是顾总裁惹佳人生气,前来求和。再想想之前温歌的笑,打情骂俏而已,化妆师感觉自己好像触及到了真相。   各种猜测在剧组上空满天飞。   秦杨刚刚正好在换衣,等他出来时就看见周煦挤眉弄眼,他有些看不过地别开眼睛。   “姜茶送过去了,哎你这弄得跟偷情似的。”   秦杨“嗯”了一声。   果然没等他问起,周煦顿了顿又开口说:“顾初逸来了。”   “出资人的名头?”秦杨微微诧异,皱了皱眉。   “Binggo!不过……”周煦拉长声音,他笑得一脸幸灾乐祸,拉长声音道,“还带着一束玫瑰送温歌……”   秦杨脸色淡淡。   “欸你怎么都不着急啊?”周煦有些不满。   “她不会收,”秦杨把表取了下来。   周煦耸了耸肩,已经打算去买包瓜子准备好看戏了:“不过现在剧组里关于他俩关系的猜测多得很,说不准大家都认为男才女貌天生一对的。”   秦杨没说话,翻着剧本。   “明星嫁总裁,这才是标配,”周煦在旁边看热闹不嫌事大,各种煽风点火。   见他嘚啵嘚没完,秦杨干脆把剧本一合,往拍摄点去了。   ----------   加上年前朝堇和蔚子愈初遇那一场外,其实今天这还算是第二场温歌和秦杨的对手戏。   今天骑马的戏份还挺重,虽然不太乐意,但魏景山还是打算请专业的替身完成骑马疾驰的部分,演员只需要拍好骑在马背上的镜头。   训马师先是让他们都上马熟悉下。温歌以前还是挺喜欢骑马的,不过这个时代的交通工具变成了汽车飞机,她就一直没又机会再骑了。   她很轻松地翻身上马,没等训马师说什么,就骑着马一路小跑起来。   导演看到,瞬间就是眼前一亮。   秦杨远远看见她红衣怒马笑得很开心的模样,有些出神。   ----------   西山围场。   朝堇虽然对读书识字没什么兴趣,但是却格外喜爱骑射。前些天知道要去春猎就高兴得一宿没睡,结果第二天坐在前往西山的轿子里还一路打着瞌睡。   等她醒过来才发现狩猎已经开始了。   自从那天她偷偷溜走去看花灯,现在太子还有些生她气。朝堇有些苦恼,想着以自己的射箭准头最多也只是打个兔子什么的,不过可以给太子做个兔皮手套哄哄他。   随行女眷在营帐里笑笑闹闹,暗着的是各种针锋相对。华淑妃自然是不会出现的,没有妃嫔耐烦挑她刺,也更没有人管着她。   于是成了个透明人的朝堇悄悄溜到了马圈,一眼就看到了那匹枣红色马。虽然太子态度冷淡,却还是依了她的话把这匹马带了过来。   这是在母妃还受宠时,父皇送给她的小马驹,性格温驯,现在虽然长得高大了,但还是很亲昵地用头蹭了蹭她。   她拿上弓箭,骑上马,一夹马腹,马就开始轻盈跑了起来。   进入树林,跑了很久也没看到有什么小动物。想了想估计是早被群臣猎完了,有些垂头丧气地让马随意乱跑。   不知走到哪里,草长得茂盛青葱,马儿停下来吃草也不肯走了。   朝堇抱着自己的弓箭小心翼翼滑下马,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有些忧郁地垂头拔草,想着连兔子都没逮着怎么去哄她哥哥。   结果听到一阵马蹄声,她闻声抬头竟然看到一身戎装的蔚子愈,赶紧拍拍身上的杂草站了起来。   蔚子愈露出个疑惑的眼神:“昭衿?你怎么在这?”   “我我……”朝堇忍不住用手指卷着自己的袖子。   还没等她口吃着把话说完话,蔚子愈后面又远远出现了一群人,领头的是四皇子朝砚,冲着这边笑着朗声问道:“子愈你在那边干什么呢?”   蔚子愈只看着朝堇等她回话。   朝堇不知道为什么蔚子愈会出现在猎场上,不知道为什么蔚子愈好像还跟他四哥很熟的样子,她只要想到之前向蔚子愈隐瞒了自己的真实姓名和身份的事马上就要被拆穿了,就觉得有些心虚抬不起头来。   朝堇一直支支吾吾地不回话,这时候远处的朝砚策马跑了过来,这才看到被马挡住的朝堇,皱眉道:“堇儿你怎么跑到围场里来了,也没带侍卫,多危险。”   “我……就想来打个兔子……结果就跑到这了。”朝堇低着头磕磕绊绊地说。   “你这被父皇发现又得被训了。”   朝堇一听到这句话,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炸毛的猫,瞪了朝砚一眼:“父皇才懒得管我呢,我又不是你。”   干巴巴气呼呼抛下这句话就爬上马跑远了。爬上去的时候差点摔下来,刚刚一直充当背景板的蔚子愈忍不住伸手去扶,还好朝堇自己就坐住了。   最后离开时,朝堇还默默看了一眼蔚子愈。   五皇子哭笑不得,冲蔚子愈道:“这是五妹,平时放养惯了。”   ----------   等到导演喊“卡”,温歌也没从马背下来,骑着马到处溜达来溜达去。她骑着马被北风吹得有些冷,脸上红扑扑的。   一开始没想到温歌和秦杨都是会骑马的,本来这场戏打算拍大半天的,这倒是省了不少功夫。再加上年后开机第一场戏一遍过,魏景山觉得是个好兆头,心情看上去很好,就由着温歌骑马到处晃悠。   秦杨远远跟在后面,有些不放心。不过接下来还是秦杨的戏份,他没法继续跟过去,只能让周煦好生看着点。   叶桦程看着温歌骑在马背上心惊胆战的,还好毕绮安之前在部队里练过马安抚住他说不用担心,心才从嗓子眼下去了点。   反而是谈嘉树看着温歌骑马眼睛冒光,刚好还没到他的戏份,心痒痒想爬上马试一试却被叶桦程严厉遏止了。   温歌骑着马走在树林里,满眼满地是被树枝分割的阳光碎片,光线中漂浮着微尘,她一瞬间觉得有些像是穿梭时空回到了过去。她刚有些惬意,就看见顾初逸也骑着马跟了过来。   可惜,煞风景的实在太多。   她拨转马头往回走。   顾初逸语气饶有意味:“我查过你的资料,不久前还有部戏里有骑马的戏份,但是你不敢上马因此删掉了那一整段戏。”   温歌停马,冷着脸转头看他:“看来顾先生的调查并不准确,我那时候确实不会骑,但是至少上马我还是做到了。《朝暮》里有我骑马的镜头,不妨您一集一集仔细看看?”   话音刚落,她一夹马腹跑回剧组。   显然顾初逸已经开始怀疑了,但是这么怪力乱神的事情谁又能想得到。   见招拆招罢了。   “竟然没套出她的话。”   顾初逸笑了声,慢慢骑马走了回去。   ----------   朝堇跑回营帐,看着自己两手空空又想着蔚子愈会不会生她气,愁得连饭都吃不下了,扒了几口就溜出去。   天已经快黑下来了,她转来转去还是跑到了马圈那,蹲在地上看着马垂头丧气。   突然传来几个人的脚步声。   “听说蔚兄今天只打了一只兔子?”声音里是掩藏不住地嘲讽。   “嗯,这兔子好看。”蔚子愈声音坦荡还带着笑意,似乎没有察觉别人隐含的意味。   又是另一个声音带着轻蔑:“毕竟是以酸儒闻名的齐国,倒也不出所料了。”   似乎蔚子愈轻笑了两声没有说话,朝堇气不过就冲到他们面前。   “你们两个倒也正是楚国盛产的莽夫,”想了想觉得不够狠,挤出了四个字,“令人作呕!”   话一说完,扯过蔚子愈的衣袍,拉着他就走。   蔚子愈任由她拉着自己走了好远,边走朝堇还忍不住训他:“这种人就要狠狠地教训啊,你怎么这么任由他们欺负你呢!”   蔚子愈想到朝堇口中的“教训”和“令人作呕”四个字又忍不住笑了。   “哎,你还笑!”朝堇怒其不争。   “咳,公主,臣知道了。”蔚子愈赶紧严肃脸。   朝堇听到他的称谓,这才讪讪松开拽着蔚子愈的手,扭捏道:“我错了,我不该骗你……”   好久没听到蔚子愈说话,朝堇不敢抬头,心想着他果然是生气了。   咬着嘴唇刚准备抬头,就感受到一双手轻柔地揉了揉她的头:“没关系,姑娘家出门在外有所戒备是好事。我才应该向你赔罪,轻易问姑娘闺名实在孟浪。”   朝堇赶紧摆手摇头,刚准备说话,蔚子愈就抬手露出了他倒提着的兔子,他冲朝堇笑:“不是想要打兔子吗?这是我的赔礼。”   -----------   这一场戏一结束,温歌就赶紧接过秦杨手中的还带着挣扎的兔子。   叶桦程给她披上大衣,看着她一脸新奇地摸着兔子,默默感叹了一句:“相煎何太急。”   温歌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突然想起收下秦杨的压岁钱后,回头才发现红包上竟然也还画着只兔子,不知道秦杨从哪里找来的,还有秦杨买的那双兔子拖鞋。瞬间做了个獠牙的表情:“就算我是兔子,也是獠着牙的兔子。”   “真可爱,”叶桦程想要揉揉她脑袋,难得看她打扮得如此娇俏。   温歌迅速躲开:“兔子脑袋摸不得。”   “刚才秦杨就摸了。”叶桦程有些不平。   “那不同,”温歌话直接冲出口,反应过来赶紧补充,“那是在戏里面……”   她说着还有些心虚。   温歌突然发现自己最近心虚得格外多了。   “但是我看了剧本也没说有这个动作啊,秦杨那是夹带私货!”叶桦程琢磨了下。   温歌故作正色摇了摇头,振振有词:“人家影帝是入戏了,你不懂。”   “哟,就晓得帮秦杨说话了。”   “我这是专业精神!”温歌赶紧反驳。   叶桦程露出个明显怀疑的眼神。   温歌点头,赶紧避开他目光专注地摸兔子。   ----------------   刚洗完澡,温歌就听见门铃响了。她从猫眼看到外面是秦杨,没注意到自己穿着浴袍就把门打开。   “今天骑了马,晚上用这擦药,”秦杨递给她一支乳膏,又注意到她头发还在滴水,“记得拿吹风机把头发吹干再睡觉,不然明天会头疼。”   “嗯嗯,”温歌只顾点头。   两个人对视无话,她一时突然不想说再见。   最后还是秦杨开口说:“天冷,多穿点衣服。”   温歌再次乖乖点头,半响才道:“那……晚安。”   “晚安,早点睡。”   温歌回到房间听话地把头发吹干,涂上药,换上棉睡衣爬上床。带上眼罩闭眼好半响还是睡不着,干脆起身打开灯翻出剧本。   剧本上是原主满满的笔记,做得很用心。   演戏对于温歌来说算是信手拈来的事情,毕竟皇族的人都是做戏的一把好手,再加上原主本身的记忆。不过扮演不同的人,拥有不同的身份,经历不同的人生对她来说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她把明天的戏份过了一遍还是毫无睡意。   突然想起顾初逸之前意味不明的话,那个男子极度敏锐,也很古怪。纵然穿越时空之事匪夷所思,为了避免麻烦,干脆披了件衣服起身拿了个本子模仿原主的字体,学习她的运笔和笔锋。   人们都说字如其人,原主字体圆润,收笔小心,而其本人确实是个过分温和的女孩子,由于原生家庭,母亲忽视,继父冷淡,内心敏感又自卑,步步生怕行差踏错。沈烜是个恰恰好的男人,满足原主对爱情的幻想,又不过分出色,引起旁人眼光口舌。就连获得影后头衔,原主也时常觉得于心不安。   而温歌自己的字,那时候太傅一检查她功课就忍不住皱起眉头,时常用戒尺打她手板心,说她心浮气躁为人粗野,几乎每天都得罚她比别人多写几张大字,她还记得那时候其他皇子总会低着头露出些微的嘲笑。   她罚写大字的时候,把书桌搬到了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母后的地方,写完一张,看一眼母后坐在院子里寂寥的背影。常常写完一张自己觉得不够好,酸着鼻子抹掉泪撕掉再重写,现在回头再想觉得那些夜晚实在太过漫长了。   只不过练了颇久,她比同龄的皇子多耗了几倍的墨纸,从五六岁练到及笄,她的字依旧没能让太傅满意。太傅也渐渐不再说她,也许是觉得秉性如此不堪造就罢了。   终于等到她掌权后,被沉重的国事和谏官的谏言逼得不得不字斟句酌,当她终于把性格磨平到可以写出太傅满意的字体时,太傅已经不认她这个学生了。   才来这里两三个月,她确实已经变了太多。   现在写的字好像又逐渐变回了原来的模样,又变得放肆恣意起来。温歌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又逐渐变回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自己,父母恩爱对她宠溺,童年快乐,在宫中横行自在,不用顾忌太多,不用担心旁人眼光。   她想起《三千年前》那首歌的独白,不过那些她失去的,好像已经逐渐回来。   灵隐寺那支属于她的签,温歌也逐渐相信或许正如和尚所说,是支上上签。   但是如果现在拥有的这一切都是庄周梦蝶呢?   但是如果被顾初逸拆穿,所有人发现她只是个冒牌货呢?   但是如果有一天原主毫无征兆地回来了呢?   温歌手一抖,她为自己一瞬间冒出来的回答而不耻,顿时有些心慌意乱,突然就没有兴致再写下去了。   她停了笔,回到床上强迫着自己睡了过去。   跌进了一个套一个的噩梦里。   ----------   接连着几天,每天顾初逸就算不在剧组待着也会让人送过来一束玫瑰。   温歌从一开始的烦不胜烦,到后来变得毫不在意,二话没说直接让毕绮安扔进垃圾桶里。   化妆师几乎每天都能看见倒扔进垃圾桶的玫瑰花,一开始看着价值不菲的玫瑰还有些心疼,想着两口子吵架也是动静太大了,到后来终于察觉似乎不是打情骂俏。   从此化妆师早上就习惯性地瞄一眼垃圾桶,看到玫瑰心里就默默“啧”了一声,今天的顾总裁依旧没有追到温歌。   哪里的人都是踩低捧高的,本来温歌就是当红小花,再加上Muse的总裁还一直对她穷追不舍,剧组的人对温歌愈发殷勤。   流言传得飞快,很快就有媒体报道称:“Muse总裁顾初逸疑似正在追求温歌。”还附上了顾初逸频繁出入剧组的图片。   温歌的粉丝百炼成钢,默默无视。   今天有一场是温歌和谈嘉树的对手戏。   温歌先前的几场戏的对手要么是跟秦杨,要么是跟老戏骨,轻车熟路相互配合,导演挑不出错,几乎都是一遍过。   其实谈嘉树之前表现的都还中规中矩,就是等到跟她对戏的时候反而就频频不在状态。   这是一场情绪特别激烈的戏。   首先是朝堇看见朝淮完全不理会华淑妃,她气不过骂他狼心狗肺。朝淮有些气愤还是按捺住了。直到朝堇见他无视自己,气急败坏在假山那里想也不想拿了块石头砸到了朝淮的背。   朝淮一痛,本来还是个半大小孩,接着又听见朝堇的讽刺,实在气不过就扑上去打朝堇。   本来演到这里还好,直到两个人彼此争吵推搡到扭打,可是谈嘉树偏偏就下不去手,导致温歌在地上摔了好几跤还得重新来过。不知道的还以为谈嘉树对温歌看不顺眼,故意使绊子。   魏景山吹胡子瞪眼睛,看着温歌赶紧带着谈嘉树低头真诚道歉,也呐呐地不好说什么。   眼看谈嘉树眼睛都快急红了,一个劲地跟温歌说对不起。   温歌只好逼着道:“戏里面你踢我一脚也不过肚子痛一会,我这腰现在都已经磕青了,再这样NG下去估计得折了去。”   谈嘉树这才咬咬牙点头。   场记牌再次到镜头面前“咔擦”一声。   等终于又到了那个环节,温歌心中一紧,谈嘉树终于咬咬牙在扭打中狠狠踢了她肚子一脚,假山旁边就是湖泊,温歌后退半步脚直接踩到了之前砸谈嘉树的那颗石头,本来之前NG那好几次温歌就摔得不轻,一时脚没踩稳就直接摔进湖里面。   一旁等戏的秦杨瞳孔一缩,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就跃进湖中,连毕绮安反应都快不过他,顿时惊得众人纷纷涌了过来。   早春的湖水冰冷彻骨,尽管温歌在侍卫那里学得一点猫脚功夫,但游泳还是一点都不会的。她一摔进去就吞了好了口湖水,瞬间呛得不行。   厚重的衣服浸了水变得更加沉重拖着她往下拽。眼前一片黑暗,她想着屏住呼吸尝试自救,突然感觉有人潜进水中拖住了她,带着她往上游。   本能地想要拽着那人,却克制着自己去顺从那人的力道。猛地就被带出了水面,呼吸到新鲜空气。   在岸上的人拖拽下,两个人终于上了岸。   明明才过去不到二分钟,却好像已经度过了半个世纪。   浑身湿透的秦杨抱着她焦急地问她还好吗,温歌一瞬间还在想从来没有看过秦杨这么全失分寸的样子。一旁的叶桦程给她裹上毛毯,身上衣服都湿透了,其实裹个毯子也没有大用。   她上下牙齿打架,好不容易才能说出话来:“……我没事,秦杨你别管我,赶紧回去换衣服。”   这时候已经没法再拍戏了,温歌见秦杨看着她仍是不肯先离开,只好赶紧让毕绮安扶着她去换衣服。   走到一半,突然温歌想起什么,止住步子对魏景山说:“刚才那个镜头很好,对接下来的剧情更有说服力,如果可以,希望导演能够保留在剧中。”   她说完回头,看见谈嘉树脸色煞白站在她身后手足无措,她盯着谈嘉树的眼睛道:“嘉树,你要记住这是我不够小心,不是你的错,你就当做这不过是我临场发挥的戏份。”   看着谈嘉树傻愣愣点了点头,温歌才松了口气离开。   回到房间擦干净身子,洗了个热水澡,换上柔软温暖的衣服,再裹上毛毯吹着空调,这才止住哆嗦。   周煦那边又送过来姜茶,她喝了一口终于感觉自己满血复活。   这时听见房门突然被敲了敲,毕绮安开了门后,谈嘉树肿着双眼睛探出头来。   她不由自主叹了口气,这傻孩子又得钻牛角尖了。   --------------   各大媒体纷纷发微博:“爆!温歌拍戏意外落水,秦杨舍身相救!”   【爱大温爱生活】:啊,这天气多冷啊,好心疼温歌啊。   【大愚若智】:虽然可能显得有些ky,但还是想说情歌夫妇真的好甜的样子,CP粉不知道看到这个消息担心还是欣喜呢。   【今日修仙买一送一】:剧组防护太不到位了吧,好端端的拍戏还让演员落水。   【xysr2333】:温歌没事就好,照顾身体可千万别感冒。   【小团子摔倒啦】:秦杨人可真是太好了,谢谢秦杨。   【题外话梅】:果然是话题女王,还没消停几天又上热搜了。   【蛋挞菠萝包】:怎么说话的,你愿意零下几度落水就为蹭热搜?再说温歌是那种缺热度的人吗?   【咸鱼不翻身】:只有我想起之前说顾初逸追温歌的传言吗,现在这情况顾初逸要想追到温歌,恐怕是得车祸中舍命才能抵得上这分量了吧?   【万事可乐】:上面那人说话怎么这么阴暗啊,想必生活过得挺苦吧。   …… 第25章 潜规则   谈嘉树提了几大袋子东西过来,头上的耳朵耷拉着,红着眼眶带着一脸愧疚,显得可怜巴巴的。   温歌花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安抚住了谈嘉树。   等把谈嘉树送走以后,她终于忍不住打出了个喷嚏。   温歌翻了翻谈嘉树送过来的赔罪礼物,发现除了各种杂七杂八的零食水果,竟然还有十几大盒感冒药,估计这傻孩子把市面上的感冒药都买过来了。   叶桦程这时候发短信过来让她好好休息,他忙着处理温歌这次落水的热搜。自从之前Muse代言的事情过后,似乎温歌的对家们都越发地同仇敌忾起来,黑子像是韭菜样的一茬接一茬,比以前迅猛了两倍不止。   等到要是传出是谈嘉树踢她落水的新闻,那可就更不好看了。   叶桦程实在是焦头烂额,感觉嘴上都要起燎泡了。   一收到短信,温歌就迅速乖巧地回了一个“好”字。   秦杨依旧没有回她短信,她想了想可能是手机进水了收不到,于是又默默地打了一段字重新发到秦杨的微信上。   退出短信界面,温歌顺手点进了微博,叶桦程时常叮嘱她别看微博,甚至让她干脆卸载,这不是没有理由的。   手一滑点开私信,里面几乎塞满了一堆诅咒恐吓或者恐怖血腥图片,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人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明星这么真情实感的怨恨。之前原主刚有些名气时,第一次收到这些私信,吓得做了整晚的噩梦。   温歌很淡定地一瞥而过,眼睛落在了粉丝留言上,一般这个时候粉丝发私信道晚安的居多,不过因为今天的新闻,现在都是焦急地在询问她的状况。   陌生人的善意对从小到大在宫中长大的她来说真是少见,温暖又珍贵。   温歌趴在床上,想了想发了一条微博,简单说了句自己不小心滑倒落水而已,目前已经没事,现在不过最多打了几个喷嚏。果然今天一发博,粉丝评论的速度都快了不少,她刷评论看粉丝哭唧唧地说终于放心了,温歌这才退出微博。   不知道秦杨那边怎么样了,温歌揉了揉通红的鼻子。她点开微信,这时秦杨刚巧发信息过来问她吃药了没,赶紧心虚地去冲了一包板蓝根,回复他说自己已经喝药了。   她有些担心秦杨,想了半天在输入框打出“谢谢你今天”几个字,又觉得这话说的怎么这么别扭。   温歌目光落在秦杨的头像上,他的头像是系统自带,看得出不怎么用微信。其实虽然一早就加了微信,但是几乎两个人都是短信联系,在这个聊天软件取代短信的年份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没等她纠结完毕,秦杨就看穿似的回复说:“不需要道谢,那不过是我想做的事而已,晚安。”   接着又发出了一个兔子盖棉被乖乖睡觉的表情。   也不知道这个连头像都没有设置的人,怎么找到的表情包,而且为什么总对兔子这么中意。   温歌瞬间笑了,迅速回击了一个狐狸表情。   -----------   穆芙觉得她的时机到了。   这是个适合表达关心拉近关系的时刻。   虽然她出道以来,在公众面前都是以清纯玉女的形象出现,但从三十线迅速攀升到如今的三线,她可不仅仅就业务能力过强能够做到的。   话说回来,靠男人的本领,难道不也算是业务能力的一种。   她在梳妆镜前打量自己的脸,妆容完美,涂着丹蔻的指甲轻轻划过鼻子,花几百万下了血本打造了这么自然精致的五官,真算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你这鼻子做的真好,是哪家医院做的?”跟她住同间房的谢白凝看着她自我陶醉,站到她旁边,取笑道。   穆芙听这话有点不爽,瞪了她一眼,轻飘飘地瞥过谢白凝的鼻梁,嘲道:“还是不要告诉你为好,毕竟你这朝天鼻得大刀阔斧地整,恐怕这钱你出不起。”   看着噎住了谢白凝,穆芙感觉总算出了口气。   本来她就不太看得惯这个谢白凝了,虽说自己现在三线,但怎么就跟这个十八线的安排在一个房间里了,多掉价。   两个人之前还忍着装得和和气气的,偶尔打下机锋,暗地里倒是谁也瞧不起谁,不过今天算是撕破脸了。   但是谢白凝怎么敢瞧不起她,皮肉生意也是门功夫。   只可惜自己还不是一线,能够住单独的套房,和这种人划清界限。不过以她的上升速度,很快就是了。   怼完谢白凝后,穆芙心情愉快,把自己收拾妥当后,她敲开了秦杨的房门。   等到房门缓缓打开,穆芙适当露出了一个担忧关切的表情,眼带水光地抬头:“秦哥,我带了些药过来,担心你……”   如果是一般的男演员的话,这个时候就会让她进去了。天下哪有不偷腥的猫,哪怕是之前那个以夫妻恩爱闻名的张导也顺水推舟地接受了她的献身,她因此拿到那部戏中的女三,等到戏一播出成功跻身三线。   而秦杨这样的人,看上去清心寡欲,实际上最是假正经不过了。   “不用,谢谢,”秦杨表情冷漠。   “诶诶……”刚准备关门,穆芙内心苦笑着怎么不按常理出牌,赶紧下意识伸手挡住门。   眼看就要夹着手了,穆芙差点准备闭眼忍痛,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大不了来一场苦肉计,这时秦杨堪堪扶住了门。   穆芙心想有戏,再接再厉,柔柔道,“我带了体温计,想帮你量量体温,要不半夜发烧可怎么办?”   她说得露骨,身体往前倾,不漏痕迹地把自己的白衬衫扯得再开一些。   再难啃的骨头,也终归不过是骨头罢了。   男人嘛,她还没有失过手。   秦杨看都不愿意看着她,带着寒意吐出一个字:“滚。”   一瞬间的压迫感太强,穆芙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把手伸了回来,“哐当”一声门在她面前狠狠摔上了。   秦杨回到房间,看完全程的周煦取笑他:“刚刚怎么这么像是当初温歌和顾初逸那一幕啊,以为是温歌,失望了吧?”   “你是不是该走了?”秦杨下逐客令。   “啧啧啧,拿到新手机了就不需要我了,终于知道什么叫做新人娶进门,媒人扔过墙了。”周煦耸耸肩,虽然这么嘀咕,但走得倒也爽快。   电话卡伴随着手机掉进湖里找不回来了,秦杨打开新手机,暂时只能登上微信,就收到了之前温歌发给他的消息。   秦杨想了想,下了个长耳兔子的表情包。   ------------   导演已经习惯《千秋引》剧组三天两头上一次热搜了。   宣发倒有些吃不消,毕竟过犹不及。   因此两个人看到第二天的热搜时,神色截然不同,一个淡定得该干嘛干嘛,一个扶着额果不其然看到了有人亲切将他们称之为戏精剧组。   至于叶桦程,在他陪同着两个大龄儿童温歌和谈嘉树吃早餐时,喝着豆浆的他看到这条热搜差点连同油条一起喷出来。   几乎要拍案而起,他想也没想就把手机递给温歌。   温歌这才看到那条新闻。   【源汇娱乐】:《千秋引》剧组相关人员爆料,昨夜穆芙夜访秦杨房间,穆芙衣着暴露,两人神色动作亲昵。[附图为房门口,穆芙贴在秦杨身上]   温歌淡淡瞟了一眼,然后继续低头啃油条:“给我看干嘛。”   叶桦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怎么第一时间就想到温歌了呢,讪讪收回手机。   谈嘉树凑过来,好奇道:“什么什么?!”   “吃你的早饭!”叶桦程把他重新摁回座位上。   ---------   “果然越简单的新闻越劲爆呢。”周煦兴致勃勃扫过这条新闻,不由感叹了一声。   倒是一点都没有做经纪人的自觉。   此时的秦杨也看到了。   “难得你这次不是和温歌闹绯闻,我看微博上不少CP粉都很崩溃,”周煦用小号依次点进了那几个他关注的主页,不时发出点笑声。   “查清楚。”   秦杨看过一遍照片后,冷着脸扔下三个字出了门。   剧组里的人都精得很,每个人都各有所思但表面上都齐齐装的若无其事,不过免不了私底下八卦讨论。   这一天都没有秦杨和温歌的对手戏,戏份几乎完全是岔开的。反倒是有秦杨和穆芙的戏份,秦杨脸色比以往要冷了一些,而穆芙饰演的是位郡主,她一出现在片场就扑着厚厚粉底,拍戏时也一直不在状态。   几乎所有工作人员都燃起熊熊的八卦之心,全盯着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   这一场戏拍的是这位郡主看上蔚子愈,一直追着他不放。每天跟着蔚子愈到了他私塾,非得跟着小孩子听他讲课,想尽一切办法跟他待一块。   其中有一幕是群主拉着蔚子愈跟他表白,本来应该是热情奔放带着笑盯着蔚子愈的眼睛大声说“我看上你了”,虽然秦杨发挥一如既往,穆芙却频频出错,一和秦杨对视不是忘词就是笑的勉强。   以至于导致这一幕戏拍了将近二十余次。魏景山再度发了脾气,但显然也没有太大作用。   温歌远远看着这一幕,听见有人窃窃私语讨论说穆芙是不是故意NG的。   她脸色平静,低头翻了翻剧本。 第26章 不开心   魏景山抽了口烟,有些焦虑   明明穆芙的演技还不错,怎么今天跟个木偶似的。   这场简单到不行的戏偏偏磨了一个上午,弄得魏景山也没有脾气了,干脆让他们先吃了饭回来再继续。   他话音刚落,穆芙就下意识往秦杨那走近几步。她刚张嘴打算说什么,这时候秦杨斜睨了她一眼,穆芙一瞬间感觉身体像是冻僵了般。   秦杨径直转身离开。   随后周煦走上来,跟她说了一声:“随我来。”穆芙身子不自觉抖了抖,跟在他身后离开。   这一幕落在了不少人的眼里。   等走到没人的地方,穆芙急不可耐地开口道:“照片不是……”   “嘘,”周煦把手指放到嘴唇上,示意她噤声,他自然是知道穆芙是不可能自掘坟墓的。   穆芙诺诺地闭上了嘴。她这个时候后悔得不行,偷鸡不成蚀把米,她只不过想着勾搭个影帝,没料到竟然被别人爆出来了。一旦秦杨揭穿真相,那她苦心经营的人设将彻底毁于一旦。   没想到周煦又把她带回了酒店,站在她房门口,示意她把门打开。   穆芙有些手抖,把门卡取出来的时候差点弄掉地上。   谢白凝本来坐在沙发上低头玩着手机笑得开心,大门毫无征兆地打开,她一眼看见门口的穆芙和周煦后,立刻神色慌乱地站起来:“你们……”   “听说你昨天晚上联系了源汇娱乐?”周煦开门见山。   谢白凝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估计也不会知道酒店走廊有摄像头,”周煦带着笑,“你怎么这么蠢呢?”   谢白凝瞬间脸色煞白。   穆芙这时候什么都明白了,指着谢白凝尖声道:“谢白凝你个贱人!原来是你想害我!”   眼看被拆穿了,谢白凝反而淡定下来,冷笑道:“我就害你怎么了,要不是因为你这种不知廉耻的人的存在,我早就出头了。你知道吗?郡主这个角色本该是我的!”   “你不过是嫉妒我罢了,”穆芙终于明白了,觉得可笑至极,“我付出了你不愿付出的东西,得到了你想得到的东西。是你自己狠不下心,怪不得我!”   “所以这就是你的下场!”谢白凝挤出这几个字。   穆芙虽然出卖身体,但是却从未想过害人。她在原地气得发抖,咬着牙齿说:“你也得不到好下场!”   “你知道吗?当我跟在你后面,看见你被秦杨不留情面地拒之门外,我那时候恨不得冲出来鼓掌,所以我拍下来发给狗仔队了,想看着你名声扫地时还能天天这么颐指气使,”谢白凝得意地笑了笑,突然露出遗憾的神情,“只可惜新闻上爆出的却不是你自荐枕席惨遭被拒,我确实没想到这样的新闻对狗仔来说更劲爆,不过这样一来秦杨估计也容不得你了。”   “你真是该死!”穆芙终于忍不住冲上去撕打她。   周煦看着她们战火升级,默默耸了耸肩,觉得女人真是搞不懂的一种生物。他伸进口袋,握紧了里面的录音笔,不留一片云彩地离开。   ----------   等到下午的时候,穆芙不出所料地缺席了。   温歌听说是她和另外一个女演员产生纠纷,打斗中鼻子的假体都脱落了,现在紧急赶往医院修补。   她垂眸,看着剧本,半响也没有翻页。   “温姐,我这一段总觉得自己有点虚……”谈嘉树凑过来请她帮忙对戏,见温歌低着头没有听到似的,疑惑地喊了一声,“温姐?”   温歌这才恍如从梦中惊醒,抬头看向谈嘉树:“对戏?”   “嗯啊,温姐在想什么这么出神?”谈嘉树指着剧本上的那一节片段,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没什么,”她避而不谈,翻开谈嘉树所说的那一页,“现在我是皇帝,你是六皇子,我们来一遍。”   等到谈嘉树刚喊出“父皇”两个字时,温歌就摇了摇头:“嘉树你的语气不对,朝堇落水,是你无心之失,但是父皇要处罚你,你语气里把祈求和怨愤处理的很好,但是你忘了六皇子的身世和性格。”   温歌停下来,让谈嘉树慢慢思索。   “六皇子导致朝堇掉进水里,他是会觉得自己……有错的?”谈嘉树看着温歌,询问似的说道。   温歌点头。   “再怎么说,朝堇是他同母所出的姐姐,朝堇因他落水重病,六皇子其实还是愧疚的,所以他喊的那一声底气不足,因为他也觉得自己本该受罚。所以他这句话其实是在试探皇帝对他的容忍度,他对他这个威严冷漠的父亲是有孺慕之情的,”温歌放慢语调,注意着谈嘉树露出明悟的表情,“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确实本节的点睛之笔,角色的本质都体现在‘父皇’两个字上。”   谈嘉树恍然大悟地点头,仰慕似的看着温歌:“我懂了!温姐你真的好会揣摩角色心理!”   不会揣摩早死在深宫里了。   感觉谈嘉树的尾巴又摇起来了,温歌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   “不过为什么我觉得温姐你今天心情不好?”谈嘉树看着她的笑,突然问。   “没有啊,我有什么不开心的,”温歌愣了愣,岔开话题,“集中精力,懂了的话,重新再来一遍。”   谈嘉树瞬间就忘记了刚刚的事,跟着温歌的节奏慢慢把整场戏捋了几遍。   等到今天拍戏结束后,谈嘉树小跑到温歌面前,尾巴摇得像飞机桨扇似的,笑容灿烂地说:“今天导演终于夸我了!”   温歌点头,夸奖他:“很厉害。”   他还嫌不够,又冲着叶桦程炫耀似的说:“叶哥叶哥,导演夸我了!第一次!”   “很棒很棒!”叶桦程有事正忙着发短信,头都没抬,随口附和了一遍。   不过谈嘉树还是很高兴的模样,温歌看着他心情微微好了起来,可真是个小太阳。   前期温歌的戏份不多,尤其是在落水之后,温歌最近几天的戏份都是卧病在床。谈嘉树今天的戏份结束后,当了几场戏的背景板的温歌也可以收工了。   回到房间,刚刚分开的谈嘉树就发给她一条微信:“叶哥回房间了,我们偷偷溜出去吃火锅吧温姐!”   温歌没有太大兴致,刚准备拒绝就又收到秦杨的信息:“想吃什么?我去借酒店厨房。”   温歌看着那行字好一会儿,垂着眸打了一行字回去:“不用了谢谢,我和嘉树出去吃火锅。”   接着她想了想,点开谈嘉树的聊天窗口回了一个“好”字。   ------------   虽然没有摄像头,但是现在有了录音笔啊。   公关部已经把公关文发出去了,连带着微博营销号推送那段录音。   计划通,周煦默默在心里夸赞自己一句,他看着微博上舆论变幻满意地合上了电脑,回头却看见秦杨难得地皱着眉露出明显的情绪。   他凑过去,一眼扫过了微信聊天记录上,顿时就笑了几乎岔气:“秦杨啊你还有今天!”   秦杨没说话,在微信回复“注意安全”。   周煦趴在沙发靠背上,边笑边道:“你现在总算觉得有难度了吧?”   “即便心理医生跟你说了什么,”秦杨突然转身看着他,语气冷的似乎要掉冰渣子了,“我提醒你,不要再试图把温歌当做提升我人生兴趣度的工具。”   周煦在心里冷笑一声,举手投降:“好好好。”   看着秦杨起身往外走,周煦赶紧喊道:“干什么去?”   “去厨房。”   -------------   谈嘉树递给她菜单:“你想点什么?”   “你点吧,我随便。”温歌没有接。   谈嘉树诧异地把菜单拿回来:“那我按上次的点了?”   温歌点头,无意识地把玩着手里的手机。   服务员过来收菜单的时候,瞄了眼菜单,突然道:“请问你们不需要别的饮料吗?我们店刚推出自家酿造的特色米酒,不醉人但是特别香醇。”   温歌见谈嘉树有些嘴馋地看向她,有些无奈道:“既然你想尝一尝的话,就点吧。”   “真的不醉人?”温歌再次向服务员确认。   服务员赶紧说:“真的不醉人,你看店里大部分人都点了,他们可都清醒着呢。”   “那就来两瓶。”   温歌回头看到谈嘉树眼睛亮亮的,一瞬间觉得自己在带小孩。等下要醉了,真要是小孩子还好,谈嘉树她要怎么拖回去。   只是她没想到,到最后竟然醉的是她。   不过是看着谈嘉树都喝得见底了还很精神,米酒闻起来又很香,才多喝了几口,就感觉自己此刻像是踩在棉花上。   自己的酒量到底有多差。   她眼前有些晃,还好勉强装得毫无异样,能够支撑自己回到酒店。   谈嘉树粗线条地没有发现她的不对劲,等电梯到了他的楼层就跟她道了晚安。   走的时候,谈嘉树还有些犹豫地看着她说:“温姐,你之前说过美食让人快乐,但是好像你今天吃了火锅,依旧也不见你心情好一点。希望温姐你能开心,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   温歌笑了笑,眼底一些暖意,她轻轻道了声“好”。   但是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开心。   一出电梯,她还有些晃悠,垂着头走到房间门口,才看到秦杨站在那儿。 第27章 为什么   一出电梯,她还有些晃悠,垂着头走到房间门口,才看到秦杨站在那儿。   看到秦杨的第一眼,她感觉自己似乎醉意终于翻涌上来。   秦杨一眼就发现她不对劲了,过来扶住她。   温歌有点想要挣脱,但是没有力气,只好说:“别这样,等下记者拍到又要上热搜了。”   秦杨没有说话,略略松开了手,温歌于是艰难从口袋掏出门卡,却又不小心弄掉在地上。温歌还有些愣,刚要弯腰捡的时候,秦杨就捡起来打开房门。   他拿着门卡,领着温歌回房间,生怕温歌摔了似的看着她坐在沙发上,这才离开房间。   等秦杨走后,温歌在沙发上坐了一会,慢慢侧身倒在沙发上,闭上眼想睡觉,觉得光线有点亮,又不想起身去关灯,抬起手臂挡住眼睛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睡得有些不安稳,她在清醒与昏睡的边缘挣扎。   隐隐约约听见门铃声,温歌烦躁地闭紧眼睛不去理会。   秦杨等了一会,从门缝透出来的光发现屋里还是亮着的,不过还是没有什么动静。他有些担心,拿着刚刚温歌的卡开了门,才看见温歌在沙发上睡着了,秦杨在沙发前蹲下来,看着她的睡颜,连睡着的眉头都是皱着的。   他有些怜惜地轻轻抚了抚温歌的眉,接着又飞快地移开。   这才小心扶温歌起来。   温歌感觉有人靠近她,要是以前她早抽出枕头下的匕首划过那人喉咙了,但是有种很微妙的气息让她放松警惕,因而懒洋洋闭着眼顺从那人不想动弹。   秦杨打开盖子,小心翼翼把醒酒汤递到她唇畔:“张嘴。”   这时候温歌倒是很听话,原本以为要废一番功夫的秦杨松了口气,一点一点看着她喝下去。等到终于喝完,秦杨把碗往茶几上放下。自己之前带来的甜点蛋糕,秦杨塞到了冰箱里。   等到做完这些,虽然还带着朦胧的醉意,但温歌较之之前,已经算是比较清醒了。   “秦杨?”温歌发出疑惑的询问。   “嗯,”秦杨注意到她的神态,稍微有些放心,又再度蹲在沙发前看着她轻声说:“我把吃的东西放冰箱了,要是半夜饿了可以垫垫肚子,或者当早餐吃。”   温歌揉了揉太阳穴,应了一声“好”。   “还头疼吗?”秦杨看到她的动作。   “还好,”温歌过了半响才回答,“你怎么在这?”   “给你送吃的。”   温歌反应了一会,问道:“你在厨房做的?”   “嗯。”   “但是我不是说了不用吗?”温歌皱了皱眉。   “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扔掉,”秦杨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   温歌很久没有开口。   秦杨看着她,也等了很久才说:“那我先走了,你注意洗漱的时候小心地滑,晚安。”   温歌没有像以往一样回他一句晚安,只是沉默地坐在沙发上。   秦杨等了等,见她没有开口的意图,才终于起身离开。温歌看着他的背影,手指蜷了蜷。   等到他握住房门把手刚要拧开时,里面传来温歌隐隐约约的声音,让他一僵。   “你是对所有人都这么好吗?”温歌声音带着一点委屈。   秦杨快步走回到温歌面前,又重新蹲下身看着她:“没有。”   温歌没说话,但是表情带着不相信。   “那个女人……”他第一次尝试向一个人解释,这时的他又显得有些笨拙,他好不容易想起那个女人的名字,“穆芙是想自荐枕席,但是我没让她进房,我拒绝了。新闻照片是角度问题。”   “是吗?”温歌又问,还没等秦杨点头,然后马上又笑了,“我当然是相信你的。”   温歌接着又自言自语似的嘟囔了一声:“我不相信你,我相信谁呢。”   秦杨闻言眉头一舒,结果又听到温歌说:“但是我心里不舒服,你会心里不舒服吗?”   他看着温歌带着迷茫,隐隐有些心疼:“我会。”   “真的?”温歌睁大眼睛。   秦杨确定地点了点头,他这个时候想起温歌经常提到的叶桦程和谈嘉树,他想起他看到温歌和顾初逸在晚宴阳台上,他想起温歌回他微信的那句话。   “为什么呢?”温歌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为什么我明明相信你,但是还是会不舒服?”   “因为……”秦杨顿住了,他迟迟不能把那一句话说出口。   …………   “你是真的喜欢她?”老爷子紧盯着他,“还只是对这种感情产生了兴趣。”   …………   温歌身体前倾,眼睛紧紧盯着他,声音有些急切:“为什么?”   她安静地等着他的回答。   两个人之间这个时候只剩下呼吸声。   或者说,还有心跳声。   …………   “我一点都不担心你把这种女孩子带进家门,你知道为什么吗?”   “秦杨,等你真正得到这个人了,你就会把她抛弃,就像抛弃曾经那些死物一样……”   …………   “……我不知道。”秦杨闭了闭眼,终于回答。   …………   话音刚落,温歌脸上之前的表情突然如同灰尘被风吹走般,一点不留痕迹,只剩下惊愕。   温歌眼神飘忽了一会儿,她仓促地笑了笑:“好了,我知道了。”   …………   “你就是这样的人啊,不是吗?”   …………   爷爷的话像是诅咒般刻在他脑海里。   温歌挣扎着从沙发上站起身,她脸上很快挂上标准的笑:“已经很晚了,秦杨你也早点休息吧,谢谢你的关心。”   秦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温歌却不肯看她。   难得词穷,他最后也只能说两个字:“晚安。”   然后轻轻带上门。   温歌安静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似乎在放空似的,突然莫名地笑了笑。   秦杨站在门外,很久之后轻轻叹了口气,离开时走路竟然显得有些仓皇。   --------------   第二天早上,秦杨准时到达剧组。过了一会儿,温歌才终于出现。   一上来就是他们的对手戏,导演还没有喊“Action”,他看向温歌,两个人刚好对视。   一瞬间似乎周围的一切都静止,温歌冲他笑了笑,道:“昨天喝的太醉了,只记得你好像在一旁照顾了我似的,好像每次我喝醉都是你收拾烂摊子,谢谢你。”   秦杨直直看着她的眼睛,温歌神色不见异样,过了好一会儿,秦杨终于回答说:“没关系。”   “以后要是再出现这种情况,”温歌看上去有些不好意思,“就联系我助理吧。”   还没等秦杨回话,导演拿着扩音器就道:“Action!”   这一场戏是大病初愈的朝堇出席春日宴,偶遇亭中的蔚子愈。朝堇情窦初开,望着蔚子愈,眼底是少女见心上人的专注钦慕。而蔚子愈看着她,是带着宠溺的。   在戏里,温歌用那种眼神看着他,秦杨一瞬间出了神。   “秦杨,蔚子愈现在是把朝堇当做小孩一样宠着的,你的情绪不对!”导演喊了暂停,冲着秦杨道。   难得见秦杨NG,还被导演训,大家都有些窃窃私语,而温歌听到这句话身体略微僵了僵。   秦杨道了一声歉,接下来这一条很快就过了。   收工后,温歌犹豫了下道:“你……是不是有点不舒服?是不是发烧了?”   “没事。”   “那我先走了?”温歌见叶桦程在等她。   “嗯。”   --------------   是夜,秦杨坐在阳台上。   这两天失眠,秦杨坐在这里,想了很多。他看向旁边的那个阳台,想起很久之前两个人曾经在阳台上讲夜话。   那时候他的失眠已经很严重了,有一点光线都让他辗转反侧。那天习惯性地睡不着,刚吞下安眠药没多久,他就察觉到阳台那边透出来的光。秦杨知道隔壁是温歌,他取出床头柜的大白兔奶糖走了出去。   秦杨还记得温歌那时候的笑容。   不过现在所住的酒店,他们已经不住在彼此的隔壁了。   处理两个人的关系,是件很有难度的事情。而一般来讲,做困难的事会令他愉快,但是这几天反而彻底地失眠了。自从遇到温歌,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失眠了。   突然听到门铃声,他打开门。   门外是温歌。   温歌见他开门,递给他一个大大的袋子:“之前落水时嘉树给我的感冒药,还剩了好多,看看你需不需要。”   秦杨接过,刚要道谢,温歌又向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张开手,他手心里静静躺着三颗大白兔奶糖。   他怔了怔。   “怕吃药的话,就赶紧吃颗糖,”温歌笑得促狭。   秦杨一瞬间冲动地想揽过她拥抱,但到最后还是没有动作。   两个人之间又莫名的安静下来,温歌等了等,见他没有说话,眨了眨眼睛道:“那我回去了,吃完药早点休息。”   “嗯,晚安。”   温歌笑着转身回去,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秦杨看着她的背影,一瞬间像是感觉她要消散了似的。 第28章 亲吻   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下去,春天也很快就要过去了,《千秋引》的拍摄进入中期。   …………   自从被钦定为朝堇的驸马,蔚子愈一时在长安城风头无两,在朝堂上越发如鱼得水。不少大臣看着他早朝时站在那挺拔的背影,都不由暗自慨叹。蔚子愈以齐国质子的身份,已能走到如今这个位置上,若要真是楚国人能为我朝所该多好。   距离婚期越来越近,蔚子愈时常会带一些小玩意托宫女带给她,非得自己亲手绣红嫁衣的朝堇新奇地打量着桌上那些糕点玩具,听着宫女在一旁恭维着准驸马爷多体贴,端坐的她禀退左右后趴床上把玩,终于忍不住在床上打个滚小声欢呼了一声。   …………   明天是Muse的一百周年纪念活动,温歌作为代言人不得不出席,这两天赶工把明天的时间腾了出来。还好前期都是相对轻松的剧情,拍摄速度也很快,最后只剩下大婚的剧情。   剧组人员还在布置道具现场,温歌坐在化妆间里凝视着镜子里的那个人。   她的妆容和嫁衣与试镜那天并无二致,但总归是什么变了。   “好像要把你真嫁出去样的,我心里还真有些舍不得,”叶桦程看着她一袭红嫁衣,可真像是吾家有女初长成。   工作人员这时候敲门提醒:“温姐,场地布置好了。”   “叶妈子,其实吧……”离开时,温歌冲叶桦程狡黠一笑,“每次看着你去相亲,我也是这么想的。”   说完,温歌就迅速溜走了。   “欸!越来越皮了你,”叶桦程愣了愣,赶紧追上去,“你可别教坏嘉树!”   -----------   温歌感觉到秦杨站在她身侧。   喜堂里到处是热闹闹喜洋洋的人声,跟随司仪的声音,两人手上拿着系着同心结的红绸,秦杨轻轻牵动她鞠了一躬,转身再鞠一躬。到最后,两人面对面,相对鞠了一躬。然后她被送入了洞房,有一瞬间她似乎觉得自己置身于真的婚礼之中,她和秦杨只是这俗世中一对普通的新人。   紧接着拍下一幕,温歌端坐在新房中,红盖头掩着她,她低着头只能看见盖头下的自己的手指拧巴在一块,和身上绣着精致花样的红色绸缎袖摆。   房门“咯吱”一声,秦杨走了进来,伴随着工作人员的脚步声和摄影机的移动摩擦声。但她很明显能分辨出秦杨的脚步声,不急不缓,带着独属于他的淡定从容。   秦杨在她面前站定,似乎在凝视她。过了一会儿,他才轻轻拿起喜秤将盖头掀起。温歌顺着盖头抬起眼,跟他对视。这是之前定妆照时同一个动作,但是这时候做起来又有种别样的滋味。   两个人对视,温歌尽力扮演着朝堇,带着不谙世事的天真和对心上人的期待与幸福看向秦杨。秦杨也看着她,眼底里是浓郁而深沉的宠溺与喜爱,他的嘴角挂着笑意,这种笑意不属于秦杨,它只会出现在蔚子愈身上。   温歌轻轻弯着眼睛笑了道:“阿愈现在是我的夫君了,我也是阿愈的妻子了,夫妻都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是吗?”   “阿堇,我们会一生一世在一起的,”秦杨说话笃定,轻轻执起她的手。   温歌能够感受到他手中暖意,或者只是她自己的手太冰。   秦杨倒了两杯酒,递给她,“喝完这杯合卺酒,我们以后生同衾死同穴,阿堇你可愿意?”   温歌看着这杯酒,没有动,她看着秦杨眨了眨眼睛:“合卺酒是相爱的人喝的,阿堇钟意你,那阿愈你呢?”   秦杨一瞬间突然晃神似的怔住了,但还好没有人察觉。   他终于等到一个时候,可以理所应当毫不保留地坦白:“我也钟意你……阿堇。”   听完这句话,温歌的眼睛突然红了,她掩饰性地撇开头,绞着手指:“阿堇实在太高兴了”   刚要接过合卺酒,秦杨便躲开她的手,温歌抬头看他,面露疑惑。   秦杨捏着她下巴,低头吻了过来。   温歌睁大眼睛,眼眶中打转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   导演喊完“卡”后,两人客气地分开。   但是戏里戏外,已经没法分清了。   离开剧组,温歌坐在车上,转头看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风景,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唇。   那个吻,一触即分。   ----------------   下飞机后,到达京城酒店已经很晚了。   连着这几天熬夜拍戏有些睡眠不足,温歌来不及想别的,她刚一沾到枕头就这样沉沉睡过去。   第二天就马不蹄停地前往会场出席活动。   活动开始前,她接受了白玉娱乐的访谈。   刚打开话茬,主持人就冷不丁地提问道:“似乎今天和以往一来的妆容服饰都不太一样,其实温歌你一进来,虽然眼前一亮,还是有些不习惯,请问温歌是为了迎合Muse打算转换风格吗?”   温歌今天所穿是由Muse提供的黑色礼服,垂坠质感,相比之前的仙裙,更加干净利落的设计,她挽起头发,暗红色口红,显得更为干练冷艳。   她挑挑眉,很快就笑道:“偶尔尝试不同的风格,能够让大家眼前一亮我的目的也就达到一半了,另外一半也是因为换风格换种心情,挺新鲜挺有趣的。您也可以尝试转换采访风格,说不定也有别种感受呢。”   主持人顿了顿,然后转到别的话题去了。   除了按照惯例的采访聊天,还设有了一个“快问快答”环节。   “那就开始了哦?”看温歌点头,主持人看着手卡道,“最近在做什么?”   温歌坐在沙发上,手撑着下巴,拿着话筒,气定神闲道:“在拍《千秋引》。”   “最近有什么趣事?”   温歌把碎发撩到耳后:“大概是我喝米酒也都醉到不行了吧。”   “最近一个烦恼是什么?”   “嗯……大概是有些入戏太深了,”主持人刚想追问,温歌又笑道,“这其实是每个演员都会碰到的事情,像今天没拍戏就可以不药而愈了。”   “最近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主持人突然紧盯着她的表情。   “孝顺,体贴……”温歌想了想又补充道,“还有责任感。”   主持人有些失望,这显然就是明星的万金油回答,不过一开始也没太期待能从这个环节在温歌那挖出什么。   “最后一个问题,最近有什么想对粉丝说的吗?”   “希望喜欢我这件事能让他们开心,希望他们能从我身上获得正能量。”   “粉丝听了这话一定也会很开心点。嗯,那采访环节到此结束,辛苦温歌了。”   温歌放下话筒,站起身上前和她握了握手,弯腰道谢。   -------------   在正式活动上,温歌不可避免地再次见到将近半个月没见的顾初逸。   尽管他的玫瑰每日还送过来,但是温歌很久没想起他了。   温歌看到他的第一眼,顾初逸似乎转过头来对她露出一个奇妙的笑。   顾初逸一身白西装,似乎刚好和温歌身上的黑礼服对应。他作为Muse的总裁,和温歌一同出现在台上。主持人抛出话题,介绍Muse历史,温歌和顾初逸各自谈论起他们对Muse理念的理解诠释。   台下的记者相机快门不断按下,紧随出现的“温歌随同顾初逸出席Muse活动,黑白搭配极其登对”等诸如此类的新闻稿当然是后话了。   紧接着是Muse夏季高定宣传片首次在公众面前出现。   配上恰当的钢琴独奏,水中温歌突然转头看向他们。就像是和屏幕里的温歌对视上了一样,一瞬间似乎大家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   许华作为Muse一直以来的忠实粉丝,得知温歌这种时尚灾难代言后嫌弃得不行,一边怀疑Muse的品位,一边恨不得把自己衣柜里的买过的Muse全部扔的一干二净。刚好今天刷微博又看到了很久没关注的Muse百年活动直播链接,他百无聊赖的他又带着些微好奇心,然而又想看看温歌笑话的复杂心理点了进去。   刚点进去,他就迎面撞上了温歌的黑色瞳孔。   许华的呼吸滞了滞,猛地凑近屏幕,不小心打翻了他电脑前的水杯。他已经完全不在意水从桌上蔓延开来滴到了他的裤子上,更来不及擦干水迹,眼睛无法移开般紧紧看着屏幕里的温歌。   大家几乎眼睛不眨地看着温歌在丛林中奔跑,看着她最后对着镜头的浅笑。   宣传片结束,露出Muse的Logo。   在场观众再次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感叹声。   主持人再次上台介绍Muse悠久历史和发展理念,而此刻屏幕前的许华恨不得冲进屏幕里疯狂摇晃主持人的肩膀,想逼着重新再放一遍。   只是转眼之间,温歌又再次登上了热搜。   #温歌宣传片#   #温歌 Muse#   #温歌双眼#   有一条微博瞬间被转了上万条——   【纳西瑟斯本人】:啊啊啊啊谁有温歌直播中Muse宣传片的录屏啊!或者说谁能告诉我Muse到底什么时候发布高清宣传片原片?!我要舔一千遍!不!一万遍!   转发中,一堆加一、加二、加10086的格外显眼。 第29章 意外不意外   一百周年纪念活动结束后,一行人前去最初Muse的手工坊参观。   手工坊里陈列着百年来Muse的经典成衣,美轮美奂又独具匠心,甚至温歌在这里看到了类似与她所在时代的纺织机器。顾初逸在前面带路,对任何出现在这里的布料刺绣都能侃侃而谈,能看得出他对Muse的喜爱甚至是狂热。   本来只是工作应付,但到后来温歌还真听入神了。   温歌看着顾初逸,他的这具皮囊太具有迷惑性了,谁能想到顾初逸其实会是一个死缠烂打的变态呢。   手工坊不是很大,从装潢能看出已经是一座老建筑了。但它几乎囊括了目前Muse的产业链,因此内容众多让人看不过来。一行人走得很慢,听着顾初逸的讲解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紧接着是Muse晚宴,这次不同往常,作为代言人,温歌还是必须得出席的。尽管出席的她,上台发完言后,现在也不过又待在一个角落吃东西。   还好顾初逸挺忙的,一出现就端着香槟跟各种上流人士交谈甚欢,不过身边未见女伴。这样一来,终于能让温歌安稳吃点东西。   不过这一想法也注定不太可能实现。   很快就有人走了过来,温歌看过林清的那份文件有些印象,他似乎是羽格手表亚洲区总裁。标准的精英形象,相比顾初逸来说,更为一丝不苟,也更符合大众对“总裁”的定义。   他自我介绍道:“温小姐,第一次见面,我是于翰学。”   两人轻轻碰杯,温歌因为前车之鉴只是微微抿了抿酒。   “温小姐您的走秀我有幸前往亲眼目睹,而今天的宣传片依旧也让我眼前一亮,”接着于翰学又递给她一张名片:“有机会的话,希望羽格能和温小姐您合作。”   温歌接过名片,刚要道谢,这时刚和别人在交谈的顾初逸突然走过来,脸上带着不知真假的好奇,笑着问道:“翰学找我代言人什么事呢?”   于翰学倾身跟他握手:“顾先生这一季的成衣令人惊艳。”   “那可是我代言人的功劳,花瓶需要好花衬,”顾初逸笑着回道,又想着看温歌,“阿歌你说是不是?”   这说的倒真不像是好话,还说的暧昧。   不过似乎于翰学都习惯了顾初逸这一副不着调的模样,闻言表情也没有变化,也没有对两人身份流露出好奇或怀疑。   “那我就不打扰两位的交谈了,”没等顾初逸说什么,温歌便径直离开。   接着又有不少奢侈品牌给温歌递出橄榄枝,无一例外都被顾初逸有意无意地拦下了,直到后来,似乎大家看出了顾初逸这强烈的领地意识,不知道该不该托他的福,温歌终于吃着东西的时候没再被人打断。   音乐响起,人们纷纷牵着自己的舞伴滑入舞池。因得顾初逸之前举动,没有人邀请温歌跳舞。顾初逸这时也不见人影,温歌难得清静。   晚宴是在郊区的别墅举行的,叶桦程不能陪同出席,来回都是由Muse那边配备司机专车接送。   结果到停车场的时候不见司机,只看见顾初逸坐在驾驶座上。   “我送你,走吧,”顾初逸下车绕过来给她打开了副驾驶座的车门。   温歌一眼就看到了座位上的玫瑰花。   真是执着。   郊区私人别墅再加上深夜这边是根本打不到车的,其他人也根本不会愿意蹚他们两个之间的浑水,估计顾初逸就是打着这个算盘。   温歌这时反倒有些好奇他肚子里卖的是什么药了。与其反复每日被他纠缠,倒不如今天彻底摊开了讲个明白。   她瞟了一眼顾初逸,顾初逸神情坦荡,一点不像是心怀鬼胎的样子。   温歌坐了上去。   --------------------------------------   汽车在盘山公路上开得平稳。   窗外是漆黑的夜色,车厢里流淌着欢快的英文女声,像是一首黑暗系的儿歌,听上去有点诡异,反倒挺符合顾初逸的风格。   女声似乎是在唱:“……Ding dong ,you can not keep me waiting ,it is already too late,for you to try and run away……”   顾初逸上了车后一直安静开车。   信号只有一格,温歌低头发短信告诉叶桦程送她回来,过了好一会儿才发出去。短信回来的也慢,叶桦程似乎还有点担心。   温歌安抚他的短信迟迟发不出去。   “……I see you through the window……”   顾初逸看了她手机一眼,边打着方向盘,边开口:“这边信号很差,等下山就好了。别担心,我不会绑架你的。”   温歌没理会他,试了试短信还发不出去,最后还是就放弃地退出短信界面。   “之前出差,听说阿歌你落水了也没能挤出时间来看你,不过我托人带了点当地特产给你,”顾初逸脸上好像是真情实感的担心模样。   温歌没有印象,应该是让毕绮安直接扔进垃圾箱了。   “当初因为一念之差讲过几句孟浪的话,用错了方式,但我是真的喜欢阿歌你。就算不能接受我,但阿歌能不能稍微理会一下我?”顾初逸语气里满是真诚,恳求道,“我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可以指出来,但不要不理我好吗?”   顾初逸就打算说这些?   半个字都信不得。   不过演戏谁不会。   “……Ding dong, where is it you ha-ve gone to,do you think you ha-ve won,our game of hide and seek has just begun……”   温歌配合他演出,看上去似乎有些动容,她低着头慢慢道:“但是我真的很不喜欢你老是送我花,这样特别让人误会……”   “让谁?让秦杨?”顾初逸冷不丁问道。   温歌没想到能突然听见秦杨的名字,她略微怔了怔道:“当然不是,剧组的人风言风语的,难免会像上次爆出的那样,你……喜欢我,也总得照顾下我的名誉不是吗?”   “我以为阿歌跟我一样,不在乎旁人的眼光。”   “但是被骂终归是不好受的,”温歌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可我让那些人付出代价了啊,薛静晴已经被冷藏了,阿歌这都是我为你做的,”顾初逸语气里满是邀功。   阳台照片那件事原来是薛静晴捣的鬼,温歌皱了皱眉,之前太多团队下场了,叶桦程那边一直没办法查到源头,也就先搁置下来。   不过这样倒是也说得通。   “……You are not very good at hiding,just wait you can not hide from me ,I am coming……”   “谢谢,”温歌难得真诚道谢。   顾初逸语气低落:“不,这件事因我而起,阿歌不怪我我就很高兴了。”   这样装着纯良,却一点不如谈嘉树讨喜。   温歌没再说话,她已经耐心耗尽,不愿意再陪他装模作样了。   眼看环山公路似乎快到尽头,温歌刚准备打开手机看信号是否正常,就突然看见前方有辆大卡车突然从前方转弯处出现,猛地直直朝他们撞上来。   -------------------------------------   今天拍夜戏。   虽然春天即将过去,但是夜晚依旧带着冷冽的寒意。   秦杨饰演的蔚子愈正在和四皇子密谈贪墨事宜,本来该是蔚子愈气定神闲地端起茶饮一口,但是秦杨突然猛地心悸,他的手不自觉地一抖,茶水洒落在他的衣袍上。   导演喊卡,也没怪他,只是说这一条重新来过,道具组上前重新复原道具。   秦杨站在原地,怔怔看着窗外深邃的夜晚,他的心不知为什么跳得很快。紧接着天空毫无征兆就下起雨来,愈下愈大,丝毫不见停止的趋势。   魏景山蹲在屋檐下看着这一场春夜的暴雨,抽了支烟,有些忧郁。想了想,一拍大腿改剧本,把这一场戏加上暴雨背景。   跟编剧讨论通过后,魏景山回到监视器面前,再次喊了声:“Action!”   各人员就位,场次板再次被按下。   秦杨又变回了那个纵横捭阖的蔚子愈。   ---------------------------------   一瞬间的远光灯刺得温歌眼睛睁不开。   顾初逸很快就反应过来,猛地把方向盘往右边打,险险与卡车擦身。还来不及松口气,再踩刹车也无济于事,右边是陡峭的山坡,汽车遏制不住速度,顺着惯性径直摔了下去。   温歌一时间只觉得天翻地覆,汽车似乎翻滚掉进了灌木丛中,滚落的速度逐渐慢下来,很快就停止了。   突然顾初逸扑倒她面前,发出一声闷哼。   她这时才透过微弱的车灯看见一根树枝穿过破碎的前车窗,直直插-进了顾初逸的背部。   “顾初逸?顾初逸?”温歌有些惊慌地摸到了温热粘稠的液体,很快这种粘稠感就被从天而降的雨水给稀释了。   她的头部似乎也在车子翻滚过程中狠狠撞了一下,疼痛慢慢蔓延开来,雨水打在她的眼睛上,她的眼睛要睁不开了。   意识越来越朦胧。   昏迷过去的最后,她隐约听见车厢里依旧顽强地循环播放着那首歌:   “……Ding dong ,finally found you dear,now you are it……”   “……Ding dong ,looks like I ha-ve won,now you are it……”   “……Ding dong ,pay the consequence.”   像是电线“咔擦”一声被切断,她的意识如同电灯暗了下去。 第30章 迷津   温歌感觉自己走在重重迷雾之中。   往前走了很久很久,不渴不饿,只是昏昏欲睡,从精神深处里散发出来的疲惫。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是铺天盖地的浓雾。   终于感觉雾气逐渐稀薄,前方隐隐约约显露个轮廓出来。   等到雾气散去,温歌看到雁津予垂头手执朱笔似乎在批改奏折,她站在雁津予面前,雁津予却好似看不到她。   四周摆设十分眼熟,是温歌作为皇帝时的寝宫,而雁津予似乎将桌案搬到了这里作为办公地点。雁津予的身后摆设着屏风,温歌绕到屏风后面,太熟悉了,是她常卧的那张床,床前掩映着层层帷纱,可以看到里面睡着一个人。   是自己。   温歌不由自主想要掀开帷纱,伸出的手却直接穿过了去。她愣了愣,此时寝宫外太监喊道:“张太医求见。”   雁津予应允了一声。   接着太医和随行的宫女鱼贯而入。   雁津予合上奏折从案前起身,动作格外轻柔地掀开帷纱将床上那人的手腕露出来,他的脸色沉沉,看着太医把脉。   太医在他目光中有些紧张,把了很久的脉才终于垂着头说话了:“雁公子,皇上目前气息平稳,从脉象看只是睡着罢了……”   “睡着?连睡上几个月?你在逗弄我吗?”雁津予面无表情,小心地把她的手腕放了回去。   “恕臣无能,实在是皇上的脉象气息正常,”太医语气惊慌,拿着脉枕的手抖了抖,险些让脉枕掉了下去。   雁津予垂着头看着帷纱中的人,很久不发一言。太医跪坐在一旁,在这一片寂静中滴出冷汗来。其他殿内的宫女太监也紧紧低着头,连呼吸都变得轻而微。   最终雁津予还是摆了摆手让他退下,太医就如同大赦般赶紧退下了。   等宫门再度关上,雁津予没再继续批复奏折,他坐在床畔,掀起帷纱,垂头看着床上面容安详如同沉睡的人。   温歌终于得以看到那人的脸,果然是她自己。   刚刚从太医话语中,似乎透露着雁津予目前还未登基,称呼雁津予为皇后显得别扭,只能以“公子”称之。这其实并未出乎温歌的意料,比较老谋深算如雁津予不是那种轻易动作的人。   不过看着雁津予表面上这般关心她的模样,不像是做戏,倒是让温歌微微吃惊,她当初其实有那一瞬间怀疑是否是雁津予从中捣鬼。   要真扪心自问,温歌其实并不想回来的,她其实对这皇位并未过多留恋,这座深宫没有值得她不舍的东西。   大俞没有后宫不可干政的禁令,雁津予拥有皇夫这个身份实际上更容易执掌大权,尤其是现任皇帝昏迷不醒的情况下。温歌了解他,他不是那种在乎皇帝虚名的人。   若是这样,或许反而天下安定,百姓也不用承受战火离乱之苦。   这里没有人需要她。   但是眼下究竟是什么情况。   那块石头……   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告诉她,只要触碰到床上那个自己后就可以回归原位一样,温歌仿佛受蛊惑般慢慢伸出手去,这时雁津予竟有所察觉般抬起头来,眼神狠厉,如同刚巧与她对视般。碰上雁津予的眼神,温歌猛然清醒,她退后了半步。   梦境破碎一般,眼前的一切如同墙纸从墙上纷纷剥离。   天旋地转之后,她终于睁开了眼睛。   ------------   她闻到鼻尖充斥的消毒水味道,自己似乎身处医院。   温歌的头还有些隐隐作痛,出事当时的情况现在回想起来有些模糊不清。房间里没有人,刚想起身,门“咯吱”一声推开了,一人朝她快步走来。   她的眼前出现了秦杨的脸,他的眼周青黑,语气担忧,还带着点欣喜,反而不太像他了。温歌看见他的一瞬间,突然什么都不想计较了,她隐隐觉得自己似乎很快就要回去了,那些沉甸甸压在心头的东西都变得不再重要。   秦杨在她后面垫了个枕头,轻轻扶她坐起身。   “你怎么来了?”温歌看着他。   “得知你出车祸的消息后,剧组那边暂时停工,我这便过来了,”秦杨给她掖了掖被子,在床畔坐下,“还好只是脑震荡,身上还有些撞击的淤青和划伤,你昏睡了两天。车祸的消息已经被传出去了,叶桦程正在处理这件事,不过很快就会解决,不用担心。”   秦杨递给她一杯牛奶。   她接过抿了一口,才想起另外一个人:“顾初逸怎么样了?”   尽管依旧对顾初逸不喜,但是想到他挡过来,这时候温歌对顾初逸的感觉有些复杂。   秦杨垂眸道:“他没有大碍,除了淤青,相对比较严重的是树枝扎进了他背部,避开脏器,扎的也不深。比你清醒的早一些,现在好像已经可以在病房处理公事。”   温歌略略松了口气,转而又看着秦杨有些隐隐不悦的模样,不知为什么有些想笑:“顾初逸非得让我上他的车,而且我现在才想起来开车前他在宴会上似乎还喝过香槟。”   “目前已经拘留了卡车司机,司机承认他是疲劳驾驶,发现前面有辆车要撞上来时已经来不及踩刹车了。”   温歌点点头,不是特别在意,她闻着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有些不习惯:“还有几天出院?”   “还得留院观察三天,近期都要卧床休息。”   有人敲门,秦杨起身开门似乎接过什么东西后,回来把刚才拿到的饭盒打开,取出菜肴放到床上的医用餐桌上:“新荷斋做的,医生说这些食物适宜你现在吃。”   温歌闻着有些香,这时候才觉得有些饿了。接过秦杨递过来的筷子时,温歌愣了愣:“你不用吃吗?”   秦杨摇头,只是看着她。还好送过来有多余的碗筷,温歌干脆给他盛了碗饭,重新拿了双筷子递给他,秦杨见状也只得坐在和温歌一块吃。   两个人吃着吃着,温歌总觉得这个场景有些熟悉,她不自觉笑了,想起那天秦杨风尘仆仆赶回来只为给她煮了一碗汤圆。其实也没过去多久,但回想起来却觉得好像是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了。   等吃完饭,秦杨把桌上狼藉都收拾干净。   秦杨又坐了一会儿,看了下手表,道:“叶桦程等下就会过来,我明天再过来。”   “你不还有工作?别担心,我现在已经没事了。”   秦杨看着她,出事那天的心悸似乎还残留着,他过了好一会儿叹了口气,低声说:“只有把你放在眼前看着,我才能放心。”   温歌一时说不出什么话来,又有些心酸。   叶桦程这时候推门进来,没等他说话,秦杨起身:“我先走了,保持安静休息。”   叶桦程与他客气道别。   见秦杨走后,叶桦程脸上的沉稳不翼而飞,他奔到温歌床前,看着温歌没什么大碍的样子才松了口气:“小祖宗一天没跟在你身边,就得被你吓死了。”   温歌摊开手,让他检阅,顺带吃了口秦杨之前给她削的苹果:“没事呢,命大着呢。”   “还皮着呢,还好就是脑震荡。那是一辆大卡车啊,要是撞上去……”叶桦程想起来还有些后怕。   “怕我毁容?”温歌试图活跃气氛。   叶桦程责怪地看了她一眼:“死生面前无大事。”   温歌心里熨帖,安抚道:“没事呢,不是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要真如此,那就好了,”叶桦程回想起来当时的情况还心有戚戚,“你不知道秦杨连夜就赶过来,这两天真的是寸步不离守着你,劝都劝不动,也不让别人插手,我都只能干巴巴看着……不过怎么你刚醒他就走了?”   温歌抿了抿嘴,把苹果放下了。   “哎我跟你说这个干嘛,”叶桦程拍了拍脑袋,正色道,“当时我得知消息后你已经在医院了,很快媒体就开始报道,这几天说你毒驾醉驾殉情的各种猜测满天飞,公关部很快就澄清了,但是目前没有太大作用。”   “发个视频吧,”温歌摸了摸头上的纱布,“粉丝应该也挺担心的。”   -----------   其实能够感觉到叶桦程不是那么愿意谈起顾初逸。   温歌自己其实也不知道拿什么态度对待顾初逸。   叶桦程严厉遏止她下床活动,等到他终于松口后,温歌才终于能过去看看顾初逸。   本来顾初逸是坐在床上似乎在和别人视频会议,表情严肃专注,这样反而像个正常人,不过当顾初逸一眼看到她时,瞬间整个人气场就变了。   桃花眼上挑,顾初逸立刻合上电脑,一下子就变成了浪荡公子模样:“阿歌你可来了。”   他赶紧弯身把凳子挪到床边,示意她坐下。   “谢谢……”   顾初逸赶紧打断她:“我做这件事没想过让阿歌感谢我,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只要阿歌愿意原谅我之前的过错就好。我们就当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了好吗?”   温歌突然手指抽了一下。   “那个卡车司机似乎是醉酒驾驶?”温歌迟疑地说。   顾初逸顿了顿,马上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阿歌你别操心这件事情,好好休息就行。”   温歌站起身,看着坐在床上的顾初逸,慢慢说道:“但他的说辞实际上是疲劳驾驶,以你的性格,我不相信你不会将整件事调查的清清楚楚。” 第31章 对手   “说的好像阿歌你很了解我似的,”顾初逸慢慢笑了出来。   温歌定定地看着他好一会儿,也笑了:“我开玩笑的。”   “阿歌真幽默。”顾初逸笑得开心,像是听了一个很有趣的玩笑。   两人就像之前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听说发现的很及时?”温歌点头剥开香蕉皮,把香蕉递给他,状作无意问出声。   “谢谢阿歌给我剥的香蕉。嗯……之前就打电话让我助手在酒店接待我们,他了解我,估摸着时间还没到就知道出事了。”顾初逸双手接过,表情无辜,句子的重音特意落在‘了解我’三字上。   温歌扯唇笑了笑,很快道:“回头真得给你助手加工资。”   “阿歌都这么说了,我当然是得听的,”顾初逸笑得自然。   “那……那个卡车司机呢?当时在干什么?”   “阿歌你又试探我了,”他皱了皱眉咬了一口香蕉,有点困扰的样子,“我刚刚还把醉驾和疲劳驾驶弄混了,至于司机在干什么我更不清楚了。主要是最近背部痛得厉害,还没有精力调查那个司机。不过阿歌你放心,我不会放过他的。”   温歌余光扫过他桌上似乎刚刚还在视频会议的电脑,缓缓道:“既然顾先生现在没什么大碍了,那我就能安心了,时间不早了,好好休息伤口愈合才快。”   “谢谢阿歌关心我,”顾初逸眼睛亮起来,随后马上又道,“不过阿歌怎么还叫我顾先生,叫我初逸好吗?”   温歌看着他似乎恳切的眼神,点了点头:“初逸,好好休息。”   “阿歌也晚安,明天也想看见你,”顾初逸眼中水光潋滟。   真是具上好的皮相。   温歌不置可否,轻轻把门带上。   顾初逸眼睛落在手中的香蕉上。   ---------------   回到房间,除了叶桦程和秦杨,竟然还有很久没见的蒋晗朗。   “爷爷看新闻知道你出事的消息急得不行,刚好我来这边参加法学研讨会,非得让我过来看看你才得放心,”蒋晗朗上下看了她一眼,“现在我也放心多了。”   温歌有些歉意,请他坐下:“是我的不对。之前说过会来赔罪,没想到反而在这里见面了。”   “可别这么说,”蒋晗朗递给她一封信,“这是爷爷写给你的信,他收到你用徽墨所作的书法很是欣喜,当晚还高兴地多吃了几碗饭。”   温歌受宠若惊,赶紧双手接过:“是您家的饭菜美味,我吃过之后到现在还有些念念不忘。”   蒋晗朗笑着摇头:“温小姐可别妄自菲薄,有机会希望你还能来我家坐坐,尝尝家里的饭菜,爷爷也会很开心。”   秦杨这时从取出饭盒出来。   “我刚好也带了家里做的酱鸭过来,温小姐可以尝尝会不会进步了,”蒋晗朗也从带过来的物品里取出饭盒。   温歌这才想起来要介绍。   蒋晗朗见状笑道:“刚刚温小姐还没来,我和秦先生已经相互认识了。恰好我妹妹也是秦先生的影迷,刚刚我还厚颜问秦先生要了张签名。”   他和秦杨对视了一眼。   秦杨脸色平淡地点了点头:“蒋先生客气了,不过现在温歌戒荤腥。”   “这我倒有些疏忽了,”蒋晗朗这才想起来,“不过刚好酱鸭是密封保存的,可以放很久,听说温小姐很快就要出院了。”   温歌看了秦杨一眼,见他没有说话,这才接过饭盒,笑道:“我一定会写个三千字的食评文。”   叶桦程看温歌毫无察觉的样子,默默在心里扶了扶额。   他在病房坐了一会儿,感觉暗潮越发汹涌的样子,偏偏温歌这个时候迟钝的不行,于是赶紧找了个借口溜出去透气。   --------------   等到蒋晗朗识相离开,病房里终于只剩下温歌和秦杨两人。   房间里一时间安静了。   秦杨坐在床畔,半响后开口道:“我明天早上飞机。”   “就走了?”温歌有些惊讶,她尽力忽视掉心里莫名的不舍。   秦杨安静地看着她,眼周的青黑淡去了很多:“我的戏份重,你好好休息,不用急着过来。”   “这样说的,像是跟我抢番位似的,”温歌想到之前两人粉丝之间还没开机就吵起来的事情,笑着眨了眨眼。   “你是永远的一番,”秦杨说的不可质疑。   温歌感觉脸有些烧起来,她微微扯了扯被子:“我俩是平番。”   “我不在,你注意安全,记得有事给我打电话,”秦杨顿了顿道,“酱鸭晚点吃。”   温歌现在又有些想笑,她点头:“好的,都听你的。”   “你睡吧,不早了,”秦杨给她掖了掖被子,看了眼室内空调度数。   “我送你离开,”温歌作势掀开被子。   秦杨阻止她:“你先睡,我看着你睡着再走。”   温歌抿了抿嘴,乖乖躺下闭眼。   秦杨坐在一旁静静看着她睡觉,等到她呼吸逐渐平稳,眼神才借着窗外透过来的光描摹她的睡颜,从她的额头到嘴唇。   五官都生得恰到好处。   秦杨的眼神停在温歌的嘴唇上,他想起那场洞房花烛那场戏,龙凤烛是真的,温歌是真的,那滴泪也是真的。   ……那个吻是真的。   秦杨起身凑近,细细看着她。   梦境紧捏着他的不安,将现实夸大。这段时间他都睡得不安稳,一闭眼就梦到温歌浑身鲜血躺在车厢里的画面,时常半夜惊醒。   现在他的心跳还飞快,秦杨想到生死这种事,就觉得以前顾忌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只有这样看着,才能真真切切确认她还在呼吸,她还好端端的鲜活着呢。   刚想起身,秦杨就措手不及看看温歌睁开眼,抬起头,瞄准他嘴唇迅速亲了一口。   纵然是秦杨这样淡定从容的人,也怔住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我睡着了,突然想起来还没有晚安吻呢,晚安!”温歌眨了眨眼狡黠道。   说完这句话,她迅速缩到被子底下。   秦杨看着那一团隆起的被子,忍不住笑着叹了一口气。   他掏出温歌藏在被子里的手,轻轻握住:“温歌,你要好好的。”   温歌另外一只手贴在滚烫的脸上试图降温,一边瓮声瓮气“嗯”了一声。   感觉秦杨握着她手好久才松开,终于脚步声轻缓地离开。   温歌也才终于把脑袋伸了出去,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   最近温歌有些开心。   叶桦程看着她吃个饭都是藏不住笑容的样子,有些忧愁。感觉自家闺女变成了村口的二傻子,实在看不下去了,出去打算再联系下公关部。   不过很快温歌的笑容就淡了下来,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喂……”   “是歌儿吗?”里面传来妈妈的声音,带着与上次一样的忐忑不安。   温歌刚好想起秦杨削苹果不断果皮的技术,现在正在练习削苹果,干脆开了免提:“嗯,我是。”   她其实吝啬于分给别人太多关注和耐心,尤其是上次的事情过后,她对亲情已经没有了过多期待。   “之前知道歌儿你出车祸了,急得不行,看到你发的视频才安下心来,”妈妈的声音带着些微担心,“你现在没事了吧?”   温歌紧盯着苹果,随口答道:“没事了,不用担心。”   “那……那我这有点事……想麻烦你帮个忙……”妈妈的声音支支吾吾。   心里有个声音在告诉她“果然吧”。   温歌顿了顿继续削苹果:“嗯,您说。”   “就是……你弟吧,之前跟学校同学打了一架,被排挤了想转个学……”声音听上去有些为难,又有些急切,“听说京城那边教育环境好,容易上大学,歌儿你看能不能……”   温歌手一抖,苹果皮断掉了。   她有些懊恼,听着耳畔的话又有些心塞,嘴上道:“可是我也……”   眼见她似乎要拒绝,妈妈赶紧打断:“不是你拍宣传片认识很多学者吗?他们肯定有门路的。”   温歌削苹果的手顿住了,过了一会儿道:“那我想想办法。”   “好好好,”听上去妈妈喜笑颜开。   “医生过来了,我……”   “行,那拜拜,歌儿记得这件事啊,”最后挂断电话前,妈妈还不放心忍不住提醒道。   温歌意兴阑珊地把刀扔回盘子里。   这时蒋晗朗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些水果。两个人说了一会话,他见温歌提不起精神的样子,犹疑了片刻道:“刚刚在外面,其实我听到你和你母亲的电话,如果需要的话,我这边可以帮忙……”   “不用,”温歌赶紧拒绝。   “不过一件小事而已。”   “因为是一件小事,所以才不用麻烦你了,”温歌笑着眨了眨眼,“大材小用,等到大事我再请教你呀,那时候可别拒绝我。”   蒋晗朗见她如此,只好作罢。   过了一阵,蒋晗朗突然开口:“爷爷一直很想撮合我俩,但我其实一直是想等一等,等到我们熟一点再开口就不会显得孟浪,但是现在看来又好像有些迟了。”   温歌愣了愣抬起头来。 第32章 分寸   温歌愣了愣抬起头来。   “现在刚好似乎我们都单身,彼此也很契合,或许可以试着处处看?”蒋晗朗语气带着笑意,提出建议也不让人有压迫感。   对于温歌而言,换作她还是皇帝,还在以前,这样的对象是最合适不过的。之前过去的环境不允许,但是现在自己已经变了太多。   蒋晗朗一看到她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回答。   他刚想开口解围,就见温歌很认真地道:“我家经纪人说过,没有什么刚好怎样,也没有什么其他原因,只能因为彼此喜欢而在一起。蒋先生,你提出这个想法,只不过是刚好我是个你认为合适的对象,而我……也有心仪的对象,所以我拒绝你。”   蒋晗朗点点头:“你让我有些吃惊,但是我能理解。”   成年人的分寸好像就是这样,懂得见好就收,也不会过分追究不依不饶。   当然,顾初逸是个变态,排除在外。   --------------   本来也算不得有什么大碍,再加上剧组那边让她归心似箭,于是温歌很快就出院了。   出院那天她去看望顾初逸,他坐在病床上在看文件,带着副眼镜,衣冠禽兽的模样。   车祸那件事情她暂且搁置在一边,只是很想看看顾初逸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对于顾初逸这种人,光躲着反而惹起他兴趣,迎难而上才是解决他的办法。   她跟顾初逸告别,顾初逸也没有为难她,面露可惜,最后只是说了一声“再会”。   温歌很难不想到顾初逸之前在飞机上说的那句话,不过现在自己倒已经见怪不怪了,她脸色不变地跟他道别。   顾初逸安排司机送他们去机场,温歌拒绝了,但她实际上并不担心他又在车上动什么手脚。   等汽车缓缓启动,这时手机短信提醒温歌有份文件进了她的邮箱。看了下时间,刚好等在到达机场前处理干净。   她打开电脑接收邮件,邮件里附件的大小让她反而花费了很长时间下载完毕,只不过匆匆浏览一遍,她看着那几十张照片挑了挑眉,突然笑了一声。   接着她打电话给那个曾经原主烂熟于心的号码:“喂……”   “歌儿?”那边的声音有些惊喜,“你弟弟的事情就处理好了?”   温歌不自觉皱眉,把声音放低沉:“我这不是一听您之前那么一说就赶紧去找熟人帮忙吗?其实也不熟,不过他还比较喜欢我,觉得我会画画会书法的,所以我就请他帮忙啊……”   她这个时候停了停,妈妈便有些焦急:“然后呢?办好了吗?”   “您肯定能理解的,人家有影响力当然也不是随便乱用的,毕竟现在风声紧对不对?”温歌反问她。   “对对对……”妈妈在话筒一边点头。   温歌放慢声音:“然后人家办事之前就在原来学校调查了一下,这是不是很正常?”   “是是是,然后呢怎么了?”   “结果人家查完之后把我骂了一顿,说我‘荒唐糊涂’,现在还不肯理我了……”   “怎么了呢?那我儿子的事怎么办……”妈妈的声音急得不行,她压根没听进去温歌被骂。   温歌眼神冷了冷,声音特意变得更加委屈:“然后我就去问人家了,你不帮我也可以,用不着这么生气对嘛?”   妈妈没有赞同她,反而说:“那……你跟他好好说说啊求求人家,毕竟人家有本事的不都有些脾气吗。帮还是尽力帮一帮啊,毕竟是你弟,为他前途歌儿你就受受委屈行吗,等你回来,妈妈给你做好吃的。”   “然后人家就告诉我为什么了,现在我都没脸去找人家了……”   “怎么回事啊?!!”妈妈急得不行,声音都不自觉放大了。   “就是……就是……您听了可别生气啊……”温歌刻意吞吞吐吐。   “不生气!温歌你说是怎么回事!”嘴上说是这么说,她的呼吸声倒是急促地不行,连‘歌儿’都不叫了。   “他说……他说他查了捷捷平时在校表现,说捷捷……”   “说捷捷怎么了?!”   温歌拿着鼠标慢慢往下拖动进度条,看着那些照片和简要的介绍,不自觉流露一丝冷笑:“他说你家儿子在学校惹是生非,考试作弊抄袭也就算了,人家小姑娘不同意让他抄作业,第二天你家儿子就差点扒了人家女孩子的裤子,幸好周围同学及时拦住了,不然那可得了。最后不过还是吓得人家女孩子一个星期没来上学,刚好那女孩子平时特别讨人喜欢,你家儿子人缘也差就被人排挤了……”   那边呼吸声滞了滞,妈妈声音瞬间变得有些尖锐:“我不相信!一定是那个人故意搪塞你的,就是不愿意帮我儿子,你找其他人再帮帮忙……”   “要是这样就好了,”温歌顿了顿,语气夸张,“对啊,你家儿子多乖啊,我一开始也不相信,一定是别人污蔑他的,可惜你家儿子的照片都拍下来了,一看到我被打脸打得多疼啊。你知道的为了学生安全,教室都安了监控,然后就拍到你儿子体育课看见那个女孩子不舒服一个人待在教室,就上前欺负人家。幸好其他同学及时出现了,要不然那女孩子年纪小小的阴影多大啊……”   温歌语气里还带着些心有余悸。   妈妈完全顾不得那女孩的想法,只是一个劲喃喃道:“一定是假的,捷捷那么乖……”   “对啊,我也觉得不太可能,可是那照片不像假的,人家把照片都发给我了,我等下发给你行吗?”温歌笑了笑,声音冷淡下来,“毕竟你这么了解你家儿子,一定能认出照片里的人是不是他……”   “但你就不能再想想办法吗?发……发生这种事情,捷捷肯定是无意的,他在学校该怎么读书啊,别的学生那么讨厌他……”妈妈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声音又软下来,变得央求,“歌儿你帮帮他呀,他可是是你弟弟……”   没想到这么执着,倒不知道该不该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了。温歌叹了口气,准备砸上最后一块石头道:“可是人家说你家儿子那学校本来都打算保你儿子不受处分了,但是我那熟人向来嫉恶如仇心眼直,觉得这不行啊,这种混账学生不教育不处分怎么行呢,差点就要你家儿子再背个处分了。所以……还是我好说歹说看到我的面上人家不计较了,你说我这时候哪还敢让他帮忙啊,对不对?”   “那就好那就好……要背个处分那还得了……”妈妈这时还有些后怕。   温歌这时候又忍不住想笑了,赶紧克制住,低声道:“没帮上你的忙我也很愧疚,但是你看你儿子这……”   妈妈这才想起他做的那些糟心事,这时也不敢在叫温歌帮忙了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只好道:“那谢谢歌儿你了,我这真是太担心了……”   “没事没事,人情没了可以再挣,不过再多人情总得管教好儿子不是吗?都八九岁的人了,应该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对不对?”温歌循循诱导,“现在有我帮你们,要是以后他真扒下一个女孩子裤子,那女孩子刚好背景深厚呢?京城这地方,都说一块广告牌砸下来,就得砸到三个部长,这要是真来京城了,你儿子得得罪多少人啊?”   “对对对,我等下就好好收拾他……”妈妈被她说的老脸一红,有些下不来台。   “还有啊……”温歌转头看着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顿了顿道,“我现在也挺忙的,你看你也忙,我落个水啊没能等到你电话,出个车祸非得你儿子出事才有空打个电话,我可生怕以后得出什么大坏事你才打过来,这样多不吉利,说的像你的电话是丧钟样的,不如就以后尽量别联系了?每个月还按以前那样,我会给你寄生活费的。”   这话细听起来其实逻辑不通,但是成年人嘛,语句中的情感和衍生意最能揣摩了。   尤其像原主妈妈这种人,往往爱面子。   “歌儿……”她声音失魂落魄的,才想起来自己好像还有个女儿,同样也是从自己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妈妈忽视你了,妈妈知错,但是你弟弟这么小,我没办法啊……”   温歌语气温柔:“没办法的话就压根不要关心我了,对我已经长大了,已经不需要了。嗯,现在我要登机了,不说了再见。”   她没有耐心再等那人说了什么,径直挂了电话。   叶桦程在一旁听了全程,一直没说话。   温歌想了想还是没有把照片发给原主妈妈,直接把邮件拖进垃圾箱里,合上电脑,看着叶桦程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还挺恐怖的,编假话这么顺溜,对父母也能这么下套。”   叶桦程看着她的眼睛有些怜惜,低声说:“其实我还挺开心的,每年看着你忐忑着回家过年,每年看着你难过着的回来。想着为人父母有些就是这样不负责任,但是血肉都连在一块,我不知道该怎么帮你……”   温歌有些鼻酸,她不知道这酸涩是为她自己,还是为的原主。   最后温歌还是忍不住抱了抱叶桦程:“叶妈子,谢谢你在。”   叶桦程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背:“一切都好了。” 第33章 暖意   一下飞机就见粉丝汹涌,温歌一眼就看见他们举着的各种牌子,无一例外都是暖心的话。   叶桦程和毕绮安护着她从粉丝人潮中走过,本来还有些担心安全,但是粉丝很有秩序地纷纷避让出了一条通道,还有些人不断在人群中说:“大温不舒服,不要推挤。”。   而她还听到不少粉丝小声说:“大温你要注意身体啊……”   温歌微笑点头。   等他们一行人走出机场,粉丝的声音才终于逐渐大了起来。   车门打开,温歌要上车时有一个粉丝胆子大地说:“大温你头还疼吗?”   她停下动作,转过身来,大家也因为她的举动而熄声。她面对这群粉丝,看到大家彼此挤在一块,仍然在她周围留了一块空地,生怕挤着她,还顾忌着粉丝行为偶像买单而注意机场内保持安静。   温歌心里有些感动,但嘴笨如她一时之间只好冲他们笑了笑说:“谢谢你们,我已经好了,天冷别感冒了,你们回去注意安全。”   粉丝也静了静,随后齐齐道:“好的!”   --------------   他们直接就回了剧组。   这时刚好正在拍戏,跟导演魏景山匆匆打过招呼,秦杨正在专注演戏没往这边看上一眼,温歌这才回到了酒店。   温歌刚把行李放下,就听见门铃声响起来。   外面周煦递给她们食盒,上面的标识是新荷斋的,冲着她笑:“秦杨想着温小姐您大病初愈,知道您今天回剧组,一早就让我一见您回来就把参汤送过来。刚做的,现在还热乎,温小姐记得趁热喝。”   “谢谢。”温歌愣了愣,嘴里有些微的甜意。   “可别谢我。你出事那天,秦杨拍戏拍到一半突然就罢工了,非得给你打电话,你的电话打不通又给你经纪人打电话。知道你出事之后,那眼神真是吓得我心惊胆颤的,照顾你,我也就当做是照顾秦杨了,”周煦的语气配合的是一波三折。   见着温歌愣神,周煦于是就径直溜了。   他下电梯时还在为自己叹气。   本想着是当经纪人的,结果还要当外卖小哥,又要兼职媒婆。身兼数职还完成得这么出色的人已经不多了,是时候该让秦杨加工资了。   温歌回到房间把食盒放在桌上,想着刚刚周煦的话,忍不住想笑,但也还夹杂着对未来的隐忧。发了一会呆,才终于打开食盒,里面还有一些甜点,吃在嘴里明明是甜的,却又变得酸涩。   “温姐,冰箱里的甜点需要扔了吗?已经发霉了,”刚在收拾东西的毕绮安打开冰箱朝她问道。   温歌接过那些已经发霉的点心,和食盒放在一块。虽然已经长出霉斑,但是还能看出之前所做那人的用心。   那天醉酒,秦杨放进冰箱的甜点她最后还是没有吃。   她其实知道秦杨不是那种游移不定的人,显然有难言之隐,但还是难免失望。可是事到如今,在她做了那个似真似假的梦境之后,才觉得或许现在这样不明未来的状态,确认关系对彼此来说才是一种错误。   进退是错。   她现在体会到了那句佛偈的含义了。   如火盖干薪,增长火炽然;如是受乐者,爱火转增长。薪火虽炽然,人皆能舍弃;爱火烧世间,缠绵不可舍。   难以舍弃,难以自拔。   仍是束手无策,这时候食盒已经空了,肚子还有些撑。毕绮安刚刚已经把行李收拾好了,她现在打算什么也不想好好睡一觉。   毕绮安安静退了出去,她会特意让自己显得没有存在感,因此让人自在。   房间里真真切切就剩下温歌自己一个人了。   她洗漱完回到床上 ,把被子盖好,闭上眼睛。   一瞬间闪现的是她母后的脸。   --------------   不过很快她就忙得没有时间再去想别的了。   温歌因病休了几天的假,积压了的戏份这几天内全部需要补齐。   《千秋引》的剧情已经进入中后期,从少女心事进入权力纷争。温歌的发式也从少女的双鬟变成妇人的发髻,服饰也由之前的明亮活泼转为了相对稳重的色调。   而氛围也变得沉重的。   对于任何一个演员来说,要在几天之内丝毫不停歇地处理充斥负面情绪的戏份无疑是会超出负荷的。温歌压抑得不行,整天都在拍戏和看剧本之间循环往复,直到第三天她拍到华淑妃薨了的戏份。   华淑妃已经重病近一个月了,如今情势紧张,嫁给质子的朝堇身份敏感,直到眼看华淑妃快要撑不住了朝堇才被允许进宫侍疾。   这段时间阴雨绵绵,朝堇入宫时看到皇宫都如同笼罩在一片不详之中。   这雷同的像是温歌母后离开人世的场景。   华淑妃躺在床上嘴唇干燥脱皮,整张脸毫无血色,行将就木的模样。温歌刚踏进去看到的第一眼就好半响没有动作了,魏景山以为她忘词了,喊了“cut”重新来过。   温歌深吸了口气,这才能扮演着朝堇走到华淑妃床榻前,蹲下身来。她看着那张脸,喊出了一声“母妃”。   华淑妃眼皮颤了颤,艰难地好一会儿才终于睁开眼睛。眼神落在虚空,直到再听见朝堇的呼唤,眼珠子转了转才看向朝堇。   呼吸声似有若无,温歌这时候不知道自己扮演的是朝堇还是她自己。   那时候她看着母后离世忍住的泪突然在这个时候如同窗外的暴雨倾泻而下。   她抽泣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哭声愈大而身边的侍从头低得更低。   华淑妃听着她的哭声,突然好像精神了一些,她慢慢环顾四周,除了故作悲伤姿态的侍从宫女,就只剩下这个女儿了。她的口张了张,无数的话又被她吞了进去。   过往的一切似乎在她面前闪现,力气好像又逐渐被抽去,太多的话该说但又说不出口,最后她的眼神再次落到了朝堇的脸上,花尽最后力气只能说出一句:“我错了……”   接着就释然地合上了眼。   错的是什么,已经没有人知道了。   温歌垂着头,眼泪还含在眼眶里,一时间似乎呆滞住了。   监视器面前的魏景山皱了皱眉,这一节显然不符合剧本设定。不过看上去效果挺好的,就暂时没有喊卡。   好像好不容易反应过来似的,她哆哆嗦嗦地握住华淑妃的手,嗓子哑得如同七旬老人般,终于发出声音:“母后……”   “Cut!”魏景山有些可惜,拿着扩音器喊道,“温歌你台词念错了!”   温歌仿若未闻地缩成一块,头埋在肩膀下一动不动。   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秦杨已经冲上前抱住温歌。温歌冰冷麻木的四肢好像终于被注入了暖意,自然地靠在秦杨身上,由着他牵着扶着自己回到化妆间。   叶桦程急死了,他被秦杨关在化妆间门外,听不见里面动静。这时候他又想起前段时间才跟母亲相当与决裂,今天又拍了这样的片段,难免不触景伤情。   眼看进不去,只好跟导演那边沟通,收拾这堆烂摊子。   还好魏景山抽了口烟,想了想这段戏效果太震撼了,再说把“母后”后期配音成“母亲”还是挺简单的,又看着温歌似乎入戏过深也就没必要再来一遍,刚好今天的戏份也算是收工了。   他拍了拍叶桦程的肩膀,叮嘱了一声:“温歌是个好演员,入戏太深是好演员的通病,但这并不是件好事,好好让她调整一下。”   叶桦程苦笑着点头。   -------------   秦杨带着温歌回到了他自己的化妆间。   扶着温歌让她在椅子上坐好,看着她带着之前的泪痕,还是垂着头不发一言。   秦杨找了块毛巾用热水打湿了,敷在温歌脸上。   毛巾上面还冒着热气,温歌闭着眼沉浸在这暖意中,僵硬的似乎被冰雪冻住的脸似乎被融化了几分。   终究毛巾还是会冷下来,秦杨把毛巾从她脸上取下,不过接着她被揽进了一个怀抱里。   温暖熨帖。   她慢慢回抱住秦杨。   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彼此都没有说话,保持着拥抱的动作很久。   直到她肚子突然叫了一声。   因为拍戏整体,酝酿心情,一直没吃得下东西,再加上本身这几个片段需要温歌保持消瘦不能水肿,因此吃的也不多。   她终于从那些情绪之中挣脱出来,才觉得有些难为情。   刚想说话,秦杨就牵起她的手:“我们去厨房吧。”   秦杨的化妆间竟然有个后门,他们两个丝毫不引人注意地悄悄溜回了酒店。回去的路上,秦杨就已经打电话联系好了酒店借用厨房。   温歌才发现竟然有一个独立的小厨房,秦杨有开门的钥匙,里面只有她和秦杨。   两个人躲在里面,就像是拥有了不为人知的基地一样。   温歌十分没形象地坐在料理台上,这时候已经看不出她刚刚还情绪崩溃过。她看着秦杨熟练地切菜洗菜,突然叫了一声:“秦杨。”   秦杨停住动作,看着温歌。   “过来,”温歌嚼着奶糖,笑眯眯的。   秦杨顺从地过来,站在她前面。   坐在料理台上的温歌,低头和他安静地接了个吻。 第34章 杀青   这是一个充满奶香味的吻。   两个人很快分开,秦杨有些愣神,温歌迅速朝他嘴里塞了一颗奶糖,秦杨嚼了嚼露出了个很浅的笑容。   接着他继续切菜,温歌依旧坐在料理台上晃着腿看着他。   两个人很默契地没有讨论这个吻的意义。   秦杨做了很简单的菜色,菜一下锅香味很快就溢了出来。温歌笑了笑凑过去靠在秦杨肩膀上,秦杨面色不变让她倚靠着继续炒菜。   然后用筷子夹了一块肉送到温歌嘴边:“尝尝味道是不是淡了?”   温歌自然地把肉吃进去,尝了尝道:“刚刚好。”   闻言,秦杨把菜盛到盘子里,刚好这时饭也煮好了,两人就窝在厨房里吃饭。温歌抬头看着秦杨,想起那时午夜三个人走很远吃了份豆浆油条。   明明有些逼仄狼狈,但是温歌心里奇妙地愉快起来。   --------------   经过这件事后,剧组不少人员都默认温歌和秦杨是一对,就连魏景山这样不关心八卦的人也时不时打量他们。   今天终于要演到朝堇和蔚子愈决裂的戏份,也是他们两个一起杀青的戏份,魏景山亲自分别找他们打预防针,做通思想工作。   快要开拍的半个小时,温歌突然就被魏景山叫过去,听着他语重心长说:“不要因为个人情感而影响了接下来的状态。”   温歌一下子就明白了,赶紧乖巧点头。   接着就看到秦杨跟她在走廊碰面,装束已经跟那个私塾教书先生截然相反了,透露着勃勃野心,他似乎也被叫去让导演教育。   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两个人相视一笑。   -----------   《千秋引》的剧情已经走到楚国倾覆,蔚子愈成为齐国君王,他力排众议将朝堇这一楚国余孽封为齐国皇后,因此今天要拍的是登基大典前后的戏份。   朝堇头发凌乱,她呆呆斜坐在地上,表情似哭似笑,看着身穿明黄龙袍的蔚子愈从殿外慢慢踏进殿内。   蔚子愈脸上闪过一丝痛惜,他快步走近扶起朝堇。   朝堇顺从地借力站了起来,她的手指颤抖着划过蔚子愈的脸,喃喃道:“眼睛,鼻子,嘴唇都跟我阿愈的一模一样啊……”   “我是你的阿愈,”蔚子愈抱住她,一字一顿说。   “但是阿愈怎么会这么对我?这么对他钟意的阿堇?”朝堇红着眼眶看着他,“你是借尸还魂吗?求求你……告诉我其实这具身体换了一个灵魂,对不对?”   “阿堇你看着我……你看着我!阿愈还是钟意阿堇的,五年前,现在甚至是百年之后,阿愈都是爱着阿堇的,”蔚子愈不躲不闪微低着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可是你是假的啊……”朝堇躲开他的眼睛,眨了眨眼,本在眼眶里打转的泪于是就滑落下来,“处心积虑成为我的驸马而由此步入朝堂,处心积虑跟我四哥交好而使太子命丧胥岭,处心积虑谋得了所有人的信任而一朝将他们我们就推向地狱……你从始至终有没有说过一句真话?”   “阿堇,我钟意你,我钟意你这句话是真的……”蔚子愈捧着她的脸,不让她闪躲。   “你说的钟意我?会将我置身于如此万劫不复之境地?”朝堇看着他,捏着他的衣领,“元宵那一夜其实是你算计好的,心机深沉如蔚子愈来到楚国之前就早已把皇室宗亲身份背景都掌握得倒背如流了吧?昭衿这个名字当时你看着我点头其实心里是在暗自嗤笑我的愚蠢吧?我们的经历全部都是你设计好的不是吗?你现在说的话还有哪句是真?”   蔚子愈摇了摇头,松开手退后两步:“即便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信了。”   朝堇像是失去全身力气地垂下头,她的泪不断涌出来:“你让我怎么敢信你?”   “你想让我怎么做?”蔚子愈像是央求一般。   “……我想让你死!”朝堇闻言抬头恶狠狠地看着他,一瞬间脸上又变的不忍起来,“我陪你去死好吗?但是我不敢死……下到黄泉我要如何面对楚国臣民?”   “你何必顾忌他们?做我的皇后,我们势必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我只有你阿堇……”蔚子愈把她揽在怀里,“生同衾死同穴,你答应过我的……”   朝堇在他怀里颤抖,蔚子愈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感觉到她终于沉重地点头,哽咽着说:“真是自私啊,可是阿堇现在只有你了……”   蔚子愈缓缓松了口气,更紧地揽住了她。   -----------   登基大典。   百姓对于当今皇帝封一个曾经的楚国公主为皇后的举动议论纷纷,但是蔚子愈早已派人编写了各种话本戏剧将两个人的故事传唱美化得更具浪漫色彩,以至于不少民众其实抵触情绪不大。   朝堇与蔚子愈相携拾阶而上,阶梯尽头是祭祀台。台上摆着一壶合卺酒,喝过酒后也就代表着两人正式成为帝后。   这天的风很大,朝堇没理会旁边的侍从,抖着手亲自给两人分别斟了一杯酒。她举起酒看向蔚子愈,脸色苍白,但是嘴唇涂上的唇脂鲜红,显得她略微精神一些。   旁边的侍卫突然上前用银针试毒。   朝堇笑了笑:“原来阿愈竟然担心我在合卺酒里下毒?”   “只是例行公事罢了,不是防着你,阿堇不用想太多,”银针取出依旧,蔚子愈这才举起酒杯。   两人靠近彼此,手臂交叉相挽,饮尽了这杯酒。   合卺酒入喉,朝堇品了品,有些怅然地笑道:“如曾经洞房花烛那晚香醇的酒已经不再有了。”   “以后我们可以尝尽万里江山各处的酒,总能寻到更好喝的,”饮尽后,蔚子愈把酒杯放回去,揽过朝堇。   阶梯之下万民臣服,纷纷朝他们的帝后跪拜。   没有人注视着他们,朝堇微微抬起头,看着面前黑压压一片人的脑袋。朝堇喝得有些猛,酒水溢到了她的唇边,蔚子愈凑近用袖子给她拭去。   朝堇微微抬眼,看着他的眉眼依旧。五年了,还是这曾经让她心动的模样。   她捧着蔚子愈的脸,轻轻吻了上去。   蔚子愈愣了愣,有些欣喜若狂地掐住朝堇不盈一握的腰,反客为主更加侵略性地如同碾压着地吻了回去。   众人未听闻蔚子愈的声音,都怯怯不敢抬头起身。   一吻结束,蔚子愈终于放过了她,朝堇险些呼吸不过来,苍白如纸的脸上终于染上一抹潮红。此时,蔚子愈就见朝堇口中突然涌出鲜血,朝着他倒了过去。   蔚子愈扶住毫无力气站立的她,瞬间变得惊慌失措起来。   “我想过了……我再晚一点,太子哥哥他们就可能喝了孟婆汤,我就再也没能请求他们原谅了……”朝堇嘴里的鲜血似乎擦不干净似的,她像个曾经的少女一般笑了,“不过我不奢求他们原谅,我想让他们打我骂我……可能我心里……我心里会好受一些……”   蔚子愈的衣袍上滴落了的鲜血如同花朵般染开,他终于撕破了那张不动声色的面具,变得如同孩子般惊慌。他试着捂住朝堇的嘴,但是鲜血从他的指缝溢了出来,他摇着头:“阿堇……阿堇你不要……”   “我从来都是愚蠢的,少时不好好读书……要是多读点书或许那个灯谜自己就猜出来了……我就不会那么迷恋你……要是多读点书,我就不会傻乎乎相信你……傻乎乎走到如今……不知道该做什么……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朝堇笑着看着蔚子愈,抬起手碰了碰他惊恐的脸,“要是我聪明一些……只要聪明一点……”   蔚子愈终于感觉到腹中绞痛,他以为是心痛,原来不过是毒发了罢了。   “我时常想着要是来世我们不是这么敌对的关系该多好……”朝堇眼睛快要睁不开了,“但是像我这么愚蠢的女子……你就不会再看上我了吧?”   “阿堇……阿堇……”蔚子愈的喉咙终于也涌起腥甜了,他变得冷静下来,静静看着怀里的朝堇,“我陪着你,下一世我再陪着你猜灯谜……”   “别陪我了……我怕……毒下在了我的唇脂上,叫太医你还来得及……我后悔了……我不要再看见你……”   蔚子愈摇着头:“不要,阿堇你怕孤单……”   “如有人缘成姻缘……我想了好久,为什么谜底是一,”朝堇身体一颤,更多的鲜血涌了出来,她疑惑地笑了,“为什么……姻缘到最后,反而成了一个人……”   蔚子愈抱紧她,感觉到她的气息终于静止下来。   他的眼睛里才终于流出泪来。   ---------------   这一场戏结束,《千秋引》剧组也算是正式杀青了。   晚上是剧组全体人员的聚餐,餐桌上大家热热闹闹,秦杨改了作风跟他们一起多喝了几杯。   不少人其实还沉浸在之前那场戏中。   谈嘉树还有些缓不过来神,他有些恹恹地道:“其实剧情走到最后,对朝堇而言,倒真是借尸还魂对她反而成了一种安慰。”   “然后这就成了灵异片了,”一旁的编剧瞪了瞪眼。   “也对,借尸还魂听上去就很诡异,”谈嘉树想了想,抖了抖身子,“有些可怕。”   听到对话的温歌,筷子一松,夹的菜掉进汤里。 第35章 情歌   宴席前搭起了个简陋的舞台,LED屏幕上是一副杀青的剧组合照,温歌和秦杨分别站在魏景山左右边,照片下面写着“《千秋引》杀青大吉”。   大家都吃的差不多了,听说最近谈嘉树练舞练得不错,编剧便开始起哄让谈嘉树上去跳舞唱歌,接着成了全员都喊着谈嘉树的名字。   迫于无奈,谈嘉树被人推搡着上了台。   他有些涨红了脸,尤其是看到不嫌事大的人纷纷拿出手机录像。   等到音乐响起,谈嘉树反而像变了个人似的,边跳边唱还丝毫不气喘,每个舞步都踏在节奏上,极具有舞台感染力。   跳完回到座位上,谈嘉树又变得有些腼腆起来,听着众人的夸奖,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接着如同是狂欢般,每个人都被怂恿着上台或唱或跳。大家围在舞台之下欢笑,一时之间会场之内的热闹几乎都快将屋顶掀翻了。   温歌本来也看着热闹,直到大家开始起哄让她上台。谈嘉树也是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她看向秦杨,就连秦杨也抑制不住嘴角的笑意,秦杨的眼神似乎在鼓励她上去。   原主在出道的几年里,没有尝试过演唱歌曲。她是为数不多的没有选择演而优则唱的演员,原主天生唱歌的能力并不出众,而温歌自己很少涉及到唱歌这个领域。   她被赶鸭子上架登上了舞台,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众人,旁边有人问她是否需要相应的背景音乐。   温歌想了想拒绝了,音乐静止,她是万众瞩目的核心。温歌站在舞台上唱了一首儿时的童谣,那时候在她父母还恩爱的时期,母后常常会在她睡觉时哼唱这首歌。   她唱歌的时候扫过众人,众人安静下来凝视着她,包括秦杨。她感受到秦杨的注视,温柔熨帖,让她觉得心头微微发热。两人对视之间,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们。   等温歌唱完,大家还是不肯放过她。   这时候的火燃到了秦杨身上,魏景山笑眯眯鼓着掌道:“秦杨可不能独善其身,女主角都上台了,男主角难道能缺席?”   导演都发话了,剧组人员也大着胆子开始鼓动起来。   秦杨今天笑得格外多,不同于一般时候的客套笑容,温歌能看出他的眼里带着淡淡笑意,没被过多催促就上了舞台。   响起的音乐是《天下有情人》,很老的歌,适合男女对唱。不过歌词很快,看来是魏景山故意为难他们,不过最后还是网开一面让他们俩能举着手机看歌词。   幸好原主还是挺喜欢这首歌,她有些过分迷恋粤语歌曲,以至于温歌循环音乐播放器时时常能随机听到这首歌。   记忆里秦杨也很少在公众面前唱歌,没想到秦杨不需要看手机就唱的出乎意料地好。   秦杨看着温歌:“……爱在迷迷糊糊盘古初开便开始,这浪浪漫漫旧故事……”   温歌回看他,笑着唱:“爱在朦朦胧胧前生今生和他生,怕错过了也不会知……”   最后一句是合唱:“……至你与我此身永不阔别时。”   ----------   杀青宴上的视频被人传到网上疯狂转发。   温歌的童谣引起不少赞誉的同时,更多的是关注度集中在温歌与秦杨的合唱上,不出意料地又引起了一大批CP粉的狂欢。   【八月旅行被晒死】:原以为温歌不怎么唱歌是因为唱的难听,现在才发现人家就是赶鸭子上架都唱的比普通人好听。   【患者没病】:话说有谁知道温歌独唱那首歌出自哪里?真的炒鸡好听了……   【文艺的小清新熊】:而且温歌和秦杨的合唱也好好听啊,这首歌我练了好久还只能做到唱歌的时候不卡词。   【酒肉丸子】:我敢打赌,他们两个之间绝对有奸情。   【九夏冻人】:就冲着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流,有谁见过私底下哪个女性生物被秦杨用这种眼神了注视过了?啊啊啊我的心都要化了。   【今天我们磕情歌了吗】:情歌夫妇大法好!!!情歌夫妇唱情歌哈哈哈。   【减肥不成功不改名字】:不过你们都忘记了秦杨说过拍完《千秋引》就隐退了吗?话说现在已经杀青了,那估计情歌CP也离BE不远了吧?   【睡鱼而安】:不说我都忘记了,秦杨要息影了耶……   -------------   杀青宴后的第二天,温歌去了趟华娱公司。   一进门就看见墙上挂着硕大的温歌的海报,是之前Muse拍摄的,放在UI为显眼的地方。温歌这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直视自己的海报,还没好好打量,身边路过的人纷纷向她打招呼,带着殷勤和热切,除了工作人员也,有些是眼熟的华娱旗下的小明星。   一个新鲜面孔,看上去似乎是练习生的男孩子叫了她一声,凑过来给她按亮了向上的电梯按钮,然后带着恭维的笑容默默地看着她进电梯。   温歌对这种态度已经十分习惯了,毕竟自从谈嘉树因为温歌出现在大众视野之中,眼看受益颇多后,这种举动就越发常见起来。   人人希望攀关系。   尤其是温歌的身价水涨船高后。   她坐上专用电梯登上了十八楼,其实温歌记得原主在时她是没有这个待遇的。   叶桦程在一旁小声说道:“这是你拿到Muse代言后公司商议……嗯你的经纪约还有一年就快到期了……”   温歌心里明悟。   他们被守在电梯口的工作人员带到了温歌的办公室内,即使这个办公室温歌一年也用不了几次,毕竟温歌除非必要几乎不来公司。   叶桦程递给她厚厚一叠剧本:“这些都是我挑选过后的,还有一些综艺节目想要邀请你参加,看你是否有意愿。”   “综艺节目确实捞钱最快,但是以前我不建议你去,现在也是,”叶桦程顿了顿,“对演员来说,适度的神秘对于塑造角色人物是有好处的。参加过多的综艺,只会让观众面对你所扮演的角色产生先入为主的概念。”   温歌点了点头,其实她自己本身就对综艺不感兴趣。   等她才翻开两页,外面的秘书敲了敲门道:“温小姐,张总在会议室等您。”   温歌应了一声,起身往会议室去。   叶桦程跟在她身后道:“虽说是谈论你未来的发展动向,但是实际上是为了你下一个八年的经纪约。对了,张总最近给我涨了工资。”   “你不必透露给我这些……”温歌想安抚他。   话音刚落,他们就走到了会议室门口。张总在门口跟温歌握了握手,带着热切的笑,但是温歌还记得他当初在电话里对叶桦程的吼声。   当初原主和华娱签订的就是六年的经纪约合同,那时候原主还没出道,合同对于当时来说并不算苛刻,当然到了现在便显得有些不那么合理了。在这几年间合同经过了几次修改,待遇提高了,相应的违约金数目也不断提高,温歌能看出华娱想要留住她的意愿,尤其是在Muse全球代言拿下后。   最近确实有不少公司蠢蠢欲动,对温歌抛出橄榄枝,看来是很舍得下血本。温歌其实没有多大事业心,她有些懒散,也不愿意过多改变,至少目前没有跳槽的意愿,尤其是跳槽意味着可能离开叶桦程他们时。   张总在交谈中不断试图打探温歌自身有关合同到期的想法。   温歌端着的是滴水不漏。   谈话无疾而终,温歌重新回到办公室继续翻看剧本。   里面的剧本不乏班底雄厚的,显然是可以制作出一个好的影视成品。之前原主所拿奖的剧本是爱情剧,扮演一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好像一直以来的戏路就是如此,就连在《千秋引》中扮演的角色最初也是一个年少不知事的公主。   叶桦程在一旁递给她几份类似角色的剧本:“一昧扮演这种角色对于以后的戏路没有好处,你现在也能看得出来。”   温歌过滤掉那几份剧本,剩下的她翻了翻有些索然无味。   “显然现在好演员不少,能讲个好故事的编剧反而难得,”叶桦程耸了耸肩,他用手指点了点其中几份剧本,“只要你参演,那边出的价几乎上亿,那边说了就算你轧戏抠图也没有关系。”   温歌笑了笑,没看一眼:“我又不缺钱,要那么多钱干嘛?”   原主有时候简朴地过分,像只松鼠样的把钱当做松果攒在哪儿似乎要用来预备过冬,大部分的花销在于寄给她母亲的生活费。温歌来了这儿,似乎最大一笔费用就是当初慈善拍卖花掉的那一千万零一千元。   她扔下那些剧本起身:“走吧,我们可以顺带去看看嘉树。”   练习室里似乎只有谈嘉树,温歌透过窗户玻璃看到他一个人对着镜子在手舞足蹈扮演着什么,现在虽然是夏天但是开着中央空调,他却弄得是满身大汗。   叶桦程看着谈嘉树似乎有些欣慰,低声告诉温歌:“最近有个电影试镜,是傅建柏导演的,嘉树想要拿到里面那个祭祀角色。”   “傅建柏?”她有些印象,傅建柏被称为鬼才导演,以不拘一格的拍摄风格和鬼神莫测的脾气性格为人所了解,拿了不少国际性的大奖,在国内算是颇受瞩目的。   “他的剧本之前我没拿给你,一贯以来他执导电影里所有的角色都仅凭试镜选出。对你来说,拿到角色其实难度不小。”   难得听叶桦程这么说,温歌有些好奇了:“为什么?”   “嗯……他对你有些……偏见。” 第36章 决定   “嗯……他对你有些……偏见。”   温歌挑了挑眉。   叶桦程想了想, 找了一个温和的方式解释道:“傅导向来不是那么瞧得起商业片, 同样他也不是那么喜欢话题女王,即便他同样是个话题人物。”   温歌不打算去打扰谈嘉树,两个人沿着训练室窗户边说边往电梯走。   “这就是你不建议我参演他电影的原因?”   “傅导是一个固执己见的人,就算试镜的难度在所不论,但是实际上这部电影对你的助力没有那么大,你已经拿到影后头衔了, 而且你还年轻不需要急着揽获荣誉让自己显得高级。电影带给你的国民度远远比不上电视剧,更何况这种偏文艺……”   没等叶桦程说完, 就背后传来推门声, 谈嘉树叫住了他们。   他拿着毛巾擦汗, 看着他们很高兴的样子:“温姐你们是来看我的吗?”   “嗯,不过看你练习得认真,不想打扰你,”温歌点了点头。   “那你们现在忙吗?”谈嘉树见温歌摇头, 眼睛一亮试探着说, “如果不忙的话, 温姐能不能来指导下我?”   温歌看着谈嘉树可怜巴巴央求的脸,自然是答应,跟着他进了训练室。   叶桦程在一旁看见两人要开始讨论演戏了,看了看时间道:“我去把晚饭带过来。”   “好的, 辛苦了。”两个人特别乖巧点头。   等叶桦程离开, 温歌翻开谈嘉树递给她的试镜片段,谈嘉树用毛巾把头发上的汗水擦干, 边道:“剧组就给了我们这几个片段,资料比较少,现在我揣摩的那个祭祀角色都是按照直觉来着的,总觉得不踏实。”   故事很有趣,虽然只有个大纲,温歌看了一眼就沉了进去。  大概的轮廓温歌是看懂了,大概是一个村落的少女为了拯救自己的弟弟而不断回到过去的故事。带着奇幻色彩,又有些揭露人性阴暗和悬疑的色彩,适合拿奖的题材。谈嘉树这个祭祀的角色实际上并不那么讨喜,是个相对灰暗的角色。   “你怎么想要演这个祭祀?”温歌有些好奇,“叶妈子肯定也跟你说过这个角色,乃至这部电影其实并不适合一个新人。”   谈嘉树挠了挠头,有些兴奋:“傅导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导演,我就很期待能参演他的作品。就算他没选上我,但是试镜的时候能听听他的指教我就觉得特别满足了。”  温歌愣了愣,没想到他的理由这么简单,果然是谈嘉树。   她笑了起来,故意道:“之前你还说特别喜欢我呢?”   “那不同啊!”谈嘉树急了,“傅导是我喜欢的导演,但是温姐你是……”   “好啦,我知道的,”温歌赶紧安抚他,“那我们现在来对对戏吧。”  ——  温歌回家后,在电脑上百度了傅建柏。   她搜索到了《对镜》剧组的试镜通知,试镜就在三天后,她想了想把附件下载打印下来。翻看打印件时,温歌这才发现谈嘉树今天下午给她看过的剧本只是属于那个祭祀角色的那一部分。   属于女主角的那一部分试镜片段相对来说还挺厚的,温歌泡了杯美式咖啡坐下来继续看。   看到中间时,连咖啡都顾不上喝了,她一字一句看的认真。直至看完,温歌坐在椅子上,过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自己的手还忍不住颤抖。   忍不住再看一遍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不出意料的是秦杨,温歌把门打开,不需要说别的,十分熟稔地让他进来。秦杨照旧是穿上那双狐狸拖鞋,每次看到秦杨穿这双拖鞋温歌心情就会更好一些。   秦杨给她送了一份宵夜。因为杀青戏份温歌瘦了很多,再加上之前车祸事件,似乎让秦杨很介意,而杀青后终于能让他毫无顾忌地给温歌加餐。   “你可真是……”温歌忍不住笑,“对了,之前的碗还没给你呢。”   这才想起来的温歌把橱柜里把碗拿出来。   秦杨把食盒放在茶几上,无意中瞟到温歌随手放在沙发上的剧本,道:“打算参加《对镜》的试镜?”   揭开食盒,温歌看到里面的绿豆汤,忍不住“哇”了一声,随后答道:“有些想法,他的剧本我很喜欢。”   秦杨盛了两碗绿豆汤,递给她汤勺:“这对你会是一个很好的提升,拘束在电视剧里对演员来说不会有太大进步。”   两个人随意地坐在沙发上喝绿豆汤。   “我还以为你会说不适合我呢,”温歌喝了一口,感觉有些沁人心脾,“好喝,到底还有什么是你不会做的?”   “其实我不太会做海鲜,主要是家人对海鲜过敏。如果你想吃的话,过段时间可以做做看,”秦杨似乎还认真地想了想,说完又回到之前的话题,“没有什么适不适合的,只要你想做。”   温歌顿了顿,看向他:“那你呢?息影的决定,我可以问你这是你想做的事情吗?”   难得的,秦杨露出了个迟疑的表情,垂眸道:“我还在考虑。”   两个人之间安静了几秒。   随后,温歌揭过这个话题:“嗯,距离试镜那天没有多久了,其实我准备试镜的这个角色也需要保持比较瘦弱的体型,你看现在我是不是刚刚好?”   秦杨闻言抬眸看她:“你生气了?”   “其实没有,只是觉得……嗯,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一直以来都是你帮助我,你了解我的大部分事情,但是到目前为止,我对你好像一无所知……”温歌琢磨了下自己的心情,“可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立场询问你,这就让我觉得有些别扭。”   说完温歌低下头喝绿豆汤,掩盖自己的情绪。  秦杨放下汤勺,他看着温歌的头顶出神,有一个可爱的发旋。   过了好一会儿,秦杨终于开口:“是我……不知道从何跟你说起……”   闻言,温歌抬头看着他,两个人对视。   秦杨的眼神变得温柔。   “对于我来说,成为一名演员并不是我所追求的。我在大学读的是商科,实际上我对从商的兴趣不大。有个家族企业,我一直认为自己只是作为替补选手,就像是Plan B。但是……”秦杨顿了顿,“由于意外,我决定放弃从商。随后演戏,对我来说可能只是不得已的选择罢了。”   他讲的含糊,但是不妨碍温歌读懂他语句中的情绪。  温歌本想开口,秦杨很认真地看着她道:“我这将近三十年的人生里,所做的选择,只有有关于你的,才是出自我的真心。”  温歌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拿着汤勺不自觉搅动碗中的绿豆汤,她觉得自己似乎该表态,但是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演戏这件事情,当我拿到影帝头衔后,我越来越没法投入进去,以至于成为一种压力。这时候就让我觉得,是时候应该结束了,”秦杨笑了笑,“至少前不久我还认为,息影会是一个正确的决定。但是……”  “但是什么?”温歌追问他。   “但是遇见你好像就变了,变得好像一切都有趣起来,”秦杨过了好几秒,才说出这句话来,“这让我迟疑了,让我觉得和你一块演戏是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秦杨看着她的眼神如被风吹起的波澜,他揽过温歌,在她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  ——  《对镜》试镜现场。  叶桦程把温歌和谈嘉树一起送到了现场。  谈嘉树得知温歌要一起试镜就觉得心里好像落下了一块大石,他疯狂摇着尾巴,开心地说:“温姐跟我一块我就瞬间不紧张了,刚刚我还有些想上厕所。要是我们能一起被选上就好了,出道的两部戏都跟温姐合作,想想就很开心,不过就算我没选上,想到温姐和傅导我的两个偶像一起合作我也很高兴……”   他一兴奋就blablabla说个不停,叶桦程有些头疼地往他嘴里塞了一块面包:“吃点早餐垫肚子,试镜估计要等很久。”   之前叶桦程知道温歌要参加试镜,有些矛盾地还是同意了。   人来人往拥挤得很,傅导像是一股清流般的无视咖位,不论几线演员统统都得站在大厅内等待试镜。   两个人抽签抽到的号码不好不坏,大概是要等不少时间了。   还好叶桦程自带了三张折叠板凳过来,三个人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窝着,刚好还能听见工作人员的叫号声。   这时候好像一瞬间喧闹声静止下来,一行人走了过来。   领头的是一位扎着长发带着墨镜的男子,身材高挑,气场十足。   此时谈嘉树兴奋地扯着温歌袖子说:“啊啊啊是傅导!”   查过资料的温歌自然是知道的,她看了谈嘉树一眼,觉得他反而像个追星少女样的。   傅建柏踩着马丁靴,从人群中脚步不停地大步一路走过来,路过他们奇怪地顿住了。   他伸出手把墨镜往鼻子下拉了拉,带着打量的眼神扫过兴奋的谈嘉树,冷漠的叶桦程,最后眼神停在温歌平静的脸上。 第37章 试镜   他伸出手把墨镜往鼻子下拉了拉, 带着打量的眼神扫过兴奋的谈嘉树, 冷漠的叶桦程,最后眼神停在温歌平静的脸上。   傅建柏的眼神古怪,像是X光般,他似乎从头发丝到脚跟都把温歌看了个透似的。   温歌几个人看上去挺狼狈的,毫无形象地坐在小板凳上。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身上,有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似乎已经认出她来了。   不过就算傅建柏这样看着他们,温歌依旧十分从容地坐在原地, 而谈嘉树是紧张地都不知所措了, 还没等叶桦程说什么, 傅建柏像是嗤笑了一声,转身走进面试室内。  莫名其妙。   面试正式开始。不按常理出牌的是,试镜的顺序是先从戏份最少的角色开始的,于是温歌就成了最后试镜的那一批人。   等到中午的时候叫到了谈嘉树的号码, 谈嘉树看上去紧张地不行, 即便现在温歌在一旁安慰他也不见效果了。   这算是他第二次试镜, 叶桦程见安抚无效只好对温歌说:“等他试镜多了就习惯了,你以前不也是这样。”   温歌从记忆里翻出原主最初出道前试镜的记忆,似乎那时候比谈嘉树还要紧张一些。   她看着谈嘉树深呼吸好几下终于鼓足勇气进试镜室,进去前还不安地朝他们俩望了望, 突然心里诡异地生出了送孩子第一次去幼儿园的感觉, 瞬间下意识摇头觉得自己好像被叶妈子附体一样。   “看来也是冲着女主角来的,会是你的劲敌, ”叶桦程突然拍了拍她,循着他的眼神望去,看到了不远处站着的似乎是祝芷雁。   《对镜》是傅导首部女性视角的电影,想必竞争激烈。   不过祝芷雁的表情轻松,看上去毫无压力。温歌知道她,祝芷雁被称为文艺皇后,出演过多部文艺片,国民度不高,但地位却出乎意料的高。两个人没有合作过,温歌不怎么了解她的风格,只是听闻有些傲气。   刚好祝芷雁也看到了她,诧异之色一闪而过,两个人礼貌地微笑点头,然后转开眼神。   大概过了十分钟谈嘉树就出来了,看上去似乎被打击的不轻,他蔫蔫地垂着头在折叠凳上坐下。   温歌和叶桦程对视了一眼,叶桦程刚准备找词安慰他:“没关系,你……”   就见谈嘉树猛地抬起头,一脸振奋,一脸向往,眼神亮晶晶,像是Q版漫画人物样的握拳道:“傅导真是太了不起了,一针见血就指出了我演戏的缺陷,你们有没有觉得我现在已经脱胎换骨了。啊我要不断努力,总有一天能够参演傅导的作品!”   叶桦程扶额,看到一瞬间激情迸发的谈嘉树不知道说什么好。   直到将近晚上,才正式开始面试女主角。祝芷雁顺序靠前,先他们进去面试,路过他们的时候用余光轻轻扫过他们。   十分钟后祝芷雁出来,几乎所有竞争者都在上下打探她,不过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情况,让不少人有些失望。   再次路过温歌的时候,她这次停了下来,像是示威样的,带着挑不出错的笑容对温歌说:“祝你好运。”   温歌回了一个轻描淡写的笑容,点了点头:“谢谢。”  ——  傅建柏坐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喝了一口水。听着旁边的制片人副导演们的讨论,他看上去不辨喜怒。   “没必要试镜下去了,不会有比祝芷雁更适合这个角色的人,”制片人揉了揉太阳穴,试镜了一天有些头疼地开口。   副导演翻了翻后面的试镜名单,道:“祝芷雁已经算是我们最好的选择了。”   其他几个人也显得有些打不起精神,大概都想着是尽早结束。 傅建柏把瓷杯往桌上重重一放,被吓了一跳的大家看向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让祝芷雁演,还不如把这个角色改成男的,老子亲身上阵算了,”他瞟了一眼祝芷雁的简历,“文艺皇后?谁给她封的?拍个文艺片就能给人贴上演技出色的标签,原来门槛已经这么低了吗?”   大家呐呐不敢作声。   傅建柏摆了摆手,有些烦躁:“接下来是谁?赶紧的!”   接下来几个人显然让傅建柏更不满意,他眉头皱得几乎能夹死一只蚊子。直到温歌进来的时候,他都有些想摔门走人了。   他心里冷笑,现在这世道什么乌合之众都敢在他面前晃悠了。   副导演瞟了一眼明显的不耐的傅建柏,赶紧说:“那……温小姐你就演一段女主角的日常吧。”   温歌朝他们鞠了一躬,再次抬起头时气质已经跟之前截然不同了。   温歌从对面朝他们走来,像是牵着一头牛,手悬在虚空拉着绳子样。心情颇好的样子,还有些摇摇晃晃地吹着哨子,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夏天的味道。   突然像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温歌一挑眉,闻声看去。   她的嘴里似乎嚼着什么东西,所以说话有些含糊,爽朗地甚至有些痞气地朝远处竖了个中指,嚣张道:“捡牛粪去吧你个怂瓜,看回去你娘不收拾你一顿,打得你几天下不了床。”   似乎那人说了什么,温歌似乎把嘴里的东西终于吐到了地上,没含着东西时声音又变得清悦一些,轻易地愤怒起来,一边撸袖子一边道:“今天不撕烂你的嘴,真不知道老子小霸王称号怎么得来的?”  她这时往身旁的虚空拍了拍,只顾盯着前面道:“乖乖待在这吃草,我等下就回来。”   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睛又往地上一瞟,搜寻到了什么东西弯腰捡了起来,还满意地在手中掂了掂重量,嘴里嘟囔着:“今天就得把你这怂瓜脑袋开个瓢。”   她才走几步路,突然趔趄下来,低头看了看脚,朝着地上踢了踢脚,好像这才把鞋子穿好。  ——  等她抬起头时,眼神举止上又从那个角色中脱身,回到了温歌模样。   看到温歌的笑,副导演几个人才恍惚从刚刚温歌营造的画面中回过神来。这时候傅建柏坐直了身子,有些兴味地开口问道:“刚刚你嘴里嚼着什么?”   “草根。”   “挺像这么一回事的,不过还是有些差距,”傅建柏往后一躺,靠在椅背上,再次打量了她一眼,觉得怎么瞧还是有些不满意。他想了想又道,“那你就……演个最后女主角失去弟弟的情节。” 温歌退后两步,确认站在最佳角度处。   几乎不需要酝酿,一瞬间表情就灰暗了下来。她似乎在看着傅建柏身前的那张桌子上,往前走了几步又停下,这时候的步伐已经跟之前那个片段带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带着沉甸甸的气味。   她停在原地,眼神有些麻木,嘴唇抽搐似乎喃喃地说了几个字但是没有说出声来,傅建柏看着她口型像是在叫弟弟。   过了几秒,她才似乎从茫茫然中回过神来,快步往前走了几步几乎是扑倒了桌子前,傅建柏一时不察地跟她几乎脸对脸。他的头忍不住往后靠了靠,在看到温歌眼神的一刹那又停了下来。   温歌双手克制不了颤抖地抚过虚空,一瞬间像让别人觉得桌上真的存在着弟弟的身体。眼神从之前的麻木中挣脱出来,这时才似乎一时到发生了什么样的,从麻木到迷茫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到深切的痛苦,离得最近的傅建柏看的是不能更清楚。 那种痛苦似乎是真切得可以触碰样的。   一瞬间像是心脏微微抽紧。   温歌的呼吸声变得急促,她抖着手像是贴在弟弟的脖子上,实在抖得不行她身处另一只手握紧自己的手腕才勉强镇静下来。试脉搏试了很久,她只是垂着头,度过了一场寂静。   终于,温歌终于克制不住地从唇边溢出一声泣啼,只有一声而已但却让傅建柏想到了“杜鹃啼血”这个词。她很快就压抑住了自己的声音,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弟弟。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伸出手抱紧桌上的虚空,吸了下鼻子。  ——  随后趴在桌上的温歌起身重新站在傅建柏的面前,脸上不留之前丝毫的情绪。  听到她吸鼻子的声音,副导演才发现自己竟然不受控制地落下泪来。看见温歌像个没事人样,他赶紧抹掉眼泪,迅速往身边打量了下,看到除了傅建柏的几个人都有些红了眼才觉得心态平复了些。   傅建柏不可否认自己内心的震撼感,现在看着温歌虽然有些顺眼了,但是心里还是隐隐带着一些不爽。   “勉强合格了,”傅建柏一下下摁着圆珠笔,响声清脆,“但是这么好的演戏天赋,给了你倒是可惜了。”   “您的导演能力也还不错,”温歌顿了顿,用着之前傅建柏的眼神打量回去,笑笑,“只是倒有些暴殄天物。”   傅建柏把圆珠笔往桌上一扔,哼笑一声,紧紧看着她:“有着这么好天赋,整天不思进取拍着些垃圾偶像剧,只想着上头条蹭热搜,难道还不算暴殄天物?” 第38章 勾搭   傅建柏把圆珠笔往桌上一扔, 哼笑一声:“有着这么好天赋, 天天不思进取拍着些垃圾偶像剧,只想着上头条蹭热搜,难道还不算暴殄天物?”   一旁的副导演们看着两个人之间硝烟弥漫,面面相觑。 温歌往前走了几步,手撑在桌子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矮她一截的傅建柏, 轻笑一下:“傅导您有着这么出色的导演能力,却刚愎自用满腹偏见, 并且因此刚刚还讽刺了最适合担任《对镜》女主角的演员, 难道不可惜?”   “最适合?就凭你?”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 傅建柏微微仰了仰身,看着温歌露出了个不可思议的表情,“我想温小姐可能被身边的井底之蛙吹捧过多了,才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温歌摊了摊手, 径直转身往外走, 握住门把手的时候, 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太过嘴硬不是个好习惯,傅导。”   傅建柏看着门再度关上后,重又拿起圆珠笔,摇了摇头, 像是自言自语:“有趣, 简直不能更有趣了……” —— 难得的空窗期,结果温歌临危受命, 被邀请担任一段时间谈嘉树那一批练习生的演戏课老师替补。原来那位老师生病,而她刚好也是当初出道之前教过原主,对原主来说是一位分量颇重的老师。 温歌演戏没有具体体系,因此还提前一天备课,像个高中老师样的兢兢业业。没想到反而还颇受欢迎,不过就是不知道这欢迎之中到底几分是对温歌的做戏。 练习生大多数是十七八岁,看上去朝气蓬勃的模样,看着他们便很难不深切地觉得自己老了。不少人冲温歌献着殷勤,温歌看在眼里只要是不过分的都欣然接受。有的人会在课间给温歌端茶递水,算是比较低级质朴的手段了。   当然还有更作死的。 一天的演戏课结束,接下来是形体练习。 温歌刚回到自己的休息室,打算泡杯奶茶,就听到敲门声,瞬间有些心虚地把速溶奶茶藏好。   打开门才看到个男生,有些眼熟应该是上她课的一个练习生,带着大方的笑直视唯歌:“温姐,我是刚刚演戏课上的白映。”   “嗯?怎么了?”温歌松了口气,想着叶桦程应该不会发现。 白映挠了挠头,露出个腼腆的笑容,有些不好意思:“您能教教我这一段究竟该怎么演吗?我自己琢磨的时候总觉得有些别扭。”   温歌连着几天当老师,感受到了好为人师的乐趣,她接过那人递过来的剧本:“进来吧。”   她坐回沙发上,示意白映一道坐下。看了眼刚才的剧本,梳理了下思路,温歌很快就讲解起来。   白映边听边点头,等温歌讲完后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马上道:“温姐,您的每部剧我都没有拉下,我喜欢您很久了。”   “谢谢,我很荣幸,”温歌礼貌回复。她看了一眼白映,总觉得他的举止动作让温歌觉得有些熟悉。   “今天晚上……我能约您去看场电影吗?”白映脸上有些红,“然后去我家坐坐……” 温歌奇妙地感觉两个人像是性别倒置了,她难得遇到这种状况:“今晚我还有事,很可惜只能拒绝你了。”   “我一直觉得温姐是我所遥不可及的,所以有些东西我连想都不敢想。但是突然知道温姐成为了我演戏课的老师,我那天晚上兴奋得都没睡着,”白映突然往温歌那边坐了坐,低声道:“温姐……您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一个能让我靠近你……的机会?我不求回报的……”   没等听完白映的话,温歌站起身来,客气疏离地还带着些不容置疑的口吻:“你该离开了。”   “温姐,我难道不比谈嘉树好吗?”白映见她似乎不想理睬自己,有些惊慌,又有些愤愤不平。   温歌这才反应过来白映带给她的隐隐的熟悉感来自于哪里,他竟然是在模仿谈嘉树和温歌相处时的状态。   她的脸再度冷了冷,还没等她开口,白映就咬咬牙扑上来抓住了温歌的手:“温姐……” 同时响起的是谈嘉树的那句“温姐……” 声音重叠,兴冲冲跑过来想也不想推开办公室门的谈嘉树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即便是温歌火速甩开了白映的手,谈嘉树也确认了刚才自己似乎没有看错。   他一时说不出话来,呐呐站在原地。   白映几乎是狼狈不已地迅速离开办公室,连再见的话都没说。   结果就剩下温歌和谈嘉树两个人面面相觑。   温歌哭笑不得,心想着这都什么事啊,瞧谈嘉树这傻孩子又吓懵了。她无奈地看了谈嘉树一眼,一时不知道怎么跟他解释。   刚好这时饮水机的水也烧热了,她一边倒热水泡奶茶,一边岔开话题道:“怎么了?有什么好事发生吗?”   谈嘉树这才回过神来,眼神复杂地看着温歌,有些不在状态地说:“刚刚《对镜》剧组发短信说我被选上了。”   “很好啊,听闻傅导很折磨人的,你得加把劲了,”温歌拿着勺子搅拌着奶茶,“要来一杯吗?” 谈嘉树听到前面的话点了点头,随后马上摇了摇头:“不用了。”   “好吧,”温歌收起刚刚拿出来的茶包。   “温姐……刚刚……是怎么回事?”谈嘉树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出口,语气里还带着委屈,像是知道单身父母瞒着自己交了新男女朋友样的,“白映他……你们两个……” 看着这件事都让得知选上消息的谈嘉树高兴不起来了,温歌决定还是如实说:“白映喜欢我,刚刚表白呢但是我拒绝了。”   “我还以为温姐你什么时候和白映在一起了,都还瞒着我呢,”谈嘉树松了口气,又道,“我应该想到的,毕竟温姐这么多人喜欢。”   温歌听到他的夸奖有些啼笑皆非:“那你现在还要喝杯奶茶吗?” 这种喜欢,可带着赤-裸裸的交易性质。不过,竟然有人觉得谈嘉树被她……包养了?   “要的!”谈嘉树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到一边,迅速高兴起来:“真的没想到我竟然能被选上!我觉得我就是在做梦!总觉得等正式拍摄,傅导一定会嫌弃死我……” 温歌泡好奶茶递给他:“傅导这人,选中了就不会轻易更改的。他眼神毒辣,一定是你很出色,别太担心。” 谈嘉树有力地点了两下头,又突然想起什么,低下声小心翼翼看着温歌道:“那温姐你……还没有收到信息吗?”   “我看看,”她愣了愣,其实不是特别担心。之前温歌上课手机放在办公室充电,这时才想起来去看手机。 等她拿着手机垂着头好久没动,谈嘉树刚在不知所措的时候,突然抬头把手机递到谈嘉树面前,狡黠道:“收到了!” 谈嘉树长舒一口气,不满地大声道:“啊温姐你就知道故意吓我!” —— 没想到傅建柏很快亲自出现在华娱公司,跟她签约。 照样是之前那副打扮,嚣张得不可一世的模样,傅建柏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温歌瞟了一眼,嗯,不过今天换了双军靴。 温歌接过合同,不急着看,先笑了笑:“倒是没想到傅导还是没想象中的那么……刚愎自用,终于承认我是最适合的演员了?” 傅建柏抬眼看她:“我方保留拍摄过程中如达不到要求,可更换演员的权利。”   谁不知道他口中的演员两个字指的就是温歌。   “你怕不是个法盲吧?不过愿意付违约金我也不拦你,”在叶桦程确认合同无误后,温歌迅速签上自己的名字,“当然,要这么说的话,礼尚往来,我方也保留随时开除导演的权利。”   傅建柏再度嗤笑一声。 温歌签完字后把笔盖合上:“合作愉快。”   傅建柏扔给她一份厚厚的剧本:“别说客套的,月底开机,开机之前熟背剧本,包括别人的戏份。”   温歌看了眼最后的页码,足足五百页,而且现在已经二十号了,她笑了笑,对上傅建柏暗含挑衅的眼:“随你抽查,你开心就好。” 傅建柏从沙发上起身,站在温歌面前,比温歌高出一截,他低着头看着温歌:“那我拭目以待。”   “真希望你能真的拭目,”温歌回看他,气势丝毫不落下风。 等傅建柏走后,叶桦程才终于难以置信地问道:“你们俩个……你跟傅导之前试镜就是这样的?” 温歌耸了耸肩。 —— 《对镜》的演员名单不出意料引起了轩然大波。 作为话题人物的傅建柏和温歌强强合并,把话题热度推上了新一轮的高潮。尤其是不知道哪里透露出来的风声,大家知道了祝芷雁参与了《对镜》试镜后,引发了更多的讨论。 于是相关新闻标题就成了—— 《温歌击败文艺皇后祝芷雁,内-幕OR实力?》 《意想不到!傅导钦点温歌为<对镜>女主角》 《舍祝芷雁而选温歌,傅建柏对票房的低头 第39章 柔软   《弃祝芷雁而择温歌, 傅建柏对票房低头》   叶桦程啼笑皆非地指着这个报道对着温歌说:“之前你主演的电影记者都说都主要是男主抗票房, 现在这算是又愿意承认你的票房号召力了?”   “记者的风向从来捉摸不定,”温歌瞟了一眼,起身拿起手中的剧本:“我回家背剧本去了。”   毕绮安开车送她回去。   车上看着剧本总觉得有些头晕,温歌揉了揉眼睛。   毕绮安注意到她的动作,往温歌那看了一眼:“累的话睡一觉,前面那段路可能堵车。”   “没事, 就快到了,”温歌摇头, 看着毕绮安打着方向盘突然想起来, “对了, 看来我也得找个时间考驾照了,不然总得麻烦你。”   “这样每月拿到薪水我会不安的温小姐,作为你助理的价值,一直以来大部分都体现在了当司机上, ”毕绮安开着玩笑, 耸了耸肩。   温歌故作严肃地摇头:“可别这么说, 想到一个武力值超群的人在我旁边,顿时就觉得安全值爆棚。”   毕绮安瞬间就笑了:“温小姐跟入职之前我想象中的太不一样了。”   “怎么?印象里我是一个嚣张跋扈的女明星吗?”   “这倒不是……到了,”保安认得这辆车的车牌号,毕绮安将车驶进小区, 停在楼下。   温歌下车, 朝着车内的毕绮安说了声再见:“路上小心。”   “有事打电话,我随叫随到, 记得偶尔也让我体现下更多作为助理的价值,”毕绮安眨了眨眼睛。  ——   温歌看着汽车离开,才进了公寓。   等电梯的时候,旁边已经站了挽着手的两个人,托着个行李箱,五十几岁的模样,看来是一对夫妻。除了秦杨,温歌不怎么熟悉甚至是认识这栋公寓其他的邻居,尤其是当她刚搬进来就总是十天半个月去外地拍戏时。   三个人对视一眼,温歌礼貌地对他们笑了笑。   那对夫妻似乎认出她来了,妻子看上去有些跃跃欲试想要搭讪,丈夫有些无奈地摁住了自己的妻子。虽然被摁了下去,妻子还时不时从那边探出头来看温歌。   很奇妙的是,这种目光却不让人讨厌。   “需要帮助吗?”温歌不由自主问出口。   听到温歌主动说话,那位妻子终于忍不住开口:“请问您是温歌吗?”   温歌看向她:“……嗯。”   “可以麻烦您帮我签个名吗?”一见温歌点头,妻子突然就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在她这个年纪笑容却依旧特别少女,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丈夫:“笔笔笔!还有本子!”    丈夫无奈地从他帮妻子提着的女式包中掏出了纸笔递给她。   这时等着的电梯缓缓打开门,三个人走了进去,彼此之间的距离拉近,温歌先摁了自己的楼层,便在妻子的注视下在纸上签上名字。   温歌签完后递给那位妻子,她很宝贝地收起来:“谢谢。”   这时温歌才注意到电梯另外一个亮起来的按钮显得的是十九楼,刚好这时候电梯到了,电梯门口秦杨就等在外面。   秦杨看着他们三个有些微微诧异,冲着那对夫妻叫了声:“伯伯,婶婶。”   妻子一看到秦杨,就赶紧过去拉着秦杨的手,心疼道:“杨杨啊,你可瘦了。”   丈夫无奈跟在后面。   电梯门缓缓合上,秦杨在婶婶的嘘寒问暖中,终于分出神来看了温歌一眼。温歌还在想着那句“杨杨”有些想笑,小幅度跟他摆了摆手。   等电梯门合上,婶婶揽着秦杨往家里走,他向来对自家婶婶的热情招架不住,一路听着婶婶的问话都没有回话的余地。  ——   一进了家门,婶婶就迫不及待打开行李箱掏出了一大堆千奇百怪的东西:“全球旅行了一遍,看到什么都想给你带了。这是俄罗斯套娃,杨杨有没有超级可爱?这个是我们在夏威夷沙滩上捡的贝壳,还有这个是……”   秦杨边听婶婶说话,边给他们倒了杯热茶,端了盆水果。   等到婶婶终于把礼物全部掏出来来,茶几上也装不下了。婶婶终于拿出了最后一样东西,是条围巾:“这个是尼泊尔的围巾,我自己也买了一条真的超级好看又保暖,就是得等到冬天在戴去了。”   秦杨哭笑不得地开口:“婶婶,这围巾是女式的。”   “又不是给你的!”婶婶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记得找个时机送给温小姐,就说你自己送的。等到冬天能戴的时候,你们也可以一起过年来正式见家长了。”    嗯,重头戏来了。   伯伯在一旁沉默,婶婶盯着他不放。   见秦杨一时间没说话,婶婶又开口了:“刚刚坐电梯碰到温小姐了,一眼看到就知道是个好姑娘,我还问她要了签名呢。我是很喜欢温小姐啦,什么时候一起正式见个面?”   “你啊……”伯伯终于忍不住开口,婶婶瞪了他一眼,于是他又忍辱负重地端起茶喝了起来不说话了。   迫于婶婶的眼神攻势,秦杨只好道:“八字还没一撇。”   “跟你伯伯一个样,榆木脑袋,”婶婶恨铁不成钢地戳了他一下,“所以更得送围巾了,这条围巾呢还是挺挑人的,刚刚见到温小姐真人就知道她戴着一定很衬肤色很好看。”   秦杨应了一声,岔开话题道:“婶婶伯伯晚饭想吃什么?刚刚接到你们来的消息,还没准备饭菜。”   婶婶似乎已经准备好菜单似的,迅速报了一段菜名,见秦杨应下起身去厨房,跟了过去问道:“食材还需要你伯伯去买吗?”   秦杨打开冰箱,检查了一遍:“不用。”   婶婶探过头,看了眼冰箱,冷不丁道:“很齐全嘛,话说杨杨你从来不吃木耳的吧?给谁准备的?你跟谁一起吃饭?难道是……温小姐?你不会其实已经跟她同居了吧?对了我才反应过来你们两个就住上下楼?”   听见又是一连串的问话,秦杨叹了口气,还不知道怎么回话的时候,伯伯终于出现把婶婶拉走:“你呀,坐了一天飞机,能不能好好坐下来休息下喝口水。”    被拉走的时候,婶婶还一边欣慰着说:“对的!抓住一个人的心首先要抓住她的胃,杨杨你啊总算聪明一回了……”   然后伯伯剥了颗葡萄,堵住了她的嘴。 ——   终于把自家妻子哄睡着了,他悄悄起身,离开的时候还不忘把她的被子掖了掖。   出了房门拐到书房,秦杨在里面,看见他进来叫了声“伯伯”。   伯伯坐在他前面,两个人隔着一张书桌。伯伯的手放在桌上,双手交握,还穿着自家侄子的睡衣显得有些大了,但还是难掩他的气势,但这时他显得有些犹疑。    “伯伯,您不必操心。”秦杨递给他一杯热茶。   这时他才终于开口叮嘱:“晚上少喝点茶,容易失眠。”   秦杨应了一声。   “秦杨,你是一个有主意的人,”伯伯叹了口气,“你已经成年很久了,我其实不应该过多插手你的决定,但是你目前像是走进了死胡同。”   秦杨无意识地把目光放在茶杯上冒着的腾腾热气上。   “这些话我一直没告诉你,原以为没必要,但现在才发现还是得说。我现在有我自己的生活,我跟我妻子过的很开心,哪怕是接管公司我也不会比现在更快乐。相反的是,如果我继承了秦氏集团,我就错过了我现在的爱人,”伯伯看着他,像是在回忆一样,“这样说的话,其实我还是挺感激你爷爷的。你得知道,秦氏不能说本该是我的所有物,你不能这个框住你自己。”   秦杨看见伯伯的眼神因谈起妻子而变得柔软起来,连因为岁月而出现的皱纹里也能看出无法遮掩的幸福。他的心微微一动,开口说:“我明白了。”   “秦杨,我说这些话不是为了逼你继承家业,只是不想让你因为我的原因而束手束脚,”伯伯露出的笑容慈祥,“你知道的,我不会有孩子,而我和你婶婶一直把你当做儿子看待。希望看着你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和心爱的人结为夫妻相伴一生。听说你要息影了,所以才想着问问你未来的打算。看到你和温小姐的绯闻,又忍不住想了解你感情的进展。”   秦杨的手指摩挲着杯壁,过了好一会儿低声道:“谢谢您。”  ——   傅建柏看着副导演打印下来的各种新闻报道:“你这什么意思?”   “真不是我说,温歌参演会拉低媒体观众对电影的评价,你看看这些报道这么编排的!”副导演皱着眉头,看上去很是不满。   “约都签了,你现在说这个?想怎样?”傅建柏不甚在意地翻看着报道,刚看到新闻标题就忍不住笑了,“真以为我之前说保留更换演员的权利就没有代价了?”   “违约金又不是出不起,影片的质量和口碑才是最重要的,而且祝芷雁那边愿意接受片酬低价,傅导你看怎样?”副导演瞅着他眼神,试探着问出口。   “……哦,我懂了,”傅建柏挑眉道,“你这是想让我毁约,然后选择祝芷雁?” 第40章 嚣张   “……哦, 我懂了, ”傅建柏挑眉道,“你这是想让我毁约,然后选择祝芷雁?”   副导演琢磨着他的口气,有些心虚,又想着本来傅建柏就跟温歌不太对付,便说:“大概……是这么个意思。就算温歌试镜讨了巧, 但祝芷雁风评向来比温歌好,再说拍电影宜以长远计划。”   瞬间, 傅建柏就冷下脸来:“听说昨天祝芷雁约你吃了顿饭?看来谈得恐怕就是这件事。”   “只是……只是祝芷雁找我为您传达她不介意低片酬的事情, ”副导演滴下冷汗。   “说得好像低片酬什么猫猫狗狗就能参演样的, ”傅建柏嗤笑,他抖了抖手中那一叠的新闻报道,“更何况,你还真当我会在乎那些流氓媒体的报道?”   副导演点头哈腰:“是是是。”   “不过我选的演员, 什么时候容得你们在这挑三拣四品头论足了?”傅建柏皱着眉头, 看着副导演的眼神不禁让他双腿一软, “你既然这么先插手选角,看来副导演这个职位已经不适合你了,卷铺盖滚蛋吧。”   话音刚落,傅建柏把报道甩在了副导演身上。   副导演白着脸, 又不敢得罪他, 只好讪讪地离开办公室。   “等等……”副导演以为他回心转意,带着期待回头, 就见傅建柏傲慢地用手指点了点地上凌乱的新闻报道纸张,“把你带过来的东西带走。”   副导演本来白着的脸涨得通红,原地站了几秒,还是忍气吞声地蹲下身一股脑地把报道全部捡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就消失了。   傅建柏这才悠悠打开微博客户端,搜索框里输入“对镜 温歌”,扫了眼搜索结果,“啧”了一声道:“看来华娱的公关部也不过如此。不过老子选的人,只有老子说的份。” ——   【傅建柏】:首先,我认为“傅建柏”三个字就是票房,对自己低头?Are you kidding me?再者,似乎很多人很好奇我选择演员的标准,我觉得吧至少得担得起演员这个称呼。最后,对于那些落选的人,我奉劝一句还是踏实点琢磨下自己捉急的演技吧,可别真当通稿是一切了。   “真是毫不掩饰的嚣张气焰,在娱乐圈独他一份了,”温歌看着叶桦程发过来的微博截图,不由感叹,“不过我倒没想过有生之年能从傅建柏嘴里听到我的好话。”    叶桦程扶额:“现在我总有种不详的预感,觉得等进组之后就面临着一段鸡飞狗跳的日子。”   不管傅建柏这微博一出现在是什么鸡飞狗跳的情况,很快就被秦杨正式的息影公告给掩埋下去了。这又有点像是很早之前秦杨首次披露息影意愿时刚好分散了当时温歌黑脸耍大牌的报道。   温歌看着那份公告,点开微信看着秦杨的头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还没从微博退出去的傅建柏也看到了那一份公告,一下子就笑了:“看来我的副导演人选出现了。”  ——   剧本背得是头昏脑涨,时间一晃就到了剧组开机的日子。   天气晴朗,带着炎夏的燥热。   出门前,叶桦程就盯着她涂上厚厚一层防晒霜,就连谈嘉树也不例外。等下了保姆车,还跟在后面给她打着太阳伞,生怕她晒黑了。   傅建柏看了她一眼,嗤笑一声:“娇气。”   温歌上下打量他,看着他这种天气还穿着厚实的靴子,同样回以笑容,体贴道:“傅导,小心捂出痱子。”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叶桦程幽幽说:“小孩斗嘴。”   “我这叫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见傅导嘛,只能拉低自己的年龄了,”温歌反驳。   这时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秦杨,他正在和傅建柏说着什么。温歌难得看到傅建柏和颜悦色跟人说话,秦杨倒是神色淡淡。   刚好叶桦程也看到了:“我记得剧本里没有男主角啊。”   温歌很快就把目光收回来了,她没有说话。   大家围在一起热热闹闹,太阳毒辣,以至于开机仪式很快就结束了。   《对镜》的取景地在农村,演员们自然是只能住在离拍摄地很远的小旅馆里。叶桦程把行李箱拖到房间推开咯吱作响的房门时,看到墙上的蔓延开来的裂缝和水渍,破旧肮脏的木质窗户,一瞬间就想把温歌领回家去。   温歌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淡定说:“都上了贼船了,我们还是先打扫卫生吧。”   叶桦程皱着眉头去洗手间,里面的水龙头还在滴着水。   温歌站在他身后探了个头看了眼,赶紧道:“我这都这样了,嘉树那边条件肯定更差,你先去看看他呗,我还有绮安帮我收拾呢。”   叶桦程在房间里绕了一圈看到至少东西齐全,便糟心地离开了。   她和毕绮安把房间上上下下清理了一遍,终于稍微看得过去了,但是自己也差不多被蚊子叮了不少个包。不过好像蚊子都只攻击自己样的,毕绮安似乎都被无视了。    “蚊子怎么也挑人咬?”温歌刚打死了伏在自己手上吸血的蚊子,溅出一堆血来,赶紧跑去洗手。   毕绮安在外面翻了翻行李箱:“温小姐,驱蚊水好像忘带了,我去前台问问有没有花露水蚊香什么的。”   温歌应了声,她看着胳膊上大大小小的包,想了想给每个都掐了个十字。不过显然没有大用,痒意淡去了没多久又卷土重来,她觉得有些新奇,至少在皇宫之中从来不会接触到这种东西。   风扇有气无力地转动着,吹出来的风也带着微微的热意,还好山里面至少不如城里那么燥热。   毕绮安很快就回来了,给她递了一瓶花露水:“刚好在外面碰到场务,说是副导演让他送过来的。”   温歌拿着驱蚊水有点出神。   “需要我帮您涂吗?”   温歌这才回神,摇头道:“不用了,刚好房间也打扫完了,你也去休息下吧。”   毕绮安见她拒绝,安静地退了出去。   温歌先去洗了个澡,淋浴头出水细小,蚊子围着她上下嗡嗡叫,洗完澡后全身上下几乎都没有完好的地方了。   洗了个澡像是受了酷刑,纵然是心态再好温歌也有些燥郁了,她趴在床上打开了花露水。牌子很常见,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感觉涂在胳膊上效果意想不到的好。    然后在床上四周还洒了些,房间里几乎都弥漫着花露水的香味,至少蚊子肉眼可见地少了很多。感觉身上没有那么痒后,她打开微信半响发出了一句:“谢谢你的花露水。”   信号也不好,过了十几秒才发了出去。   温歌盘着腿坐在床上,想了想还是打开剧本,一边看一边时不时盯着手机。   那边也是过了一会才回复:“山里蚊子毒,花露水别省着。晚上记得关好门窗,盖好被子,夜里有些凉。”   “嗯嗯。”    温歌回了两个字后,刚在犹豫打出几个字就看到秦杨又发了一段话过来:“抱歉,没来得及跟你说,临时决定接受傅导的邀请。这段时间自己一直没有规划,也没有确定下来以后是否会从事幕后工作。接受副导演这个职位,虽然说有些感情用事,但想到这里有你,就忍不住答应了。”   温歌看着最后那句话,心里奇怪地雀跃起来。她不知道怎么回应,只好打字道:“嗯,那我去背剧本了。”   “早点睡,晚安。”    “晚安。”    发完最后一句话,温歌在床上打了个滚。  ——   意外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一早就到了拍摄地,傅建柏也已经到那里了,不过看上去没睡好的样子,温歌看到他脸上还有个被蚊子咬的包。   傅建柏碰到她的目光,粗声说了句:“酝酿你的情绪去。”   温歌眼睛在他的那个包上再度打量了下,收获了他的一计冷眼,心情更加愉快地翻开了剧本。   不过傅建柏一天倒是心情恶劣,全剧组上下都只听得见他的咆哮声。   温歌也不免被他骂,不过每次被骂后就会故意再扫过他的脸上蚊子包,于是傅建柏心情更加恶劣。虽然温歌出了气,又免不了接下来继续被傅建柏找茬。   如此恶性循环。   剧组工作人员在这种紧张氛围下更是战战兢兢,秦杨看着他俩争锋相对,看着温歌难得调皮,有些想笑,最后还是劝了劝傅建柏,才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傅建柏本来就是过分苛求的人,进度缓慢,中午的时候大家像个农民工蹲在树荫下,午饭随便打发了下就继续拍摄。   饭菜味道惨淡,温歌没吃多少,晚饭也是同样的味道。戏份拍摄到半夜,温歌早就已经饥肠辘辘,刚回到住处就看见秦杨的短信。   两个人在旅馆的后门汇合,秦杨带着她拐到了农家的厨房里。   厨房特别简陋,有个灶台,里面燃着火,发出轻微的噼里啪啦的响声。   温歌有些新奇地看着秦杨掏出两个鸡蛋,拿着湿纸巾包着塞到灶台下,用柴火掩埋住。过了十几分钟,秦杨把鸡蛋掏出来,给她剥开已经烧焦的纸巾和蛋壳,温歌刚咬了一口被烫得不行。   秦杨眼神柔软地看着她:“慢点吃。” 第41章 追求   秦杨眼神柔软地看着她:“慢点吃。”   温歌把蛋白吃完, 直到剩下了蛋黄, 然后默默瞧着秦杨。   秦杨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模样,想让她别挑食的念头不翼而飞,见状只能无奈又宠溺地帮她吃掉了蛋黄。   柴火燃得噼啪作响,两个人躲在厨房只是吃了两颗蛋而已,结果出了一身的汗。   温歌心满意足地填饱了肚子,两个人走在泥巴路上,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声。吹着夏日凉爽的风,觉得不能更惬意了。   她抬起头, 看见夜空中漫天的繁星:“看来明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记得防晒, ”秦杨叮嘱了一声, “花露水还够用吗?”   温歌一瞬间觉得他像叶妈子附体,她转过身笑着看着秦杨,开始倒着走路。路上坑坑洼洼,秦杨看着她一趔趄, 忍不住伸出手扶着她的胳膊。   险些摔倒, 等温歌站定身子, 原以为秦杨会松开手,结果他的手松了松,随着手臂往下滑又握住了她的手。   她怔了怔,想着这似乎是两个人第一次牵手。   她抬眼看向秦杨, 朦胧的月色中只能看见他模糊的轮廓, 如同剪影都让温歌觉得好看得要命。她能够感觉到自己语气中抑制不住的笑意:“幸好黑灯瞎火的,不然要是狗仔这时候拍到了, 到时候该怎么澄清。”   秦杨紧紧牵着她:“不会有记者的。”   “也是,毕竟这么多蚊子,待在草丛里肯定憋不住,”温歌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两个人就这样牵着手往前走。   “就算有记者,就算拍下来了,也不需要澄清,”秦杨拉住她,两个人停了下来。   温歌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她有些紧张,这时候五官变得特别灵敏,眼前是秦杨在月色下温柔的眼眸,鼻尖是竹林的清香,耳畔除了树叶被风吹动发出的簌簌细碎响声,还有秦杨如同竖琴般清越的声音。   “阿歌,我钟意你,我在追求你,”秦杨把温歌揽进怀里,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不需要立即答应我,他们都说追求到手了就不珍惜,所以让我好好追求你,多让我吃点苦头,你只要心无旁骛接受我对你的好就行。”   一直以来在心头挥之不去的爷爷的诘问,他现在已经有了答案。   就算有一天,他会变得不那么爱温歌,但他依旧会对她好,珍惜她,让她永远如现在般,假装如同现在这般爱着她。   这是承诺。   温歌鼻子有些酸,她把这酸意忍了下去,学着秦杨婶婶的语气,试探着喊了一声:“好的呀,杨杨。”   语气里带着笑意和狡黠。   秦杨无奈地应了一声,更紧地抱住了她。   星空下,两人的影子交叠。  ——   叶桦程打量着温歌的神情,皱着眉头:“我怎么觉得你不对劲呀?”   “就是就是,我也觉得,”谈嘉树在一旁点头。   “一定是你们的错觉,”温歌故作严肃道,又转而对谈嘉树道,“还有嘉树,台词记好了没有。”   谈嘉树默默低下头,装作很认真的模样。   “啧”叶桦程瞟了一眼今天同样时刻带着迷之笑容的秦杨,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悄悄发生了,好白菜被猪拱了,他有些咬牙切齿,“我觉得是时候该跟秦杨打一架了。”    温歌有些心虚,她犹豫了下,又忍不住笑了下,很快抿住了嘴严肃的样子:“拍摄要开始了,嗯……有件事我们回去再说。”   话刚说完,没等叶桦程说话,温歌就逃也似的走了。走出挺远,回头看见叶桦程的眼睛像探照灯似的又拐到了秦杨身上。   尽管还是免不了心虚,但是想到昭告天下更多的是甜意。   谈嘉树看着温歌的背影都能看出带着好心情,小声向叶桦程问道:“温姐……什么事啊?”   没想到秦杨转身,刚好目光撞个正着。秦杨冲他礼貌地笑了笑,谈嘉树回敬了个皮笑肉不笑。   老狐狸。   见叶桦程压根没理他,谈嘉树重复了一遍问题,叶桦程终于听了进去,来,拍了拍他手中的剧本:“专心点!大人的话小孩子家家别管。”   谈嘉树耷拉着脑袋,“哦”了一声。   过了一会儿,他又小小声道:“我已经成年了……”  ——   尽管免不了被傅建柏训,但是依旧无法影响温歌的好心情。一改往日和傅建柏互怼的作风,听完训话就带笑道歉,态度好的不行。傅建柏看见她的笑容,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吼声不由自主地变小了。   不管怎样,至少剧组的工作人员感觉生存环境瞬间不那么严峻了,可以稍微喘息一下。   《对镜》的故事里,回溯时光的方法是站在两块相对的古传镜子中间,默念祭祀教给她的咒语。今天拍摄的一场戏,其中剧情是女主周薇第一次使用这个秘法回到了过去。    温歌也是第一次看见古镜的道具,惟妙惟肖。即便是在三十几度的天气里,入手冰凉,两块镜子有微妙的不同,镜沿的纹路和质地倒真像那么一回事,在她看来的确如剧本所说传袭了百年。   拍摄开始,一开始温歌能沿着剧本往下演。直到她站在对镜之间,猛然感觉到隐约感觉到晕眩感,眼前闪现的是雁津予的脸,她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身影退出了镜面。    算是一遍过,再过苛刻的傅建柏也不由承认她分寸把握地很好。再加上今天温歌不再挑衅他,想着打造了块璞玉的他面对温歌主动地搭讪,语气不似之前。    “你想知道这对镜子的来历?”傅建柏弹了弹烟灰,看了眼温歌,眯着眼睛想了想,“之前从黑市里淘来的,算不得什么古董,价格也不高,只是看着好看就买回来当道具。”    自然是查不到什么来历了。   她扫过秦杨的身影,秦杨察觉到她的目光,看了过来。没等两人眼神对上,温歌有些慌乱地移开了目光。   温歌压下心里的不安,勉强拍摄完一天的戏份。  ——   等回到了住处,叶桦程很快就过来敲门了:“你说之前有什么事等我们回来再说?”   其实叶桦程也隐隐猜到了。   他等着温歌的坦诚,但这时的温歌变得有些犹疑。昨天的一切都太美好,一时之间让她忘记了自己身上隐形的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甚至不知道到底会不会爆炸。    她不知道怎样才是对这段关系负责。   温歌闭了闭眼,她紧紧握着门把手,最后还是道:“我有些不舒服,过段时间再说行吗?”   还好这旅馆的隔音效果本来就差,不打开门叶桦程也能听清楚她屋里的声音。   叶桦程有些疑惑,不知道才过了几个小时为什么情况似乎又发生了变化。但是他也隐隐松了口气,觉得让那只狐狸吃点苦头也不错。   过了几秒钟,叶桦程应了一声:“那你好好休息。”   他离开后,刚好在楼梯口遇到上来的秦杨,他有些警惕,像是看着心存不轨的歹徒,难得心平气静点头微笑:“这么晚了,秦先生不如早点休息。温歌已经睡了,还是别去打扰她了。”   秦杨看了眼他身后的门,“嗯”了一声,微笑道:“谢谢叶先生一直以来对阿歌的照顾,您费心了。”   叶桦程咬了咬后槽牙,回以微笑:“客气了,我才该谢谢秦先生您,我家温歌向来调皮。”   秦杨似乎不打算再跟他斗嘴,他看着秦杨转身,跟在秦杨后面。   最后等到秦杨回了房,叶桦程自己才终于放心回去。  ——   拍摄还没开始,傅建柏一眼就看见温歌背对着他手里拿着镜子。   其实他发现温歌最近总喜欢拿着那两块镜子把玩,像是很喜欢的样子。他路过温歌身边,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以至于没有察觉到他的脚步声,于是幽幽说了句:“仔细点,别给我打碎了。”   温歌被他吓得手一松,眼看镜子就要摔到地上,傅建柏手疾眼快地接住了。   她惊了惊,道了声歉。   至少这几天他对温歌的业务能力勉强满意,温歌没来得罪他,他自然心情不错。见温歌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他也难得只是瞪了她一眼:“当点心。”   温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傅导,剧本中回溯时光的秘法是怎么来的?”   没想到她突然问起这个,傅建柏看着那两块镜子:“一朋友之前开玩笑提到过这个梗,于是便借用写到剧本里。”   “什么朋友?”温歌追问。   傅建柏皱了皱眉,觉得她对这件事执着得有些不对劲,终于说了个名字。   “顾初逸。” 第42章 顾初逸   “什么朋友?”温歌追问。   傅建柏皱了皱眉, 觉得她对这件事执着得有些不对劲, 终于说了个名字。   “顾初逸。”    温歌竟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她才想起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以顾初逸的作风,确实不像能就此罢手的模样。   “我想你应该知道他是谁,”傅建柏尽管知道场合不对,但是还是忍不住讽刺了下,“毕竟你和他弄出过轰轰烈烈的绯闻。”   温歌没理会他不合时宜的玩笑, 脑子里有些混乱,面上露出掩饰的笑容:“谢谢。”   傅建柏见她不愿多谈, 眼见拍摄就要开始了, 也不执着于此。只是告诫道:“不管怎样, 不要影响拍摄。”   她应了一声,又忍不住问道:“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刚好是这部戏的投资人,你不知道吗?”傅建柏反问,“他作为最大投资商, 提出秘法的设计, 听上去也不错, 我没有理由拒绝吧?”   “那对镜子跟顾初逸有关系吗?”温歌追问。   傅建柏很费劲地想了想:“非要有关系的话,大概是我在黑市上碰到了他吧。”   傅建柏说到这刚好场景已经布置完毕了,场记叫了他一声,来不及叮嘱了温歌, 就回到了监视器后。   而这一场戏恰好是周薇再一次眼睁睁看着自己才两岁的弟弟死去后, 第二次使用这个秘法回溯时光。温歌看着这一对镜子,垂至身体两侧的手指轻微颤动了下。    看得出温歌明显有些犹疑, 但这并不是剧情里周薇该有的情绪。   傅建柏有些不耐地喊重来。这才是他为什么不喜欢女演员的原因,女人太过轻易就被外界影响。   秦杨察觉到了什么,远远看着温歌,觉得她的状态有些不对,心里隐隐担忧。   实际上温歌昨晚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目前看来,来自顾初逸的秘法并不具有回溯时光那么强悍的力量。   听到“Action”后,她再一次踏进了两副镜子之间,但那阵眩晕没有到来,什么也没有发生。   她不知道是不是该松口气,隐隐又有些茫然。   ——   傅建柏递给秦杨一罐啤酒。   两个人靠在阳台栏杆上,看着远处绵延的黑色山脉。   “其实我没想到你会真的接受副导演这个职位,”傅建柏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或者说,这么干净利落地接受。”   秦杨跟他碰了碰杯:“世事难料。”   “你很有天赋,有考虑过自己当导演吗?”冰镇后的啤酒喝下肚,暑意瞬间消失殆尽,傅建柏呼了一口气,“要是班主任知道他最看好的两个未来商业精英,两个都转行到了导演,表情一定很好看。”   “暂时没有。”秦杨浅浅喝了一口就端着啤酒不再喝了。   “当导演可比当演员自由多了。整个世界由你自己创造,你就是创世者,”傅建柏顿了顿,“难道你没有想过让温歌成为你手中的画笔吗?”   听到温歌的名字,他看了眼傅建柏。   “你可别这么看我,真当我看不出来,”傅建柏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露出嫌弃的表情,“好歹是大学四年同学,多少人给你献殷勤,但你对温歌那态度可是独一份了。”    本来只是试探,见秦杨没有否认,傅建柏又有些惊奇。他有些想八卦,又觉得这样有损他的作风。咳了咳,还是忍不住说:“她追你的?”   秦杨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柔软:“我追她,还没追到。”   傅建柏差点把啤酒喷了出来,有些被呛到,好不容易缓过来,满眼怀疑:“你一定是在逗我。”   不过秦杨也不会拿这种事逗他的人,见秦杨不理他,傅建柏这才想起什么说:“那你可得加把劲了,今天温歌还在向我打听顾初逸。”   秦杨手指动了动。   他听见傅建柏又补充道:“她似乎在瞒着你什么。”  ——   温歌想联系顾初逸,但是才想起来自己似乎都没有他的电话号码。   那张在百货公司顾初逸递给她的名片,似乎在接到叶桦程的查岗电话就忘记的一干二净,应该是落在了出租车里。   叶桦程也只会有Muse公司工作人员的电话。   她试探着问傅建柏要到了他的电话,虽然傅建柏出乎意料干脆地给了她,没有问她别的,但温歌看着他那眼神总觉得有些忐忑。   打过去那边很快就接了起来。   “阿歌?”话筒那一边是顾初逸带着笑意的语气,温歌能想象到他荡漾起来的桃花眼,“难得打我电话,这时候我的背还有些隐隐作痛呢。”   温歌没理会他的话,只是道:“秘法……”   顾初逸直接打断她:“我现在在开车呢,猜我现在在哪里?”   “开车可小心点吧,免得又开进沟里,”温歌压抑住自己的不耐,冷声道,“你那司机喝醉酒后可把事情抖落得一干二净。”   闻言也没有诧异,顾初逸的声音似乎还带着赞赏:“阿歌真聪明,不愧是我喜欢的人呢。”    “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是那司机的方向和时机差一点,可就不是做戏了,”温歌作为正常人永远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   “我想着秦杨都救你落水了,我不制造个机会,不然你怎么会愿意多看我几眼呢,我知道阿歌一定会心软的。只可惜阿歌太聪明,一下子被你发现了,”顾初逸的语气里刚开始还装着可怜,后来又还带着真切的惋惜,“就算失误了,能与阿歌你共赴黄泉听上去不也挺浪漫的。”   温歌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话不知道哪个字会是真的。直到听到后面才冷笑一声:“别逗了,你可是惜命的人。”   “哇,阿歌你可真了解我,”顾初逸发出一声假得要命的感叹声,“为了奖励你,那么要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似乎要等吊足了温歌的胃口,顾初逸才悠悠说:“我勉强也算是个赛车手,可惜没拿到世界级的冠军,所以之前才一直羞于说出口。”   顾初逸一时间坦诚得让温歌竟有些无话可说:“我们也不用继绕圈子了,你准备什么时候跟我谈一谈秘法的事情?”   “我现在正在开车去机场呢,明天见。”   没等温歌回答,顾初逸径自挂断了电话。   电话里只剩下一段忙音。 ——   温歌晚上梦到了过去的事情。   寿宴上,处处是歌舞升平。   父皇和母后并肩坐在高高的台阶之上,明明应该是王朝最受推崇的夫妻,两个人却貌合神离,连衣袖都小心避开对方。   父皇时不时看向另一边美艳的贵妃,贵妃柔媚冲他一笑,他就差点菜都夹掉了。母后视作无物地专注欣赏殿前胡女的舞蹈,温歌知道实际上她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温歌是大公主,向来独来独往,没有和别人交好的打算,跟其他几位皇子皇女的关系也十分僵硬。她不与别人交谈,只是安静吃了几口菜,就觉得寡淡无味,便溜出了宴会。   绕到御花园里,正值春季,刚好杜丹花开得灿烂。那时候父母还恩爱的时候,御花园里春天开满了海棠花,等到后来父皇偏宠贵妃,于是拔掉了海棠改种了杜丹。其实颜色如彤云,远远看去谁分得清是海棠还是牡丹。   这时候天上还下着朦胧的细雨,带着些袅袅的雾气,那是再好不过的风景了。   她百无聊赖坐在亭子里,等着宴会快结束的时候在回去,心里还在想着太傅罚写的大字还没写完。   突然只看到一位男子没打着伞,淋着雨从远处走来,步伐不急不缓,带着浪荡公子的散漫。她看到那人的手里还拿着一朵牡丹花,清雅与富贵交融,却丝毫不违和。    等到走近一抬眼,温歌才发现是燕国公的儿子,从南方赶过来为父皇贺寿。温歌有些反感,如今蛮夷野心勃勃,战乱不息,不镇守边境而只顾入京献媚,尤其可鄙。    温歌记不清他的名字,倒是记住了他有一副好相貌,不像是在风沙大漠里长成的人,倒像是个世家公子。但是与周身气质不同的是,他有双带着野心的眸子,这样又像个蛮夷人。    温歌对燕国公不喜,但对他更不喜。   看见他的一瞬间,温歌就打算离开,结果刚转身,身后就传来那人的声音:“大公主想知道我父王燕国公为何来京吗?”   她微微顿住了脚。   “昨晚站在书房外,听见父王说大公主您似乎很快就要及笄了?”那人的声音带着笑意。   温歌猛地转身看向他。   “公主第一美人之名传遍天下,果然今日百闻不如一见,”那人嘴角挂着笑意,眼里带着打量,“津予十分心动……只不过……”   温歌冷着脸看着他,没有说话。   “只不过,粗鄙之名看来也所言不虚,”那人顿了顿,眼里露出些微的恶意,“那津予是娶好?还是不娶好?”   这时温歌才终于记住他的名字,雁津予。 第43章 修罗场   “只不过, 粗鄙之名看来也所言不虚, ”那人顿了顿,眼里露出些微的恶意,“那津予是娶好?还是不娶好?”   这时温歌才终于记住他的名字,雁津予。   她定定地看着雁津予,突然笑了一下,歪了歪头道:“燕世子拿着那朵牡丹, 可谓是人比花娇。凭着你这皮相,本公主勉强愿意让你做个面首如何?”   雁津予不怒反笑, 眼里染上一丝兴味:“津予自然是愿意成为公主您的入幕之宾, 可惜父王做主, 不若公主亲自跟他谈谈?”   温歌扑哧笑出声来:“是不是云镇的姑娘格外傻,才让你觉得本公主也能被你当枪使?”   “津予不敢,”雁津予带着笑垂下头,手指轻轻拂过牡丹花瓣。   这时的雨已经停了下来, 被冲刷过后的景致更是清新。   温歌走进雨幕里, 突然想到什么, 回过头来说:“摘折牡丹本该是要杖责五十的,看你模样不错,饶过你了。”   “谢公主殿下,”后面雁津予的声音轻飘飘。 ——   《对镜》的剧情进行到周薇第一次回溯时光后眼睁睁看着弟弟被烧死, 第二次回到过去。她对周边的亲戚邻居已经不再信任, 只想着带着自己染病的弟弟前往邻村,向自己的舅舅求助。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  拍摄间隔中, 秦杨在指导群演和布置现场,看上去忙得不行。没想到的是,许久未见的周煦突然就出现在秦杨边上了,秦杨不搭理他,他自己还拿着个蒲扇悠哉哉地扇着风,独他一份最休闲了。   傅建柏和之前《千秋引》的导演魏景山一样,都喜欢顺拍。但是不比电视剧,电影这样就太费钱了。尤其是每一次回溯时光重复的部分都不愿意移接之前拍摄过的镜头,而强迫症发作又要求布景和演员的表情举动和先前一模一样。   这时候不只是浪费胶卷和时间了。   温歌白天的戏份是在父母的葬礼上,她与觊觎父母遗产的亲戚交锋。这是电影里第二次出现这个场景,与第一次回溯时光后不同,第二次显然要演出不同的心情。这往往也是体现演员演技的时候,温歌已经被他骂得百毒不侵了。   倒是群演都越来越敷衍,眼看效果一场不如一场,傅建柏也越来越暴躁。等到群演他们被骂得快要暴动起义了,秦杨径自做主暂停了拍摄。   温歌往那看了一眼,秦杨正在和一脸暴躁的傅建柏说话。   跟在秦杨旁边的周煦冲她友好地笑了笑。她回了个笑容,然后往化妆间去了。结果还没在化妆间坐一会,周煦就过来敲她的门,手里还提了个西瓜。   “老板娘好!”他把西瓜双手奉上。   温歌惊得差点手上的剧本都掉了,哭笑不得地说:“周先生可别这么叫我,进来坐。”   “好吧,温小姐,”周煦从善如流。   一进门,见里面只有她一个人,周煦就特别自来熟地坐在她的身边,把西瓜放在化妆台上。   “夏天就得吃西瓜,听说这乡里旮旯没有无籽西瓜,专门给温小姐你带过来的,”周煦说着又朝胳膊上一拍,“这边蚊子可真是多得很,”   温歌递给他一瓶花露水:“谢谢周先生的西瓜。”   等拍死蚊子,周煦好整以暇地说:“温小姐,今天我是想来和你谈谈秦……”   这时候场务敲了敲门:“温姐,拍摄继续。”   周煦的话戛然而止,他见状站起身:“温小姐,不如找个时间我们再谈谈。”   “周先生可以打我电话确定时间,”温歌点头。   等周煦走到门口时,又想起什么似的,往回倒退几步,转过头来笑着道:“温小姐记得吃西瓜,井水冰镇之后更解暑哦。” ——   回到片场内,秦杨似乎把傅建柏捋顺了毛,接下来他的口气也好了很多。收敛脾气后,一直卡在原地的进度快了起来。等到这场戏拍完,所有工作人员几乎都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就是夜戏,看来是要拍摄到凌晨,傅建柏总算是松了口,让大家先吃晚饭。   温歌吃了几口,看了眼秦杨这一天根本没吃饭,还在跟着道具组商量着什么,有些食不下咽。然而,叶桦程又在一旁盯着她,像是看着不肯吃饭的三岁女儿,温歌只能逼着自己多吃几口。   这时候远处突然传来轰鸣声,在这乡下拍了几天戏,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时汽车刹车声。一辆灰尘累累的黑灰色悍马出现在片场外,温歌已经猜到是谁了,车门打开,她第一眼看见的是顾初逸手捧着的一束玫瑰。   猛地让她想起了梦里雁津予手里的那朵牡丹花。   顾初逸从车里出来,带着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捧着那束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身着黑色高定西装从蹲着吃饭不修边幅的工作人员中穿过,片场诡异地安静下来。    他停到了温歌面前,温歌端着扒了几口的盒饭,穿着戏服,衣服上还带着补丁,头发凌乱,两个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顾初逸刚要递给她玫瑰花,就被叶桦程径自接过,礼貌微笑道:“谢谢顾先生对《对镜》的喜爱。”   他也不恼怒,低头看了眼温歌的饭盒,眼神又移到了温歌脸上,心疼似的说:“阿歌你都瘦了,瞧瞧你都吃了些什么。”   傅建柏和他倒是熟人了,在他和温歌之间打量了两眼,闻言哼笑一声:“顾少,做人可不是这样的,刚来就挑刺,不如再追加些投资让剧组改善伙食?”   温歌当着顾初逸面又扒了几口饭:“毕竟顾先生金贵人,非龙胆玉髓不能入口。”   秦杨在旁边递给她一张纸巾,随手把她的头发撩到耳后,温歌自然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还冲秦杨笑了笑。   叶桦程这时候已经顾不得他们的小动作了,面对顾初逸,他们都是统一战线内。   看到两人之间的动作的顾初逸,眼神暗了暗,随后又笑道:“这我不是心疼阿歌你吗,傅导等下可以和我助理谈谈追加投资的事情,务必要保证阿歌住的舒心、吃的舒心。”    反正拒绝也没用,温歌连眉头都不皱,只道:“我替剧组谢谢顾先生。”   制片人早就在一边竖起耳朵,一听到这话就喜笑颜开,想着今天傅建柏浪费的胶卷终于不再那么心疼了。   果然修罗场,傅建柏失了兴致,默默退开了。   秦杨看也不看顾初逸,对温歌道:“晚上山里蚊虫多,记得拍戏前多涂点花露水。”   顾初逸竟然安静下来,没有试图插嘴。   “好好好,”温歌顺从点头,又想起什么,“你赶紧去吃饭。”   秦杨离开时淡淡看了顾初逸一眼,顾初逸挑了挑眉,扬起一个挑衅的笑。   “顾先生我们正要去化妆间换妆,不如改天再好好聊聊,”叶桦程挡在温歌面前,下了逐客令。   “好的,那阿歌,我们改天再聊,”顾初逸笑了一声,终于施舍点目光给叶桦程,“我只是喜欢阿歌罢了,你不用表现得这么……老鸡护小鸡。”   声音不高不低,刚好有心人都能听得见。   叶桦程耸耸肩:“那要看面对的是什么人了。”   说完拉过温歌,径直往化妆间去了。  ——   这是一场追逐戏。   女主角周薇趁着夜色掩盖,带着气息奄奄的弟弟逃往邻村,而目的地需要穿过大山才能抵达。隔壁房间的叔伯们听到动静追了上来,这时刚好又下起了大雨,周薇在山上躲藏如同逃亡。    这其实是整部影片中最惊心动魄的场景之一。   弟弟的扮演者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子,挺懂事的,熬着夜还有些睁不开眼睛了,还好大部分的戏份也只是闭着眼睛待在温歌背上。   而温歌需要背着他淋着雨在山上跑来跑去,是个体力活,这时候温歌就不由庆幸叶桦程逼着她吃了几口饭不至于没有力气。不过跑着就有些胃疼了,她掩饰地很好,或者说温歌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剧情需要。   几乎可以算是在泥里打滚,山路本来就陡峭不好走,又是晚上黑灯瞎火,接着还人工下着瓢泼大雨。   整个黑夜里似乎只剩下她奔跑时的喘息声,温歌穿着双鞋底烂了的鞋子,在路上打滑了好几次,终于重重摔在地上溅起一滩泥水。   她顺着演了下去,扮演着那一个被追逐的惊慌失措的女孩在逃亡中摔了一跤。就连摔下去那一瞬间,还下意识地护着自己疼惜的弟弟。   特写镜头是温歌从地上爬起,她的头发成了一缕一缕,满脸泥水,只有眼睛在黑暗中明亮又倔强。   秦杨看着那一摔,拿着手电筒的手紧了紧。   监视器前的傅建柏啧了一声,对温歌的偏见又少了些,对着秦杨说:“这个镜头可以做成海报。”   秦杨没理会他,只是专注看着温歌。   顾初逸手指在空中无意识敲打了下,眼神暗沉,他无意识笑了下。   真是心疼,我可都没让你吃这么多苦,不过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阿歌,你依旧会是养尊处优的我的妻子。 第44章 雁津予   从顾初逸到片场已经半个月了, 整个剧组的生活水平因为他的到来而有了明显提升, 就连盒饭的菜色都比以前好了一倍不止。顾初逸收买人心的手段高端,以至于大部分工作人员都以为他在追求温歌,不少人在温歌面前有意无意说他好话。   《对镜》制片方想参与今年的维斯电影节评选,戏份安排满满当当,温歌一直没有空闲可以找顾初逸谈话。尽管这些天来顾初逸一直在她面前献殷勤,但在当她把话题转向秘法时, 顾初逸总是有意无意地躲避。   她目前不知道顾初逸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虽然叶桦程没有过问顾初逸的事情,但是他最近像是防狼一样, 跟在温歌身边寸步不离, 以至于温歌已经很久没有和秦杨单独相处过了, 两个人只有在微信上说说话。不过这几天下雨下得厉害,信号也不好,发信息总是显示失败。   心里有块大石不上不下,尤其是当与秦杨对视时, 那种不安日益深重。   在这种焦虑中, 温歌第三次回溯时光的戏份也就快要拍完了, 而后面两次在拍摄启动秘法的场景时,都没有出现过第一次的情况,这让温歌略微松了口气。   夏天已经过去了,这就代表着《对镜》这部电影将近尾声——   这段时间以来, 她一直断断续续梦到过去的事情。那些她以为她忘记的, 梦境提醒她是在自欺欺人。   温歌睁开眼,面前是放大的叶桦程的脸。   一大早毕绮安的叫醒服务变成了叶桦程在床边唱着魔音灌耳的生日歌。一见她醒来, 叶桦程笑眯眯地停下生日歌:“生日快乐,恭喜温小歌你又老了一岁。赶紧洗漱,出来吃长寿面。”   等叶桦程掩上门出去了,温歌拥着被子从床上坐起身揉了揉太阳穴,才反应过来今天是她的生日。   不过,她的警惕性已经被磨灭成这样了吗。   温歌坐在简陋的餐桌旁,看到那碗长寿面有一瞬间的失神。想起很久之前的深夜里,秦杨给她下的那一碗面,不过除了荷包蛋,还有一个焦嫩的煎蛋。   叶桦程坐在对面,眼里闪耀着老母亲般慈祥的光芒,一眨不眨地看着她吃长寿面。   “温姐好吃吗?好吃吗?”谈嘉树竖着耳朵,在一旁急切问,“我和叶哥一早去借了厨房,面条是叶哥下的,荷包蛋是我做的!”   “超级好吃!”温歌肯定地点头,扬起笑,又揉了揉谈嘉树的脑袋,心里暖烘烘。   中午原以为又是吃盒饭,没想到秦杨不知道从哪里抬过来三层蛋糕,蛋糕如星空般璀璨,上面还画着温歌的Q版人像,点着的生日蜡烛竟然是十八岁。   这时候工作人员齐齐聚拢过来围着她,还边唱着:“Happy birthday to you……”   第一次直面如同沸腾一般的善意和关注,温歌有些不知所措,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突然察觉到头上轻轻被放上了什么东西,她转过头来,看见秦杨站在她身后帮她调整头上的生日帽。   “谢谢,”温歌忍不住碰了碰那顶帽子。   两个人挨得很近,秦杨垂着眸子看着她,轻声道:“生日快乐,阿歌。”   他的手指划过温歌的脸颊,一触即分,很快秦杨就退了开来。这个动作没引起大部分人的关注,只有悄无声息出现在门口的顾初逸注意到了。   顾初逸没有参与进他们之中,只是站在远处看着,觉得此刻的温歌傻得不行。   温歌刚准备切蛋糕,就被叶桦程提醒还没有许愿吹蜡烛。她眼睛扫过围在她身边的秦杨、叶桦程、谈嘉树……,看了眼远处的顾初逸,她闭上眼睛。   愿我所珍爱的人啊,一生平安顺遂。   愿我,能常伴你们左右。 ——   今天的戏份不多,第三次重生的戏份扫完尾后,傅建柏就松口给剧组放了假。虽然臭着一副脸,但傅建柏最后还是凑过来别别扭扭地跟温歌说了一声“生日快乐”。    温歌在化妆间换衣服,秦杨过来的时候刚好撞上门口的叶桦程。   叶桦程一看秦杨就明白过来了,带着假笑道:“秦先生如果有礼物要送给温歌,我可以帮你代给。”   “不用麻烦叶先生了,”秦杨客气拒绝。   叶桦程算是印证了那句话“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气”,他刚想回绝,这时候化妆间的门就打开了,两个人齐齐看向温歌。   温歌看着两个人站在门口针锋相对的模样,愣了愣,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抿了抿唇: “叶妈子,我……”   “去吧去吧,”叶桦程读懂了她下面没说的话,扶着额说,又看了秦杨一样,补充道,“注意安全。”   “谢谢叶妈子,”温歌接着又冲秦杨一笑:“等等我。”   她一看到秦杨就什么也不想了,有些雀跃地回去拿手机,路过镜子的时候还想着自己要不要再涂点口红。   扔在化妆台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显示的是顾初逸的号码:“阿歌我们谈谈,今晚七点我房间。”   温歌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六点半了。   她挣扎了下,最后还是放下手中的口红。  ——   门轻轻一推就开了。   尽管都住在都一个宾馆里,但里面的装潢天差地别,她终于知道顾初逸住进来那一天,一堆工人围在这里敲敲打打是为了什么。   顾初逸倒了杯红酒递给她:“不需要我说生日快乐了吧?”   “你想说什么?”温歌看都不看他手中的高脚杯。   “听到他们唱生日歌不会觉得尴尬吗?还是说你已经沉迷其中了?”顾初逸也不生气,靠坐在沙发背上,“你的生日我可记得清楚,备好了礼物,只等你回去取。”   “雁津予,”温歌看着这张面孔,叫出那个以为再也不会提及的名字,“你果然来了。”   “想念我吗?”雁津予歪了歪头,“以前我就最喜欢你叫我名字。叫我名字时你声音最动听了,不过我更喜欢你以前的声音。”   温歌不为所动:“你想怎样?”   “不问问我怎么来的吗?”雁津予皱了皱眉,接着展眉一笑,“我想听阿歌你再叫叫我的名字,这具身体的名字还真难听,不过还好阿歌你的名字没变……”    “雁津予我们认识十年了,你没必要和我一直兜圈子,”温歌径自打断他的话,靠在墙上看着他。   “阿歌你是不是不敢问我怎么来的?为什么来?”雁津予凑近她,紧紧盯着温歌的眼睛,“难为你还记得我们相识十年,可是你现在变了,你的承诺你忘了?你护着的天下呢你也不要了?”   “我以为我消失最高兴的是你,在你眼里我不是块绊脚石吗?”温歌也不退不让,“你怎么来,为什么来,我不关心,因为我们各不相干。天下我不要了,送你了。你竟然不开心?”   “阿歌你真是伤人啊,”雁津予眼里迅速闪过看不懂的情绪,“各不相干?那你与谁相干?”   雁津予上前一步,伸出手将温歌摁在墙上,轻轻掐住温歌喉咙,低声如絮语:“秦杨吗?我真是想让他死……”   温歌攀住雁津予的手臂反手一拧,另一只手砸在他的腹部。   “力度太轻了阿歌,你看你,现在在我手底下一招都走不过了,”雁津予不躲不闪,似乎游刃有余,掐着她喉咙却留有余地,只是让温歌挣脱不开,“你这样在以前早死……”   没等他说完,温歌从腰部掏出隐匿其中的小刀,在手中一转,从雁津予掐着她的手臂狠狠划过,接着借力径直将雁津予踹退了半步。   转眼间小刀架在了雁津予的脖子上,温歌的眼睛里满是狠厉:“你敢动秦杨?雁津予你不要逼我。”   雁津予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又深又长的口子,其中溢出的鲜血滚落到了地上,他看也不看,也不反抗似乎已经束手就擒。   他眼睛紧紧盯着温歌,突然笑了一声,声音莫名沙哑:“阿歌,你的心就这么狠?竟然对我用刀?你对我原来没有半分情意?”   “我们从始至终不过合作伙伴的关系,”温歌想也不想地回答,小刀往上抬了抬,“雁津予你给我记好,你做什么都可以,我都可以不计较。但你若是动了秦杨,我们就只能不死不休。”   最后四个字说得又快又狠。   “可是你不敢动我,真可惜这是个法制社会,”雁津予不顾脖子上的小刀,轻声诱劝,“你的王朝多好,不如跟我回去,在那里你可以杀了我。”   小刀在他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   “你不如试试看?看我敢不敢?”温歌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刀锋,话音刚落,她干净利落收回小刀,往门口走去。   “这可由不得你,”雁津予看着她离开,低低笑了出来。   温歌的脚步顿了顿,眼睛余光瞟到之前那杯未动的红酒,一饮而尽。 ——   走到房间门口的时候,温歌开始泛起醉意。   她按响门铃,门很快被打开了,她径自扑进了房里那人的怀里。   温歌垫起脚,揽着那人的脖子,亲了上去。 第45章 开车(大雾)   温歌垫起脚, 揽着那人的脖子, 亲了上去。   秦杨先是一愣,然后捧着温歌的脸逐渐加深了这个吻。温歌不由自主微张嘴,秦杨趁虚而入轻轻撬开唇齿,两人交换唾液,他尝到了温歌口腔中残留的酒味。   他停住动作,搂过温歌将她抱进房里, 房门哐当一声轻轻关上。   秦杨把她抵在门后,低头看着她。   温歌靠在他身上, 接收着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暖意。她的下巴贴在他的胸口, 脸上泛着红晕, 眼神有些迷离,微微仰头看着秦杨,似乎满腹信任。   然而她的手不老实地双手从脖子往下滑,蜻蜓点水般划过胸膛。   秦杨喉结上下动了动, 钳住她的手腕, 制止住她作乱的手:“阿歌你醉了。”   “嗯, 我醉了,”温歌轻轻一笑,眼睛笑弯着眯了起来。   她尝试挣脱秦杨的手,秦杨怕弄痛她, 无奈松了手。温歌得意地笑了一声, 头深深埋在他的胸前,而她得到自由的手安分许多, 只是隔着衬衫抱住他的腰。   在安静的房间里,两个人安静地抱了一会。   秦杨以为她睡着了,结果却察觉到胸前蔓延开来的湿润。他抬起温歌的脸,对上了温歌朦胧的泪眼。   他心中一痛,嘴唇先理智一步,吻上温歌的眼,吮掉她睫毛上的泪,尝到如海水般的咸味。    温歌仰起头,他的嘴唇从脸颊滑落贴在她的唇上。   亲吻逐渐热烈,秦杨也仿佛染上了醉意。呼吸声急促起来,空气像是被抽空,两个人纠缠着如同藤蔓,温歌的手往上不由自主捏紧他胸前的衬衫。   秦杨突然把她横抱起来,压在床上。他低着头,双臂撑在温歌两侧,望着温歌,温歌带笑回看着他,脸上还带着酒后红晕,衣衫凌乱。   一切都让他心动。   理智姗姗来迟,秦杨脸埋在她的肩窝,沉沉呼了口气,声音模糊道:   “你啊。”   他往一旁躺下来,两个人并肩,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温歌突然翻过身来,一时间两个人调换了位置,她趴在他的胸膛。   “为什么不继续?”温歌轻声在他耳边问,声音带着点慵懒。   “你应该得到更慎重地对待,”秦杨深深地看着她,眼神温柔又认真,像是流动着的波光粼粼的一潭水,“阿歌,我想给你个最盛大的婚礼。”   温歌鼻子一酸,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勉强忍住了泪意,好一会脸上才浮起笑:“那我的生日礼物呢?是什么?”   秦杨想起身去取,温歌抱紧他,让他动弹不得。秦杨无奈抚了抚她脑袋,干脆抱着她起身,温歌像是树懒样的攀着他,下巴抵着他肩膀上笑。   就这样抱着她,秦杨艰难地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方形的檀木盒子,把她放在椅子上扶着她好好坐下。   秦杨虚蹲在她面前,把盒子递给她:“阿歌,我的小姑娘,生日快乐,愿你一生平安喜乐。”   温歌点点头,打开手中的盒子,里面躺着一串佛珠手串,每颗佛珠上泛着流动着的光泽,一看价值不菲。她愣了愣,秦杨执起她的左手,把手链给她戴上:   “之前在灵隐寺求来的佛珠,辟邪凝神。”   “那你呢?”温歌看向秦杨的手腕。   没等秦杨说话,温歌抿了抿嘴,把手串取下来,不知从哪里掏出了把小刀把串着佛珠的绳子割断,秦杨没有制止她。   她的手指灵巧,一串108颗佛珠手链被温歌很快就分成两串分别54颗的手链,然后打好结拉过秦杨的手,给他戴上。   两只手并在一起,都带着同样的佛珠手串。   温歌期待着看向秦杨,扬起笑,眼睛亮亮:“这样我们就都拥有了同样的福气。”   秦杨看着她,万般柔情都化成了一滩水。   温歌低下头,吻了他一下,然后哑声说:“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很多事情我们可以慢慢来,你的秘密不用急着分享给我,你也不必为隐瞒我的事感到愧疚,”秦杨打断她的话,声音很温柔,“你今天不开心,我只想哄哄你。阿歌你醉了,如果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等你清醒了再说,”   温歌捂着嘴,用力点点头。   秦杨复又轻缓地把温歌抱了起来,把她放在床上,给她盖好被子。他把灯关上,在一片黑暗里握着她的手:“睡吧,我陪在你边上。”   ——   杀青这一天雨下的特别大,傅建柏看着这天气笑眯眯,刚好省掉了人工降雨的麻烦。   温歌看着屋檐下滂沱大雨砸下来溅起一滩水花,天边的远处还传来隐隐的雷声,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觉得有些不安。   很久不见踪影的顾初逸也出现了,现在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叫他雁津予。他打着黑色的伞,远远看着温歌,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眼神深沉。   制片人凑上去殷勤向他打招呼,一眼就注意到他手臂上厚厚的纱布,,惊讶问道:“顾先生,您这是……”   “没事,原以为是只小猫,结果是只豹子,逗了下被挠了而已。”雁津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手臂,眼睛里冷意一闪而过,但嘴角还挂着笑意。   制片人还想着有钱人花样多,宠物也养得就是脱俗。他刚想继续搭话,雁津予持着伞,大步走开了。   秦杨穿着雨衣,拿着清单在核对道具,很快察觉到雁津予走了过来。   “秦先生好一个护花使者,弄得最近Muse董事会还真是焦头烂额,不过秦先生的算盘可打错了,”雁津予站在他身侧,像是闲聊,眺望着笼罩在雨中的环山,“以为我会受威胁吗?我在乎的只有阿歌。”   秦杨眼都不抬,语气淡淡,像是在谈起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如真如此,顾先生也不会过来说这一番话。”   “只是看着蝼蚁挣扎,觉得有趣而已,”雁津予不怒不恼,声音闲散,“秦先生以为你已经胜券在握了吗,早得很。”   没等秦杨回答,他举着伞离开,声音穿过雨幕隐隐传来:“今天啊,真是个好日子。”   秦杨自始至终没有抬头看过他,接着喊了一声道具组组长。  ——   《对镜》的结尾停在周薇在一次次看到弟弟死在自己面前后,绝望的她再一次启动秘法,最后一个镜头定格在周薇站在对镜之间歇斯底里般的笑。   温歌顺利演完了最后的剧情。   话说回来,秘法除了第一次,此后对她已经再没了效果。   温歌拍完戏赶紧带上那串佛珠,心里才略略安心点。   杀青后工作人员提议说一起聚一下,结果傅建柏摆着手,独断地否决了:“不聚不聚,这山里旮旯的有什么好聚的。”   大家都默默熄声。   傅建柏眼睛扫过众人,转口道:“赶紧收拾收拾东西出山吧,回魔都咱们再聚。”   欢呼声中,傅建柏旁边的人还听到他小声嘟囔着:“老子都快被蚊子咬死了。”   刚换好衣服的温歌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原主妈妈。温歌看着来电显示好一会儿,终于摁下接听键。   里面传来的却是个苍老的男声,带着冷漠和疲惫:“你妈妈进了ICU,她想见你最后一面。”   报完地址就挂断了,温歌才反应过来似乎是那个所谓的林叔叔,也就是她继父。再打过去,就显示的一直是忙音。   不管怎样,温歌应当为原主尽到最后的孝道。   回到宾馆后,温歌迅速把行李收拾完了。刚提到楼下准备放进保姆车里,叶桦程忧心忡忡地过来说:“听说雨下的太大,前面山体下滑,有段路窄得不行,我们这保姆车过不去,但是这雨天气预报说估计得下一个星期。”   “叫车过来,”温歌看着阴沉沉的天色,握着手机有些焦急。   “已经叫了,估计得半天,不过不知道等车过来的这段时间会不会更堵,”叶桦程眉头紧皱。   眼看雨越下越大,剧组的工作人员然而不是特别急,他们开着卡车再加上一堆的重型设备,肯定今天是走不了的。   秦杨打了通电话,安抚温歌:“山下我安排了辆车子,正在往这里开,一个小时就到了,你别急。”   这时一辆熟悉的悍马缓缓开到了他们面前,车窗降下露出雁津予带着笑意的脸:“阿歌我送你一程。”   他见温歌不动,补充道:“你看这雨,不出半天绝对会有泥石流,没有十天半个月别想出去。”   温歌和雁津予对视一眼,雁津予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东西。   她想到如今躺在病床上自己根本素未谋面只在记忆里出现的原主母亲,咬了咬牙,刚打算答应,秦杨就握住她的手:“我陪你去。”   雁津予挑了挑眉,没有说话。   叶桦程刚也想说话,温歌不想他趟这趟浑水,拒绝道:“你还要在这儿照看嘉树呢,秦杨陪着我,没事的。”   秦杨打开车门,让温歌坐在与驾驶座对角线的后座,秦杨坐在了她旁边。   温歌从汽车前镜看到雁津予一直带着笑意的眼,心里慌乱,张了张嘴开口想让秦杨下车。秦杨握着她的手,眼神不容置疑。   一踩油门,汽车发动起来。 第46章 秦杨   一踩油门, 汽车发动起来。   虽然路上坑坑洼洼车开得很慢, 但雁津予嘴里哼着小调,显得格外惬意。   秦杨听着有些熟悉,才想起来似乎是《千秋引》杀青宴上温歌唱过的那首家乡童谣,带着奇特的韵律,很有辨识度。后来视频被上传到网络上,被网友降噪录制成音频一时疯传, 但到现在为止没有人挖出这首歌的来源。   然而能听出来,雁津予似乎哼出了完整的一首歌, 尽管温歌那时候只唱了一个片段。   “阿歌。”哼完调子, 雁津予突然叫了她一声, 温歌就知道他要捣乱了。   果然,雁津予似乎陷入回忆般开口:“我一直记得你哼着童谣哄妹妹睡觉的模样,那时候我就想把你娶回去,还好最后你还是嫁给我了。”   秦杨能察觉到温歌手微微一颤, 温歌下意识看向他, 一时张着嘴但不知道怎么解释。   雁津予从后视镜里看到了温歌一瞬间的动作, 眼里染上笑意,语气中带着诧异:“阿歌原来你还瞒着秦先生?不过也是,秘密怎么能轻易全盘托出。”   “顾先生恐怕有些瞎操心,”秦杨脸色淡淡。   “咦, 其实你应该叫我雁先生, 雁字回时月满西楼的雁字,”雁津予笑得更加荡漾。   “昨日种种, 譬如昨日死,”秦杨轻轻拍了拍温歌的手,安抚住她,“顾先生又何必对阿歌早已舍弃的东西念念不忘。”   雁津予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转而道:“阿歌我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虽然给的有些迟了,阿歌你不会介意吧。”   他边开着车,还微微弯了弯腰,从车座下掏出了打着蝴蝶结的礼盒往后朝温歌递了过去,有种温歌不接就势不罢休的架势。   温歌顿了顿,秦杨眼神纵容,还是伸手接过。   雁津予跟着又道:“阿歌不如拆开看看。”   温歌看了他背影一眼,心里已经极其不耐。她将近粗暴地把礼盒拆开,看到里面的那对镜子,铜镜里映照出她微怔的表情。   还没等她说什么,猛然听见轰隆的响声,温歌闻声往车窗外抬头一看,山洪卷着石块和树枝如同惊涛骇浪般,从山坡上朝着他们倾泻而下。   恍然间,温歌似乎听见雁津予轻声笑道:“正好。”   来不及想什么,几乎是一瞬间秦杨就解开安全带扑倒她的身上,紧接着悍马就被卷入山洪中,不可抗拒地朝着山坡下滚落。   等到车子停止翻滚,车窗早已经破裂,泥沙陷了进来,温歌感觉到自己几乎已经被泥沙包围了。只有她的头,被紧紧抱在秦杨的怀中,呼吸到些微的空气。   抱得很紧,温歌动弹不得,只能慌张叫了声:“秦杨?”   很久没有听见回话。   她闭了闭眼,突然近乎疯狂地用尽力气,终于勉强挪了挪头,耳朵贴在秦杨的胸膛,在这片寂静中终于听见虚弱的心跳声。   温歌刚松了口气,一瞬忍不住落下泪来,感受到秦杨身上源源不断传来的温暖,喃喃道:“秦杨,秦杨……”   雁津予也没了声音,似乎这片黑暗中只剩下她自己。   她勉强保持平静呼吸,打起精神注意周围传来的声音,生怕错过救援,而氧气已经所剩不多。   四周死寂,不知道救援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温歌只能感觉自己的意识逐渐丧失,而秦杨的心跳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慢了下来。   “秦杨!秦杨……你别死你听到了没有!”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出声,声音似乎是从胸腔发出来似的,带着哭腔,“秦杨……我求你了……”   没有回应。   温歌的呼吸变得越来越困难,她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想着,这样也好。  ——   几乎是从床上弹起来,温歌头痛欲裂,她的头发被冷汗打湿,身体抖得厉害。   垂死那一刻的痛苦还挥之不去。   眼前还有些模糊,只能感觉一阵兵荒马乱,有人欣喜若狂地跪在她床下,似乎激动不已地说着什么,吵得不停。   脑子终于清醒了一些,她还没回过神,看着跪在面前只能看见后脑勺的人,温歌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是宫女雪芷。   温歌猛地心中一空。   有些宫女见温歌迟迟没见声息,悄悄抬起头来,只看见呆愣在床上的温歌突然光着脚下了床,形状疯癫。   温歌绕过跪在满地的宫女们,径自打开了殿门,踉跄着冲了出去。   眼前是大雪纷纷扬扬而下,皇宫被覆盖得一片莹白,真落了个“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刺得她眼生疼,不由自主落下泪来。   温歌这才惶惶然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她回来了……   那秦杨呢?   旧事如大梦一场,如今她梦醒了。 ——   宫里突然传来女帝醒了,不论是不是心怀鬼胎,都注定了群臣这一晚难以入眠了。   而宫里,温歌在书房连夜召见了雁津予。   雁津予很快就过来了,衣冠整齐,仿佛等待很久了。他带着丝毫不掩饰的笑意,向她跪下行礼。即便久久听不见温歌喊起身,但似乎丝毫不介意的模样。   温歌坐在案后,眼神沉沉地看着他低下却不显谦卑的头颅。   “雁津予,你是真的不怕死?”温歌起身,站在雁津予面前,终于开了口,声音还有些哑,“还是真以为朕奈何不了你?”   雁津予低低垂着的头能够看到温歌的明黄五爪龙纹靴。   “臣不过只是深爱着陛下罢了,”他很快就说话,像是这个答案早已经想好了似的,“皇位众人虎视眈眈,但臣好好给您守着呢,您怎么偏偏就不记挂着臣的好?比起那些所谓真爱,握在手中的权利不是更踏实?”   温歌静静看着他,眼神几番变幻。   她突然轻笑了一声,将雁津予扶起身,柔声道:“朕知道你的苦心了,这是朕的不是,以前说的话望津予不要放在心上。”   “谢陛下体恤,”雁津予深情脉脉看回去。   两人拼着演技谈了谈这半年来的朝廷大事,雁津予自然是知无不言。   “那块蓬莱使臣献上的石头呢?”温歌突然问道。   雁津予脸色未变,迅速回答:“陛下昏迷后,臣担心那块石头继续作祟,已将其毁去。另外,蓬莱使臣被关押至天牢,三天前突然暴毙而亡。”   温歌没有理会他破绽百出的回答,继续追问:“津予又是怎么找到朕的?”   “灵隐寺主持周游列国后回朝献上了对镜,施法后臣附身于刚出车祸的顾初逸身上。对镜再次启动后只要死亡,灵魂就能回归原位,”雁津予紧盯着温歌神色变化,又补充道,“只可惜对镜已经留在了那个时代,埋葬在泥石流之下。”   一室寂静,仿佛听到了更漏声。   他们两人静静对视。   “已经三更了,津予还是早点睡吧,”温歌偏头冲旁边静立的侍从吩咐道,“给津予一盏袖炉暖暖手,回去路上风大。”   雁津予接过袖炉却迟迟不动,过了好一会才带着笑意道:“陛下是否需要津予给您暖床?”   端来袖炉的侍从离开时,闻言差点踉跄。  ——   御书房灯彻夜亮着。   雁津予走后,温歌屏退左右,暗卫悄无声息出现,向温歌呈上她昏迷这半年以来的朝廷动向。温歌撑着额翻阅完,大部分的事情跟雁津予所说相差无几。   她翻到最后一本写着雁津予名字的册子,终于问道:“雁津予是三天前才又重新出现的?”   “是的,距离雁将军上次出现已经相隔三个月,”暗卫低声说。   刚好和雁津予所说时间对上,又恰巧在三天前蓬莱使臣暴毙。温歌合上册子,想着看来雁津予比她提前醒来,真是滴水不漏。   温歌闭了闭眼,压抑住心里几乎要沸腾起来的痛意,手指掐了掐手心,才终于清醒过来:“查清目前雁津予的旧部动向。”   暗卫应承下来:“是。”   “还有,查个人,”温歌想了想,“当初登基大典祭天时,那个拦下御驾的疯道士。”   暗卫退下,偌大的御书房里只剩下温歌一个人。   她复又仔细翻了翻朝廷大臣的名册,和昨日的奏折,等到批复完,已经到了上早朝的时候。  ——   时隔半年,温歌再度坐上了龙椅。   她匆匆撇过殿内神色各异的泱泱大臣喊着“吾皇万岁万万岁”向她跪倒,眼神在雁津予身上略微顿了顿,又回到了奏折上。   群臣揣摩不到她心思,纷纷决定按兵不动,无人禀报朝事,就连雁津予也一言不发。早朝陷入僵持之中,温歌也意兴阑珊,说了句“退朝吧”,径自甩袖离开。    温歌刚回御书房坐下,就听见太监禀报萧瑜求见。她想起来萧瑜是去年的新科状元,现任的翰林院学士,挥了挥手让他进来。   殿门推开,漏出一道光,举着牙牌的萧瑜背着光缓缓踏进殿内。   温歌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她愣了愣回过神来懒散说:“其他人都出去吧。”   等到殿内只剩他们两人,温歌轻轻地试探着地像是怕惊醒美梦样,喃喃念了个名字。   “秦杨?”   “嗯,”那人微笑答。 第47章 选择   “秦杨?”   “嗯, ”那人微笑答。   秦杨向她缓缓展开双臂, 温歌如同飞鸟般扑入了他的怀里。感受他轻缓抚着自己的发,温歌像是尝了极酸又极甜的东西,让她一时想笑又有些想哭。   喉咙里似乎塞着棉花,让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真的差点以为……”语无伦次,但说到这里她的话戛然而止,喉咙里溢出沉闷细碎的哽咽声。   秦杨抱着她的双臂紧了紧, 声音也有些哑:“没事。”   听着他开口,温歌在他怀里蹭了蹭, 又忍不住笑:“你这声音我一时还真不习惯。”   温歌又抬头好好打量他, 不带着锋利清冷和辛辣气息, 五官陌生,如今是长期浸染在书墨中的温润书生模样。她看着如今他现在的脸,怔怔道:“这不是你了啊秦杨……。”   “你还是那个温歌,”秦杨细细抚摸着她的眉眼, 像是第一次见她一样, 把她的样子刻进心底, “不过变得更像你自己了。”   温歌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直到现在,我才终于认识到真正的你,”秦杨的眼眸温亮,就如同一直以来注视着她的感觉一样, 让温歌感觉到那种熟悉的熨帖。   “很多时候我都想告诉你真相, 但是一直不知道怎么解释,”温歌回忆起当时的情形, “听上去就很荒诞——从婚宴上不过是碰了块石头就成为了另一个时代因为吞安眠药而自杀身亡的温歌……”   “阿歌,我懂的,这不是件容易事,”   秦杨声音轻缓,像是字斟句酌,“我比你提前醒来,这几天足够我清楚是什么情况,但是……”   温歌觉得有些不安,又怕他误会,打断他:“我和雁津予只是交易婚姻而已,我会处理干净……”   “阿歌,我相信你,”秦杨退后了两步,眼神复杂像是深井,认真地看着她,“但是有件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   温歌安静地看着他。   “我现在拥有萧瑜的记忆,”他顿了顿,似乎下面的话变得有些艰难,“萧瑜一周后就要成亲了。”   温歌像是被闷棍向头敲了一记,她猛然想起当初刚钦点为状元的萧瑜就在曲江会上,向温歌请求赐婚他与刑部尚书的大小姐穆菱竹。萧瑜和穆菱竹从小青梅竹马,温歌隐约还记得在那道赐婚圣旨上她写了四个字“天赐良缘”。   在寂静之后,秦杨又道:“在我从这具身体醒来之前,萧瑜因为穆菱竹偷偷托人给他送了个香囊,而一时忘形地摔了一跤磕了头,这才昏迷了几天。”   温歌突然明白秦杨想说什么了,一瞬间仿佛殿门没关紧似的,从外而来的冷风像是吹到了她的心上,吹得她浑身忍不住一哆嗦。   “我必须把这具身体还给萧瑜,”秦杨看着她的眸子像是被雨浸湿过一样,但字字说的恳切,“我不能夺走萧瑜的人生,他也有深爱的人。”   “但是这样你……”就死了啊。   她想起毫无逃生希望的泥石流,但剩下的话被咽了下去,温歌看着秦杨的眼就明白他已经做好了选择,同样,他也知道这选择带来的后果。   这选择无可指摘,温歌不愿看到他背负愧疚。   温歌她突然冷静下来,她点点头,掩饰般地笑了笑,垂眸道:“我正准备告诉你,我打算明天去趟灵隐寺……”温歌朝他解释了之所以穿越的首末,以及雁津予所借助的那对镜子和秘法是通过寺中方丈所得到的。   秦杨沉吟了一会,道:“还记得那串佛珠吗?同样是来自灵隐寺,千年菩提木制成,我们戴的是同一串。而且当时那对镜子刚好位于我们之间,这或许是为什么我会跟着过来的原因。”   两个人很默契地不再谈论刚才的话题,敲定了明天的行程,直到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   “燕……公子求见。”如今雁津予身份地位之尴尬,让仆从都不知如何称呼。   秦杨的话停了下来,他们两人静静对视了片刻。   终于,秦杨复又开口说话:“明日见。”   他看着温歌的眼神如同让温歌想起冬夜的风,不知道从何而起,往何而去,吹得人刀割般痛。秦杨的手突然伸到半空,不知想干什么,温歌等着,但他最后还是僵硬着把手收了回去。   温歌凝视着他,过了一会,她哑声道了句“好”。   殿门被秦杨推开,他和雁津予擦肩而过。   两人不可避免地对视,秦杨眼神轻轻从他脸上滑开,礼貌冲他点了点头。   雁津予反而带着笑意打量了他两眼,叫住了他,语气带着似真似假的关切:“萧大人婚事将近,为何愁眉不展?”   “不过大病初愈,多谢雁公子关心,”秦杨回身淡淡道。   “那可得注意身体,萧大人有事不如让同僚代传,当心可别将病祟传染给皇上了,”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萧大人大婚当日,雁某和皇上必定亲临。”   “那就谢过燕公子了,”秦杨面色不变,应了声。  ——   雁津予站在温歌桌案旁,温歌不搭理他,他就安静地低头看着温歌批改奏折。   殿内燃起熏香,香气袅袅。   “倒不如你来改?”温歌合上奏折,把朱笔放下。   雁津予的目光带着些微怀念,语气感慨,像是轻叹道:“只是觉得阿歌穿着朝服格外好看,但是很久没看了,就想多看看。”   “看上这身朝服了?”温歌轻嗤。   “明明阿歌懂我心意,为何却偏偏要将其曲解?”雁津予脸上流露出些许受伤。   温歌不置可否,只道:“何事禀报?”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阿歌了吗?”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那刚刚萧瑜所来为何?”   “区区个文官禀报朝事就这般好奇,不如这个位子让给你?”温歌嗤笑一声,她知道怎么打消雁津予的试探。   “阿歌为何时刻要与我唇枪舌剑?”雁津予不再谈起萧瑜这个话题,声音像是一潭柔波,“所来只是想征询下阿歌的意见。”   温歌继续批改奏折,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   “当初大婚那天我们还没有拜天地,”温歌写字的手微微顿了顿,雁津予注意到她这个微小的反应,于是又继续说道,“既然如今阿歌已经病愈,那我们是再择一良日完婚,还是阿歌觉得我们应该直接洞房?”   见温歌久久不说话,雁津予轻声道:“阿歌可不能过河拆桥啊,我可是都给聘礼了。”   雁津予的眼里带着极浅的冷意。   还没等温歌回应,此时突然外面又传来太监的尖声,还含着些慌乱:“奴才有事禀报!”  ——   月色皎洁,照得雪地一片莹白。   温歌僵直着站在门外,望着紧闭的房门出神。   手抖得厉害,她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   同在一旁的妇人犹豫再三,还是对着她低低道了声:“陛下刚刚病愈,现在更深露重,不如随臣妇去隔壁屋坐坐,这一时半会……”   温歌摇了摇头,又拒绝了袖炉。   寒冷让她保持清醒和冷静。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房门突然“咯吱”一声打开了。十几位太医提着药箱出来,纷纷皱着眉头的模样让温歌一瞬间心里冷了半截。   为首的太医似乎斟酌着语句,有些犹疑。   “直接说吧,”温歌冷道。   “太傅大限已至,”太医有些惶恐,瞅着温歌的脸色,又赶紧补充道,“这已经算是难得的高寿了,太傅到如今这个年纪,已经药石无灵了……”   温歌也不想再为难他们了,摆了摆手让他们离开。   “陛下不如进去看看家父吧,可能是最后一面了,”跟着出来的男子强抑悲伤,低声道。   温歌还有些犹豫不决,她想起太傅当初决绝地和她断绝师生关系:“朕还是不进去了,就在外面看着……怕气着他……”   “陛下这时就别在意这些了,家父面冷心软,脾气倔又拉不下面子说几句软话,其实早就惦记着陛下您也不肯说出口,之前您昏迷不醒那一会急得不行,”男子声音恳切。    温歌不知道这段话几分真几分假,但最后还是忍不住踏进门内。   房里燃着银丝碳,温暖如春,和外面像是两个季节。   她刚踏进去,就闻到浓重的中药味,看到躺在床上的太傅微眯着双眼,不复之前声嘶力竭气势汹汹的模样,如今白发斑驳,憔悴虚弱不已,让温歌眼眶有些热。    温歌有些呆愣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太傅眼角的余光似乎看到她来了,垂到床沿的手轻微地摆了摆。   紧盯着他的温歌很快就察觉了,她以为太傅是赶她走,刚想转身,后面跟着进来的妇人就赶紧小声道:“家父是让您过去。”   温歌愣了愣,才犹疑着靠近。离得越近,太傅沉重地缓慢地呼吸声越来越清晰,像是能感觉到一个生命逐渐地流逝。如砂砾般,无法紧抓。   这不同于演戏。   她蹲下身来,微微仰头,像是还是稚童时坐在椅子上望着教导功课的太傅一般。   太傅眼睛浑浊,但带着点微光,他的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嘶声道:“请务必原谅我……曾对你太过苛刻……” 第48章 寺中   她蹲下身来, 微微仰头, 像是还是稚童时坐在椅子上望着教导功课的太傅一般。   太傅眼睛浑浊,但带着点微光,他的嘴唇艰难地动了动,嘶声道:“请务必原谅我……曾对你太过苛刻……”   温歌怔了怔,觉得像是自己听错了般。   “事到如今,我终于敢于承认自己的卑劣, ”太傅苦笑了一下,牵动的皱纹里像是填满了沉淀太久的苦涩, “不过为着性别之差, 为着我根深蒂固的偏见, 反复打压你,恶语相向……”   他说的细碎,话倾吐到一半就不继续,只剩下一声轻轻叹息, 似乎几十年的愧疚都随着这声叹息从口中溢出。   温歌想起那段时光, 想起笔墨之外木窗之外高悬在天空的月亮, 那般孤独,那般寂寞。她曾经以为都是自己咎由自取,可如今听着太傅讲出原由,此时只觉得酸涩不已。   她没有说话, 慢慢站起身, 低下头安静看着太傅。   她从未这么细致地看过自己的老师,看着曾经自己抬头仰望的老师, 他撕掉了自己德高望重的表壳,让温歌如今看见他衰老的面容,像是枯死的老树皮被刀刻出深深印记。   最后也不过是个垂暮之年的老人。   她觉得有些可笑,却又笑不出来。一瞬间有很多想说,但最后她也只是抛下一句话就甩袖离开。   “朕原谅你了。”   躺在床上的老人,终于听到了这句话,释然般地闭上眼。   他眼睫抖了抖,沉重地呼出了口气。   已经习惯室内温度的温歌,一打开门就忍不住有些哆嗦。   雁津予在外面似乎等了很久,上前准备给她披上大氅。温歌加快步子躲开了,他的手落了空,却也很明智地没有说话,默默收回手,把大氅扔给旁边的侍从,也跟着她上了车。   温歌脸上看不出异样,只是一路上一言不发。   夜深人静,马车走得慢,温歌撩开车帘,眼前是被夜色笼罩的京城,见不着人影,不像是那个时代彻夜不眠。她听得车轮碾过雪地的细碎声音入了神,隐约还传来吆喝着的打更声。   雁津予转头看着她头上的玉簪随着马车微微晃动。   温歌突然打破寂静,头也不回开口道:“明天我会去趟灵隐寺。”   “阿歌所去为何?”雁津予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一谈起灵隐寺他便有些警觉。   “给太傅祈福,”温歌语气里对他似乎已经不耐。   他确实很清楚太傅在她心里的地位,见状,习惯性扬起笑道:“我陪你去。”   “你还真是寸步不离,”温歌轻嗤一声,似乎没心情跟他计较。   “这么好的阿歌,自然是要时刻看着,”雁津予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接着又轻声说,“我可生怕被别人抢走了。” ——   第二天,一听说大病初愈的皇帝要去灵隐寺祈福,百官也不算惊讶。只不过去得如此仓促,这倒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早朝结束,大理寺少卿徐冉快步追上了眼看就要不见人影的秦杨。   “萧大人你可等等我,哎这天气可真冷,”徐冉呼出了一口白气,两只手卷在袖子里,寒暄道,“四更天就得从被窝里爬起来真是煎熬,不过很快又到了休沐日了。”   秦杨没有答话,不过徐冉早已习惯自己这位同伴的寡言少语了。   他倒是喜欢唠嗑,又小声道:“真是从奢入俭难,前段时间皇帝还昏迷着可是天天能睡个安稳觉……”   “谨言,”秦杨突然轻声喝止他。   徐冉往左右看了眼,接着嘿嘿一笑:“你又不会告发我,再说了皇帝向来宽厚仁慈不会计较这些的。”   见秦杨不语,他又有点遗憾地说:“其实我还蛮想跟皇帝去灵隐寺的,听说那特别灵,我想求求姻缘,免得我娘老说我娶不到媳妇,不过就是最近案子特别多特头疼抽不出空。你去不?”   徐冉只是随口问问,没想到秦杨竟然点头了。   看见徐冉像是见鬼一样的表情,秦杨终于微微露出了个腼腆的表情道:“想给穆小姐求个平安符。”   “还叫什么穆小姐?!”徐冉一拍他肩,愤愤道,“我这才想起你没几天就成亲了,真是羡慕。话说要不是皇帝怪症,你和你的穆小姐早成亲了吧,孩子说不准现在都有了……”   见秦杨又看过来,徐冉忙道:“好好好,谨言慎行,我错了。”   没安静多久,他又忍不住说话了。   “你到时候随带给我捎个符呗,就那什么……桃花符,应该是这么叫的吧,”见秦杨不吭声,徐冉求道,“你就顺带的事情,多求个符而已……”   “看情况,”秦杨吝啬地吐出两个字。   徐冉急了:“什么叫看情况,萧瑜你可不能这样,自己有了温香软玉就不愿意帮帮兄弟了?这可是你兄弟我的终生大事……”   伴随着徐冉聒噪的声音,两个人慢慢走远。   雁津予往他们的背影看了一眼,转身往回走。  ——   天近晌午时,终于抵达了灵隐寺。   接待他们的依旧是同一个主持,不卑不亢,始终带着亲和的笑,只是头发胡须比以前更白了。   踏入殿内,迎面是金身大佛,眼神悲悯注视众人。   浩浩荡荡一行人鱼贯而入,恭敬上香拜祭。   在来这里之前,温歌总觉得有太多想要祈求的,但当她真正站在大殿内,仰视着面前这尊大佛,反而不知道该许什么愿,心中却逐渐平静下来。   最后她只是安静上了一炷香,然后和尚引她去了厢房。   厢房内摆设熟悉,似乎就是很久之前自己所住那间。接着,又呈上了早已备好的斋菜。灵隐寺的斋菜向来为一绝,不过温歌食之无味,动了几筷子便放下了。   暗卫过来禀报雁津予的住处安排到了院落的尽头,一开始看上去有些不满,但他似乎对主持心有顾忌,最后还是勉为其难地住下了,结果反倒是她和秦杨的住处挨得比较近。   温歌展开灵隐寺的地图,低声对暗卫说了几句。  ——   前往温歌厢房需要路过一片腊梅园。   刚好这时候腊梅开了,橙黄色的小花蕾点缀在枝桠上,给有些凄苦的冬日添了几分暖意。   雁津予无心看花,刚要快步走过,就听见身后隐约的脚步声,即便那人尽力避免了,但还是免不了踩在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咯吱的声音。   他加快步子,那人的脚步声也随之细密了起来。   雁津予本来还有些警惕,不过现在看样子那人倒不像是个老手。   他走到一半猛然回头,眼睛捕捉到了一个措手不及,慌里慌张试图让细瘦的腊梅树干挡住自己的少女。额头贴在树干上,眼睛不自觉闭紧,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似乎还有些瑟瑟发抖。   雁津予无声走近,才听到她在嘀咕着:“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有些傻。   像只鹌鹑样的。   他走近便认出了是随同前来祈福的小公主温歆,温歌如今现存唯一的妹妹,几乎才刚刚及笄,平时在深宫很难一见。雁津予不想过多计较,刚转身走了几步,就又听见小公主扑哧扑哧跟上来的声音。   等雁津予不耐再次回头,小公主又故态复萌,躲在根本遮不住她的腊梅树后。   他都不知道温歆是真傻还是装傻了,嘴上还是带着笑劝道:“公主殿下,外面天寒,还是回房休息吧。”   一听见他说话,小公主身子就是一抖,还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眼睛瞪得大大有些惊恐地看着他。   雁津予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怀疑自己是不是长得像个豺狼虎豹。   “公主殿下是迷路了吗?”他问道。   闻言,小公主眼睛一亮,小幅度点点头。   “那我去叫人过来?”雁津予有些无奈。   刚抬脚,小公主就扑腾扑腾跑了过来,扯住了他的袖子,小声有点难为情道:“我要……我要津予送我回去……”   雁津予没想到这小公主竟然认识自己。   而她系着嫩黄色的披风,眼睛圆碌碌期待地抬头看着雁津予。   现在更像只嫩黄色的鹌鹑了。   雁津予本想拒绝,但是看着她的眼睛,一瞬间让他想起了第一眼看见温歌。在亭子里,明明被他的话气到了,温歌还瞪着眼睛反过来又讽刺了他一顿。   同父异母,五官难免有些类似,就偏偏是这双眼睛让雁津予忍不住软了软心肠。   于是就变成了小公主扯着他的袖子,他领着小公主往回走。小公主方向讲得含糊,也说不清自己住在哪个院子,路走到一半小公主又说自己记错了,拉着他拐了个相反的方向。   两个人在腊梅园里转来转去,花费了不少时间。   即便是对这双眼睛再喜欢,他也不想再陪着这公主玩下去了,道:“公主殿下你就站在这儿不动,我去找人过来送你回去。”   雁津予说完就径自扯掉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往温歌厢房方向走。   “雁津予!”一改刚才的畏缩,温歆深吸了口气,像是鼓足勇气在他身后细声细气喊道,“雁津予你娶我好吗?我现在可以嫁人了!” 第49章 天意   “雁津予!”一改刚才的畏缩, 温歆深吸了口气, 像是鼓足勇气在他身后细声细气喊道,“雁津予你娶我好吗?我现在可以嫁人了!”   见他停住脚步,温歆赶紧跑到了雁津予的面前,站定道:“我已经及笄了,可以嫁给你了。”   一直以来向雁津予表达好感的女子不在少数,不过被眼前这样一个半大小孩直白地表白还是头一回。   雁津予挑了挑眉, 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笑,刚要说话, 温歆突然把不知道什么时候摘的腊梅花递给雁津予, 脸上还带着点羞意, 轻声说:“呐,鲜花赠英雄。”    他看着那枝开得灿烂的腊梅,一瞬间让雁津予想起自己向温歌永远送不出去的那束花,等回过神时, 自己已经不由自主接了过来。   于是雁津予持着腊梅, 接着说:“公主殿下似乎忘记臣已经和陛下成亲了。”   “但这只是交易, 不是吗?而且你们大婚仪式也没完成,根本算不上成亲了,”温歆抿了抿嘴,理直气壮地反驳, “姐姐不喜欢你, 但是我喜欢你。”   雁津予听到后面那句话,一丝不豫从他脸上闪过, 很快他又笑了:“可是臣喜欢皇帝陛下呀。”   话音刚落,他没再理会温歆,绕过她径自走掉了。   没走几步路,他听到温歆在后面喊:“你就不能稍微喜欢下我吗?”   “不能,”雁津予的声音带着点稀薄的笑意 ,但是语气干净利落。 ——   主持所住院落清净,也格外偏僻。   秦杨的手抬起刚要敲门,房间里面隐隐的敲木鱼声便消失了,接着传来主持的声音:“进来吧。”   他和温歌对视了一眼,门轻轻一推便开了。   主持似乎等候已久,双手合十微微向他们一躬身,给他们分别倒上了一杯热茶后,这才看向温歌,微笑道:“温施主,好久不见。”   确实是很久了,自从给母后点亮一盏长明灯后,温歌称帝后,不同于前几任帝王,她在位五年都再未来过。   “这是萧瑜,”温歌向他介绍。   她介绍得简单,主持看向秦杨,眼神微微一凝:“这位萧施主,命格倒有些奇妙。”   温歌手指不自觉抽动了一下,语气略带急切,道:“主持可有看出什么?”   主持不再看秦杨,反而道:“请坐,茶水现在已经可以入口了。”   等两人坐下后,主持不再说话,只是缓缓拨动着手中的念珠,表情像是了然一切。看着他们饮了茶,主持这才终于道:“老衲明白两位施主前来的目的,只是那对镜子和秘法并非出自老衲之手。”   “谁?”   温歌刚问出口,房门就从外被急匆匆推开,伴随着一人兴高采烈的声音:“老秃驴,快来尝尝贫道我摘下来的柚子,甜得很,摘下来可费了贫道九牛二虎……”    大门敞开,那人看着里面端坐的三人,带着诧异喃喃说完了剩下的二个字:“……之力。”   温歌瞧着他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   那人眼珠子溜溜往温歌身上一转,踏进来的一只脚又慢慢缩了回去,刚打算溜走,就听见主持淡淡说了句:“进来,坐下,把门关上。”   身子僵了僵,那人看了主持一眼,还是灰溜溜找了个离门口最近的板凳坐下,怀里还抱着两颗柚子,一直低着头像是在看着柚子似的。   “抬头,”主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那人极其不情愿,过了好一会儿,才表情视死如归地抬起头来。   看着他扭曲的表情,温歌猛然便想了起来,是那个她吩咐暗卫去找但是不见踪影的疯道士,没想到现在打扮齐整一时没认出来。   主持这时道:“对镜和秘法便出于他手。”   “有回去的方法吗?”温歌看了眼秦杨,也不绕圈子,单刀直入。   “啊!”闻言疯道士像是崩溃地叫了一声,困扰地疯狂挠头,“你们这些人怎么回事啊,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这也就算了,怎么又来找贫道我?!”   “既然如此,道长为何之前要以主持的名义交出秘法?”温歌看着他狂躁的模样。   “之前拦御驾就是想透露下那块沧石的消息,想说的夸张一点引起注意,结果就被几十板子,”屁股现在还有些隐隐作痛,疯道长幽怨地看了她一眼,“后来一开始就只想做好事而已,皇帝昏迷不醒说不准天下就大乱了呢?谁知道竟然有奇葩皇帝愿意抛下皇位不要!”   温歌没理会他语气的不客气,纠正他的错误:“想必道长弄错了,是他要回去。”   “贫道就说哪有人真会舍弃皇帝这位子,”疯道长才终于把目光放在了秦杨身上,眼睛一下子移不开了,他随手把柚子放回桌上,走近秦杨上下打量:“浑身这人气跟没有一样,啧啧啧……”   秦杨任他打量,终于开口说:“这具身体的灵魂能回来吗?”   “当然……”疯道士顿了顿,接着又嘿嘿一笑,“可以,原主灵魂被你这外来的挤到角落沉睡呢,你要腾出地了,自然人家就回来了,不过……”   “秦杨回得去吗?”温歌急切问道。   “真以为穿越时空小菜一碟呀,”疯道士现在打开话匣,可一点都顾忌不上她是个皇帝,“要说你原来的壳子还完好无损那还好说,要是你原本就死了,那最好的结局就是做个游魂,要不然就只有灰飞烟灭一条路喽。”   温歌的心猛地向下沉,像是掉进了深不见底的空井。   秦杨脸色平静,他不看温歌,只是道:“怎么做?”   “这么干脆?!”疯道士惊讶不已,转而又道,“哎我都忘问了,到底你是怎么过来的?不应该啊,对镜只会带回本该带回的人。”   讲完了前因后果,一直坐在一旁的主持突然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个木盒,取出里面的佛珠:“想必就是这一串了。”   秦杨把佛珠拿在手中,发现除了自己的那串佛珠更为陈旧一些,两者几乎是一模一样。   疯道士凑过来瞟了几眼,很快又坐回椅子上,开始徒手剥柚子皮,还一边道:“这样就更简单了,你带上这串佛珠,不出三天你就魂魄离体了,不过是死是活就得看天意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漫不经心,又有些残忍。   “收下吧,佛珠赠有缘人,”主持没再说更多。   秦杨道了一声谢,两人告辞。   “那句佛偈温施主如今读懂了?”她刚踏出门外,就听见背后传来主持的声音。   温歌回头看他,依旧是慈眉善目的模样,她淡淡一笑:“懂了。”   声音轻得像声叹息。   ——   两个人不再对视。   等到快要出了院落,他们才终于停住了脚步,面对着彼此,似乎都有些哑口无言。   “已经决定好了吗?”温歌突然开口。    秦杨静静看着她,点了点头。   温歌不做声,垂下头看了眼他手中拿着的木盒,毫无征兆地抢了过来。秦杨没有拦住她,心里突然有一个念头闪过。   只要你毁了佛珠,我就陪着你不走了。   但这念头实在太卑劣了。   而温歌像当初一样,把佛珠拆开来,分成两串重又打好结,她自己戴上一串,另一串递给秦杨,秦杨接过的手有些抖。   她眼神有些闪躲地抬头看着他,声音有些哑:“我们看天意。”   秦杨忍不住揽过她把她抱在怀里,但还是很快又松开了。他认真看着温歌,如今面目全非,只有眼神依旧。   “我不应该抱你,因为这不是我,”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或者说,我知道抱着你的是我,但我依旧还会吃醋。”   温歌心里钝痛,她勉强笑了笑,轻声道:“我明白,那……我回房了。”   秦杨“嗯”了一声,他站着不动,看着温歌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   但她又突然朝他回过头来,笑着道:“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就回去了。我们打个商量好不好,如果每天早朝上见着的还是你,你跪拜的时候就悄悄抬起头看我一眼。等到有一天你不再抬头看我了,我就知道你回去了。”   秦杨像是没听见一样,好一会儿没有反应,终于他还是缓缓点了点头。   温歌朝着他扬起大大的笑,眼角含泪。  ——   温歌回到自己的院子时,雪芷轻声禀报她,雁津予已经在房间里等候多时了。   她的手隔着袖子摸了摸回到自己手腕上的佛珠,推门进去。   雁津予执着白子看着棋盘,仿佛在和自己对弈,见她进门抬头笑道:“阿歌来得正巧,黑子隐露颓势我正头疼呢,阿歌不如过来试试是否还有转机。”   温歌没说话,干脆地坐在雁津予的对面,看了一眼棋局,迅速就下了一颗子。   一见她动作,雁津予笑眯眯接着将白子落在棋盘上,懒懒说了一声:“阿歌杀气腾腾呢。”   两个人下子速度飞快,眼看棋盘就要摆满了。   雁津予刚要落下的白子又突然移到了另一个位置,他舒了口气,看着温歌笑道:“啊,差点就落入阿歌的陷阱了呢。” 第50章 最后   雁津予刚要落下的白子又突然移到了另一个位置, 他舒了口气, 看着温歌笑道:“啊,差点就落入阿歌的陷阱了呢。”   “不,你已经落入了,”温歌接着下了一子。   他眼睛从温歌脸上落到了棋盘上,看着局势,脸上流露出孩子气般的懊丧:“大意了, 原本以为我先占优势的。”   “你太小看我了,雁津予, ”温歌放下棋子, 抿了口茶。   雁津予难以察觉地怔了下, 接着他懒散靠在椅子上,投子认负,突然问道:“刚刚去哪了?”   “我以为你查得到,”她语气平淡。   “不过最近阿歌这两天大清洗了一番, 所以……”他满不在乎地笑了一声, “现在有些麻烦, 倒不如直接问你。”   “看上去你似乎决定逆来顺受了?”温歌的声音带了些揶揄。   “‘独守空闺的皇夫’听上去就很逆来顺受,”雁津予耸了耸肩,眼睛突然一亮,看向温歌, 又道, “所以阿歌要不要让我显得不那么……幽怨?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去做些什么,毕竟幽怨使人失去理智。”   温歌专注打量着杯壁上的花纹, 像是随口问了句:“或者你想自己当皇帝?”   “不不不,阿歌你又曲解我的意思了,”他摇了摇头,朝温歌的方向倾身,看着她眼睛认真道,“我所有的筹码只是为了让你嫁给我,但是现在是什么情况?阿歌,我需要个名分。”    话一出口还没等温歌回答,他又忍不住笑了:“名分这个词从嘴里说出来,怎么这么古怪?”   曾经的温歌愿意用联姻换取政治利益最大化,但遇到秦杨之后,她没法想象自己和别人结婚生子。而如今,雁津予也不会仅仅满足于有名无实的皇夫这个名头。    漫长的寂静中,雁津予的笑容逐渐淡了下来,他慢慢道:“阿歌不如和我谈谈接下来的计划?”   “重新举行大婚典礼,回去我会让钦天监确定好日子,”温歌突然回答,表情平静。   “听到阿歌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雁津予一笑,全然不见之前的压迫感,“天色不早,那津予先告辞了。”   离开的时候,温歌看见雁津予手上还拿着腊梅花枝。 ——   又一次早朝,天色微微亮。   温歌端坐在龙座之上,群臣看不到龙纹阔袖之下,她手中握着的那串佛珠。   阶下群臣分列而站,朝温歌撩袍而跪,她在“万万岁”的声音里眼里只看着一人,而那人恭谨垂首始终未抬起头。   群臣久未听见玉阶之上皇帝的声音,皆有些不安。   她一时像头脑昏沉,看着那人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佯装无事地   温歌知道不过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情罢了,但她难免还心存侥幸,前期所做的心理准备一瞬间就被击溃。她逼自己听着群臣禀报国事,只觉得叽叽喳喳像群麻雀。    群臣之间暗潮涌动,在不痛不痒的小事皆禀报完毕后,一人出列上前。   “臣徐冉有本要奏,”大理寺卿徐冉举着玉笏,朗声道,“雁津予实为乱臣贼子,结党营私,惑乱朝廷,当杀之以正国法。微臣上陈雁贼十大罪状,叩请皇上圣裁。”    乌泱泱一群人跪下,齐声道:“叩请皇上圣裁。”   放眼望去,只剩下雁津予一人站在大殿之内,竟无一人为雁津予辩驳,秦杨手段确实狠厉。而雁津予只望着温歌而不争辩。   太监接过徐冉递上的奏折,连着证据一同呈给温歌。她看了眼静立的雁津予,打开奏折,一眼便看出上面是秦杨的字迹。   温歌捏紧了榜纸,很快扫过奏折上密密麻麻的字,递给太监:“念。”   “一大罪:窃皇上之大权……”十项罪名念下去足足花了半个时辰,大殿之内群臣屏息,只余太监诵读之声。   等十项罪名念完,殿内鸦雀无声。   温歌撑着额头,看不清神色:“雁津予有何要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雁津予脸色平静,“全听皇上定夺。”   但他遥遥在玉阶下凝视着温歌,期待温歌顾念着旧情,像是对温歌已经孤注一掷。   十大罪项说得夸张唬人,细究其实并无确凿证据。定罪与否,听由温歌意愿。温歌明白秦杨写出这份罪状的目的,不过将选择权全部交给温歌罢了。   温歌跟他对视,她冷漠移开眼睛,淡淡道:“将雁津予押入天牢。”  ——   温歌去了一趟天牢。   走道阴森,可以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和潮湿霉味,两端点着微小的烛火。温歌看见雁津予靠坐在墙上,像是闭眼假寐,听见脚步声后缓缓睁开眼睛。   “我以为阿歌不会过来看我,”雁津予还带着云淡风轻的笑。   温歌隔着木栏看着他:“来看你最后一面。”   闻言雁津予怔了怔,笑着叹了一口气:“我以为你会心软。”   “后悔了?”要不是他真的放下兵权束手就擒,温歌不会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雁津予。   “不知道,可能吧,”雁津予还真想了想,语气平淡,“以前我还觉得成亲后阿歌一定会喜欢上我,但现在阿歌你变了。想到以后我们可能会是一对怨偶,突然觉得挺没意思的,倒不如死在阿歌手上,让你一辈子记得我。”   温歌看着他,沦为阶下囚却丝毫不显狼狈,如此风光霁月的人。   “阿歌你恨我吗?”雁津予不见温歌回答,又笑了下,“就算恨我我也不会后悔之前做过的事。”   温歌对雁津予的感情复杂,雁津予从未实质意义上地伤害过温歌,但无论种种,一旦她想起因为雁津予而如今生死不明的秦杨就无法释然,本来他们的结局不至于如此。    她没再说话,往出口走去。   雁津予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问道,“那份奏折是阿歌你授意写下的吗?”   温歌脚步不停,眼看要从拐弯处消失时,她的声音终于响起,在走道中显得有些空旷:“不是。”   “那就好,”雁津予像是感叹着笑了一声。   他轻轻哼起那首童谣。  ——   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红色,窗上贴着大红喜字,人来人往神色皆喜气洋洋。   温歌看着一对新人有些出神。   萧瑜书生气过多而有些木讷的脸上,这时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他不时垂首温柔看着身边披着红盖头的穆菱竹。   果然天赐良缘。   司仪高喊:“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温歌感觉自己像是在看一副讽刺剧,她想起《千秋引》有一场戏是朝堇和蔚子愈成亲,跟此番景象如此相像,如今想来只觉得恍如隔世。   等到将新娘送回婚房,萧瑜又出来给众人敬酒。   第一杯敬给温歌,萧瑜眼神明亮地看着她,温歌一瞬间想问他是否有秦杨的记忆,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将酒一饮而尽。   喜宴上众人对温歌恭敬不已,隐隐带着比以往更盛的畏惧。   太子遗孤温劭也出席的喜宴,似乎前些日子也及冠了,给她敬酒时芝兰玉树的模样,眼神不闪不躲,温歌想起来似乎其才华谋略颇为出众。她登基的时候温劭个头才到她腰间,很久没见,如今温歌看自家侄子需要微微抬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其他人看着温歌有些防备,等温劭安然无恙敬完酒后显然些松了口气,   温歌想了想大概是因为她将自己唯一的妹妹妹才刚刚及笄就送去了她的封地,苦寒不毛的贺州,所以觉得自己没有容人之量心狠手辣吧。   她没再饮酒,看着萧瑜一改往日寡言作风和徐冉斗嘴。   温歌不可避免地又想起秦杨,他一定笑得更好看,眼睛微微弯起来,像是天边的月牙,清雅又明朗。穿着大红色艳俗的喜服也很好看,看着他,一瞬间世界都有了生气。他走向自己,像是怀抱着的春日。   喜堂内人声鼎沸,温歌放下酒杯,感觉自己微微醉了,她不引人注意地离开了,  ——   回到御书房,温歌看着空白的圣旨出神,提着的笔眼看就要滴墨了,她才终于在圣旨上落笔。   “……今感天命,禅位于吾侄温劭。”   写完这一句停笔,她拿起沉甸甸的玉玺落在了圣旨之上。   她站起身,往下望,想起前几天小公主就跪在那里,红着眼睛,声音格外坚定:“臣妹早已及笄,恳请陛下赐予贺州为臣妹封地,臣妹感激涕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才在之前早朝她宣布了将雁津予流放去贺州。   “臣妹心悦雁津予已久,雁津予犯下滔天大罪,不敢多言为其求情,只盼能随他一道前往贺州,”温歆字字恳切,谈起雁津予名字眼神又变得柔软,她头重重叩在地上,“愿陛下成全。”   她点头应允,看着自己妹妹难掩喜悦,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自己举步维艰护着的妹妹也长大了。   温歌回过神,复又把退位诏书看了一遍,等墨迹风干后,卷了起来,递给身边的太监。温歌不计较他眼底的喜意,屏退侍从,自己一个人慢悠悠地往寝殿走。    她抬头看着漫天星光,像是当初在乡间小路上看到的那样。   温劭有皇位,温歆追随心爱之人。   而她空空荡荡,只剩一个人。 第51章 归来   她抬头看着漫天星光, 像是当初在乡间小路上看到的那样。   温劭有皇位, 温歆追随心爱之人。   而她空空荡荡,只剩自己一个人。   温歌低头踩着自己的影子走了几步,想了想,快到寝殿的时候还是转弯去了太庙。   金漆宝座上陈列着帝后牌位,享受皇室香火供奉。人死如灯灭,往事种种如今想来都如梦幻泡影。   她有满腹心绪想要诉说, 但是张了张嘴,又突然觉得没说出口的都变得没有任何意义, 最后温歌轻声道了声“再见”。   温歌抬头看凝视着母后的牌位, 上了一炷香, 转身离开。 ——   温歌迅速回到寝殿打包了金银细软,自己给自己签发了通行令,在暗卫的掩护下,趁着夜色出了宫。   路上有些冷, 她牵着马, 朝自己手呼了呼气, 突然想起离开的时候那边是夏天,不知道现在是什么季节。   她想着云游四海,盘算先往哪个方向去,不过刚确定当务之急还是找个客栈住着, 就被突然出现的一人差点撞倒。温歌定睛一看, 竟然是那个灵隐寺的疯道士,看来还是被别人从府上赶出来的, 嘴上还气愤地嘟囔着什么。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温歌好不容易才听清楚疯道士在说什么。   家丁呸了他一口,轻蔑道:“江湖骗子。”   “王八羔子说什么呢?!”疯道士闻言一瞬间想要冲上去打他,被温歌手疾眼快拦住了,后门重重合上,关门声在夜晚显得更外响亮。   疯道士气得都要挠门了,气鼓鼓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注意到身边的温歌,很快就认出来:“怎么是你?你怎么在这儿?”   即便是知道温歌的身份,说话也毫不客气。   温歌由着他上下打量了自己一眼,随意道:“出来逛逛。”   “你这是……微服出访吗?”疯道长注意到她穿着粗布衣,身边也没有随从,啧了啧嘴。   “倒不如你算算?”温歌注意到他手上还举着个挂幅,上面写着“铁口直断算命仙”。   “连你也要取笑贫道了?”疯道士一瘸一拐往前走,有些垂头丧气的样子,边走还边抱怨,“又想算命准又想听好话,说他家宅不灵竟然就叫人把贫道赶出来了!这就算了,连算命钱都不付!岂有此理……”   温歌刚和跟他顺路,牵着马和他并肩,听着他一路发牢骚。   “怎么突然跑出来算命了,灵隐寺不欢迎你这个道士了?”温歌随口调侃。   “贫道我可不吃软饭!”疯道士差点又跳脚,接着又看向温歌疑惑问,“你才是这么晚了打算去哪里?杀人放火?”   “找个客栈住下,”温歌往远处望了望,“不过都这一路上都没见着。”   “这边可都是达官贵人的府邸,你要找客栈还得往前再走五条街,不过……”疯道士突然看向她,顿了顿,露出一个谄媚的笑,“贫道刚租了个院落,空着个房间干净舒适,虽然有点远,但是你肯定是要出城的吧,院子离城门近,而且贫道收你银子肯定比客栈划算,唉贫道今天还没赚着钱呢……”   温歌看着他口若悬河招揽生意的样子有些想笑,又想到自己有些事情还想问他,于是点了点头便答应下来。    疯道士瞬间喜上眉梢。  ——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大雪开始融化。   温歌打开房门,看见疯道士背对着自己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板凳上,全神贯注在干些什么。她把头发随意扎起,走了过去,才看清疯道士手里拿着三文铜钱似乎在卜卦。    她在一边坐下,随口道:“在给我卜卦?”   “你难道不是为了这件事?”疯道士头也不抬,“啧你也就独一份了。”   温歌手撑着腮,看着他捣鼓着铜钱:“算出什么了?”   “等等,”疯道士定定地看着石桌上分布的三文铜钱,表情变得高深莫测起来,看着温歌缓缓道:“佛曰,不可说。”   “什么意思?”温歌都不想计较他一个道士谈“佛”。   “不可说啊不可说。”疯道士突然就把铜钱全部收起来,径自摇了摇头往回走。等走到房门口又突然回头,他远远把铜钱抛给她,表情变得正经多了,“还是尽快出城吧,贫道就不送你了,这三枚铜钱能保佑你一路平安。”   温歌低头看了看手上握着的三枚铜钱,决定什么也不想了,牵着马戴着斗笠打算往城外去。早朝估计快下了,温歌再不出城,等到退位诏书一宣布,估计各路杀手就要追上她了。   她顺着人流往城门走去,水泄不通,走得缓慢,听见身边有人窃窃私语。   “昨晚一宿没睡,刚躺下里屋那边就哭嚎起来,起来一看,啧老爷子去了……”像是粗仆打扮的中年妇女提着个篮子抱怨道,边说还边打了个哈欠。   另一个妇女叹了口气:“咱不也是吗,老爷子德高望重,门徒众多,半夜那哭声震天的,我在隔壁府上都听了个清楚。”   “人死了总得哭一把,有什么好哭的,老爷子如今八十四,算是难得的高寿了,天天拿药材吊着命,只剩得一口气,我看才是真的苦,”那粗仆叹了口气,“像我们这些下人,能活到六十都算祖上积德了。”   温歌本来不以为意,听着那寿命觉得有些熟悉,再想想前面粗仆说的那些话,她突然心中一沉。眼看自己就要出城了,温歌把斗笠往下拉了拉,垂着头喊着:“借过,借过”,逆着人流往来路返回。   她站在太傅府前,府门大敞,已挂上垂落的白帛,往来人员身穿白衣丧服。   门房盯着久久站在府门外那人,戴着斗笠看不清面容,行踪可疑。刚想上前问问,就见那人终于动了动,朝他们走过来,声音低哑:“我是太傅的学生,劳烦通传。”    “报上姓名,”两个门房对视一眼。   那人沉默了会,微微抬起头,刚好撞上出来正要出门的妇人的眼,她顿了顿道:“夫人,节哀。”   妇人看见温歌难以察觉地愣了会,看她打扮装束,张了张嘴却没叫出她名字。   “夫人,”门房见她赶紧恭敬唤了声,“这人说是老爷的学生。”    “请进,”妇人将她引了进去。   一路无言。   温歌被领到了灵堂,看着屋内的棺椁,眼前似乎浮现起太傅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很难说她到底什么心情,但终归不免还是有些难受。   安静拜祭后,妇人轻声道:“逝者已矣,父亲离开的时候很安详,他是带着笑离开的。”   “这就好,”温歌轻出一口气。   “今天早朝的事情臣妇听说了,皇……您还是赶紧离开吧……”   温歌最后看了眼棺椁。   妇人将她送到了后门的小巷外。   “这条小巷出去便可看见城门。”她顿了顿,神色还带着些哀恸,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您以后……万事小心。”   温歌点头,脸上浮起一个浅淡的笑:“谢谢,万望珍重。”   说完温歌翻身骑上马,一夹马腹,马嘶叫一声跑了出去。   她不再回头,这一别,京城不复见。   到最后,她生命里出现的人,都渐次离她远去。   ——   小巷曲折狭窄,两侧是高墙,看不见人影。   此时已经日上三竿了,温歌骑着马眼看要看见出口时,她耳朵捕捉到细微的破空之声,下意识往旁动了半步。一支箭瞬间深陷如前面的墙中,还带着嗡嗡的颤动,墙灰纷扬而下。    温歌只是微微一扫那支已经射出的箭,迅速抽出腰间的软鞭,狠狠往往前一甩,软鞭展开,将接踵而至的箭支都裹挟着扫到了一边。   刺客见一击不成,纷纷很快就手持剑现了身影,踩着墙头朝着温歌冲了过来。   温歌脸上显得游刃有余,但其实她本来只学了皮毛功夫,再加上很久没训练了,因此越渐乏力。她觉得酣畅淋漓,脸上笑意明显,对着领头那人高声笑道:“齐统领为何如此急不可耐?还担心我这退位皇帝翻身不成?”   “不过以绝后患而已,”齐统领从开始就没遮掩过自己,他面色不变,手下动作更显狠辣。   温歌已经遍体鳞伤,她突然腿上一软,刚停顿片刻,就被从后空袭来的银针扎进了自己的后背。麻意从针扎之处迅速漫延至全身,她勉强靠在墙上才支撑自己不倒下。    刺客此时的动作已经停了下来。   齐统领把剑收入剑鞘,神色冷硬:“银针上淬着剧毒,你可能感受到麻意,但没有疼痛,这算是最理想的死法。”   “那我还得感谢你?”温歌轻轻一笑。   “我敬仰你,但……”齐统领没再说话。   温歌看着齐统领的面色微微软化,她笑了一声,接着就坠入温暖的黑暗里。   ——   温歌猛地睁开眼,她再一次看到洁白的天花板,药瓶里还缓慢滴着液体。   面前的叶桦程看着她激动地说些什么,她听不进去。   她的意识缓缓回笼,身体酸麻得厉害,像是被毒针扎进去残余在身体里的感觉。她这才终于回应叶桦程,哑着嗓子开口:“秦杨呢?”   叶桦程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秦杨呢?”温歌又慢慢问了句。 第52章 薄荷   “秦杨呢?”温歌又慢慢问了句。   叶桦程看着她, 迟疑着说:“秦杨现在已经出院了。”   “没骗我?”温歌怀疑着看向他。   “没骗你, ”叶桦程有口难辩,只好道,“他几天前就醒了,家里似乎有了些事。”   温歌盯着他看了眼,发现他似乎瘦了很多:“那你刚刚迟疑什么?”   “怕你觉得难过啊,我还想着要不要赶紧叫他过来免得你失落, ”叶桦程边说边按下呼叫铃。   “不用叫他过来,”温歌松了口气, 想着从床上坐起身, 叶桦程赶紧过去扶着她, “我昏迷几天了?”   “一个星期多了,还好及时把你们从泥石流里挖出来了,因为脑部缺氧现在可能有些肢体无力,反应迟钝……”叶桦程回想着医嘱, 絮絮叨叨着。   很快医生就过来了, 温歌由着他们检查。   叶桦程这时候又开始说起了这些天里发生的事情, 听着他的声音,一切温暖得让她像是轻飘飘躺在云端,又觉得不踏实极了。   医生拔掉扎在手背输液的针,温歌目光下移看见了手腕上戴着的那串佛珠。   她想起道士念叨着的“不可说”, 觉得人生真是大起大落奇妙难言。  ——   结果第二天温歌刚睁开眼睛, 就看见秦杨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床边。   温歌她看见秦杨的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终于踩在实地上了,笑弯了眼睛问道:“惊不惊喜?”   秦杨诚实点了点头, 细细地看着她:“我很想你。”   “我也是,”她酸了酸鼻子,她扑进秦杨的怀里。   秦杨没有说话,气氛像是躺在棉花糖里,又柔软又甜蜜。温歌感觉他的手一下又一下抚着自己的头发,又忍不住说:“像是在摸小狗样的。”   “是在摸小兔子,”秦杨声音低沉又温柔,像是念着晚安故事般的语调。   “看上去,狐狸先生不怀好意的样子,”温歌调笑。   “嗯,对小兔子不怀好意,”秦杨坦荡承认,声音低得有些沙哑。   温歌撇了撇嘴,她用脑袋在秦杨手中蹭了蹭,又忍不住舒适地叹息:“总觉得像是场梦。”   秦杨突然站起来,朝温歌俯下身。嘴唇刚要亲吻上的时候,温歌出其不意躲了躲,他的吻落了空。   “我还没刷牙呢,”温歌眼里满是狡黠。   秦杨不吭声,只是伸出手来,手指轻轻捏住她的下巴,然后和她绵长地吻了一下。温歌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薄荷香味,然后接着听到秦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确认好了吗。”   温歌点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  ——   叶桦程一推门进来就看见两个人像交颈般贴在一块,他一瞬间想退出去,然后顿了顿,咳了一声,复又加重脚步声走了进来。   第二次进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分开到合适的距离了。温歌悄咪咪瞄了叶桦程一眼,像是早恋被父母抓个正着的模样。   叶桦程仿佛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把电脑放在医用餐桌上,给他们看了几篇报道:“昨天你刚发微博说已经安然无恙醒来了,今天早晨就被拍到秦杨出现在医院里。记者们对你们两个恋情言之凿凿,不过我一个做经纪人的竟然什么也不知道。”   前段时间泥石流事件出来几乎占据了连续几天的头条,尤其是温歌、秦杨和顾初逸三个人同时出事,就特别微妙,引人遐思。但是对家黑子不会因为温歌出事而放她一马,反而无所不用其极,一时间各种黑温歌“滥交”“潜规则”铺天盖地,洗脑吃瓜群众确实是件挺轻易的事情。   叶桦程讲起来都是一把泪,当时真是腥风血雨全网黑。   眼看温歌的名声就要毁完了,结果秦杨醒来后,发了个微博。   【秦杨】:我在追她。[附图为温歌用秦杨袖扣所做的那个雪人和两人合照]   秦杨刚刚息影,但是热度依旧未减,他微博一发,再加上温歌这一话题女王,#秦杨温歌恋情曝光#这个话题已经被顶上第一了,瞬间压过了黑子的言论。   温歌现在才知道这件事,今天就出了这一新闻,她握着鼠标往下滑,看了看底下评论都还偏正面。   【柠檬可乐加点冰】:感觉秦杨男友力好足,不是前几天还被路人发现他在京城,温歌一醒来就赶紧回医院了,想嫁。   【忽如一天男友来】:回楼上,人家秦杨喜欢的是温歌,你就死心吧。   【就叫月半吧】:温歌真不愧话题女王,昏迷刚醒就开始拉郎炒作,2018年整年热度都是她的。难道直男都喜欢这种绿茶婊?希望秦杨能及时洗亮眼睛。   【且吃且看秤】:某评论酸气都冲天了,可惜秦杨就喜欢温歌,气死你气死你哈哈哈哈。   【单身的自我修养】:秦杨都这么表白了,谁能抵抗住秦杨的魅力!还生死与共过,我觉得再怎么说两个人都应该在一起了。   【谁还不会唱情歌了咋地】:不管不管,反正我就站定情歌CP了,千万不要BE啊!   温歌一边用电脑看评论,一边又拿手机点开秦杨微博首页,一眼就看到了那条微博。她看了一会那四个字,直接转发,还加了一张图片发了一条微博。   “啊啊啊你在干什么?!”叶桦程见她动作迅雷不及掩耳,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一条微博发了出去。   叶桦程抢过手机,一按刷新后,就看见那条新微博。   【温歌】:好啊,恭喜你现在获得了一个女朋友。[附图为两个雪人]//@秦杨:我在追她。[附图一个雪人]   站在原地几秒呆愣后,叶桦程反而冷静下来:“好了,现在温歌你得恭喜我们的公关部今晚获得了一个通宵。”   没等温歌说话,冷静不过三秒的叶桦程细细看过温歌的微博附图后,猛然抬起头来问:“之前那个雪人我知道是怎么来的,但是这新的两个雪人又是怎么来的?虽然背景虚化了,但这不就是你小区楼下吗?”   叶桦程眼神扫过温歌又扫过秦杨。   “除夕晚上我和阿歌一起堆的,”温歌刚打算开口,秦杨就先她一步说了话,把炮火都集中在他身上。   刚听到亲昵的称呼时,叶桦程瞪了眼秦杨。接着听完了整句话后,越发奠定了秦杨在他心中老狐狸的形象,深觉不可思议:“竟然一起过除夕?好啊温歌,原来这么早你们就暗通曲款。”   温歌听到他口中的四字成语有些哭笑不得,现在叶桦程表情活生生像是被女儿抛弃的风烛残年的老父亲模样。   她刚想说话,秦杨就站起身对叶桦程说:“叶先生我们出去谈谈。”   叶桦程闻言气势汹汹站起来像是要干架样的,就差撸袖子了。秦杨握了握温歌的手,给了温歌一个安抚的眼神,跟在叶桦程后面出了门。   隔音效果很好,关上门之后温歌什么也听不见,温歌不是特别担心,不过还是忍不住时不时看着房门。   她刷了刷微博,果然已经待在热搜上了,底下的评论大部分都很和谐,大批CP粉像是翻身农奴把歌唱,虽然有些刺眼的话但是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很快他们两个就进来了,两人不再讨论之前谈话的话题,温歌有些好奇,但是他们十分神秘地闭口不言。   叶桦程的表情显然平和了许多,他坐在床边有些坐立不安,无意中看见温歌和秦杨对视的眼神后,特别有自知之明地深觉自己如今是颗硕大的电灯泡,自暴自弃似的道:“我还是去趟公司。”    话一说完,他就默默退了出去,最后还贴心地关好了门。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默默十指交缠。两人对视一眼,不知道是谁先主动,又忍不住缓缓靠近对方,感受到彼此的气息吹拂过自己脸颊。   温歌刚闭上眼睛,就听见巨大的推门声。她反弹似的退开,看见东西撒了一地,提着大袋小袋瞠目结舌的谈嘉树。   谈嘉树还忍不住红了脸,看上去比他们还羞涩,手忙脚乱地把地上的东西好不容易捡起来,还一边慌乱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马上出去……”   “嘉树你还是进来坐吧,”温歌叹了口气,跟秦杨对视一眼,难得看见他眼神难得带了点挫败,接着又忍不住想笑。   “啊我可以吗?”谈嘉树依旧没反应过来,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   叶桦程开着车,正在去往公司的路上。   他琢磨着公关文,心绪又忍不住飘到了刚刚那场谈话上。   秦杨本人性格冷淡不少人碰壁,但一直以来在娱乐圈风评良好,在当代小生小花中实属罕见,大部分媒体记者不敢得罪,但也同时见得他心机乃至背景之深厚。叶桦程向来是对这类人避之三舍,没想到温歌跟他有了牵扯。   温歌在叶桦程心目中就是让他操尽心的不知世事的小女儿,尽管有美化滤镜部分,但是他却依旧觉得温歌无法招架得住秦杨,就像是兔子入了狐狸窝。   叶桦程对他偏见由来已久,刚才站在病房走廊上,秦杨难得说了很多,但让叶桦程改观的仅仅只是秦杨的眼神。   眼神是藏不住的,秦杨在谈起温歌时,眼神里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与认真。 第53章 骨髓   “啊我可以吗?”谈嘉树依旧没反应过来, 呆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看见温歌无奈点头, 他才赶紧走进来,把自己手上提着的大袋小袋都一股脑地塞到了医用餐桌上。温歌打开一看,各种补品,但更多的是零食。   谈嘉树一边往外掏零食,一边说这个好吃那个也好吃。   本来还想着谈嘉树小孩子性格,温歌听着谈嘉树介绍, 想起来回去那段时间自己根本吃不下什么东西,自己看着零食又忍不住嘴馋起来。她把手试探地伸向零食, 瞟了眼秦杨在旁边纵容地看着她, 瞬间就欢快地撕开了口子吃起来。   反正每次遇上谈嘉树就觉得画风都偏离到了儿童频道, 好好的探病变成了零食探讨大会。   迟钝如谈嘉树,还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明明他和温歌讨论热烈,但是为什么一边没说话的秦杨存在感那么强呢。他眼珠子悄悄在温歌和秦杨之间打转, 猛然发现这似乎是第一次看见温歌和秦杨相处。温歌眼角眉梢都带着蔷薇绽放般的笑意, 至于秦杨, 虽然很少有交集,但是显然气场都柔软起来了。   刚好一个话题告一段落,谈嘉树又想起了什么:“温姐,我之前在微博上看到一个超好笑的段子想给你看, 现在你终于醒了。”   他掏出手机, 点开微博刚准备进入收藏页面,手滑刷新了下, 径自就看到了温歌新发的微博。   谈嘉树下意识“啊”了一声,第一反应是温歌被盗号了,过了几秒又抬眼看了看温歌和秦杨,才终于意识到发生什么了。   “怎么了?”温歌瞧着他一惊一乍的模样,探过头去看到了自己的那条微博,有些哭笑不得,心想着怪不得谈嘉树之前这么淡定,原来是现在才看到。   谈嘉树又瞄了眼秦杨,小心翼翼递给他紫薯干:“吃……吃不吃这个?”   秦杨都难得愣了愣,看着谈嘉树现在向他分享零食的样子,还是没有拒绝地接过了。 ——   温歌难得闲暇刷着BBS论坛,看到突然出现一帖子标题写着《李涛,温歌和秦杨公布恋情后为什么粉丝接受度如此高?》,她顺手点了进去。   主楼内容:如题,娱乐圈里那些恩爱夫妻粉丝都有撕逼大战的,但是我这几天观察了温歌粉丝似乎都特别开心像过年样的,就差放鞭炮了,两边粉丝看上去也特别和谐。而且温歌的热度不降反升,有技术帝能分析下是不是热度作假了?或者说,谁能预测下,两边粉丝撕逼大战何时开启?   1L:夜观天象,天象告诉我撕逼大战就在不远的前方。   2L:CP粉还是占大头吧,君不见很早之前情歌夫妇的话题就成了同类型话题第一吗?   3L: 据我观察,夫妻粉丝撕逼大部分都因为两人都是圈内人吧。秦杨已经退圈了,所以不存在谁蹭谁热度谁吃谁软饭的问题。而且温歌那边你们都忘记了她前任沈烜的事情了吗,理想对象都是对比出来的,粉丝生怕她受了情伤,看见温歌好不容易有了再度恋情自然是高兴的。   4L:以秦杨那尿性,粉丝都明白他一息影估计就跟石头沉底样的,估计再也听不到他消息了。所以一想到公布恋情,好歹有温歌这个话题女王总是能带着他溜一圈,能尝到狗粮,以后还说不准有婚礼直播,作为秦杨七年老粉,就觉得什么都可以接受了[苦涩微笑.jpg]   ……    温歌看到这里就笑得不行,指着给秦杨看。   秦杨看到自家粉丝这么编排自己也不生气,倒反而在她耳边笑说:“阿歌是在暗示我求婚吗?”   她缩了缩脖子,装作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继续看帖子。   秦杨揉了揉她头发。   ……    5L:话说你们不觉得这CP特别好磕吗?想想刚刚发生的泥石流两人同生死过,之前的温歌落水秦杨英雄救美,还有更早之前的堆雪人事件,如今回想起来简直一嘴狗粮。   6L:我现在就特别期待《千秋引》了,想看两个人甜甜谈恋爱。   7L: 同期待,感觉此剧必爆。   8L:楼上还是不要毒奶了吧……   9L:我朋友是樱桃台内部人员,告诉我前面这几个电视台都把这部剧抢破头了,最后樱桃台买断这部剧的价格可真的是天价,昨天两个人恋情曝光,现在其他电视台估计都悔青了吧。   10L:你们说了这么多,就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时候播吗?   11L:回楼上,确定是樱桃台黄金档国庆节播出。不过剧组捂得真严实啊,现在连片花都没见着影,我只能天天舔定妆照了。   12L:现在已经九月中旬了,预告片应该怎么也得出来了,宣发竟然不蹭一波宣布恋情的热度吗?   ……   温歌看到这里,惊讶转头问秦杨:“《千秋引》国庆就播了?”   “嗯,前几天定档的,”秦杨又在削苹果。   “时间过得好快,感觉才拍完不久,”温歌看到有人问预告,她想了想问了秦杨后,挑了挑眉回复评论。   秦杨看着她打字,眼神纵容。    ……   13L:老夫掐指一算,明天就是预告放送之日。   ……    帖子彻底歪楼了,成了《千秋引》剧情讨论帖。   等到第二天中午十二点,消失已久的《千秋引》官博终于上线发布了新微博。   【电视剧千秋引】:#电视剧千秋引#播出倒计时15天,出其不意先导片[网页链接],娇俏公主朝堇@温歌与敌国质子蔚子愈@秦杨碰撞出的火花皆在剧中,敬请期待长篇古装巨制《千秋引》在这个国庆带给你不一样的荡气回肠和缠绵悱恻。   瞬间就有人想起了13楼的评论,本来沉下去的帖子又被顶了上来。   236L:13哥真准,不如帮我算算桃花运。   237L:铜球13哥也帮我算算。   238L:我也要!!!    ……   296L:前面都水了六十楼了,竟然没有人谈论下预告片吗?   297L:终于看到有人说预告了,本来我期待值三星的,现在简直爆表了!离国庆怎么还有15天,我刚刚就已经把预告刷几十遍了。   298L:好甜好甜!!!看了预告更想看温歌秦杨虐狗了,好看的人谈起恋爱来就是赏心悦目啊。   299L:楼上等等,我怎么有种不翔的预感,感觉结局BE啊……   230L:同感觉,男女主的立场就是对立的吧,强行HE估计剧情得崩吧。   231L:我不信我不信!大概就是虐虐吧,现在那还有电视剧敢BE,寄给编剧刀片会塞满房间。   232L:我觉得未必吧,《千秋引》又不单单是偶像剧。   233L:作为楼主,弱弱说一句有谁还记得帖子是来讨论两人粉丝的啊摔。   ……    接着帖子又围绕着《千秋引》是否会BE展开激烈讨论,楼已经歪得掰不回来。  ——   这几天过得像是米虫,但温歌总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情。   等到她想给叶桦程打个电话说出院的事,才看到拨号页面之前一排原主妈妈的未接来电,停在出事后的一天,应该是看到了温歌昏迷的消息才不再打过来。   秦杨刚进门就看见温歌望着手机有些纠结的样子,原以为她又在看论坛,只是一瞟手机屏幕就明白了。他眼神冷了冷,把手中洗过的车厘子放在床头柜上,又塞了一颗到温歌嘴里。   温歌咬着车厘子梗不肯松嘴,抬眼看着秦杨笑。秦杨眼神不由一软,轻轻摇了摇手里捏着的果梗,她才终于松了口。   秦杨投喂她的动作不停,突然道:“其实温阿姨并没有生病。”   温歌有些疑惑地抬头看他,听着他继续说:“我醒来后就查过了,生病的不是她。”   他语速放得慢,似乎为了让温歌有个铺垫。秦杨看着温歌,眼里是些微的心疼:“生病的是林捷。”   “为什么?”温歌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林捷这个名字指的是原主同母异父的弟弟。   “因为林捷需要移植骨髓,他们担心直接跟你说这件事你会不愿意过去,”秦杨语速放快,“我之前已经联系他们安排好医院了,但是目前骨髓库里没有符合的骨髓。”    温歌一瞬间觉得有些可笑,听到后面只能干巴巴对秦杨说了声谢谢。   秦杨注意着她的表情变化,他握住温歌的手,轻声道:“你之前一直昏迷,我没有允许他们抽取你的血配型,想等你醒了由你做决定。”   过了很久,温歌才终于说话,她有些茫然,问秦杨:“我该怎么做?如果是原来的温歌,她会怎么做?”   “阿歌你要知道,即便是亲人也不是百分百能够配型成功的,就算能成功……”秦杨顿了顿,他捧着温歌的脸,认真地看着她,“捐不捐骨髓的决定权在你手中。”    “但如果是原来的温歌,她一定会答应的,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温歌淡淡笑了笑,她翻了一遍过去原主的记忆,慢慢说,“我不是不愿意,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我觉得替她觉得不平。”   “我懂,但我也知道你会觉得愧疚,所以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你,”秦杨把她抱在怀里,语调比棉花柔软,“就算你拒绝去配型,也没关系。”   最后一句话说得像一首诗。   “可能显得有些自私,但世界上病痛苦难的人太多,我只在乎你的悲喜。” 第54章 直播   “可能显得有些自私, 但世界上病痛苦难的人太多, 我只在乎你的悲喜。”   温歌一瞬间感觉自己像是失了声。   她窝在他怀里,眨了眨眼憋住泪意,回忆着慢慢道:“我曾经很渴望亲情,可能是因为从始至终都未曾拥有过。母后的眼里只有父皇,而父皇的心太善变了,他有太多的孩子, 可惜我不是他喜爱的那一个。但是……”   秦杨的手轻轻触碰她的脸,像是在安慰她似的。   “但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了。遇上你之后, 其他人都显得没有那么重要。”温歌从秦杨怀里抬头, 认真地看着他, 眼睛像是被露水打湿,“即便我把他们视为陌生人,但原来的温歌曾经是确凿感受过亲情温暖的,就算当成是一门交易, 就当做现在到了该回报的时候。”   温歌把脸贴在他的手上, 轻轻蹭了蹭。   “我多希望你能自私一些, ”秦杨的声音有些哑。 ——   姜梧打开直播,直播人数瞬间就上了一万。   ——“失踪人口回归了?!”   ——“瞧瞧我发现了什么?”   ——“我要告诉我爷爷他喜欢的游戏主播终于上线了!”   ……    一屏幕的弹幕几乎全是这个。   “抱歉抱歉,这几天我妈过来看我,不敢直播玩游戏怕被打, ”姜梧赶紧道歉, “我刚刚找了个借口溜出来,现在要去超市给我妈买菜。所以现在我们只能做日常逛超市的直播了。”   他戴着耳机小声叨叨, 幸好小区里没什么人。   ——“嗷嗷嗷美男直播UP主终于重操旧业!”   姜梧看了眼弹幕,接着有些忧郁这个时候直播观众竟然比看他玩游戏还要兴奋。他把手机挂在胸前,摄像头对着前方,取了推车进了超市。   ——“这是老姜抱着我的视角[淫-荡微笑.jpg]”   ——“这就是有钱人的超市啊,货架上卖的我都没见过。”   ——“欸,这个超市风格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他掏出小纸条,上面写着购物清单,看到第一行:“我们现在要先去买火锅底料。”   火锅底料放在最下面,姜梧蹲下-身,选了弹幕上呼声最高的。刚站起来,准备去买下一样,瞟了一眼弹幕发现话题很诡异地歪了。   ——“卧槽,刚刚我看见了什么?!”   ——“果然不是我眼花吧,这是多好的运气?!”   ——“怪不得这个超市看着有些眼熟。”   “你们在说什么?”姜梧对着耳机话筒小声道。   ——“呆子,你赶紧再往前走几步路,就这个姿势。”   姜梧听话顺着往前走了几步路,他才终于发现弹幕上说的是什么,也不由小声“哇塞”。虽然他对明星不是特别敏感,但是前面这两个人真的是好看得像是星星正在发光,比镜头里更惊艳。   ——“真的是秦杨和温歌耶。”   ——“竟然不带口罩,简直是持靓行凶。”   ——“谁能想到最近头条竟然接地气在逛超市买菜,一下子超市的逼格就上去了有木有。”   他忍不住又往前走了几步,看见两个人正在挑零食,都没有注意到他。   这时的温歌有点选择困难症,她拿着两个种类的巧克力正在纠结:“你觉得买哪个味道的?”   “想吃就都买,”秦杨很干脆。   温歌翻到背面看营养成分表:“但是卡路里太高了,到时候叶妈子又要训我。”   “吃完我陪你跑步,”秦杨直接把她手中的巧克力放进购物车里,然后推着购物车往前走。   温歌在后面调皮扯着他衣角,他回过身,把温歌牵着往前走。   ——“妈蛋,苏炸我了,我也想有个能陪我跑步减肥的男朋友!”   ——“没想到成为CP粉后第一口狗粮竟然是在这里吃到的。”   ——“第一次听到秦杨这种口气对一个女性生物说话!”   ——“原本以为是炒作的我承认自己错了。”   还有些弹幕催着他跟上去,这时候观看人数已经上百万了,姜梧有些心虚:“这样不好吧,毕竟是……”   话还没说完,姜梧就看见直播间上方滚动条。   【用户[情歌夫妇赛高]向主播[老姜狠辣]砸下一枚深水鱼雷,并赠言:嗷嗷嗷求主播不要大意地上吧!】   一砸就是五个,似乎看出姜梧迟疑了,其他观众也纷纷开始投雷,滚动条上全是他的名字。   他想着今天收入手有些抖,眼看秦杨两人拐弯不见了,咬了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结果刚走到拐弯处,就看见秦杨就等在那里脸色冷沉:“你在跟踪偷拍?”   “没……没有……”他被秦杨的眼神压迫着有些慌张。   “借你手机看下时间,”秦杨身后推着购物车的温歌凑上来,朝他一笑,接着径直一按挂绳搭扣,拿过他挂在胸前的手机,姜梧看着她动作不敢反抗。   温歌把手机翻到正面,第一眼看到是弹幕都占据了整个屏幕。   ——“老姜竟然就被发现了,秦杨的眼神让我觉得他的下场会很凄惨。”   ——“虽然情况不对,但还是想说美颜近距离暴击。”   ——“我宣布以后我就是情歌夫妇的颜粉了。”   温歌反应过来竟然是在直播。   “我我我……我是一个游戏主播,刚好在直播买菜碰到你们了,就……”他想着果然是被金钱鬼迷了心窍,赶紧解释,“你看我直播间简介是玩游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跟踪你们……”   温歌翻了下弹幕,打量了一眼姜梧,看他神色紧张。   直播观众现在只能看见手机后置摄像头拍摄的超市地面瓷砖,他们隐隐听见温歌说了声“下不为例”直播就突然黑了。   温歌把直播间退了出去,把手机还给姜梧:“看完时间了,谢谢。”   她没再看姜梧,跟秦杨推着购物车离开。   姜梧还没从自己的安然无恙反应过来,隐隐还能听见温歌的声音:“已经五点多了,回去刚好做晚饭。” ——   不出意料地,叶桦程很快就打电话过来了。   “都已经直播出去了,能怎么办,而且也不是多大事,”温歌一边接电话,一边低着头换拖鞋。   秦杨去厨房洗菜,她想去帮忙,但现在还得安抚叶桦程:“有何不可,恋情都已经公布了,反正我和秦杨是会一直在一起的。”   “小祖宗啊……”电话那头的叶桦程听上去有些无奈,“好吧好吧,你以后还是当心点。”   挂掉电话,温歌点进微博瞟了眼相关新闻。   “配型的结果出来了,”温歌闻言抬头,看见秦杨站在厨房门口,手中还拿着手机,眼神复杂难辨,“你们的骨髓并不符合。”   今天距离之前抽血配型已经一个星期了。   原以为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结果却出人意料。温歌一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纵然是再反感那一家子,但是却没有想象中松了一口气。   温歌有些回不过神,她没有说话。   “我会找到合适的骨髓的,”秦杨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轻声问道,“给你买明天去京城的机票?”   她想了想还是点头。  ——   这是温歌第一次跟他们见面。   温妈妈比她记忆里要苍老很多,鬓间是掩盖不了的白头发,她看着温歌来,有些客套生疏又有些慌张地搬来凳子让她坐下。   她昨天也已经得知了骨髓不匹配的消息,连笑都有些勉强,也无心说话。   温歌和她坐在病床的两边,客套了几句就陷入漫长的沉默。温歌的眼神飘到了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身上,记得似乎已经七岁了,躺在病床上睡觉的样子比以前讨喜了很多。    温妈妈注意到了她的眼神,轻声道:“以前小捷总喜欢到处跑来跑去,但是他现在很喜欢睡觉。”   “会好起来的,”温歌觉得此时说什么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温妈妈张了张嘴,终于话终于说出了口:“对不起,之前欺骗你过来,你林叔叔是太着急,我后来看到通话记录才知道这件事情。”   无论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她如今已经不想计较这些事情了,摇了摇头。   似乎是听到两人说话的声音,林捷眼睛动了动,醒了过来。转了转眼珠子,目光停在了温歌身上。   温妈妈赶紧介绍道:“这是你姐姐,温歌,现在过来看你了。”   “姐姐好,”说完,林捷看向他妈妈,声音没有当初电话里听着那么活泼,带着点虚弱,“妈妈,我想吃苹果。”   “好好好,我去洗,”温妈妈闻言赶紧站起身来,又看了眼温歌,有些犹豫道,“那捷捷你和你姐姐好好说说话,我先去洗苹果。”   等温妈妈离开后,林捷眼珠子转过来看着温歌,突然开口道:“其实我还挺讨厌你的。”   “我总是能从电视机里看见你,然后我妈妈忍不住就会谈起你的好,你有多优秀。然后我爸爸就会不开心,不明显,我妈妈没发现,但是我看得出来,”温歌没有说话,林捷自顾自地说,“我们班同学也知道你是我的姐姐,但是他们只会在你出丑闻的时候用你来嘲笑我。”   温歌愣了愣,听见林捷突然问:“但是我最讨厌你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第55章 确定   温歌愣了愣, 听见林捷突然问:“但是我最讨厌你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还没等温歌回答, 房门推开,温妈妈走了进来,林捷瞬间闭口不言。她洗了两个苹果,其中一个递给温歌。没想到竟然有自己的份,只是个很小的举动,却让温歌有了一丝触动。温歌抬眼看了下温妈妈, 把苹果接了过来。   刻意绕过对病情的讨论,他们聊天气聊八卦, 明明是一家人, 待在一起气氛却僵硬得让人一点都不自在。   说到一半, 林叔叔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温歌,他神色有些冷淡,点点头就算是打过招呼。   温妈妈赶紧对林叔叔说:“看看谁来了。”   “辛苦你一路奔波了,”林叔叔这才又把目光移向温歌, 说话比温歌还客气。   温歌嘴角扬了扬算是笑了。   接着耳边传来林叔叔对林捷的嘘寒问暖, 温歌安静地把苹果吃完, 把果核扔进垃圾桶,带上帽子眼睛起身:“那我先走了。”   “就……就走了?我去送你,”林叔叔跟着温妈妈站起身。   林捷猛地抬头看着她,接着很快乖巧地说:“姐姐再见。”   走出病房时, 温歌回头看了眼林捷, 瞬间愣住了。他的眼里是满溢的悲伤,不像是这个年纪该有的。   温歌心中被那眼神刺得微微一疼, 房门已经轻轻关上。   三人走在走廊里,林叔叔跟在他们后面,一直闷不吭声。   直到走到医院门口,温歌转身对他们说:“不用送我了,你们注意休息。”   没想到温妈妈突然说起来林捷。   “捷捷其实很喜欢你,虽然他不说,但是家里抽屉藏了很多你的海报,”温妈妈提起林捷声音就软了几顿,难得带着点笑意,“之前还打算攒钱买车票去剧组看望你。”    “现在就等合适的骨髓了,治病的钱不用担心,”温歌的声音在口罩里显得有些瓮声瓮气。   “我……不是为了问你钱才说这个的,歌儿你是不是不太喜欢你弟弟?”温妈妈急着解释,有些欲言又止,“是不是因为之前那件事情?”   温歌顿了顿,不知道怎么说话。   温妈妈脸色苍白了几分,有些支吾又特别难过地低声道:“你弟弟不是因为没答应帮他作弊才脱人家女生裤子。”   温歌看向她,等着接下来的辩解,但温妈妈接着就沉默了,看上去特别憔悴。   没等她说话,林叔叔突然开口,语气里带着点隐怒和愤愤不平道:“还不是因为你……”   “怎么说话的?!”温妈妈急得打了他一下,又慌张地看着温歌,“歌儿你别生气,你林叔叔不是这个意思。”   林叔叔被训后,闭口不言。   “怎么了?”温歌追问。   “之前你跟妈妈说过之后,我就去问捷捷这件事情的原委,他一开始不肯说,打了一顿后才说出实话,”温妈妈说的有些犹豫,垂着头,温歌只能看见她头顶的白发,“当段时间你被潜规则的八卦传得全校沸沸扬扬,现在小孩什么都懂。捷捷是因为那女生嘲笑你当时卖身上位,说的特别难听,才冲上去扒她裤子。”    ——   温歌坐上车后,一直垂着眼睛不说话。   秦杨开动汽车,看了她一眼显得有些担心。车子缓缓进入拥挤的车流中,刚好是堵车高峰期,车子堵在原地动不了了。   她撑着腮往窗外的高楼大厦望去,心里却来来回回想着林捷的眼神和刚刚温妈妈说的话。   ……   “他平时调皮惯了,被打得时候倔得呦,一滴眼泪都没掉。但是听见妈妈误会他后,瞬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   “捷捷那时候跟我说,明明都是女孩子,怎么对我姐姐就这么刻薄狠毒,所以他才要扒了那女生的裤子让她知道被人羞辱的滋味。”   ……   “他知道错了,知道这样不对。”   ……   她其实记得当初温歌也曾被妈妈悉心照顾着,重新组建家庭后,那时候原主总觉得自己是个拖油瓶,太懂事了受了委屈什么也不说。等到后来林捷出生后,那小孩会哭会闹会要糖吃,瞬间就让她妈妈满眼里只有弟弟。然而自己的妈妈越疏忽她,她就越发缩进自己的壳里。   事情演变到了今天,似乎都回不去了。   为什么血浓于水的家人以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比陌生人还多了几分客套尴尬与讨好。   温歌又想起那句林捷被打断的话。   她深吸了口气,心里压抑着有些难受。   秦杨听见她有些沉重的呼吸声,刚好这时候车子堵得半天不动一下,他捏了捏温歌的手心,不知从哪里掏出了大白兔奶糖放到她手里。   “哎好久没吃奶糖了,”她看着手心里的糖,笑了起来,却又红了红眼。   温歌垂着头,把糖纸剥开,第一颗塞到秦杨嘴里,冲他笑了笑,第二颗塞到了自己嘴里。熟悉的奶味在嘴里化开,她却依旧觉得有些苦涩。   她嚼了嚼糖,难过地有些哽咽地低声说:“我觉得我好像做错了事情。”   秦杨没说话,现在车子终于缓慢动了起来,他把车子停在路边。   车窗外是霓虹灯闪烁地灿烂如烟花,车窗内秦杨托起温歌的下巴,看着她红着的眼,在她额头上吻了吻,轻声道:“没事,我们还有挽救的机会。”   温歌点点头,轻声应了句“好”。   “别难过了。”   “不难过了。”   秦杨定定看了她一会,揉了揉她的头发,重新开动车子。眼看快到酒店时,温歌的电话突然震动了起来,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皱了皱眉,还是按下接听键。   里面传出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温小姐吗?我是秦杨的爷爷,听说你现在刚好在京城,不如过来见见我这个老头子?” ——   当秦杨从病床上醒来时,平时八风不动的他竟然有些愣神。   他抬了抬手,轻轻抚过手腕上的那串佛珠。   “呦,醒了?”坐在一旁玩手机的周煦笑着挑了挑眉。   他从床上坐起来,很久没说话的声音有些哑:“温歌呢?”   “果然第一句就是问她,”周煦故意吊着他胃口,好一会才悠悠说,“就住在你隔壁,还昏迷着呢,不过没什么大碍。”   也是……   秦杨垂眸,目光又落回了佛珠上。   “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周煦看着他没什么表情反倒有些就惊奇了,“要不是我查你手机定位找到你们位置,你们三个就都完蛋去吧。”   “手机定位可没那么有用,”秦杨淡淡看了他一眼,周煦露出个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的表情。秦杨不再计较,他突然想起一人:“顾初逸呢?”   周煦想到没想,很快就说:“说起顾初逸就有趣了,他比你还醒得早,不过好像之前有一段的记忆都没了,他爸好像挺担心他脑子出问题的,带他去国外看脑科专家去了。”   秦杨一瞬间想到萧瑜,他垂眸道:“给我办出院手续。”   “这么快就走?”周煦有些惊讶,顺从站起身,嘴上却又道,“我现在可不是你的经纪人了,我干嘛听你的。”   周煦离开房间后,秦杨从床上下来,身体还有些摇晃,他扶着墙慢慢往隔壁走去。   里面叶桦程不在,只有个护士给温歌换了瓶吊针的药水。   他等着护士不见后,走了进去,眼前慢慢出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般温歌的脸。他在椅子上坐下,手忍不住抬起,轻轻划过她的眉眼,想起当初车祸后他也是这么看着温歌的。    当初他知道有一天她会醒来,但是今天不一样了。   他只知道,或许她不会再醒来。   秦杨静静看了她一会,嘴里缓缓弥漫开一丝血腥味。他有些迟钝地反应了一下,才察觉到牙齿咬到了嘴里的软肉,但痛意却是从心脏蔓延开来的。   房门突然被敲响了两声,秦杨回头,看着周煦在门口等着他。   “知道为什么她经纪人不在吗?”周煦把手机新闻页面递给秦杨,按了下汽车遥控钥匙,停车场远处的奥迪亮了一下,“看来温歌得罪不少人啊,下了狠功夫想趁着这个机会把她搞臭。”   看完后,秦杨脸色沉了沉,他没有说话。   “你需要我做什么?”两人坐上车,周煦转头看他,“你之前退出了很多生意,现在你是以什么身份使唤我?秦杨,我已经不是你经纪人了。”   这句话他说了第二遍。   一切似乎变回了黑白两色,变得惨淡没有意义,什么选项现在看起来都没差。   他手指捏了捏眉心,冷淡道了一句:“我会去和爷爷谈谈。”   “那就明天吧,我现在定京城的机票,”周煦笑逐颜开,“还需要我做什么吗?”   “我的手机。”   周煦闻言,迅速从车中的手扶箱掏出了他的手机双手奉上。   “联系好公关,”秦杨接过手机径自发了一条微博,又把手机扔回给他。   周煦“啊”了一声,看到那条秦杨的新微博:“老爷子会疯掉的!你确定了?”   秦杨有些疲累地靠在椅背上,他闭上眼,淡淡“嗯”了一声。   不论你是否醒来,我已经确定是你了,现在全世界都知道。 第56章 家长   汽车缓缓驶入庄园。   已经等候在外面的管家迎了上去, 他的眼睛不留痕迹地打量了眼从副驾驶座下来的女子。他看得出温歌素颜, 扎着马尾穿着简单的牛仔衬衫干净利落的样子,气质清雅,看上去不像是个娱乐圈这个大染缸里出来的明星,反倒像是十七岁。   他第一眼有了些微微的好感,冲他们道:“少爷,温小姐, 老爷子已经在客厅等候了,饭菜也已做好。”   “俞叔, 辛苦了, ”秦杨微微点头, 牵着温歌往里进去。   温歌轻轻对管家笑了笑,五官都瞬间亮丽起来,更加讨人喜欢。管家的脸色也不禁柔和了几分。   玄关处,秦杨蹲下身拿出拖鞋先递给温歌穿上, 看着他们自然无比的动作, 管家微微愣了愣。   秦老爷子坐在沙发上, 竖起的报纸挡住了他的脸,不过听见他们进来的脚步声后,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管家心里抚了抚额,不知道老爷子大晚上还拿着什么晨报看。    秦杨习惯了他的脾气, 淡淡朝他打招呼:“爷爷, 这是我女朋友,温歌。”   “秦爷爷好, ”温歌也跟在后面轻轻叫了一声,声音乖巧,“这套茶具是我和秦杨精心挑选的,希望您能喜欢。”   秦老爷子闻言才悠悠抖了抖报纸,把脸露了出来,表情严肃地接过温歌手中的礼物,瞪了秦杨一眼道:“温小姐有心了。”   “秦杨也出了不少主意,”温歌打着圆场。   “别说他,他可只会出馊主意,”老爷子再次哼了一声,很嫌弃自家孙子的模样。   她瞟了眼秦杨,秦杨捏了捏她的手,眼里难得流露出些许无奈。温歌忍不住想笑,这时候厨师把菜肴端上餐桌,管家在一旁道:“菜已经上齐,老爷子可以用餐了。”    秦老爷子拄着拐杖,招呼温歌在餐桌旁坐在,像是忘了自家孙子样的。   温歌拉着秦杨,两个人并肩坐在一块,主位是秦老爷子。餐桌上只剩下动筷子的声音,原以为这种状态会持续到吃完饭,没想到老爷子又开口拉家常了,问家庭问职业。    看得出老爷子很少说这种体己话,提出来的问题像是自己绞尽脑汁想出来的,而温歌感觉得到他其实对自己的回答并不在意。   “你们有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在不痛不痒的问题终于结束后,似乎老爷子要开始正题了。   温歌愣了愣,下意识看向秦杨,她刚想说话,秦杨就开口了:“还在商定中。”   老爷子闻言表情没什么变化,又道:“演员这个职业就是吃青春饭的,秦杨现在也在做幕后,两个人聚少离多,再加上以后养育孩子都要耗费心力,温小姐有考虑过婚后的职业吗?”   温歌很快就明白了老爷子的意图,他的枪口对准的是秦杨。   她在餐桌下握住秦杨的手,没等秦杨说话,轻笑道:“秦爷爷不用担心,我很支持秦杨的工作,我们之前就商量好了,他所参与的剧本都会给我预留一个角色。”    秦老爷子显然哽了哽,刚想说什么,被秦杨打断:“爷爷,我们有自己的打算。”   闻言老爷子眼睛圆瞪,但看着温歌在这里,还是憋着口气继续吃饭。   三个人之间复又安静下来。   ——   吃完饭,秦老爷子似乎不想搭理他们,锤了捶腰说:“我去花房看看花。老俞,带着温小姐在宅子里逛逛,。”   “不用麻烦俞叔了,我带着阿歌去逛就行了,”秦杨淡淡回绝。   温歌扯了扯他袖子,秦杨反握住她手。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也不吭声,拄着拐杖往外走去。   “这秋天是种兰花的好季节,最近老爷子新得了盆兰花,宝贝得紧,所以时不时得去看看,”管家也已经习惯他们两个如此不对付的状态了,打着圆场笑说,“那我去温牛奶,晚上喝助眠。”   温歌回忆起来时一路上的兰花,此时正盛开得灿烂,带着秋季的雅意。   秦杨似乎完全没有被前面的事所影响,带着温歌当是饭后消食在秦宅里面转了一圈。   就连楼梯口的挂着的画也是兰花,露水沾染花瓣,潮湿的带着香味的气息扑面而来,看得出出自大家之手。   秦杨看温歌打量那副画,道:“老爷子特别喜欢兰花,很早就已经开始种了,那时候种一株死一株,现在已经算是个兰花种植专家。以前小时候我学画画,就被他要求天天画兰花,画了整整一年。”   温歌倒是很少听秦杨说起他过去的事情,听得有些入迷,不由狡黠问道:“还留着吗?我想看看。”   “在我房间抽屉里,”向来秦杨是学不会怎么拒绝她的。   秦杨的房间有些空荡,没有什么生活的痕迹。靠窗摆着书桌,他从抽屉里抽出好几本带着褶皱发黄的素描本,温歌接了过来。   纸张放了太久都有些脆了,她从第一页慢慢往下翻,一开始稚嫩的笔触逐渐变得成熟起来,翻到一半的时候,兰花的神-韵已经被描绘得出神入化了,她抬起头看向秦杨笑问:“楼梯那挂着的画原来是杨杨画的,原来杨杨你如此藏拙。”   又听到她这么叫自己,秦杨揉了揉她脑袋。   “你还是跟爷爷谈谈吧,看上去他似乎有事要和你说,”温歌突然说。   秦杨还有些犹豫。   “我在这好好品品你的画,不会走丢的,”温歌举着手中的素描本挡在脸上,露出一双眼睛笑弯着看他,软下声音,“去吧,杨杨乖。”   秦杨拿她没辙:“那我很快回来。”   温歌乖巧点头。  ——   把素描本看完后,她绕着房间走了一圈。   眼尖地发现门后用毛笔划出的身高标记,每道横杠上还标着年龄,从三岁一直记录到十八岁,一瞬间她像是看着秦杨从孩童抽条长成了现在的模样。温歌靠近了些,比了比,发现竟然秦杨十四岁就已经比现在的自己高了。   那时候秦杨在上初中,温歌能想到他那时候的模样,虽然免不了有些稚气,但依旧带着些清冷,同时成绩优异,当时他一定就已经成为了全校最显眼的那个男生,体育课的时候会有许多小女生偷偷看他……   温歌突然被手机的震动拉回了现实。   从那天两人在化妆间的谈话被打断后,这是第一次周煦给她打来电话。   一接通电话,周煦便单刀直入说:“听说温小姐受邀去了秦宅?”   “嗯,”温歌抬头看十八岁的那个横线,想着后来秦杨又长高了不少。   “本来想找个时间跟温小姐谈谈,但是你也知道一直没有机会,现在得知你们的进度已经到见家长的环节了,所以有些话我还是不得不跟温小姐你说,”周煦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焦虑。   温歌集中了些注意力:“请说。”   “秦杨一直在看心理医生,”闻言温歌手指紧了紧,一瞬间觉得他在开玩笑。   “继续,”她语调有些冷。   “秦杨的智商很高,对他而言世界如同一杯白开水,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也觉得是隔岸观火,在进入娱乐圈之前,他尝试了很多职业,后来却都让他失去了兴趣,不然秦杨为什么突然决定息影。”    温歌记起了秦杨那条突如其来的息影微博,周煦的声音还在继续。   “他掩盖得很好,但是温小姐你知道EASY模式的游戏是没有乐趣的,”周煦似乎在努力把话说得委婉,“很长一顿时间我觉得他的精神就像跟皮筋紧紧绷成一根线,我以前时刻都在担心那根皮筋断掉。”   “但这一切都是在温小姐你出现了前发生的事情,现在心理医生说他整个人状态好了很多,温小姐你是他的色彩,”周煦顿了顿,话题一转,“我在秦氏的企业工作,秦老爷子前不久患上了阿兹海默症,下一届董事会很快就要召开了。如果秦杨不接替他的工作,站错队的我不仅失业这么简单。”   她听着周煦的话,但思维又飘到了别处。   【世界上病痛苦难的人太多,我只在乎你的悲喜。】   温歌如今才终于意识到这句话内含的真切,她原以为只是句情话,但实际上是秦杨对自己的剖析。   “周先生想表达什么?”温歌的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温小姐知道的,已经不远了,秦杨为了他爷爷最后还是会选择接班。但无论他是否愿意,我们都会把他推上那个位子,”周煦的声音低了很多,带着些愧疚,“我很自私,但勉强作为他的朋友,我如今对你和盘托出,是希望你能帮助秦杨,在对他而言枯燥乏味的生活中,你能解救他……”   温歌没有说话。   “我恳求您,千万别抛弃他,”像是一字一字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话筒那边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周煦似乎等待着温歌的回答。   温歌的目光落在虚空,手指轻轻抚摸毛笔划上的那条最低的横线,想着秦杨小时候的模样,终于应了声。   “好。” 第57章 剧本   温歌洗完澡刚穿上浴袍, 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趿拉着拖鞋开了门, 秦杨端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看着她头发还在往地上滴水,皱了皱眉:“当心感冒。”   “我等下擦,”温歌接过杯子,不甚在意,又问道, “和爷爷谈得还好吗?”   他点点头,但看样子谈话不是很愉快。目光停留在温歌滴水的发梢, 看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样子, 叹了口气:“还是我帮把头发吹干。”   温歌眼睛一弯, 像是就等着他这句话,立刻道:“好的呀!”   秦杨从卫生间把吹风机拿出来,先用毛巾给她头发擦了擦,动作轻柔。温歌一开始面对着他微微伸过头来, 后来觉得不舒服干脆趴在他膝盖上玩手机。秦杨身体瞬间僵了僵, 接着嘴角轻微弯了个弧度。   这个姿势秦杨看不到温歌表情, 两个人之间只剩下吹风机的嗡嗡声。   温歌玩着手机,晃悠着小腿,突然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去哪个剧组?还是公司上班?”   闻言秦杨的举着吹风机的手顿了顿,他突然停下吹风机, 一边扶着温歌别栽下去, 一边倾身把桌上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   温歌回头看见秦杨打开电脑很快打开了份文档,放在她面前:“这是我为你写了剧本。”   “什么?”温歌呆了一下, 她看到WORD文档的标题是《辩方律师》。   秦杨重新举起吹风机,慢慢地给她吹头发,语调温柔:“之前你跟爷爷说的逻辑关系错了,不是剧本里给你预留一个角色,而是以你为中心,为你量身定做写出一个剧本。”    他的每一句都太动人,以至于温歌一瞬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向秦杨回以大大的笑。然后温歌很快回过头不看他,拖动这进度条往下滑:“你当导演?”   “本来打算由我执导,只是之前出现了些情况,我会继承秦氏集团,而秦氏会是这部剧最大的投资方,”秦杨似乎已经准备了很久,“现在正在邀请合适的导演。”    温歌抿了抿嘴。   秦杨补充道:“阿歌,你不必因为我的举动而觉得有压力,只要看看自己喜不喜欢。”   于是她不再说话,慢慢往下看剧本。   头发终于吹干了,秦杨把吹风机关掉,看着趴伏在他膝上像只猫样的温歌,眼神温柔:“这部剧是以刚毕业的女实习律师为视角,一集解决一个案件,同时有主线贯穿其中。电视剧易刷国民度,提升大众观感,现在古装剧观众已经审美疲劳了,现代律政剧在我国当下比较新颖且吸引眼球。”   她才粗略看完前面一个案件就特别喜欢,故事开头悬念,结尾感人,起承转合十分流畅,情节饱满富有张力,确实很难见到如此出色的剧本。不少剧本都是只火剧不火演员,或者是只火配角不火主角,但《辩方律师》里的女主算得上里面最有魅力最精彩的人物角色了。   “我喜欢这个剧本,”温歌能看到这个剧本里秦杨的心意,她心里有些酸涩,却又开玩笑道:“看完你打造的剧本,我越来越自惭形秽了,好像你什么都会。”    “你值得最好的,”秦杨轻轻抚过她的头发,还能闻到洗发水的清香,“剧本我会再找法律界的专业人士再审核一遍,之后会发给你经纪人,确定你的档期。”   温歌把电脑合上,转了转身,枕着秦杨的膝盖道:“跟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吧,现在我突然发现其实我对你不怎么了解。”   没想到温歌突然的提议,他很少回忆过去,秦杨稍微想了想:“我的父母同是化学专家,经常要进行些机密研究,所以时常半年都见不着踪影。所以以前是我伯伯带着我长大的,婶婶是画家,两个人经常去世界各地采风,现在也很难见着。”   秦杨顿了顿,说起了自己的爷爷:“他是秦氏的董事长,脾气倔,但是嘴硬心软。别看他冷着脸,爷爷其实很喜欢你,我的家人都会很喜欢你。”   温歌莫名觉得脸有些烫,嘴上说:“因为我可爱。”   “对,阿歌你很可爱,”秦杨一本正经点点头,表示强调。   “你一定背着我又偷吃了奶糖,说话才会这么甜!”温歌有些招架不住了,赶紧起身假装去摸他口袋。   秦杨任由她搜来搜去,问道:“你想吃吗?”   大不了重新再刷次牙,她点点头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话音刚落,秦杨抓住她作乱的手,意想不到地突然吻上她的唇。舌头强势又温柔地掐开唇齿,与她纠缠,温歌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尝到奶糖的甜美。   一吻作罢,温歌呼吸还有些急促,只听见秦杨在她耳畔道:“阿歌不必着急,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足够相互了解。”  ——   打断他们的是,叶桦程突然十万火急打来的电话。   石沉大海近一年的《中华文明》同样也要在国庆节发布了,于是作为纪录片里争议最多的一个,温歌接到了《夜话时间》栏目组的采访邀请。   连再去医院看望林捷的时间都没有,第二天温歌就赶回了魔都,还没喘口气,紧接着晚上就是采访。   “《夜话时间》是央视的黄金节目,采访的几乎是各界大牛,主持人许冰向来提问犀利有见地,温歌你得当心她提问设下的陷阱,”叶桦程一路上忧心忡忡,“你一登上这个节目,眼红着的不少。”   温歌飞快扫过自己随手做的笔记,还不忘安抚他:“我在飞机上已经恶补过了她之前的采访节目,别担心。”   走到半路就遇上了许冰,极其显眼,气场强大,显示是女强人范。许冰迎面朝她走来,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接着微笑和她握手:“温小姐你好,我是许冰,是《夜话时间》的主持人,也是你的影迷。”   “我特别喜欢你的主持风格,可是你的迷妹,”双手一触即分,温歌回以一笑。   这时电梯门打开了,许冰道:“那我们待会演播间见,”   温歌点头,两人擦肩而过。   叶桦程回头看了她一眼,怀疑道:“我怎么感觉她有点敌意?”   “因为她其实是秦杨的影迷,”温歌语调有些冷淡。   叶桦程猛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温歌之前刷了一遍许冰的节目和微博,虽然许冰没有明确表露过,但温歌偏偏就感觉得出来。她往化妆间走,随口回答道:“你猜?”   “我只能猜到,你似乎也有些敌意,”叶桦程耸耸肩,觉得有些大事不妙。 ——   “欢迎今天温歌做客《夜话时间》,不需要我过多介绍,下面观众的呼声就证实了温歌的超高人气,以前可难得这么热闹,”温歌一出现,许冰便带着笑如此说道。   “其实我想,大概观众是知道能抢先在这里看到《中华文明》的片段,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吧,”温歌看了她一眼,轻笑,说完又向下面的观众问,“你们是不是很期待?”    观众自然是捧场地喊道:“是!”   许冰顿了顿,顺着接了下去:“既然这样,那我们先一睹为快吧。”   厅内的灯微微暗了暗,身后的大屏幕上浮现出中华风貌,快速地闪现了三千年来的历史图腾,配合着激荡壮阔的背景乐,只不过才仅仅十几秒,就激起观众心中豪情。    片段很快结束,屏幕又回到之前的画面,观众们的掌声更为热烈。   “别说观众太热情,我看完这个片段,瞬间就想起当初出演《中华文明》的经历,现在手都还有些抖,”温歌像是回忆着过去样的,接着又笑。   许冰脸上的笑不明显地滞了滞,道:“那不如谈谈,和那么多德高望重的前辈相处合作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温歌你应该是嘉宾之中资历最小的吧?”   “我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呢,战战兢兢像是当初刚出道第一次试镜的时候,当时前辈还在现场考我画画,”温歌鼓了鼓嘴,“结果没想到前辈们超级和蔼可亲,夸我画的不错,蒋仃蒋老先生离开时还送我一块徽墨,感觉像是得到了传家之宝。”   “看来你和前辈们相处得很好?”   “是啊,”温歌理所当然地点头。   显然许冰哽了哽,换了个话题:“之前在一次采访中,被问及为什么会出演《中华文明》时,你回答的是‘比我会演戏的不如我书画,比我会书画的人不如我会演戏,再加上运气’,是不是运气所占比例更大?”   “这你可就小瞧了制片方,运气是让他们看见我,实力才是他们选中我的理由,”温歌摇了摇头,否认了她的问题。   许冰只能点头,又换了个问题。    ……   导演在下面看着采访,有些暴躁又疑惑,心想着怎么今天许冰大失水准,竟然完全被温歌牵着鼻子走。   而叶桦程提在嗓子眼的心下去了半截,看着今天温歌锋芒毕露,像是炸着毛样的,半点不肯示弱。   官方的问题算是过去了,眼看时间过去三分之二,许冰顿了顿,呼了口气朝观众笑道:“现在可以聊些轻松的话题了,这相信也是观众们很想知道的——前不久你和秦杨高调公布恋情,但很多人并不看好,认为你们两人格格不入,温歌你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温歌眼里闪过一丝冷芒。 第58章 恩爱   官方的问题算是过去了, 眼看时间过去三分之二, 许冰顿了顿,呼了口气朝观众笑道:“现在可以聊些轻松的话题了,这相信也是观众们很想知道的——前不久你和秦杨高调公布恋情,但很多人并不看好,认为你们两人格格不入,温歌你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温歌眼里闪过一丝冷芒。   “那观众朋友一定会很期待和《中华文明》同时在国庆播出的《千秋引》了, 樱桃台十月一号晚八点,一定要守候在电视机前, ”温歌回应自然。   许冰作为一个知名主持人最基本的素养还是有的, 她笑道:“还顺带打了个广告!”   “那节目组可得手下留情通融下。话说回来, 其实秦杨私下和平时的风格还是挺大相径庭的,不过……”她直直看着许冰,拉长了语调,像是开玩笑道, “……我要自己私藏着, 才不会告诉你们。”   许冰下意识躲开她的眼睛, 观众发出一声哀怨的叫声。   像是被观众反应逗笑了,温歌微微靠在沙发上,托着腮歪着头道:“其实《千秋引》是我和秦杨的首度合作,一开始也觉得会不会和秦杨合不来, 结果……”    她像是有些羞涩, 顿了顿听到观众起哄的声音,才道:“结果是什么, 我就不说了,你们现在也都知道。”   “吊人胃口真讨厌对不对?”许冰像是僵了僵,转头维持着笑,问场下观众。   见观众疯狂应声,温歌像是思考了一下,说了一句:“为了不吊你们胃口,那我以后还是多秀秀恩爱吧。”   “打住打住,现在就已经让我们有些吃不消了,”许冰握着话筒的手紧了紧,脸上依旧带着笑,“跳过这个话题,温歌能向我们透露下接下来的计划吗?”   “我前不久杀青了一部电影《对镜》,会在年底与大家见面。剧情跌宕起伏,之前没有尝试过,希望带给你们新的视听享受,”温歌停了一下,手挡着嘴,像是在讲悄悄话,“还有,接下来会拍摄一部律政剧,别人都不知道,我只告诉你们哦。”   ……   节目渐近尾声,导演已经在下面打手势了。   温歌准备好了最后结尾的话,没想到许冰话锋一转道:“刚刚温歌提到自己的作画让前辈们赞口不绝,不如在节目的最后,让大家一饱眼福?”   导演看着这台本上根本没有写的环节,不知道许冰是吃错了哪门子药,在台下恨不得上去捂了她的嘴。就算再心高气傲觉得温歌不过绣花枕头自我吹捧,也总得给人面子,不带这么拆台的。   叶桦程想着果然是情敌相见分外眼红,知道温歌的水平吃不了什么亏,但这口气还是忍不下,当即就找台长接洽。   许冰的语气是建议,但实际上根本容不得温歌拒绝。而观众以为是原定好的环节都拭目以待。温歌也是知道的,她定定看了会许冰,突然一笑,一瞬间像是千树万树梨花开,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底下传来观众的欢呼声,在欢呼声里许冰对上温歌的眼,像是被刺了一下。   之前节目刚好采访书画大家,自然是备好了笔墨纸砚,温歌持着羊毫笔,凝神细思了片刻,笔落纸上如鱼入水流畅利落。一开始温歌看向她的眼神,让身旁的许冰觉得像是袭来了令人肃立的杀气,但她落笔后又变得极其温柔沉静。   半分钟不到,简单几笔,观众便明白温歌画的是什么,他们的掌声更为激烈,一时间的声音像是要掀翻了天花板。   温歌画的是秦杨,神态勾勒地出神入化,轮廓如刀削斧砍,这也是秦杨难免让人觉得有距离感的原因。而在纸上,他的眼神像是静谧深邃的夜,却如月亮从云间露出,带着不慎露出的柔软和暖意。   这样的秦杨让人觉得陌生,又觉得终于可以触碰。   许冰一怔,她不知道温歌画的是她眼中的秦杨,还只不过上温歌自己擅自将他美化。   她只是感觉到自己好像真真切切地输了。   温歌停笔,眼神轻轻扫过她有些失神的脸,语气带着些顽皮,笑道:“说好的秀恩爱,没想到这么快吧?” ——   采访一结束,许冰连最基本的客套都不没了,看也不看温歌颇为冷淡离开。   温歌压根没理她甩脸子,把桌上画纸卷好小心拿在手里,径自往电梯走去。但她心里始终有些不得劲,温歌走得飞快。   “我已经找台长处理了这件事,节目组不带这么阴人的,这事总要给个说法,”叶桦程刚刚打完电话,跟着她后面。   “用不着,”温歌带着丝冷意,想着情敌当然是该她自己收拾,而且现在她已经收拾好了。   “啊?”叶桦程没反应过来,又突然想起之前那回事,又变得气急败坏起来,“对了!什么鬼?什么律政剧?我怎么不知道?”   温歌从刚才全副武装的状态恢复回来,瞬间有些心虚:“有个剧本……我看着不错,制作班底也强大,就定下来了,暂时忘了和你说……”   “什么剧本?什么班底?谁这么不懂规矩跳过我直接把剧本给你?温歌你可长点心吧……不对!”叶桦程又是一连串的问题,说到一半突然警醒,“是不是秦杨的剧组?”    温歌眼珠子转了一圈,不看他:“你猜?”   “皮这一下你很开心吧?真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叶桦程怒其不争,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对秦杨还是太心软了,“把剧本给我看看,对了还没签约吧?”    “剧本还在小修,里面剧情还需要找个法律顾问……”温歌还没说完,就看见还有一段距离的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的人看见他们按住了开门键。   “哪一层?”进电梯后,那人问道。   “负一,”这时叶桦程也认出那人来了跟他握手,“蒋先生,好久不见。”   温歌这才注意这人,确实是很久未见的蒋晗朗了,和上次医院见面没什么差别,只不过今天西装革履,儒雅气质。   “好久不见,温歌身体好点了吗?”蒋晗朗看她气色很好的样子,“前面在国外开研讨会,没来得及过来看望你,前天才回来。”   “谢谢记挂,已经恢复了,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你,”温歌微笑点头,“难得见你穿的如此正式。”   “有个科普类的法律节目,叫做《法律讲坛》,邀请我作为一期讲师,节目制作人和爷爷是老交情,实在盛情难却,”蒋晗朗面露无奈。   叶桦程在一旁听见关键字,突然灵光一闪:“温歌剧组需要法律顾问,待遇从优,想问蒋先生是否愿意?”   这时电梯到达负一层的停车场,三个人往外走去。   蒋晗朗闻言有些惊讶,像是想了想道:“这段时间比较闲散,帮忙是可以,倒不必谈待遇。”   “这怎么可以……”叶桦程似乎和蒋晗朗交谈甚欢,温歌在一旁反而没说什么话。   等分开后上了车,叶桦程反倒还向温歌邀功:“蒋晗朗可是名的法律学者,人也不错,没有人比他当更适合了。”   温歌在一旁有些心累,她一直没有和叶桦程谈起当初蒋晗朗表白的那番事,倒也怪不得他,如今蒋晗朗答应担任法律顾问,温歌想着以后保持些距离便好。    ——   说好的要多秀恩爱,自然是不能说话不算数的。   从那天采访回来,纵然知道许冰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旁人,即便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打击了情敌,但温歌心里还憋着一股子气,上不来下不去的,又觉得自己矫情极了,心情有些恶劣。再加上这几天,秦杨在忙公司的事,见不着面,温歌反倒无所事事待在家里,更是心头塞着纸团,堵得心里不舒服。   万万没想到的是,自己竟然被如何自然且不僵硬地秀恩爱给难住了。   直到《夜话时间》终于播出,第二天便是国庆了。温歌看完节目趴在床上,翻了翻微博,果然看见粉丝在自己的微博下留言:“哈哈哈,大温说好的多秀恩爱呢?”    剩下的评论她不再看,反正都是大同小异。   她抿了抿嘴,刚退出微博,却没想到突然又弹出了特别关注。   【秦杨】:私藏。@温歌[附图为两颗大白兔奶糖]    秦杨粉丝见到久未更博的秦杨诈尸,开始是欣喜不已,但看着这条微博又都一头雾水,看上去又不像是广告。刚刚看了《夜话时间》的CP粉也过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尽管不懂奶糖的含义,也还是在微博下嗷嗷直叫。   看着那两颗奶糖,温歌想起之前和秦杨的那段对话,一时间觉得自己暖融融又甜蜜,不像是趴在席梦思上,反而像是趴在柔软甜腻的棉花糖上。   她轻轻翘起了唇角,转发微博。   【温歌】:那可得罚你十颗。//@秦杨:私藏。@温歌[附图为两颗大白兔奶糖]   评论里,粉丝欢腾。   【谁还不会唱情歌了咋地】:好了,日常秀恩爱(1/1)。   接着秦杨就在微信上发给她一条消息:“今日的秀恩爱任务我完成了,早点休息,明天我回来陪你看《千秋引》。”   温歌瞬间心头大雾像是被秋风吹了个干净,瞬间就开心起来。 第59章 播出   国庆节的第一天早上七点, 官方正式发布了《中华文明》的正片。分分钟播放量就上了百万,微博上几乎都在讨论这部期待很久的纪录片,除了悠久历史人文和里面采访的老学者前辈,温歌也成为了大部分人的关注对象。   树大招风,准备已久的黑子瞄着时机就开工了,同时BBS也随势而起盖起了高楼。   【标题】:有没有看完《中华文明》的,我们来讨论下吧。   【主楼内容】:之前还觉得续作一般都如狗尾续貂, 没想到《中华文明》的系列越来越出色了。上一部主题在于中华的美食,上上部是说中华的有趣历史, 这一部好像主题更加鲜明也更符合“中华文明”着四个字了,关注五千年来文化艺术的演变, 采访了那几位老学者真的让我太自豪了, 从他们身上就能看出中华传承几千年来沉淀的智慧和底气。P.s.虽然会引起争议,本人真的不是温歌的粉, 但是里面温歌真的算是点睛之笔, 看那一段的时候, 我一外国朋友都被吸引和我一起看完了。   1L:看开头以为是正经的讨论帖,果然还是温歌的安利贴,失望, 出贴。   2L:我还以为多了不起呢,之前声势浩大的,温歌在里面也才一分钟吧,尴不尴尬,牛皮都要吹破天了。   ……   8L:果然就是看着温歌的流量来着的吧, 真的就像老鼠屎坏了一锅汤,看到一半温歌出场我就关了。   9L:前面话干嘛说的这么难听,温歌从来都没有隐瞒说自己的时长短吧,看你们眼睛可都嫉妒红了吧。退一万步,哪怕再短,也比你们蒸煮这种根本沾不了边的好百倍万倍。   10L:啧啧啧,九楼的语气好大呀,说温歌不好就是嫉妒她了吗?什么时候粉丝才能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   23L:一群带节奏的,作为一个真正看了纪录片的人,只觉得温歌在里面真的炒鸡好看炒鸡美,把古代美人那种弱柳扶风和典雅气质都演绎出来了。她身上的汉服,真的觉得好好看,能够文化输出道国外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24L:好想问大家温歌身上那几套汉服哪里可以买,每一套我都截了图耶。   25L:买估计是买不到了,刚刚官博放出来的花絮你们赶紧去看,有一位幕后工作人员说是温歌的汉服都是用中华传统的绣法由他们手工制作的。里面还有不少前辈都夸温歌画技很棒很喜欢她呢。   26L:人家只是给个面子走个过场夸一下而已,你们还当真了?粉丝就是这么愚蠢。   27L:黑子们到底认不认识那几位老前辈,单说里面的蒋仃老先生,几年前连市长都当面被他骂过,我可不相信他会违心夸人。   ……   36L:我记得蒋仃的孙子不和温歌闹过绯闻吗?要是这样,那也说不准为着这个才口下留情。   37L:温歌男朋友是秦杨谢谢,之所以是绯闻,关键就在于它是假的好吗?   38L:就知道温歌粉丝又要带秦杨出场了,我要是秦杨粉丝早就吐血了,真是跗骨之蛆。话说空穴来风,温歌估计不知道给秦杨带了多少顶绿帽,可惜了秦杨这个接盘侠。   39L:我作为秦杨粉丝都还没说话,你们这些辣鸡黑子就又想挑拨离间了?我看了《中华文明》,只觉得秦杨的眼光非常好,作为他的妈妈粉感到非常欣慰。   ……   -----------------------   无论外面吵的轰轰烈烈的时候,秦杨把《中华文明》完整的看完了一边,他上飞机前就已经把纪录片下载好了。从京城飞往魔都的两个小时中,领座的周煦看见他又把进度条往回拨,一路上数了数发现秦杨已经把温歌出现的片段看了五六遍。   这一幕在昨天的《夜话时间》播出后就已经出现过了,周煦作为单身狗简直有些没眼看了,只觉得其实秦杨外壳禁欲,实则痴汉。   等到下了飞机,刚打开手机周煦就接到几条短信。   “不是说《辩方律师》温歌那边提的要求全部答应吗,昨天我已经把剧本发给了她经纪人,现在那边说找到了一个合适的法律顾问,名字叫蒋晗朗,”他看着短信内容提到的名字觉得有些眼熟,好不容易想起之前和温歌闹过绯闻后,瞬间变得幸灾乐祸起来,他把手机递给秦杨笑眯眯道,“你答不答应?”   秦杨听到蒋晗朗的名字,很快想起当初在医院打过照面,眼睛微微眯了眯。接着瞟了一眼短信,发信人是叶桦程。   “看来叶桦程对你很不满,你这女婿当得有点失败,我还以为你已经把他搞定了呢,”周煦边说边把手机收回来。   “答应他,”难得秦杨看上去有点无奈,转而又道,“联系那位蒋先生,报酬按市场价再往上提一番,不用太麻烦他,让他把剧本审核一遍就行了。”   周煦挑了挑眉,戏谑地看着他,拉长声音“嗯”了一声。   --------------------   按响门铃后,提着一大袋子菜的秦杨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依旧不见温歌开门。稍微犹豫了下,秦杨输入了房门密码进去了。   “阿歌?”进门时叫了一声,客厅里没人,他把菜放在桌上,隐约听到细微的声音是从家庭电影室传来的。   他进去一看,发现温歌坐在沙发睡着了,怀里还抱着个流氓兔的公仔。电影还在放着,是当时秦杨刚出道时的第一部电影,票房惨淡,演的还是个配角,也不知道温歌是怎么找到的。   等温歌醒来的时候,发现电影被按了暂停,自己身上盖了层毛毯。她听见外面炒菜的声音,掀开毛毯往厨房走去,。   桌上已经摆满了菜,香气扑鼻,一看就很有食欲。秦杨穿着白衬衫系着围裙在厨房正在切土豆,那条围裙是两人之前去超市买的,上面有只橘色的Q版狐狸,很奇怪的是,橘色带子系在秦杨腰间竟然一点都不滑稽。土豆切得薄厚匀称,扔进锅里噼里啪啦的油爆声,在暖色灯光下,秦杨的轮廓像笼罩了一层毛茸茸的光圈,一看上去就很温暖。   秦杨听见她的脚步声,手上的动作不停,道:“还有最后一个菜,阿歌饿了可以先去吃点桌上的菜填下肚子。”   温歌凑过去,圈住秦杨劲瘦的腰,脸颊贴在他的背部,感受到秦杨似乎不明显地顿了顿。   她深深吸了口气,除了油烟味还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闻上去就很好吃。”   “马上就好了,”秦杨颠了颠勺。   “其实我是一语双关,”温歌在后面露出了个狡黠的笑。   “……你呀,”难得噎住了秦杨,接着就听见背后温歌细碎的笑声。   “你这么好,我可得时刻提防着别被别人抢走了,”她感受着隔着衬衫秦杨的体温,轻声说,“哎我还是有些吃醋。”   秦杨没说话,把蛋黄土豆丝盛进菜碟里,洗了洗手,才转身把温歌往自己身上搂了搂,认真看着温歌道:“其实我也有些吃醋。”   “啊?”出乎意料的回答。   看见温歌发愣,秦杨淡淡笑了下,一只手端着菜,另一只手牵着温歌,把她领到了餐桌坐下。解开围裙,一边给她盛饭,一边说:“今天叶桦程给我推荐了一个法律顾问。”   温歌瞬间就明白了,她有些心虚又有些想笑,抿着嘴不说话。   “不要把我想得太置身事外,你很好,我也会担心你被别人抢走,我也会吃醋,”秦杨刮了下她鼻子,温歌感觉到凉意从她鼻尖滑过,“其实我吃过很多醋。”   温歌仔细打量他的表情,戳了戳他的脸:“看不出来啊,原来你只是瞒得比较好。”   “嗯,开心了吗?”就算脸颊被戳得凹下去个小坑,秦杨的表情依旧不变,看见温歌点头,他轻轻笑了下,“吃饭吧,菜要凉了。”   ------------------   八点刚到,两个人就已经在电视机前坐好了。   遥控机调到樱桃台,现在正在放广告,吵吵嚷嚷的,显得房间里特别热闹。这时《千秋引》还没开播,秦杨看着温歌刚坐在沙发又起身跑到书房,秦杨看着她来回跑觉得像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温歌很快就跑回来,手里拿着已经装裱好的画递给他。   “差点就忘了给你,”温歌把手上的画递给他,“你可得好好珍藏。”   秦杨小心展开手中的画,果然是《夜话时间》上温歌画的那副,画纸上是他的模样,这样看自己竟然有些陌生:“画的真好。”   “那是的。”温歌毫不谦虚,又想起还没发宣传微博,随手对着画纸拍了张照片发了上去。   【温歌】:和真人一起等待《千秋引》。   刚想看粉丝评论时,这时的广告已经放完了,温歌赶紧收好手机端坐在电视机前。这还是第一次她直面电视机里的自己,刚开始觉得还有些紧张和尴尬,到后来就完全沉浸到剧情里去了。   两集播完,温歌还有些意犹未尽,这时叶桦程打电话过来,话筒里的声音响亮得秦杨都听得一清二楚:“啊啊啊我家小祖宗啊,你真是太棒了!《千秋引》野榜实时收视率全台第一!刷新了以往新剧首播记录!你要走上人生巅峰了温歌!!!” 第60章 激将   两集播完, 温歌还有些意犹未尽, 这时叶桦程打电话过来,话筒里的声音响亮得秦杨都听得一清二楚:“啊啊啊我家小祖宗啊,你真是太棒了!《千秋引》野榜实时收视率全台第一!刷新了以往新剧首播记录!你要走上人生巅峰了温歌!!!”   似乎旁边的谈嘉树凑了过来,又听见他的大嗓门:“温姐你在电视机里看到我了吗?!!我好开心啊!!!”   温歌都能看见他们两个语气里的感叹号都快砸破天花板了,忍不住被他们的激动所感染忙道:“看见了看见了,嘉树在里面最可爱了!嫩得掐出水!”   秦杨在一旁悠悠轻声道:“阿歌, 我现在就有些吃醋了。”   “啊?”温歌闻言懵了懵,过了一会才明白过来。   电话那头叶桦程和谈嘉树在抢手机, 没注意他们俩这边的动静。温歌对上秦杨的眼, 她有些脸红, 推了推秦杨,“别闹。”   似乎叶桦程抢到了刚好听见温歌说的那两个字:“什么别闹?”   温歌咳了咳,脑子里迅速转了一圈道:“说你们俩呢,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在一起?”   那边奇怪地静了静, 听见谈嘉树弱弱道:“我们两个在吃火锅庆功……”   “你们竟然抛弃我去吃火锅?!!”温歌拍案而起, 十分气愤。   秦杨听到这句话, 又捏了捏温歌的手:“嗯?”   温歌赶紧拍了拍他手,安抚他。   似乎叶桦程抢过话筒,还提高嗓门质问道:“允许你们两个虐狗,不允许我和谈嘉树两个单身狗抱团取暖吗?!”   “好吧好吧, 你们俩开心就好, ”温歌气势萎缩下来,一时被怼地哑口无言。   挂掉电话后, 温歌站起身道:“不行,我们两个也要庆功!”   她思忖了一会,眼睛突然看向秦杨,露出一个可怜巴巴的笑:“我记得杨杨家里藏着红酒……”   秦杨看着她没说话,温歌见他久久不回答,瞬间软下声音道:“我知道杨杨最好了。”   闻言,秦杨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无奈地应了一声。   温歌忍不住露出个嘚瑟的笑。   秦杨揉了揉她头发。  ——   两个人转移阵地去了秦杨家。   “干杯!”温歌眼神亮晶晶,举着高脚杯跟秦杨碰了碰杯。   还来不及阻止,温歌就把倒了满满一杯的红酒一饮而尽,脸上迅速地泛起了红晕,像只雪白的兔子脸上被打上了腮红。   他又觉得这样的温歌有些可爱,语气无力:“少喝点……”   温歌认真点头,一边手上继续倒红酒,一边盯着他手中的红酒看:“怎么不喝?”   秦杨难得遇到这么棘手的情况,有些哭笑不得地把红酒喝了。温歌看着他动作露出了个满意的笑,接着又安静下来小口小口喝着手中的红酒。   秦杨赶紧趁她不注意转身把红酒瓶藏好。   很快,秦杨就发现自己犯了大错,他看着刚才还好好的温歌在他一个转身后就喝掉第二杯,现在醉趴在桌上,头疼地捏了捏鼻梁。   他在温歌身边坐下,看着温歌红扑扑的脸,有些无奈。   这一幕又有些像是当初《千秋引》聚餐时的场景,那时候本来和温歌没说上几句话,偏偏看着她醉眼朦胧的样子就硬不下心肠,真是他的死穴。   温歌这时又动了动,睁了睁眼看着他在旁边,又往他身上倒去,双手揽着她脖子,贴在他身上,声音像是梦中絮语:“今天开心,但是现在想睡觉……”   “别睡了,等下把你打包卖了,”秦杨捏了捏她的脸。   温歌笑了一下,睁开眼看着他。   两人贴的极近,一瞬间整个世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声,秦杨能看到温歌朦胧眼神里是自己的倒影,像是纸上画着的他,他的呼吸声滞了滞,听见温歌说:“好的呀,卖给你要不要?”   “……要,”他出口的声音竟然有些沙哑。   温歌听见他的回答,像是个小孩咯咯笑,呼出的都是酒气。   见她眼睛又要合上了,秦杨干脆背起她上了23楼。温歌趴在他背上,轻声说:“我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杨杨……”   秦杨轻手轻脚把温歌放在了床上,给她掖了掖被子。坐在床边,看着她嘴角还尤带着笑意,心里像是化成了一滩水。他又捏了捏温歌的脸,细腻光滑的触感。   他终于轻声道:“我也很喜欢阿歌。”   他另一只手伸进口袋,摸到了今天还是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丝绒锦盒。  ——   《千秋引》一开始还不少人唱衰,到后来看见收视率平稳上升也渐渐熄声。温歌凭借着《千秋引》身价水涨船高,一跃而上成为当红小花的top1,不管是不是反讽,顶级流量这个名号温歌当之无愧。   各种剧本片约和广告代言纷至沓来,叶桦程看着手里的这一叠剧本仿佛心在滴血,里面真的不少知名导演知名班底的剧本,结果温歌白白选了《辩方律师》这种班底不明的剧本,不过约都签好了,现在木已成舟就算反悔也来不及了。   旁边突然坐下一人,毫不客气地扯过他手中的剧本翻了翻:“哟不错啊,盛导的电影,向来叫好又叫座,听说这段时间想当女主角的人可真是抢破了脑袋,各种明争暗斗,没想到结果这本子递给了温歌,运气真是逆天啊。”   叶桦程已经习惯了傅建柏的作风,听这话心里不再只是滴血,而是瞬间像是动脉被划开样的呈血液喷射状,白白错过这机会的叶桦程心疼的不行,抢回本子道:“没档期,不演。”   “别是疯了吧?之前听小道消息说温歌要演电视剧了,班底好像都没个着落,不会是真的吧?”傅建柏戴着墨镜都能看出他的吃惊。   叶桦程一听他说温歌这就不乐意了,瞟了眼他墨镜:“室内戴着那蛤-蟆镜干哈呢?长得丑再耍帅还是丑。”   “诶,之前你对我是客客气气的吧,现在怎么戏拍完了竟然换了一副面孔,”傅建柏也不生气,在他旁边坐下,翘了个二郎腿还嚼着口香糖。   “你也知道戏已经拍完了?”叶桦程满心烦躁,傅建柏还在旁边叽叽歪歪。   “信不信我把温歌的戏份删光?”傅建柏瞟了眼录音棚的温歌,接着威胁他。   叶桦程瞪了他一眼:“成片都出来了,当我不知道?”   “你又知道了哦……”傅建柏面无表情地耸耸肩。   “你心情很好嘛,”叶桦程把剧本整理好,看了他一眼,比起之前那个喷火龙模样好了很多。   “打算干完这一票就退休,”傅建柏两只手交握在脑后,伸展着自己的长腿,闲散随意地说道。   叶桦程有些惊讶:“别说的好像是土匪样的,不打算拍电影了?”   “这部电影成片剪出来后我就预感能横扫各大奖项,这估计是我的巅峰了,巅峰之后就意味着下坡路的开始,我可是个天才,我才不允许我的导演生涯里出现败笔,”傅建柏说得轻松又洒脱。   “你这话是给自己竖Flag知道吗?不过这也算是……急流勇退?”作为一个普通人的叶桦程完全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但是他突然就如当初邀请蒋晗朗做顾问那样灵光一闪,“傅导,你还没有拍过……电视剧吧?”   问话问出口后下面的话变得更加流畅:“电视剧和电影完全不同吧,为什么不尝试一下电视剧呢?”   傅建柏看他神色突然从之前的冷淡变为谄媚,一阵鸡皮疙瘩,往旁边挪了挪:“你想干嘛?” ——   “你们在干嘛?”温歌终于把《对镜》的配音完成后,刚出录音棚就见叶桦程和傅建柏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和表情面面相觑。   一见着她出来,两个人的神色立刻就变得正常起来。   叶桦程赶紧给温歌递上保温杯:“刚刚傅导答应我们担任《辩方律师》的导演了。”   温歌看了眼扶着额的傅建柏:“傅导不是只拍电影吗?”   “他突发奇想还不好?”叶桦程迅速回答。   “我可没……”傅建柏刚说出两个字,似乎想到什么,接下来的话被他卡在喉咙里了,最后放弃似的摇了摇头,“哎没什么。”   “没想到傅导还愿意和我合作,以后多多指教,”温歌刺了他一下,虽然感觉得出来似乎有什么猫腻,但是她才不在意呢。   傅建柏“哼”了一声不看她,表情是十分的桀骜不驯:“可别太骄傲,我是看在秦杨的面子上。”   温歌冷淡地“哦”了一声。   见没打击到温歌的傅建柏有些遗憾,很快又补充道:“你只要保持在戏拍完前和秦杨不分手就行了。”   “哦,”温歌迅速明白了他的算计,再次冷淡地回复他。  ——   至于为什么当然不止友情这么简单,他随后跟秦杨打了个电话道:“老同学,经过叶桦程的热烈邀请,我决定当《辩方律师》的导演了。”   秦杨知道温歌今天去配音会和傅建柏见面,他不惊讶:“条件?”   “我就是来知会你一声,哪用得着和你这财团大佬谈什么条件,温歌的剧你肯定是一股脑地砸钱,反正只要继续维持着把钱当纸烧的节奏就好了,”傅建柏懒懒散散道,心里迅速打着算盘。   “这是叶桦程答应的,可不是我,”秦杨一目十行,很快在秘书递过来的文件上签好了名字。   “你什么意思?”傅建柏正襟危坐起来。   “电影是你的强项,但是电视剧不一定是,”秦杨说的平淡,“你是冲着钱来的,知道这部电视剧我为温歌花了很大心思,因此你觉得可以放手去做,不用担心旁枝末节。但你也知道我力求稳妥,所以不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拿来投机给你练手……”   “好了!”傅建柏粗声粗气打断他的话,“你这老狐狸,就算是激将法老子也认了,就凭你刚刚说的这句话,这部剧老子必须要导!”   秦杨合上签字笔,嘴角终于浮现了不明显的笑意。 第61章 驭夫   “好了!”傅建柏粗声粗气打断他的话, “你这老狐狸, 就算是激将法老子也认了,就凭你刚刚说的这句话,这部剧老子必须要导!”    秦杨合上签字笔,嘴角终于浮现出不明显的笑意。    “我还要考虑……”    秦杨的话还没说完,又被傅建柏打断,警告道:“见好就收啊秦杨, 反正老子一定会认真拍的就行了。”    “等会把合同寄过来,”秦杨从顺如流。    “其实一开始我还想收你为关门弟子, 没想到你竟然又下海从商了, ”傅建柏不忙着挂电话, 反而靠坐在沙发上,又变得悠哉悠哉起来,“对了最可惜的是你竟然都没有出演过我的电影。”    “你不是说皮相太好容易让观众分神吗?”秦杨回忆了下。    傅建柏噎了噎:“拒绝你的客气话而已,你还当真了?”    “有事先挂了, ”秦杨看见秘书轻轻敲了敲门, 指着手里的电脑, 看上去很焦急。    秘书上前打开电脑,点开一个网址:“现在外面已经传开了,是否需要进行处理?”    新闻标题为《惊爆!秦氏集团新任总裁竟是息影不久的影帝秦杨》,上面还附有秦杨参观秦氏总部的照片。他迅速扫过内容, 新闻最后大部分的评论都是表示难以置信。    秦杨看到一个评论——那温歌这算要嫁入豪门了吗?原来还是傍上了金龟婿, 果然爱慕虚荣心机深沉的人设不崩啊。    “查清楚这张照片的来源,以及消息是谁透露出去的, 开除他,”秦杨看着那条评论,和后面一连串的附和淡淡道。    “那新闻需要处理吗?目前已经成为全网热议了,”秘书凑近问道。    秦杨否决:“不用,只需要引导下牵扯到温歌的舆论。”    秘书点点头刚想离开,又听见秦杨的声音,语调像是在谈论天气:“深秋了,还是多穿点衣服?”    她闻言猛然回头,秦杨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她自然是知道秦杨不是贴心她,脸色苍白得连腮红都不起作用,下意识扯了扯自己的衣领,低声应了两个字“好的”。    见秦杨点头,秘书逃也似的离开了。    ——    在秦氏签好约后,傅建柏还赖在秦杨办公室的沙发上不走。    两只脚-交叉打算放在茶几上,秦杨淡淡看了他一眼,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已经迅速把脚放下来了,一瞬间又觉得甚是没面子,掂了掂手里厚厚的剧本道:“我发现这里面竟然没有感情戏?”    没等秦杨说话他又纠正了:“不,应该说感情戏聊胜于无,第一集 就和男朋友分手?你这是私心吧?”    “有意见?”秦杨边回复邮件边说。    “哟,你是金主我当然没有意见,”他的神情突然微微严肃了些,“虽然我不赞同这种风气,但是目前来看行业剧没有感情戏串起来风险很大,你不需要适当收敛下自己的醋劲吗?”    秦杨的眼神沉了沉,但手上的动作未停,一时间只剩下他敲打键盘的声音。    见他迟迟没有说话,傅建柏转移了话题道:“据说我们的拍摄地已经布置好了?”    ——    随着《千秋引》播放将近尾声,《辩方律师》在十一月初开机了。拍摄相比之前几部戏都要轻松很多,不用穿厚厚的古代戏服,更不用在山里泥水中摸爬滚打。    虽然傅建柏的脾气比以往更差,但温歌之前在他手底下被折腾地已经算是彻底出师了,几乎算是能够一遍过。下午就没有她的戏份了,叶桦程陪谈嘉树去了,温歌想了想连衣服都没换跑去见秦杨。    拍摄地在市中心商业区,往南走五百米就到了秦氏总部。    她带着口罩低着头快步直接走直达电梯,向来眼尖的前台一见着她就赶紧低头往群里发消息:“啊啊啊温歌又过来了!!!虽然带着口罩已经很好看,每天都要表白她一次!”    “我就在她后面,只可惜她现在上了直达电梯,没能跟她待在封闭空间好难过啊……”    “偷偷拍一张看看呗,我还没见过她真人呢。”    “又是新来的吧,不知道上次偷拍流了出去结果一干人等全被开除?”    “温歌和秦杨果然是情侣,同样的一点都不上相,见过真人之后觉得简直要窒息了,感觉一旦吵架彼此看着对方的脸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还好我运气好的时候能看到秦杨上下班。[流口水.jpg]”    “可别花痴了,秦杨可是个气管炎,之前不久把那个前-凸后-翘的秘书调到了后勤部吗?”    “我呀,只想学习温歌的驭夫之术,抱个大腿啥的下半辈子都安逸了。”    “首先……”    “你要……”    “好了好了,不用你们说,我知道没她美貌,所以只能梦里想想唉。”    ……    秘书一看到她出现就赶紧迎了上来,不敢直视她,像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红着脸有些呐呐地说:“秦总现在正开会,麻烦您现在先到办公室等等吧。”    温歌点头,进了办公室,秘书又想起什么猛地问:“温……温小姐你要喝点什么?咖啡?茶?还是……”    她来了好几次,已经习惯了秘书这幅腼腆神情,不忍心为难他道:“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秘书闻言低头赶紧合上门离开了。    她在电梯里已经把口罩摘下来了,坐在秦杨的位子上轻轻晃着转椅,顺手打开左边的抽屉果然看到了里面的奶糖。刚有些无聊,就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原以为秦杨来了,她站起身刚想开口,就见一对夫妇站在门口。    温歌笑容僵了僵,两人眉眼有些熟悉,两人身后的秘书顾不得羞涩给她疯狂使着眼色。她电光火石间想起秦杨之前提过她一家人瞬间就明白过来的,有些不知所措。她赶紧迎了上去,同时把口里的奶糖咽下去,一边无懈可击地礼貌微笑道:“叔叔阿姨坐。”    两人坐下,秦母带着迷之微笑打量了她几眼,反倒秦父表情十分自然,似乎没看出她来,说话也不看她:“出去吧。”    温歌想着他估计看自己这身没换的衣服以为是秘书啥的,松了口气,脑子空白只想着赶紧退出去。    秦母手肘捅了捅她丈夫,对着温歌轻声道:“小姑娘不如坐下来和我们聊聊?”    她站在原地愣了下,身体僵硬地往对面沙发正襟危坐。明明之前见过秦杨爷爷,但是现在看到两人,尤其是秦父和秦杨相差无几的五官,就觉得紧张不已。    看着她动作,秦母忍不住笑,秦父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于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自家夫人变得如此古怪。    “最近拍戏顺利吗?”声音柔和。    明明温歌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了,但感觉此刻的自己像个小学生在听老师训话:“嗯嗯,挺顺利的。”    “感觉小歌你都瘦了,秦杨都不好好照顾你,”眼神慈爱,提起秦杨眼神又变得责怪。    “没有没有,只是镜头显胖而已……”温歌心虚不已,其实因为秦杨提供的伙食太丰富,昨天才被傅建柏骂她胖成一头猪算了。    秦父凑到他妻子耳边问:“你在干嘛?”    秦母没理他,只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看着温歌慈爱道:“那……秦杨对你好不好?”    刚在温歌哑口无言之际,门又开了,秦杨站在门口有些诧异,温歌像是看救星一样向他投来求助的眼神,他很快就明白过来了。秦杨不慌不忙走进来,把门掩上,翘了翘嘴角道:“爸,妈,你们怎么来了?”    秦母看上去有些遗憾,反问道:“刚研究项目告一段落,迫不及待想来参观下你新的工作地点,看看你不行吗?”    秦杨把开会文件放回桌上,对温歌道:“阿歌,这是我爸和我妈。”    顿了顿,语气变得更为郑重了,他看向自己的父母,介绍道:“这是温歌,我的女朋友。”    秦父这才恍然大悟,他刚刚还严肃不已的模样,皱纹都像刻在石板上僵硬着的,此时都变得笑容满面起来,和秦母更是夫妻相了:“温小姐刚才失礼了,我是秦杨的父亲,最近视力下降看不清人脸,真是不好意思。”    温歌连忙摆手:“没事没事。”    说着又向秦杨投去目光。    秦杨带着淡淡笑容,刚想开口,秦母就道:“哎呀,现在刚好中午了,我和你爸还没有吃饭,小歌也没有吃吧……”    见温歌点头,她笑得更加灿烂:“那我们不如一起吃顿饭,过来时路过不远处有个湘菜馆刚开张,刚好想去尝尝。”    秦母向温歌投向询问的目光,温歌在她眼神攻势下只能点点头:“好的。”    话音刚落,秦母立刻高兴地挽着她的手往外走。    温歌瞬间僵直了身子顺从地跟着秦母,转身前哀怨地看了秦杨一眼。    秦杨无辜回望她。    “我知道你是故意的!!!”温歌难得见他如此赖皮,最后一个眼神似乎是代表着这个意思。    秦父完全被自家妻子遗忘了,他和秦杨并排往外走,两父子一路无话,只听见前面秦母讲得欢快。    秦杨看着温歌的背影,轻轻笑了下,像是一片叶子飘落在平静的湖面,泛起微微涟漪。 第62章 宠爱   点了满大桌子菜, 分量又足。   但秦母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突然道:“小歌,要不喝点酒暖胃?”   温歌想起自己的酒量生怕自己当众丢脸,还没等她摇头秦杨便拒绝了:“下午还有工作,等下我还要开车。”   其实下午放假的温歌装作没有听到的默认了。   秦母显然有些失望,不过等菜上齐了很快她就专注着给温歌夹菜。   秦杨父母的热情让温歌有些招架不住,尽管秦父不苟言笑, 但当秦母说话时他都会附和地点头。于是在秦母慈爱的眼神里,温歌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见秦母还要给温歌夹菜, 秦杨轻轻说了句:“妈, 您也多吃点。”   秦母抬头看到秦杨的眼神, 默默把筷子上夹着的菜放进了自己的碗里,秦父见状瞪了秦杨一眼。   温歌头埋得更低了。   期间秦母还会问一下让她措手不及又不知所措的问题,比如,秦母突然亲热地叫着:“小歌啊, 你们那边对彩礼有什么要求呀?尽管说!”   温歌差点呛着。   秦杨再次警告地看了秦母一眼, 无奈道:“妈, 这个问题您应该和温歌妈妈商量。”   闻言,温歌呛得更厉害了,秦杨轻轻抚着她的背,她回头幽怨看了秦杨一眼。反倒是秦母深以为意地点点头, 似乎在认真思考着什么。    ——   等到这顿饭终于度日如年地吃完后, 温歌还在忧郁到时候发现两个人住在同一栋楼会不会让他们产生不好的联想,秦母就开口道:“我和老头子回老宅, 就不打搅你们二人世界了,我们俩自己过去就好。”   见状温歌赶紧道:“我还得回趟剧组,剧组就在前面,让秦杨先开车送你们过去吧。”   秦杨看到温歌给他使的眼色,很快对秦母道:“我现在开车过来。”   “哎,其实是我和你爸想过二人世界,”秦母叹了口气,“不懂情趣的家伙,不过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我们勉勉强强……”   在秦母的小声嘀咕中,三个人上了车,后视镜里温歌带着口罩向他们挥手道别。   “我看得出你很喜欢她,”秦母看着汽车开动温歌的身影越来越小直至不见,语气欣慰,“喜欢的人要赶紧抓牢,秦杨你应该赶紧把小歌娶回家。”   “温歌这女孩子不错,”秦父难得开口。   “自然是的,”不知道秦杨在回答谁的话,他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秦母露出满意的神情,又想起什么正色道:“从小到大我们从未干涉过你的人生选择,但是作为你的父母,但是关于你目前的职业打算还是不得不问问。我们不是合格的父母,也成不了你的人生导师,可是我们依旧希望你的选择出自于你的自愿,而不是妥协,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秦杨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老爷子的病情你不必操心,做导演也好,做演员也好,接班人这个职位并不是非你不可……”秦父语重心长。   “爸,这是我的职责,您不必为我开脱,”秦杨打断他的话,顿了顿,语气又软了下来,“尽管如此,但现在我乐在其中,你要相信你儿子不是打断牙和血吞的人。”    最初所做的事像是在黑暗中机械劳动,一切无差也无趣,只是有了温歌,就好像有了光,他的世界瞬间明亮,他能够区分此事与彼事,所有的事物都变得有趣起来,每件事都能够让他快乐。   秦母愣了愣,恍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复杂一笑,看向秦父:“那我们去挑盆仙人球什么的,秦杨放在电脑前防辐射。”   “哎呀,你一个化学专家不知道仙人球起不了作用吗?你还不如放把菠菜,绿油油还水灵,饿了又可以煮了吃,”秦父反问她。   “我又不是学物理的!”秦母突然横眉竖眼,“你嫌弃我了是不是!你既然这么说,那你去买菠菜呀?”   秦父瞬间口气软了下来,哄着自家妻子:“好好好,我们明天去买仙人球。”   “诶不过我记得隔壁老张家种着有吧?”秦母记了起来,“就种在栅栏下,我记得那时候开花开得可好看呢,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还种不种。”   秦父认真回忆了下,犹豫着道:“不过……种的是仙人掌吧?”   “不都差不多吗?”秦母不甚在意的样子。   这时严谨不已的秦父不干了,他瞪着眼睛道:“一个是球,一个是掌,你作为一个研究人员怎么一点都不严谨?!”   “好啊!你又嫌弃我了!”秦母使出来了胡搅蛮缠大法。    ……    秦杨开着车,听着两个岁数加一起都一百好几了的老夫妻俩吵嘴,眉眼弯了弯。    ——   《辩护律师》有一场戏的剧情是:毕业季,女主意想不到地拿到了魔都顶级律所的offer,但是她的交往五年的男友决定待在内地发展,面临是否分手的议题,女主陷入了纠结之中,不过最终她选择了接受offer。   这幕戏明明应该很早就拍了,傅建柏却莫名其妙拖了很久。   在开拍这幕戏前的早上,他临时找了温歌。   “打算好久结婚?”一见温歌进化妆间,似乎等了很久的傅建柏突然开口问。   才距离和秦杨父母见面不久的温歌听见这问题下意识就是一激灵,她哭笑不得道:“你来找我不是想问这个吧?”   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还是遥遥无期,目前林捷的病情有恶化的倾向,但是骨髓库里依旧找不到和他匹配的骨髓,因此她并不想在温妈妈前提起这件事情。   傅建柏张了张嘴,又说:“盛导的那部电影,苏以蓝撕到了角色。”   温歌完全捉摸不到傅建柏的思路了。   她想了想才记起来那部递到她手里的剧本,剧本确实很出色,如果不是《辩护律师》,她应该下部戏就会选择这部电影。而苏以蓝那人,温歌没接触过,不过听说为人嚣张洒脱,风格算是娱乐圈独一份了,得罪的人不少,但业务能力不错,现在不温不火在圈里待着。黑比粉多,评论极其两集分化,而温歌刚刚好在不反感她的行列里。    因此,她有些不明所以:“挺适合的啊,然后呢?”   “结果有个小道消息说苏以蓝被之前和她抢角的女演员捅了一刀,似乎大出血,现在在急症室呢,看来严重得很,电影估计要换人,”傅建柏盯着她道,眼神晦暗。    “难道你是想让我弃暗投明选择那部电影?”温歌有些云里雾里,试着问。   “其实你拒绝这部电影真是可惜了,但是你现在已经上了贼船,”傅建柏摇了摇头,眼神认真,“像苏以蓝这种费尽心机却依旧错失机会,但你不同,别人是把机会拱手递给你你不接,已经够可惜了,所以我希望你对待现在这部剧慎重些。”   “难道是我最近表现不好,在片场三心二意,所以不够……慎重?”温歌感觉一排问号挂在她的脑门上,“你到底想说什么?”   “好吧,”傅建柏耸耸肩,一副被她识破的模样,话题再次又转,“就是想问问你不觉得今天的剧情冲突有些生硬了吗?如果你是女主你会怎么抉择?”   温歌有些诧异,因为这剧本是秦杨一手操办的,她第一反应是为剧情辩护,但接着又认真想了想才说:“这场戏是分水岭,从她的选择也可以窥之女主性格,她不同于以往的女主形象,她更倔强也更富有野心,所以前期可能不讨喜显得有些凉薄,但这正是她的魅力所在……”   傅建柏打断她的话:“我不是让你写小论文来着的,只是想说这样断绝了之后的感情戏是不是过于鲁莽了?”   温歌知道秦杨写这幕戏的用意,当然说不上多么坦荡无私只为剧情发展。虽然傅建柏讲得含糊,但是温歌很快明白了他说这些话的用意。她沉了沉脸道:“难得傅导愿意这么耐心跟我兜圈子,可能我之前表露的不够明确,但是秦杨的自私我愿意纵容。”   她顿了顿,又道:“傅导也许对自己的第一部电视剧看得过重了,但还是希望傅导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干涉太多逾越了界限。另外,希望你不要在秦杨面前提及这件事情。”   傅建柏还是第一次见温歌如此严肃字字掷地有声的模样,他谈过几场玩笑般的恋爱,觉得不过如此,但此时的傅建柏愣了愣,才真正意识到了这份感情的分量。    “我不是因为机会得的太轻易所以不够慎重,而是因为对面那人是秦杨,希望你能明白,”温歌摆弄着化妆桌上的瓶瓶罐罐,不再看他,“傅导,片场快布置好了,您现在应该过去看看。”   傅建柏没再说什么就离开了。   后来温歌打听了作为傅建柏案例来教育她的盛导电影后续,手部缝了十几针的苏以蓝在医院呆了一个星期便挣扎着出院了,而本犹豫着是否换人的盛导见她拳拳诚意最终还是拍板依旧选用苏以蓝。   不管怎么说,听上去还算个不错的结尾。 第63章 结局   “林捷和骨髓库里一份新入库的骨髓配型成功了, 不过那人拒绝了捐骨髓, ”秦杨垂头在她身后轻轻给温歌带上项链,突然说道。   温歌本撩着头发露出脖子,闻言她不自觉松开手,头发披散下来,她猛地抬头看向镜子里的秦杨。   “我查过后拿到了那人的名字,”秦杨同样看着镜子里的温歌, “是苏以蓝,她前不久在医院输血, 录入了骨髓库。”   “苏以蓝今天也会参加华像奖颁奖典礼, ”温歌突然想起来。   “阿歌, 我告诉你不过是觉得这个消息你应该知道,但是这件事我会去处理,”秦杨轻声道,眼底温暖。   “没事, 要是我解决不了再请大神您出马, ”温歌回过身冲秦杨灿烂一笑, 今日的妆容清雅,一笑眉眼都生动起来。   秦杨垂眸看着她的笑,见温歌已经有了打算,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点头道:“别太难为自己。”   他抬手抚顺了温歌有些凌乱的头发, 调转话题:“紧张吗?”   “只有一点点,”温歌伸出手食指和大拇指比出很小的一段长度, 眨了眨眼睛笑说,“不过获奖感言我已经背得滚瓜烂熟了,傅建柏说得那么言之凿凿,让我觉得今晚的最佳女主肯定是我。”   “会是你的,”秦杨的声音清清淡淡,又带着确凿肯定。   “话还是不要说太满,我现在已经感觉傅建柏身上插满了Flag,”温歌想起傅建柏那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只是好可惜我们还没有一起走过红地毯。”   温歌扯了扯他的领带,抬头看着秦杨。   “你愿意和我一起走红毯吗?”秦杨突然问。   温歌刚有些不明所以,就见秦杨单膝跪地,拿出了枚钻戒。   她僵直了身体,此时心跳如擂鼓,看见秦杨抬头看着她,满眼满心都是她。房间里像是灯光暗去,只剩下一小簇光照耀着秦杨,全世界似乎只剩下他的声音,温歌只听见秦杨道:“阿歌,你愿意嫁给我吗?”   他的声音低哑又清越,带着点如琴弦被拨弄时的微微颤抖和余音。   还没等他接着说,温歌就蹲下来猛地抱住了他。她的头贴在秦杨的肩窝出,秦杨能感觉她在疯狂点头。   秦杨怔了怔,又很快弯起眉眼慢慢抱住她。  ——   此时记者已经翘首等待很久了,才终于看到一辆黑色如流光玄石的车缓缓驶进众人视野。   车门打开,记者们第一眼见着的是一双白皙玉足踩着黑色细高跟鞋踏了出来,呼吸微微一窒,看见了温歌露出了凝脂白玉般的侧脸,双眸如一泓清水,只是淡淡往他们这看上一眼便让人动人心魄。   她一人穿着白色抹胸曳地长裙沿着红毯一路走来,如轻雾笼罩,刺绣繁花在她腰间盛开。她似乎心情极好,眉眼带笑,衬得她更是明艳动人。   记者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疯狂地按着快门了。   闪光灯将黑夜点亮得如同白昼。   她走过红毯,在墙上签上自己的名字后,接受主持人例行的采访。   “今天温歌看上去心情似乎很愉快,是不是觉得这次最佳女主角已经十拿九稳了?”主持人把话筒递过来。   温歌又忍不住笑,想着自己心情难道真的在脸上表露得这么明显,她嘴上正经道:“这倒不是,只是荣幸受邀参加这一年一度的盛会,忍不住高兴罢了。”   结果话筒时,主持人这时候眼尖注意到了她手指上的钻戒,有些诧异道:“温歌,这是?”   温歌垂头看了眼钻戒,笑得更加灿烂,神秘道:“这是秘密,如果获奖的话,我说不准一高兴就宣布了。”   其实主持人向来人精,也猜得差不离了,他自然不会拆穿,捧场道:“竟然还卖着关子,那作为好奇宝宝,我就只能祝愿温歌获奖了。”   “谢谢,”温歌微微鞠了鞠躬。   “听说昨天温歌还在拍戏呢,戏的名字似乎叫做《辩方律师》,也同样是傅建柏导演首次执导的电视剧,不过其他消息可捂得真严实,温歌你能向我们介绍一下吗?”    “听名字大家就知道电视剧的主题了,围绕着刑事案件中律师辩护所展开的,其实我、傅导和秦编剧……”说到这里,温歌又翘了翘嘴角,“还有个野心——目前很奇怪的是,在电视剧里,人到中年尤其是女性,人生就只剩下家长里短了,我们希望能补上这个缺口,当三四十几岁乃至是七八十岁的时候,我也是一部剧的主角,不讲家长里短,只讲女性在职场的拼搏和真正的人生……”  ——   温歌在位子上坐定,注意到走过来时斜后方贴着苏以蓝名字的座位空着人,想起她这次被提名了最佳女配角。不远处的傅建柏遥遥跟她打了声招呼,而座位周围的几位明星她皆是不怎么熟悉,最佳女演员必定是在她们之间产生,氛围尴尬还带着点隐约的□□味。   她客套说了几句话,见开幕还有一段时间,有些烦于应酬,找了个借口便离座去了洗手间。   刚一进去就看见苏以蓝在镜子前补口红。   一袭红裙加上红唇,却丝毫不显风尘,长发连带着些凌乱如海藻般披散,清高傲气与魅惑很神奇地融为了一体。苏以蓝眼尾淡淡往温歌身上扫了一眼,朝她点了点头,便继续把上唇的口红涂匀。   温歌不自觉的看向她抬起的手,随着抬手宽大的红色蕾丝纱袖往下滑落,露出她的手臂白皙光滑,不见那道刀疤。   “遮住了而已,”苏以蓝漫不经心道,她合上口红,似乎又接着打开了遮瑕膏,娴熟地往手臂上涂抹,又想起什么,手上顿了顿,“对了,谢谢你托人送过来的那一篮水果,桃子很甜。”   温歌这才记起那回事,那天傅建柏的话让她心里挺不痛快的,回头就随口让叶桦程给还在住院的苏以蓝送了一篮水果,她一转头就忘了,没想到苏以蓝倒是记到了现在。    难得的一妙人。   “苏小姐,想请你帮个忙,”温歌开门见山。   苏以蓝拧上遮瑕膏的盖子,微微蹙了蹙眉:“说说看。”   “我弟弟需要移植骨髓,而你刚好和他的配型相符,”温歌观察着她的神色,又道,“当然,你可以讲出你的条件。”   “我记起来了,当初医院输血时,我随口就答应了医生录入骨髓库,”苏以蓝想了想便是一笑,问道,“你们之前肯定被拒绝过了一次吧?”   还没等温歌回答,她又笑得轻盈:“拒绝的是我的经纪人,毕竟作为一个公众人物联系方式当然不会轻易透露出去。”   “那苏小姐这便是答应了?”   “本来如果当初直接联系我的话,我也不会收取报酬的,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是……”苏以蓝笑盈盈瞟了眼温歌手指上的钻戒,“既然你都这么说了,若是不提出个条件岂不是就显得很随便?”   温歌失笑。    看苏以蓝像是很认真地想了想,终于一笑慢慢悠悠道:“我前不久得罪了少东家,现在想去秦杨的工作室。”    ——   《对镜》应该算是颁奖典礼中最出风头的电影了。   接连着最佳剪辑,以及最佳摄影都被傅建柏收入囊中,温歌在下面看着傅建柏在台上不管是不是假话,讲话时显然谦虚和善了许多,不过温歌知道他什么德性。   话说得简短,很快就下来了,温歌鼓掌看着他,无意间两人对视,温歌看见他的眼神,带着热腾腾的野心和傲气,果然是违心之言,温歌笑了笑移开眼神。   接下来是最佳女配角的颁布了,镜头扫过候选人,在苏以蓝的脸上停顿了几秒,温歌想起她在洗手间还说着这次只不过是陪跑罢了,果然眼神平静和周围假装淡定的众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等一连串的电影镜头闪过后,颁奖嘉宾念出了最佳女配角的名字,果然不是苏以蓝。   摄像机又接着扫过几位女演员,有人难掩失望又强颜欢笑,而得奖那人惊喜欢呼,苏以蓝客套祝福微笑,温歌注意到她的眼神,倒是有些像傅建柏。   温歌合群地鼓掌,心里想着洗手间里的苏以蓝。   在洗手间里,苏以蓝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声音平淡道:“最佳女配算得上什么,明年最佳女主会是我的。”   温歌喜欢她的性格,觉得会是个不错的朋友。   接下来最佳导演同样宣布为傅建柏,他已经是第三次上台了。   直播中,众人议论纷纷。在对还未上映直接参选的《对镜》感到好奇的同时,已经又不少观众说估计难以看到温歌今夜宣布那个秘密了。   “以目前这个套路,看情况最佳影片也会是《对镜》,为了平衡众多影片,最佳女主角这个奖估计就要颁给别人了。”   “《对镜》似乎是没有男主角的吧,那温歌能不能拿奖这也说不准啊。”   ……   观众还在热火朝天的讨论着,颁奖嘉宾就已经开始颁布最佳女主角了。   在念出名字时,会有个历史悠久的并且相当俗套的漫长的停顿,所有人的心脏似乎都提到了嗓子眼,温歌不知道是不是被气氛所感染,心脏也跳得厉害一些了。    镜头依次缓慢扫过角逐影后之位的五位候选人,温歌看见了自己,又突然晃神了下,想到秦杨也一定看到了自己。   刚刚回神,就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激动地念了出来。   她迅速反应过来,带着笑容和身旁几位演员依次拥抱,然后站上了舞台。她接过沉甸甸的金色奖杯,在话筒前站定,看着场下众人,光线打在她身上,带着些微灼热的温度,浑身暖烘烘。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余光突然看见远处站着个人,她便认出他来了。   温歌看着前方,也正是看着秦杨。秦杨也正看着她,带着笑眼神比星光璀璨。   之前背得滚瓜烂熟的获奖感言,她此时觉得都不适用了,只好展开手指露出了那枚熠熠生辉的钻戒,深吸了口气,张嘴说话。   话筒把她的声音传得很远,她知道秦杨会听得很清楚。   “好了,现在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刻,有个秘密得告诉你们……” 第63章 番外-雁字回时   行在山间, 浩浩荡荡的车队走得很安静, 没有人说话,温歆耳边是车轱辘的辚辚声。   周围仆从皆是无精打采的表情,想着他们将去往的目的地就觉得人生无望。好像只有温歆开心似的,她轻轻掀开车帘,看见前方带着枷栲的雁津予背影,一时间有些痴了。    接着旁边的侍女雪芷就听见温歆的声音响起:“天色不早了, 就在前方平地停下来休整一晚。”   侍卫在空地上燃起火,驱散了晚冬的寒寒意, 温歆坐在火堆前, 心思都跑到了雁津予身上, 心不在焉接过雪芷递给她的水喝了一口,发现竟然是甜的。   雪芷见她有些惊讶,于是道:“添了点蜂蜜,皇上说殿下小时候就喜欢喝这个的。”   “费心了, ”温歆想起最后见面时自家姐姐叮嘱的神情, 又忍不住酸了酸鼻子, “本是宫中典侍,如今姐姐却让你服侍在我身边,委屈你了。”   “不过为陛下分忧罢了,”雪芷眨了眨眼睛, “陛下早已经打点好, 原话是说山高水远公主自当自由自在,公主不会吃苦, 奴婢也不会受委屈。”   见温歆看上去不明所以,雪芷犹豫片刻才道:“昨晚陛下已写上退位诏书,按计划现已离京。您如今是王朝唯一的公主,封地苦寒,已无威胁,新皇为免于落人口舌自会好好待您。”   她惊得手中的水杯都差点砸落,盯着雪芷怔怔道:“姐姐什么都不跟我说……”   温歆突然仓皇一笑,才惶惶然发现前路已无亲人,她捧着对雁津予的爱意,像是捧着唯一一盏灯只能闷头往前冲。   一时觉得心慌不已,她不再看雪芷,忍不住往雁津予那边走去。   即便徒步走了一天,雁津予依旧云淡风轻如浊世佳公子。他本是垂眸往火堆里扔树枝,见着温歆过来,像是有些畏缩小心地在他旁边坐下,递给他粗饼。   没想到雁津予盯着粗饼看了会,竟然接了过来,温歆一眼又看见他手心的污渍,猛然把饼收了回去,慌慌张张说:“我去盛点水给你洗洗手。”   眼看她又要起身去端水,雁津予手疾眼快把饼抢了过来,自顾自吃了几口。   温歆这才又坐下来,小心翼翼看着他:“要喝点水吗?这饼有些硬。”   “你不必做到如此地步,”雁津予拿她没有办法般微微叹了口气,嘴里的饼硌人的很。   没等温歆说什么,一阵锁铐叮当响声,他倾身捏住温歆的下巴,两人面孔一时挨得很近,侍卫们瞬间拔刀起身看着他。雁津予感觉得她的呼吸一时都急促了很多,他一笑,笑得雅致风流,温歆一时看呆了。   雁津予看到她的眼神便收敛笑容,神色如潮水般褪退去,他松开手带着些可惜道:“原来公主不过喜欢津予的皮相,公主从小锦衣玉食,不知贺州险苦,恐怕会后悔,如今回去还来得及。”   “我不是……我不是因为……”温歆听着他毫不客气误解自己的话,她嘴笨又不知道怎么解释。听到后面,委屈上了心头,她眼睛里瞬间溢满了泪水,哽咽道,“回不去了!姐姐已经退位了,皇宫已经不是我的家了!”   雁津予只注意到一个重点,一直以来的平淡像是外壳被剥落,露出难以掩饰的吃惊和愤怒:“温歌退位了?她怎么敢?!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温歆被他的神情吓了一跳,回想着雪芷的话:“昨晚已经拟好退位诏书,今天已经出城了。”   她话音落地,就见雁津予猛地站起来,锁铐哐当作响,侍卫又警惕看了过来,他怔怔看着手腕上的锁链,复又慢慢坐了下来,面容像是枯败的老人,眼睛通红,温歆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像只引而不发悲伤到极致的狮子。   “……自寻死路。”最后也只是说出这四个字。   他浑身都笼罩在巨大的悲伤之中,温歆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她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不断追问:“我姐姐都已经退位了,他们不会做什么的对不对?”   像是过了很久,其实才短短一瞬,雁津予的呼吸平复,他像是又变回了以前漫不经心的模样,看着温歆熟悉眉眼,轻轻一笑道:“她应该去江南了,吴侬暖语,她喜欢那里。”    这一笑极轻极淡薄。  ——   “预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故事卡在这个位置可是心痒痒地很,大伙儿都不满意地吆喝起来。   “后事不过就是那位唯一的女皇帝写下了退位诏书,如今便行踪不见了,”一老头子子捋了捋白花花的胡须悠哉道。   说书先生敲了敲桌子,很是不满:“你这就有些不厚道了。”   其他人没理会他们而是纷纷扬扬讨论开了。   “我觉得估计是跟人私奔了……”   “屁,估计是死了,心狠手辣把自己唯一的妹妹派去了鸟不拉屎的贺州,一日不除就是心头大患啊……”   “说起她妹妹,听说其实在贺州过得挺自在,现在估计都十八了还未出嫁,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长得丑?”   “磨镜之好?”有人一口断定。   “都是放屁,人家养着个面首,听说那面首长相俊美,心机却颇为深沉,如今都爬到那公主头上了,公主府内无人不听从他差遣,连公主下令别人都得看面首脸色……”    “得了吧?真当公主傻呀……”   大家觉得无趣,皆纷纷散去。  ——   贺州的冬天极其难过,干燥地不行,不过温歆在这待了三年后,没想到竟然适应得还不错。   又是一年除夕,这边民风彪悍,除夕宴上众人拼酒投箸玩得热火朝天,也不顾及尊卑有序,而温歆坐在主位上面前只摆着点心,周围没人朝她敬酒。   “我不想吃点心了,我想喝酒,”温歆突然道。   众人皆瞬间静了下来,纷纷看向坐在温歆斜侧方的雁津予。   雁津予从案后起身,带着轻缓笑意提着壶酒走到温歆身侧,给她倒酒,又轻声道:“只得尝一小口。”   温歆听着酒落入杯中的水声,抿了抿嘴道:“我困了。”   说完,她起身,甩袖离开。   屋内众人皆是面面相觑,雁津予接过雪芷递过来的灯笼,跟着温歆离开,踏出门槛时又回头笑说:“我服侍公主歇息,你们继续。”   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喧闹嬉戏声再度响起,温歆提着自己的裙摆飞快往前走,身后一团灯光照亮前方,走到花园的腊梅树下她突然停下了脚步,闷闷道:“月光很亮,不需要灯笼。”   “但歆儿你还是怕黑,”雁津予提着灯笼停在了她身侧,同样抬头看着那树腊梅。   “我姐姐怕不怕黑?”温歆看着雁津予,突然问道。   雁津予只是短暂地怔了怔,但温歆看出来了,她强忍着难过道:“我是不是和姐姐长得很像?”   他微微低头看着温歆,这几年褪去了婴儿肥,轮廓变得更加清晰。   “你还是不要说了,”温歆又摇摇头道,“津予哥哥,你若说是,我便会觉得你看着我时其实是在看姐姐,你若说不是,我又会觉得这才是你始终不喜欢我的原因。”    雁津予没有说话,安静地看着她,脸上常挂的笑容已经淡去了。   她泪盈于睫,带着笑自嘲:“我很傻对不对,又傻又贪心,当初觉得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了,后来又盼着津予哥哥有朝一日能喜欢我。”   一阵寒风吹过,腊梅花瓣从她眼前飘落,她愣愣地看着道:“我记得三年前在灵隐寺的腊梅园我问你能不能稍微喜欢下我,你干脆利落地说不能,我当时不信,非得撞你这堵南墙。”   她顿了顿,吸了吸鼻子:“一年一年过去了,我如今已经十八岁了,可依旧没能让你喜欢上我。”   雁津予的眼神晦暗不明。   “这段时光太煎熬了,你对我好一点,我就翻来覆去把你的举动琢磨来琢磨去,想着你是喜欢上我了,还是只不过因为姐姐,还是因为同情,”温歆像是陷入了回忆,忍不住带上粲然的笑,“你以前对我总是爱答不理,但是你现在愿意给我提着灯笼,愿意替我倒酒,管我吃喝,担心我被他人算计……”    “你真好,我原应该满足的,但是现在我的贪心太多了。可是,津予哥哥你如此玲珑的人不应该锁在这里,你可以以新的身份活下去,没人知道你是雁津予,”她似乎被冻得嘴唇有些抖,“我放你走好不好,放你去找姐姐……”   像也被冻着了,雁津予的手指不自觉颤了颤。   她抖着手扯下了身上的玉佩,也是通行令,递给雁津予:“我现在觉得,南墙都已经撞得头破血流了,是不是应该回头了?”   “哦,原来是歆儿后悔了?终于看腻了我的皮相?”雁津予轻轻叹了口气,像是明了的样子,他挂起常带的微笑,滴水不漏的模样。   他伸手拿过玉佩,刚要转身走,却又想起什么把灯笼递了过去。   温歆接过灯笼,还能感受到触碰之处雁津予的温度。她把眼泪逼了回去,瞪大眼睛看着雁津予离开的背影。   她看着雁津予的身影拐弯,消失在她视野里。温歆退后半步靠在腊梅树上,花瓣纷纷扬扬,终于发出一声抽泣,此刻突然万般悔意涌上心头。   她咬了咬唇,往那条路追了过去,刚转弯就看见熟悉的身影正靠着墙壁看着她,神色冰冷:“后悔了?”   看见她呆呆傻傻不置一词的模样,他神色懊恼:“你这傻子。”   雁津予伸手抱起温歆,力度生疼,她几乎双脚离地。还没回过神,只见他亲吻下来,动作粗鲁侵略般地碾过温歆的唇。   温歆手里的灯笼“啪”地掉到了地上。   他打横抱起温歆,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路抱着她进了内室,把她扔到床上,手撑在她头两边看着她,语气带着狠意:“坊间传闻我是你的面首,现在我得坐实了这个称号,可惜你要后悔也来不及了。”   之前非得缠着他,等到他满眼都只有她,现在又想抽身离开,他雁津予哪有那么轻易糊弄。   他作势伸手解温歆衣扣,却见她一直未曾说话,也不挣扎,脸上还是呆愣的表情。   雁津予一时又觉得挫败,他放下手,这时又听见温歆疑惑惊讶怀揣着期待道:“津予哥哥,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   一室寂静。   过了好一会,雁津予叹了口气。   “我以为这件事你早该明白了,难道你真认为一个通行令能困住我?”他看着温歆瞬间笑弯了像月牙的眼,瞬间什么火都发不出来了,“你真是……天生克我。”    “温歌不怕黑,”他说起这个名字竟觉得有些陌生,“只有一个小傻子怕黑,那个小傻子七八岁时和别人玩捉迷藏,自己躲在了黑黢黢的柜子里,结果进得去出不来,哭声吵得路过的我大冬天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撬开了门……”   温歆眼里亮晶晶,像是繁星:“你记得!”   “那个小傻子虽然傻,但扎着双鬟又甜又可爱,如何忘记?”雁津予语气温柔带着笑意。   “那来吧!”温歆突然视死如归地展开双臂闭上眼。   “嗯?”雁津予还有些莫名。   温歆又微微睁开眼睛一条缝,有些羞涩道:“就是……就是……继续刚刚那……事……啊?”   雁津予这才懂了,他望着温歆身体僵直的模样,一时哭笑不得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她自己别开扣子,突然觉得一股火从下腹烧到了喉咙,声音发干:“想好了?”    “想好了!”她又犹豫了下,小心翼翼看着雁津予道,“我有点……怕疼,听说很疼,所以津予哥哥你……轻点……”   “看你表现,”他再度吻了下来。   月光洗练,腊梅花开得灿烂,树枝在风中簌簌颤动,树影如潮起潮落。   正是花好月圆夜。 第64章 番外-情歌周年   温歌下意识在秦杨暖烘烘的怀里蹭了蹭, 熟悉的薄荷香味染了满身, 这才懒洋洋睁开眼。   阳光从窗外透过来的正好,冬日里难得的一个晴天,空气里飞舞着细小的尘埃,让人心情晴朗,适合亲吻。   她刚惦记着早安吻,刚想凑过去, 接着就听见秦杨冷不丁问:“阿歌,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看着秦杨带着些微期待的眼睛, 温歌猛地想起之前微博上的段子, 突然觉得像角色倒置了一样, 顿觉不妙。见着秦杨等待着她的回答,温歌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冥思苦想好一会儿,才终于醍醐灌顶般试探着道:“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一周年纪念日!”   秦杨的笑意更加明显, 温歌悄悄松了口气。   他低下头来, 两个人交换了一个早安吻。   两人微微分开, 秦杨捏了捏她的手,在温歌耳畔道:“今天去约会吧。”   一说完,就看见温歌眼睛亮晶晶,笑容在阳光下更璀璨。温歌刚想点头, 又听见秦杨补充了一句:“刚好去领证。”   语气里藏着细微的紧张。   温歌微微愣了下, 然后一边脸上抑制不住地笑开了,一边疯狂点头道:“我去上面拿户口本, 待会见!”   她起身时再次迅速亲了秦杨脸颊一口,顶着鸡窝般的头发跑走了。冲出房间,温歌才觉得脸上灼烫得厉害,她站在电梯里,看着电梯升向23楼,忍不住溢出轻轻的笑声。    留在房间里的秦杨像是怔了下,欢欣慢慢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一时间两个人笑得都像七八岁小孩。  ——   婚姻登记员例行惯例地接过前面这对情侣递过来的身份证和户口本,瞟了一眼,看到上面分别的名字,才僵硬着抬头看见果然是秦杨和温歌站在窗口前面。   挨得很近,两个人之间似乎洋溢着粉红色泡泡,时不时对视,十指交缠。   似乎看出登记员认出他们俩了,温歌笑着冲她眨了眨眼睛,递过来一包喜糖。   登记员有些红了脸,赶忙说了一声:“祝你们百年好合。”   “谢谢,”没想到是秦杨开口,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   距离上次的颁奖典礼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公布完订婚引起轩然大波之后,温歌就没再出现在众人视野之中。登记员作为一个热爱八卦的吃瓜群众,没想到有朝一日竟然是自己给他们登记,真是值得吹上半辈子的事情。   之前还不少微博营销号信誓旦旦说温歌不过是在逼婚,现在看来其实并非如此啊。   内心八卦之魂熊熊燃烧的登记员表面上还得做出专业的模样,一本正经地让他们拍照。   秦杨穿着黑色西装,温歌一袭红色长裙,只是坐在一起就让人觉得十分契合。面对摄像头,温歌弯着眼睛笑得明媚,秦杨内敛但依旧能看出他眼底带笑又温柔。两个人的容貌都是极其出色,拍出来的合照让摄影师觉得这会是自己毕生最出色的作品。   看到拿到新鲜出炉的结婚证的两个人下意识地相视一笑,登记员顿时觉得自己像是被喂了满嘴的狗粮。   周围几位工作人员的眼神若有似无地徘徊在他们身上。   等到他们离开,登记员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就见同事凑过来一把抢过她桌上的喜糖,她没抢得回来急忙道:“这是我的!”   只看见同事拆开后径自塞了一颗喜糖到嘴里,其他人也一股脑地凑上来。   “这牌子见都没见过,不过倒是挺好吃的,”嚼着糖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   大家注意力纷纷转移到手里抓了的糖上,糖纸上写着一堆看不懂的文字。   “诶,里面还有大白兔奶糖,有钱人还真接地气啊,”奶糖糖纸上的白兔子在里面特别显眼。   登记员这才把喜糖抢过回来,不过里面的喜糖已经被瓜分地所剩无几了,心疼得不行:“啊啊啊你们这群土匪!”   “话说今天是什么日子啊?”一人嘴里还嚼着糖,打开手机里的日历APP,“也不是生日啊。”   “说不准是请算命大师算好的日子呢?”登记员随口插了一句,捏了一把刚刚抢走喜糖的人胳膊。   “听上去很有道理的样子,”听进去的同事深以为意,“刚好我男票前几天也跟我求婚了,要不顺带今天也把证领了吧。”   “对哦……”大家纷纷陷入沉思。  ——   迈巴赫迟迟不开动,坐在车里的两个人还一直拉着手看着红本本,不说话只是笑。   “觉得我们这样挺傻的,”温歌恍如从梦中惊醒,发现十分钟已经过去了。   对视了一会,温歌又忍不住笑了。   秦杨轻笑着揉了揉她头发。   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秦杨面对温歌很早就已经破功,只是现在终于拿到结婚证的自己像是悬崖上走钢丝终于脚落到了实地般,他迫切地渴望宣示对温歌的主权。    难得幼稚的秦杨拍了张两人拿着结婚证的照片,看着他编辑好微博马上要发出去,一旁笑眯眯的温歌顺手加了个爱心的贴纸。    【秦杨】:结发为夫妻[结婚证.jpg]    没等粉丝从这声惊雷中反应过来,温歌很快转发。   【温歌】:恩爱两不疑//@秦杨:结发为夫妻[结婚证.jpg]   发完微博,两人再次相视而笑,凑近彼此轻轻吻了吻。   眼看又要陷入执手相看的局面了,温歌手指挠了挠秦杨的手心,赶紧道:“这样下去我们一天都得待在车里了,还有半天时间,我们接下来去干什么?”   “去看电影,”秦杨这才拿出电影票来。   《对镜》的电影三天前上映,现在票房已经突破十亿大关了,即便是不少与观众口味对立的影评人也对这部电影赞不绝口。   一位以毒舌出名的影评人难得一改风格,口气温和:“……以鄙人之见,虽然故事剧情说不上精妙独特,但除上文所说,其中细节把握、情景转化以及叙事手法将傅建柏的辛辣老练又独特的个人风格体现的淋漓尽致,我敢断言这将是傅建柏电影生涯中的巅峰之作。因此,傅建柏转型拍摄《辩方律师》虽然不少人觉得暴殄天物,但我觉得却是一步不错的棋。接下来不得不提到温歌,她是一位让我十分意外又很惊喜的演员,说实话我之前是对她有偏见的,但在《对镜》中脱离了刻意的匠气,她的演技已臻化境。当你坐在电影院时,你会忘记她是温歌,忘记她之前的轶事绯闻,全身心只在巨幕上那个女孩的对命运的挣扎和对自我的救赎中,她突破了自己,影后之名当之无愧……”    这是两个人第一次像模像样的约会,也是两个人第一次去看电影,温歌自然是一口答应。   看着秦杨开动汽车,温歌打开喜糖盒盖子,剥开糖纸塞了颗大白兔奶糖到秦杨嘴里:“果然你是预谋已久,连喜糖都准备好了。”   “想娶你自然是预谋已久,”秦杨也不否认。   温歌笑意更深,刚想说什么手机就震动起来了,来电显示是叶桦程,瞬间惊慌道:“啊领证这事我们忘记和叶妈子讲了!”   本身就在秦杨预谋之中,他气定神闲道:“现在叶先生估计气得厉害,不如晚点回电?”   向来了解他的温歌猛然读懂了秦杨的小心思,她想起不知为什么每次叶桦程见着秦杨暗潮汹涌的样子,觉得好笑,又忍不住纵容答应。   “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色令智昏按了关机键的温歌感叹了一声,玩笑似的打量起秦杨这位“美人”,扫过他这一身高定西装才发现一个重大问题。   “拍结婚照好看,但哪有穿成我们这样去看电影的,一眼就认出我们了,分分钟就得被围堵。” ——   今天完全退化成愣头青的两人往换衣间出来后,就是一路日剧跑,终于赶在电影开始前的五分钟进了影院,顺手又买了捧大份的爆米花和冰可乐。   售货员没认出他们俩来。   作为一手打造两人换装造型的温歌有些翘尾巴地看了秦杨一眼,秦杨回了一个夸赞的眼神。   影院的人将近满座,不过黑黢黢的,这样一来也没有人认出他们,两人安然无恙地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还有些气喘吁吁。   刚好是倒数第三排正中间,最好的观影位置。   看着缓缓出现的龙标,两个人像是普通情侣样坐在电影院里,让温歌觉得还有些新奇,而秦杨握着她的手,看着电影开头很是认真的样子。   一共115分钟的电影,时间过得很快,他们沉入剧情中都没再说话。   影院里也很安静,但等到字幕出现的时候能听到不少人吸鼻子的声音,灯光亮起,清洁阿姨已经进来打扫卫生,很多观众也不见离开。   作为女主角的温歌,看完后心情也有些低沉,秦杨不好说话,安慰地抚了抚她的背。即便是知道后面没有彩蛋,两个人也一直跟其他观众一样坐到了最后。   大银幕黑了一瞬很快跳出来喧闹的广告,伴随着欢快的音乐把之前影院里流动着的悲伤冲淡,大家起身离开一边剧情谈论的热火朝天,表情看上去都有些意犹未尽。    他们等到人走了差不多才动身离开。   但是还是免不了被围堵,不知怎么被发现了,一出去眼见拿着手机兴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秦杨拉着温歌的手一路跑回了停车场。   温歌回想起来那波汹涌的人潮还心有余悸,手机刚一开机,就显示了十几个未接来电,虱子多了不怕痒的温歌假装无视打开了微博,果然就从热搜上找到了被发现的原因。    【lemon不是lion】:嗷嗷嗷感觉今天我应该去买彩票,没想到竟然在电影院碰到了情歌夫妇。一开始还没认出他们来,打扮的超像学生情侣(在这里还是忍不住感叹一声真是青春洋溢,明明自己年龄比温歌都小,但是对比之下觉得自己都成了老阿姨)。不过后来,作为钻戒设计师,我一眼就认出了拿着爆米花时秦杨无名指露出的钻戒,这才敢确认是他们。真的两人炒鸡甜蜜,秦杨那眼神啊,真的是百炼钢被温歌炼成了绕指柔。可惜人怂如我不敢上去搭话当电灯泡,好后悔没跟他们买同一场次的《对镜》,看他们进了不同的电影厅真是百爪挠心啊啊啊。[附图为两人背影]   “……然后不少人很快通过照片和发微博那人的所在地找到了我们所在的电影院,”温歌没想到是戒指泄露了身份,“叶妈子估计不止教训我这么简单了。”   她嘴上说着担忧的话,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却都不约而同地染上了笑意。  ——   在不少人都猜想他们会在哪里度过新婚之夜的时候,秦杨将面条端上桌。   房间里是独属于两人的脉脉温情。面条冒着白气,里面依旧卧着一个水泊荷包蛋一个焦嫩的煎蛋,温歌吹了吹气,尝了一口,还是熟悉的味道。   那时候她第一次尝到秦杨下的面,两个人还隔着很远,但她不知道坐在对面的那个人会是她未来的丈夫。   就像那是在走廊里两人穿着戏服擦肩而过,眼神里是对彼此的打量忖度。   却又那么的符合“惊鸿一瞥”四个字。   明明才过去一年,回想起来却像是很遥远以前的事情了。   温歌很快吃完,还打了一个很没形象的饱嗝,秦杨已经习惯她这样懒散如猫的状态了,亲手抽了张纸巾给她擦脸。   却没提防着温歌突然凑过来,在他脸上留下了个油乎乎的吻痕。   恶作剧成功的温歌笑地难以自抑,一瞬间让秦杨想起雪地里喝醉酒的温歌把湿乎乎的手贴在了他脸上时的笑容。   那时候他不过是因为温歌的眼神难得动了恻隐之心,却没想到眼前人是心尖人。   温歌看着他抽出纸巾给她擦嘴的动作轻柔,突然觉得这个场景隐隐有些熟悉。电光火石间,那段宿醉断片时所遗忘记忆终于姗姗被她想起。   她把那段记忆翻来覆去咀嚼,鼻子有些酸,但是她忍住了。温歌抿了抿嘴,冲着秦杨露出大大的笑,展开手臂:“杨杨背我!”   秦杨愣了愣,揉了揉她脑袋,顺从地转过身让她趴在了自己的背上。   鼻尖是清新的薄荷香味。心里是满满的安全感。   温歌下巴放在秦杨的肩膀上,轻声道:“遇见你很高兴。”   “我也是,”这三个字秦杨说的温柔又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