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霸的佛系初恋[穿书]》 作者：奎奎因因 　　文案： 　　校园言情文里，男主是乖戾嚣张的校霸，遇上文静软萌的转校生，化身深情小狼狗。 　　覃潇潇一觉醒来穿到这本文中。可是，她没穿成转校生，而是同名的……炮灰——颜值高才艺好却被男主甩掉的初恋。 　　不择手段阻挡两人遇见？费尽心思留住男主的心？ 　　覃潇潇翻了一页书，果断拒绝：太累了，还是学习比较有意思，最好他快点提分手。 　　眼看转校生都来了，男主好像忘了要把覃潇潇甩掉这件事？ 　　* 　　某次求约小树林失败，男主不满越发冷淡的覃潇潇，别扭问道：书有我好看吗？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穿书 校园 　　主角：覃潇潇 ┃ 配角：很多 ┃ 其它：开更就不会坑 　　作品简评： 　　校园言情文里，男主是乖戾嚣张的校霸，遇上文静软萌的转校生，化身深情小狼狗。覃潇潇一觉醒来穿到这本文中,可是，她没穿成转校生，而是同名的……炮灰——颜值高才艺好却被男主甩掉的初恋。不择手段阻挡两人遇见？费尽心思留住男主的心？覃潇潇翻了一页书，果断拒绝：太累了，还是学习比较有意思，最好他快点提分手。只是……眼看转校生都来了，男主好像忘了要把覃潇潇甩掉这件事？ 　　本文行文流畅，文风清新细腻，主角和重要配角的人设立体、性格分明。文中无论是亲情、友情，还是爱情都让人心中动容，是篇值得一读的校园小甜文。 第1章 001 　　“……覃潇潇。” 　　“覃——潇——潇——” 　　手肘被戳了下，覃潇潇有些空茫地眨眼，“啊？” 　　“这次该你擦黑板了！” 　　擦黑板…… 　　覃潇潇摇摇仍有些发晕的脑袋，走向讲台。 　　“一早上都怪怪的，想什么啊？”身后同桌的吐槽不小声。 　　想什么？ 　　想为什么会有这么荒诞的事情啊。 　　一觉醒来，竟然穿到看过的小说里，变成其中的人物。 　　覃潇潇有些茫然地机械地擦着黑板。擦到边上，一脚差点踩空，好在有人扶了一把。 　　因为这一点小意外，覃潇潇的心神好歹集中了不少。 　　“谢谢。”习惯使然，她客气地对扶了自己一把的男生道谢。 　　清秀的男同学愣了下，匆匆别开眼，“不、不用、用客气。”红着脸快步走出教室前门。 　　覃潇潇：“？” 　　擦完黑板，往座位走的途中，覃潇潇下意识地看了眼纪闻琛……的座位。 　　人没来，只有一个空座位。 　　还真是个视纪律于无物的放纵不羁的高中生啊。 　　覃潇潇的思维自然而然地发散到这部小说的剧情。 　　这是部主要在高中校园背景下的言情小说，主线剧情很简单，一句话来说，就是乖戾嚣张的校霸遇上文静软萌的转校生，化身深情小狼狗。 　　男主是纪闻琛，女主……反正不是她覃潇潇。 　　纵观小说已有章节里各角色的戏份比重，“覃潇潇”连个女二号都不算。 　　主动向男主告白，成为男主的初恋，在女主出现后，被男主毫不犹豫甩掉，关于“覃潇潇”的这一段经历在小说里加起来不到一千字。 　　然后，依旧爱慕男主的“覃潇潇”嫉恨女主，向她使绊子、对她做了些不好的事情，蹦跶了一阵子，惹怒男女主。大约在四十来章的地方，“覃潇潇”就被男主“解决”了，下场还挺惨的。 　　看小说的时候，覃潇潇虽然对和女配同名有点不适，但在朋友的安利以及花了钱订阅的情况下，有意忽略名字还是能往下看。不得不说，作者的文笔还不错，看着看着，覃潇潇不自觉代入女主的角度，讨厌唾弃“覃潇潇”这个黑心的初恋。 　　结果，她变成这个黑心的初恋。 　　呵呵。 　　上课铃声响了，一位平刘海的女老师进到教室。 　　“覃潇潇”的记忆告诉覃潇潇，这是这个高二（8）班的班主任，非常负责，喜欢说理，经常找出状况的学生去谈心。 　　天生对班主任存有敬畏之心的覃潇潇马上从立着的书里抽出物理课本，翻开在课桌。 　　原身是物理课代表，学习成绩很不怎么样，只有物理这门的成绩难得地跻身在班里前几。 　　“这节课，我们来学习光的全反射……”班主任直接进入讲课。 　　看来已经习惯纪闻琛的空着的座位。 　　这位负责的老师怕是已找纪闻琛谈过许多次心，发现没法感化劝说这个学生，遂放弃。 　　纪闻琛是个不折不扣的固执性子，全不在乎别人的话，连师长的劝诫，也是左耳进右耳出，该旷课还是旷课，该打架还是打架。 　　他打架很厉害，不同于覃潇潇经历过的那种一堆人和另一堆人喊话的嘴上“打架”，纪闻琛对看不惯的人，都是直接上拳头，懒得多逼逼。 　　小说对纪闻琛打架着墨不多，只有两次，但每次相应章节都能引发大批评论—— 　　“卧槽琛哥好帅啊啊啊！” 　　“二中我琛哥，人狠话不多！” 　　“琛哥好刚好牛逼！锤得他们爬都爬不起来！” 　　…… 　　几乎都是这种画风。 　　大龄少女覃潇潇看文那会儿，虽然没有留评的这些小可爱们这么夸张，但是同样觉得纪闻琛又酷又帅，少女心被苏得发颤。 　　现在……变成被男主虐身虐心的炮灰，覃潇潇的少女心“嚓啦”碎掉了。 　　又酷又帅又怎么样？糖又不是给她的！甩给她这个炮灰的只有刀子！ 　　“覃潇潇！” 　　覃潇潇惴惴地盯着课本，以为是上课走神被班主任抓包。 　　“上来讲台这里。” 　　覃潇潇硬着头皮上去。 　　班主任看向讲台上的一个大玻璃杯，“你去装点清水来。” 　　噢，原来是吩咐她做事啊。虚惊一场。 　　教室的位置偏东边，女洗手间在走廊的西边尽头。覃潇潇走过去，接了水出来，原路折返回去。 　　没走几步，瞥见前面楼梯口那里出现个人影。 　　仲春时节，风还有些料峭，阳光已经明媚起来。 　　那个高挑的男生踏进走廊，小半边身子沐浴进阳光里。 　　白板鞋，牛仔裤，黑白棒球外套，大概是察觉到有人注视，他往右后侧面无表情地望过来。额、鼻、唇和下巴线条完美，覃潇潇在心里暗赞一声“好帅”，哪怕没看完整张脸。 　　这么高的颜值，不愧是作者笔下的男主。 　　没错，这个上课时间不在教室的男生就是纪闻琛。 　　覃潇潇看到纪闻琛微蹙了下眉，正打算抿出个礼貌性的微笑，后者收回目光抬脚走了。 　　……果然有点冷淡啊。 　　覃潇潇穿来的这个时间不太好，距离向纪闻琛表白过去了5天，他们现在已经是男女朋友关系。 　　小说里对男主的这段初恋描述不多，没说纪闻琛为什么会答应“覃潇潇”的表白。 　　总归她觉得不是源于喜欢。 　　就纪闻琛刚刚那反应，能是喜欢她？ 　　覃潇潇没忘记自己的任务，捧着盛了水的玻璃杯谨慎地往教室走。 　　很快，那个高挑的身影进了教室后门。 　　半分钟后，覃潇潇从教室前门走入。 　　班主任指挥她，“放这儿——先别走，协助老师做实验。” 　　覃潇潇站在讲台边，乖乖地按老师说的做。 　　“大家观察到了什么现象？”班主任从之前学过的光的折射切入，循循导进正题。 　　她示意完成任务的覃潇潇可以下去了，接着扬声引导，“激光束照到玻璃砖呢？” 　　出声回答的同学就几个，大部分学生只是坐在教室里，有没有听课还难说。真是难为这么用心讲课热情提问的班主任了。 　　而覃潇潇刚刚在走廊瞥见的那位，此刻闭眼伏在没有一本书的课桌上，姿势放肆随意。 　　覃潇潇回到座位上，跟着班主任的讲授做笔记。 　　一节课眨眼过去。 　　课间覃潇潇哪都没去，翻了翻课本前面的内容，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接收了原身的记忆和大部分知识，陌生则是她脱离高中生涯五年多了。 　　重新接触高中知识，可能是心境不同，覃潇潇认为这些课本内容还挺有意思的。 　　接下来的两节课，她都在专注听课，认真做笔记。 　　导致同桌都懵逼了。 　　“你受了什么刺激啊？”最后一节课下课前，同桌小声吐槽，“你今早真的好奇怪啊覃潇潇……” 　　覃潇潇做笔记的动作停了下。 　　原著把长相漂亮的“覃潇潇”刻画成一个只关注穿着打扮和装“白富美”的女孩，在遇上插班进来的男主后，再增加一个恋爱脑的特质。“覃潇潇”并不在乎成绩，并不爱学习。 　　“你什么时候这么爱读书了啊？”同桌继续吐槽。 　　覃潇潇侧眸，同桌是个大眼、脸上有些雀斑的妹子。书中好像没有提到这号人。 　　有原身记忆的覃潇潇知道，同桌杨玟性格活泼外向，比较八卦，和“覃潇潇”是塑料同桌情。 　　覃潇潇“嗯”了声算作回应。 　　杨玟撇撇嘴，合上装样子用的课本，从桌洞里摸出装着饭卡的小钱包，盯住黑板上的时钟，只等着下课铃音一响就冲去吃饭。 　　学校人这么多，炸鸡腿和红烧排骨可不好抢。 　　覃潇潇整理完笔记顺便写了两道课后作业，抬眼环顾了圈，教室里只剩连她在内的三个人。 　　纪闻琛的座位也空了。 　　腹中空荡荡。 　　覃潇潇一个人去食堂吃饭。 　　路上又碰到纪闻琛。 　　准确来说，不能算是碰到，她在这条道，他在十几米之外的另一条道。彼时纪闻琛和两个一看就同是风云人物的男生走一块，前行的方向是校门，连个眼神都没给她这边。 　　覃潇潇巴不得纪闻琛一直不理睬她。 　　她只想平淡安静地过校园生活，指不定哪天还能回到现实世界呢。 　　作者有话要说： 　　Merry Christmas！ 　　渣奎冲动地开文啦！ 第2章 002 　　知道自己在小说里就是个女配，覃潇潇打心里想和男主分手。 　　但是她不敢主动提，一来，怕不按剧情走，自己会遭受什么未知的惩罚；二来，怕乖戾的男主不爽，把她打一顿或者跟她过不去。 　　覃潇潇这个人有点怂。 　　于是只能这么耗着，等着男主哪天想起来和她分个手。 　　之后的三天，覃潇潇只在教室里看见过男主一次，那厮伏在桌上睡觉。 　　覃潇潇没有像原身那样偷瞄他、日常给他发消息，男主也没有找过她。 　　说起来，覃潇潇和纪闻琛是男女朋友这件事情没什么人知道。 　　“覃潇潇”没有玩得近的同学可以分享这件事情，加上她本身有点端着，有点介意自己在男同学和老师心目中的形象，想维持听话遵守纪律的形象，还不想那么快让周围人知道她早恋。纪闻琛那边，约摸没有什么身为“覃潇潇”男朋友的自觉，也不可能主动向别人宣扬。 　　这个恋爱谈得像没谈一样…… 　　覃潇潇换了只手扶拉环。 　　现下她在回家的公交车上。车厢里人很多，不时有人悄悄看她。 　　——原身的长相很精致出挑。 　　这大概是唯一让穿进书中的覃潇潇比较满意的地方。 　　说起来，“覃潇潇”一心想装小白富美，在发饰到衣服到鞋子这些物件上花了不少心思，学校平常不要求学生穿校服，她从来不会穿，还悄悄地将一头过肩长发做了发尾内扣。 　　白富美怎么能坐公车？可“覃潇潇”也不想被人看到她打车，总是在教室磨蹭好久等同学差不多走光了，才出校门。 　　覃潇潇打开家门。 　　“潇潇，这周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听到动静的冯秀玲从厨房出来。 　　“呃……放学就回来了。” 　　面对原身的母亲，覃潇潇有点紧张和别扭，怕自己这个外来人露出什么端倪。换完鞋，她径直回了原身的房间。 　　直到晚饭好了，冯秀玲喊她吃饭。 　　一桌，三人，普通的两菜一汤。 　　菜的味道一般，和她亲妈做的菜一样偏淡。 　　覃潇潇上一次吃妈妈做的菜是在三年前，她大二寒假的时候。 　　……寒假过后的一个月，空难让她失去了父母。 　　覃潇潇至今还记得妈妈做了哪些菜，其中有一道就是竹笋炒肉片。 　　“潇潇？” 　　“怎么一直吃竹笋？多吃点肉啊。” 　　覃潇潇听到冯秀玲的话，刚回过神，喉头又有些酸哽。 　　以前她妈妈也经常劝她多吃肉。 　　以为时间早已抚平了的伤口，一触碰，还是会难受。 　　“在学校肯定没什么肉……” 　　“别说了。”覃锋低声制止老婆。潇潇上高中以来都不怎么吃肉，每餐就吃一点点，劝她她还会生他们的气。 　　两口子都不敢多劝。 　　“嗯。”垂着眼的覃潇潇没注意到他们的忐忑，接着夹起一片肉放入口中。 　　冯秀玲和覃锋对望一眼。 　　在覃父覃母的惊讶下，覃潇潇又夹了几次肉，安静地用餐。 　　吃得差不多饱了，覃潇潇站起来，“我吃好了，你们慢慢吃。” 　　冯秀玲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啊，啊好。” 　　“放着放着，碗筷放着，妈妈洗。” 　　…… 　　二中的周末假只有一天，从周六下午到周天傍晚。 　　覃潇潇在家里吃过第四顿饭，该去学校了。 　　出门前覃锋把这周的零花钱给女儿。 　　覃潇潇脱口而出，“这么多？” 　　饭卡是一个月充一次，这些钱不用作伙食费，在学校里哪用得着这么多啊。 　　覃锋有点反应不过来，女儿不是每次都嫌零花钱不够吗。 　　覃潇潇一看这位中年男人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的反应有点不符合原身。 　　原身爱打扮爱面子，衣服零食样样都想买好的，在学校里还喜欢装有钱人。覃锋是制糖厂普通职工，冯秀玲下岗几年摆小摊卖水果，家里经济情况只能勉强算小康，给不了女儿太多零花钱。为此原身一直埋怨父母，嫌弃家里穷。 　　在覃潇潇看来，这位鬓角斑白的父亲给的这些零花钱，对于普通家庭来说，真的蛮多了。 　　“我走了。”覃潇潇没要那另一半的钱，背上书包，“再见。” 　　“潇……” 　　关上的门阻隔了覃锋的话。 　　“怎么啦？在这站着干嘛？” 　　“潇潇她只拿了一半零花钱。” 　　“啊？” 　　冯秀玲和覃锋一样惊讶。 　　*** 　　晚读时要收作业。 　　覃潇潇统计物理作业上交情况，不出意料，缺交名单里有纪闻琛。 　　高二年级理科组办公室在同栋教学楼一楼。 　　覃潇潇喊了声“报告”，抱着一摞作业到班主任办公桌前。 　　班主任郭海若指了个桌上的空位，“有谁没交？” 　　覃潇潇把记录的纸张递过去，无意间看到办公桌上有几本书，《论如何当好非重点班的班主任》，《每一个学生都是可塑之才》，《那些年，我教过的叛逆学生们》…… 　　“唉……” 　　覃潇潇半垂下眼，“那老师，我先回教室了。” 　　“回去吧。” 　　“等一下！覃潇潇你去……”郭海若犹豫了几秒，“纪闻琛在教室吗？你去叫纪闻琛来办公室找我。” 　　这位班主任还是不放弃纪闻琛啊。 　　覃潇潇换位思考了一下，如果自己是班主任的话，还真的是不知道该怎么教育纪闻琛这类学生。 　　下课时间，教室里吵吵闹闹的。 　　后排靠墙的纪闻琛睡得不动如山。 　　深栗色发丝有几缕搭在微隆的眉梢，鼻梁高挺，就连下颌的弧度都是恰到好处的干脆利落。 　　浓密微卷的眼睫毛偏偏给他带来几分精致之感，覃潇潇暗暗撇嘴，不知道和她现在的睫毛比，谁的更长。 　　“纪闻琛。”覃潇潇用平常说话的音量叫他。 　　没反应。 　　倒是吸引来周围的数道目光。 　　覃潇潇用手指指节在他桌上不轻不重地扣两下。 　　纪闻琛肩膀动了动，淡色的嘴唇不耐地抿起来，上半身疏懒地从桌上起来。 　　接着，眼睛掀开。 　　不得不说，他的凤眼极美，天生自带深邃眼线，睫毛纤长，哪怕是不耐烦地缓慢睁眼，都给人一种蝴蝶轻扇华翅的优雅美感。 　　看到打扰他补觉的人是她，纪闻琛的不耐和戾气勉强收敛了点。 　　“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找她。” 　　覃潇潇察言观色的能力还行，看出纪闻琛的不耐，直接说正事，说完转身就走。 　　纪闻琛微眯了眯眼。 　　“怎么回事啊？”覃潇潇一回到座位，在别处和同学聊天的同桌杨玟立刻回来。 　　覃潇潇装傻，“什么？” 　　“就你和……”杨玟的眼珠右后方一转，指代意味明显，“怎么回事啊？你怎么敢去和他说话？” 　　“班主任让我叫他下去。” 　　“哦。” 　　杨玟琢磨了一下，“不对啊！” 　　“啊？” 　　“上一个把他叫醒的同学可没受到你这么好的待遇。” 　　这么好的待遇？哪里好了？ 　　杨玟低声道：“上一个把校霸叫醒的同学，收获了校霸超冷厉的眼神，和一声‘滚’，要不是他溜得快，说不定还得被校霸揍！” 　　“……” 　　“所以，和他比起来，你的待遇好多了。” 　　毕竟是男女朋友关系咯。覃潇潇暗道，虽然没有什么真情实感。 　　“我从家里带了麻糍，你要不要？”覃潇潇转移话题。 　　“要！”杨玟应完，狐疑地凑近覃潇潇打量起来。 　　覃潇潇面上镇定地回身翻背包，拿出一袋麻糍，打开保鲜袋袋口，给杨玟递了个小保鲜袋，“给。” 　　“不对劲啊。”杨玟嘀咕。 　　“你不要？” 　　“当然要。谢谢啊。”杨玟用小保鲜袋抓了一个看着就很可口的麻糍，还是狐疑：同桌一个多学期，覃潇潇第一次主动分享食物，分享的还是她一向看不上的这类接地气的食物，不太对劲啊。 　　杨玟咬了一口麻糍，柔韧软弹，花生馅细碎香甜。口腹之欲得到满足，连看覃潇潇都觉得比平时顺眼了不少。 　　仔细想想，这一周以来覃潇潇身上那股子让她讨厌的清高没了，整个人似乎……杨玟又咬一口麻糍，在想用什么词形容覃潇潇给她的感觉。 　　语文学得不太行，想不出来。反正她挺喜欢现在的覃潇潇。 　　“还要吗？”覃潇潇客气地随口一问。 　　杨玟不客气地又抓了一个麻糍。 　　晚自习后回宿舍，覃潇潇把剩下的五个麻糍拿出来分，正好一人一个。 　　舍友们不同程度地感到惊讶以及受宠若惊。 　　当晚覃潇潇躺在宿舍床上，思绪翩飞。 　　她知道自己的言行和原身出入不小。至今没有像她看过的其他穿书的人那样，因为ooc而受到什么“电击”“心绞痛”之类的惩罚，是不是说明她覃潇潇在这个世界里怎么浪都行？ 第3章 003 　　当然，覃潇潇没打算浪。 　　穿成一个未来会被炮灰的高中美少女，覃潇潇只想安静学习，体验普通平常的校园生活。 　　也不知道能不能不按小说剧情走。能的话，她不作妖，不瞎搞事情，男女主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吧。 　　这天临近晚自习下课，杨玟邀请覃潇潇：“下课和我去吃夜宵啊。” 　　肚子有些饿的覃潇潇点头答应。 　　“真和我去？你以前不都很少吃东西吗？我以为你要减肥啊。” 　　覃潇潇微笑，“你觉得我需要减肥吗？” 　　杨玟嫉恨地扫了眼同桌苗条匀称的身段，“妈蛋！” 　　一下课，早就坐不住的杨玟拽着覃潇潇直奔食堂。 　　到那一看，两个夜宵窗口前的队伍都要排到楼梯口了。 　　“我靠，这些人怎么可以这么快？！”杨玟当场翻了个白眼。 　　覃潇潇没接茬，还在匀气儿。这副身体实在有些娇弱，跑个几百米就又累又喘。 　　“不是吧……”杨玟有些别扭地抓扶覃潇潇的手臂，“你还好吗？” 　　覃潇潇的胸脯起伏，顺势侧身靠着杨玟，“还好。” 　　“让你天天偷懒不跑操，身体弱成这样。” 　　覃潇潇知道杨玟没什么恶意，懒得怼回去。 　　她说得没错。高二年级的年级主任为了让学生有个健康体魄，要求他们周一、周三、周五下午跑操。原身不想跑出一身汗不想跑乱发型，非常抗拒跑操，逼着父母编理由找班主任开了张长期的跑操请假条。可不就是偷懒吗？ 　　“糟了！” 　　“我的饭卡落在教室！我要回去拿……” 　　“先刷我的吧。”覃潇潇表示。 　　“不是，连着钱包一起落在那里。”杨玟着急道，“你在这排着队，我跑回去拿。” 　　覃潇潇有些无聊地盯着前面同学的后脑勺，跟着队伍往前移动。 　　“同、同学。” 　　覃潇潇偏头，看向排在隔壁队伍的男同学，面上露出些许迷茫，“是在叫我？” 　　“是……是啊。”这位男同学想看她又不敢和她对视，“你想吃什么，我……我请你。” 　　“不用啊，我自己都在排队了。” 　　自认察言观色能力不错的覃潇潇偏偏对男女感情比较粗神经，还有点纳闷：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友好大方吗？ 　　男同学都被这回答呆了一下。 　　眼见女神漂亮的脸转了回去，他担心错过这次机会，莫名生出股勇气：“覃潇潇同学，我喜欢你！” 　　一不小心喊得有些大声。 　　啊？ 　　覃潇潇眨了下眼，很快调出个自然的微笑，“谢谢。” 　　“我……我可以和你交往吗？” 　　这位同学是听不懂拒绝之意吗……覃潇潇面上保持着礼貌的态度，“不好意思，不可以。”想了想，补了句：“谢谢你的喜欢。” 　　“不……不客气。” 　　“哈哈哈——” 　　灯光比较暗的就餐区，一位飞机头男生看着队伍那处，哈哈笑出声，“看嘿，她有点搞笑啊，人爱慕者和她表白，你知道她怎么回的吗？” 　　飞机头男生的对桌吃着烤肉，语气疏懒：“不知道。” 　　“我勒个去，这么冷漠的吗？她好歹是你女朋友吧？” 　　纪闻琛嚼了两下口中的食物，眼皮一撩，“哦。” 　　飞机头男生江舟司摸了摸鼻子，兄弟摊上女朋友这事儿，还是被他“坑”的呢。 　　前段时间，江舟司18岁生日，和几个关系铁的朋友在外面嗨。期间搓了把带惩罚性质的麻将。纪闻琛手气不好输了，江舟司这个喝了不少酒的寿星公来提惩罚。 　　当时不知道是谁提议，让纪闻琛给二中出了名漂亮的覃潇潇表白。 　　江舟司一听，覃潇潇不是正好在纪闻琛留级去的那个班吗？ 　　这惩罚有意思。江舟司鼓动纪闻琛。怕他不干，江舟司直接捞起纪闻琛的手机，嘿！巧得不行，看到“覃潇潇”给纪闻琛发来的告白短信。 　　江舟司看热闹不嫌事大，直接要求纪闻琛答应她的表白，至少要到30天后才能甩人家——至于为什么是纪闻琛甩覃潇潇，因为江舟司相信，不会有小女生会主动和他这位又帅又有钱的兄弟分手。 　　纪闻琛打心底里抗拒干这么无聊的事。 　　可是，一来愿赌服输，二来不想扫寿星的兴，三来……江舟司调侃他“又不是没女生追，你为啥都不谈恋爱，我勒个去，你不会对兄弟我情根深种嘿？”恶心得纪闻琛想锤他，也就无所谓他怎么回短信了。 　　今天是纪闻琛和覃潇潇确立男女朋友关系的第13天。 　　距离恢复单身还有18天。纪闻琛漫不经心地如是想。 　　其实他刚才同样注意到了那边的覃潇潇，只不过在江舟司转头和他说话前，收回了目光。 　　“呼……累死我了……妈蛋……”前面还剩三个人时，杨玟赶回来了。 　　覃潇潇由衷地说：“跑得真快。” 　　“那可不？” 　　“啊呀，吃什么好啊？烤鸡翅、烤韭菜还是炒粉啊？”杨玟咽着唾液纠结。 　　覃潇潇随便点了份豆腐花，杨玟瞪眼，“就只要这个？” 　　“嗯。”覃潇潇捧着豆腐花走出队伍外等她。 　　杨玟端着一托盘吃的过来，“坐哪啊？都坐满了啊！”左右张望着企图找出一张空的餐桌。 　　食堂二楼的座位本来就不多，这学期以来供应的夜宵种类多又好吃，同学们都爱来吃。此时看过去，光线较暗的就餐区乌泱泱的坐满了人。 　　“啊那里……”杨玟看到某处的空位，眼睛一亮，看清那桌坐的人，希望之火瞬间熄灭，“算了。” 　　覃潇潇看到了同一处。 　　十来米开外，四人餐桌，纪闻琛和他朋友占据一半位置，另一半空着。 　　“我找个地儿端着吃吧。”杨玟点的食物里有一份是用食堂餐碗装的面，不好带出食堂吃。 　　覃潇潇有些同情：“我等你。”豆腐花是一次性碗装的，她不打算在人挤人的食堂站着吃。 　　杨玟：“垃圾学校，连餐桌都不舍得多弄几个！” 　　“嘿，覃潇潇。” 　　姿势别扭地拿起筷子的杨玟头一抬，“有人叫你？” 　　覃潇潇偏头睇向声源，秀眉不禁微挑。 　　“嘿！”呼唤她的飞机头男生接着喊，“过来坐嘿！” 　　杨玟的筷子差点掉下来，“江舟司叫你？” 　　哦，江州司马青衫湿。覃潇潇看文那会儿一看到他的名字就想到这句。在原著里这号人是纪闻琛留级前的同班同学，是纪闻琛承认的为数不多的好友之一。 　　名字挺古雅，人看起来和“雅”一点沾不上边。 　　“这里有位置，来！”江舟司丝毫不在乎周围的目光。 　　“我靠……” 　　“我们过去坐啊！”杨玟小声地激动地说，“站着没法吃啊。” 　　行吧。 　　覃潇潇被杨玟“让”着走前面。 　　走到餐桌旁，覃潇潇放下豆腐花前，客气地对江舟司说了句：“谢谢。” 　　“不用不用，毕竟……”江舟司笑得微妙，看了眼纪闻琛。 　　覃潇潇跟着看过去，对上纪闻琛的目光，立即自然地移转视线。 　　覃潇潇不知道，她自认为“自然”的反应，让纪闻琛几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杨玟非常怵刚转来班上的校霸，先选择了相对来说离他最远的座位。 　　只剩下纪闻琛旁边的空位，覃潇潇只得坐下。 　　平时嘴没停过的杨玟想说话又不敢说，频繁地给覃潇潇使眼色。后者完全没接收到，敛着眼帘专注地吃豆腐花。 　　“还要再吃点啥不？”江舟司问。 　　覃潇潇知道不是问她，接着，眼角余光里，旁边的身影站起来。 　　这是要走了。覃潇潇不知为何稍松一口气。 　　“走了。”有些疏懒的清磁的声线。 　　作者有话要说： 　　江少和纪少说，不差钱，快留言！红包随手撒！ 第4章 004 　　“你和校霸肯定有什么关系！对不对？” 　　和校霸共用一张餐桌这事儿过去两天，杨玟仍好奇十足，逮着机会就问覃潇潇。 　　“潇潇，覃潇潇，别无视我啊……” 　　“和我说说啊，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覃潇潇暂停默写单词，“下课了你怎么还坐在这？” 　　“别顾左右而言他！说正事！” 　　覃潇潇支起下巴看同桌，告诉她是不可能告诉她的，依她那八卦的嘴，现在跟她说自己和纪闻琛的关系，不到半天她就能传得全年级皆知。 　　“普通同学关系。” 　　“我不信！”尽管激动，杨玟还是注意着控制音量，“叫你过去一起坐，走之前还和你说‘走了’，这能是普通同学关系啊？” 　　“看我们没位置，叫我们过去拼桌的是江舟司，不是纪闻琛。”覃潇潇说，“那句‘走了’，没指定对谁，可能是对江舟司说的，可能是对你说的。” 　　杨玟摇头，“不可能是对我说的啊，校霸完全不搭理我的，我们不熟。”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霸？”坐在杨玟前面的陶磊回头。 　　“转回去转回去，我们聊天有你什么事吗？” 　　陶磊嬉皮笑脸，“怎么不关我的事，我们是同学，要和谐相处多交流嘛。” 　　“谁要和你交流啊？”杨玟翻白眼。 　　“行嘛，那你以后别问我题目别借我作业。” 　　“啊呀你这个人……” 　　陶磊一打岔，杨玟的关注点被带偏。 　　覃潇潇低头笑笑，继续记单词。 　　下周要月考，说实话，她有点紧张。 　　上辈子，读书时代的覃潇潇最紧张的事就是大大小小的学校考试。穿到小说里，还是改不掉这毛病。 　　除开一套基础性的课后练习，学校不敢发资料和练习，各科老师只能列书单，上进的学生会自己去买。 　　原身当然不属于自觉那一类。 　　这个周末，覃潇潇拿着书单上街去了趟书店。 　　书店里高二理科教辅区的资料琳琅满目，覃潇潇仔细地比照着书名、出版社挑拣。 　　生物，尖子生学案……覃潇潇默念着在书架上寻找。 　　找到了。 　　有人在书架前挡着，不太好取。覃潇潇轻声道：“不好意思，你能让一下吗？”看向那人。 　　目测也是个高中生，戴着银质细框眼镜，面容白净俊秀。 　　“嗯，抱歉。”那人尴尬地往后退几步，手中的书在匆忙动作间合上。 　　尖子生学案，高二生物。 　　覃潇潇无意间看到他手中书的封面。 　　从书架上取了书，覃潇潇没有在此处多待，径直去下一个教辅区找书。 　　几分钟后，找完所有要买的书的覃潇潇下楼结账。周末买书的人不少。巧合的是，排在她前面的是那位戴眼镜的男生。 　　滴—— 　　收银阿姨扫完戴眼镜男生的最后一本书，“一共52元。”男生反手伸到背后的背包里。 　　摸索了十来秒，他讪讪收回手，窘迫地回头，“抱歉，我的钱包不见了，你能……先帮我付吗？我回家马上转给你。” 　　覃潇潇轻“呃”了声，男生急道：“我不是骗子，真的……” 　　“可以。”覃潇潇把怀里的书放在收银台上，对收银阿姨说：“一起结。” 　　付完款，覃潇潇拉开书包，把书塞进去。 　　“谢谢你。”细框眼镜跟着覃潇潇，“我……我加一下你的QQ或者微信吧？那个……还钱……” 　　覃潇潇笑了笑，“你有支付宝吗？” 　　“嗯，有。” 　　“那你记一下我的支付宝账号，回头把钱转给我就行。” 　　“嗯……好吧。” 　　覃潇潇报了一串数字，“你不用笔记吗？” 　　“我记得住。”男生准确地将手机号复报出来。 　　“行。”覃潇潇心下有些惊讶，不过没兴趣和陌生人尬聊，点点头准备离开。 　　“那个！” 　　“还有什么事吗？” 　　男生挠挠后脑勺，露出个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眉梢眼角仿佛带着初春的阳光，干净俊秀。 　　“我叫晏阳灿，在一中念书。你呢？” 　　晏阳灿。 　　原著里的男二号。一中有名的帅哥以及学霸，比女主稍晚转来二中，被软萌单纯的女主吸引，帮女主补习功课等，为女主做了不少事。概括起来，就是深情温和系男二。 　　正说呢，这位戴眼镜的男生长得这么好看，在原著里不太可能没名字。 　　只是没想到是男二。 　　随便逛个书店都能碰到重要角色，该说她运气好吗？ 　　“我在二中。”覃潇潇没报名字，“我该回去了，再见。” 　　说起来，当初看完这本《酷拽校霸爱上我》的已有章节，覃潇潇觉得晏阳灿是小说里比较正常比较不中二的人，甚至有点欣赏他。 　　但现在作为书中人，覃潇潇并不想和男二有太多交集。 　　同样的，不想和男一女一有牵扯。 　　公交车车窗玻璃映着覃潇潇的脸，不甚清晰，像隔着雾蒙着纱。 　　她给纪闻琛发了条短信，借口担心老师发现，拜托他不要在校表露出他们的关系。 　　措辞称得上非常恭敬礼貌。 　　直至公交车到她的目的站，对方都没回复。 　　晏阳灿还了欠款，发来一条支付宝添加好友申请，覃潇潇忽略了。 　　公交站离覃潇潇住的旧小区还有两三百米的路程。 　　走着走着，覃潇潇看到不远处菜市场路口有道熟悉的身影。 　　她径直走过去。 　　“妈妈。” 　　正低头整理水果的冯秀玲回头，面上满是惊诧：“潇潇，你、你怎么来了？” 　　覃潇潇上前想帮冯秀玲摆放橙子，冯秀玲拦住她：“妈妈来，你、你回家学习。” 　　“我去书店买了些资料回来，顺便过来看看。” 　　冯秀玲简直可以称得上受宠若惊，她出来摆摊卖水果好几年了，女儿从来没有来看过一次。她多少有些察觉到，女儿嫌弃她不体面，有时候在外面远远地看到她摆摊，不是绕道就是假装没看见。 　　现在，女儿竟然主动来打招呼，还打算帮忙。 　　阿辉说得对，女儿长大了懂事了好多…… 　　覃潇潇不知道冯秀玲的一番心理活动。 　　其实覃潇潇在原来世界里的长相和“覃潇潇”有六分像，她的父母也和“覃潇潇”的父母有四五分像。 　　三年前，覃潇潇近五十岁的父母都比书里的覃父覃母看起来年轻。尤其是“覃潇潇”的母亲冯秀玲，几年的辛苦操劳皆刻在脸上，看起来生生比实际年龄要大七八岁。 　　每每看到冯秀玲这张沧桑的面孔，覃潇潇总有些许钝钝的心疼。 　　“这里尘土多，妈妈不用你帮忙，你下午还得去学校，快回去吧。”冯秀玲再三赶女儿回家。 　　覃潇潇没法，只得乖乖回家。 　　…… 　　隔天，纪闻琛回了条短信。 　　简洁得不行，只有一个“嗯”，连标点符号都没有。 　　*** 　　月考在周四周五。二中的规则是按前一次考试的排名给学生分配考场。 　　覃潇潇在考场里看到了几天没见的纪闻琛，让她比较意外的是，校霸的座号比她要前。 　　“覃潇潇”的成绩在班级中游。由此看来，校霸休学前的那次期末考成绩应该不算差。 　　其他校园小说里，校霸都是不学无术成绩倒数的，怎么这部小说里的“校霸”这么不合常理？ 　　几天后，月考成绩出来，尽管班主任表扬的进步同学里有覃潇潇，但覃潇潇仍有点怀疑人生： 　　全班59人，她这个可以算是重读高中的三好学生竟然只考了35名，而且被一个日常不听课的校霸压在下面？ 　　——纪闻琛的月考总成绩在班里排第30名。 　　受到打击的覃潇潇连课间都在研究月考试卷。 　　“杨玟，这题你会嘛？”陶磊捏着张卷子回头问。 　　杨玟在啃苹果看课外杂志，“不会。” 　　“你看都没看。”陶磊手肘搭在杨玟桌边，“看看嘛。” 　　杨玟看了眼，撇嘴，“学委你在搞笑？来问我一个学渣？” 　　“不是，我物理很烂嘛！” 　　“那你问覃潇潇啊，物理课代表。” 　　有了这句话，陶磊看向覃潇潇，“物理课代表，我有题目想请教你。” 　　“呃，行。” 　　陶磊从左侧回头转成右侧回头，离覃潇潇更近了点，同时也更紧张了点。 　　成为同班同学一个多学期，成为前后桌快一个月，陶磊还没和覃潇潇说过话。宿舍里那帮男生经常在夜谈时提到这位漂亮的同学，都很关注她，或者说，班里没有一个男生能忽略她的存在。 　　碍于少年的自尊和腼腆，没有几个男生敢主动找话题和覃潇潇搭话。 　　算是迈出一步的陶磊，觉得此刻的自己有点厉害。 　　“哪题？”连声音都这般悦耳……啊？啊……陶磊匆忙指了一题。 　　这题他没做错啊。看在他是同学兼善良前桌的份上，覃潇潇友好地询问：“具体哪里不明白？” 　　“就……后两个选项不太明白。” 　　覃潇潇给他讲了自己的理解，“明白了吗？” 　　“嗯嗯！”陶磊点头。 　　覃潇潇把卷子还给他。 　　“还有一题，还有一题，”陶磊翻到试卷背面，“这题，这题我也不懂。” 　　覃潇潇垂眼轻声读了遍题目，同时在脑子里捋清该怎么讲解。 　　她拿笔在草稿本上快速画出草图，“首先，这是平行板电容器，根据动能定理……” 　　学渣玟啃完苹果，擦擦手，想凑过来听听。听是没听得太懂，只觉得同桌讲题的声音好听和样子有点迷人。还发现陶磊不太专心，不时看向她同桌的侧脸。 　　哼。杨玟撇嘴，别有心思的垃圾学委。 　　杨玟抓着用纸巾包起来的苹果核，起身去后面垃圾筐丢。 　　不经意瞥到某处，差点吓了一跳。 　　校霸来教室不睡觉了？还看着她这边？不不不，盯着的是她的给陶磊讲题的同桌覃潇潇…… 　　？？？什么情况？ 第5章 005 　　杨玟丢掉苹果核回来，覃潇潇和陶磊的交流已经结束。 　　“我靠，校霸刚才在看你！”杨玟一坐下来就扯着覃潇潇的袖子道，好在还记得压低声音。 　　覃潇潇不动声色，“啊？” 　　“真的！他没在睡觉，撑着下巴盯着你这边。”杨玟学了下他的姿势，“啊呀，我学不来那种大佬般的眼神。” 　　覃潇潇差点被她逗笑，“行吧。” 　　“啊呀，他是不是对你有点意思啊？” 　　“你想多了。上课了。” 　　杨玟“唔”了声，“说真的，我觉得校霸长得很帅，个又高，就是听说性格太……” 　　“老师来了。”覃潇潇面无表情地打断，“别打扰我听课。” 　　“啊呀。”杨玟郁闷地撇嘴。 　　…… 　　班主任郭海若让覃潇潇晚自习时去办公室一趟。 　　覃潇潇去了。 　　“这次月考，你有进步了啊。” 　　郭海若缓声说：“就是语文和生物，尤其是生物，丢分有点厉害。” 　　“嗯。”站得规矩的覃潇潇点头。 　　“以后多花点时间在这些短板科目上，争取多拿分。” 　　“嗯。”覃潇潇又看到办公桌上的那些教师管理相关的书。 　　等了几秒，覃潇潇以为可以回教室了。 　　“还有个事情……”郭海若抽出笔筒里的笔，再放回去。 　　覃潇潇安静地等着。 　　“你帮我把纪闻琛叫下来。” 　　又叫纪闻琛？覃潇潇心情有点微妙，怎么觉得这才是班主任让她来办公室的主要目的呢？ 　　覃潇潇猜得没错。 　　纪闻琛简直是郭海若当老师以来遇到的最难管的学生，没有之一。上次让覃潇潇叫纪闻琛下来，郭海若仅是随口一说，让她没想到的是，其他同学叫不动甚至连她都叫不动的纪闻琛，居然来办公室了。 　　所以郭海若今天再试一次。 　　朦胧的半月挂在操场边的树梢间，夜风湿凉。 　　覃潇潇穿过走廊，晚自习时分，能听到个别教室传出的老师讲题的声音。 　　嗯？ 　　东边楼梯口出来那位不是纪闻琛是谁？ 　　看他那架势是要旷掉晚自习去浪的。 　　要不要把班主任的话带给他？覃潇潇几乎是瞬间就做出决定：假装没看见，等这节自习下课再去和班主任说纪闻琛不在教室。 　　不远处的纪闻琛似有所感，笔直地看过来。 　　他身后的江舟司跟着停下脚步望过来，同他说了句什么。 　　覃潇潇不合时宜地疑惑，江舟司这个高三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栋高二教学楼？ 　　等等，纪闻琛怎么走过来了？ 　　“周六晚上有空么？” 　　问她周六晚上有没有空？覃潇潇不假思索，“家里有事。” 　　纪闻琛没什么情绪地“哦”了声。 　　仿佛只是走过场地询问，不在乎她的答案是什么。 　　朦昧的月光和走廊灯光下，白色卫衣的少年英俊得不像凡人。 　　是让人无端觉得有些锋利的英俊。 　　“班主任让你去办公室。”丢下这句话，覃潇潇不管对方的反应，快步走向西边楼梯，上楼了。 　　教室里不少同学在小声说话，细细碎碎的嘈杂。很正常，没有老师坐镇的8班通常就是这种状态。 　　“怎么才回来？”翻看着小说的杨玟嘀咕。 　　覃潇潇“嗯”了声，翻开生物《尖子生学案》。 　　“妈蛋好虐啊！” 　　…… 　　“女主为什么那么快原谅这个渣男？” 　　…… 　　沉浸在小说里的杨玟时不时吐槽。倒没有达到聒噪的程度，自控力还算可以的覃潇潇没怎么受干扰。 　　做完一面题目，覃潇潇闭目暂歇。 　　“我靠这么帅的吗？英雄救美啊！” 　　覃潇潇心里一动，“英雄救美”这个词像个钩子，牵扯出她脑海里《酷拽校霸爱上我》的某段情节： 　　生病的女主从医院回学校，路上碰到心怀歹意的一帮混子。夜色混沌，小巷行人稀少，混子们向女主劫财，附带调笑轻薄。 　　柔弱的女主靠着墙闭眼，瑟瑟发抖之际，途径的男主出手，狠戾迅速地把几个混子打得狼狈逃跑。 　　周遭安静了，女主轻抖着身子睁开眼，看到英俊的出手救了她的男主，一阵失神…… 　　这是男主女主的初次见面。 　　就在今晚。 　　覃潇潇没有瞎猜。 　　纪闻琛和江舟司从学校翻墙出去，准备去浪，途径一条没什么人的小巷，原著里说，时间是三月末的一个夜晚，现在正是三月末。 　　以及，原著里有段女主被救后从她视角的描述—— 　　“他个子很高，脸庞俊美。勾人心魄的眼睛漫不经心地扫了过来，没有多余的停留。一向腼腆的闭纯没法从他身上移开目光。 　　他的朋友问他还去不去，他好像有些嫌弃雪白卫衣和浅色牛仔裤上沾到的血，蹙着眉说了句‘回去洗澡’。他的声音竟然也这么好听。” 　　白色卫衣、浅色牛仔裤，覃潇潇二十分前看到的纪闻琛穿的就是这般。 　　现在这个点，纪闻琛应该和女主遇上了吧。 　　覃潇潇将练习册翻到新的一面，继续做题。 　　受不了太跌宕起伏的小说情节的杨玟，合上书打算缓缓。她心潮有些澎湃，想找个人聊天宣泄。 　　“你怎么又在学习啊覃潇潇？” 　　“什么时候买的《尖子生学案》啊？”杨玟用手指戳碰同桌，“和我来聊聊天啊。” 　　“没兴趣。” 　　“啊呀，别这样啊。你这段时间真的好勤奋，到底是为什么啊？” 　　“为了实现人生理想，为了成为社会主义建设人才。” 　　杨玟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发烧了啊？” 　　“我国仍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要实现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这个目标，需要更多年轻一代的努力。” 　　杨玟听得脑壳疼，得，不打扰立志建设祖国的同桌了。 　　“覃潇潇，有人找。”下课没一会儿，教室前门有同学喊。 　　是高三的两个女生，和原身在校舞蹈社结识，长得都还可以。 　　在覃潇潇看来，原身和她们的关系只能算认识：漂亮女生之间的表面和谐的友好。 　　“潇潇，前几天给你发的扣扣消息怎么都不回？”率先说话的是王芯，长发直顺，身材纤瘦。 　　覃潇潇答：“这几天没怎么登QQ。” 　　“你在忙什么呀？” 　　“哇覃潇潇你连刘海都扎起来了？”同王芯一起来的单眼皮女生白语诗插话，“这样好像看着也不错。” 　　覃潇潇笑笑。 　　“潇潇，你的座位在哪呀？”王芯不断地朝教室里看。 　　“第三组，倒数第三排。” 　　“噢，坐那里啊。” 　　“要表演的节目，你有什么想法？”白语诗是舞蹈社的前社长。前副社长王芯来找她，说一起去找高二的覃潇潇问问关于校庆节目的想法。哪知王芯到了这儿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找了两支舞的视频，周末发给你们看看。” 　　“OK，那没什么事，我和王芯先……” 　　“别急呀。我，我们再聊聊呀。”王芯不舍得走。 　　覃潇潇不说话，顺着王芯频频望着的方向回头，秀眉不禁一挑。 　　什么？他什么时候回的教室？他不是应该在外面吗？ 　　往返学校加救人，这么点时间应该不够吧？ 　　所以……纪闻琛没有出去？ 　　覃潇潇有些懵，盯了桌上摊开的练习册好几分钟。 　　“啊呀，你不是要建设社会主义吗？怎么不学习啊？” 　　“……谢谢提醒。” 　　*** 　　清明节前，二中组织高一高二学生去烈士陵园扫墓。 　　十多公里的路，学生们得徒步走过去。前几公里，大家像刚出笼的鸟儿，心情飞扬，边走边叽叽喳喳；行程过半，一个个颓了累了，原本整齐的队伍变得稀拉零散。 　　覃潇潇这副身子确实弱，参加了快两周的跑操，每次跑完还都是气喘吁吁。现在远足，她已经从原来的8班中间落到10班……差不多要掉到高一年级大队。 　　还好她不是一个人，同宿舍的一个胖胖的女生吴栗跟她作伴，一起“苟延残喘”地蜗行。 　　“你要喝葡萄糖吗？” 　　哦，还有几个掉队的同班男同学。 　　覃潇潇抹了把鬓角的汗，摇摇头。 　　“我……”遭到拒绝的男同学不气馁，“我帮你背书包吧？” 　　覃潇潇摇头，“不用。” 　　另外两个男同学故意发出嘲讽的笑声，对那位献殷勤的胆子大的男生。 　　覃潇潇置若罔闻，挨着吴栗专心往前走。 　　吴栗悄悄看一眼那些男生，再瞄向身边的覃潇潇。内心有些羡慕。潇潇真的好漂亮，哪怕是现在随便扎着头发，累得出汗唇色发白，还是美得像小仙女，难怪那么多男生暗恋她。 　　诶？是、是太累了眼睛出问题了吗？校、校霸怎么过来了？？ 　　“你怎么样？” 　　没看错，真的是校霸！吴栗畏惧地和往旁边避让，然后，发现传说中凶恶的校霸问话的对象是潇潇！ 　　覃潇潇稍微清了下嗓子，“还好。” 　　纪闻琛看见她额角、鼻尖的汗，声音有些低哑，“背包给我。”利落地从她身后卸下背包，拎在手里。 　　“？！”覃潇潇瞠目结舌，纪闻琛怎么回事？ 　　他怎么会来参加这种活动，集合时她都没注意到他在队列里…… 　　不不，更应该奇怪的是，他为什么会主动过来帮她拿东西？ 　　“走不动了？”纪闻琛神色凉淡，侧脸英挺得有些生人勿近的意味。 　　覃潇潇头皮一紧，不敢停下脚步。 　　周遭同学鹌鹑似的自动给他们让出半径为一米左右的空间。 　　覃潇潇莫名有点窘。 第6章 006 　　为什么过来帮覃潇潇提背包？ 　　纪闻琛想起江舟司说的，不管怎么样，覃潇潇现在是他的女朋友，“不说做些男朋友该做的事情，好歹别对人家那么冷淡”。 　　他当时轻嗤了一声，没放在心上。 　　现在……纪闻琛垂眼看向拎着的背包，唇角绷成平直的线。 　　进陵园前有一段近百米的回环的山麓阶梯。人行其上，能看到山脚滴翠的新枝，能赏见山间浅粉的桃花，间或还能听到黄鹂的清啼。 　　覃潇潇无心欣赏。爬阶梯对她来说更加累，脚像灌了铅似的，每抬一次都耗费她为数不多的力气。 　　全靠攀扶着阶梯栏杆在支撑。 　　“潇潇，你……”吴栗想同覃潇潇说话，看到前面似要回头的校霸，瞬间噤声。 　　纪闻琛人高腿长体力好，走着走着，把覃潇潇落在后面一大截。听到有人称呼“覃潇潇”这个名字，不自觉停下脚步。 　　女孩两手抓着栏杆，半个身子差不多都靠在上面，长袖T恤略贴身，能看到某处隆起不断起伏……纪闻琛很快把目光往上移，她的白皙细颈微垂着，唇微张着喘息，比山间桃花还清妩的眼里仿佛含着盈滟水波。 　　时至此刻，“覃潇潇”这个名字所代表的脸在他眼里终于变得清晰。纪闻琛有点认同江舟司他们的话，覃潇潇漂亮得招人。 　　在前面十几节台阶上的那人，居高临下，给她带来隐隐的压迫感。 　　覃潇潇有意忽略纪闻琛的视线，匀了会儿气，继续往前走。 　　纪闻琛立在原地。 　　“爬”到纪闻琛身旁时，覃潇潇顿了下，看在他帮自己拎包的份上，还是出了声：“不走吗？” 　　纪闻琛直接以行动作答。 　　不到三分钟，纪闻琛已轻松领先一大截。 　　覃潇潇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羡慕里夹杂着无奈。 　　靠着顽强的毅力，覃潇潇爬完了山梯，意外地发现纪闻琛等在阶梯尽头旁。 　　“背包……” 　　覃潇潇甫一开口，他的骨节分明的手把她的背包递过来。 　　她立马接过。 　　不远处是一大块豁然开朗的平地，从不同道路爬上来的师生们在那处集合。 　　覃潇潇不希望太多人看到她和纪闻琛之间的接触。 　　“我在这等舍友。”暗示纪闻琛：你先走吧。 　　纪闻琛听出她的潜台词，忆及几天前的那条短信，唇角微绷，大步走开。 　　覃潇潇放松下来，找了块干净的山石靠坐着。 　　山风渐渐吹干皮肤上的汗，并没有让她变得舒服多少。 　　“潇潇？呼——你——你怎么——坐在这？”吴栗终于爬上来了。 　　“等你。” 　　吴栗脸颊红扑扑，“真——真的吗？那——呼——那我——们一起过去吧。” 　　班级里隐约分成一个个小团体，学习好的同学跟学习好的玩，长得出众的跟长得出众的玩，家里有钱的跟有钱的玩……像吴栗这样各方面都不起眼、长得胖并且性格内向的，在班里几乎没什么关系好的朋友。 　　漂亮出众的覃潇潇的友好态度，让吴栗有些开心。 　　覃潇潇感觉身体不大舒服，本来还想再坐一会儿，听吴栗这么说，便依言去集合了。 　　班主任指挥着8班学生按顺序排好。扫墓仪式前必不可少校领导的致辞。 　　校长站在前边半米高的平台上进行了一番讲话，接着，德育主任严肃地强调起纪律问题。 　　“……我们要怀着庄严、肃穆的态度，你们怎么做的啊？排个队都排不好，队伍松散不整齐，啊？一眼望过去，好多同学站都站不直。” 　　脑袋晕眩的覃潇潇身子晃了晃，强自绷着神经让自己保持站直。 　　“潇潇，你的脸好苍白……”左边站着的吴栗忍不住低声道。 　　覃潇潇摇摇头示意不用管她。 　　她勉力压制着翻涌的想吐的感觉。 　　“啊呀！”排前面的杨玟回头，“你看起来真的好虚弱，要不要和老师说一下，去休息啊？” 　　覃潇潇拧着秀气的眉，还没来得及说话，听到前边德育主任批评到：“后面还有同学开小会？啊？” 　　“转回头。”覃潇潇嘴巴几乎不动用气音和杨玟说。 　　“3班、5班、6班、8班、11班、12班的某些同学，尤其是后面那些男同学，聊够了没有，啊？这里是什么地方，今天是什么日子，啊？都给我安静站直，反思十分钟！” 　　说完简短三个字的覃潇潇更想吐了，闭眼忍了忍，没有半分好转。甚至连腿都在发颤发软。 　　覃潇潇认命地半举起无力的手，“报告……呕——”恶心感冲上喉头，直接躬腰将胃里的东西吐出来。 　　附近同学闪避，有些发出叫声。 　　班主任郭海若很快过来，“还好吗？”掺扶着覃潇潇，翻出包里的纸巾给她，“去旁边透气休息。” 　　“老师，我来。”杨玟自觉地将覃潇潇的另一边手臂搭在自己肩上。 　　覃潇潇被两人扶着到了七八米外的空地，用矿泉水漱过口，靠着石栏杆休息。 　　杨玟按照郭海若的吩咐，在这陪同着。 　　“喝温开水吗？” 　　覃潇潇有气无力地表示：“不用……” 　　“我背包里有，去给你拿过来啊。” 　　覃潇潇呕吐时不小心弄脏运动鞋和裤脚，擦废了好几张蘸水的纸巾，仍让她看着不适。尤其是棉质的裤子，脏污明显。 　　有轻微洁癖的覃潇潇此刻只想脱掉裤子鞋子，洗个热水澡。 　　“给。”杨玟打开保温瓶，倒了些温开水在盖子给覃潇潇。 　　“想提前回家。” 　　“啊？回家？” 　　覃潇潇虚弱地点头。 　　“你这样，”杨玟稍一思索，扫墓结束之后回学校再开个班会就放假了，“应该可以提前回家。” 　　“那我帮你去跟若姐请假。” 　　杨玟小跑去找郭海若。两人交谈了两句什么，郭海若转而去班级队伍后排，不知同那些男生说了些什么。 　　男生们皆看向覃潇潇这边。 　　最突出——身高、气质以及长相——的那位也看了过来。 　　覃潇潇的心一咯噔，就见他跟着杨玟走过来。 　　“什么情况？”覃潇潇用试图用眼神询问领人过来的同桌。 　　背后是凶名昭著的校霸，杨玟紧张得嘴皮子都不利索，“若若若姐同意让你你回去，我我我回队队队伍了啊。” 　　“你……” 　　人已经跑远。 　　班主任不会是让纪闻琛来送她下山吧？ 　　覃潇潇抱着收拾好的背包慢慢起身。 　　“我背你。” 　　平铺直叙的语气，成功地让覃潇潇的手指一抖。 　　“谢谢，不……”覃潇潇瞥见他有沉下去趋势的神色，“不……不麻烦你。”撑着虚软的身子往下山的路走。 　　她可不想出名，不想在师生眼中和纪闻琛沾上关系。 　　覃潇潇眼前一花，身高腿长的男生率先走到几节台阶下。 　　“上来。” 　　他穿着一件灰色圆领卫衣，两边袖子撸到手肘，背微躬着。 　　一秒，两秒……他保持着这个姿势。 　　再这么僵持下去，同学们该解散了。而且她确实没力气走下去。 　　“那，谢谢你。”覃潇潇咬着下唇，将背包背在身后，小心地趴上他的后背。 　　覃潇潇不敢和纪闻琛有太多肢体接触，两条纤长的腿尴尬地半悬空抻直在他身体两侧。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整个上半身因此贴得更近。 　　纪闻琛不动。 　　覃潇潇迟疑道：“是不是我太重了……”所以你走不动？ 　　膝窝一紧，她的两条腿被折抬起，搭在他的腰间。 　　隔着一层棉质布料，能感觉到他手掌的霸道力度和温热。 　　覃潇潇失语了。 　　他就保持着这般扣住她腿的姿势往下走。 　　常言道，上山容易下山难。这对纪闻琛不适用。他的速度不慢，步伐依旧很稳。 　　山间时而有鸟鸣清啾，有飒飒风声，脑袋昏沉的覃潇潇无心欣赏。 　　纪闻琛也无心欣赏。 　　一来得看路，二来……背后的触感难以忽略。即使隔着衣料，那不时轻蹭到他背上的柔软，仿佛一把绒羽搔得他那块皮肤发痒，痒意从背钻进心脏，深入渗透，传到四肢百骸。 　　用舌尖抵了下口腔内壁，纪闻琛刚要说话。 　　不防拐弯处来了两个上行的人，眼看着差点要撞上，立即停下脚步，前躬的身子站直——他不喜欢和旁人靠太近。 　　低着头的覃潇潇轻哼了一声。纪闻琛这一站直，后背禁贴着她的前胸，不是疼，就是有些异样的挤压感。 　　覃潇潇忙不迭将上半身和他拉开距离。 　　“对、对不起。” 　　覃潇潇看向出声道歉的少女，个子不高，薄刘海，及耳垂短发，小圆脸杏眼……和小说里的外貌特征描述一一对上。 　　加上脑海里的几分直觉。覃潇潇可以确定，眼前这个和同伴上山的女孩就是原著里的女主闭纯。 　　是她看书不认真吗？原著里没提到扫墓这天男女主有碰面啊？ 　　她没记错的话，原著里连扫墓这个活动都没提到。 　　覃潇潇默默化身为吃瓜路人，等待着男女主这次碰面之间产生的火花。 　　等等？？ 　　覃潇潇看着渐渐“落”在身后的女主，懵了。 　　纪闻琛一点回应都不给女主就走了？ 　　不应该啊？ 　　覃潇潇拧眉腹诽，纪闻琛你还是不是男主啊？你这个男主在搞什么？ 　　看两人这情况，还有女主面上露出的从抱歉到惊艳的神情，覃潇潇认定这是男主女主的第一次见面。 　　所以，那天晚上她的猜测被证实了，本该发生英雄救美的男女主初相遇的那天，纪闻琛没有出学校，没有救到女主。 　　这……和原著里的剧情偏移了喂！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一不小心晚了点。以后更新时间在22：00前。 第7章 007 　　覃潇潇在穿过来前，看过不少网络小说，其中包括好几篇穿书文。 　　那些穿书文的主角穿进小说之后，都得按小说原剧情走，不按的话，会受到电击啊、心脏痛啊、头痛啊等付诸于身体上的惩罚。 　　她心理上一直隐隐畏惧“剧情”、“世界意识”这种存在。 　　如今她确认自己穿进来的这本《酷拽校霸爱上我》的小说里，男主和女主本该碰面的那天，他们没有相遇。 　　剧情发生了偏移。 　　她这个穿书者迄今没有受到什么惩罚，覃潇潇琢磨着，是不是说明她可以不按原著剧情走？ 　　那简直是太棒了。 　　她绝对不掺和到男女主的情感纠葛里，安心地过高中校园生活。 　　脑海里盘算着事情，等覃潇潇觉察到纪闻琛停下时，他们已经抵达山脚路边好几秒了。 　　她赶紧要从他背后下来。他搭在她腿上的手随之松开。 　　“谢谢。”大概是由于心情愉悦，覃潇潇感觉身子没那么难受无力了。 　　纪闻琛低“嗯”了声，垂眼划弄手机。 　　“你不回去扫墓吗？”覃潇潇客气友好地提醒他。 　　换来那双漂亮的凤眼的一瞥，似乎裹挟着几分凉淡。 　　行吧。她不说话了。 　　没两分钟，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纪闻琛的身旁。 　　纪闻琛走上前，拉开后车门，“上车。”朝着覃潇潇道。 　　还叫了网约车啊。 　　还算贴心善良。覃潇潇走过去，心道，男主果然还是有几分优良品质的。 　　覃潇潇前世的家境还算优渥，看出这辆车并不是普通轿车。这年头网约车还能约到这种豪车吗？ 　　覃潇潇有些许不好意思，她这沾着污渍的裤子和鞋子……等等，纪闻琛怎么也上车了？ 　　“阿琛。”驾驶座上中年男人的带着恭敬和慈爱的这一声，让覃潇潇瞬间明白过来，这是纪闻琛家的专车。 　　“林叔。”纪闻琛应声，顿了下，“你家在哪？” 　　覃潇潇知道是在问她。“永和路安阳小区。” 　　“去那。” 　　“好的。”林东启动车子，不露声色地从后视镜打量了两眼后座的女孩。 　　这是少爷第一次和小姑娘走这么近。林东好奇少爷和这个漂亮的小姑娘是什么关系，但他守着职业素养，没有问。 　　纪闻琛一上了车就仰靠着软背闭上眼睛。 　　车厢里没人说话，一片安静。 　　好在覃潇潇自我调节能力还行，一点没有不自在。她侧着脸看向窗外掠过的街景，权当是坐了名义上为“男朋友”的豪气大方同学的顺风车。 　　…… 　　覃父上班，覃母在外面摆摊，家里没有人。 　　覃潇潇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 　　洗完之后，整个人干净了，心情都舒畅了。 　　肚子有点饿，覃潇潇煮了米粥。取了一小碟咸菜，端上桌。 　　想起还没给班主任发短信，她从背包里找出手机，开机。 　　短暂的开机启动时间过后，手机连着振动。 　　杨玟：到家了没有啊？ 　　杨玟：还是说，去干嘛了啊？ 　　覃潇潇先给班主任发了条短信，报告自己顺利到家，然后回复杨玟：“到家了。” 　　她还没把手机丢开，杨玟的电话来了。 　　“到家了啊？我还以为你和校霸……你知道不啊？我当时帮你去和若姐请假，若姐不放心你自己下山，去问那帮男生谁愿意帮你。” 　　“你知道的，很多男的愿意送你。好几个出声了，结果！校霸居然也出声了！我靠啊，超惊讶的！他可是校霸啊，谁敢和他抢啊。我真的超惊讶！” 　　“校霸现在还没回来，我还以为……” 　　“你想多了。”覃潇潇舀了匙粥送入口中。 　　“覃潇潇啊，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对你有点特别。” 　　“……”覃潇潇咽下食物，“你的直觉有误。行了，没事我要挂了。” 　　“啊呀，再聊聊啊……” 　　挂断电话，覃潇潇把手机随便放在沙发上。 　　一碗粥入腹，最后几丝不适烟消云散。 　　覃潇潇洗餐具的时候，想到在外面卖水果的覃母。随后给她拨去电话。 　　那边可能在忙，响了七八声才接通。 　　“潇潇，怎么啦？” 　　覃潇潇简单地和冯秀玲说了下提前回来的原因，接着道：“我正好把晚饭煮了，给你送去吧？”覃父今天上三班倒的中班，夜里0点下班。 　　“真……”冯秀玲忙改口，“不用，不用。你在家好好休息，妈妈在外边买份面吃就行。” 　　原身的记忆里，冯秀玲说过外面的食物不太干净，劝女儿少去吃，自己却总在小摊囫囵解决。 　　“我没事了，你等我送饭去吧。” 　　“可、可你……你在家好好学习，不用忙这些。” 　　“今天下午开始放假，我的作业在学校做得差不多了。做个饭不用多少时间。” 　　“那好吧，随便做点简单的就行。” 　　原身父母经常不在家，已经学会做饭。但从来没主动提过要给覃母做饭。 　　当覃潇潇拎着有些旧的保温盒去到覃母摊位，吸引了不少路人和周围商贩的目光。 　　“阿玲你女儿啊？靓妹啊！” 　　“小美女给阿玲送饭？” 　　“煮的什么啊？阿姨也饿了怎么办？” 　　覃潇潇朝几个出声的商贩笑笑，“叔叔阿姨们好。”不扭捏也没有自视甚高的嫌弃。 　　商贩们有些是第一次见这个漂亮有礼貌的小姑娘，对她印象都还不错，热情招呼她拿点自己在卖的水果吃。 　　覃潇潇谢过那些叔叔阿姨的好意，见覃母忙着给客人削菠萝，自觉地扯袋子递给站在摊位前挑拣的其他客人。 　　“芒果多少钱一斤？”“这个怎么卖？”“这是什么品种的李子？”……客人一茬接一茬。 　　冯秀玲的果摊其实就是在货型三轮车上摆放几种水果，因为不是上午，她现在是在老街区路口摆的摊。附近卖水果的商贩拿的货和冯秀玲的品种、品质都差不多，偏偏冯秀玲摊位前的客人最多。 　　“阿玲啊，真是羡慕你有个这么好的女儿啊。”左边的黑皮肤阿姨叹道。 　　冯秀玲淳朴一笑，“哪里，你家孩子也不错啦。” 　　这二十来分钟卖出的水果比一个下午卖出去的还多，冯秀玲的摊位上只剩几斤李子和几个有点瑕疵的芒果。 　　摊位前静下来，覃潇潇提醒冯秀玲：“快吃饭吧。” 　　“哎。”冯秀玲这心里头啊，一阵温暖熨帖：潇潇真的变得懂事多了，不但主动送饭来，还在这帮她卖了这么久水果。 　　冯秀玲挤出大矿泉水瓶里的清水洗净手，解开袋子，打开覃潇潇送来的保温盒，又是一阵触动。然后一看天色都暗了，她忙道：“快回去吧。” 　　“等你吃完吧。” 　　“不用不用。”冯秀玲怕耽误覃潇潇的时间，连声催她快点回去。 　　覃潇潇只得乖乖回去。 　　…… 　　清明收假，高二8班例行每月一次的调整座位。 　　郭海若民主又不怕麻烦，和班上同学们说过，对座位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写小纸条给她，她会斟酌着来排座位，尽量满足每一个学生的需求。 　　一般来说，每次排座位前几天，郭海若陆陆续续能收到十来张纸条吧。 　　这一次，郭海若倒出办公桌上的“意见收集盒”，看着里面数量明显比以往多一倍的纸条，陷入沉默。 　　展开来看，除开表述方式有差异，十张里有七张的大意是这样的： 　　郭老师，我想坐在覃潇潇附近。 　　还有个别学生的要求是这样的：老师，我希望和覃潇潇做同桌。 　　郭海若哪能不知道这些男生的心思？都是青春的萌动。 　　覃潇潇这女孩子是真的好看，以前总觉得她身上有几分傲慢，现在没了，给人的感觉甚至有点温和乖巧。说来奇怪，这段时间她好像更好看了。 　　同桌是不可能同桌的，要组成新同桌，得当事的两个学生都表达相同的意见。坐在附近这一条，相对来说还好满足一些。 　　于是周一下午换了位置后，杨玟惊了：“为什么我周围都是男的？” 　　覃潇潇：“所以我和她不是女的吗？”话中的“她”指的是前桌的甘霜杏。 　　“啊呀，我的意思是周围怎么这么多男的？”杨玟故意补充了句，“忘了，陶磊也是女的。” 　　“你说嘛呢？”陶磊机敏地回头，“你这个男人婆！” 　　“你这个娘娘腔！” 　　杨玟撇嘴，“怎么换了位置，你这个娘娘腔还在我前面啊？” 　　“你以为我想在你这个男人婆前面嘛？” 　　“那你去和若姐说换掉啊！去啊！” 　　“我干嘛要去，要走你走。” 　　杨玟翻了个白眼，“转回你的头，懒得和你吵。” 　　“潇啊……”杨玟凑到整理桌面的覃潇潇耳边，“看，校霸没换座位啊。” 　　大部分同学的座位经历了大变动，而校霸还在最后一排靠墙的座位，一人独占两张桌子，没个同桌。 　　覃潇潇没回头，“嗯。”丝毫不觉得奇怪。 　　何止是这次座位不变，接下来的调座位他都不会动。而同桌…… 　　等女主转学过来后，她就是纪闻琛直至高三毕业前的长期同桌。 　　“我靠，江舟司居然有纹身？” 　　“嗯？” 　　“江舟司和纪闻琛站在外面走廊，”杨玟说，“我看到江舟司手臂有纹身。好酷啊！” 　　高中生能纹身吗？ 　　覃潇潇好奇地望过去。走廊上，日光倾泻，两个不同类型的出众少年懒散倚着栏杆。比较不帅的那个飞机头少年衣袖卷起，上臂果然有深色的纹身。 　　卷这么高，是怕别人没看见吗……实际年龄脱离中二已久的覃潇潇觉得有点好笑。 　　刚收回视线的覃潇潇不知道外面那位中二少年正看向她。 　　“嘿，你们换座位了？”中二少年胳膊肘怼了下身旁的人。 　　“我勒个去，你小女朋友附近他妈都是男的啊？” 　　纪闻琛不语，精致冷冽的凤眼亦向教室里那处投去一瞥。 第8章 008 　　谷雨断霜，春季的最后一个节气过去，太阳起床的时间愈发地早。 　　覃潇潇去教室的时间比以往提早了十分钟。 　　教室里零零落落的有其他更早的同学在早自习。8班是普通班没错，但班上依旧有努力刻苦的同学，尽管数量稀少。 　　甘霜杏就是其中一个。 　　她和覃潇潇同宿舍。每天起床铃一响，其他人才起床，甘霜杏已经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开门出宿舍。 　　覃潇潇低头从桌洞里拿英语练习册，看见里面有一个浅色的信封和一盒巧克力，一点都不意外。 　　就是有点好奇，她都来这么早了，这些送东西的同学比她还早？ 　　覃潇潇脑袋还没大清醒，抽英语练习册用力了点，撞到课桌，导致桌上的笔筒掉到地上。 　　“不好意思。”覃潇潇为不小心发出的声音低声道歉。 　　尺子、橡皮和几支笔散落地上。覃潇潇倾身去捡。 　　有支笔滚到前桌甘霜杏的脚下。 　　她察觉到了，似乎犹豫了两秒，弯腰伸手。 　　覃潇潇瞳孔猛然张大。 　　“啪”一声轻响，甘霜杏把笔放在覃潇潇桌面。 　　覃潇潇轻吐出口气，将地面的文具一样一样捡起来。 　　“谢谢你。”覃潇潇直起身道。 　　早已转过去的甘霜杏仿佛没听到，低着头学习。 　　覃潇潇看着前桌瘦弱的背影，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一幕：由于弯腰伸手捡东西，她的袖子上缩，露出的细瘦手腕和小节手臂上伤痕交错，红的、青的、紫的，有旧伤有新伤，触目惊心。 　　穿来这个世界一个多月，每天呼吸着这里的空气，沐浴着这里的凉风暖阳，覃潇潇在心理上渐渐摆脱“旁观者”或“局外人”这类身份——她很难把周围接触到的这些鲜活的人当成单纯的书中人物。 　　所以看到一个活生生的同学身上有可怕的伤痕，覃潇潇会有所触动。 　　这是校园暴力还是……覃潇潇遗憾地发现，这部不知道是烂尾还是没完结的《酷拽校霸爱上我》里，没有出现过“甘霜杏”这号人。 　　也是，“覃潇潇”只是个戏份不多的女配，她身边的同班同学怎么会有姓名？ 　　覃潇潇搜寻原身的记忆。原身这位骄矜自我的人，很少注意不起眼的同学，对甘霜杏只有些大概的印象：内向寡言，存在感很低，哪怕是在宿舍里都不怎么说话。 　　在原来的世界，覃潇潇是个艺术中心的老师，任职两年，带过不少学生。家长、中心领导们不止一次夸她负责、热心肠。 　　大约她确实是有点爱操心吧。覃潇潇觉得自己没法对甘霜杏这情况视而不见。 　　问问甘霜杏是什么情况？ 　　覃潇潇立马否定这个想法。甘霜杏这样一个内向的学生，和她关系并不近，估计不会告诉她。再者，十七八岁的女孩，或多或少有自卑和敏感，若是她贸然一问，甘霜杏可能会难堪。 　　覃潇潇不觉地拧起细眉，她现在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生，能帮甘霜杏做什么？ 　　“潇啊，你来教室这么早？”杨玟啜吸着牛奶，“发呆啊？” 　　“物理作业等下收不啊？” 　　覃潇潇拔开笔盖，“收的。” 　　早读末尾，覃潇潇把8班的物理作业抱去办公室。 　　郭海若不在。 第二节 下课，覃潇潇又去了一趟办公室。 　　班主任还是没在。 　　覃潇潇打算悄悄向郭海若提发现甘霜杏有伤这件事情。她只是个高中生，能力有限，考虑过后，认为报告班主任比较好。她觉得郭海若这个班主任挺负责的，也比她有立场关心这种事。 　　下午有物理课。课前的休息时间，覃潇潇今日第三次去办公室。 　　几分钟后，从办公室出来的她心里稍松了些。 　　反正她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但求无愧于心，其余的就不要想太多了。先顾好即将到来的月考吧。 　　覃潇潇上到教室所在楼层，发现舞蹈社的前副社长王芯又来了。 　　这段时间，王芯经常跑来找她。先头还和白语诗一起来，没多久变成一个人来。 　　覃潇潇真不知道这个高三的学姐怎么这么喜欢往这边跑。 　　要说有事吧，好像每次来都没什么要紧事。 　　碎花连衣裙，上搭白色纱质罩衫。王芯这一身在高中校园里简直亮眼。 　　也不知道她是视力不好还是心有旁骛，覃潇潇快走到跟前，她才发现。 　　“潇，潇潇。” 　　“找我有什么事？” 　　“那个，那个校庆的舞练得怎么样呀？” 　　“练了三分之二。”每次都问舞蹈节目的事，覃潇潇随口道，“要是王学姐挂心，可以常去看我们练舞。” 　　这话让王芯一梗，高一高二的社员练舞有大半个月了，她一次都没去看过。 　　“快上课了，王学姐回去吧。” 　　“我……” 　　“再见。”覃潇潇走向教室后门。 　　*** 　　四月这次月考，覃潇潇还在之前那个考场。 　　她没刻意去看考场名单，进考场后没注意同教室同学，但她知道纪闻琛这次不在这个考场。 　　考试前附近同学的议论声有点大，覃潇潇想不听见都难。 　　“校霸昨天把一中那群……打了，那场面啊——”这是道低沙的像鸭子叫的声音。 　　“你小子在现场？” 　　“我这么好学生，肯定在教室啊。”鸭公嗓说，“我兄弟，校霸朋友知道不？他跟我说的，他在现场。” 　　新加入一道有些尖有些娘的声音：“我也听说了，校霸把一中的杠把子打得，卧槽脸都肿了，手脚都快断了。” 　　“一中的宇哥？哇，为什么打他啊？” 　　“不太知道，好像是因为宇哥的女朋友吴璘。听说长得很漂亮，可能校霸看上她了？”鸭公嗓抢着道。 　　“什么女朋友啊！宇哥还没追到吴璘啊！吴璘应该是他女神，我见过，确实漂亮。” 　　“很漂亮吗？有我们学校的覃……” 　　男生们谈话声低下去了，覃潇潇内心毫无波动。 　　讲真，要不是他们话里提到“女朋友”这个词，她都差点忘了自己是纪闻琛名义上的女朋友。 　　考完第一门语文，覃潇潇拎着笔袋出了考场，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一看，是同宿舍的吴栗，她停下来，“你在这个考场？” 　　“嗯嗯，我也是在这个考场。”吴栗圆圆的脸上抿出羞涩的笑，“你是直接去食堂吗？” 　　覃潇潇点头，“一起？” 　　“诶，好啊。” 　　平时上午得11：40下课，月考11：30结束考试就可以去食堂。对于中学生来说，早一分钟去食堂都值得高兴。尤其是当你能随意点菜，而其他年级的学生还在饿兮兮地听课的时候。 　　月考就这一点让考生都喜欢了。 　　二中食堂有两层。第二层的菜肴比较丰富比较可口，价格稍贵。 　　覃潇潇看吴栗拿了饭盒看向上二楼的楼梯口，以为她想上去，便踏上楼梯。 　　吴栗跟在后面，心想，潇潇这样的白富美果然喜欢在二楼打饭。 　　两个人都误会了对方。 　　这一个多月，覃潇潇吃饭从没来过二楼。原身倒是很频繁来，她觉得一楼low，在那里吃饭降低她的档次。 　　夹了块油焖茄子送入口中，覃潇潇没尝出它的味道和一楼的油焖茄子有什么不同。 　　以后还是在经济实惠的一楼吃吧。 　　覃潇潇不是多话的性子。 　　坐在同一桌的吴栗却相当拘谨，头一次和这么耀眼的同学吃饭，她怕不说话，潇潇嫌弃她闷，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憋了半天，吴栗憋出一个话头：“潇潇，校霸这次考场比我们还前……诶，校霸竟然来食堂吃饭？” 　　覃潇潇同样看到了那人。 　　他大约是已经用过饭，一个人，单手操着手机，连走路姿势都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肆意。 　　看起来没有什么伤，昨天那场斗殴没能把这位拳脚功夫了得的校霸怎么样。 　　覃潇潇接上吴栗的话：“不在食堂吃的话，他在哪吃？” 　　“诶……校霸不是很少来上课吗？我以为他都在外面吃。” 　　是吗？覃潇潇暗忖，她好像不止一次在食堂遇见他。 　　…… 　　五一小长假第二天上午，覃潇潇背着单肩包出门。 　　遭月考虐到的杨玟说要买教辅书，约覃潇潇一起。 　　覃潇潇到得比较早，为了打发等待的时间，在一楼课外读物区找了本感兴趣的书翻阅。 　　翻了二十来页，前面一片有些暗的阴影，覃潇潇微蹙起眉。这人在这站了有一阵时间。 　　又翻过一页，覃潇潇不动声色往侧身后退两步。 　　右边肩膀一沉。 　　覃潇潇抬眼偏头，先是看到姗姗来迟的杨玟，接着是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刚才在她旁边站着的估计是他，晏阳灿。 　　“潇啊，等久了吗？” 　　“hi，好巧啊。” 　　杨玟和晏阳灿差不多同时对覃潇潇道。 　　覃潇潇先回了杨玟：“你说呢？”然后朝晏阳灿礼貌性地笑笑。 　　“不能怪我啊，公交车来得太慢了啊！”杨玟抱怨。 　　“行吧，走，上去找书。” 　　“那个！” 　　覃潇潇没听见似的往前走。 　　“我靠，那帅比在叫你啊。”回了下头的杨玟同覃潇潇咬耳朵。 　　“是吗？”覃潇潇轻声道，“不认识他。” 　　“真的假的啊？他一直在看你啊，我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啊……” 　　覃潇潇脚步不停，“你是来买书的吗？” 　　“啊呀，买书和欣赏帅比有冲突吗？” 　　“那你自己欣赏，我回去了。” 　　“我靠，别啊！”杨玟抱紧覃潇潇的手，“买完书我还要和你去逛街啊。” 　　买完书出来，覃潇潇她们在店门口再次碰见晏阳灿。或者说，他是特意等在这里的。 　　“同学，我是上次在这家书店向你借钱的晏阳灿。” 　　覃潇潇点点头，看他到底有什么事。 　　“可以加个QQ吗？”男生俊秀的脸上露出春日暖阳般的笑容，“我准备转去二中，想提前了解一些那边的信息。”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009 　　“我没有QQ。” 　　默念了一遍那位女生的回答，晏阳灿对于她显而易见的避让敷衍态度，无奈又好笑。 　　他长得像坏人吗？ 　　第一次向女生问联系方式，竟然被拒绝。嗯不对，上次借钱那回也问了联系方式，那是第一次被她拒。 　　用支付宝转账给她还钱，知道她的名字：潇潇。 　　试图添加她为支付宝好友，没有得到同意。 　　这阵子，晏阳灿经常来这家和她初遇的书店。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念头在驱使。 　　仅知道，他想认识她，想靠近她。 　　那道聘婷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晏阳灿仰起脸望了眼明净的天空，而后拎着随便买的书回家。 　　…… 　　“潇啊，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吗？”杨玟痛心疾首地嚷，“你伤害了一个帅比！” 　　覃潇潇略无语：“伤害？” 　　“对啊！那个帅比说不定非常忐忑鼓起勇气向你搭讪，然后，被你用这么蹩脚的理由的……妈蛋，他肯定都要内伤了。” 　　覃潇潇：“……” 　　“我靠想起来在书店里那时，他跟你打招呼那话，是什么来着？”杨玟得不到覃潇潇的回应，兀自道，“你们这不是第一次邂逅啊？” 　　“而且他还知道你在二中！老实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有什么羁绊？” 　　“还是那句：不认识他。”覃潇潇指向杨玟背包上扣着的东西，“二中校徽。” 　　杨玟半信半疑，“他眼力这么好？” 　　覃潇潇没兴趣继续这个话题，垂眼翻动架子上的各色小书夹，“这个怎么样？” 　　“这个？太素了啊，这个印着樱桃的好看……” 　　轻松地把杨玟的关注点转移。 　　店里卖的俱是或清新或可爱的杂物，浅色的手账本啊，ins风格的贴纸啊，简单图案的帆布包啊等，戳中大部分女生的少女心。 　　连覃潇潇都不例外，哪怕不买，随便看看都挺有意思的。 　　杨玟接了个电话，询问过覃潇潇的意见，得到同意，十几分钟后，多了个女生加入她们的小队伍。 　　女生叫董云芳，个高，短发，吊梢眼，整体给人的感觉高冷、不好惹。 　　董云芳是8班的，还和覃潇潇同宿舍。 　　大概每个宿舍都会有那么一两个比较“大人物”的女生，董云芳就是她们宿舍的这种存在。内里骄傲得像水仙花的原身并不认同。 　　尽管同宿舍，两人的交流约等于零。 　　所以，当董云芳和杨玟两人交谈时，覃潇潇没有试图尬聊参与。 　　董云芳却在暗自留意覃潇潇。 　　“到饭点了啊，吃什么啊？”杨玟嚷着肚子饿，报了好几个吃饭的地儿，“董云芳，吃哪家？” 　　“随便。”董云芳稍作停顿，声音低下去，“问覃潇潇。” 　　“潇啊，你想吃什么啊？不可以说‘随便’啊！” 　　覃潇潇干脆答：“三品记。” 　　“这家啊？”杨玟扭头问董云芳，“你怎么说？” 　　“没意见。”事实上，董云芳对覃潇潇选了家普通米粉店感到意外。 　　杨玟罗列了好几家店，董云芳以为覃潇潇会选日本料理店或韩国烤肉店，毕竟这些比较有逼格，比较符合她一贯的路线。 　　如果覃潇潇明悉董云芳的念头，会坦诚地告诉她自己选这家店的理由：在杨玟给的备选里，它最便宜。 　　杨玟的家境不错，平常消费水平比普通学生高，习惯倾向，列的店大部分都比较贵。不是说那些店覃潇潇吃不起，吃一顿还是吃得起的，只是她觉得原身家里经济条件一般，自己是个没收入的高中生，没必要去光顾那些在她看来没什么特别的店。 　　有那钱还不如用来买文具、资料，让覃父覃母的负担轻些。 　　进入店里，董云芳和杨玟相对而坐，覃潇潇坐在杨玟旁边，对面没人。 　　各自报了要点的餐。杨玟点得最多，含招牌米粉、青菜和卤蛋的套餐，额外多加一份烤猪蹄；覃潇潇点得最少，单点一份招牌米粉。 　　“潇啊，你真好养活。”杨玟随口感叹。 　　覃潇潇笑笑。 　　神经不粗的杨玟发现了董云芳和覃潇潇的无交流。怕落单的同桌尴尬，她拉着覃潇潇聊一会儿，又拽着董云芳聊一会儿，如此，分别和两个人聊天，从等餐到用餐过半。 　　杨玟默默呼自己一掌：都怪你没考虑周全，拉董云芳加入逛街行动，搞得现在这局面…… 　　只恨自己分身乏术，不能同时和两人聊天。 　　聊到哪里了啊？哦，杨玟挑起感兴趣的话题：“潇啊，听说你们舞蹈社有人跟一个很牛逼的人谈恋爱，是不是你们社长啊？她谈恋爱了啊？” 　　“不太清楚。”覃潇潇和现任社长傅春迎不熟，当初换届时，原身和傅春迎有过明里暗里的竞争，互相一直有嫌隙。 　　杨玟的闲聊能力不是盖的，“你知道那个很牛逼的人是谁吗？”话里明晃晃透露着“我知道，你快来问啊”的意思。 　　覃潇潇摇头，“不知道。” 　　“提示一下啊，这个人你认识的。” 　　杨玟想卖个关子，结果发现同桌丝毫不感兴趣的样子。 　　她挫败地直接说出来：“是纪闻琛。听说校霸谈恋爱了，女朋友是你……”看见同桌漂亮的眼睛瞠大，杨玟有点得意，“啊呀，我就知道没有哪个二中的人对这个消息不感兴趣。” 　　“呃……”覃潇潇只是猝不及防被杨玟前面的那句“女朋友是你”惊到。再一思索，杨玟想说的应该是“女朋友是你们舞蹈社的”，而不是她潜意识以为的那个意思。 　　“看校霸平日也没和哪个女生走一块啊？”杨玟疑惑，“潇啊，你有看见过他和你们社哪个女生走得近吗？” 　　“……没有。”有些莫名心虚的覃潇潇低头吃米粉。 　　“总归不会是傅春迎。” 　　董云芳的这句话让杨玟愣了下，她愣的点不在于董云芳说话的内容，而在于董云芳参与进她和覃潇潇的聊天。因此她没看到董云芳极快地看了眼覃潇潇。 　　“纪闻琛喜欢的不是傅春迎那款。” 　　“啊？”杨玟啜了口豆奶，“那他喜欢哪款？” 　　董云芳不说话了。 　　“妈蛋，你肯定也不知道。” 　　董云芳耸了下肩，“待会我们去朝阳广场还是万达？” 　　话题一下被拉到接下来的行程。杨玟浑然不觉，“我选朝阳，那里新开了一家一芳，去尝尝。”看向覃潇潇，“你想去哪？” 　　“我想回家。” 　　“啊？这么快？” 　　覃潇潇擦净嘴唇，“你们逛吧。”有董云芳陪着，杨玟应该不需要她这号人了。 　　“别啊……” 　　“一起逛吧。”董云芳说。 　　董云芳出言留她，这可有些难得。覃潇潇还是表示：“你们逛，我家里有点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杨玟只得放覃潇潇走。 　　其实没什么事，只是覃潇潇觉得和关系不近的人一同逛街没什么意思，不如回家看看书做做题。 　　上夜班的覃父下午在家，见女儿这么早回来，手上几乎没带回什么东西，先是惊讶，然后有些心疼——他自然而然地以为女儿缺钱了。 　　覃潇潇洗完澡回房间，看到桌面凭空出现的红钞票，眨眼。她大概能意会到覃父的意思。心里趟过一股暖流。 　　今天冯秀玲难得地在下午卖完水果，能收摊回家吃晚饭。 　　暖黄的灯光下，一家人围着不大的餐桌用餐。 　　“对了，”覃潇潇对覃父覃母道，“今天老师把月考成绩发到班群了。我考了22名，年级276名。” 　　她读书以来一贯如此，从来不用父母问，很自觉地报告考试成绩。 　　“276名啦？”冯秀玲夹菜的动作停住，激动得直夸：“潇潇真棒！” 　　覃锋也自豪地跟着表扬。 　　覃潇潇脸颊有点点烫，这样的成绩一般般吧，再说她还是个相当于重读高中的人呢。 　　激动过后，冯秀玲记起女儿曾经提出的要求，咬咬牙道：“潇潇，周末妈妈就给你买手机。” 　　咦？没几秒覃潇潇晓得了，原身成绩一直不算好，覃父覃母曾温和勉励她搞好学习，原身很不耐烦，有次理直气壮地要求：要是她考进年级前300名，要给她买最新款的苹果手机。 　　最新款的苹果手机的价格近万元，对覃父覃母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数字，相当于覃父三个月的工资。 　　覃潇潇没法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个奖励，“不用买。” 　　“妈妈答应过……” 　　“没事。”覃潇潇看向覃母，“我的手机还很好用，不用买新的。” 　　“这……”冯秀玲和覃锋面面相觑。 　　“谢谢爸爸妈妈。” 　　“哎。” 　　女儿真的懂事了。冯秀玲再次在心里感慨。她从丈夫的眼里看到了同样的欣慰。 　　饭桌上温馨和谐温柔环绕。 　　“茂行他，”冯秀玲思索了一下措辞，“他是不是经常和一个女同学走一起？” 　　冯茂行，原身的舅家表弟，在二中读高一。 　　覃潇潇如实道：“不知道，没见过他几次。” 　　冯秀玲点点头，没再问，只默叹了口气：以前潇潇和茂行关系多亲近啊，也不知道怎么的，上初中以后她对表弟越来越冷淡疏远。 第10章 010 　　五一过后，空气里已经能嗅到夏花的芳香。 　　物理课上，覃潇潇再次被班主任郭海若拎出来表扬。 　　她享受了一大片同学的注目礼。 　　其实覃潇潇这成绩只能算中上，但是她这两个月来进步大，加上她这么一张脸，所以比较有话题性。 　　晚上学校开了个全年级要参与的讲座。散会回来，杨玟乐颠颠地告诉同桌：“潇啊，刚刚你后头好几波其他班的在看你、讨论你啊。” 　　“哦。” 　　杨玟撇嘴，“这么平静的吗？给点反应啊。” 　　覃潇潇手肘压在翻开的试卷上，撕开一根脆脆鲨，啃着歪头看她，“反应。” 　　莫名被同桌有点萌到，杨玟连佯装生气都装不下去，“潇啊，难怪他们都说你是高二最好看的。” 　　“是吗？” 　　“当然啊，还有人说你是二中的校花啊！” 　　校花……覃潇潇一直不太明白，“校花”、“校草这种存在到底是怎么来的，每个人的审美观不可能完全一样，A觉得这个人很好看吧，说不定B认为只是一般呢？ 　　上辈子覃潇潇念高中时，同学说某某女生是公认的校花，她还奇怪来着，“公认”？是经过官方认证还是全体学生表决了吗？她怎么不知道，她都不认识那个女生。 　　所以，覃潇潇没当回事儿，甚至觉得有点好笑。 　　被称为“校花”还这么淡定？杨玟不放过同桌的任何表情，她不是很注重外貌吗？她不是很喜欢别人夸她吗？ 　　别问杨玟是怎么知道的。别人不知道，可杨玟和覃潇潇坐一块一个多学期了，从覃潇潇经常悄悄照小镜子、理头发、补唇膏等小动作中，火眼金睛的杨玟哪能不知道同桌爱美？ 　　覃潇潇解决掉脆脆鲨，去教室后边垃圾筐那儿丢垃圾。晚自习铃声响了。 　　回来时，眼前蓦地一黑。 　　“啊！”“天哪！”整栋楼的各间教室响起尖叫，融杂在一起。 　　停电了。 　　周围一片嘈杂，听得出同学们对这种意外的隐约兴奋。 　　停在垃圾筐附近的覃潇潇只觉得郁闷。 　　“潇啊！”嘈杂声里传来杨玟的呼唤。 　　“潇啊，你在哪啊？还不回来？”像个担心小鸡仔的操心老母鸡。 　　“在这。” 　　覃潇潇倒是想回去啊，可她什么都看不见。可能是因为原身挑食，有轻微夜盲症。现在这样的环境，对于别人来说，可能适应一阵，能看得清物体的隐约轮廓，对于覃潇潇而言，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潇你在后面啊？我怕黑啊！”杨玟喊，“快回来陪我啊！我靠，董云芳董云芳，我要去找你！” 　　覃潇潇：“……” 　　“有电筒吗？”“谁有蜡烛？”“有人带手机了吗？”同学们叽叽喳喳。 　　这种时刻，带手机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然而二中不让带手机，老师抓得严，班上敢带手机的就两三个。 　　不知道谁的电子设备的电筒光束晃过来，不算短暂的几秒，覃潇潇看见前方“路况”，脑袋里有了判断：往前走五步，往左走两步，右转直走七八步差不多就能回到座位。 　　这没有预兆的停电不知道会持续多久，覃潇潇不打算待在垃圾筐边上枯等。 　　她像个瞎子似的抬起手摸黑，脚小心地迈开。 　　顺遂地直走完五步。左转，走两步，右转，脚忽然绊到什么物体，覃潇潇低呼了声。 　　不像是桌脚之类的硬邦邦的物体，带着些软度，像是谁的脚和小腿。覃潇潇来不及想太多，先道歉：“对不起。” 　　没听到有人回应。 　　只有似乎是椅子划过地板的摩擦声。 　　覃潇潇准备继续摸索前进。 　　抬着的手腕忽然被握住，覃潇潇下意识缩了缩，锢住她手腕的温热的手随之稍紧。 　　是谁？覃潇潇蹙眉，“放手。”抓她的手腕干什么？ 　　“你看不见？” 　　清磁的声线好像近在耳侧，覃潇潇有一丝不自在，很明显，这个抓住她手的人是纪闻琛。 　　她来扔垃圾那会儿路过，他好像是趴在桌上睡觉的。所以……是被她一脚踢醒然后要揍她吗？ 　　浓重的黑色能将未知的恐惧放大。 　　覃潇潇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清晰地记起原著里男主的狠戾，真实地对身侧这个男生产生了害怕。 　　原著里有没有说男主不打女生啊…… 　　掌中柔滑细腕的主人似乎在轻颤，纪闻琛垂眼睨她，这么怕黑吗？ 　　他的夜视能力不错，借着窗边漫进的薄淡月光，能看得清她的轮廓。 　　像只受惊的胆小的绵羊。 　　纪闻琛拽低覃潇潇的手，捞起桌上反扣着的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塞进她手里，“拿着。” 　　松开她的手腕。 　　咦？ 　　覃潇潇看向亮着的手机，所以，不是要教训她而是要帮助她？ 　　那指缝间透出的光仿佛带着某种力量，让覃潇潇镇定平静下来。同时，她察觉到那股迫人的清爽气息离远了，纪闻琛好像已经坐回他的位置， 　　“谢谢。”覃潇潇小声说完，用手机照着走向自己的座位。 　　快到座位时，覃潇潇做贼心虚地把手机电筒关掉。 　　杨玟不在座位上。 　　掌中属于纪闻琛的手机无端让覃潇潇觉得烫手。 　　怎么就把它拿回来了呢？照清了路摸黑走回来不行吗？ 　　这下好了，还得找时间把手机还他。 　　覃潇潇把手机放进桌洞里，想了想又拿出来。 　　担心嚣张的校霸的这手机开着铃声模式，她得将其调成静音。她可不想出现状况被老师抓住。 　　按亮屏幕，锁屏背景是纯然的黑，预览界面提示有好几条短信和企鹅消息。覃潇潇有意不看他的信息，快速点开悬浮球，果然是铃声模式。 　　做完这事没多久，电恢复了，教室里的灯刷刷刷地一盏盏亮起来。 　　这群高中生像是生平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停电要惊叫，来电也要惊叫。 　　惊叫者之一杨玟暂别朋友，回到位置。 　　“这停电差点没把我吓死。” 　　“是吗？”覃潇潇笑道，“我怎么感觉来电了你的神情还写着‘遗憾’两字？” 　　“啊呀，这不矛盾……”瞥见前门出现班主任的身影，杨玟马上噤声。 　　覃潇潇不用抬眼都知道是什么情况，抓起笔进入做题。 　　班主任从覃潇潇身旁巡走过一次。 　　五分钟内，班主任第二次接近，停在覃潇潇桌旁。 　　本来就惧怕班主任这种存在的覃潇潇心中忐忑，老师不会是发现她桌洞里的手机…… 　　“出来一下。”班主任的手触了下覃潇潇的课桌边。 　　不是吧……覃潇潇硬着头皮跟出去，转身前忍不住看了眼纪闻琛的方向。 　　那厮趴在桌上。 　　要是他的手机因为她被没收……覃潇潇站在班主任身前，垂眼看着地面。 　　“知道老师找你是为什么吗？” 　　覃潇潇像大部分做错了事的学生，犹豫着该答“知道”还是“不知道”。 　　“下周一升旗仪式上的演讲，我想让你去。” 　　演讲？覃潇潇愕然抬眼。 　　“不想去吗？”郭海若温和道，“这是个不错的锻炼机会，试试吧？” 　　覃潇潇偷偷松了口气，“嗯，谢谢老师。” 　　“不用谢。”郭海若慈和一笑。 　　上午年级主任提醒她下周轮到8班学生代表演讲时，她脑子里蹦出的第一个名字就是“覃潇潇”。覃潇潇这孩子形象和声音都不错，加上这两个月成绩进步显著，比较合适去做演讲。 　　“老师，主题是什么？” 　　郭海若便告诉她，顺便交代了几句要点。 　　末了话锋一转，提到覃潇潇的成绩，郭海若勉励她：“生物和语文还是要加把劲啊，补上这两块短板。” 　　生物和语文啊，哪怕是换了个世界，还是拖她后腿的科目。 　　覃潇潇把这两门科目用红色水笔写在日常计划本扉页，决心要扑倒这俩小妖精。 　　杨玟见状，依葫芦画瓢。除了一门语文，其它五门科目全上了红名榜。 　　“你这是干嘛？”有事没事回头的陶磊发问。 　　“定目标啊，这是迈向成功的阶梯。” 　　陶磊读出杨玟本子上的话：“下次月考，务必让数学，英语……你这问题很大嘛，一个月每门提升20分以上？” 　　杨玟：“对啊。” 　　陶磊：“就，你能定个稍微实际点的目标嘛？” 　　“别妄想阻挠我进步啊。”杨玟撇嘴，“我告诉你，没用！你这个消极分子！” 　　陶磊嘴角一抽：“好嘛，我是消极分子。我看你能坚持‘进步’几天。” 　　“要你管啊？在自律上进的同桌影响下，我必然能不断进步。” 　　陶磊控制不住瞄向覃潇潇。 　　她完全不被他们影响，认真思考着题，侧脸美得像幅画。 　　杨玟见陶磊那视线像黏在她同桌脸上似的，有股类似于自家院子里的白菜被猪觊觎的不爽，“看什么啊？羡慕我有个好同桌啊？” 　　陶磊不太自在：“我……” 　　“转回去转回去，学你的习啊。” 　　“整天回头和我说话，不知道的以为你暗恋我啊。” 　　“你想得美！”陶磊立马嫌弃地顶了句，干脆地转回身。 　　杨玟看这节自习剩的时间没两分钟了，挨近同桌，“潇啊，等会去吃夜宵吗？” 　　“我不去。”覃潇潇轻声拒绝。她还在思考怎么把手机尽快低调地还给纪闻琛呢。 第11章 011 　　覃潇潇在思考怎么把手机尽快低调地还给纪闻琛。 　　纪闻琛的座位在角落，先前停电那会儿，乌漆麻黑，应当是没有同学发现他们间的交集。 　　然而现在教室里一片亮堂，她就这么明晃晃地把手机还给纪闻琛，至少还得道句谢……肯定会有同学看见。 　　她从来不敢低估中学生的八卦程度。 　　覃潇潇不希望被同学们认为她和校霸沾上关系——即使这是事实。 　　要是他还在睡觉，直接拿张草稿纸把手机一裹，放他桌上就行了吧。 　　覃潇潇佯装随意地扭头投去一瞥，他的座位空着。 　　很好，直接把手机塞他桌洞里。 　　这个课间比较长，大部分同学不是去食堂就是去小卖部了，呆在教室里的人并不多。 　　覃潇潇快速地走近教室靠墙的角落，迅速地把用纸张裹着的手机往某张课桌的桌洞里一放，火速退开几步，面上镇定地走向垃圾筐，像是单纯去扔垃圾的普通路过。 　　“覃潇潇！” 　　覃潇潇呼吸一窒，看向教室后门。 　　他来干什么？ 　　冯茂行神情微妙地看着表姐覃潇潇。他看到了什么？覃潇潇谨慎鬼祟地往别人课桌里放纸条！ 　　“你竟然给别人塞情书？” 　　“？？”覃潇潇懵逼，“我？塞情书？” 　　冯茂行：“我刚才都看见了。” 　　“不是，你看到什么了？”覃潇潇很快反应过来，“你又没看到上面的内容，怎么知道是情书？” 　　冯茂行露出“看穿一切，休想骗我”的表情。 　　“……爱脑补是病。”覃潇潇懒得和他解释，“找我有什么事？” 　　原身和这位只比她小7个月的表弟不亲近，或者说，疏远到在学校里碰上都不打算开口叫他。 　　覃潇潇问完，只见眼前这个比她高半个头的男生眼神游移，不做声。 　　“没有事吗？我回教……” 　　“生日快乐！” 　　覃潇潇一怔，原来今天是原身的生日。 　　“给你的。”眼睛瞥向一边的冯茂行别扭地塞过来一个礼物袋。 　　“谢谢。” 　　有同学陆续回来，覃潇潇从后门口往边上让路。 　　“不用……”冯茂行故作满不在乎的话语一卡，瞪着眼看向从他身旁经过的某个身影，琛哥在这个班？ 　　待看到纪闻琛在角落那个位置坐下，冯茂行的星目简直可媲美铜铃，一瞬间忘记覃潇潇对他的冷淡态度，震惊道：“你的情书竟然是给纪……” 　　“你想多了。”覃潇潇在冯茂行把那个吸引回头率百分百的名字说出来前，及时打断。 　　殊不知覃潇潇这举动在冯茂行看来，和心虚掩饰差不多。 　　“准备打铃了，回去吧。”覃潇潇提醒表弟。 　　冯茂行欲言又止，然后心情颇复杂地回去了。 　　“我靠！”杨玟盯着同桌带回的礼物，“你接受了小学弟的心意啊？” 　　覃潇潇对杨玟的大嗓门无奈，“他是我表弟。”将东西放进桌洞里。 　　“表弟？冯茂行是你表弟啊？” 　　“嗯。” 　　“同桌这么久你都不告诉我冯茂行是你表弟啊！妈蛋！” 　　覃潇潇默了下，“……有什么可说的？”何况她和冯茂行在学校的接触很少。 　　话说回来，他竟然特地跑来送礼物…… 　　“可说的多得去啊！”杨玟拍桌，“冯茂行这只小奶狗这么好看，你不知道有多少女生喜欢他啊！” 　　覃潇潇的确不知道，以及，听到一个高二的女生称呼高一的男生为“小奶狗”，有点吊诡。 　　“冯茂行真的是你亲表弟吗？”杨玟仍在嘀咕，“除了这次，没看你们有过来往啊。” 　　覃潇潇不想再同她就这个话题纠结下去，抽出英语报翻看。 　　晚上回到宿舍，洗漱完毕，覃潇潇摸出藏在床单下的手机，果然有来自覃父和覃母的两条生日祝福短信。 　　在对待生日这一点上，覃潇潇和原身都不太看重，原因却不一样。 　　原身不过生日是因为没几个朋友可告诉，还有没条件办让她觉得体面的party。后一个原因是主要的。 　　总之，生日的这一夜和寻常的夜晚没什么不同。覃潇潇躺在床上闭着眼回顾今天学习的内容，没多久便坠入黑甜乡。 　　…… 　　覃潇潇再一次碰见冯茂行。 　　这是本周第三次碰见这个表弟。 　　看着迎面走来的冯茂行，覃潇潇朝他弯了弯唇——纯粹是看在他那份生日礼物的面子上的礼貌性举动。 　　覃潇潇不知道，哪怕是个微笑，都够让冯茂行心内一片波澜翻腾：覃潇潇现在对他的态度好像没有那么冷淡了。 　　发现到这点变化的冯茂行很高兴，总想往覃潇潇身边凑，想缓解他们间的关系。 　　尽管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年覃潇潇对他这么冷漠。 　　“你一个人来吃饭？”冯茂行问完就后悔，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 　　覃潇潇点头。 　　冯茂行冲动地脱口而出：“一块吃？”补了句：“我也是一个人来食堂。” 　　“我还没打饭。” 　　冯茂行马上道：“我在这等你。” 　　覃潇潇微挑了下眉。冯茂行果真找了个空地等待。 　　于是，六分钟后，覃潇潇和冯茂行在同张餐桌相对坐下。 　　和冯茂行的吊胆绷弦不同，覃潇潇非常平静淡定。 　　作为年龄很近的一对表姐弟，上学前的日子同小学那阵的寒暑假，原身和冯茂行可以说是天天玩在一块。那时两家父母都忙着工作，没精力料理孩子，常把孩子放在覃潇潇的外婆家。 　　两个小豆丁从小玩玩闹闹，关系很是亲密。 　　随着长大，覃潇潇渐渐地察觉到外公外婆对他们两姐弟的区别对待：对亲孙子冯茂行比对外孙女要好。 　　上初中后，冯茂行调皮淘气，不爱学习，外公外婆最疼的还是他。最让原身耿耿于怀的是，舅舅家条件好，冯茂行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中考考得一塌糊涂，却能通过砸钱和她上同一所重点高中…… 　　负面的情绪在心里堆积，导致脆弱又虚荣的原身变得嫉妒、讨厌这个表弟，甚至冰冷尖锐地拒绝他的靠近。 　　覃潇潇回溯了这些回忆，却没有受原身的情绪影响。 　　对面男生的饭盒盖上堆了不少被挑出来的菜，内里是个有点操心的老师的覃潇潇没忍住，“挑食不好。” 　　冯茂行抬脸，好看的星目里划过错愕和感动。表姐是在关心他吗？ 　　偏他在覃潇潇面前素来说话不太过脑子，“你不是也挑食，也不吃胡萝卜和芹菜吗？” 　　“谁说的？”挑食的是原身，她覃潇潇可不挑食。 　　“我不信。”冯茂行快速道，“除非你吃给我看。” 　　覃潇潇瞟了眼他饭盒里的食物，“不吃。” 　　“那你就是挑食！” 　　“我只是不想吃你碗里的。” 　　“别找借口，你就是挑食！” 　　“我是嫌弃你。” 　　冯茂行有几分恍然，此刻像是回到从前吵闹拌嘴的场景。 　　覃潇潇饭量小，很快吃好饭。冯茂行从发呆中回过神来，随便扒了几口饭，放下筷子，“我也吃好了。” 　　明明一半饭菜都没解决完，覃潇潇不相信一个大男生一餐只吃这么点，“吃饱再说。” 　　“我吃饱……” 　　“我等你。” 　　冯茂行于是抓起筷子继续吃饭。 　　两人同桌吃饭及交谈的这一幕，恰好落在某个人眼里。 　　*** 　　周一早上，照惯例进行升旗仪式。 　　除去抓紧时间默背知识的同学和交头接耳说小话的同学，其余的也没几个在听操着不标准普通话的副校长的讲话。 　　冯茂行听得直犯瞌睡，打了个哈欠。 　　“……投入到学习中来！” 　　副校长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了。 　　侧边响起一两声听不太清晰的感叹，接着，“各位老师同学们，早上好！我是……”　这道经话筒放大的声音非常熟悉，冯茂行抬眼看去。 　　站在国旗下的正进行演讲的那人赫然是覃潇潇。 　　“好漂亮啊！” 　　“快看，这周讲话的妹子颜值很高！” 　　“声音也好听，是‘覃xiaoxiao’吗？我没注意听……” 　　“是覃潇潇啊，这你都不知道？她是高二的学姐。” 　　“我女神！声甜人美才艺好！” 　　…… 　　同学们刷刷地抬头往前看，仿佛集体对国旗下的讲话产生了兴趣。 　　听见他们讨论的冯茂行有些疑惑，他的表姐覃潇潇有这么好看吗？ 　　从小到大，有很多亲戚夸过他和表姐长得好看，他都没有什么感觉…… 　　“茂行，”排在旁边的男生见先前还低着头的冯茂行也在看漂亮学姐，撞了撞他的肩膀，“学姐真好看，对不对？” 　　冯茂行挠挠后脑勺，“一般……” 　　“一般而已吗？你的眼光未免太苛刻了啊兄弟？” 　　男生不允许自己的审美观受到质疑，喋喋不休，“你见过哪个上去演讲的女生有学姐这么漂亮的？不，你就说在学校里你见过有哪个女生比学姐漂亮吗？你说出来，我听听。” 　　冯茂行认真想了几秒，“好像没有。” 　　“所以啊，学姐够漂亮了。” 　　“你们两个给我安静点！注意纪律！”从背后冒出来的班主任发出警告。 　　躁动的男同学们瞬间安静如鸡。 　　冯茂行正好得以认真听国旗下覃潇潇的演讲。 　　当然，早在听出她声音的那刻起，他觉得自己的表姐很棒，胸腔里还有几分莫名的与有荣焉。 　　作者有话要说： 　　疯狂码字的渣奎：最怕听到读者大大们说“养肥”…… 第12章 012 　　“覃潇潇，你去把垃圾倒了。” 　　斜刘海低马尾的女生用着近乎命令的口吻。 　　8班的值日轮序是按照学号来排的，今天轮到覃潇潇、杨玟和这位斜刘海陈小佩。杨玟因为牙齿正畸要复诊，请了下午的假，放学后做值日的只有她们两人。 　　覃潇潇主动地把杨玟那份活儿一并做了。 　　倒垃圾这事并不轻松。得从教室下去，走个七八百米到学校侧门的垃圾池。 　　她们这个小组没指定说哪次该谁谁谁倒，全凭心照不宣的自觉。 　　陈小佩这话和这态度，分明是打算不参与倒垃圾，让覃潇潇自己去。 　　垃圾筐直径超过半米，里面堆了大半废物，一个女生要把它抬到垃圾池非常吃力。 　　“你和我去倒。”覃潇潇道。 　　陈小佩拍了拍压根没沾什么灰的手，“不去，我得回去洗澡了。你自己看着办。” 　　阴阳怪气得不要太明显。覃潇潇不清楚陈小佩对她的敌意打哪里来的。 　　相当于重生了一遭，覃潇潇的认知心智等各方面都比大部分高中生成熟些，还不至于为这位女生的冷待而不舒服。 　　只是现下该如何倒垃圾是个问题。 　　上次值日，倒垃圾的是杨玟和陈小佩。所以陈小佩这次说不去，与理来说，覃潇潇想指责她也没有站得住脚的立场。 　　撂担子不倒垃圾是不可能的，覃潇潇这点责任感还是有的，何况也不想被罚再多值一次日。 　　难道要等到杨玟回来再…… 　　“我跟你去。”董云芳走过来。 　　早倒完早回去洗澡，这种需要帮手的时刻覃潇潇无暇推脱，“行，麻烦你了。” 　　“没什么。” 　　五月初的傍晚，落日把西天的云霞染得红彤光艳。 　　一左一右抬着垃圾筐的两人没有交流。 　　覃潇潇在脑海里思考着下午的一道几何题。董云芳是不晓得该说什么。 　　校道旁是篮球场，七八个男生在为争夺一只篮球跑动。 　　不过，现在其中几个男生的注意力被夺去了。董云芳瞥一眼身旁浑然不觉的覃潇潇，又看向篮球场。 　　某道身影特别突出。 　　意外陡然出现。 　　“小心！”董云芳赶忙提醒只看前方的覃潇潇，“有篮球” 　　后面的话没说完，只见某个高挑的男生几步追过来，敏捷抬手一挡，制止住直飞向覃潇潇的篮球。 　　此时，下意识后退一步的覃潇潇看过去。 　　是纪闻琛。 　　短袖、运动裤，深栗色的短发微乱，淡橘色的霞光照在他身上，蓬勃的青春感和荷尔蒙从发肤间洋溢出来。 　　极具美感的凤眼往她这边一瞥，似乎停留了两秒，覃潇潇不确定。 　　然后他转身去追偏离的篮球。 　　“走吧。”覃潇潇没把这个小意外放心上。 　　篮球场这边。 　　其他球友陆续离去，江舟司和纪闻琛坐在篮球架下。 　　“嘿。”江舟司把一瓶矿泉水抛给纪闻琛，“刚刚拦球的那一下够快。” 　　纪闻琛拧开，仰头一灌，下去小半瓶水。 　　“你们现在是什么个情况？” 　　纪闻琛睨他，“什么？” 　　“就你和潇潇学妹啊，什么个情况？”江舟司一拍脑袋，“瞧我这问的，30天早过了，你肯定已经把人家甩了。” 　　纪闻琛不觉抿唇。 　　还没甩。 　　江舟司撸了把汗湿的飞机头，说笑话似的，“潇潇学妹还挺抢手啊，马上就有了新对象。” 　　纪闻琛手中的矿泉瓶发出“喀啦”的呻吟声，被他的声音盖住：“你怎么知道？” 　　“嘿，我看到过他们一起吃饭，”江舟司说，“那新对象是高一的，冯茂行，我们打过球。他有意进校篮球队。” 　　纪闻琛脑海里滑现那晚真实见过的一幕：男生和女生面对面站在教室后门，女生收下了男生赠送的礼物…… 　　“嘿？” 　　江舟司盯着纪闻琛看了两秒，“你的脸色好像有点怪？” 　　手往篮球架一撑，纪闻琛利落起身。 　　“去哪？出去不？” 　　“不。” 　　江舟司从小学就和纪闻琛混在一块，对于他的情绪变化还是能看出来的。即使纪闻琛脸上没什么明显神色，他也能看出纪闻琛现在整个人有点低气压。 　　“你怎么了嘿？”江舟司仰头看他。 　　他说的什么话惹得纪闻琛不爽了吗？ 　　心里猛然蹿出个荒诞的猜测，江舟司口快地问：“你和覃潇潇还没分？” 　　纪闻琛不说话。 　　这在江舟司看来等于默认。“我勒个去？”江舟司腾地站起来，所以琛哥被绿了？ 　　他的关注点没在“为什么纪闻琛和覃潇潇还在一起”，而是对于男人而言更严重的戴绿帽这件事上。 　　江舟司决定今晚就去找冯茂行那小子“谈谈”。 　　…… 　　把垃圾筐放回教室后角落。 　　“谢谢。”覃潇潇对董云芳诚恳道。 　　董云芳的吊梢眼看向别处，“不用。”这段时间像变了个性格的覃潇潇让她有点不习惯。 　　看着没那么讨厌了。 　　“先回宿舍还是先去吃饭？” 　　覃潇潇没多想，“回宿舍。” 　　“一样。” 　　几分钟后，在宿舍其他人诡异的目光中，董云芳和覃潇潇一前一后地进了宿舍门。 　　擦头发的舍友A：是她眼花了吗？ 　　换衣服的舍友B：她们两个不是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吗？ 　　吃面包的舍友C：她们关系变好了？ 　　吴栗恰好从浴室出来，“我洗好了，下一个到谁？” 　　宿舍里只有一个浴室，按回宿舍的先后顺序来定洗澡顺序。 　　ABC都表示洗过了。 　　“你先吧。”覃潇潇考虑到董云芳帮了她的忙。 　　董云芳顺手关上宿舍门，“你先进的宿舍。” 　　只比董云芳早几秒踏进宿舍的覃潇潇：“……行吧。” 　　舍友ABC惊：竟然还互相推让洗澡机会？她们变得这么和谐友好？ 　　*** 　　“阿琛，我去找过冯茂行了。” 　　还隔着五六米，江舟司迫不及待出声。 　　纪闻琛把玩着手机的手指一顿。 　　“我勒个去，我搞错了。”江舟司说，“冯茂行是人家覃潇潇的表弟。” 　　纪闻琛深棕色的瞳仁划过一丝什么。 　　“差点被冯茂行以为我脑子有病。” 　　江舟司摸摸鼻子，“不过，冯茂行好像不知道他姐和你的关系？” 　　纪闻琛想到覃潇潇一个多月前发来的那条短信，心里嗤笑了一声。 　　“你是什么个想法啊？”江舟司奇怪，“你们这是在谈恋爱吗？谈得跟没谈一样……” 　　“不是你的无聊惩罚么？” 　　“我勒个去，哪里无聊？”江舟司差点被带偏，“嘿不对，你觉得无聊，为啥都过了约定时间还没结束？” 　　“忘记了。” 　　“忘记了？”福尔摩斯上身的江舟司对此表示不怎么相信，揶揄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漂亮的潇潇学妹了？” 　　纪闻琛瞥他一眼，“不出了？那我回去睡觉。” 　　“去去去，位置都订好了，怎么能不去！” 　　江舟司生怕纪闻琛反悔，率先熟练地去翻学校围墙。 　　又是一个浪上天的夜晚。 　　…… 　　不知道杨玟从哪儿听说了陈小佩对覃潇潇的颐指气使，她忿忿地表示：“以后值日，我打死都不帮她，让她自己倒垃圾去。” 　　覃潇潇好笑道，“行。” 　　“以后再也不借衣架、洗面奶、卷发棒给她。一张纸都不借！” 　　“这么同仇敌忾吗？” 　　“当然啊，你是我同桌啊。” 　　覃潇潇承认自己有点感动…… 　　“针对你相当于针对我，也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啊！”杨玟不假思索。 　　“这样。” 　　“潇啊，”杨玟按住同桌正欲翻开的练习册，“你知道她为什么针对你吗？” 　　覃潇潇：“不知道。” 　　“她那是嫉妒。” 　　杨玟压低声音，“盼了一个多学期，轮到我们班的周一演讲，她以为她能上。结果若姐选了你。她本来就嫉妒你长得好看，现在更加嫉妒你得到这次机会！” 　　“你知道得这么多？” 　　“我和她一个宿舍啊。”杨玟翻白眼，“而且机敏如我，这学校里有我不知道的事吗？” 　　覃潇潇不发表看法地挑了下眉。 　　“覃潇潇，有人找。”在教室后门附近的同学喊。 　　杨玟反应很快，“你表弟又来了啊？” 　　覃潇潇也以为是冯茂行，结果是王芯。 　　自从上次她的话把王芯梗到，王芯有好一阵没来。 　　今晚王芯是为什么又往这边跑？ 　　“潇潇，那个节目……”习惯性以校庆节目作为开场幌子的王芯，想到上次被怼，尬笑着改口，“最近学业紧张吗？” 　　“紧张。” 　　“那个……”王芯扭扭捏捏。 　　“学姐有什么事吗？我的学习时间挺宝贵的。” 　　“那个，我们舞蹈社最近有人脱单吗？” 　　“不清楚。” 　　“那……你有看到社里有谁和……哪个男生走得近吗？” 　　“没注意。” 　　王芯安慰自己，如果社里真的有妹子和纪闻琛走得近的话，必定很瞩目，不会没人注意到的。 　　“潇潇，那个……”王芯伸出之前藏在身后的手，一脸娇羞，“麻烦你帮我把这个给纪闻琛。” 　　巴掌大的浅粉色信封，其上有颗小桃心。 　　显然，这是一封情书。 　　要她把别的女生写的情书传给纪闻琛？ 　　覃潇潇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姓qin啦。有个闺蜜姓这个，在东北读的大学，几乎所有老师点名都念tan…… 　　（看到第10章 的评论一水儿的“养肥”，渣奎枯了，自闭了……答应我一直陪我到完结好吗！ 第13章 013 　　纪闻琛低头，唇角轻勾。 　　“第八套全国……” 　　修长漂亮的手指夹起桌洞里的信封，骑缝处的红色爱心映入眼帘。 　　纪闻琛慢条斯理地揭开骑缝，抽出里面折成爱心形状的信纸。 　　他从没拆过这种玩意，此刻竟难得有两分耐心慢慢将之展开。 　　然后，落款的“高三（12）班王芯”，令那双精致的凤眼半眯。 　　一声轻响，是被揉成团的信纸连带信封落入垃圾筐的声音。 　　呵。 　　…… 　　覃潇潇一路小跑，赶在广播操第一小节前来到班级队列。 　　“你怎么这么慢啊？”杨玟扭头问。 　　覃潇潇还在匀气儿，摇摇头不想说话。 　　正常情况下，男生收到女朋友帮别的女生递送的情书，会有什么反应？ 　　不对，纪闻琛和她这应该不算正常的男女朋友…… 　　算了，事情做都做了，多想无益。 　　说不准纪闻琛一个不爽，就和她分手了呢？ 　　他应该……还不至于为了这件事揍她吧…… 　　覃潇潇跟着广播做了两小节体操，便把这件事抛到一边。 　　课间操解散，覃潇潇拒绝了杨玟提出的去小卖部的邀约，和吴栗走回教室。 　　覃潇潇现在的座位在从靠门数起最后一组的中间。 　　从后门进去到座位的路上，会经过最后一组最后一排的这个专属纪闻琛的位置。 　　纪闻琛和平常一样，趴在桌上睡觉。脸没像平常一样朝着墙，而向着走道。 　　一脚踏进教室的覃潇潇顿了下，马上掉转头。她选择多走几步从前门进去。 　　回到座位，覃潇潇找出下节课的导学案。 　　她就是有这种本事，无论前一刻在想什么，只要摸到学习资料就能进入学习状态。 　　啃着巧乐兹回来的杨玟发现同桌做完了导学案，非常好意思地说：“给我抄抄啊？” 　　覃潇潇把导学案放她桌上。 　　“谢谢我的潇！”杨玟做出一脸夸张的感动。 　　“学习的事情，以后还是自己做比较好。”覃潇潇好心提醒。 　　“啊呀，你这口吻像老师一样。”杨玟三口两口吃完巧乐兹，舔了圈唇上沾到的雪糕渍。 　　覃潇潇笑了笑，教师的“职业病”犯了。 　　“说真的，潇啊，有一点我很佩服你啊，”杨玟支着下巴，“你好像随时都能很专注地学习，哪怕周围吵吵的。” 　　“你怎么做到的啊？” 　　覃潇潇正色道：“因为我有学习动机。” 　　“啊？‘学习动机’是什么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引起和维持个人进行学习活动的动力倾向。” 　　“有点懂了。”杨玟嘀咕，“我的学习动机是取得好成绩？这个动机好像并不怎么强，不怎么能推动我努力学习啊……” 　　*** 　　覃潇潇从教学楼出来，手上是杨玟临走前塞来的一块沙琪玛。 　　她走到花圃边，拆开包装袋，正要把沙琪玛送到嘴边，斜后方伸来一只手，一下从沙琪玛身上掰去一小块。 　　覃潇潇有点无奈地叫出身后人的名字，“冯茂行。” 　　“好吃。”含混的回答。 　　覃潇潇干脆把整块沙琪玛给他。 　　冯茂行不接，“不要，你吃。” 　　“怕你的手脏，我不吃了。” 　　冯茂行瞪眼，“我的手不脏！下来前我还洗了手。” 　　“哦。”覃潇潇放心了。 　　这周是半月假，周六上午的课结束就可以回家。 　　冯茂行早几天和覃潇潇说好这周一起回去。 　　覃潇潇没意见，有冯茂行他爸的私家车坐，比自己挤公交方便。 　　“潇潇！”冯茂行他爸，也就是覃潇潇的舅舅见两个小孩一块走，分外惊喜。 　　覃潇潇乖巧喊人：“舅舅。” 　　“去舅舅家吃饭吗？”难得见到外甥女且外甥女还这么乖，冯振廷态度热络，“潇潇好久没去舅舅家了。” 　　“是啊。”冯茂行附和。 　　覃潇潇摇摇头，“以后有机会再去吧，这周我有别的计划。” 　　“成。” 　　冯振廷发动车子前，像是想到什么，吩咐儿子，“去给老爸买瓶可乐。” 　　“可乐？我这里有矿泉水，你要喝吗？” 　　“不喝，我要可乐。” 　　“老爸你不是嫌弃这些碳酸饮料吗？什么时候改喝可乐了？” 　　冯振廷板起脸，“让你去买就去，哪这么多话？” 　　“你是我爹你最大。”冯茂行认命下车去买可乐。 　　覃潇潇感觉舅舅是在故意支开冯茂行。 　　窸簌一阵响动，“潇潇。”冯振廷往后递了一个颇厚的红包给覃潇潇。 　　“这是？”覃潇潇明白过来，“我不要。” 　　“拿着，买学习资料买衣服买零食什么的。” 　　“不用的……” 　　“快收下，这是舅舅的一点心意。” 　　覃潇潇推辞不过，“谢谢舅舅。” 　　不得不说，这位舅舅对他们家很不错。 　　覃家当初买现在住的这套房的材料问题、覃潇潇的学籍问题、冯秀玲看病求医问题等，冯振廷都在其中出了不少力。冯振廷自己混得有出息，从来没有忘记帮妹妹一把。 　　光是给外甥女塞零花钱，从原身记事以来，就不下十次。 　　不过原身自尊心太强，觉得舅舅是在施舍她，觉得自己家接受了亲人的帮助就矮人一等，一度不喜欢出现在他面前。 　　“不用这么客气，”冯振廷慈爱笑道，“最近学习……” 　　“老爸，给。”回到车上的冯茂行把可乐一抛，抛到副驾驶位。 　　“你这小子，就不能好好递给我吗？”冯振廷伸手要给儿子一记爆栗。 　　冯茂行闪身避过，“都给你跑腿了，还要揍我！” 　　冯振廷哼了声，开动车子。 　　“顺便给你带了盒椰汁。”冯茂行把冰凉的盒装椰汁往覃潇潇面前一送。 　　“谢谢表弟。” 　　冯茂行挠头嘿嘿一笑，覃潇潇这么当面叫“表弟”，让他还有点怪不习惯的。 　　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的冯振廷也笑了。 　　“覃……表姐，我下周将正式成为校篮球队队员，”冯茂行把这个消息同覃潇潇分享，“将可以天天打篮球！” 　　覃潇潇还没来得及说话，冯振廷一嗓子吼道：“打什么篮球，不好好学习，我看你是想天天被我揍！” 　　“老爸！你要尊重我的兴趣爱好！”冯茂行不满，“打篮球多好啊，可以锻炼身体，可以增高，好处数都数不完。” 　　“说这么多没用，我只知道打篮球会让你糟糕的成绩更糟。” 　　“不可能！” 　　“那成，要是下次考试你考不到班里40名，以后甭想要零花钱了。” 　　“我……”财政掌握在亲爹手里的冯茂行只能龇着虎牙表示无声的抗议。 　　“你这小子什么时候能让我省点心？能不能向你潇潇表姐看齐？”冯振廷说，“现在潇潇可用功了，这几次考试进步都很大，不像你，一点进步都没有。” 　　“那我也没有退步。” 　　冯振廷冷笑，“你都倒数了，哪还有地方给你退？你已经退无可退了冯茂行同志。” 　　冯茂行：“……” 　　“你要是有潇潇一半的踏实努力，我做梦都要笑醒了。” 　　覃潇潇有点脸红，这位舅舅太夸张了吧，把她的五分上进生生吹成十分。 　　“多多向你表姐学习，知道吗？” 　　“知道。”冯茂行眨着一双星目看向覃潇潇，“今后我要向你学习。” 第14章 014 　　周日中午，覃潇潇主动去给在外摆摊的冯秀玲送饭。 　　“妈妈，你快吃吧。”覃潇潇第二次提醒冯秀玲。 　　冯秀玲擦了把额头的汗，“不急，等晚点再吃。” 　　“我来看摊，你趁热吃饭。” 　　冯秀玲担心：“你不会……” 　　“阿玲你女儿这么心疼你，你就听她的撒！”右边摊位的黑皮肤阿姨插话。 　　冯秀玲解释性地笑笑，“我是怕她不会卖东西啦。” 　　“有什么难的？学就会了撒！” 　　“妈妈，”覃潇潇表示，“我会的。” 　　覃母用的是电子秤，覃潇潇不用学都会用。 　　“这……你还是回家午睡吧，养足精神看看书，傍晚还要去学校。” 　　摊前挑选着水果的客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她好奇地问了句：“老板娘，这是你女儿啊？还在上学？” 　　“是啊。”冯秀玲好性子地回答，“正是学习紧要的阶段。” 　　覃潇潇略无奈，覃母对女儿真的很好，一点苦都不舍得女儿吃。可能也就是这样，原身完全不知道赚钱的艰难，完全体会不到覃母的辛苦，被养成个只会向父母索取的穷家娇儿。 　　“一个星期有六天都在学习，周末放假就是让我适当放松的。”覃潇潇停了下，“我想陪陪你。” 　　冯秀玲嘴唇微微翕动。 　　覃潇潇从冯秀玲的三轮车上搬出塑料凳，“你腰不好，不要总站着。坐下吃饭吧。” 　　冯秀玲别过脸低头，过了一会儿，“好。” 　　带着些鼻音。 　　冯秀玲今日进的货有火龙果、芒果和水蜜桃。 　　覃潇潇询问过它们的售价，一一记下，然后打开饭盒，半劝半压着不太放心的覃母坐下吃饭，而后主动把称好的水果递给客人，收钱，找零。 　　客人走之前赞了句：“老板娘有福气啊，小姑娘真孝顺！” 　　“阿姨慢走。”覃潇潇甜甜笑道。 　　“这芒果怎么卖？”很快又来新的顾客。 　　“七块一斤。” 　　“有点贵啊。” 　　“超市里同样品种的芒果比这还贵呢，”覃潇潇脆声道，“这芒果纤维少，果肉细滑，可甜呢。” 　　“是吗？那我买些尝尝。” 　　覃潇潇及时地扯了个塑料袋递过去。 　　等客人挑好水果，覃潇潇接过水果放到电子秤上，按好单价，读出数字，“0.83千克，11.6元”省掉了分。 　　她把水果给客人，接来一张100元纸币。 　　冯秀玲下意识地想开口，却见女儿不用提醒，做了核验纸币真伪的动作。 　　覃潇潇很快确认这是张真钞，不磨蹭地找了零，“找您的88块4，慢走。” 　　“好嘞。” 　　客人走远后，冯秀玲温声提点女儿：“像价格是11块6毛多这种情况，咱们凑个不那么零散的数，稍微给客人一些优惠，收11块5就行啦。” 　　覃潇潇点头，虚心受教。 　　“你女儿真的是第一次做生意吗阿玲？”黑皮肤阿姨啃着香瓜感叹，“看着一点都不扭捏，还好熟练啊！” 　　冯秀玲淳朴笑笑，“是真的啦。”眼里有几分属于母亲的自豪。 　　“阿妹，”黑皮肤阿姨不知道覃潇潇的名字，“阿姨这里有香瓜，吃香瓜吗？” 　　覃潇潇表示：“不用，谢谢阿姨。” 　　“阿姨请你吃，不用客气啊。”黑皮肤阿姨热情地抱了个香瓜过来，放到冯秀玲平展开的货车尾架上。 　　她常和冯秀玲在一处卖水果，两人关系还不错。再有冯秀玲女儿长得漂亮讨喜，让她看着都心生喜欢。 　　覃潇潇拿不定主意地看了眼冯秀玲。 　　冯秀玲笑，“阿姨给你的，你就收下，待会拿回家吃。” 　　“谢谢阿姨。”覃潇潇再次送黑皮肤阿姨一枚乖巧的笑。 　　“真乖啊！” 　　“阿姨这里有苹果，阿玲家女儿要不要吃啊？帮阿姨看一个小时摊啊？” 　　“草莓，新鲜的草莓，阿妹抓一点去吃咯？” 　　…… 　　附近几个商贩跟着开善意的玩笑。 　　覃潇潇落落大方地笑说：“叔叔阿姨们，你们再说，我都要不好意思了。” 　　把叔叔阿姨们逗得一阵笑。 　　“覃潇潇？”透着几分不确定的试探。 　　覃潇潇抬脸，侧转目光，叫她的是站在不远处的学习委陶磊。 　　这里毗邻农贸市场和旧街区，路面狭窄坑洼，车辆拥挤经过，时常带起一片飞尘。 　　她和这里的环境不相搭。至少覃潇潇从陶磊的表情中读出这层意思。 　　原身很注意自己的人设，在学校里，把自己营造成一个家境优渥的白富美形象。 　　现在这个人设算是在同班同学陶磊面前坍塌了。 　　对此，覃潇潇没什么感觉。 　　她如常地朝陶磊笑了下。 　　陶磊迟疑地走过来，“你在这……” 　　“我帮妈妈卖水果。”覃潇潇坦然地回答。 　　连冯秀玲都愣了下。女儿怎么样她多少有点了解，中考那阵她曾想去学校给女儿送汤送饭，女儿非常抗拒，不让她去自己学校，平时放假也从来不让阿锋去接……她知道自己的工作不够体面，女儿不希望让同学们知道。 　　现在…… 　　“阿姨好。” 　　冯秀玲有点拘谨，“你好。”放下饭盒要站起来。 　　“妈妈，你就坐着吃饭。”覃潇潇制止她，然后回答客人的问价。 　　陶磊愕然于覃潇潇展现的这一面，或许说“愕然”也够不上，但是惊讶是有的。 　　“潇潇，”冯秀玲低声提醒，“要不要请你同学吃水果？” 　　帮客人张着塑料袋的覃潇潇问陶磊：“你要吃水果吗？” 　　“不……不用。” 　　陶磊发现自己没和覃潇潇的妈妈打招呼，忙叫人：“阿姨好。” 　　“哎，你好。”冯秀玲还是不太好意思。 　　覃潇潇和这位学习委员不算熟，客气问过之后，便专心地卖水果。 　　倒是陶磊，视线不由自主地黏着覃潇潇好一会，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像个木瓜似的挡在人家摊位前，燥着脸离开了。 　　一位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付钱时问了句：“可以支付宝转账吗？” 　　“不好意思，不可以。” 　　“微信收款可以吗？” 　　“不好意思，只收现金。” 　　小伙翻出钱包，“很少用现金，都不知道带没带够钱……” 　　这给了覃潇潇灵感，等摊位静下来，她同冯秀玲建议：“妈妈，你弄个支付宝或者微信二维码吧。” 　　这个书中世界和覃潇潇生活过的上个世界的大背景相差不大，如今很多人购物都倾向于更便捷的电子支付。 　　“这……”不懂这些科技的冯秀玲面露踟蹰。 　　覃潇潇用通俗易懂的语言给冯秀玲讲这些电子支付手段。 　　“这么方便？”冯秀玲大致听明白了，“这样子收钱……安全吗？” 　　于是覃潇潇给她科普电子支付的安全度。 　　“我不会弄这些东西……”冯秀玲怕女儿嫌弃。 　　“没事，我帮你申请个支付宝账号，”覃潇潇说着摸出口袋里的手机，“你看，如果你有账号的话，可以直接申请让这个平台给你把二维码寄过来。还有微信——” 　　覃潇潇打开好一阵没登录的微信，排在消息框顶端的是纪闻琛的头像，右上角有个红色的“1”。 　　手指略急慌地切到钱包页面，覃潇潇和大部分早恋的高中生一样，不希望家长知晓自己的恋情——即使她的男朋友有名无实。 　　覃潇潇点一下“收付款”，指着“二维码收款”同冯秀玲说：“这个二维码是收款码，顾客一扫，就可以给你转账。” 　　冯秀玲用了一会儿消化理解，而后朝女儿笑道：“现在科技太先进啦。” 　　“之前也有过好几个客人问能不能用支付宝付，妈妈都不懂。这下好啦，哎，妈妈有空就去弄这个二维码。你现在帮妈妈申请个支什么账号吧？” 　　“好。” 　　冯秀玲的手机是个老旧的触屏手机，不是智能机。覃潇潇用自己的手机帮她申请账号。 　　弄好以后，覃潇潇让冯秀玲记下账号和密码。 　　“妈妈吃好了。”冯秀玲从椅子上起来，收拾好饭盒，“你回去休息吧。” 　　“我不困。你腰不好，你该多休息才是。”前阵子冯秀玲腰椎出毛病还去医院抓过腰。覃潇潇希望她多坐着，少站着受累。 　　“妈妈坐了快半小时啦，”冯秀玲催她，“听话，快回去休息，傍晚该去学校啦。” 　　覃潇潇无奈，“好吧。” 　　走之前，还被冯秀玲塞来一袋挑好的水果。 　　沉甸甸的，都是母亲的爱。 　　在路口人行道前停下，前方的红灯让覃潇潇记起微信上表示未读的那个红数字。 　　打开手机，进入微信。 　　最上方的联系人“纪闻琛”后面还有个爱心，是原身弄的备注。 　　也不知道刚才覃母看到了没有……覃潇潇果断地把这爱心去掉。 　　然后看校霸发来什么内容。 　　纪闻琛：什么意思？ 　　发送日期是5月9日，距离今天已经过去四天。 　　而那天，覃潇潇记得很清楚，她帮王芯把情书递送给纪闻琛。 　　校霸的这句“什么意思”指向什么不言而喻…… 　　作者有话要说： 第15章 015 　　帮别的女生把情书传给男朋友，然后男朋友质问“什么意思”，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回复？ 　　覃潇潇认真思索了三秒。 　　然后决定不回复。 　　反正距离这条消息发送过来的时间已经四天了，索性装瞎到底。 　　覃潇潇坦然地伸出手指从右向左滑动，选择把纪闻琛的踪迹从消息列表删除。 　　哔哔—— 　　后边电瓶车拉着喇叭催她。 　　覃潇潇抬眼，前边不知何时已转换成绿灯。她忙把手机塞回小背包里，发动电瓶车穿过路对面去。 　　…… 　　黄梅时节，阴雨连绵。 　　篮球队受限于天气，不能在室外活动。还好二中配置齐全，有专门的篮球馆，得以让一众热血少年们日常打球。 　　这天下午，冯茂行翘掉没有老师坐镇的后半节自习，提早来到篮球馆。 　　尿意强烈的他从东侧门进馆，先去了馆里的厕所。 　　放尽水，提裤子时，冯茂行不经意听到外面讲话的人提到“覃潇潇”。 　　“……覃潇潇……在一起……女朋友……” 　　冯茂行一激灵。 　　他走近厕所窗边，以图能听清楚些。 　　“现在是还没和覃潇潇分手？你怎么想的？”冯茂行听出这是篮球队里副队长江舟司的声音。 　　覃潇潇？分手？表姐在谈恋爱？冯茂行竖起耳朵。 　　不甚清晰的：“没。”来自另一个人。 　　这是…… 　　“阿琛，你是因为游戏惩罚和潇潇学妹在一起，定的时间是30天，我他妈没记错啊！” 　　游戏惩罚？！瞬间脑补出个大概情况的冯茂行差点跳起来！ 　　竟然因为游戏惩罚而欺骗他表姐！ 　　这个垃圾！他要出去教训……冯茂行火气腾腾地迈出两步，第三步……第三步没迈出去。 　　抬起的脚停了两秒，往后落下。 　　冷……冷静点。 　　冯茂行听出江舟司与之对话的人是那个有名的纪闻琛。 　　那可是凶残的谁都敢下手打的校霸啊！ 　　冯茂行对自己的不勇敢感到有几分羞愧，但是特么明知道打不过还冲出去，他真的做不到啊！ 　　想再听墙角，他遗憾地发现，外面那两人走远了。 　　告诉表姐，对，马上去告诉表姐，不能让她再蒙在鼓里。 　　冯茂行洗过手，溜出厕所，一阵风似的往覃潇潇的教室跑。 　　最后一节自习还没下课，冯茂行从后门往教室里张望，覃潇潇专注地在做题。 　　“学……”长，冯茂行改口，“同学。” 　　座位靠后门的男生扭头看过来。 　　“麻烦帮我叫一下覃潇潇出来。”冯茂行顾忌着上课时间，没敢大声说话。 　　8班男生听说是找覃潇潇的，带着敌意上下打量了冯茂行一眼，干脆地扭回头。 　　“？？？”冯茂行瞪眼，“同学？” 　　“你在干什么？” 　　冯茂行背后一凉，僵硬地回头，对上德育主任那张堪比阎王的冷脸。 　　“上课时间你不好好坐在教室，在这干什么？啊？” 　　低着头的冯茂行被拉到德育主任办公室。 　　“你怎么回事？” 　　“哪个班的？上课时间到处乱晃？” 　　“还跑到别人教室，影响人家学习？啊？” 　　…… 　　冗长的夹着飞溅唾沫星子的训话。 　　冯茂行听得一个头两个大，嘴角和肩膀一样耷拉。 　　“你这是什么态度？啊？”德育主任不满。 　　冯茂行挺直腰杆，眼睛看着地面，做出一副诚恳听训的模样。只期盼着这位老师快点训完。 　　好在德育主任赶着去接下班的老婆，顾忌着时间，见冯茂行态度还行，罚他写了一份800字的检讨，就放他走了。 　　冯茂行跑到覃潇潇教室所在楼层前，下课铃声正好响起。 　　各个教室的门像打开的闸口，吐出学生组成的水潮。冯茂行艰难地在赶着往下冲的学长学姐里逆行。 　　“覃潇潇！”他眼尖地在一张张面孔中看到表姐，扬声叫唤。 　　覃潇潇被立志要抢到第一名洗澡的杨玟拽着，正准备跟着往下跑，一抬眼，看到挤在人群里的表弟，微挑起眉。 　　“你表弟！”杨玟停下来，一双大眼直勾勾地看着可爱俊秀的小奶狗。 　　“嗯。”覃潇潇挣开杨玟的手，“你先回宿舍。” 　　“啊呀……”杨玟以为小奶狗是来找覃潇潇去吃饭，也想厚着脸皮一起。 　　覃潇潇不知道同桌所想，怕她抢前头洗澡的愿望落空，提醒她：“你们宿舍有人冲下去了，你还不快点？” 　　杨玟轻咳了一声，“我……” 　　“我有话跟你说！”小奶狗三两步挤过来，抓住她同桌的手，一下拽走了。留下杨玟在人堆里。 　　她撇着嘴，心塞地自己下楼。 　　冯茂行把覃潇潇拉到走廊和楼梯的拐角，下行的人不断从旁边经过，都要往他们这边看上一眼——覃潇潇长得招眼，冯茂行颜值不差，再加上两人杵在这儿。 　　“说什么？”覃潇潇不明白表弟为什么一脸紧急凝重的表情。 　　“纪……”冯茂行看到周围都是人，忍着，“等会儿再说。” 　　*** 　　空旷的室内篮球馆西侧。 　　“阿琛，我上次就想问了。” 　　“和我说说嘿，你究竟是什么个想法？”江舟司耐不住好奇。 　　他所坐的两节台阶上，深栗色短发的英隽少年单手撑在身后，倦懒地坐着，一双长腿跨过几节台阶踩着地。 　　“你喜欢上潇潇学妹了？”江舟司试探道，“不然我想不出你至今还没甩掉……” 　　“嫌麻烦。” 　　“嘿？”江舟司不明白，“怕麻烦所以不和潇潇学妹提分手吗？” 　　纪闻琛随意地拨转篮球，“嗯。” 　　和覃潇潇“在一起”的这段日子和之前没什么差别，不像他曾经以为的，有女朋友后，会增加许多麻烦。他这个女朋友，丝毫不粘人。 　　覃潇潇对他的态度…… 　　纪闻琛半敛着精致的凤眼。 　　她还替别人塞情书，至今没有回他的微信消息。 　　……和陌生同学没什么不同。 　　这个认知像蓬松的棉花堵得纪闻琛的胸腔有些不舒服。 　　“分手不就是一句话的事情？很麻烦吗？”江舟司想到和上一任女朋友分手时，平素温柔的妹子歇斯底里地哭着求他不要分手，纠缠了他好几天。他摸摸鼻子，“好像是满麻烦的。” 　　可是智商不够的江舟司没考虑到，如果按这个逻辑：分手=麻烦，如果纪闻琛不喜欢覃潇潇，两人迟早都要分手，推迟时间就不麻烦了吗？ 　　“不过，好像很多人不知道潇潇学妹是你女朋友啊？” 　　纪闻琛不回应，江舟司一个人也能往下说：“我班上还有几个狗比打算追潇潇学妹来着。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 　　江舟司回头看纪闻琛，“潇潇学妹怎么这么低调？不应该啊，哪个女的要是能和我琛哥交往，不是恨不得全校皆知才对吗？” 　　“滚。”纪闻琛冷眼。 　　“得，不说了。那个说要多练习的冯茂行怎么还没来？”江舟司看了眼手机，“嘿，这他妈都下课好几分钟了！” 　　*** 　　楼道渐渐安静下来。 　　冯茂行憋不住了，两手握着覃潇潇的肩胛，“我跟你说——” 　　“你说。” 　　“你听到了千万不要难过。” 　　“嗯。” 　　“他不值得你为他难过！”冯茂行想起上次所见到的表姐把情书放到纪闻琛书桌里那紧张小心的模样，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气愤，表姐这么喜欢他，他却只是在玩弄表姐的真心！ 　　覃潇潇觉得今天的表弟不太对劲，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谁？什么难过？” 　　蒙在鼓里的表姐啊，太可怜了。 　　“纪闻琛！”冯茂行咬牙切齿，“他不值得你为他难过！” 　　“？”覃潇潇不解，尔后轻皱眉头，难道这表弟知道她和纪闻琛在一起了？ 　　冯茂行心一横，“他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喜欢你，是因为游戏惩罚！惩罚他要和你在一起30天！” 　　“你怎么知道？”覃潇潇的关注点先是：这表弟果然知道她和纪闻琛在一起了，还有多少人知道？不会已经整个学校人尽皆知了吧？ 　　“我无意间听到的。”冯茂行心疼地看着表姐。 　　覃潇潇好奇，“听谁说的？” 　　可怜的表姐还不肯接受真相，还要询问到底……冯茂行握着覃潇潇肩膀的手更紧了，“高三那个江舟司说的。”平时他都称之为“舟司学长”。 　　覃潇潇去拨锢在肩上的手，“松开。”莫名其妙，抓得她有点发疼。 　　“你别伤心……” 　　“什么？” 　　冯茂行以为覃潇潇在强撑着，不忍揭穿，“我们去吃饭，请你吃。” 　　“行吧。” 　　覃潇潇边走边想，原著里没提，她一直想不通校霸为什么会和原身处对象，现在有了解释。 　　《酷拽校霸爱上我》里，男主和女主第一次碰面后没多久就把“覃潇潇”甩掉，算起来，那时正正好是男主的“覃潇潇”在一起以来的第31天。 　　但是现在，30天早已经过去了？ 　　覃潇潇蹙眉，难不成因为男女主错过原著里的那段“命运般的邂逅”，所以男主忘了甩掉她这个初恋？ 第16章 016 　　覃潇潇低头蹙眉的神态，落在冯茂行眼里，解读成：表姐知道冰冷的真相后，大受打击。 　　他心疼地拽着表姐去食堂二楼，豪气地点了一堆小炒。 　　覃潇潇面对着一桌的菜，奇怪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冯茂行心想：表姐是在掩饰悲伤，假装没事。他招呼覃潇潇：“吃吧。” 　　这么多菜，他们两人吃得完吗？虽然舅舅家有钱，但也不能这么挥霍、这么浪费食物吧。覃潇潇没忍住，“点太多了。” 　　“不多不多。”冯茂行摇头。他看电视里都是这么演的，女孩子失恋后，化悲愤为食欲，狂吃一通，心情就会变好。 　　秉承着勤俭这一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覃老师”不知道表弟的好意，职业病发作，循循劝诫道：“哪里不多？这些菜我们两个人肯定吃不完，最后是不是得倒掉？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哪怕是一点粮食……” 　　“那你把它们解决掉。” 　　“我哪里能吃得下这么多？” 　　“你不是……”冯茂行睁着星目，不放过覃潇潇的一丝表情。然后，他迟疑道：“你不难过了吗？” 　　“难过什么？”覃潇潇联系起从下午冯茂行这一系列话和行为，终于明白过来，这位表弟是担心她因为那事难过。 　　“你……” 　　“不难过。”覃潇潇微笑道，“我为什么难过？” 　　冯茂行惊了，“你喜欢的人不是真心喜欢你……” 　　“我喜欢谁？我并不喜欢他。” 　　冯茂行还是不太相信，“我上次看见你偷偷往他桌洞里塞情书。” 　　“不是。”覃潇潇有点无奈，“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她回忆分辨了下，冯茂行看到的那次是还手机那次还是替王芯送情书那次……“不是情书，是手机，我怕别人看到，那张纸包着。” 　　“不是情书吗？” 　　“嗯。” 　　“你真的不喜欢校……纪闻琛？” 　　覃潇潇点头，“对。” 　　冯茂行塞了颗大肉丸在嘴里，边嚼边消化表姐的话。 　　“那我就放心了。”他左侧脸颊鼓囊囊的，“你什么时候和他分手？” 　　“不知道。”覃潇潇持起筷子，“等他哪天提了，就分了。” 　　…… 　　五月的这次换座位，覃潇潇这一桌被排到后面。 　　她们后桌即是一人占两张桌位的纪闻琛。 　　换位置当天，杨玟悄声和覃潇潇抱怨：“我靠啊，为什么要把我俩排在校霸附近啊？” 　　覃潇潇忙着整理东西，没接话。 　　“我会被校霸的恐怖气息压得我瑟瑟发抖的啊……”为了配合自己的话，杨玟抱着臂表演了个“瑟瑟发抖”。 　　“他现在不在教室，”覃潇潇睨了眼杨玟，“你说话不用这么小声吧。” 　　“万一他的小弟听到我的吐槽呢？然后告诉他，再然后校霸用拳头教我做人。” 　　覃潇潇：“……” 　　没有老师在教室，杨玟的嘴巴压根闲不住，“学委怎么回事啊，还在我们前面，是不是黏上我们桌了啊？” 　　“我还想问你的桌子黏上我的椅子干嘛？”陶磊无论在做什么，总能迅速回怼杨玟的攻击。 　　“鬼想和你坐前后桌啊？”杨玟毫不留情，“天天看你油腻的后脑勺我都要看吐了！” 　　“你……你个男人婆！你这张麻子脸更油腻！” 　　杨玟脸上有雀斑，最讨厌别人提这点，声音都被气得高了两度：“你个娘娘腔！矮冬瓜！三级残废！” 　　“好过你弱智！草履虫！” 　　…… 　　又来了，两个人时不时就斗起嘴来，覃潇潇见怪不怪。 　　就是有点吵。 　　“吃这么多长这么胖，智商……”陶磊的攻击骤然中断。他讪然闭上嘴，转回身。 　　“智商怎么样？没词了啊？”杨玟以为陶磊被她的雄辩大法打退，高兴得翘腿，还要继续乘胜追击，听见身后椅子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登时咽回要喷的话。 　　没办法，在校霸面前嚣张不起来啊…… 　　而且这尊大神这么爱在教室睡觉，要是吵到他安眠，估计会被打啊。 　　显然怀着同样想法的人不止杨玟一个。 　　先前还嘈杂得像菜市场的教室安静了不少。 　　毫无所觉的覃潇潇收拾完新的座位，抬手伸懒腰，上身往后略压，冷不丁背部碰到个物体。 　　她偏头往后一看。 　　那是一只向下懒散垂着精致漂亮的手，肉寡骨腻，手指修长，没有多余的纹路。 　　它的主人闭着眼侧脸压在曲起的右手手臂上，另一只手——就是这只，随意地搭在桌上，超出桌沿，直伸到她的位置这边。 　　这不能怪她碰到他的手吧。 　　覃潇潇见那人如蝶翅的睫毛颤了颤，果断默默转回身。 　　纪闻琛的眼睛掀开一线，盯着前面稍显纤瘦的背影，好几秒，再度阖上。 　　左手毫无自觉地、理所当然地保持着侵占的姿势。 　　…… 　　教室里一片黑，纪闻琛打了个哈欠，从桌子上直起身。 　　有薄淡的月光洒进来。 　　不消片刻，他的眼睛适应了没有灯光的环境。 　　小腿和脚忽然被什么撞了一下，不重，不疼。纪闻琛看到覃潇潇停在桌边，两手抬着摸索着，什么都看不见的慌乱模样。 　　接着，他的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逼至无人的墙角——仿佛是瞬息间的动作，他自己都没有意识。 　　她看着他，用那双在暗夜里盈盈如水的眼睛。 　　鬼使神差地，他俯身迫近。 　　温热的鼻息交缠。 　　尽管只看得到她隐约的轮廓，他却知悉她的唇的位置。 　　那里仿佛有什么蛊惑着他…… 　　“阿琛……电影……”聒噪的声音伴随着肩上落下的一掌，纪闻琛蹙着眉睁开眼。 　　“看到我惊不惊喜？”光线昏暗，江舟司没觉察纪闻琛脸上的不耐，哥俩好地揽住他的肩膀。 　　“滚。”纪闻琛甩开他的手，任谁都能听出这一个字里的火气。 　　江舟司一屁股坐在纪闻琛身边的空椅子上，“怎么了嘿？” 　　阿琛起床气是有点大，但对兄弟们从来没有过这么凶嘿……江舟司以己度人地猜测，“是不是我打断了你的春梦……嘿！嘿兄弟！” 　　被一脚连椅子带人踹出一米远的江舟司心塞又懵逼：开个玩笑而已啊，就算他说错了，阿琛也没必要动脚啊？ 　　江舟司这人的一大特点是皮糙。他很快原谅了好兄弟纪闻琛的暴力，拖着椅子坐回去，“听说你们班这节课放电影，我他妈特意翘了自习跑来找你。” 　　“这什么电影啊？”江舟司眯眼看向教室前面的多媒体幕布，“加勒比？咱看过了嘿。” 　　纪闻琛眼睫敛着，拉开江舟司带来的一罐雪碧，心不在焉似的往嘴里倒。 　　“咱们出去开黑？不行，今晚第三节 是老罗巡堂……要不看小电影？来来来，我手机里新存了几部。”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扔了手榴弹的SAKURA。 第17章 017 　　晚上第一节 是英语自习。 　　这次月考8班的英语成绩排在普通班前列，英语老师Chloe很开心，把他们表扬了一番。同学们趁机要求奖励：看电影。 　　温柔的Chloe架不住8班学生们的请求，允许他们在教室里播放电影。 　　为了营造电影院的氛围，同学把教室里的灯全关了。 　　可高兴的杨玟摸出一包薯片、一袋瓜子和同桌分享。 　　看着电影磕着瓜子，她真当自己在电影院了。 　　覃潇潇没嗑瓜子。晚饭是冯茂行他妈妈送来的，冯茂行拉她一块去吃。她被舅妈劝着吃得有点多，现在肚子还涨着呢。 　　她对这类电影不是很感兴趣，灯关了没法学习，就只能跟着看看打发时间。 　　“啊呀，为什么不是国语版的啊？”杨玟往纸巾上吐出瓜子皮，挨着覃潇潇吐槽。 　　覃潇潇伸出食指推开她的脑袋，“因为Chloe是英语老师。” 　　“给我靠一下啊，你身上好软好香。” 　　“我要去上厕所，你要黏着我？” 　　“可以啊，如果你需要我陪的话。” 　　覃潇潇干脆答：“不需要。” 　　从前门走太远，而且会挡到同学观影，覃潇潇选择从后门出去。 　　经过后桌，她无意瞥见那坐着两个人。 　　江舟司戴着一只耳机，殷勤地非要把另一只塞给纪闻琛，邀他一起看手机里的好东西。 　　耳机里传来咿咿呀呀的甜腻声音。纪闻琛侧眸睨了眼从他桌边经过的身影。 　　…… 　　覃潇潇从厕所回来，进入教室后门，将擦过手上水迹的纸巾扔进后角落的垃圾筐。 　　往座位走。 　　电影里是日光大亮的白昼，幕布发出的光让教室里不那么昏暗。让轻微夜盲的覃潇潇看路轻松了不少。 　　然后，她看到某人的一条长腿横在过道上。 　　覃潇潇的脚步慢下来，镇定地抬脚准备跨过去。 　　那人的长腿不经意似的动了下，挡得更高。 　　有点嚣张。 　　覃潇潇收回脚，以仅能小范围内听到的音量说：“麻烦让一下。” 　　“嗯？” 　　坐着的男生漫不经心地偏过脸。 　　额际、鼻梁、唇峰……像是上帝精心勾勒的漂亮利落的线条，赛过杂志画报上的模特侧脸剪影。 　　在被卡路上的覃潇潇看来，和那条搁过道里拦路的腿一样有点碍眼。 　　“你的腿现在挡着公共过道，麻烦让一下。”她淡声道。 　　“！”竖着耳朵听“墙角”的杨玟手一抖，抖掉几颗瓜子。 　　不敢捡。 　　听完覃潇潇的话，纪闻琛眼尾一挑。 　　他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散漫，看着她。 　　女生光洁的额头又白又嫩，秀气的眉似蹙非蹙，桃花眼润泽明亮，里头什么情绪没有。 　　看着似乎有几分不太想搭理他偏不得不开口让他收腿的模样。 　　……纪闻琛紧了下掌中的打火机，突然有点不解自己为什么做出伸腿拦人的事。 　　可能是因为电影又太无聊，而江舟司这傻逼不让他睡觉。 　　念及睡觉，先前那个梦隐隐绰绰在纪闻琛的脑海里回现…… 　　呵。 　　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他牙关微紧，别过脸，将腿收回来。 　　覃潇潇走之前略奇怪地看过去，一个不小心望到立在纪闻琛和江舟司面前的手机。 　　画面里一蜜色一白色两具肉体交缠，以高难度的姿势。 　　真是重口味……覃潇潇在心里摇了摇头。 　　“潇啊，你刚刚有点勇敢啊。”杨玟贴在回来的同桌耳边，极小声地表示佩服。 　　她听到同桌要求校霸“让一下”，还要求了两次，简直都要替她捏一把汗！ 　　但是她不敢回头…… 　　覃潇潇闻言一怔，勇敢？ 　　好像不知不觉地——虽然她还是害怕这个暴戾的男主，但是好像没有那么害怕了？ 　　……从上次停电她踢到他，他没有揍她，还把手机塞她手里起……吗？ 　　“后面是不是坐着江舟司啊？”杨玟的话打断覃潇潇的出神，“还是哪个？” 　　覃潇潇点头。 　　窗外，一痕弦月不知何时已挂上树梢。 　　清淡的栀子花香随着清风潜入窗扉。 　　杨玟咕哝：“下个月就要高考了，江舟司还这么浪，还敢跑到我们教室来。” 　　“难道他连高考都不参加了啊？” 　　覃潇潇半开玩笑，“要不你回头直接问问他？” 　　“！”杨玟缩着脖子，“我可不敢啊。” 　　她还是继续嗑瓜子看电影好了。 　　小电影结束，江舟司意犹未尽地点开下一部，发现阿琛不知什么时候摘下了他分享的那只耳机。 　　他有点心痛，“你对得起我的无私分享吗阿琛？” 　　纪闻琛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加勒比你不是看过了……嘿，潇潇学妹！”江舟司这时才发现坐在纪闻琛前面的是覃潇潇。 　　戴着耳机的江舟司这一嗓门有点大，覃潇潇侧回过头。 　　江舟司浮夸道：“缘分缘分。” 　　“你和阿琛坐得这么近？这位置排得妙嘿……”江舟司眼看覃潇潇要转回去，“嘿！等等——” 　　“有什么事吗？” 　　江舟司坐在纪闻琛的右侧，即覃潇潇的右后方。覃潇潇朝右边转的脸，所以她没看到纪闻琛在看着她。 　　可是江舟司看到了啊。 　　他持着好玩的态度想拉着覃潇潇多聊会儿天，随便扯了个话题：“潇潇学妹，校庆你们社出的是什么舞？”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潇潇学妹，我觉着你一天比一天漂亮了嘿……唔……”后面是痛苦的闷哼。 　　江舟司伸手揉了把受到一记飞来横踹的小腿，好在他妈妈把他生得皮糙肉厚，小腿的疼很快减弱。 　　没兴趣这样尬聊的覃潇潇早已扭了头回去。 　　“怎么了嘿？”江舟司摆出无辜的表情。 　　纪闻琛扫了他一眼。 　　冷飕飕的。 　　江舟司不为所冻，甚至抬起右手骚气地从下往上抚了把飞机头。 　　还好纪闻琛没有看到。 　　校霸心情不太爽，将其原因归结为缺觉。 　　他手往桌上一摆，侧脸睡上去。 　　江舟司独自撸了会儿自己的头毛，眼珠子转啊转，忍不住又想搞事。 　　“潇潇学妹~” 　　“潇潇学妹~你有吃的吗？可以分我点吃的吗？只看电影不动嘴太寂寞……谢谢嘿。”江舟司拢过桌边覃潇潇放下的两颗糖，“嘿，话梅糖，不” 　　“错”字还没有机会出口，旁边兄弟的手硬邦邦伸过来，掌心向上。 　　“阿琛你不是在睡觉？”江舟司故意问。 　　“你太吵。” 　　“那我不吵了，你继续睡。”江舟司假装没看到纪闻琛伸过来的手。 　　不到三秒，“拿来。” 　　江舟司憋着笑，大方分了一颗话梅糖给纪闻琛。 　　分到一颗话梅糖的那手岿然不动。 　　江舟司不太明白兄弟的意思：“嘿？” 　　“都拿来。”纪闻琛不太耐烦地低声道。 　　“？？？”这是潇潇学妹给他的嘿！ 　　尽管心里在吐槽，碍于兄弟的凶残霸道，江舟司还是把另一颗也放了上去。 　　于是江舟司眼睁睁看着纪闻琛撕开糖纸，把糖扔进嘴里，重复。 　　两颗糖一气儿吃了。 　　阿琛是喜欢吃糖没错，但这态度……要是阿琛对覃潇潇完全无感，他江舟司把自己的头拧下来！ 　　厚脸皮的江舟司还想再问覃潇潇要糖：“潇潇学……” 　　“闭嘴。” 　　接着，“我要睡觉。” 　　江舟司：“？？？”不是，兄弟你这是在耍我？两颗糖刚放进嘴里都没吞下去吧，就要睡觉？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要于明天（1月9日）入V啦。 　　和渣奎的前几篇一样，估计这篇文依旧不长。用APP全订下来，每人花销应该不会超过5元。 　　非常感谢读者大大们陪渣奎到这一章，希望大大们能够继续支持。如果觉得不值得买V的话，也请不要去看盗版。鞠躬。 第18章 　　这节播电影的英语自习临近下课, 江舟司怀揣着新发现的瓜满足地溜回自己教室。 　　英语老师Chloe踩着下课铃声进教室，顺手按亮所有灯，温柔提醒：“Boys and girls, 该停止了哦。” 　　“不要啊！”“再让我们看一会儿呗！”……一大撮哀嚎此起彼伏。 　　“OKOK……”Chloe架不住同学们的请求, “再让你们看一会儿, 上课铃声一响马上就要关掉哦。” 　　“好！”杨玟和其他同学一齐应。 　　没多久，她耳尖地听到校霸推开椅子起身离去的声音。她好奇地悄悄回头看了眼，后桌空了，校霸和江舟司都走了。 　　顿时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杨玟的八卦之火早就燃起来了，连电影都不看了, “潇啊, 江舟司竟然问你要吃的啊？” 　　“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还有上次在食堂, 我可没忘啊, 他还邀请你去坐一桌啊！” 　　覃潇潇从书桌里摸出两颗话梅糖，放到杨玟桌上，“吃吧。” 　　杨玟抓起送来的糖，“金冠家的？味道还不错……潇啊, 你还没回答我！” 　　“哦。”覃潇潇慢吞吞道, “同校同学关系。” 　　“我不相信。” 　　覃潇潇看了她一眼：不相信就算。 　　“？？我竟然看懂了你的眼神。” 　　同桌油盐不进，杨玟问不出什么, 只能继续看电影。 　　上课铃一响, Chloe果然准时进来关掉电影。 　　这一节自习是数学。 　　数学老师素来不进教室坐镇。 　　他搬了张椅子坐在教室外的走廊里吹风，让有问题的同学自己出来问询。 　　因此教室里不少同学窸窸簌簌地在开小会、搞小动作。 　　杨玟仗着离教室门远，大胆地将手机放在桌面上玩——经过上次停电, 她意识到随身带手机虽然有被老师抓的风险，但是很有必要。 　　她经常逛二中论坛，这会子登上去，准备发个水帖，说高三的江舟司跑来他们班上看电影。 　　二中论坛首页的一个热门帖子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杨玟立刻点进去。 　　看完后，她不由自主地觑了同桌一眼，又一眼。 　　手指戳着手机边缘，欲言又止。 　　覃潇潇心无旁骛地做着数学题，仿佛自带无视周围环境的屏蔽器。 　　觑了第五次，杨玟憋不住碰了下同桌，“潇啊，你看一下这个帖子……” 　　帖子的标题：这是不是我们学校高二的覃潇潇？？！！ 　　后面一连串的感叹号足以表明发帖人的惊讶。 　　主楼内容是“刚刚刷抖音看到的！！！！！”加一个链接。 　　默数了三秒，杨玟点开那个链接。 　　当然，是静音播放的。 　　画面里，绿色短袖浅色七分牛仔裤的女孩站在三轮货车支开的简易摊位旁，正接过客人的水果放上秤。 　　短短十五秒，镜头对焦着女孩的全身、大半侧脸，以及不经意展现的一秒多的正脸。视频配字是：这个卖水果的妹子！我心动了！恋爱了！ 　　九万多个赞，八千多条评论。 　　在视频第二次自动播放时，杨玟点了停止。 　　她第一次看时一眼就看出这是同桌，内心非常惊讶。她让同桌看这个贴子，没别的意思，只是想告诉同桌，学校论坛有这么一个帖子。 　　但她给同桌看完后，现在觉得有点尴尬。 　　都是女孩子，她多少能明白那种不希望自己……这样被熟人看到的自尊心。杨玟感觉自己这事做得不太好，懊恼地谨小慎微地瞄向同桌。 　　“看完了。” 　　覃潇潇平静地和杨玟对视。 　　杨玟留意着同桌的神情，便松了口气，看来她这越来越佛系的同桌没有在意这件事。 　　“这个是我。”覃潇潇确实没觉得家里条件不好帮家人卖东西有什么好丢人的，还坦然地向杨玟承认——她以为杨玟不确定是不是她，来向她求证。 　　“啊……”杨玟收起手机，试图开玩笑，“这条抖音谁拍的啊？还挺多赞的啊哈哈。” 　　“覃……”陶磊突然朝覃潇潇这边回头。 　　杨玟习惯性想要怼这位学委：“干嘛啊？我们俩说话有你什么事啊？” 　　陶磊没理她，而是局促地看着覃潇潇，“覃……覃潇潇，就……就那个视频不是我拍的！”他一急就容易磕巴。他听到她们的对话，上论坛看了那贴，非常担心覃潇潇误会是他拍的。 　　“嗯。”覃潇潇点点头，准备继续做题。 　　接下来的好几天，覃潇潇在去食堂、去做操、去教室的路上，都能接收到比以往更多的注目和窃窃议论。 　　她倒没什么感觉。 　　一个有点水花的小视频而已。至于某些议论里说的“网红”，算了吧，如果没有后续资本来做推手持续运作保持热度，这个视频连同她这个人的模样顶多只是一阵夏雨，很快就没有然后了。 　　不过这阵子倒是给覃母的水果摊带来了一笔收益。 　　*** 　　周日结束上午的课，覃潇潇回到家里，上中班的覃父做好了午饭在等。 　　“要给妈妈送饭过去吗？”覃潇潇落座前问。 　　覃父笑道：“不用，我给送了。” 　　覃潇潇放心地动筷子。 　　夹了块糖醋排骨送入嘴里，酸甜可口，她不吝啬地夸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做的饭菜得到孩子的肯定让覃父很高兴。 　　话都比平常多了些。 　　“这一段时间，你妈妈说的生意好了不少。” 　　“嗯，挺好的。” 　　“好几个去那买果子的人，问她，什么音什么视频里那个小姑娘是她的谁，”覃父说，“放心，你妈妈都没有说，只回答关于果子的问题。” 　　“没事，说了也没什么。我同学都知道。” 　　“潇潇……”覃父拿不准女儿现在的想法，潇潇以前很不愿意让同学知道秀玲是做小生意的…… 　　覃潇潇关心的是：“那些无聊来问的人没有影响到妈妈的生意吧？” 　　“没有没有。”覃父忙道，“他们都很客气的，还有些小伙子买了不少水果。” 　　“嗯嗯。” 　　“那潇潇，你在学校……有没有影响到你学习？” 　　“没有。”覃潇潇知道覃父是老实本分的人，几乎不上网，以为他在担心那些视频会怎么样，宽慰道：“没事的，爸爸。这些热度没几天就过去了。” 　　覃父犹疑地点点头。 　　傍晚，覃潇潇的舅舅送了些同事朋友送给他的特产到覃潇潇家，顺便把覃潇潇捎去学校。 　　“潇潇，最近学习怎么样？还在上新课吗？”如同大部分的中国长辈，冯振廷也会问覃潇潇的学业情况。 　　“还行，还在上新课。” 　　“理科的课尤其是物理蛮有意思的，我当年读高中的时候，最喜欢物理化学了，很喜欢专研做题啊。”冯振廷一不留神忆起当年，“有一次，一道化学题想了一下午没有头绪，晚上睡前解出来了，那个高兴和满足啊！” 　　“我啊，当时经常考年级第一，那两个老师到现在对我还印象深刻……” 　　“成了，老爸，好汉不提当年勇，都过去多少年了还提。”听过老爸这话好几次的冯茂行给他泼冷水。 　　冯振廷噎了下，恼羞成怒，“你这小子！” 　　“让你选理科不选，非要选文科！” 　　冯茂行头疼地靠着车窗，“我就喜欢文科。” 　　“喜欢能当饭吃吗？理科比文科有前途多了，明明你数学化学都不差，选什么文科？选文科那都是理科学不会才去读的文科……” 　　“老爸，你这是偏见。” 　　“什么偏见，文科就是只需要死记硬背啊！你问问潇潇，理科是不是比文科有前途？” 　　被拖入论战的覃潇潇如实道：“不是吧。理科生可选择的大学和专业是比文科生要多一些。但是吧，无论是理科还是文科都有很好的专业，也都有相对不太好找工作的专业。” 　　覃潇潇没有说的是，她感觉“理科是不是比文科有前途？”这个问题本身就有些问题。 　　有没有前途全看个人是否合适哪一科，然后没有选好专业，接着有没有努力。而且吧，不管什么专业，哪怕是传统意义上比较差的专业，如果学得好个人能力强，照样可以有好前途。 　　还有，文科并不是只需要死记硬背。文科知识多，要求通过对材料分析论证得出结论，考察学生的多方面能力。 　　不过这个世界和覃潇潇上辈子所处世界一样，今后的趋势是落实不分文理科。到时也省得学生或家长去纠结文科和理科谁比较有前途了。 　　“对，覃潇潇说的对！”冯茂行朝覃潇潇wink了一下。 　　“你这小子，叫‘表姐’，没大没小的！” 　　冯茂行胡乱“嗯”几声，心想：习惯直呼名字了啊，何况表姐都不介意。他晓得，老爸这是面子挂不住了，非要拿他出气。 　　“在学校里给我好好学习，别老是整什么幺蛾子！” 　　“我哪有，一周也就打三四次篮球……” 　　“不止这个，我知道你有小心思，可是高中时期，你给我认真读书，不许搞什么对象！” 　　冯茂行满头问号，“小心思？搞对象？” 　　本来不想说的，这小子还给他装傻！冯振廷冷哼两声，“你书包里那封情书……” 　　“冤枉啊，别人什么时候塞进来的我都不知道……老爸，你竟然翻我的书包，太不尊重我的隐私了！” 　　“我可没翻，是你妈打扫房间，那书包掉下来，情书自己跑出来的。” 　　“我不信。” 　　…… 　　在冯茂行和冯振廷父子俩的争辩声中，车子驶到学校门口。 　　“以后禁止动我房间的东西。”冯茂行气呼呼地推开车门。 　　“哼。”冯振廷一吹胡子，“给我动，我还不乐意动！” 　　转头对上外甥女，他换上尽量贴近春风般的柔声：“潇潇再见啊。” 　　“舅舅再见。” 　　表姐弟俩一起走进校门。 　　冯茂行仍在嘀咕。末了，来了句：“我爸这个老古董，上高中还不许人谈恋爱。” 　　“操心老师”上线的覃潇潇忍不住，“高中谈恋爱确实还有点早……” 　　“哪里早了，初中生谈恋爱的都一大把，而且你现在不是也在高中谈恋爱啊。” 　　覃潇潇一下子竟无法反驳。 　　“那什么……”冯茂行抓抓后脑勺，“我以后不提了。” 　　虽然上次表姐说她不喜欢纪闻琛，可是回宿舍躺在床上想过之后，他还是不怎么相信，要是不喜欢为什么要答应和纪闻琛在一起——他至今还不知道是“覃潇潇”向纪闻琛告的白。 　　“没事。” 　　覃潇潇想了下，接着说：“高中时期是学业乃至人生中的重要阶段，如果想考个理想的大学，尽量不要谈恋爱吧，把精力都专注于学业吧。” 　　冯茂行：“嗯。” 　　听没听进去就不得而知了。 　　覃潇潇到宿舍的时间比往常早，距离晚自习还有一个多小时。 　　放好了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她坐在床边。 　　“潇潇，我要去教室了，你要一起吗？”吴栗问她。 　　“你先去吧。” 　　“嗯。” 　　从覃潇潇面前走过的吴栗：潇潇的神情看起来有点严肃…… 　　神情有点严肃的覃潇潇在思考一个问题。 　　和表弟冯茂行说的那番话是她的肺腑之言。她确实认为高中时期谈恋爱不合适。 　　虽说她和原著男主的相处模式类似于“桥归桥，路归路”吧，但是……眼看转校生女主都要来了，男主好像忘了要把她甩掉这件事？ 　　所以她在思考：要不要现在由她来提这个分手？ 　　换作刚穿进书中世界来那一会儿，覃潇潇绝对不敢有这个念头，可现在，观察下来，她发现纪闻琛并没有她以为的那么恐怖，至少她没见过他恐怖的一面……反正她现在心里越来越不怕纪闻琛了。 　　“潇啊！你这么快到宿舍了啊？”刚回宿舍的杨玟打门口路过，往里探头。 　　抓着手机的覃潇潇：“嗯。” 　　“在玩手机啊？等我回去收拾，咱们一起去教室啊！就几分钟很快的啊！” 　　覃潇潇不再犹豫，迅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出去。 　　显示发送成功。 　　她立即将手机关机，藏进床单下。 　　…… 　　噔当。 　　常用的手机收到新短信。 　　纪闻琛在金冠话梅糖外包装袋上撕开一道口子，抽空瞥了眼扔在旁边的手机。 　　亮着的屏幕上最新的一条短信—— 　　覃潇潇：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刺啦。话梅糖外包装裂开大口，独立小包装的糖滚落一地。 　　始作俑者看都没看一眼，冷着脸，捞起手机径直走出房间。 　　“阿琛，晚饭快……”照顾纪闻琛好几年的林婶听到他下楼的动静，从厨房里出来，“现在去学校？不吃晚饭吗？” 　　已经一把打开大门的纪闻琛：“嗯。” 　　林婶忙道：“不吃点……” 　　少爷的影子眨眼就不见了。砰——门被合上。 　　…… 　　号称收拾几分钟就好的杨玟折腾近半个小时还没好。覃潇潇过去找她，见她头发湿漉漉的。 　　杨玟苦着脸抱怨了一通是怎么被龙头水喷湿的头发，也没好意思让同桌一直等，“你先去教室啊，我晚点再去。” 　　于是覃潇潇先走了。 　　下楼梯，出宿舍楼大门，往右拐。 　　乍然看见站在墙边的那人，覃潇潇心弦一绷。 　　纪闻琛目光笔直地锁着她，嗓音比一贯的清磁多了些说不清的低厚：“跟我走。” 　　“我不……” 　　“那就在这说。”纪闻琛径直走过来，舌尖抵着后牙。 　　这个点，进出宿舍楼的人不算少，覃潇潇已经感觉到好几道八卦的视线了。 　　覃潇潇不想被这么围观，“走吧。” 　　纪闻琛朝宿舍楼后方僻静的小树林走去。 　　覃潇潇隔着一米远的距离跟着。 　　她开始有点忌惮，纪闻琛刚才那表情……绝对称不上和善。 　　是她冲动了，很多人好像不喜欢“被分手”，万一校霸也是这种人……现在不会是要把她狠狠“教训”一顿吧…… 　　不，覃潇潇垂眼看着地面，纪闻琛刚才话里用的是“说”，应该不会动手…… 　　“啊！” 　　眼前一花，覃潇潇被纪闻琛拽着手腕压在一棵粗壮的榕树树干上。 　　“你想干什么？”覃潇潇蹙眉。 　　挣扎的手腕被松开了，他的两只手却抵在她脸两侧，将她困在这里。 　　知道校霸的脾气不好、武力值远高于常人，覃潇潇放弃从他和树干间逃离的打算。 　　她别开眼，“你要……” 　　“分手？” 　　覃潇潇听出了他话里的几分咬牙切齿，心里凉了半截，嘴上还在试图降低他的怒气值，“或者你把我甩了也行，反正你也不喜欢我……” 　　“呵。”毫无笑意。 　　呵是什么意思……覃潇潇身侧的手半蜷起来。 　　纪闻琛的目光沉沉盯着覃潇潇的脸，“看着我。” 　　尽管心里已经开始发抖，覃潇潇面上还是镇定的。 　　她抬眼，就对上纪闻琛的目光。 　　那双漂亮的凤眼，瞳孔外圈色浅，往里色愈深，此时像潜藏着凝聚的风暴。 　　一秒，两秒，三秒…… 　　覃潇潇身侧的手攥紧，尽量用平常的语气道：“快上课了，你要说什么？” 　　她做到了。 　　纪闻琛唇角绷直，别开眼。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说什么、要干什么。 　　只知道…… 　　那两个字，令他烦闷得像被困在没有氧气的密室。 　　“我不同意。”纪闻琛听到自己说，“不同意分手。” 　　“为什么？” 　　覃潇潇惊愕地看着他抽身离去。 　　当当当当—— 　　晚自习时间到了。 　　迟到了！现在哪还有空管他是什么意思。覃潇潇蹙着眉跑向教室，祈祷班主任不要那么准时去巡查吧。 第19章 　　有不少人看到了覃潇潇在女生宿舍楼下被纪闻琛堵的那幕。 　　一个是二中小有名气的美女, 一个是二中无人不知的校霸，两相碰一起，非常具有话题性。 　　起先有人发帖猜测, 覃潇潇是哪里惹到校霸, 然后被校霸亲自去“教做人”。 　　一拨人提出质疑：校霸和覃潇潇是一个班的, 校霸要“教做人”有必要在宿舍楼下等吗？ 　　另一拨人坚持相信：当时校霸脸色那么差，一身戾气，肯定是去打覃潇潇。 　　…… 　　常逛论坛的杨玟自然看见了这个热议帖。 　　没有去回帖顶帖，她顺手向论坛管理员申请了删除帖子。 　　但她这心里啊，其实对这事关同桌的八卦非常好奇。 　　“潇啊, ”杨玟确定校霸又没来教室, 小声问同桌, “昨天傍晚校霸去宿舍楼下找你啊？” 　　帖里猜测的什么“校霸打覃潇潇”, 她是不信的，她同桌好着呢，露出的柔白胳膊和腿一点伤痕都没有。 　　覃潇潇抄单词的手没停，“嗯。” 　　“那……是为什么啊？能告诉我吗？” 　　“没什么。” 　　杨玟支着下巴, 眨巴着大眼瞧同桌的侧脸。 　　现在一捋之前的种种事迹, 她发现插班来的校霸好像对同桌有些些特别。 　　之前以为那个江舟司和她同桌有什么，大概是搞错了, 应该是校霸和她同桌的关系有点不同寻常, 所以校霸的朋友江舟司会主动和她同桌搭话什么的。 　　“潇啊，校霸昨晚有欺负你吗？” 　　覃潇潇手一顿，这话听起来似乎有点怪？“没有。” 　　“你和校霸是什么关系啊？我绝对不告诉别人！” 　　覃潇潇摇摇头, 没有回答。 　　和纪闻琛的关系她不想定义。提出和纪闻琛在一起的是原身，提出分手的是她。但是纪闻琛那句“我不同意分手”…… 　　单词还没抄完，抄单词吧。 　　…… 　　“这他妈？？” 　　江舟司惊得手滑险些把手机摔了，“有人发帖说你要打潇潇学妹？阿琛？” 　　“删了。”凉淡的回答。 　　“行。”江舟司是论坛的管理员之一，马上把首页几个带有“覃潇潇”和“校霸”这两关键词的帖子删除，“嘿，又让我‘滥用职权’。” 　　江舟司把手机往纪闻琛面前一放，“怎么个一回事啊？”阿琛会打潇潇学妹？ 　　纪闻琛瞥了眼。 　　江舟司感觉到了兄弟的不爽，应该说从昨晚到现在阿琛就没有笑过，话都吝啬多说一句。 　　他以为什么阿琛不会回答。 　　“她提了分手。” 　　“啥？”江舟司一蹦而起，“覃潇潇向你提分手？” 　　纪闻琛没回答，江舟司当他是默认了，“这不太可能啊！” 　　“是潇潇学妹主动和你表白，她不是很喜欢你吗？” 　　喜欢？纪闻琛望着远处的眼底氤氲一片，他没看出来覃潇潇喜欢他。 　　“是不是你做了什么错事，让潇潇学妹生气了？” 　　“不可能啊，你又没劈腿，一年到头没见你和别的妹子说的话超过三句。” 　　“我勒个去！”江舟司冒出一个猜测，“莫不是那次你跟一中那瘪三胡广宇打架，他妈当时有人传你看上胡广宇的女神那什么璘。” 　　江舟司很快自己把这猜测否定掉：“不太可能，这都他妈半个多月前的事了。” 　　他一屁股纪闻琛旁边，抓起给自己带的那罐雪津，竟然空掉了。 　　这是他这个即将面临高考的高三狗，特意带上教学楼天台，用来酝酿迎风对酌的伤感情绪的啊！ 　　想啐一句吧，看见阿琛冷郁沉默的样子，罢了，一罐酒而已，阿琛请他喝的酒还少吗？ 　　江舟司摸摸鼻子，一时还真不知道说什么能让兄弟振作起来。他谈恋爱，从来都是甩人的那个，女朋友们偶尔闹别扭提的分手也不过是气话而已……等一下！ 　　“阿琛，潇潇学妹可能不是真的要和你分手，你不知道，好多妹子嘿，就是这样，故意提分手希望男朋友多宠她、爱她、关心她、体贴她什么的。” 　　终于得到纪闻琛一个超过一秒的眼神回应的江舟司，越说越起劲，越扯越觉得是这样：“妹子嘛，都喜欢得到男朋友的区别对待，喜欢那种，那种被捧在手心里的感觉。你这么冷淡，我猜平时连看都没多看一眼人家潇潇学妹……咳，我觉得她是在闹小脾气、在撒娇。” 　　“你想想，人潇潇学妹当初向你表白的短信那个真诚，呃……”江舟司卡了下，“她人虽然话不多不热络，但是她对谁都那样淡定啊，心里必然还是喜欢着你的。” 　　“是么？” 　　…… 　　周三8班有体育课，这日的最高温度达到31℃。 　　所有同学都换上了夏装。 　　包括前阵子总是裹在长袖长裤里的甘霜杏。覃潇潇注意到她今日换上了短袖，露出的手臂有一些隐约的旧伤痕迹，没有骇人的青红新伤。 　　大概是个好的变化。 　　覃潇潇在看着排前面的甘霜杏，殊不知后排的男生们几乎都在看着她。 　　今日的覃潇潇穿着天蓝色短袖上衣搭白色短裤裙，肩膀薄瘦，手臂纤细，一双腿白皙秀直，连个背影都在队伍里耀眼突出。 　　点完人数后，体育老师照例让学生们自由活动。 　　杨玟被三个女生邀去打羽毛球，不忘叫上同桌：“潇啊，一起打啊？” 　　几个女生在等着覃潇潇的回答。 　　“行吧。”覃潇潇想着运动运动没什么不好，加入了她们。 　　采取的是简单淘汰换人制：A和B打，如果B输了三个球，换C上来。重新计球，A和C打，如果A输了三个球，换D上来。 　　七八分钟后，覃潇潇对面的女生已经换了一轮。 　　覃潇潇：呃…… 　　她念着自己是个额外加入的，总不下去好像有点不好，开始有意地放水。 　　一比一，平。 　　对面穿黑白条纹短袖的女生高兴地笑了，斗志昂扬地发球。 　　覃潇潇用五成的力道接了，羽毛球以平缓地速度过去。黑白条纹轻松地接到这个喂来的球，力道颇大。覃潇潇慢下脚步，没接到攻来的球。 　　二比一。 　　就这样，覃潇潇输掉三个球。 　　“哇！你居然打败了覃潇潇！” 　　黑白条纹谦虚地笑笑：“没有啦，覃潇潇她有点让着我。”打到后面她觉察出来了。 　　几个女生看向大方让出打球机会的覃潇潇，心里对她的观感又好了一点。 　　“潇啊，”杨玟朝同桌开玩笑，“你怎么连打羽毛球都这么赏心悦目啊？还有这双腿，啧啧，害我失神一下午的罪魁祸首，我要被你的长腿美晕了啊！” 　　覃潇潇微挑眉，“这不是没晕吗？” 　　“啊……我晕了。”杨玟往同桌丰盈的胸前倒去。 　　覃潇潇用手抵住侧倒的杨玟的肩，“演技有长进。” 　　“啊呀，我……”不经意对上一道视线的杨玟舌头一僵，身体立马站好。 　　覃潇潇略带疑惑地随口打趣：“闪到腰了？” 　　比闪到腰还可怕啊！杨玟脚小步地动，慢慢地做了个近四十度的转身，低声对同桌说：“我收到了校霸的冰冷眼神杀！” 　　“……” 　　“真恐怖啊。” 　　覃潇潇侧眸看过去，果真撞上纪闻琛的目光。 　　他坐在篮球场边上，手肘随性地支在膝盖上，一张英俊的脸朝向这边。 　　“过来。” 　　覃潇潇读出了他的口型。 　　为什么要她过去？这里这么多同班同学在，覃潇潇不打算过去。 　　她佯装自然地别开眼，假装没看到。 　　黑白条纹打赢了两个对手，被第三个对手打败。 　　“杨玟，到你啦。” 　　杨玟积极地上场厮杀。 　　一比零，二比零。覃潇潇觉得马上又该她换上去了。 　　视野里出现一瓶矿泉水。 　　顺着握瓶身的骨节分明的手望过去，正是先前叫她“过去”那人。 　　覃潇潇往侧边让了一步。 　　“拿着。”纪闻琛稍沉了嗓音。 　　覃潇潇知道，这瓶水她不拿的话，他不会轻易放下。 　　未免局面这么僵持着，她伸手接过了水，“谢谢。”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覃潇潇感觉纪闻琛的目光扫过她的腿。 　　还有事吗？覃潇潇差点就问出口，话到嘴边及时变成：“多少钱？” 　　纪闻琛闻言，唇抿成近乎一条直线。 　　直觉对方气压变低的覃潇潇困惑：这位男主怎么回事？变得越发吊诡了…… 　　覃潇潇同志上辈子活到24岁没来得及谈恋爱就穿到这本书里。说过了，她对男女感情这种事情比较粗神经。 　　她到现在还没有觉得纪闻琛对她有那方面意思——当然，纪闻琛自己也只是刚隐约觉得自己不对劲，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心意。 　　覃潇潇思考了下，“两块五？” 　　“我晚上回宿舍用微信转给……” 　　“不必。”纪闻琛蹙眉。 　　——“好多妹子”“就是这样，故意提分手希望男朋友多宠她、爱她、关心她、体贴她什么的。” 　　——“像我之前的女朋友，经常在我打球时给我递水。她闹过小脾气说，希望我也这么关心她。” 　　纪闻琛怀疑自己的脑子进水了，竟然相信了江舟司那傻逼的鬼话。 第20章 　　“潇啊, 到你……” 　　杨玟终于明白了站对面的女生刚才的眼神暗示。她及时吞回后面的话，转向另一个等待的女生：“换你来。” 　　覃潇潇听到了那边打羽毛球小组织的对话，想说“别换, 她要上场”, 却有点无语于纪闻琛还杵在这。 　　他到底还有什么事？没事就走吧。 　　当然, 这话她对谁都敢说，但对纪闻琛还是不太敢。 　　尤其是经过前几天被叫去小树林那遭。 　　“不去打么？” 　　“你有……” 　　几乎是同时出声，覃潇潇落后零点几秒，索性等他说。 　　“等下次轮到我吧。”覃潇潇回答。 　　“嗯。” 　　沉默，沉默…… 　　矿泉水瓶身结成的小水珠都快把覃潇潇的整个手掌泅湿了。 　　四面八方或直接或隐蔽的八卦注视源源不断。 　　“你……在这有什么事吗？”覃潇潇再次温声询问。 　　没有听到回答。 　　覃潇潇侧眸。 　　她的身高在女生里算中上, 但她的发顶只到纪闻琛的嘴唇处。 　　看过去的目光当先扫过他的喉结。 　　干净利落的一处突出, 带着些锋利的漂亮。 　　她的目光很快向上, 掠过精致的下巴, 稍淡的嘴唇…… 　　“没有。”纪闻琛说。 　　那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覃潇潇摆出尽量礼貌友好的微笑，“体育老师在往这边走，你……再见。” 　　她果断地转移到另一侧去看她们打羽毛球。 　　纪闻琛看着那身影越走越远，舌尖抵着后槽牙, 几不可见地轻扯了下嘴角。 　　…… 　　杨玟满脑袋都在好奇她同桌和纪闻琛是什么情况。但是她同桌的嘴巴像蚌壳一样紧, 什么都不肯透露。 　　“唉——”杨玟支着下巴长长地夸张地叹气。 　　“杨玟！” 　　站在杨玟这条过道讲课的语文老师眉头皱在一起，喝道：“你叹什么气？你来讲？” 　　杨玟打了个颤, 赶紧放下手, 摆出小学生标准坐姿，“老师，您讲得太好了, 令我、我发现自己知识储备的不足，所以叹气。” 　　语文老师瞪了她一眼，继续激情讲述柳宗元的文章特点和思想抱负。 　　等语文老师踱到最远的那条过道，杨玟没骨头似的松懈下来，低声嘀咕：“叹个气都不给。” 　　覃潇潇有点好笑地瞥一眼杨玟：再说话小心仔被抓。 　　杨玟更郁闷了。 　　还有，每次语文课校霸都睡觉，老吴根本不敢管他啊。 　　高三年级的高考临近，高二组的老师们在课上提到“高考”、“高三”这些词汇的频率变高，以此激励学生们更加努力。 　　但这些高二末尾的同学们大部分还没意识到他们距离高考其实也不远了，还在悠悠然地以为高中生活还很长。 　　课间，转头来和杨玟拌嘴的陶磊看清覃潇潇在写的练习册，惊讶脱口而出：“现在就开始做总复习版的五三了嘛？” 　　问完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开目光。 　　“你在说我同桌啊？” 　　“嗯。” 　　“这叫‘上进’，看看，哪里像你啊，一天到晚不搞学习。” 　　“我？你好意思说我嘛？你不看看你自己的成绩嘛？” 　　“不就是班里前十五吗？等着，下次月考我同桌就超过你啊！” 　　陶磊不知道该怎么回击，气愤中带着点别扭地回过头。 　　啊呀，一不小心又吵赢了陶磊啊。 　　杨玟得意地眨了眨眼。 　　“给我拉了把仇恨？”覃潇潇半开玩笑道，“假如我没考到呢？” 　　“不，我相信你能行，你要相信自己啊！” 　　“你自己努努力，考过学委不是更好？” 　　“啊呀……”杨玟耷拉着嘴角，“就是没法专注学习啊，超佩服你总能一秒进入学习状态，还能长时间专注啊。” 　　覃潇潇轻笑了笑。学习又不是什么艰难痛苦的事情。 　　尤其是出社会后，才知道可以全心投入学习的读书时代有多可贵。 　　学习算是投入和回报比较成正比的事了，只要你智商不低于平均水平，付出八分的用心努力，反馈给你的成绩就不会低于五分。 　　上辈子覃潇潇的高考成绩中等偏上，是高三大半年拼命努力的结果。 　　当时成绩出来那阵还是有点遗憾。遗憾明明还可以做到更好。遗憾高一高二没有用功学习，等高三时间不多了，才发现基础没有打好，哪哪都有漏洞，短时间内根本补不完。 　　这一次，她不想再留遗憾。 　　…… 　　下午最后一节课末尾，杨玟老早收拾好了桌面。 　　“潇啊，等会儿放学你是先去吃饭？” 　　“嗯。” 　　“我也是！还有董云芳，我们一起去吃啊？” 　　“可以。” 　　“啊……”杨玟状似不经意地提道，“你表弟冯茂行呢？他一起吃吗？” 　　“他？今天下午篮球队有训练吧。”覃潇潇低头做着生物题，顺口一答。 　　“那就是说今天下午不来找你吃饭啊？” 　　“嗯。” 　　杨玟的肩膀悄悄垮掉。 　　下课铃响，覃潇潇、杨玟和董云芳一起下楼。 　　“啊！冯茂行……”杨玟眼尖地看到等在楼梯口的奶油少年，“潇啊，你表弟。” 　　覃潇潇跟着看过去。 　　留意着下楼的人潮的冯茂行，张望了几秒才发现表姐的面孔，笑着挥挥手：“覃潇潇，我在这。” 　　覃潇潇：早已经看到了…… 　　杨玟：好奶好可爱啊！ 　　下完楼梯，覃潇潇看向杨玟：“要不我……” 　　“没事啊，叫你表弟一起啊，都是去食堂都是在那吃不是？”杨玟连忙“善解人意”地表示。 　　覃潇潇征求冯茂行的意见：“我和两个同学说好一起去吃饭，你要一起吗？” 　　“嗯嗯，和你一起。”冯茂行不假思索。 　　如此这般，四个人来到一张餐桌。 　　冯茂行当然是坐表姐覃潇潇身边。杨玟先一步放下饭盒，坐冯茂行对面。 　　董云芳无所谓地在唯一的空位坐下。 　　平时话能说一箩筐的杨玟没说话，这张围坐着三女一男的餐桌一开始显得有些安静。 　　冯茂行低头看了一下手机，覃潇潇随口问道：“今天不是要训练？” 　　“不想去。”冯茂行快速回复了别人的消息，将手机随手放在桌上。 　　自此知道校霸和他表姐那事起，冯茂行心里就对校霸有意见，看他不太顺眼，连带着不乐意去以校霸为队长的篮球队。 　　并不知道冯茂行心思的覃潇潇“哦”了声，没太放在心上。 　　“话说，食堂里有老师吃饭，有时候德育主任会过来暗暗巡逻，”一直没说话的杨玟“冒泡”了，“在这里要小心点手机。” 　　冯茂行把手机揣回兜里，礼貌道：“谢谢学姐。” 　　“不用客气。” 　　覃潇潇听着杨玟说话的腔调和音量，觉得有点怪。 　　“你怎么回事？”董云芳比较直接，睇向杨玟，“喉咙出问题？讲话这么别扭？” 　　“……没有啊。”杨玟忍着翻白眼的冲动，低头尽量斯文地吃饭。 　　董云芳这个女人问得这么直男，搞得她在小学弟面前都不好意思了啊！ 　　“话也这么少，不像平时那么话痨。”董云芳又说了句。 　　杨玟咬牙：你平时倒是话不多，今天怎么这么多啊？ 　　“……又有手机被偷了……”“女生宿舍……被偷的是高二8班的……” 　　后面一桌女生交谈的音量略大。 　　不甚清晰地传到他们四个人的耳朵里。 　　冯茂行问覃潇潇：“你们班有人手机被偷了？” 　　覃潇潇：“不太清楚。” 　　“这个我知道，”杨玟压低声音，“我们住的那栋女生宿舍楼，经常有人被偷手机。” 　　“经常？” 　　被小奶狗冯茂行的一双星眸看着，杨玟恨不得把知道的全说出来：“嗯啊，高一到现在，我算算看啊……我知道的就有四次了。这次被偷的是我隔壁宿舍的，一部不算新的苹果7。” 　　“不报警吗？” 　　“没用的。就算学校同意报警，就算警察出警过来查，这种事也很难查啊。” 　　“你们宿舍楼没有监控吗？” 　　“只有楼梯有啊，早就有人告诉过老师了。学校领导说查过了。没有什么后续，可能偷东西的是同层楼的，根本不经过楼梯啊。” 　　董云芳放下筷子，“吃好了。” 　　覃潇潇和冯茂行也吃得差不多了。杨玟饭盒里的食物还有一大半。 　　“不好意思啊，我吃饭比较慢。”平常吃得最快最多的杨玟矜持地表示，“不过我吃得不多，拜托你们再等一下。” 　　董云芳和覃潇潇：“……” 　　从食堂出来，回宿舍的路上要经过小卖部。 　　“茂行你……嘿，潇潇学妹！”从篮球馆过来买饮料的江舟司看见他们。 　　覃潇潇回以一个礼节性的微笑。 　　“吃过饭了？”江舟司热络地问。 　　覃潇潇点点头。 　　“这是回宿舍……我勒个去，茂行你不是说头疼吗？怎么在这里？”江舟司汗湿后更显痞气的脸一横，“偷懒不去训练？” 　　冯茂行继续往前走，“肚子饿就来吃饭咯。”明显不太走心的回答。 　　覃潇潇他们一行人很快从江舟司身侧走过。 　　站在小卖部门口的江舟司摸摸鼻子，有点困惑：冯茂行这小学弟是怎么回事，最近对他好像爱答不理的？好像有什么敌意？ 第21章 　　二中的学生社团不怎么多, 文娱类的社团更是一只手能数得过来。 　　所以在即将来临的校庆晚会上，舞蹈社必定要出节目。 　　最近，舞蹈社社长要求社员每周一三五中午用午休时间来排练。 　　其实覃潇潇参与的那支群舞早已练完, 每次过去就是先跳一遍, 走之前跳一遍, 然后中间空出一个多小时的闲暇。 　　两次过后，她干脆带了英语单词随身本过去，等待的时间就找个安静的角落背单词。 　　这天，覃潇潇刚背了几个单词，模糊听到有人提及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是来干什么的。” 　　“嘘——” 　　覃潇潇姿势一点都没变, 淡定地继续背单词。 　　原身和这些女生们处得不算好, 甚至还和其中个别比较凶的撕过逼——原身碍于自炒的白富美人设的包袱, 狠话不会说, 本身脑子还转不快，没撕赢。 　　傅春迎警告性地看向议论覃潇潇的两个女生，“休息好了？那我们就接着练。” 　　她不喜欢覃潇潇，但也不希望看到成员在社里爆发矛盾。 　　涂着浅紫眼影的女生是主要议论覃潇潇的那位, 也是曾经和覃潇潇撕过的那位。她阴阳怪气地说：“总练《soldier》, 我都快累死了，有人都闲得做别的事了。” 　　眼角指向意味明显的瞟去某处。 　　浅紫眼影不信覃潇潇不还嘴。按照之前, 她这会儿该站起来瞪自己了。 　　然而覃潇潇眼都没抬, 嘴唇微动，在极小声地读单词。 　　视为对手的人对她的挑衅毫无反应，让浅紫眼影顿时憋闷不已。 　　导致练舞时频频出错。 　　一个人出问题, 为了统一合拍，整个队伍还得重来。浅紫眼影惹得其他被拖累重来的女生都有点不满。 　　感受到她们的无声埋怨，她心气更加不顺。 　　“跳累了，我要休息。”浅紫眼影擅自离队，在休息处坐下。 　　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地停下来。 　　傅春迎脸色很不好看，“李佳萍，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也想像覃潇潇那样坐着。” 　　“你……” 　　“我参与的舞早已练完，而你参与的那支呢？” 　　大家全看向终于出声的覃潇潇。见她眉目平静，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样子。 　　李佳萍跳脚，“练完就可以做别的事情了吗？林宜和文小贞哪个像你一样，只顾着自己的事情，都不关心社里的其它舞，都不看我们排练。” 　　覃潇潇微挑起眉，这位女生的逻辑真是清奇，“我看和不看，有什么影响吗？”练舞是跟着视频对着镜子练，她又不是社长，为什么要全程盯梢自己不参与的舞？ 　　后面的话她没说，避免傅春迎不必要的误会：以为她还惦记着社长这个位置。 　　“你！你怎么好意思在排练时间做别的事情！” 　　覃潇潇不紧不慢道：“准确来说，是休息和等待的时间。” 　　“覃潇……” 　　“李佳萍！”傅春迎大声喝止，“够了，都别说了。” 　　傅春迎在管理社内事务上是公平的，“尤其是你，李佳萍。你不想参加这个节目就趁早退出，不然就给我专心安静地练。这支舞不缺你这一个。” 　　李佳萍不甘地闭上嘴。 　　傅春迎指挥：“排好队形，接着练《soldier》。”她没有批评覃潇潇，因为挑不出其错处。 　　同时心里有些纳罕，覃潇潇竟然没有借机生事找她的不是？这一段时间以来，以往最是明里暗里不满针对自己的覃潇潇好像温和安静了不少…… 　　练到14:00解散。 　　傅春迎照例留到最后收拾设备道具。 　　“社长。” 　　傅春迎惊讶抬头，覃潇潇没走，还叫她“社长”？ 　　“我想提个建议。”覃潇潇语气寻常。 　　傅春迎站直，“嗯，你说。” 　　其实她对覃潇潇这个人的观感非常微妙。她羡慕覃潇潇脸长得漂亮身段好，欣赏覃潇潇舞跳得好；又有点嫉妒她天生条件好，讨厌她性格高傲为人做作。 　　“每次排练，先一次性练完《雨中花》或者《soldier》。” 　　傅春迎没急着回答。今天李佳萍挑起矛盾时，她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安排得不够周全，每次都让只跳《雨中花》的社员因为等待浪费不少时间。 　　“我会考虑的。” 　　覃潇潇也不是当场就要她给个准话，点点头，拎上自己的袋子离开了。 　　…… 　　从舞蹈室出来，午休起床铃正好响过，路边的广播传出一阵轻快的乐音。 　　“同学们，下午好，这里是校园之声……”校园广播主持人作了番开场白。 　　“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接下来是高一3班的某同学为高一7班的冯茂行同学点的《当你》，并留言‘喜欢你的笑，希望你天天快乐’。” 　　表弟？ 　　这位同学的表白真是纯情含蓄。 　　覃潇潇听着小情歌走在林荫下，沐浴着点点透过树叶缝隙的阳光，舒服惬意得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眯起来。 　　少男少女间的微甜悸动啊…… 　　青春的高中时代真美好。 　　覃潇潇来到8班教室，里边只有两个中午不回宿舍的同学。 　　显得有几分空旷安宁。 　　午后的风轻拽窗帘，抚过桌上书页，覃潇潇听着广播闭目养神。 　　“……接下来是高二1班的某同学为高二8班的覃潇潇同学点的《告白气球》，并留言‘女神，我喜欢你’。声声插句话，后台收到好几条给这位覃潇潇同学点歌的留言。不过时间有限，声声今天中午只能抽五个幸运留言同学……” 　　覃潇潇心如止水，唯一的感想是这首歌还蛮好听的。 　　歌曲播到末尾，教室里人声渐渐多起来。 　　覃潇潇从小憩中抽离，喝了些凉开水。 　　“潇啊，我听到了！”人还没到座位，杨玟的声音先到。 　　“有人给你点歌表白，不对，是好几个啊。” 　　覃潇潇拧上瓶盖，“我也听到了。” 　　“采访一下，有什么感想啊？” 　　覃潇潇略无语地摇摇头，找出等一下上课要用的课本。 　　清净没多久。 　　“潇啊，你知道你表弟……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吗？” 　　“不清楚。” 　　“啊……” 　　“怎么了？” 　　“啊，随便问问。” 　　完全没有多想的覃潇潇掩唇秀气地打了个哈欠。 　　“潇啊，话说，今天是5月20日。” 　　覃潇潇等了几秒，“然后？” 　　“520啊，这么特别的日子你竟然不知道？”杨玟瞪眼。 　　“有所了解。”覃潇潇读大学那会儿，这被人为赋予意义的日子因着网络的高速发展和一些商家的营销，才比较受人瞩目。 　　现在的高中生……真的是青春无处安放，1月14日是日记情人节、2月14日是情人节、3月14日是白色情人节……一年里除了农历七月七是中国情人节，每个月的14日都是情人节。除此之外，还有5月20日、5月21、圣诞节等。只要愿意，每个月都有过节的名目。 　　“世界营养日啊。”覃潇潇一本正经地说。 　　“啊？”杨玟用看老古板的眼神看覃潇潇，“不止啊，还有谐音‘我爱你’，这是个有对象的人适合和对象在一起、没对象的人适合表白的日子。” 　　“哦。” 　　…… 　　“你是山顶洞人？”虽然十次出去有八次是他叫阿琛，难得收到阿琛的邀请，但江舟司还是拒绝了纪闻琛，“今天是5月20日，适合情侣甜蜜的日子嘿，女朋友要求我和她待一块儿。对不住了阿琛。” 　　5月20日。纪闻琛若有所思。 　　“嘿，你怎么不奇怪刚告别上一段感情的我如此迅速又交到女朋友？” 　　“不关心。” 　　江舟司感到受伤。 　　受伤的他不忘关心兄弟：“你就在学校和潇潇学妹过呗。对了，潇潇学妹有什么表示吗？” 　　“没。” 　　江舟司轻咳了一声，“有些妹子就是这样的，比较矜持……”想到不久前阿琛说潇潇学妹提分手那事儿，“上次她闹小脾气，你有没有哄好？有没有听我的有空关心她、爱护她？” 　　纪闻琛想到大前天下午送矿泉水，晚上收到她转账那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说过不用给钱，她依旧要给。 　　是要划清界限的意思么？ 　　当初先告白的是她覃潇潇，视他如陌生同学的是她，提分手的是她，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个人的心就这么善变么？ 　　“没有。”纪闻琛敛下的眼眸里有些许不自然。 　　“没有？”江舟司吃惊，“你不是想挽回潇潇学妹的心吗？怎么不照做？你是不相信我……” 　　“挽回她的心？”纪闻琛蹙眉。 　　“是啊，你要是还想和她在一起，不能什么行动都没有啊。”江舟司拍拍兄弟的肩膀，“碰到一个不错的人，而且你还处在喜欢她的时期，就不要因为小事儿而分开。” 　　“喜欢？” 　　江舟司不可置信中又有那么一点难以言喻的果真如此，“难道你还没发现自己对潇潇学妹不同吗？难道你还没看清自己的心吗？” 　　纪闻琛的心跳得有点快。 　　江舟司这傻逼……在说什么鬼话。 　　他……喜欢覃潇潇么？ 　　纪闻琛下意识去摸裤袋，攥住金属外壳的打火机。 　　仿佛这样就能让较往常强烈泵动的心脏缓和下来，仿佛这样就能使较平时沸腾的血液冷静下来…… 　　漫长又短暂的一分钟后，他松开打火机。 　　指尖还在微颤。 　　明确了一个事实。 第22章 　　纪闻琛的父母在他十一岁那年离了婚, 此后他就归父亲抚养。 　　其实对他来说，父母离婚前后差别不大，偌大的房子里一向是空旷冷清。 　　一路长到十八岁, 纪闻琛在“家”里见得最多的是来扫洒做饭的林婶和司机林叔。 　　同江舟司分开, 纪闻琛翻墙出校回了家。 　　房间里散落的话梅糖已被林婶捡起放在桌上, 纪闻琛拿起一颗，撕开糖纸，放进嘴里。 　　打开宽大的衣柜，拣了一套衣服去浴室。 　　十几分钟后，洗过澡的他穿着新换的衣服站在全身镜前。 　　这件短袖怎么变难看了？ 　　纪闻琛抓着衣摆往上一拉, 裸出肌理线条明晰的上半身。 　　等等, 纪闻琛微蹙起眉, 他这是在做什么？ 　　不就是要给她送束花而已么？ 　　…… 　　让不少学生们心思浮动的5月20日, 在老师们眼里和普通工作日没什么不同。 　　该上课还是上课。 　　生物老师上课的进度较快，今天在8班讲完了必修3的最后一点内容，火速进入选修3。 　　“没带选修课本怎么办？”有个同学扬声提问。 　　接着好几个同学附和着表示自己没带。 　　“我也没带啊，那课本在宿舍里放着！”发现自己没带课本的杨玟也起哄。 　　教室里变得有几分闹哄哄。 　　有些同学倒不是发愁没课本会影响学习, 纯粹是出于逆反或者无聊, 最好老师能因为大家没课本而不上这节课。 　　“安静！”生物老师用长尺敲了两下讲台，洪亮道, “我上节课就提醒过你们这节课要带哪本书, 还是有同学不听。有谁没带选修3的？举手让我看看！” 　　该到举手的时候，人数明显比开口喊的同学少。 　　生物老师数了一下，“四个, 还有吗？” 　　举起的手没有增加。 　　“我看你们的同桌都带了，你们这几个马大哈这节课就和同桌一起看。” 　　“接下来，我们来学习……” 　　覃潇潇把生物课本放到她和杨玟中间。 　　“啊呀，我还以为大吴会让我回宿舍拿咧。”杨玟遗憾道。 　　覃潇潇有时候真的有点好奇这个同桌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 　　课间，覃潇潇被同学叫去了班主任办公室。 　　杨玟的某个关系还行的常交流八卦的小姐妹过来找她聊天，坐在覃潇潇座位。 　　“你这人怎么这么厚脸皮啊？”杨玟对于她直接在同桌椅子坐下还动手翻桌上的课本有点不舒服，以玩笑的口吻怼道。 　　小姐妹收回手，“覃潇潇不许别人坐她椅子吗？” 　　这倒没有。杨玟随即提议：“我要去厕所，陪我走动走动啊。”、 　　拽着小姐妹从椅子上起来。 　　生物课的下一节是信息技术课。这门课对高二学生来说早已名存实亡，变成了留在教室自习的课。 　　是以杨玟不怎么担心地拖到上课才回教室。 　　一进后门，发现同桌还没回来，同桌后桌的校霸来了。 　　原本还想再和杨玟坐一块聊天的小姐妹同样看到了，瞬间打消去坐她旁边的念头，改道走回自己位置。 　　一直到下课，覃潇潇还没回来，杨玟寂寞地玩了一节课手机。 　　玩得忘记这节自习是下午最后一节课。 　　铃声响过后，“幡然醒悟”的杨玟抓起饭卡起身要跑。 　　“等一下。” 　　沉澈的这一声落在杨玟耳中却不亚于惊雷。 　　校霸突突突然叫她干什么啊？杨玟定在原地，心里直突突，难道是刚才玩手机太投入不小心发出响动吵到他了？不太可能啊？ 　　“她在哪？” 　　杨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壮着胆子问：“谁？” 　　“覃潇潇。” 　　哦哦，覃潇……她同桌？校霸问她同桌干嘛？杨玟老实地交代：“潇潇下课时去了若……班主任办公室，没回来，我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嗯。” 　　杨玟战战兢兢地等了几秒，确定校霸没有话要说了，低着头捏着卡撤离。 　　出了教室后门，拐过弯，杨玟的肩膀才松下来。 　　校霸这语气绝对不是要找她同桌麻烦的。 　　这应该算是让她碰着校霸和潇潇关系不简单的半个实锤了。 　　那么校霸找潇潇到底是什么事呢？ 　　…… 　　覃潇潇帮班主任改完测试卷从办公室出来，已经下课十来分钟了。 　　她的饭卡没有配其它挂件，就薄薄的一张放在口袋里。所以不用回教室，她直接去了食堂。 　　吃完饭回宿舍，排队洗澡。 　　洗澡时，覃潇潇听到外面过来串门的杨玟叫她名字。 　　“她在洗澡。”有舍友帮答。 　　“这样啊。” 　　杨玟冲卫生间喊：“潇潇洗快点啊！” 　　覃潇潇洗完澡出来，拎着桶正要去水池洗衣服。 　　“潇啊，先别洗！”杨玟挤过来。 　　“你怎么还在这？” 　　“我有事要跟你说，”杨玟看了看在这边洗东西的几个同学，压低声音，“回屋里说。” 　　覃潇潇被杨玟拉到宿舍床边，“要说什么。” 　　“校霸，放学那会儿，他问我你在哪里。” 　　“哦。” 　　“我说你去若姐办公室还没回来。” 　　“嗯。”覃潇潇平静地点头，“我要去洗衣服。” 　　杨玟眨眨眼，同桌就这么淡定地走了？ 　　…… 　　覃潇潇到教室坐下，便抽出了英语报来做。 　　坐姿端正，神情专注。 　　纪闻琛从后门进来一眼先看到她。 　　覃潇潇完形填空的文章读了大半，听到身后一声“覃潇潇”。 　　本来就不是很想搭理，她继续往下读。 　　纪闻琛盯着前面的背影，舌尖抵着口腔内壁。 　　读完文章，覃潇潇落笔写第一题。 　　坐着的椅子一阵颠动。 　　她放下笔，低头往回看。 　　那只脚大大咧咧地架在她椅子的横梁上。 　　之前是挡路，现在是踢椅子，这个校霸是不是有点幼稚？覃潇潇看向罪魁祸首。 　　“和我去西边的树林。” 　　“不去，要上晚自习。” 　　“晚自习后。” 　　《酷拽校霸爱上我》只连载到十几万字，从来没有说男主纪闻琛有邀女生去小树林的癖好。 　　覃潇潇不明白自己面对的这个男主为什么和原著里有些出入。 　　要她去小树林干什么？又要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吗？ 　　“不去。”覃潇潇摇摇头，“我要回宿舍睡觉。” 　　纪闻琛盯着眼前的女生，扯了下嘴角，“覃潇潇，你现在是我……” 　　“有什么话，”覃潇潇立即打断他，“有什么话在微信上说不行吗？” 　　她觉得自己即时提出的这个建议不错。 　　“不行。”纪闻琛往前探，桌沿抵着肋骨。 　　睫毛密长的凤眼微眯。 　　覃潇潇不很情愿，却碍于这里是教室，忌惮着这个魔王并不好的脾气，低声作了让步，“晚自习后吧。” 　　…… 　　杨玟赶在晚自习铃响前踏进教室。 　　校霸竟然没有在睡觉？ 　　她低下头谨慎地来到自己的座位。 　　总觉得此事有点不寻常。 　　纪闻琛没有困意，略无聊地看着前面的人。 　　纯绿色的T恤没什么好看，领口露出的一截很白，垂下的乌黑马尾半遮着秀气的颈…… 　　指尖有点痒意。 　　纪闻琛敛下眼眸，掏出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微信群里满屏的消息。 　　三个人在讨论着新出的英雄、吐槽上一局碰到的坑比对手。 　　二中彭于晏：什么日子还打游戏？ 　　二中彭于晏：王之蔑视.jpg 　　二中彭于晏：新开的电影院不错，屏幕大氛围好 　　讨论游戏的其他三个人：滚 　　二中彭于晏：@JWC，阿琛你怎么样？在做什么？ 　　纪闻琛回了个“。”，锁上手机。 　　三节晚自习这么长，要做什么打发时间？ 　　*** 　　纪闻琛踩着朦胧的路灯光和月光来到小树林。 　　掌心里带着“你先去，我晚点过去”字迹的纸条被揉成一团。 　　日子特别，平常晚上鲜少人来的树林里有三两人影。 　　纪闻琛面无表情地把纸条抛进垃圾桶。 　　这一动静引来林中小情侣的侧目，接着，情侣们畏怯地自觉远离，给校霸让出这一片位置。 　　纪闻琛没有发觉。 　　他在想着事情。 　　来学校的路上，他纠结于“真要这么智障地抱着一大捧玫瑰翻墙么”，最后到底是没有去买花。 　　现在又有点后悔了。 　　晚来几分钟的覃潇潇走向纪闻琛。 　　“来了。”她打了声招呼，虽然纪闻琛在她开口前已经睇过来。 　　“给你。”纪闻琛在她面前摊开手掌，上面躺着个深蓝色的方形盒子。 　　覃潇潇看了眼上面的图标，微挑了眉，“我不要。谢谢。” 　　“拿着。” 　　纪闻琛为什么突然送她首饰？覃潇潇这么想着，就这么问出口了，“为什么要送我？” 　　“你是我女朋友。” 　　覃潇潇抬眼，“可我提了分手。” 　　“我没同意。” 　　覃潇潇索性把话摊开来说：“为什么不同意？你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游戏惩罚吗？” 　　她的语气得平静不像是当事人，因为不在乎。 　　纪闻琛深棕色的瞳孔一瞬间放大，手还举着，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我……” 　　覃潇潇接着道：“我只喜欢学习，不喜欢你，你也不喜欢我，所以……” 　　“谁说的？” 　　覃潇潇顿了下，以为他质疑的是她不喜欢他这点，“我……” 　　“可能之前对你是有点好感，”原身表的白她得来承担……覃潇潇挤出个微笑，“现在不喜欢了。” 　　“为什么？”纪闻琛咬牙。 　　这还要说为什么？ 　　覃潇潇这才发现纪闻琛的眼瞳如一潭深幽。 　　她面上持着镇定，胡诌：“感情的事，哪有什么定数……” 　　“我喜欢你。” 第23章 　　“我喜欢你。” 　　覃潇潇先是疑心自己听错, 接着是觉着纪闻琛在胡讲。 　　反正她是不相信的。覃潇潇认为纪闻琛是面子上过不去，不甘于被别人甩。 　　一时的气不顺想不通错误当成“喜欢”。 　　但是她不能反驳这种年纪这种性格的少年。越是受到反驳，他很可能越是固执。 　　覃潇潇换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说：“我只喜欢学习, 只想过平静的高中生活, 不想谈恋爱。” 　　纪闻琛的目光锁着她, “那你当初为何……要表白？” 　　想谈恋爱的根本就不是她覃潇潇好吧？ 　　覃潇潇感到无力，还是得答：“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 　　好像讲着讲着又绕回来原点。 　　皎洁的半月升到中天，凉如水的光从繁茂枝叶缝隙淌下来。 　　纪闻琛的小半侧身子在暗黢黢的树影下，伸着的右手颤了颤。 　　举了这么久肯定累了……覃潇潇好意提醒：“手放下来吧。” 　　拿着。纪闻琛想说。 　　自尊和骄傲让他没法再开第二次口。 　　修长的手指合拢, 手臂垂下来。 　　“还有, 分手不像恋爱需要双方确定同意, 只需要一方确定终止。” 　　盒子的边棱硌着他的手掌。 　　…… 　　覃潇潇回到宿舍时, 大家差不多都洗漱好了。 　　她到阳台水池边刷牙，脑海里晃过离开前男生的脸。 　　看得不是很清楚，但表情算不上好看…… 　　不想了，有这时间不如回顾一下今天新讲的生物知识。 　　“才回来？”董云芳从卫生间出来, 拧开水龙头洗手。 　　含着一口泡沫的覃潇潇“唔”了声。 　　“芳姐不是也才回来没多久吗？”有个舍友打趣道。 　　董云芳不说话。 　　那舍友有些尴尬地低头换鞋。 　　“潇潇回来了吗？你们要吃蛋挞吗？”宿舍的编外成员杨玟抱着一大盒蛋挞过来串门, “潇啊，来吃蛋挞！” 　　覃潇潇吐出漱口水, 婉拒：“我已经刷牙了。” 　　“啊, 没事啊，吃了再刷一次！” 　　“不吃了，谢谢。” 　　抬起洗脸盆, 覃潇潇低头洗脸。 　　“你用的什么洗面奶啊？”杨玟出阳台来找她，“我看看。” 　　“没有。” 　　“我要变柠檬精了啊！”杨玟酸了，“不用水乳面霜不用洗面奶，你的皮肤还这么好，天理何在啊！” 　　覃潇潇：“……”她只是没那么多零花钱买这些。 　　不过十七八岁的年纪确实还不必要费心护肤。 　　“董云芳，你去吃蛋挞啊！”杨玟冲董云芳道，“把潇潇那个也吃了。” 　　背对着她们往外远眺的董云芳：“嗯。” 　　“在看什么啊？” 　　“没什么。你还不回去？”董云芳转身往里走，“快熄灯了。” 　　“不急。你们宿舍都没有夜谈会吗？我想加入群聊啊。” 　　“没有。” 　　…… 　　某高档迪吧内，彩光摇曳，音浪震耳。 　　“今儿个我生日，大家今晚尽管嗨尽情喝。”扯着嗓子说话的寿星叫韩子平，三中的高二学生，不学无术，家里有矿。 　　“琛哥，”韩子平站起来，朝边上坐着的纪闻琛举起酒杯，“没想到琛哥来捧场，我很荣幸……” 　　“行了。”纪闻琛嗓音里透着不耐烦。 　　“好的好的。”韩子平省略了一堆客套话，“那琛哥你玩得开心啊。” 　　由于纪闻琛这个二中校霸在，知道他事迹的男生们初始都有些放不开。 　　渐渐地，开了酒，酒意蒸腾混着动感的音乐，他们才没那么紧绷。 　　再然后，酒劲上来了，大家蹦迪的蹦迪，唱歌的唱歌，猜码的猜码，气氛热闹迷醉。 　　有个玩得开的职高一霸还点了两个公主来陪，加上跟着某些男生们来“玩”来“浪”的几个女生，韩子平包的这处一共有六个女生。 　　六个女生中有五个都偷瞄过同一个男生、对同一个男生有兴趣。 　　那个男生坐在角落边独自玩手机，没有参与其他男生的活动。光是看他的侧脸、坐姿身型和气质就格外的出挑。 　　——没人敢打扰纪闻琛，没人敢直呼他的大名，所以这些没见过纪闻琛本尊的女生，并不知道他就是在光见市所有中学里闻名的二中校霸。 　　只当他是个特别帅气的富家少爷。 　　一个跟着同学出来嗨的漂亮妹子按耐不住，整了整一头水波纹长发，上前巧笑倩兮地搭讪：“小哥哥，可以加一下你的微信吗？” 　　纪闻琛头都没抬，“不可以。” 　　“我……”水波纹正准备切到微信的手一顿，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干脆。 　　水波纹在学校里是个备胎不少的美女，从来没受到过这种冷待。她自信如果这男生看到她的长相必定不会拒绝她。 　　这个小哥哥的微信她要定了。水波纹轻扭着细腰想在他身侧坐下，“小哥哥，可不可以麻烦你过去……” 　　“滚。” 　　男生周身弥散的几分戾气让水波纹一僵。 　　韩子平皱着眉朝有胆没眼色的水波纹挥了挥手，口中无声告诫她：别招惹他。 　　水波纹咬着唇退回去。 　　其他暗自留意着的女生见此情状，纷纷歇了去勾搭“琛哥”的心思。 　　玩了一阵，韩子平几杯酒下肚，从牌局中退出来。 　　“琛哥，有什么想玩的吗？”他怕没让纪闻琛尽兴，前来询问。 　　“不必管我。” 　　韩子平好奇地稍探头去看纪闻琛的手机屏幕，想知道他看什么内容看了一晚上。 　　入目是微信聊天框，背景是一个束马尾妹子的照片…… 　　“看什么？”纪闻琛手指一转，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大腿上。 　　韩子平讪讪一笑，“没看没看。”依稀知道是个漂亮妹子，没看清长什么模样。 　　“琛哥，去喝酒啊，我们去喝酒。” 　　…… 　　五月底，月考。 　　覃潇潇的考场序号小了两个数字。杨玟戏称同桌升了两个level，和她的差距变得更大。 　　月考的那个周末是半月假。半月假回来高一高二上课没几天，接着是三天的高考假。 　　完成高考的高三年级告别了二中，老师说，他们高二年级可以称为“高三”了。 　　尽管很多高二学生还不愿接受现实。 　　8班调座位，覃潇潇杨玟两人搬到第一组第二排，和原来的座位呈对角线。 　　“校霸是不是一周多没来了？”换了座位一身轻松的杨玟支着下巴疑惑，“有一阵没看到他了啊？” 　　没人回答。 　　杨玟看向埋头整理桌洞的同桌。 　　额角的碎发垂落，拂在秀挺的鼻子上，樱唇水润……明明是扎着普通的马尾，穿着普通的校服短袖，做着普通的事情，看起来美好得像开了柔光的女神。 　　这位女神学习还努力成绩优秀！ 　　杨玟很得意，这次月考她同桌没让她失望，果然考过陶磊那个娘娘腔学委。 　　不过比较烦的是，换了座位陶磊竟然还在她前面！ 　　“同学……” 　　覃潇潇左手是向着走廊开的窗。此时窗外站着个短发小圆脸的女生。 　　“请问这里是高二8班吗？” 　　这个女生是闭纯。 　　疑惑闭纯怎么会出现在此处的覃潇潇：“嗯。” 　　闭纯柔声细语：“我想找纪闻琛同学，拜托帮我叫一下……” 　　“你找校，纪闻琛干什么？”扭头看着窗外的杨玟好奇。 　　“我……我……想当面对纪闻琛同学说一声‘谢谢’，拜托你帮我叫一下他。” 　　“哦，这样啊。”杨玟摸着下巴，“纪闻琛不在教室。” 　　“那他……他什么回来教室？” 　　“很难说，我大概有一周多没在教室见到他了。呃，也可能他在教室的时候，我在认真听课；我下课的时候，他走了。总之，我们班没人知道他的行踪。” 　　“我明白了……”闭纯剔透的杏眼里漫开几分失落，垂着头离开了。 　　“她背后还拿着东西啊。”杨玟抻着脖子目送陌生女生走远，咕哝，“粉红色的盒子，是礼物啊。” 　　“啊，她又回头了。” 　　杨玟身子往回缩，等着那女生来。 　　第二次过来的闭纯一手背在身后，一手往前递，“那个，拜托帮我把这个还给纪闻琛同学。” 　　指尖捏着一枚校徽。 　　她目光看的是靠窗的覃潇潇。 　　覃潇潇脑袋里在思索着事情，目光迟疑。 　　杨玟便伸手把校徽接过来。 　　“那拜托你了。” 　　身材娇小的陌生女生走了。 　　没一会儿，杨玟端详着手中的校徽嘀咕：“忘记问她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学校的了。话说，她怎么会有校霸的校徽啊？” 　　捡到的。 　　闭纯独自从医院回学校时，夜色浓重，被几个混混尾随。警觉意识不强的闭纯想着事情走进安静的小巷，混混们见机堵拦着她调戏兼索要钱财。无意路过的纪闻琛利落出手帮了她，没多做停留。 　　闭纯捡到纪闻琛打架时不慎掉落的校徽。 　　——这是原文中的剧情。 　　覃潇潇微蹙着眉，原著里男女主本该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她确定纪闻琛并没有出校。 　　现在……按照闭纯的话可知，纪闻琛救了她并且掉落校徽。 　　所以，原著里的情节还是发生了吗？ 　　这是“世界意识”在将“剧情”掰回原有轨迹吗？ 第24章 　　意识到“世界意识”的力量, 覃潇潇有一点恐惧和不安。 　　她不希望自己的人生像原文里“覃潇潇”的那样。 　　莫名其妙让她穿到这本小说中来，难道是让知晓原身结局的她走一遍原身的轨迹吗？ 　　不。 　　覃潇潇逐渐冷静镇定下来，到目前为止, 她和原身的行事作风有不少差别, 她并没有因此受到什么非科学的惩罚。 　　所以, “世界意识”只在意两位主角参与的剧情，而不理会她这种小配角的变化？ 　　覃潇潇觉得她的脑子不太够用。 　　她不是会对学习以外的东西钻研死磕到底的人，想不明白索性不想。 　　总归她现在的生活还是大致按着她的意向进行，没有受影响。 　　…… 　　换完座位第二天换教室和宿舍。 　　原先高三年级的教室和宿舍空出来，现在的准高三学生搬进去。 　　其实都是同一栋楼。教室从低楼层搬到高楼层, 宿舍从高楼层搬到低楼层。老师说, 调教室是为了让他们有更安静的学习环境, 调宿舍是为了让他们减少上下宿舍的时间。 　　然而, 很多学生觉得搬前和搬后比，每天从宿舍到教室然后从教室回宿舍要爬的楼梯层数并没有变少。 　　这天下午的第三节 课用于全年级搬宿舍。 　　女生宿舍楼道里随处可见各种杂物，堆了一地。 　　进进出出的女生怀里抱着东西还得低头留意脚下，免得踩到哪个的箱子、盒子。 　　杨玟坐在行李箱上抱怨：“不搬宿舍我都不知道自己的东西这么多啊。” 　　“对啊……”同班同学捏着胳膊经过, “还要跑两趟, 累死了。” 　　“为什么阿姨不允许男生进来帮忙啊……” 　　“快搬吧杨玟，你体育这么好体力能差到哪里去？” 　　“这不一样, 好吗？哎！潇啊, 你还要搬多少趟？” 　　额上已经沁出一层汗的覃潇潇：“一趟吧。”她靠着墙打算休息一下再搬。 　　“哇真快……” 　　“啊——” 　　杨玟被这声突兀的惊叫吓得头皮一紧，扭头一看，几个女生围上那间传出惊叫的宿舍指指点点。 　　发生了什么事？ 　　浑身细胞都刻着八卦的杨玟跟着凑过去。 　　一看, 眼睛都瞪大了。 　　“潇潇，快过来看！”杨玟嚷着去拉覃潇潇来围观。 　　凌乱的宿舍里，靠门那张床下的储物柜柜门大开，柜门边是滚出的几部手机，不难看出里面还有半柜的电子产品。 　　“啊！那是我半年前被偷的6s！” 　　“真可怕，想不到她是这样的人……” 　　“都散开，散开！”迅速赶到的两位舍管阿姨严肃地赶人。 　　覃潇潇退开，拉了把杨玟，“走吧。” 　　“我靠！这么多手机！”杨玟还处在惊愕中，“都是她偷的！” 　　之前还有人闲言碎语揣测是她同桌偷的，被杨玟立即狠怼了回去，让她们没证据就别乱说。 　　没想到竟然是旁边宿舍的同学偷的。 　　“她家里不是蛮有钱的吗？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覃潇潇不喜欢议论这种事，转而提醒她：“你打算什么时候搬东西？” 　　“啊呀，不想搬。” 　　覃潇潇挑了下眉，回宿舍继续收东西。 　　这事太轰动，宿舍里也有人在讨论。 　　“要不是琳琳搬东西时不小心碰开那谁正好没锁的柜门，都不知道里面竟然藏着这么多手机！” 　　“两部平板、十三部手机啊！” 　　“你说那谁偷这么多东西藏着到底是为什么？” 　　大家的言辞里既愤慨又好奇：这一年多宿舍楼里的电子产品失窃案，竟然是平时看着还可以的同班同学犯下的。 　　…… 　　次日，舍管阿姨通知大家去领取丢失的物品。 　　学校并没有公布谁是小偷，尽管大家心知肚明。老师不允许同学们议论这件事。 　　没过几天，那位被发现储物柜里藏了电子产品的女生转学了。 　　…… 　　六月十二日，光见市第二中学迎来九十周年校庆。 　　当天晚上华光馆有校庆晚会。 　　参加节目的同学下午五点就得到华光馆里准备。 　　傅春迎找了块空地指挥社员分别彩排过一遍两支舞，然后吩咐：“咱们还可以上台去踩最后一次点，你们现在先去化妆。六点半舞台东边见。” 　　社员们散开了。 　　傅春迎喊住覃潇潇，“让化妆师给你弄粉红色系的妆面，这是你的发饰。” 　　覃潇潇接过发饰，“好的。” 　　“我去接一下男朋友，待会儿再回来。” 　　“嗯。”覃潇潇笑笑，虽然不知道傅春迎什么时候有了个男朋友。 　　化妆师是学校老师从外面请来的团队。 　　覃潇潇才走近化妆区，两个闲着在聊天的年轻化妆师眼睛一亮，“同学，哪个节目的？要化什么妆？”“来我这边，来我这边哈～” 　　不管接手几个人，他们过来干活的酬劳都是谈好的价格，现在抢着帮覃潇潇化妆，完全是因为这妹妹长得水灵好看。 　　覃潇潇选了两人中女的那位化妆师。 　　“这皮肤，真透净。” 　　“双眼皮开扇型的，配上桃花眼，好看。” 　　“鼻子怎么长的，这么赞。” 　　…… 　　从上底妆到最后定妆，化妆师频繁地蹦出一句句夸奖。 　　覃潇潇：“……”感觉自己选错了人。 　　“来，接下来整头发哈。”化妆师把覃潇潇的皮筋解下来，手指从发丝间一顺而下，“要弄什么发型？” 　　“偏下的…… 　　“潇啊，饿了吗？”溜掉半节自习的杨玟拎着打包的云吞来华光馆“探望”。 　　要表演节目的同学是没有时间去食堂吃晚饭的。其他同学要么是自带零食要么是叫同学帮忙带来。 　　覃潇潇本打算表演完再去吃东西，没想到杨玟还挺有同学爱的。 　　“你同学来了？”化妆师通情达理地表示，“那等你吃好我再帮你整头发。口红可以擦掉，等下再帮你补。” 　　“麻烦你了。” 　　“不用客气哈。” 　　覃潇潇吃着云吞，杨玟好奇地东张西望。 　　“你们副社长还回校了啊？” 　　“我靠？江舟司和你们社长怎么走一块？” 　　覃潇潇咽下口中的食物，浓睫掀开看了一眼，傅春迎和江舟司从北侧门进来，言笑晏晏。 　　她不禁挑了下眉，傅春迎说的“男朋友”是他啊。 　　“看这样子，是在一起了啊。”杨玟叹道，“夏天真是恋爱的季节啊……” 　　是吗？ 　　覃潇潇垂眼继续吃云吞。 　　六点半，已算毕业的舞蹈社前社长白语诗在社员们的惊喜中出现。 　　“白学姐，好久不见了！”“放假在家好玩吗学姐？”“哇还能看到学姐好惊喜！” 　　白语诗摆出学姐的笑容，“放假怪无聊的，所以我和王芯回来看你们的节目……王芯呢？” 　　“哇这人，走开也不和我说一声。不管她了，你们抓紧上台踩最后一次点，我在台下帮你们看。” 　　在白语诗的监看下，大伙儿没什么差池地踩完点。 　　时间不多了，女生们从舞台下来就跑去换表演舞服。 　　覃潇潇在桌上一堆黑色袋子中找到贴着自己名字的那个，打开，抽出舞蹈服。 　　周围有些社员已经脱了衣服，直接把舞服往身上套。 　　这个关着门的小房间里只有她们社的人，都是女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习惯使然，覃潇潇换衣服前会先检查领口、腋下的缝线以及扣子、拉链等部位。 　　摸到裤子拉链时，她觉着有些不对劲。 　　试着再拉一次，轻拽一下，拉链一侧的线呼啦啦地松开了。 　　覃潇潇目光一凝，如果她没检查就直接穿上舞台，做几个动作，这个拉链就会脱线，裤子松开滑下来…… 　　“覃潇潇，你怎么不换……”傅春迎走近来，看到覃潇潇手中的裤子，“这拉链怎么会这样？” 　　站得近的几个社员见状，面上都露出惊讶神色，“拉链都掉了！”“这裤子还能穿吗？”“什么破质量啊？” 　　是质量问题吗？覃潇潇视线转到桌上的袋子，刚才没太在意，袋口像是被打开过。 　　而且这线掉得这么尴尬，店家会这么疏忽就发货过来吗？ 　　傅春迎也感觉这事有点蹊跷。 　　“五点到六点四十这段时间，有谁进过这里面吗？” 　　“不清楚。”“没有注意。”“那段时间这里门没锁，来的人不少吧，我看到的就有好几个……” 　　傅春迎问：“有谁？” 　　“刘坤，欧婷婷……哦对，好像还看到了王学姐……” 　　“我也看到了王学姐来这里，当时想打招呼，但她走得很快。” 　　“至于其他来过这里的，我叫不出名字。” 　　“外边不是有摄像头吗？社长你想知道是谁来过，晚会结束后去试试看保卫科能不能让你看监控。” 　　“现在潇潇这裤子怎么办？” 　　傅春迎喊停社员们的七言八语，“你们先把自己的衣服换了，然后去弄发型。” 　　至于覃潇潇…… 　　表演舞服不好买，傅春迎是在淘宝上买的，选的店家发货意外的慢，今天下午才送到。就算现在去换家贵点的店再买，也不可能五十分钟内送到。 　　而覃潇潇是主舞，《雨中花》这支舞绝对不能缺了她。 　　没有舞蹈裤怎么上台表演？ 　　傅春迎一筹莫展。 第25章 　　傅春迎为主舞覃潇潇的舞裤问题一筹莫展。 　　“能帮我借到针线吗？” 　　傅春迎一愣, “你要针线是想自己弄拉链？” 　　“嗯。”覃潇潇点头。 　　她刚才没说话，是在研究这个被破坏的拉链。好在修补起来并不难，可以解决。 　　“好。”傅春迎定了定心, 掏出手机, “学校小卖部不知道有没有, 我让江舟司马上去外面买一盒针线过来。” 　　她迅速拨出电话，说了几句。 　　然后看向覃潇潇，“我让他出去买了，我现在也去找人借一下，看能不能更快点。” 　　“嗯。” 　　傅春迎出去了。 　　放下舞裤, 覃潇潇在靠墙的椅子坐下等待。 　　两三分钟过去。 　　门口有道人影来回晃过。 　　覃潇潇这个位置有点隐蔽巧妙。她侧眸能看见外边, 外边的人不仔细很难发现她。 　　吱呀——半掩着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覃潇潇挑眉向来人问候：“王学姐。” 　　踏进门的王芯看见房里的覃潇潇, 面上惊慌一闪而过, 挤出个不自然的笑，“潇潇，你怎么还在这里？” 　　“还？”覃潇潇站起来，“这里放着舞服, 我在这里不应该吗？” 　　“我……” 　　“倒是你, 王学姐，你一次又一次地独自过来做什么？”覃潇潇目光扫了一眼桌上的舞裤。 　　覃潇潇的语调和平常没什差别, 但落在心虚的人的耳中像是质问。 　　“我……你、你在说什么？我想去青志协的办公室找人, 走错地方了，之前没进过这里……” 　　“有人看到了，还有摄像头。”覃潇潇怀疑王芯的智商可能不太行, 淡声道，“你为什么要弄坏我的上衣？” 　　“不是上衣！你……” 　　王芯反应过来自己话中的错漏，咬住下唇。 　　“覃潇潇，我借到……王学姐。”傅春迎敷衍地打了个招呼，“踩点那会儿白学姐说你不见了，原来在这里。” 　　“不是……我，我想起来还有事，再见……” 　　“哎！”傅春迎伸手拦她。 　　没来得及拦住。 　　傅春迎面露不忿，“王学姐她……” 　　“把针线给我吧。”覃潇潇说。 　　当务之急是先把舞裤缝补好，不耽误节目。 　　傅春迎有点佩服覃潇潇的淡定性子了。联系社员的话和王芯的表现，故意搞坏覃潇潇裤子的八成是王芯。如果她是覃潇潇，必定会冲动地去追着王芯骂。 　　反正傅春迎挺气的，出门要去找前社长说这事。结果先碰到了自己男朋友。 　　“去哪小迎？” 　　傅春迎顾忌地看了一眼男朋友的身侧：懒散坐着的校霸，却是让人难以忽视的存在。 　　“我去找前社长。” 　　先前隔着还远，江舟司就感觉到女朋友的脸色不对。 　　两人正处于浓情蜜意期，他贴心地问了句：“发生什么事了吗？需要我出手吗？” 　　傅春迎便三言两语把那事讲出来。 　　江舟司一听，“我勒个去，是王芯搞的事？被搞的是潇潇学妹？” 　　“对。” 　　“这贱人脑子有坑？”江舟司骂了句脏话。 　　“所以你让我买的针线是给潇潇学妹买的，那她得自己补？这来得及吗？” 　　傅春迎心情有点微妙，她的男朋友的反应是不是过于愤慨了？ 　　“是给她买的，应该来得及。” 　　“潇潇学妹好惨——阿琛？你要去哪？” 　　江舟司看着兄弟一言不发地走开，猜测他是不是去找潇潇学妹。 　　这阵子阿琛飞去探望生病的爷爷生病，都没来学校。今天一回来，就跟着他来学校，却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一到校就立刻去找潇潇学妹。 　　莫不是阿琛和潇潇学妹最近出现什么感情裂…… 　　“舟司，我觉得你对覃潇潇似乎很关注。” 　　骤然听到这么一句话的江舟司：“啊？” 　　傅春迎对上他懵逼的脸，心里莫名多了些委屈和酸，“你还叫她‘潇潇学妹’，叫得这么亲密。” 　　“亲密吗？很客气啊，”江舟司哭笑不得地解释，“我对她有点关注是因为阿琛。我最关注的妹子明明是你，小迎。” 　　“莫不是你喜欢我叫你‘春迎学妹’？” 　　误会消除，傅春迎娇羞地瞪他，“不喜欢。” 　　随即疑惑，“因为纪闻琛？覃潇潇和纪闻琛有什么关系？” 　　…… 　　等回过神，纪闻琛已走到小树林边。 　　孤清夜风驱赶着白日里残余的燥热。 　　他摸出打火机和烟盒，抖两下，含住一支烟，偏头点燃。 　　猩红的光点映着挺鼻淡唇，是锋利而有些颓废的英俊。 　　从半路跟过来的王芯忍不住上前几步，离得更近。 　　她喜欢纪闻琛一年多了。这次回学校看校庆本就怀着能见到纪闻琛的期盼。 　　真幸运，她真的见到了他。 　　“谁？”纪闻琛冷眼瞥过去。 　　身形清瘦的王芯从树后小步走出来，“是，是我，我叫王芯。” 　　“是你？” 　　王芯没察觉纪闻琛不耐里的寒意，有些惊喜，“你，你知道我？” 　　纪闻琛吸了口烟。 　　王芯觉得他连吸烟的模样都迷人得一塌糊涂。 　　难得和他距离这么近的独处，宁静的夜色给了王芯勇气，她动作柔雅地将颊边直发挽到耳后，“纪闻琛，我很喜……我之前拜托别人给你递过情书，估计被那人扔掉了你没收到——你，你去哪呀？” 　　纪闻琛走到垃圾桶旁，将烟掐灭，扔进去。 　　亦步亦趋的王芯：“纪闻琛，我想说，我，我很喜欢你。” 　　“说完了？” 　　“嗯，你，你能接受我的心意……” 　　“覃潇潇的表演舞服是你弄坏的？”纪闻琛忽然看向她。 　　王芯被他冷利的目光和口中的话惊到，“我，我……不是我……” 　　“你最好说实话。”纪闻琛唇角掀起的弧度带着点嘲弄。 　　王芯颤了颤，在这样凌厉的气势压迫下根本没办法撒谎，“是，是我。” 　　要不是覃潇潇接了她的情书却不送给纪闻琛，还背着她勾搭纪闻琛——王芯想到听见的那些传言，对覃潇潇是又恨又嫉。 　　“她答应帮我传情书却没帮我……” 　　“她传了。”纪闻琛的每个字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我扔了。” 　　“你……”王芯一脸不可置信，随即是伤心，很快变成害怕。 　　眼前的男生神色阴沉，尤其是那双惯来目中无人的眼，眸里透着寒意。 　　即使是夏季，让她险些发起抖来。 　　纪闻琛刚刚说了什么，质问她，质问她是不是弄破了覃潇潇的舞服，对，是这个…… 　　“对，对不起，我错了。”王芯低着头慌不择言，“我，我错了。” 　　“这话你应该和她说。”纪闻琛顿了下，“如果她不原谅，” 　　如果覃潇潇不原谅她……会怎么样？没听到下文的王芯抬眼，被纪闻琛精致眉眼间的戾气吓得一抖。 　　…… 　　二中的校庆晚会于19:30准时开始。 　　舞蹈社的《雨中花》排在节目顺序第二。 　　“雨，这天空降落的精灵；花，这地面生长的使者。看，雨中开出了一朵朵柔美的花！接下来，请欣赏校舞蹈社带来的群舞《雨中花》。” 　　舞台灯光熄灭。 　　淅沥淅沥的雨声响起，灯光逐渐亮起来，舞台中间一个侧影曼妙的女子随着晃动的宽袖摇曳而起。 　　萧音悠扬切入，其他女子应声而起，颤肩，展臂…… 　　本来在一干节目里，这类古典舞远不如街舞、鬼步舞等受学生观众们的欢迎。 　　但这支舞的服化不错，有个舞服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的女生很美——这个是主要原因。吸引去台下不少学生的目光。 　　朱颜粉衫，广袖飘逸。台上的女子舞步轻捷灵动，时而舒扬云手，时而柔折细腰，仿佛与音乐融为一体，好似雨中绽放的粉花。 　　观众席中排，黑色短袖的英俊男生左右两边无人敢坐。 　　男生精致的凤眼看着台上。 　　他的目光，比任何时候都要幽静专注。 　　……… 　　“我潇跳得真美！” 　　杨玟在舞台侧后边迎接下台的覃潇潇，夸奖的话像不要钱似的往外蹦，“超好看的啊！” 　　“都没看够就结束了！啊，好看！” 　　“这么夸张。”覃潇潇轻笑着将她拉到旁边，给其他上下台的同学让道。 　　她对自己舞台上的表现不算太满意。 　　原身舞蹈底子不错，且覃潇潇自己上辈子学过多年舞蹈后来还从事艺术中心的舞蹈老师，在这样的校级晚会上表演对她来说是小菜一碟。 　　“不夸张！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看这类古典舞！” 　　“话说你们社还有事吗？现在要不要去换下衣……你表弟！”杨玟轻撞覃潇潇手臂，小声惊叹，“他拿着……” 　　“覃潇潇！”几步挤过来的冯茂行把一束鲜艳的红玫瑰眼前一递，“恭喜你顺利完成表演！给！” 　　覃潇潇后退半步，“拒绝。” 　　“潇啊……”杨玟盯着那束花的眼里写着渴望。 　　“送你的，为什么不要？”冯茂行眨了眨一双星目，“不喜欢玫瑰？” 　　覃潇潇额角轻抽，“你送这个不合适吧。” 　　“为什么不合适？我问老板什么花适合送给漂亮的女孩子，老板推荐这个红玫瑰。我觉得非常配你啊。” 　　“这个老板……” 　　覃潇潇的视线微凝，从杨玟肩上睨去—— 　　“王学姐。” 第26章 　　华光馆的一个杂物室里。 　　“覃潇潇, 对不起，你的舞裤是我弄破的。”王芯垂着眼。 　　杨玟一听火气就上来了，“原来是你这个女人搞的鬼！”潇潇的舞裤出问题她知道, 还亲眼看着潇潇赶在上台前自己缝补裤子。 　　“你这是道歉的态度吗？”冯茂行被老师拉去“喝茶”, 来得晚, 不明白之前在表姐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这女的说有话要对他表姐说，要去人少的地方。他看表姐的同学跟来，便也跟来了。 　　但这女的嘴上说着道歉，眼睛都不看着表姐，态度并不见几分诚恳。 　　“我……”王芯看着覃潇潇的脸, 有些艰难地开口, “对不起。” 　　“请你原谅我。” 　　“这么轻飘飘一句“对不起”就想要原谅？你想得可真美啊？”杨玟翻了个白眼。 　　王芯的指甲掐着掌心, 不能反驳。 　　“我有点好奇, ”覃潇潇微歪了脑袋，“先前你还遮掩，说不是你做的，现在为什么又承认了？” 　　原来覃潇潇竟然不知道是……王芯心中惊讶。 　　王芯不想也不敢告诉覃潇潇是因为纪闻琛的威逼, 颤着声音：“因为, 因为我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 　　“哪里不对？” 　　王芯眼神游移，“我, 我不该弄坏你的舞裤……” 　　“你有想过后果吗？”覃潇潇面无表情, “你这样做，不止会害我出丑，还会害舞蹈社丢脸。” 　　“我……对不起, 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不能！”听不下去的杨玟瞪着王芯，“你道歉是你的事，接不接受是潇潇的事，而且根本没有感觉到你的悔意。” 　　“走吧。”覃潇潇不想在这里浪费时间，同冯茂行杨玟道，“我要去换衣服了。” 　　“等……” 　　王芯脑海里闪过纪闻琛英俊冷漠的脸和阴沉的话。 　　如果覃潇潇不原谅她的话，她的下场肯定很惨。慌急之下，王芯抬手往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 　　啪的一声。 　　走到门口的三人回过头来。 　　这一巴掌的力度不小，王芯的半张脸马上泛了红。 　　“对，对不起，覃潇潇，”王芯狠着心往发疼的脸上又甩一巴掌，话都说不太清了，“对，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别打了。”覃潇潇蹙起眉，不是心疼，只是不想看到这种场面。 　　“那，那你原，原谅我了吗？” 　　覃潇潇转身直接走了。 　　王芯摸着肿起来的半张脸，她这算是取得覃潇潇的原谅了吗？ 　　…… 　　“你们前副社长，这里，”杨玟指了下自己的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啊？” 　　覃潇潇没有说话，往换衣服的小房间走。 　　从没见过女生这样的冯茂行：“差点把我看傻，女孩子道起歉来还自扇巴掌的吗？” 　　“不不，是那女的比较疯。” 　　杨玟说完，后知后觉地暗叫一声“糟糕”，今晚她气冲冲地怼了那个女人，忘记要在小学弟面前维持良好形象这回事儿了…… 　　都怪那个女人，害得她这么凶的样子暴露在小学弟面前啊！ 　　“哦哦，”跟着表姐往前走的冯茂行点头，“真的有点疯。” 　　覃潇潇回头，“我要进去换衣服，还要跟着？” 　　“不跟不跟，”脸有点红的冯茂行倒退两步，“我在外面等你。” 　　杨玟小声：“潇潇，我也在外面等你。” 　　几分钟后，换回日常衣服的覃潇潇和冯茂行、杨玟从观众席过道往后走。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覃潇潇在不经意一瞥时好像在观众位看见一周多没见的那人。 　　“要不要去食堂吃夜宵？” 　　“这个可以有，潇潇去不去？” 　　“……我不饿，陪你们去吧。” 　　“好啊！” 　　…… 　　人手一部智能机的时代，难得看校庆晚会没有老师抓手机，二中不少学生们揣着手机边刷论坛边看节目，看到不错的顺手拍下来、录下来水一水帖。 　　校庆晚会过后，带有“覃潇潇”、“《雨中花》主跳”、“二中美女”等关键词的帖子在二中论坛首页还飘了好几天。 　　覃潇潇跳完舞便收了心，如常地认真学习。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蝉鸣渐嚣，二中校池里的荷花一天比一天地繁盛。 　　进度最慢的化学也进入了最后一本教材的学习。 　　这天，轮到覃潇潇小组值日。 　　上次陈小佩故意让覃潇潇一人去倒垃圾，而后被杨玟撕了一顿，自此她单方面和覃潇潇杨玟两人“冷战”——迎面碰到，就怕对方看不见似的冷脸别开眼；不和对方说话。 　　搞特殊化的陈小佩，已经在第二节 下课前把自己该扫的地方扫完。 　　下午放学后，只覃潇潇和杨玟留下来值日。 　　“等几分钟人较少些，我们再打扫吧。”覃潇潇提议。 　　杨玟没意见，倾身从前面陶磊桌上拿了本杂志来看。 　　做完一篇语文阅读，覃潇潇合上笔，示意杨玟可以行动了。 　　“啊，等我看完这一点点。” 　　覃潇潇起身先去拿打扫工具。 　　放笤帚簸箕的地方和放垃圾桶的地方很近，都在教室后角落。 　　覃潇潇走过去，很自然地看到最后一组最后一排的那个人。 　　他趴在桌上睡觉，姿势倦懒随意。 　　有近一个月没看到这副场景了吧。 　　覃潇潇的心念只是一瞬而过，提起笤帚和簸箕就走了。 　　“给。”覃潇潇分了把笤帚给杨玟。 　　杨玟抓着笤帚不动，看了一眼某个座位，小声打商量：“潇啊，我和你换一下行吗？你扫第三第四组，我扫第一第二组。” 　　教室前面和后面被陈小佩扫了。 　　覃潇潇：“……” 　　“我不敢扫第四组啊……”杨玟苦着脸，她哪敢叫校霸起来啊，不，别说叫他起来，让她去扫校霸附近的位置她都不敢。 　　平常这个时候校霸根本不在教室，今天……只能拜托同桌去扫了。 　　“潇啊，拜托拜托，。” 　　覃潇潇：“……行吧。” 　　教室里只有零散的几个同学在学习。 　　从第一桌往后扫，覃潇潇没多久就扫到倒数第二桌。 　　她是一排一排地两组一起扫，打算先扫第三组的最后一排，再去扫纪闻琛那桌。 　　地上的垃圾不多，但小纸屑、碎果皮等扫起来不容易，覃潇潇将它们和前面扫过来的垃圾并成一堆，伸手去拿簸箕。 　　指尖触到的不是金属的簸箕手柄，而是什么温热的东西。 　　覃潇潇缩回手，偏头。 　　簸箕手柄上覆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手的主人还趴在桌面，不知何时醒了，凤眼半开看着她，有些懒散和吊儿郎当。 　　覃潇潇转身站直，静静和他对视了两秒。 　　似乎丝毫没意识到耽误了别人的劳动，他的手保持着没动。 　　“麻烦放开手。”覃潇潇轻声道，“然后让一下，我要扫你的位置。” 　　女孩的脸庞精致漂亮，眸里像缭绕着淡淡雾气，让人看不分明她的情绪。 　　又像是什么情绪都没有，无端凉薄。 　　“如果不放也不让呢？”纪闻琛问，深琥珀似的眼眸光色斑驳。 　　覃潇潇默了下，“那你自己扫吧。” 　　提着苕帚就要走开。 　　“覃潇潇。” 　　纪闻琛这一声的音量不算高，但足够让教室里的几个同学包括在第二组打扫的杨玟听见。 　　没有人敢扭头看向教室后方，尽管心里好奇。 　　杨玟慢腾腾地作势扫地，耳朵恨不得竖起来听那边的动静。 　　“什么事？”被叫名字的覃潇潇问。 　　纪闻琛盯着她，眉眼间有微微锋芒。 　　“……你扫。”想说的话在胸腔间萦回，出口却变成了这两字。 　　心知场合不对，纪闻琛收手，敛去眸中情绪，唇角轻扯，直起身站起来。 　　长腿一跨给她让位，本是无心间的动作，和她在狭窄的过道里几乎是面对面地站着。 　　肋下距她身前的起伏不过一个拳头的距离。 　　锁骨处，感受到她若有似无的微热鼻息。 　　纪闻琛眼眸一暗。 　　几乎是立刻意识到这距离过近，覃潇潇侧身退后一步，半弯腰低头拿过簸箕装垃圾，然后去扫空出的座位。 　　白皙的纤颈微垂，拉出精致而柔软的弧线，两痕细致的锁骨…… 　　纪闻琛收回视线，攥着裤袋里的打火机走出教室。 　　傍晚也没有一丝风，滞闷的，令人烦躁的夏天。 　　将最后一堆垃圾送进垃圾桶，覃潇潇放好打扫工具。 　　“等我一下，潇潇。”杨玟怕同桌先走，喊道，“我很快就能扫完。” 　　覃潇潇应了声，走出教室透气。 　　新换的这间教室在五楼，从走廊看下去，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荫和点缀其间的不知名花簇，大半个露出来的篮球场上有学生在打球，再远一点，是淡灰色的校道…… 　　覃潇潇眸光微闪，看到某个突出的高挑身影。 　　“潇啊，在看什么？” 　　覃潇潇转身，“没什么，走吧。” 　　“我们回宿舍还是去吃饭？” 　　“吃饭吧。” 　　“好啊。” 　　下了一层楼梯，杨玟试探道：“扫地那会儿，校霸叫你名字干什么？有没有把你怎么样……” 　　覃潇潇睨她一眼。 　　杨玟脖子一缩，“为了感谢你友爱地同意和我换组，我请你吃饭啊。” 第27章 　　一场阵雨把天空洗得澄澈干净。 　　路边的白兰树叶尖还挂着水。小区里的木槿、夜来香开得热闹。 　　覃潇潇跟在覃父覃母身后, 欣赏这些葳蕤的植物。 　　七月初覃父小小地升了职。覃父覃母趁着女儿半月假回家，一家三口去下馆子。同时也是庆祝女儿在期末考试考了班级前五的好成绩。 　　“潇潇，”冯秀玲发现女儿落下好一段距离, 笑着回头唤她, “走快点啦。” 　　覃锋也笑着停下来等女儿。 　　“好。”覃潇潇携步跟上。 　　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地往前走。 　　日子就这样平静地逐渐地变好, 挺好的。覃潇潇心想。 　　…… 　　期末考结束没有意味着假期来临。 　　二中准高三这一批学生要补课到八月初。 　　没有空调，在教室的大半时间都很热，风扇呼呼地从早开到晚。 　　又一堂语文课，老师侧身在黑板上板书。 　　“天啊，老吴背后都湿了。”杨玟低声惊叹, “热惨了吧, 他还讲得这么认真！” 　　覃潇潇做着笔记, “那你还不认真听课？” 　　“做不到啊, ”杨玟抓起扇子摇了摇，“夏天不是读书天，我这心根本静不下来。” 　　“杨玟！”语文老师虎着脸回头。 　　“你有什么想法？嘀嘀咕咕的，我请你站起来说！” 　　杨玟：“……”好惨, 又被老吴抓了。 　　摆出老实的表情叽里咕噜地编了一堆关于课文的感想, 杨玟没有得到老吴的宽恕，被“请”站着听完后半节课。 　　覃潇潇同情地看她一眼, 继续专注听课。 　　下课铃响没多久。“覃潇潇, 有人找你。”靠后门的同学喊。 　　冯茂行又来了。 　　他们准高二有几个班也搬来了这栋教学楼，冯茂行的班级在其中。于是冯茂行有事没事经常跑上来找他表姐。整层楼很快都知道了，覃潇潇有个低一年级的表弟叫“冯茂行”。 　　覃潇潇起身出去。 　　杨玟捧着脸往外看, 庆幸下课铃一响自己就坐下了，没有让小学弟看到她被罚站的可能。 　　啊，小学弟今天依旧那么阳光可爱。 　　阳光可爱的冯茂行问他表姐：“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午饭还没吃就想到晚饭？” 　　“不是，我妈晚上说要送饭过来，问我们想吃什么。” 　　“哦。”覃潇潇随便报了个简单的菜名。 　　“没了？” 　　“嗯。” 　　“成吧。回头给我妈发短信。” 　　冯茂行挠挠后脑勺，犹豫着道：“潇潇，你答应我件事。” 　　年龄隔得很近，除非在长辈面前，他从不叫覃潇潇为“表姐”，之前是连名带姓的“覃潇潇”，最近听杨玟叫她“潇潇”，不知不觉也极其顺口地叫她“潇潇”。 　　“你先说什么事。” 　　“呃……如果我妈问你，我还有没有在篮球队、有没有在打篮球，你就说没有。” 　　覃潇潇斜睨着小表弟，他前不久才炫耀过，江舟司毕业了，他破格被提拔为副队长。 　　“还有，”冯茂行不好意思地说，“我谎报了期末考成绩，说是考了班里前40……你，你可别说漏嘴，如果被我妈问到，帮我遮掩着点。” 　　覃潇潇缓慢地摇摇头。 　　“潇潇，”冯茂行抓着表姐的肩膀，委屈着脸哀求，“潇潇，答应我撒……” 　　“要是舅舅舅妈打个电话问老师，不就都拆穿了？” 　　“不会，他们不是喜欢和老师打交道的人。再说了，我们班主任上个月换了新号码，我都没告诉他们。” 　　覃潇潇：“……” 　　冯茂行笑出小虎牙，“不说话我当你默认同意了撒。” 　　冯茂行的亲爸亲妈到底还是知道了真相，原因很简单，覃潇潇不适合说谎，哪怕是配合别人说谎都会露出不自然的神色。 　　冯振廷动手把不听话还扯谎胆敢欺上的崽子揍了一顿，勒令他多跟着表姐学习。 　　于是，覃潇潇补课结束后的一个月假期，除开在家读书和偶尔出去帮冯秀玲忙，就是同表弟冯茂行在一块儿学习、帮他补课——顺带还能巩固一下高一的知识。 　　炎热的八月一晃而过。 　　九月回学校，覃潇潇正式成为高三年级的学生。 　　没有缓冲，开学第一天第一节 课，数学老师发了卷子下来让8班的学生当堂做。 　　任凭一群新晋高三党鬼哭狼嚎，数学老师笑眯眯地看着，美其名曰“测试你们过了一个月假期还剩多少知识”。 　　“一点不剩，全部蒸发掉了……”杨玟撑着下巴吐槽。 　　扭头一看，同桌已经快写完选择题了，杨玟方不情不愿地低头动笔。 　　写着写着，心思不在数字和公式上的杨玟听见有些响动，抬眼看到班主任在讲台和数学老师低声交谈，然后朝门口一颔首。 　　教室前门走进来个戴眼镜的清瘦男生。 　　杨玟眼睛圆睁，好眼熟！ 　　这……好像是五一那会儿，在书店搭讪潇潇的帅比！ 　　“潇啊，”杨玟呼叫同桌，“看讲台。” 　　郭海若清了清嗓子，“同学们，停一下笔。” 　　“这位是新同学，从今天起就是我们8班的一份子，来，”郭海若看向新学生，“做一下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晏阳灿，阳光灿烂的‘阳灿’，很高兴，”晏阳灿的目光向台下梭巡了一下，扬起一个春阳般的笑容，“很高兴能加入这个班集体。” 　　对上晏阳灿目光的覃潇潇一怔，原著里是女主闭纯先转来的二中，而后男二才转来。 　　现在男二这么快就转来了，这时间线不对吧。 　　班上转来这么一个高颜值的小哥哥，8班的极大多数女生都很高兴，虽然上学期转来的校霸超级帅，但是传闻脾气坏打架凶，她们哪里敢多看。现在这个叫“晏阳灿”的转学生就不一样了，一看就是斯文好脾气型。 　　晏阳灿站在前面等班主任给他安排座位，讲台下大片女生们看着他。 　　教室里有两个空位，一个是前阵子班上那女生转走空出来的中排的位置，一个是纪闻琛那桌一直空着的位置。 　　郭海若打算让晏阳灿坐中排的位置，但因为先前的椅子被搬去其他地方用，她吩咐第一组的一个男生去搬张椅子来。 　　郭海若的潜台词是让男生直接去纪闻琛那桌搬椅子过来，哪知男生往那边瞄一眼，缩着脖子，舍近求远地下楼去杂物室搬。 　　晏阳灿挂着文气的微笑，站在那儿似一竿青竹。 　　“你说他为什么会转到二中来啊？还转到我们班，好巧啊……”杨玟嘀咕，看向同桌，发现她看着新转来的帅比出神？ 　　这可真是难得啊！ 　　教室右后角落，被吵醒的纪闻琛凤眼惺忪。 　　接着，目光习惯性地去找覃潇潇。 　　看见她微仰着脸看讲台上那新来的男的。 　　眼睛都不眨的。 　　纪闻琛凤眼缓缓眯起，唇角绷成一线。 　　…… 　　8班的一群女生们对于“班上多了个帅比”的新鲜兴奋感还没过去，隔两日，班上又来了位转学生。 　　一位短发圆脸身材娇小的女生，闭纯。 　　“她居然转到我们二中来了，也不知道那礼物她有没有送到校霸手里。” 　　“听说207宿舍的都不怎么欢迎她。”晚自习前不想学习的杨玟随口八卦。 　　覃潇潇演算式子的动作一顿。 　　207宿舍是先前被发现偷了许多电子产品的女生的宿舍，女生转走后，空出一个床位。 　　“为什么？”覃潇潇记得，原著里好像女主一转学过来，在女生男生中人缘都还不错吧…… 　　“那谁做了那种恶心的事，马上转学，换一个学校。”杨玟理所当然道，“所以大家，尤其207宿舍的会觉得，那什么闭纯大概是因为在原学校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才转学。” 　　覃潇潇面露不赞同：“不能是家庭原因吗？”原著里说，闭纯的父母工作在这一年变忙，所以把闭纯送到离姑姑家很近的二中。 　　“我的姐啊，”杨玟撇嘴，“同宿舍发生过那样的事，她们有阴影有顾虑是很正常的，你不能要求她们像你这么，这么看谁都是好同学啊。” 　　覃潇潇不记得小说中有提到二中有手机被偷这件事。她原以为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然而现在，闭纯没有如原文中搬到8班同其他班的混合宿舍，而是搬到了207…… 　　竟是一点小变动引发了后续的变化吗？ 　　杨玟还在嘀咕：“我也有点同意……不是犯了什么待不下去的事，谁好端端的会换学校啊。” 　　覃潇潇默了下，“那晏阳灿呢？”她没有特意观察，但也能知道，班里有不少女生对他都挺友好的。 　　“这哪里一样啊，晏阳灿长得这么帅，”杨玟瞪眼，“而且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他原本在一中就蛮有名的，成绩不错性格不错家境也不错。人家转来肯定是为了更好地学习啊！” 　　“……是吗？”为了更好地学习，转来一个普通班吗。 　　“当然啊！” 　　覃潇潇轻笑了笑，垂眼继续算题。 　　不管怎么说，女主转来了，和男主成为了同桌，算是大致地沿着剧情主线在发展吧。 第28章 　　转来新学校十来天, 闭纯已经能适应这边的校园生活。 　　二中的课时作息安排和一中的基本没什么不同，她喜欢二中大气透着古朴的校园，喜欢二中这边几个老师的上课方式, 班主任郭老师对她也比较关心……这些都很好。 　　就是, 她和宿舍里的同学好像拉不近关系…… 　　还有一点不太好的是……闭纯鼓起腮帮子看了眼身旁的空位, 班主任让她暂时和那个打架很凶的家伙做同桌。 　　她也不是讨厌和他做同桌。 　　闭纯想起前天—— 　　一直没出现的同桌终于出现在教室了。 　　而且真的是那个曾经出手帮过她的男生！ 　　闭纯诚恳而有些紧张地向他道谢，哪知他一眼都没看她，趴到桌上闭眼就睡。 　　他是不是忘了她？闭纯纠结了半节课，找了个理由请假回宿舍，把那份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带来教室。 　　她又诚恳道了一次谢, 把礼物轻轻地放到他桌上。 　　“拿走。”他说话了。 　　但是神色不耐语气冷淡。 　　闭纯有点害怕, 可是, 她想：要感谢他, 而且同桌之间要处好关系。 　　她没把礼物拿走，捏着衣角朝他扬起一抹笑。 　　谁知他一挥手把礼物拍开。 　　闭纯看着狼狈滚回来的礼物盒，又委屈又畏惧。 　　这人好凶…… 　　闭纯拿起水杯起身，正要出教室接饮用水, 看到纪闻琛从后门进来了。 　　他懒洋洋地走到座位, 倦懒地靠在椅背上。 　　一丝目光都没有给她。 　　闭纯握着水杯的手紧了紧，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 　　覃潇潇在捋着数学老师课上讲的解题方法。 　　像蝴翅的浓密眼睫低垂, 秀挺的鼻梁下, 稍丰润的樱唇微抿着。 　　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 　　晏阳灿只犹豫了一瞬，上前，“覃潇潇, 打扰一下，我有道题想请教你。” 　　覃潇潇眼睫一掀，“什么题。” 　　“这道。”晏阳灿将翻开的练习册放到覃潇潇桌边，指着上面一题。 　　覃潇潇平静道：“这题课上老师讲过了。” 　　“嗯，我知道，”晏阳灿温和一笑，“我想尝试另一种老师没讲过的方法。” 　　“然后？” 　　“但我只有一些思路，没能全部解出来。” 　　覃潇潇有了点兴趣，等着他继续说。 　　“能把笔和草稿纸借我用一下吗？” 　　覃潇潇把东西推过去。 　　晏阳灿含笑地早有所料地偷瞄她一眼，就着弯腰的姿势在她桌上写起解题步骤。 　　写到一半，他苦恼地推了下眼镜，“到这里就不知道该怎么解下去了。” 　　晏阳灿放练习册下来时，覃潇潇本能地往杨玟那边靠，同他保持合适距离。 　　这时看着他写出来的部分步骤，凝起神来，不自觉地就直身回去，和晏阳灿的距离有些近。 　　晏阳灿的心思没有几分在自己写出来的题目上，腰弯着，一点都没感觉到累。 　　两人的脸隔着十几厘米，手肘几乎碰在一起。 　　设a为x轴，b为y轴，建立了这个直角坐标系……覃潇潇不确定道：“先算出AB与a的夹角cos试试看。” 　　“嗯……”晏阳灿提笔照着她说的，写出早已知悉的又一步。 　　覃潇潇豁然开朗，“可以的，就这样算下去，再算出AB与b夹角的cos值。” 　　“嗯，那我算一下，看看结果对不对。” 　　旁边，心里早已冒出一个又一个八卦泡泡的杨玟，看着他们两个好像稍近的距离，有心想提醒她一向和男生保持安全距离的同桌，又不好打断他们专心探讨问题的氛围。 　　这个晏阳灿好像真的对她家潇潇有意思啊。 　　纪闻琛轻扯了下唇角，眼睑半敛，遮住眸底的氤氲涌动。 　　…… 　　覃潇潇把物理作业报到班主任办公室，原路回教室。 　　还在晚读时分，整栋教学楼的读书声有种凌乱的秩序。 　　快走到四楼和五楼的楼梯平台时，覃潇潇脚步一顿。 　　黑色T恤浅蓝色运动裤的男生靠墙倚着，英俊的脸庞微垂着，眼睑低垂。 　　似有所感，他疏懒一撩眼皮。 　　直起身来，一步步走近。 　　覃潇潇别开眼，继续往上走，打算来个视而不见，绕开他。 　　哪知，手腕被一把攥住。 　　被拉过去压在角落的覃潇潇一阵无奈：这是第三次抓她的手腕了吧？他就这么喜欢抓别人的手腕吗？ 　　“你……”对上纪闻琛近在咫尺的脸，覃潇潇一怔。 　　接着脑袋下意识后仰，然而后面就是坚硬的墙角，退无可退。 　　随着逼仄而来的，还有淡淡的烟草味。 　　楼道里的灯光不算亮，被他高大的身影一遮，更暗了。 　　“放手。”覃潇潇蹙眉。 　　“别和他靠得那么近。” 　　没头没尾的一句，覃潇潇听不明白，“什么？” 　　纪闻琛抿了抿唇，“和我在一起。” 　　这句覃潇潇倒是听明白了，“我上次说得很清楚了吧。”试着挣了挣手腕上的禁锢。 　　纪闻琛不由地握得更紧，长睫缝隙里透出的幽深情绪让他看起来强硬固执。 　　“怎么样才能和我在一起？” 　　“怎么……”覃潇潇想说：怎么样都不会和你在一起。 　　“覃潇潇，我追你。” 　　“别，”覃潇潇立即抬眼，飞快道，“你别追，我只想过平静的校园生活，只想好好学习考大学。” 　　纪闻琛没什么笑意地轻扯唇角，“那你当初就不该来招惹我。” 　　招惹了又冷淡地若无其事，然后把他抛开。 　　他不甘，然而不仅是不甘，这颗心还他妈的总想着这个冷淡的女人。 　　看到她和别的男生距离过近，他很不舒服。 　　他其实不是个喜欢考虑事情很深的人，确定自己喜欢这个人，就告白；确定自己想要这个人，就说出来。 　　覃潇潇的心是海底针。 　　可他纪闻琛不得不承认，他愿意潜入海中捞针。 　　然而覃潇潇现在只想让纪闻琛放手。 　　甚至还觉得纪闻琛的话有点“霸道总裁”的既视感，有点想笑。 　　当然，她没有笑出来。 　　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 　　得不到回应，纪闻琛有一点挫败，更多的是胸腔里满涨的让他不舒服的情绪。 　　“……快下课了，放开我。”——十几秒后，覃潇潇的回应。 　　纪闻琛凤眼一眯，有种狠狠堵上她嘴唇的冲动。 　　事实上，他也这么行动了。 　　纪闻琛偏头迫近…… 　　脚上忽然的痛感让他眉头一蹙。 　　覃潇潇别开脸，脚仍踩在他的鞋上，“你要是敢乱来，我永远都不会跟你说话、永远都不会理你。” 　　她知道脱口而出的话称不上威胁，听起来没什么力度，但是她情急之下确实不知道拿什么来威胁他。 　　然而她没看到，听完这话的纪闻琛咬牙绷得脸颊肌肉一跳。 　　纪闻琛盯着她柔白的耳垂，嗓音有些哑，“给我个机会。” 　　要她说多少遍，覃潇潇忍着他扑在脸侧的温热鼻息，“我只想好好学习……” 　　“我不打扰你学习。” 　　“我只想过平静的校园生活，不喜欢被围观……” 　　“我尽量。” 　　“尽量什么？”有些茫然的覃潇潇下意识问。 　　“尽量低调地追你。” 　　覃潇潇眼睛微瞠，为什么发展成了这样？纪闻琛他有点不对劲吧？ 　　如果纪闻琛能听到覃潇潇的心声，必定会自嘲地咬牙，他能怎么办，难不成打她一顿逼她和自己在一起？ 　　他下不去手。 　　眼看就要下课，面上恢复镇定的覃潇潇出声提醒：“要下课了，我不希望有老师或同学看到……放开我。” 　　手腕上的力道一松，覃潇潇一侧身，远离了墙角，远离了纪闻琛。 　　她的背影很快折进拐角。 　　纪闻琛舌尖抵着口腔内壁，垂眼看向鞋头印上半枚鞋印的白色板鞋，扯了扯唇角。 　　想到一中那狗逼的挑衅，纪闻琛下了楼，决定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 　　纪闻琛要追她？ 　　覃潇潇难得地在自习时间发了呆。 　　女主不是和他坐一块儿了吗，怎么还来找她这个“初恋”？ 　　他现在还没喜欢上女主吗？ 　　不对，原文里几次提过女主喜欢男主，好像描述男主对女主的态度时从来没用过“喜欢”这个词…… 　　不想了。覃潇潇闭了闭眼，总归纪闻琛也绝不是喜欢她，对，他只是被她甩后意难平，征服欲作祟才号称要“追”她。 　　纪校霸打完一架，浑身还是不得劲。 　　回到家躺在床上，他睁着眼过了半宿，脑中的活动只围绕着一个问题“怎么追女生”。然而从来没追过人的纪闻琛，想出的几个点子自己都嫌弃。 　　他起身给唯一比较了解他感情状的本身情史丰富的江舟司拨去电话。 　　“阿琛，我这边还在上课嘿，你有什么事……” 　　纪闻琛听到他那边叽里呱啦的背景音，挂了电话。 　　没到一分钟，远在英格兰的江舟司回拨了电话。 　　一接起，那头就喊：“挂那么快干什么啊，兄弟难得给我打电话，就是旷课不拿这学分我也要接的啊。怎么，是不是想兄弟我了？” 　　“有事问你。” 　　“稀奇了嘿，是什么事？” 　　“怎么追女生。” 　　“啥？你要追回潇潇学妹？”江舟司一听，疑问的句式表达确定的意思。 　　他来劲了，“这不难。天天给她送红玫瑰啊，不出一个月……” 　　“不行，太高调。” 　　“高调吗？女生不都喜欢高调吗？” 　　“她不喜欢。” 　　“那容我想想……天天在微信上给她发情话？用甜言蜜语慢慢侵蚀她的心？不行，我想象不出你做这些事的样子。” 　　纪闻琛拿下手机，准备按挂断键。 　　“其实最好的方法是多出现在她面前，多增加接触的机会，潇潇学妹不喜欢高调的话，就低调点来些摸摸碰碰，呸，低调点多些沟通交流……” 　　纪闻琛听完了后续近两分钟的话。 　　结束通话，他摸过床头柜的打火机，按动，一簇小火焰在夜里窜起。 　　…… 　　临近九月底的月考。 　　杨玟有一件事想告诉她同桌。 　　看到她同桌专注学习的模样，杨玟在心里叹了口气，那人不让她说，还是不说了。 　　唉，月考后潇潇就知道了。 第29章 　　一月一次的除了月考还有调座位。 　　学生们在月考, 空出半天不必监考的郭海若开始排座位。 　　倒出意见收集盒中的纸条，展开一张，阅毕, 在原先的座位表上找到该同学名字, 在名字边简略写下他的意愿。 　　再展开下一张纸条。 　　郭海若的目光一瞬被右下角署的名字攫去。 　　纪闻琛。 　　她心里一阵讶然。 　　纪闻琛刚插班来的那阵, 郭海若特意去询问过他的前班主任罗老师关于这个学生的一干问题，罗老师说的其中一点是纪闻琛喜欢坐教室后角落。 　　莫非纪闻琛坐腻了教室后排？ 　　郭海若去看他的意见： 　　我要和覃潇潇同桌。 　　比名字写得稍小些的八个字。 　　郭海若心里的惊讶更甚。 　　他们两个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不怪她敏感，而是作为一群十七八岁孩子的班主任，总是会在这方面有所思虑。 　　郭海若细致想了下，又否定了这个猜测。 　　不说纪闻琛这学生经常不在学校, 就是看覃潇潇, 也不可能像是在早恋——她从高二下学期以来在学习方面专注认真, 好几科老师都称赞过, 说她学习态度端正、进步大。 　　至于要不要安排纪闻琛和覃潇潇同桌，郭海若不会仅凭着一个人单方面的意愿就安排。 　　她把纪闻琛的纸条放到一边，省时间没把他的意愿记录在表上。 　　接着看剩下的纸条。 　　看到第五张—— 　　郭老师，我想换一个同桌, 不和覃潇潇同桌了。 　　来自杨玟。 　　这…… 　　郭海若翻出纪闻琛的那张大纸条, 和杨玟的这张小纸条放在一起。 　　还能怎么办？ 　　当初接手这个班级时，郭海若说过：对换座位没想法的学生不用写纸条, 默认听从老师的安排；对换座位有要求的学生写纸条, 老师会尽量满足。 　　时不时翻阅的那本《论如何当好非重点班的班主任》说，当班主任要一视同仁，要言而有信。 　　她是个民主的班主任, 只能遵循他们的意见了。 　　…… 　　换位置当天，听完讲台上班主任念的新座位次序，覃潇潇有点懵逼。 　　“潇啊，”杨玟抱住覃潇潇的胳膊，“真不想和你分开啊！” 　　她观察过了，现在校霸没在教室，可以不用那么小声。 　　覃潇潇抽出手臂，“再见。” 　　“潇啊，你在怪我吗？”戏精上身的杨玟再次抱住覃潇潇，半真半假地嘤嘤嘤，“我也不想和你分开的，是……校，是有人强行要把你抢过去啊！” 　　“松手。”覃潇潇有点嫌弃又有点郁闷，“我要收拾东西了。” 　　“嘤嘤嘤……我还是爱你的啊，课间我可以去找你，不，你可以来找我玩啊，去厕所什么的，只要你喊一声，我一定陪你去。” 　　“拒绝。” 　　覃潇潇抱了一摞书去新座位。 　　试图挽救岌岌可危的友情的杨玟殷勤地帮她搬剩下的杂物。 　　“谢谢。” 　　杨玟忙道：“不用谢啊，这么客气。” 　　“还不走，想帮我收拾东西？” 　　杨玟确定潇潇没生她的气，放下心来，“不帮，我的东西还没搬呢啊。” 　　整理好新座位，覃潇潇看了眼旁边的位置。 　　纪闻琛的东西很少，原来坐在这边的同学把自己的位置清出来后，又帮纪闻琛拿了他的东西过来。 　　覃潇潇不傻，知道这次换同桌是谁的“杰作”。 　　她没有对杨玟生气，只是对要和纪闻琛同桌感到有几分郁闷。 　　过了半节自习，写了两篇英语阅读，覃潇潇的心情恢复明朗平静。 　　同桌就同桌，她想，反正纪闻琛这人一周都不来几次教室。 　　然后，在这节自习尾声的时候，纪闻琛来了。 　　纪闻琛拉开椅子，微抿着唇坐下。 　　第三组第五排，排得未免过于靠中间，他对新座位的位置不太满意。 　　鼻端依稀可以嗅到身侧的浅淡芳香。 　　纪闻琛的唇角稍舒展，还好在同桌这一点上顺遂了他的意。 　　他打了个哈欠，手肘往桌上一搭，闭眼侧着脸枕上去。 　　覃潇潇眼角余光瞥了眼纪闻琛向着她这边的脸，整个身子默默往外侧移了移。 　　下次换座位前，她也要写表达意愿的小纸条。 　　这节自习下课了。 　　“覃潇潇，有人找你。” 　　覃潇潇放下笔，站起来。 　　没看到同桌眼睫一颤，眉心挤出浅壑。 　　“你怎么会和他同桌？”冯茂行一把拉过表姐，劈头问道。 　　“老师安排的啊。” 　　冯茂行皱眉，“为什么把你安排和他同桌？这是什么破安排啊？” 　　“去找你们老师，跟她说换个同桌，成吗？” 　　“不成，”覃潇潇平静陈述，“单独换同桌，还得有人愿意和我同桌，得有人愿意他同桌。”找人沟通麻烦，且大概率不会成功。只能等下次全班换座位。 　　冯茂行蔫了一张娃娃脸，“那你怎么办？” 　　他知道表姐是真的不喜欢校霸，已经和他提了分手。结果现在他温和柔弱的表姐还得和凶恶的校霸同桌。 　　对，校霸在冯茂行心里的印象还是负分的。 　　尽管破格任命他为校篮球队副队长的是校霸。但冯茂行站在他表姐这边，并不待见校霸，和她一致对外。 　　“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啊。”覃潇潇没什么所谓地微微一笑。 　　楼道里有人过来，冯茂行往右后方让，嘴上和表姐说着：“成吧，你可不要被他……” 　　“小心。” 　　“呀！”一声细弱的惊呼。 　　冯茂行忙说着“抱歉”回头去看。 　　短发瘦小的女生捧着个没盖杯盖的水杯，水杯璧外和她的手背有些许水珠。 　　她正抬起一双有些慌乱的杏眼看着自己。 　　“抱歉。”冯茂行知道自己后退时没注意撞到了她，他自己背上也溅了点。 　　还好那水是温凉的。 　　“没事，不怪你，”女生的嗓音轻软，透着几分自责，“是我忘记盖盖子，走路没看路。” 　　冯茂行挠挠后脑勺，向表姐身边靠，给这女生和来往的人让路。 　　覃潇潇看了眼表弟的后背，被泼湿得不多，在这夏夜用不了多久就能干。 　　撞到冯茂行的女生一眨眼，“你等一下，我进去给你拿张纸巾。” 　　“呃，不用……” 　　女生已经抱着水杯小跑进教室。 　　“她……那位学姐叫什么名字啊？” 　　“闭纯。” 　　“哦。新转来的吗？” 　　“你怎么知道？” 　　“呃……看着面生。” 　　闭纯很快出来了，把一张印有小草莓小苹果图案的纸巾递给冯茂行，“给你。” 　　“呃，谢谢。” 　　“不用谢，这是我应该的。” 　　覃潇潇把目光投向栏杆外。 　　“覃潇潇同学……” 　　覃潇潇稍抬秀眉，不知道女主为什么忽然叫她。 　　“昨天发的物理试卷，我有两道不太明白，可以请教你吗？”闭纯有些羞怯地开口。 　　“现在？” 　　闭纯杏眼半弯，“下节课课间行吗？现在好像快上课了呢。” 　　覃潇潇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铃响了，覃潇潇回到座位。 　　她的新同桌还在睡。 　　能理解，晚上喝酒泡吧打游戏嘛，白天自然得补觉。 　　原著《酷拽校霸爱上我》里，大约是这段时间，善良的女主看不下去同桌经常睡觉，几次提醒他听课和写作业。男主被打扰了补觉，很不耐烦…… 　　然后原著里没有直接着墨男主的心理活动，而是从女主的角度进行描写。 　　女主感觉男主一开始对她很凶，冷言冷语，渐渐地变成无视——这在女主看来，他的态度已经变得很好了。 　　爱补觉就补觉吧，又不影响她学习，管他做什么？ 　　覃潇潇抽出化学练习册。 　　嗯，反正她不如女主那样善良。 　　可能这就是她注定当不了女主的原因吧。 　　长时间压着一侧，肩膀略酸。前面和后面都有人，这座位对他的腿来说显得狭窄。纪闻琛闭着眼将腿换了个角度折放，上半身也换了个朝向。 　　三分钟不到，又换了回去。 　　狭长的凤眼掀开一线。 　　总是低头写东西，不看看旁边的事物，眼睛就不累么？ 　　铜银合金与一定量某浓度的硝酸溶液……这道题有点麻烦，覃潇潇放下笔，做着眼保健操思考。 　　纪闻琛眼睫敛上，唇角扯开个算不上好看的细微弧度。 　　课间，闭纯果然拿着物理试卷过来请教。 　　这张试卷覃潇潇写完了，老师没给答案，闭纯问的是比较难的两道。 　　“我不确定我做的对不对。”覃潇潇保守道。 　　闭纯细声细气，“没事。你可以给我讲一下思路吗？” 　　“嗯。”覃潇潇提笔，翻开一页空白的草稿纸。 　　“你直接在我试卷上画，没事的。” 　　覃潇潇换了支铅笔，在她的试卷上作标记，边讲述自己的思路。 　　闭纯跟着覃潇潇娓娓的讲解，不时地小声“嗯”。 　　“那么，小球第一次通过C点时的速度你会求了吗？” 　　“嗯……我试试。” 　　闭纯接过笔，在草稿纸上演算琢磨。 　　覃潇潇拿起水杯，喝了两口凉水润喉。 　　旋上杯盖，将水杯放回桌面左边，眼角余光无意间瞥见旁边。 　　她的新同桌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脸半朝着这边。 　　覃潇潇敛下眼睑，看向闭纯的演算。 　　心里微哂，看吧，女主对男主的吸引力可真不小，男主连觉都不睡了。 第30章 　　课间过半, 晏阳灿握着卷起来的数学练习册，打算去找覃潇潇探讨。 　　看到她桌边站了个人，她正和那人在讲着题, 晏阳灿将练习册摊开放回桌上。 　　面上的温笑淡下来：这个比他晚来的转学生可真是有点……碍眼。 　　“这样对吗？”闭纯不太确定。 　　覃潇潇点头：“对。” 　　“呀！我算出来了。”闭纯高兴地看向覃潇潇, 笑弯了一双杏眼, “谢谢你。” 　　覃潇潇回以浅笑。 　　“还有一题，这题，拜托你帮我看看。” 　　“你不是得出答案了吗？” 　　“嗯……连蒙带猜的。” 　　覃潇潇接过铅笔，扫了遍题目，脑海里忆起做这题的思路, “释放B之后, A与木板间有发生相对滑动, 对吧？” 　　她讲解着, 不自觉地带上互动。 　　“嗯。”闭纯应。 　　“绳子上拉力大小为T……” 　　专注、认真且有几分温柔。 　　纪闻琛眸底微暗，收回目光。 　　就没见过她对着他展露这一面…… 　　高三以来的第一个节日——国庆来临，假期被校领导砍成三天。 　　冯茂行一家计划自驾去临市的古镇游玩，邀覃潇潇一起去。 　　覃潇潇婉言拒绝。她打算在家看书做题, 有空去给覃母帮忙。 　　十月二日, 秋日的阳光干净晴和，覃潇潇午休时做了个甜蜜的梦, 难得睡久了些。 　　睁开眼, 梦境如潮水漫过后褪去的沙滩，没剩多少痕迹。 　　覃潇潇慢腾腾地坐起来，脑袋里似乎填满棉絮, 一时恍惚分不清此刻是下午还是早上，有种全世界都消失了的混沌感觉。 　　揉了揉脸颊，她倾身捞起床边书桌上的手机，按亮屏幕看时间。 　　覃父覃母学会了用智能手机，暑假那会儿在家里装上路由器。覃潇潇的手机在家中自动连着WiFi。 　　屏幕上通知中心提示“你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下面“还有1个通知”。 　　覃潇潇点进去。 　　纪闻琛：晚上有空么？ 　　纪闻琛：去看电影 　　他是约她去看电影？覃潇潇单手触按手机虚拟键盘：不去。 　　发过去，再添一句：我要在家学习。 　　不是应该去约女主吗？还没对女主产生好感吗…… 　　按了锁屏键，将手机放回桌面，覃潇潇下床伸了个懒腰。 　　手机那头。 　　纪闻琛盯着隔了一个多小时的回复，胸腔间蹿腾起一阵躁郁。 　　可笑的是，还有一点早知会有如此答复的意料之中。 　　“琛哥，今晚有什么活动？要不要去新开的……” 　　“不去。” 　　纪闻琛推开包厢门，走了。 　　留下一众不晓得琛哥为何心情变差的面面相觑的男男女女。 　　打开家门，意外地，客厅里有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纪闻琛身形一僵，随即目不斜视地踏上楼梯。 　　真稀奇，还知道这里有个“家”啊。 　　“眼睛和嘴巴是白长的吗？还知道我是你的老子吗？” 　　威严冷利的中年男声从厅里传来。 　　纪闻琛脚步顿住，没回头。 　　“你这是什么态度？还当我是你老子吗？” 　　纪闻琛轻扯了下唇角，眼睫低敛。 　　“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你现在住的这套房子都是老子的……” 　　“你给的生活费我没动，用的是我妈的。这套房子也是我妈的。” 　　“你！有你这么和老子说话的吗？” 　　身后有什么东西破风袭来，纪闻琛往旁边迈一步避开。 　　乓啷！ 　　烟灰缸砸到台阶四分五裂，在宽旷的屋宅里清脆到刺耳。 　　“小小年纪不思进取，整天只会打架，你说像个什么样？” 　　纪闻琛转过身，看向这位名义上的父亲纪辉，“还不是因为没人教。” 　　“你这个孽障！”纪辉的怒火在胸中翻腾，“是要气死我吗？” 　　“不敢。”纪闻琛冷着脸。 　　“今天老子就把话撂这里了，仪兰是一定要入咱们纪家的门，老子娶个老婆什么时候要管你同不同意了？” 　　纪闻琛眼神冰冷，吐出的话也淬了冷意，“爷爷能管得起你吗？” 　　一想到因为纪辉的这些破事气得躺进了医院的爷爷，纪闻琛的拳头用力地攥紧，骨节作响。 　　“……他那是身体本来就不太好，我会耐心同他解释事情能处理周全。” 　　纪闻琛冷嗤了一声，上楼回房。 　　…… 　　提前回学校补课的高三年级享受着比平常空旷的校园。 　　就连去食堂吃饭，都不必像平常那样紧赶慢赶。 　　杨玟挽着覃潇潇走在树荫下，还有闲心用脚尖去踢路边刚落下的小果实。 　　“好好走路吧。” 　　“潇啊，你怎么像我妈一样啊？” 　　“那你别拽着我。”覃潇潇要抽出手臂。 　　“啊呀，我不踢就是了，”杨玟一看前面走出好几米远的另一个同伴，“董云芳，等等我们啊！” 　　被杨玟拽着跟上董云芳，覃潇潇看见走在董云芳近前的闭纯。 　　闭纯也看到她了，朝她露出个纯净的笑，“潇潇。” 　　覃潇潇回以微笑。 　　“我们走快点，去排队啊。”杨玟出声催促。 　　“你刚才不是还磨蹭得很吗？”董云芳顺嘴一怼。 　　杨玟撇嘴，嘟囔：“现在饿了，想快点去吃啊。” 　　闭纯原想说的“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吃午饭吗？”咽回肚子里，笑容淡下。 　　到食堂里排上队，覃潇潇让杨玟松开手，“好好排队。” 　　杨玟松手，要往覃潇潇后面排。董云芳伸手揪住她的后衣领，“排我后面去。” 　　“不要，我有话和潇潇说。” 　　“潇啊，”杨玟贴着覃潇潇的肩膀，装作不经意的样子，“你和那个闭纯很熟吗？” 　　听到闭纯叫她“潇潇”，杨玟刚才心里就有些不痛快。 　　这才多少天啊，“潇潇”也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叫的吗？ 　　覃潇潇往前跟上队伍，“还行吧。” 　　自那次问物理题之后，闭纯时不时向她请教题目——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闭纯常拜托她过去，而很少来她桌位这边。 　　要覃潇潇界定的话，她现在和闭纯的关系大概是处于普通同学和朋友之间的程度。 　　“那你在班里最好的朋友还是我吗？” 　　“不是吧。”覃潇潇半真半假道。 　　她有最好的朋友吗？ 　　朋友这种存在于覃潇潇而言不是必需的，有朋友，那不错；没有朋友，那也没什么。 　　杨玟撇嘴，心里有点点酸。 　　董云芳没大听得见他们两人的对话，冷漠脸拍了下杨玟肩膀，“说完了？排我后面去。” 　　…… 　　不知道是不是覃潇潇的错觉，她感觉纪闻琛这段时间来教室的频率比之前高得多。 　　比如说，现在处于早读时分，这位校霸已经在教室里了。 　　覃潇潇不太明白为什么他要这么早来教室睡觉，是家里的床（纪闻琛很少住校）不好睡吗？教室这么吵他能睡得着吗？ 　　旁边坐着个趴桌睡觉的同桌，覃潇潇毫无负担地打开语文书进行朗读。 　　覃潇潇的嗓音清亮偏脆，不太有那种轻柔甜美的少女感。 　　读起书来比平常说话多了几分认真，像山林流淌的清泉，又像秋日的凉风拂过耳廓。 　　纪闻琛听得觉着舒服，听得甚至……更困了。 　　很奇怪，她好像有股让人平和安定的魔力。坐在她旁边，哪怕什么都不做，都比喝酒、吃到鸡来得舒畅。 　　纪闻琛喉结轻滚，咽口水时喉咙有些干疼，不知道是昨天和江舟司打游戏语音过多还是昨晚的冷水澡所致。 　　枕着她的读书声，他渐渐地睡过去…… 　　早读下课，覃潇潇去办公室取今天要发的物理试卷。 　　郭海若在批改昨天的物理作业。覃潇潇轻声打了招呼，“老师。”自觉地抱起桌角的一沓试卷。 　　郭海若叫住她的课代表，“覃潇潇，等一下。” 　　“你……和纪闻琛同桌，相处得怎么样？习惯吗？” 　　“还行吧。”覃潇潇心想，他们也不算“相处”吧，他睡他的，她学她的，互不干扰。 　　郭海若把改作业的笔盖上，又拔开，“这都高三了，纪闻琛总不听课、不写作业可不行。你要不，适当地提醒他一下？” 　　覃潇潇眼睫轻扇。 　　“比如说，收作业前，顺带提醒他。” 　　万一有点用呢？郭海若琢磨着，纪闻琛难得提出要和别人做同桌，且覃潇潇这学生心思正学习态度认真，或许可以让他有所改变。 第31章 　　闭纯不常过覃潇潇座位请教问题, 晏阳灿倒是经常过来。 　　这天上午第二节 课间，晏阳灿再次来向覃潇潇求教。 　　“有空吗？我想问你一道题。” 　　覃潇潇没什么事，在看语文读本上的小说, “嗯。” 　　“这道——”晏阳灿温和笑着把试卷放到覃潇潇面前, “23题。” 　　覃潇潇默读一遍题目, “你有哪里不明白吗？” 　　原著里以及杨玟说的传言中的晏阳灿，分明是个学习成绩不错的理科生。他怎么会有这么多问题来问她这个成绩不算特别拔尖的人。 　　这道题也不是很难。 　　“不明白为什么不选D，电荷量为什么不是5C？” 　　“算出金属杆运动的加速度了吧？” 　　“嗯，数值是1。” 　　弯着身的晏阳灿不露声色地向覃潇潇靠近了几分。 　　覃潇潇没注意到缩短的距离，只是略奇怪于晏阳灿既然已算出这道题最难的加速度, 为什么还没推出没那么难的其他数值。 　　“先算5秒内金属杆的位移, 再算电荷, 这一步知道用什么公式吧？” 　　“知道, 式里的L是……” 　　一道略刺耳的木料狠擦过瓷砖地面的声音。 　　覃潇潇下意识看向身侧。 　　纪闻琛不知何时醒了，上身压着椅背往后，椅子只有两条腿支撑着地面。 　　很显然，刚才那道突兀摩擦声是她这位恣肆的同桌造成的。 　　“式里的L的数值是代入0.3吗？”是晏阳灿和煦的嗓音。 　　覃潇潇转回视线, “不是。” 　　“为什……” 　　“好吵。” 　　探讨着问题的两人再次看向左侧。 　　男生的不耐和烦躁几乎要从那张俊俏的脸上溢出。 　　晏阳灿愣了下, 随即温文笑着看向覃潇潇，“要不去我座位那边接着讨论？” 　　覃潇潇摇头, “差不多说完了。”没什么要接着讨论的。 　　“嗯……那我走了。” 　　覃潇潇垂眼翻到语文读本没看完的那页, 看了半页，“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身旁那道目光的存在感很强，有如实质, 弄得覃潇潇有点别扭。 　　“少和他说话。” 　　“？？”覃潇潇眼睫一扇，“我们在讨论学习问题。” 　　“哪有这么多问题要讨论？”纪闻琛略不爽地扯了下唇角。 　　“嗯，很多。学海无涯，问题永远讨论不完。” 　　“……和我讨论。”纪闻琛说完，像是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的愚蠢，身子往前一压，椅子前两条悬空的腿“啪”的着地，“我的意思是，我也有问题要问你。” 　　覃潇潇有些稀奇地看向他，口中就差没说出“你会有什么问题要问？” 　　纪闻琛冷下脸，仔细看来还有几丝僵硬，“最后一个多学期，我想把成绩提上去，不行么？” 　　当然行。 　　覃潇潇想到班主任的嘱托，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顺势道：“那你从今天起尽量做到听课、按时完成作业。” 　　“……嗯。” 　　纪闻琛一阵不自在过后，一思忖，觉得这样也好。 　　在江舟司传授的追“追女生十八式”里，有一条原则：投其所好，拉近距离。 　　虽然不知道那逼传授的招式有没有用，但在没有其他人指教、没有其它选择的情况下，可以勉为其难试一试。 　　覃潇潇喜欢学习，那么他就学习。 　　纪闻琛的课本和资料大多都在家里，首先得把它们搬来学校。 　　次日，8班的学生惊异地发现校霸一大早提着一摞用绳子捆起来的教材来教室…… 　　之后还有一连串让他们大跌眼镜的事。 　　校霸翻开课本了！ 　　校霸听课了！ 　　校霸提起笔写练习册了！ 　　…… 　　然后，被校霸凌厉的眼风扫到，他们不敢偷看了。 　　总之，校霸真的变了不少！ 　　难不成是进入高三，校霸意识到学习的重要性，终于要收心读书了？ 　　太励志了！ 　　纪闻琛的变化激励到一波同学努力学习了好一阵。 　　纪闻琛对此毫无所知。 　　他上课忍着瞌睡听课，下课忙着向同桌请教。 　　“这一节，给我讲一下。” 　　这两天来第十三次被请教的覃潇潇按了按睛明穴，“等比数列这一整节内容？” 　　“嗯。”理直气壮。 　　“你数学不是还可以吗？”覃潇潇记得上学期他参加的几次月考，数学成绩还算不错。 　　纪闻琛闻言，眼底划过一丝笑意，“你关注过我？” 　　覃潇潇：“……3月、4月和6月的月考，数学单科成绩排名，你的名字在我附近。”她可没有特意关注他。 　　“我是留级的，高二的数学已经学过，所以。”纪闻琛的尾音音调微扬，带着一点吊儿郎当的懒散。 　　“那这一节……” 　　“这节没听，在睡觉。” 　　“哦。” 　　纪闻琛把摊开的课本往中间一推，“你成绩这么优秀，麻烦你给我这个落后的同桌辅导一下。” 　　有点讶异于他说出这样的话，覃潇潇瞥了他一眼，这人的话越来越长了，脸皮貌似也越来越厚了。 　　“两课时的内容，我怎么可能给你讲得清楚，你自己看书自……” 　　“每个课间讲一点，今天还有八个课间，八十分钟，可以讲完。” 　　“……” 　　算了，讲就讲吧。覃潇潇想着，就当顺便巩固一下这部分知识吧。 　　下午第二节 课下课，晏阳灿带着练习册来找覃潇潇询问题目。 　　走近了，注意到她正和那位久闻大名的纪闻琛讲着什么，晏阳灿面上的笑意微敛。 　　继续朝那边走过去。 　　“潇潇，有空吗？我有……” 　　“没空。”纪闻琛眉眼间有微微锋芒。潇潇？谁允许他这么叫的？ 　　晏阳灿像是没听到纪闻琛的强答，一双掩在细框眼镜后的温润眼眸看着覃潇潇，“潇潇，有空吗？” 　　覃潇潇有些抱歉地笑了下，“现在没空。”她答应要给纪闻琛讲东西，就不能食言。凡事有个先来后到。 　　“嗯……”晏阳灿垂眼，很快又温文一笑，“那我下节课再来。” 　　“不好意思，今天都没空。” 　　“嗯……没关系。” 　　晏阳灿走之前看了眼纪闻琛。 　　后者姿势随意地坐着，倚着椅背，半侧着身，一只手嚣张地半搭着覃潇潇的椅背。 　　察觉到他的目光，纪闻琛朝他扯了扯唇角，似含着挑衅意味。 　　晏阳灿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十月中旬，秋高气爽，二中举办了校运会。 　　高三年级的学生不需要参与，大多选择留在教室里自习。 　　爱凑热闹的杨玟拉覃潇潇去观看比赛，覃潇潇拒绝了。 　　她选择用这不上课的两天刷题。 　　只刷了一天，第二天，她同桌来教室了。 　　“定积分这节，我不会。” 　　“哦。” 　　“你给我讲讲。” 　　“……你直接去请数学老师给你补课吧。” 　　“数学老师没空。他说，你成绩不错，可以请教你。” 　　“……是吗？” 　　并不怎么相信这番说辞的覃潇潇看向课本，还是给他讲起来，就当复习加日行一善吧。 　　准备参加比赛来找表姐去观赛的冯茂行，看到教室里这一幕，虎牙都要龇出来了。 　　他们在干什么！靠这么近！ 　　纪闻琛是不是又要骗他表姐？ 　　“潇潇！”冯茂行顾不上拜托靠门的学长帮传话。 　　这一喊，教室里的大半数人都看了过来。 　　其中包括同桌而坐的覃潇潇和纪闻琛。 　　半分钟后，覃潇潇来到教室外的走廊。 　　冯茂行开口就是：“你和他居然在说话！” 　　覃潇潇微蹙眉，“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冯茂行只顾着担心单纯温和的表姐，“你和纪闻琛有什么好说的？” 　　“说数学。” 　　“数学？他会读书？”纪闻琛有欺骗表姐感情的前科，在冯茂行这里就是个垃圾，觉得他对表姐做什么都是有预谋的，“别不是……” 　　“冯茂行，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覃潇潇看到纪闻琛起身往教室后门走，下意识地转开话题。 　　不知道为什么，不想让纪闻琛听到表弟的那些话。 　　被打断的冯茂行有点气，“等一下我要参加跳远比赛，你要不要去看？” 　　覃潇潇想了想，看个跳远项目用不了多少时间，“嗯。” 　　正好纪闻琛走到了后门。 　　覃潇潇觉得他应该听到了，就直接跟着冯茂行走了。 　　看着那道背影下楼的纪闻琛，舌尖抵着后牙，凤眼微眯。 　　要离开要中断讲课也不和他说一声。 　　呵。 　　…… 　　这周放半月假。 　　冯茂行和杨玟都趁着校运会提前溜回了家，遵纪守法的覃潇潇等到规定放假时间，自己一人走出校门。 　　公交车站离学校门口有一段距离。 　　一阵轰鸣呼啸而过，没多久，折返，停在近处。 　　覃潇潇绕开挡在前面的银黑重型摩托车。 　　“覃潇潇？”机车上的男生朝她吹了个口哨，将车往她面前一横，“长得还真不赖。” 　　覃潇潇平静地抬眼，“麻烦让一下。” 　　男生一头短发夹杂着几缕银灰，肿眼泡，满脸痘，身材微胖。 　　他迎风一甩头发，“你知道我是谁吗？一中的胡广宇听说过吗？” 　　“没有。”覃潇潇如实道。 　　“……没见识。” 　　胡广宇打量着跟前的女生，肤白貌美身材有料，竟然比吴璘还要漂亮。 　　看在她长得好看的份上，他可以原谅她的无知。 　　“听好，”胡广宇居高临下，“给你个机会当我的女人。” 　　他追吴璘全校皆知，偏偏吴璘看上二中那个狗日姓纪的。他看纪早就不爽了。有个姓王的女的跟他说，纪闻琛在追一个叫覃潇潇的女的。他就想看看覃潇潇长什么样，把她追到手，打纪闻琛的脸。 　　现在这一看，吴璘在他心里瞬间变得乏味。 　　如果能把这个覃潇潇搞到手…… 第32章 　　“听好, ”胡广宇居高临下，“给你个机会当我的女人。” 　　“不好意思，我拒绝。” 　　覃潇潇回话的同时留意着撤离的路线。 　　这个莫名其妙拦住她说莫名其妙的话的男生, 倒真是那种典型的“校园杠把子”做派。 　　还“当我的女人”呢, 经济都没独立、婚龄都没到, 就用这种老成的口吻。 　　可能他还觉得这样又转又酷吧。 　　覃潇潇心里失笑。 　　这么一对比，竟然觉得纪闻琛看起来比他要好得多…… 　　“拒绝？你可得考虑清楚啊，宇哥我不说在一中，在光见所有高中里都是说得上话的，你……” 　　后面的话覃潇潇听不太清了。 　　因为她扭头快步绕过花圃, 走上挨近商铺的路。那个自称“宇哥”的男生开着机车没法拐上这条路。 　　小跑抵达公交站, 恰好覃潇潇要坐的那趟车很快到了, 她立即上了车。 　　胡广宇好不容易追到, 被喷了一脸汽车尾气。 　　…… 　　周三，篮球馆。 　　冯茂行心情略复杂地看着手边的一罐雪碧。 　　这是纪闻琛送的。 　　方才纪闻琛还问他，覃潇潇有什么喜欢吃的，有什么喜欢的颜色。 　　他会告诉纪闻琛吗？ 　　当然不会。 　　他随便扯了句“我也不太了解”搪塞过去。 　　不过, 冯茂行的思绪飘了, 他只知道表姐小时候的喜好，现在的喜好……好像确实不知道。 　　他这个表弟真是当得不称职。 　　一只篮球砸到他跟前, 冯茂行条件反射地抬手一挡, 抬眼看是谁砸来的。 　　“副队长！快过来训练啊。”一位站在篮球场上的队员喊他。 　　冯茂行“嗯”了声，站起来。 　　环顾了一圈，发现纪闻琛不知所踪。 　　“纪……队长呢？” 　　“他一分钟前走了。” 　　“噢。” 　　想起昨天听到的消息, 说纪闻琛和一中的什么宇哥前天又干了一架……冯茂行摇摇头，这种烂仔，必定是又出去打架了。 　　“副队长，队长真的在追你表姐啊？” 　　冯茂行有点反感这个问题，“不知道。” 　　“真的在追啊！”另一个满头自然卷短发的队员插进话来，“你们不会不知道吧？队长为了覃潇潇，前天打一中的胡广宇揍了一顿。” 　　“牛逼！” 　　“什么情况？为了覃学姐？这和覃学姐有什么关系？” 　　冯茂行皱眉，“话不能乱说。” 　　自然卷撩起衣角往脸上扇风，“我不是乱说。上周六放假，胡广宇来校门堵覃潇潇，要她做他的女朋友……” 　　“什么？有人堵潇潇？”冯茂行瞪着一双星目。 　　“是真的，我那天在校门附近，看到了。” 　　冯茂行捏紧拳头，“胡广宇有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 　　“这倒没有。”自然卷说，“覃潇潇拒绝了胡广宇，很快就绕路走开了。” 　　冯茂行提着的心落回肚子里。 　　“听说胡广宇在一中到处宣扬，他要拿下覃潇潇……” 　　“这个垃圾，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是的。听说队长很不爽，去让他闭嘴，警告他以后别去骚扰潇潇学姐。把胡广宇‘教做人’了一顿。” 　　“牛逼！” 　　“我说呢，怎么今天看到队长手臂有两道伤。” 　　“嗨，这算什么啊？我们琛哥曾经创下一打九的记录，区区一个垃圾胡广宇而已。胡广宇比琛哥伤得重多了！” 　　“成了，别说了。”心情比刚才更复杂的冯茂行喊停，“该训练了。” 　　…… 　　中午下过一场雨，风来暗香满，空气里有湿润的水汽。 　　中间一排靠窗的同学来到教室，被风一吹，抱怨了句：“风这么大，谁开的窗啊？” 　　“不好意思，我来教室那会儿开的。” 　　同学一听，这个声音……回头一看，脸上立时有些羞赧，“没事，我……开着通通风挺好的。” 　　覃潇潇略点头，“如果你觉得风大，就关起来吧。” 　　“不大，风不大。”同学忙道。 　　覃潇潇同学人长得漂亮，性格又温和，是他心里视为女神的存在。 　　女神开的窗，他当然不会关上。 　　再加上……女神现在是校霸的同桌，而且看起来他们处得还可以，他心里对她更多了几分敬畏。 　　覃潇潇朝这位好说话的同学回以礼貌的微笑，便低头做生物试卷。 　　下午第一节 课结束，纪闻琛来到教室。 　　放在十月之前，这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但搁在他说了要好好学习之后，这就有点不寻常了。 　　说好的认真听课，连按时到教室都没能坚持几天……覃潇潇心里默默摇头，却懒得出声说他。 　　“家里有点事，来晚了。” 　　结果这人自己解释了。 　　覃潇潇抄单词的动作没停，“哦。” 　　“上节课老师讲的内容，”纪闻琛从桌洞扯出课本，“可以给我补么？” 　　“快上课了。” 　　“用之后的课间时间。” 　　“……嗯。” 　　覃潇潇拿着杯子起身去接水。 　　教室外装了个饮水机，刷卡，就能选择热水或凉水。 　　此时饮水机的“加热”灯在亮着。 　　覃潇潇大姨妈来了，想装杯热水，遂等着它加热。 　　“潇潇。”捧着水杯从前门出来的闭纯，“接热水吗？” 　　“嗯。” 　　闭纯排在她后边。 　　“你不要热水的话，就先去接吧。”覃潇潇道。 　　闭纯摇头，“没关系，陪你一起等。” 　　行吧。 　　覃潇潇面对着有些陈色的墙壁，默背着今天看过的生物知识点。 　　闭纯看着覃潇潇的后脑勺。 　　“潇潇……” 　　“嗯？”覃潇潇侧过身。 　　闭纯仿佛一脸欲说还休。 　　恰好提示灯跳到青色的“保温”，覃潇潇上前去刷卡接水。 　　接够大半杯，旋上盖子，“我回去了。”覃潇潇打声走前的招呼。 　　“潇潇。”闭纯再次叫她。 　　“你和纪……纪闻琛同学相处得怎么样？” 　　为什么这么问？覃潇潇微挑眉。果然男主和女主之间有看不见的吸引磁场吗？男女主互相对另一方有命运安排般的关注？ 　　闭纯无法知悉覃潇潇的推测，在等着覃潇潇的回答。 　　有点奇怪，她觉得自己有时候总会不自觉地想要注意纪闻琛……难道是因为那次他帮助了自己？ 　　可是他这么凶，她又害怕和他说话，不，连靠近、对视都不敢。 　　潇潇这么善良这么好的一个人，要和这么恐怖的纪闻琛同桌……闭纯有点担心她会被欺负。 　　“普通同学。”覃潇潇想，这样的回答应该不会让女主对男主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吧。 　　尽管纪闻琛……前段时间向她表过白、说过莫名其妙的那些话，这段时间的表现有点反常，但是，女主应该是对男主有意思的，那么，男主和女主的结局大概会像小说里的走向那样在一起吧——虽然那部不怎么样的小说没完结。 　　覃潇潇现在处于一种奇特的矛盾中。 　　主要矛盾是她切身地感受着这个世界的阳光、雨露、空气，和周围的人打交道，这让她觉得自己是活在一个真实的世界里，可是每当看见女主，她常会想起自己只是在一本书里，想起这本书的主要剧情…… 　　独坐了几分钟的纪闻琛出教室外透气，清晰地听到的“普通同学”这个回答。 　　轻扯了嘴角，转身回去。 　　“普通同学，”闭纯重复了一遍，而后点头，“那还好。” 　　应该相处得还可以，不会欺负潇潇的。 　　覃潇潇看闭纯没什么要说的，“嗯”了声回教室。 　　要求她补课的同桌伏在桌上闭着眼。 　　又睡觉。 　　覃潇潇有些嫌弃地收回目光。 　　很快上课铃声响了。 　　化学老师准时来到讲台，“这节课先讲芳香烃。”调出PPT。 　　“还没收心的、还在睡的、还没找出书的，同桌提醒一下哈。”化学老师上课前的日常提醒。 　　没有针对纪闻琛。 　　事实上，她和大多数老师一样，对这位有名的问题学生秉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只要他不影响到上课纪律，做什么都行。 　　“首先明确这节课的知识与技能目标：掌握苯和苯的同系物的结构及化学性质；了解芳香烃的概念……” 　　纪闻琛搭在腿边的手动了动，闭着眼，脑袋里一丝困意都没有。 　　覃潇潇这个……同桌，不是还劝他听课吗？ 　　纪闻琛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现在看到他上课睡觉，为什么不提醒？ 　　覃潇潇坐得端正，听得认真。 　　半节课很快过去。 　　“我们来探究苯的同系物的化学性质，现在看第二个实验啊。”化学老师打开视频。 　　那视频有点久远，一打开，嘶嘶滋滋的杂音响彻教室。 　　前排的同学立马捂住耳朵。 　　“忘记这个录像前边声音有点吵了，”化学老师握着鼠标把视频进度条拉到十几秒后，“声音是不是有点大啊？” 　　“是！”“老师把声音调小点！” 　　等着观看实验视频的覃潇潇，察觉到同桌似是直起身来，侧眸睇过去。 　　“怎么不叫我起来听课？” 　　覃潇潇微愣，“你不是自己起来了吗？” 　　“太吵。”纪闻琛半敛着眼，“何况半节课都过去了。” 　　这么一说，感觉她这个同桌当得略失职？ 　　覃潇潇拧开水杯，喝了两口温水。 　　他睡着觉还能知道这节课上了多久？怎么觉得哪里不对…… 第33章 　　二中的食堂开设了新的窗口。 　　一下课, 覃潇潇被中午就说好要去尝试的杨玟拉着跑下楼。 　　“董云芳呢？”覃潇潇尽量跟着杨玟的步伐。 　　“那人啊。”杨玟撇了撇嘴，“和她的新同桌一起吃咯。” 　　董云芳的现任同桌是闭纯。 　　“哦。”覃潇潇只是随口一问。 　　杨玟有话想吐槽，又觉着现在还是冲去抢午饭要紧, 先放在了一边。 　　新窗口每天只在晚餐时间开放, 供应的餐食数量有限。 　　可惜的是, 她们没抢到份额不多的炒饭和炒面。 　　“唉——”杨玟长吁短叹。 　　觉得自己跑不快拖了后腿的覃潇潇建议她：“明天你不拉着我跑，可能会抢到。” 　　“不，主要是我们的教学楼比较远楼层比较高，地理条件处于劣势，抢不过那群高一高二的, 尤其是那群高一的小崽子。” 　　不知不觉, 杨玟在谈论中已经习惯自己的高三年级学生这一身份, 并且在提起新生时, 会带上些不对付又暗含优越感的老学姐语气。和大部分高三年级学生一样。 　　“这样说来，你岂不是永远没机会吃到炒饭？” 　　“不。”杨玟表情坚定，“我一定要想办法吃到。” 　　“后天下午第三节 是自习，我要找借口向老师请假, 然后来食堂排队, 哼！” 　　“……行吧。” 　　“我们现在去吃什么？” 　　覃潇潇观察了几秒，指着较短的队伍, “我去排那队。”她吃什么都行, 现在快些领上饭快些吃完回宿舍才是重点。 　　比较巧的是，排在队伍末端的是同班同学甘霜杏。 　　杨玟扫了下她的背影，朝覃潇潇眨了眨眼。 　　覃潇潇笑了笑, 因着关系不算熟，没有贸然打招呼。更不熟的杨玟自然也不会打招呼。 　　嘴巴闲不住的杨玟排队没一会儿，挨着覃潇潇和她分享新得知的传闻：“听说江舟司和你们社长分了啊。” 　　“舞蹈社换届了。” 　　“啊，我忘了……”杨玟吐舌，“听说江舟司和傅春迎分了。” 　　“哦。” 　　“差点就到五个月了啊，江舟司居然能谈这么久的恋爱。” 　　“久吗？”覃潇潇觉得杨玟可能对“久”这个字的理解可能有误差。 　　“还不久啊？之前江舟司谈恋爱都没超过三个月的啊！” 　　“……”覃潇潇往前走两步，“挺好的，高三了，傅春迎该专注于学业了。” 　　杨玟顿时瞪眼，半晌，“我的潇啊……你的思想真的非常端正。” 　　“对了，话说……校霸最近真的改邪归正了啊？” 　　改邪归正？覃潇潇不太理解：“什么？” 　　“他最近老来教室、不在课上睡觉，还写作业了是不是？” 　　“差不多吧。”覃潇潇含糊道。“写作业”不太准确，他目前只写数学、物理和生物三科。 　　“真的变了很多啊！”杨玟忽而压低声音，“听说你还给他讲题、讲知识点什么的？” 　　覃潇潇没答话。 　　在杨玟看来就是默认了。 　　“我要变柠檬精了！我们同桌那么久，我都没享受过你的专属辅导啊嘤嘤嘤……” 　　“平时喊你专心听课不少了吧？”覃潇潇额角轻抽，“而且你从来没问过我关于学习上的问题。” 　　“那……以前咱们的成绩半斤八两啊，后来，你才飞升的。” 　　覃潇潇微挑起眉，“后来你也没问我。” 　　杨玟说不赢潇潇，用食指戳她的后腰。 　　“别戳。”覃潇潇怕痒，无奈地侧着腰闪开。 　　不留神碰到前边甘霜杏的胳膊，覃潇潇对她道：“不好意思。” 　　“没事。”甘霜杏低着头，声音轻得像蚊子叫。 　　排到前面还有五六个同学，杨玟跑去前边窗口张望了菜色，回来小声报了一遍，在纠结待会儿要点哪三道菜。 　　拿不定主意的杨玟问覃潇潇：“你待会儿要点什么？” 　　“玉米炒肉和空心菜吧。”覃潇潇随口答。学校食堂里的菜色没有哪些是让她特别喜欢的。 　　“排好久啊……” 　　杨玟低头摸出手机看了眼，企鹅几人小群里有姐妹在聊着天，话题和潇潇有关。 　　往上翻快速一溜儿扫下来，杨玟眨眨眼，用手机轻碰前边人的胳膊。 　　“潇啊，那个……” 　　“什么？” 　　“你上周被一中的胡广宇堵了？” 　　“不算堵吧。” 　　杨玟犹豫着开口：“听说，校霸帮你去把胡广宇教训了一顿？” 　　覃潇潇一愣，是吗？“不知道。” 　　“校霸真的在……追你吗？” 　　“……假的吧。” 　　杨玟看覃潇潇这样，知道再问可能就惹她烦了，忍着没往下说。 　　一看，轮到潇潇前边的甘霜杏了，菜剩得已经不多，而且，“潇啊，你想点的玉米炒肉只剩最后一份了啊。”杨玟惊呼。 　　覃潇潇低声说：“没事。” 　　甘霜杏的手指向另一道菜，声细如蚊：“要这个。” 　　食堂阿姨按着她指的给了菜。 　　她低着头捧着饭盒走了。 　　到覃潇潇。 　　“哇，正好最后一份玉米炒肉是你的啊！”扒在覃潇潇肩膀的杨玟替她高兴。 　　覃潇潇抬手把杨玟的脑袋往后推，微笑着同食堂阿姨说：“阿姨，我要玉米炒肉和空心菜。” 　　阿姨把玉米炒肉全倒进覃潇潇的饭盒，给的空心菜的份量也颇足。 　　“谢谢阿姨。” 　　“哎，不用客气。”带着口罩的食堂阿姨笑得眼角生纹。她可喜欢这种长得水灵又有礼貌的女孩子了。 　　覃潇潇退到队伍后面的空地等杨玟。 　　意外地瞥见几米外，纪闻琛独占一张餐桌，身朝着这边，垂着眼用饭。 　　坐姿还真是大马金刀，恣肆随意。 　　脑海里不禁想到刚才杨玟说的话…… 　　“忍不住多点了一样。”杨玟捧着菜冒了尖的饭盒走过来，“坐哪啊？哎，那里有空位。” 　　“啊呀，想到我们没能吃上炒饭，还是很不爽。” 　　覃潇潇扫了眼她满满的一盒菜，“……” 　　纪闻琛斜着眼看着他的同桌向另一条过道走去，面无表情地持着筷子接着吃饭。 　　…… 　　因着秋雨凉爽了几日的光见市，这天温度又爬升到27、8℃。 　　晚读时，纪闻琛来到教室座位。 　　覃潇潇鬼使神差地侧眸，看到他手臂上的一道血痂和两块青紫。 　　耳边再次响起杨玟的话： 　　“校霸帮你去把胡广宇教训了一顿” 　　覃潇潇的目光停留得稍久。 　　纪闻琛捕捉到了，清磁嗓音带一丝笑，“盯着我做什么？” 　　和他意料之中的别开眼不同，她漂亮的眼眸微抬，对上他的目光。 　　“你去和胡广宇打架了？” 　　纪闻琛怔了半秒，猜测她估计是听到谁说了。 　　那些人，真的够无聊。 　　“嗯。”纪闻琛扯着嘴角，“一直有点过节，早就看他不爽了。”话里透着玩世不恭的疏懒。 　　这话，是侧面告诉她，他和胡广宇打架同她无关吗？ 　　覃潇潇平静的心湖像是被绒羽掠过，微起涟漪。 　　她静静地看着他。 　　一双如蒙薄霭的桃花眼，眼尾微挑，眼珠漆黑而盈滟。 　　她不知道，这样被她凝视，对他的杀伤力有多大。 　　纪闻琛有些不适地把目光投到桌面，“怎么？” 　　“以后，尽量少打架吧。” 　　这样的话，纪闻琛听得不少，来自学校老师的、家里长辈的……每听一回都有些烦躁。 　　可是很奇怪—— 　　她的这一句落在纪闻琛的耳中，淡而温和，完全没激起的反骨。 　　传言中，二中的纪闻琛打架很凶、很有势力，去年还把一位教职工打成重伤…… 　　但实际上纪闻琛不怎么喜欢打架，更不热衷斗殴，不跟外面混的玩在一起，能近他身进他圈子的虽然成绩不一定好，但都是些家庭条件好的心术不歪的在校生。 　　纪闻琛第一次动手打架在初二，原因其实有点荒诞。 　　同校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初三女生跑他跟前向他表白，他直接拒绝了。结果那女生有男朋友，还黏黏糊糊地没分干净。男朋友是初三的刺头，得知女朋友看上一个初二的小白脸，马上把女朋友甩掉。在校里称王称霸的刺头为了维护面子，气汹汹来找纪闻琛茬。 　　从来不是什么好性子的纪闻琛冷着脸让他“滚”。好面子的刺头拉了几个小弟去堵纪闻琛，扬言要教训他。 　　没想到被从五岁学散打的纪闻琛揍了一顿。 　　接着，学校里的“校霸”头衔就落到了纪闻琛身上。 　　时不时总有那么一些不学无术的人，包括外校的，来向纪闻琛挑衅、宣战。纪闻琛能动手就懒得动口……不知不觉，这个头衔就伴着他一路到高中。 　　看向眼前女生秀美的脸，纪闻琛不知怎么的脱口而出：“我不喜欢打架。” 　　“嗯？” 　　“去年打学校的电工……是有原因的。” 　　纪闻琛微蹙起眉，不明白这张嘴为什么想要同她解释。 　　“什么原因？”覃潇潇完全是下意识顺着问，实际上她的心还有些许乱。 　　纪闻琛敛着眼睑，“不能说。” 　　那件事事关一个女生的声誉清白，他也答应了她的家人不能说。 　　覃潇潇没有追问。 　　纪闻琛喉结轻滚了下，“你讨厌别人打架么？” 　　这个问题……覃潇潇说不上讨厌不讨厌，但现在这位校霸是她的同桌…… 　　覃潇潇忽然有种感觉，自己一时半会儿是无法摆脱、无法远离纪闻琛的。 　　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以及造福二中同学，她轻声道：“我讨厌欺负同学、无理由仗着体力优势打压同学的行为。还有，我觉得，能不用武力解决的事就不要用武力解决吧。” 第34章 　　进入秋季, 跑操从傍晚提到上午，课间操取消。 　　覃潇潇现在可以不费力地跟着大部队的节奏跑完两圈四百米跑道，并且不怎么喘气。 　　体质慢慢变好了, 至少比三月初穿来那会儿要好。 　　跑操结束, 杨玟和董云芳去小卖部买零食。覃潇潇折去校医室。 　　天气变凉爽, 不春困夏困的覃潇潇，到了秋日尤其是上午三四节课常觉得头有点昏。她去买一小盒清凉油。 　　值日的校医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在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连续剧。覃潇潇喊了两声，她嘴上是应了，过了一会儿才不情不愿地去架子上找药。 　　从校医室回来的路上, 操场和田径场空了好多。 　　覃潇潇把塑料包装撕开, 扔进路边的垃圾箱, 打开清凉油盖子, 点了些轻抹在两边太阳穴附近。 　　一股清凉窜开，神清气爽。 　　然后她意识到大概很快要上课了。 　　覃潇潇向教学楼跑去。 　　凉风掠过她的脸庞，带得那两处抹了清凉油的地方更凉了。 　　覃潇潇一路小跑到五楼。 　　所幸铃声在她快走到座位时才响起来。 　　过道有同学掉落的橡皮擦，覃潇潇顺手蹲下捡起来, 询问过道边的同学, “是你的吗？” 　　“嗯嗯！都没发现它掉了……”陶磊不好意思地说。这次的座位他还是在覃潇潇附近，但从前桌第一次变成后桌。 　　覃潇潇把橡皮擦放在学委桌面, 回到座位。 　　“谢谢！”陶磊忙道。 　　“不用谢。” 　　覃潇潇喝口温水的功夫, 纪闻琛回来了。 　　他瞥了眼直愣愣看着他同桌的陶磊。 　　陶磊倏地低下头，作认真看书状。 　　“迟到了。”上次被纪闻琛控诉她不管他是否听课后，覃潇潇尽职当个监督他的同桌。 　　“嗯。”纪闻琛往后靠着椅背, “老师没来。” 　　意思是老师没来就不算迟到吗？ 　　“……语文课代表说这节课老师不来上课，让我们写模拟卷。” 　　课代表还说后面的作文不用写。覃潇潇认为纪闻琛也不会写，就懒得说了。 　　覃潇潇加起来跑了一千多米，虽然还能如常说话，但是额头上冒出薄薄的一层汗，脸颊有些泛粉。 　　“热么？”纪闻琛看着她。 　　她的鬓角有扎不起的碎发。 　　一小缕黏在脸颊边，发梢若有似无地贴在莹润的红唇边。 　　秋日上午的阳光明亮又温暖。 　　右前方半开的窗子，有凉风飘进。 　　“不热。”覃潇潇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 　　说话间，那发丝随着她的樱唇翕动。 　　纪闻琛的手指有点痒，幽深的目光从她的唇瓣移开，“你额头有汗。” 　　“哦。”可能是清凉油带来的凉意让她忽略了额上自然冒出的汗，覃潇潇从桌洞抽了张纸巾擦拭。 　　眼角捕捉到浅亮的金属光泽，然后覃潇潇看到纪闻琛从裤袋里摸出个银色的……打火机。 　　这是要在教室玩火还是要抽烟？ 　　眼看着纪闻琛又从另一边裤袋抽出根烟。 　　覃潇潇忍不住出言提醒：“教室不可以抽烟。”而且现在还是上课时间。 　　闻言，纪闻琛眼尾一挑，嗓音有些低哑，“不抽。” 　　他把烟送到鼻端嗅了下，便放开了。只搭在大腿的右手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转着打火机。 　　这动作由他做来，无端带着些恣肆风流。 　　覃潇潇心里想的却是，一看这架势，他平日里应该没少抽烟吧。 　　难怪几次闻到他身上浅淡的烟草味。 　　成年还没多久，抽什么烟啊…… 　　覃潇潇垂眼开始做桌上的语文试卷。 　　做着做着，腹中空荡荡。 　　早餐领的包子和豆浆，在食堂吃包子吃到一半，被一个路过的男生撞掉到地上——杨玟笑说这是新搭讪方式——那男生很诚恳地说要赔她，要给她去重买两个包子。覃潇潇不想浪费时间，拒绝了。后果是现在感到一阵饿。 　　桌洞里有一袋话梅糖。 　　上课时间，吃还是不吃？覃潇潇纠结了十几秒，最后饥饿感战胜了她的慎独纪律律。 　　她摸出一颗话梅糖，撕开包装，低着头把糖送入口中。 　　“我也要。” 　　差点吓到覃潇潇。 　　口中含着糖的覃潇潇没好气地扫了眼纪闻琛，从桌洞里摸出一颗糖放他桌上。 　　纪闻琛眸底薄淡笑意一晃而过，很快把糖吃到嘴里。 　　比上次的要甜。 　　覃潇潇靠着仅剩的三颗话梅糖，补充能量，度过上午的课时。 　　下午，覃潇潇特意从宿舍带了包新的话梅糖。 　　结果来到教室看见她的桌面有一包话梅糖，比她带的这包要大。 　　大一倍。 　　她的同桌伏在桌上睡着觉。 　　真是位涌泉相报的大方同桌。 　　覃潇潇想了下，把那包大的话梅糖轻轻地推到他桌上。 　　不知是不是外包装碰到他的手臂皮肤，这位同桌半睁开眼，看过来。 　　于是覃潇潇再推了推，把那包糖的最后一个角也推过他们桌子之间的界限。 　　纪闻琛用手肘一下把那包糖拨回覃潇潇桌上。 　　“……太多了。”覃潇潇真的不是很想要。 　　“多么？” 　　覃潇潇点头，“我的桌洞放不下。” 　　“放我桌洞。”纪闻琛拿过来，“想吃的时候自己拿。” 　　“嗯。”覃潇潇后知后觉地愣了下，他们的关系有这么融洽吗？她应得似乎有点过于自然吧…… 　　翻开英语白皮书，覃潇潇的脑子里的某些念头很快被单词和短语覆盖。 　　郭海若握着试卷和教案来教室巡查。 　　像大多数班主任一样，她喜欢先从后门神不知鬼不觉地观察。 　　不错，大部分学生都在读书。 　　目光扫到教室里中间靠后那处，郭海若暗暗点头，纪闻琛这大半个月规矩多了，虽然此刻没在读书，但至少人来到教室坐着了。 　　量变是质变的基础。纪闻琛这么朝着良好的方向走下去，会有进步的。 　　颇感欣慰的郭海若对覃潇潇的评价又高了几分：这个女孩子还挺优秀的，能带动同桌端正学习态度。 　　这么一看，这两个学生长得好看出挑，像英语老师说的，他们是什么“高颜值”、“养眼”的一桌。 　　郭海若从后门走向前门，走进教室。 　　像是被接连按下音量放大键，中文英语混杂的读书声变大了许多。 　　只有纪闻琛不为所动地保持着沉默。 　　…… 第二节 下课，杨玟在六七米之外的座位上不断用眼神呼唤覃潇潇。 　　覃潇潇是在喝水时，注意到挥手晃脑袋的前同桌：“……” 　　“去厕所吗？”杨玟夸张地用嘴型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来。 　　覃潇潇点头，放好水杯。 　　一到走廊外碰上头，杨玟挽住覃潇潇的手臂，“快调座位了啊。” 　　一个月这么快就要过去了吗？覃潇潇眼睫轻颤。 　　“今天就可以给若姐写纸条了，截止到明天中午。” 　　杨玟停顿了两秒，迟疑道：“潇潇，你下次……还跟回我同桌吗？” 　　校霸没来找她，杨玟琢磨着，可能校霸下次不打算和她抢同桌了。但她不知道潇潇是怎么想的。 　　“你现在的同桌怎么办？”覃潇潇浅笑道。 　　“什么怎么办？”杨玟一脸理所当然，“她和谁同桌都一样，她都不介意。” 　　覃潇潇半开玩笑，“我也不介意。” 　　“我介意啊！”杨玟抱紧覃潇潇的手臂，“我想和你同桌！” 　　“嗯。” 　　杨玟蹦了下，“耶！我们晚上一起去放小纸条啊！” 　　“快走吧，不是说要去厕所吗？” 　　从厕所出来，杨玟甩着手上的水珠。 　　覃潇潇略嫌弃地避开先走一步。杨玟嬉笑着跟上她，“我跟你说……” 　　“嗯？”没听到下文的覃潇潇奇怪地看向杨玟。 　　却见杨玟瞪着眼呆滞地看向前面。 　　覃潇潇跟着看过去。 　　不远处，男生和女生相对而立，似是说到什么有趣的事，女生低头捂着嘴笑弯眼。 　　他们…… 　　走近了，男生先注意到她，挥挥手，“潇潇，等你好几分钟了。” 　　正是覃潇潇的表弟冯茂行。 　　“嗯，找我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上来看看你呗。” 　　覃潇潇看了眼身侧低着头不知道为什么情绪有些低落的杨玟，低声问她：“要不要回教室？” 　　杨玟闷闷地点头。 　　“我先回教室。”覃潇潇同冯茂行说完，又朝旁边对着她笑的闭纯回以一笑。 　　覃潇潇陪杨玟回到座位，温声问：“怎么了？” 　　杨玟趴在桌上，头埋在臂弯里，摇摇头。 　　“身体不舒服？”覃潇潇回想刚才那两分钟，猜测，“冯茂行惹到你了？看到他不舒服？” 　　杨玟还是摇头。 　　“我……潇潇你出去吧，小学弟不是来找你的吗？”杨玟的声音瓮瓮的。 　　“行吧。”覃潇潇担心地轻拍她的手臂，“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好。” 　　覃潇潇来到走廊外，冯茂行一个人站着。 　　“潇潇，今晚我不能跟你吃晚饭了。”冯茂行皱着脸。 　　一般来说，每周二、四、六他们是一起吃晚饭的。 　　覃潇潇没什么所谓，“嗯。” 　　“我……” 　　上课铃正好响了，准时的化学老师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 　　冯茂行见状不好再说，小跑撤了。 　　覃潇潇快步回到教室。 　　这位化学老师的课讲得挺有趣味，覃潇潇的思路几乎全程跟着老师走。 　　除了临近下课那会儿。 　　因为纪闻琛没头没尾地说了句：“不要吃晚饭，晚自习前我给你带来教室。” 　　人就明目张胆地站起来，在老师眼皮底下出了教室。 第35章 　　18:04, 还有26分钟到晚自习时间，覃潇潇来到教室所在楼层。 　　心里存着几分莫名其妙。 　　怎么就不由地照着他说的做了呢？ 　　覃潇潇静立两秒，走向教室。 　　踏进门, 她一眼就望到那个突出的身影。 　　来到座位, 桌上放着个透明塑料袋, 袋中是食堂的保温餐盒。 　　所以这是他给她带的晚饭？ 　　覃潇潇张开塑料袋，揭开餐盒，轻袅的热气混着食物香气扑鼻而来，红的胡萝卜、金黄的鸡蛋、绿色的葱花……一份卖相还不错的炒饭。 　　这是出自食堂新开的那家窗口吧。 　　覃潇潇把餐盒盖盖上。 　　面朝着过道注意力却一直在脑后方的纪闻琛等了几秒，转脸看向她, “怎么不吃？”昨天不是看着挺想吃的么？ 　　“有气味, 不好在教室吃。” 　　“炒饭能有什么气味？”纪闻琛疏懒环顾了一圈, 此刻的教室里稀疏坐着十来个同学, 有几个还在吃面包、吃泡面。 　　覃潇潇还是觉得在教室吃这些非零食的东西不太好，“我拿回宿舍吃。” 　　等她拿回宿舍饭都凉透了。“就在这吃。”纪闻琛闲散撑着下颌，忽而挑唇轻笑，“你偶像包袱这么重么？” 　　偶像包袱……这都扯到偶像包袱了吗？覃潇潇无语。 　　看到有同学也在教室吃东西, 覃潇潇撕开了筷子的包装, 尽量快速地用起餐来。 　　纪闻琛看着她吃，眼眸含着淡淡笑意。 　　动作挺斯文的, 就是速度还挺快。 　　有这么好吃么？ 　　这炒饭这么受人追捧, 在覃潇潇尝来也不过如此。 　　就是外边餐馆普通炒饭的水准。 　　她猜是因为刚开且限量供应，才在同学们眼里分为新鲜。 　　吃掉一半的炒饭，覃潇潇已经是八分饱了。 　　她放下筷子, 发现同桌的目光非常无法忽略。 　　“你……也想吃？”覃潇潇只是礼貌性随口一问。 　　纪闻琛盯着她更显饱满莹亮的唇瓣，“嗯”了声。 　　“……”覃潇潇把餐盒赶紧盖起来，不知道怎么的，总觉得他好像看起来有点饿。 　　要是他把她剩下的炒饭拿过去吃……覃潇潇想了一下那场面，好像有点尴尬吧。 　　“还没上课，你还可以去买吃的。”覃潇潇提议。 　　然后终于想起，“谢谢你的炒饭。是10元吗？”她听杨玟念叨过一份普通炒饭是8元，但这份好像还加了菜。 　　“不是。” 　　“嗯？” 　　“请你的。” 　　纪闻琛今天穿了件翻领运动衫，上身歪倚着桌子，脖颈和一边锁骨从不好好扣着扣子的领口张扬露出。 　　秋日傍晚的阳光温柔洒近教室，将他的头发晕上浅金色的毛绒感，脸庞英挺年轻。 　　像青春电影里的某一帧，画面清爽干净，连滤镜都不需要。 　　有那么一点几秒，覃潇潇晃了晃神。“为什么请我？”问完，脑海里自动想起这人说过的“我追你”。 　　她赶紧把那念头按下去。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纪闻琛记着江舟司的教导“你说话太直球，很容易把潇潇学妹吓退，当然会被嘴上拒绝”、“追女生要使用迂回战术”、“慢慢来，慢慢增加接触机会，像那什么温水煮青蛙一样”……他轻扯了下嘴角，“因为，感谢你上午送的糖。” 　　上午送的糖？“你不是还了我一整包吗？”覃潇潇微挑眉。虽然她没打算去拿那包“借放”在他桌洞的糖。 　　纪闻琛脑子转得还算快，“还有感谢你在学习上对我的帮助。” 　　这个理由听起来勉强可以。 　　行吧。覃潇潇点点头，把塑料袋一系，提去教室后边扔掉。 　　…… 　　“琛哥，去吃夜宵吗？” 　　江舟司毕业后，不少男生来和纪闻琛套近乎，以图能跟在他身边。 　　8班的陆义涛就是其中一个。 　　他家境不错，成绩吊车尾，平时逃课倒是不敢逃课，就是逮着机会就悄悄做些上课吃东西、打游戏等违犯纪律的小动作。 　　陆义涛早就对赫赫有名的纪闻琛充满敬佩。 　　和校霸走在一起，如果能混上个朋友当当，那可是格外有排面的事。 　　他坐在纪闻琛后面的后面，注意到他在自习时吃了几颗糖。 　　估摸着纪闻琛可能饿了，一下课就大胆地跑过来“搭讪”。 　　纪闻琛看向来人。 　　对这个同班了一个多学期、路上碰见总给他打招呼的同学有点印象。 　　“走。”纪闻琛站起来，顿了下，“你要吃点么？” 　　纪闻琛问的是覃潇潇。 　　他记得那份炒饭她只吃了一半。 　　“不用。”覃潇潇摇头。 　　跟随纪闻琛走出教学楼，陆义涛又兴奋又忍不住在脑袋里咕噜咕噜冒泡：琛哥对覃潇潇态度可真好，看来琛哥在追覃潇潇的事是真的……那番对话听起来他们两人关系有点亲近啊，琛哥应该能用不了多久就能把校花追到手…… 　　一抬眼，发现自己落后琛哥两三米远，陆义涛赶紧小跑追上。 　　此刻的食堂一点都不冷清。 　　两个供应夜宵的窗口前都排了不短的队伍。 　　“琛哥，排哪……”陆义涛想请示纪闻琛，眼见琛哥直接走向右边那队，他自觉跟上。 　　站琛哥前边的那背影有点眼熟，像经常来他们教室找覃潇潇的…… 　　“茂行。” 　　怪了。陆义涛觉得琛哥的这声并没有很小，不知道怎么回事，前面的覃潇潇表弟没反应。 　　冯茂行耳朵没聋，能听到身后的人叫他。 　　就是感觉到是那人的气场以及听出是那人的声音，他才假装听不见，不想回头。 　　今晚吃什么？煎饼果子还是烤鸡翅？ 　　小孩子才做选择，他当然是都要。冯茂行心情颇愉快地排着队，很快就到了窗口。 　　“阿姨，给我拿一个煎饼果子和烤鸡翅。” 　　“哎，用餐盘装还是打包？” 　　“打包。谢谢阿姨。” 　　“不客气哈。” 　　冯茂行接过袋子，一刷卡，没有听到熟悉的“滴”，电子面板上显示冷冰刻板的“ERROR”。 　　“？？这是怎么回事？”他的饭卡前两天刚冲进五百块，怎么会出现这情况？ 　　冯茂行又刷了一次，还是不正常。 　　阿姨眯着眼睛看她那面的显示屏，“阿弟，你这卡可能是消磁咯。” 　　“消磁？” 　　“是咯。你看看旁边有没有认识的同学，喊他帮你刷咯？”阿姨好心提醒。 　　冯茂行左右张望了下，没看见一个认识的人——后面的那人被他剔除在外。 　　又不大想费口舌喊旁边不认识的同学帮忙先刷，冯茂行忍痛决定把手上的这袋美味退回去，“阿姨……” 　　滴。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后边伸过来，手上捏着卡。 　　很明显是那人刷的。 　　心情有点复杂。冯茂行碍于基本的礼貌教养，不大甘愿，也得回头，“……谢谢队长。” 　　“嗯。” 　　“晚上回宿舍给你转账。” 　　纪闻琛垂下的手闲懒地转着饭卡，闻言眼角微斜，“不用。” 　　这表姐弟俩在这一方面，还真是一样。 　　“我先走了。”无功不受禄。冯茂行打定主意回头就把钱还他，包括上次的雪碧。 　　这个纪闻琛无缘无故请他吃东西，不会是想从他这里拉关系，从而把表姐骗到手吧？ 　　不得不说，冯茂行的猜想有一点点正确。 　　江舟司曾建议纪闻琛从覃潇潇亲近的冯茂行这头切入攻破，提了不少同“小表舅子”打好关系的建议，然而纪闻琛做不来。 　　这段时间以来，纪闻琛对冯茂行比普通队员要好一点，确实是看在他和覃潇潇有层姐弟关系的份上。 　　纪闻琛点的是豆腐花。 　　几口下去，碗就见了底。 　　点了不少东西的陆义涛见大佬吃完了，赶紧一抹嘴巴，把剩下的烤串塞进塑料袋里，跟着纪闻琛回教室。 　　教室里处于大课间的吵乱状态，基本没几个同学坐在自己座位。 　　除了他的同桌。纪闻琛径直走向自己的座位。 　　都课间了还在写东西，或许可以建议郭海若给她颁个“8班最勤奋”奖……纪闻琛随意地拉开椅子。 　　接着，视力不错的他扫到她写的东西，眼底的笑意瞬时凝结。 　　“不许换同桌。” 　　覃潇潇左手把纸条一盖——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 　　然后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他看见又怎么样？ 　　覃潇潇把手移开，“换不换同桌是个人的意愿。” 　　“我不允许你换。”纪闻琛冷沉的话像是从齿缝里挤出。 　　覃潇潇心里一颤，面上仍是平静，“我换同桌还需要你同意吗？” 　　像一盆冷水兜头而来，纪闻琛咬牙咬得右侧脸颊紧绷。 　　他以为这大半个月她慢慢软化的态度意味着希望，呵，去他妈的“软和沟通”、“温水煮青蛙”！ 　　“我看谁敢和你同桌。” 　　覃潇潇倏地抬眼，不得不承认这话她无法反驳。 　　只要他开口，没有人敢和她同桌，即便是说要和她同桌的杨玟。 　　眼前浑身似乎在冒戾气的男生，精致眉眼含着冷意，高挺笔直的鼻下淡色的唇紧抿， 　　他的长相无疑是很出挑的。 　　即使是在威胁人的时候。 　　覃潇潇忽然有些想笑，不是笑他此刻有些中二蛮横的行为，而是笑自己有些不合时宜的心。 　　它好像，有一处忽然有些软了，真诡异。 　　在夜色下的小树林，她没把他的话当真；在昏暗下的楼道，她觉得他是征服欲作祟…… 　　现在，有一点点相信了。 　　“纪闻琛。”覃潇潇唇边携着浅笑，“你能不能讲点道理？” 　　被直呼名字的纪闻琛心跳一滞。 　　极少听到她叫他的名字。 　　被旁人叫了无数遍的这三个字由她唇中吐出，似乎都有些不一样。 　　温和的口吻、唇角的浅笑，让纪闻琛一怔。 　　满腔叫嚣的烦噪渐渐被融化。 　　讲道理？ 　　他还是不想跟她讲道理。 　　没有道理可以把她留在他身边当同桌。 　　“如果我不想和你同桌，没人敢和我同桌又怎么样？”覃潇潇淡笑着说，“大不了我自己一个人坐。” 　　“不行。” 　　“你看，又来了。讲点道理吧？” 　　她的语气像是在对待无理取闹的小孩，纪闻琛有点不爽，还有点奇怪的被包容的感觉。 　　真是见鬼了。 　　“什么叫‘讲道理’？” 　　覃潇潇被问得噎了下，还好面上不显。考量了两秒，她说：“就是不能总以自我为中心，不能命令、强迫别人，要询问对方的意见，要平等、友好地进行沟通。” 　　纪闻琛眼睫半敛，遮住深琥珀色的眼眸。 　　两秒的沉默后，“和我同桌，行么？” 第36章 　　“和我同桌, 行么？” 　　一身戾气散去，眼前的男生嗓音低磁，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着淡淡的阴影, 这样看起来, 竟像有几分……诚恳的意味。 　　覃潇潇甚至还觉得他有点委屈, 一定是她眼睛出问题了。 　　“我……” 　　“在你身边，我会好好学习。” 　　为什么觉得他这话有点歧义，什么叫“在你身边”，覃潇潇试图道：“不……” 　　“怎么样才能继续和我同桌？” 　　嗯？覃潇潇手指无意识地摩挲了两下纸条的边沿，和他同桌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 不会影响她的学习。 　　反正他也不会让杨玟和她同桌…… 　　“遵守学校纪律。认真听课, 自觉做课后作业, ”覃潇潇一项项数过去, “上课时间少睡觉，平常……少抽烟。” 　　纪闻琛等了几秒，“还有么？” 　　“暂时就这些吧。” 　　“可以做到。”纪闻琛的眼眸像阳光悠然映照着的海，“所以, 你要继续和我同桌。” 　　…… 　　最后一节晚自习下课, 覃潇潇特意去找杨玟一同回宿舍。 　　她有些抱歉地说：“下个月不能和你同桌了，不好意思。” 　　“啊……”杨玟慢半拍地摇头, “没关系。” 　　覃潇潇微蹙眉, 看向从头到脚透着闷丧气息的杨玟。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杨玟这半天的心情好像不太好，话都少了很多。 　　覃潇潇单独问过她, 可她不说。 　　“潇潇！”教室在二楼的冯茂行等到表姐，大步过来。 　　“我跟你说，我今天可衰了。”冯茂行同表姐吐苦水，“早上起来洗头泡沫揉了一头，热水没了；上午最后一节是自习，我难得提前溜，在楼梯口撞见班主任；下午喝汽水不小心把桌面泼湿了；晚上去吃夜宵，饭卡……” 　　冯茂行骤然闭嘴。 　　合格听众覃潇潇适时地提问：“饭卡怎么了？” 　　“消磁了。”冯茂行简单扯过去。 　　覃潇潇没注意到表弟的复杂神色，同情地表示：“有点惨。” 　　“是真的惨！” 　　覃潇潇安慰他：“可能接下来就会好运降临了。” 　　“希望是这样，不求别的，希望转运buff在月考发挥作用，让我考进班里前30名就成。”暑假里冯茂行有覃潇潇帮忙补课，成绩稍有进步。他爸妈对他的要求也从班里前40名升到30名。 　　“……还是平时多努力吧。”覃潇潇没忍住。 　　“知道，会向潇潇你看齐的。” 　　覃潇潇摇头笑笑，然后注意到身边沉默的杨玟头似乎有点低。 　　“你先回宿舍吧，我和同学还要去操场走走。”覃潇潇随便扯了个借口让冯茂行先走。她觉得走在一个情绪低落的人身边，和另一个人说笑不太好。 　　冯茂行“唔”了声，走之前，看了眼表姐身旁的那个学姐。 　　平时看着还蛮活泼的，今天是怎么了？ 　　“要去走走吗？”覃潇潇轻声问杨玟。 　　杨玟摇头，“想直接回宿舍。” 　　“行吧。” 　　百来米的沉默。 　　两人进入宿舍楼。 　　“潇潇……” 　　“嗯？”覃潇潇侧眸。 　　杨玟平日里灵动的大眼有些黯淡，“小学弟是不是和闭纯快要在一起了？” 　　“小学弟？”难道指的是她表弟？覃潇潇微挑眉。 　　“冯茂行……” 　　“他？”覃潇潇有点惊讶，表弟和闭纯有苗头？“我不清楚。” 　　杨玟无精打采地说：“我看到他们在聊天，小学弟笑得开心……” 　　覃潇潇以为她说的是今天走廊的那幕，“冯茂行有笑得很开心吗？” 　　“嗯……我还看到闭纯把什么东西递给他，还一起走在路上。” 　　“……这样。”那大概是在其他时间的另一幕了。 　　覃潇潇缓缓眨了下眼，终于意识到有些不对：杨玟这半天的难过消沉，是因为看到冯茂行和别的女生走得近？所以，杨玟对她表弟有意思？ 　　覃潇潇迟疑道：“要不我问问冯茂行是什么情况？” 　　“不要！”杨玟猛地抬头，“不要问，我我我不想要他知道我我我……” 　　“放心，我不会说是你好奇。”覃潇潇温声道，“仅仅是我这个表姐想知道他的感情状况。” 　　杨玟抱住覃潇潇的手臂：“嗯！” 　　*** 　　十月月考如期而至。 　　覃潇潇这次分到的考场是05，一眼望过去，大部分都是重点班的学生，少部分是普通班里成绩拔尖者。 　　熟面孔只有两三个，其中一个是晏阳灿。 　　第二场的数学考完，覃潇潇正收拾桌面的文具，眼前一暗。 　　“潇潇。”来到她桌边的是晏阳灿。 　　他笑得如春风和煦，“答题感觉怎么样？” 　　“还行。”覃潇潇的回答一向都是这么中庸。 　　“选择题倒数第二题，有点难度。”晏阳灿扶了扶眼镜，“你选什么？” 　　覃潇潇的记忆力还行，“C。” 　　“二分之一？” 　　“是的。” 　　“选这个啊？”晏阳灿面上露出些困惑神色，“能给我讲一下为什么吗？” 　　覃潇潇拿起文具袋，“函数f（x）求导，代入x=1时，等到0。可以得知x=1是函数f（x）的极值点……”把重点步骤讲了一遍。 　　“嗯，听你这么一讲，清晰多了。谢谢你，潇潇。” 　　“不客气。”覃潇潇往外走。 　　晏阳灿温和笑着跟上一起走，“还有几题我不太明白的，填空题第三题、最后一题，还有证明……” 　　“潇潇！” 　　楼梯处的闭纯有些惊喜地小声叫道。 　　她的考场在楼上的10号教室。同考场的同班同学对她的态度有些疏离，她自己一个人走。 　　覃潇潇回她一个微笑。 　　“你还要回教室吗？”闭纯细声问。 　　“直接去食堂。” 　　“我……”闭纯不大好意思地看向台阶，“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月考期间，覃潇潇一般都不会和杨玟或冯茂行一块吃饭，因为考场分散，彼此的教室有距离，等来等去耗费时间。 　　对于闭纯的邀请，覃潇潇没什么所谓地同意了。 　　旁侧的晏阳灿不着痕迹地扫了眼闭纯，眼镜后的眼眸笑意收敛。 　　他本来想借着问题的机会，邀请潇潇一起单独吃午饭。 　　结果……这个姓闭的女生怎么总是这么碍眼。 　　十来分钟后，覃潇潇和闭纯、晏阳灿坐在同一张餐桌上。 　　晏阳灿:“潇潇，填空题最后一题，你是怎么解的？” 　　闭纯：“潇潇，你会做选择题最后一题吗？” 　　覃潇潇回答完晏阳灿，去回答闭纯。然后晏阳灿又有新的问题，闭纯也有新的疑惑…… 　　吃饭速度被拖慢的覃潇潇：“……”有点累。 　　而且在讲题的间隙，她发现，这两人——原著女主和原著男二完全没有交流，像互相陌生的两个同学。 　　以女主为主线的剧情……乱了吗？ 　　…… 　　这次的月考考试时间安排得不太好。考完最后一门，第二日还要再上一个上午的课才能放周末假。 　　放假前最后一节课是语文。 　　语文老师姓吴，今年六十三，听说是在家闲着不舒服接受返聘回到三尺讲台。他头发花白，腰板仍挺直，声音仍中气十足。 　　在覃潇潇看来，吴老师是一位传统的中国式老师。 　　他写得一手好字，上课从来不用多媒体，重要的知识点会板书并强调要学生做笔记；他文学知识渊博，喜欢由一点发散到多个面，来回在学生座位过道边踱步边侃侃而谈…… 　　8班的学生们都还挺喜欢这位老教师，除了一点：老吴过于敬业，拖堂是日常，占课是经常。 　　从距离下课放假还有十分钟起，就有不少同学在心中默默倒计时，期盼着时间走快点儿。 　　“对文中画波浪线部分怎么断句啊？” 　　“我是不是讲过这类题的答题技巧？”老吴无视掉好几个学生急嚷嚷的“选D”、“DDD”，背着手走下讲台，“这类题就是要你们根据对语段内容的理解和把握，来进行语意和语气上的停顿。主要是考查对实词、虚词的判断能力和对语气的分析能力。” 　　“你们要怎么做？” 　　只想快点让老吴讲完不要拖堂的同学们：“选D！”“这道题会做！”“DDD！” 　　“什么‘会做’？答对率不到50%，好意思说‘会做’？”老吴瞪向喊得最大声的那个同学，“给我坐正来认真听！” 　　“断句的技巧，请个同学来回答一下，有谁还记得？“ 　　教室里一秒之内安静许多。 　　老吴环视一圈，“覃潇潇，你来。” 　　这位女学生这次语文考得差强人意，文言文阅读部分得分还挺高。 　　覃潇潇往后轻推椅子，站起来答：“概括起来是通读全文，把握大意；寻找标志，辅助标点。” 　　“不错。”老吴点着头，手一压，示意她坐下。 　　“通读全文是你们做题前要做的事，那怎么找标志？问题不大，我讲过了，得先找实词……” 　　同学们看老吴这架势，又渐渐躁动起来：还有四分钟要下课，这老吴可别激情拖堂啊！ 　　“……名词和代词一般常常作句子的主语和宾语……” 　　当当当当—— 　　老吴等响亮的铃声过去，极其自然地接着：“找出名词和代词，基本上可以进行断句了。” 　　“老师，下课了！”“明白了！”“我要抢公交！” 　　几个同学的喊声感染了一群迫切要出教室的同学，带动一片“鬼叫”。 　　老吴返身回到教室前面，抡起教鞭用力抽了两下讲台，“吵什么吵？等我讲完这两道小题就下课！两分钟而已！” 　　吵嚷的声音小了点，从菜市场降成蜂巢，还是吵。 　　等着听语文老师分析的覃潇潇轻蹙起眉。 　　纪闻琛瞥见了。 　　啪—— 　　来自教室中间的这声……同学们瞬间惊讶地看向声源，只见校霸懒散倚着椅背，神色淡漠：“闭嘴。” 　　音量不大，却无端带着让人想退避的戾气。 　　吓得转回头的同学们纷纷噤声，教室里在两秒内静得落针可闻。 　　“老师，您继续讲。” 　　清磁的声音在教室里分外突出。 　　闭着嘴的同学们心里又是一惊：继按时来教室之后，校霸竟然变得这么认真听课、尊师重教！ 　　老吴愣了下，没想到会有这么样的发展。 　　到底是任教多年的教师，他多看了一眼纪闻琛，很快恢复镇定，继续讲题：“题目给的这句，实词在……” 第37章 　　说好的“两分钟”拖到了十五分钟。 　　老吴还在慷慨地讲由文中“结草”一词引申出的典故。 　　大部分同学的心思早就飘出十万八千里了, 一点都不想坐在教室听老吴叭叭叭讲什么陈情表讲什么报恩，只想快点下课放假。 　　然而校霸那一声，让他们对不守时的老吴敢怨不敢言。 　　12:03分, 走廊里已经冷清到没有同学经过, 老吴终于讲完那“两小题”, 大手一挥放8班的学生下课。 　　呼啦啦，教室里眨眼间空了一半。 　　覃潇潇挑好要带回家的教材，连同笔袋一块放进背包里。 　　看见包底的手机，她拿出来，拉上背包拉链。 　　背起包, 往教室外走。 　　一路下了教学楼, 覃潇潇挑了条阳光温暖的离校门距离稍远的路, 将手机开机。 　　走出七八米, 覃潇潇转过身，看向半米外插着口袋的纪闻琛：“别离我这么近，不然我会以为你是在跟着我。” 　　“嗯。”纪闻琛精致的凤眼一撩。 　　真的是跟着她？ 　　这坦然的回答倒让覃潇潇有点措手不及。 　　“跟着我做什么？” 　　纪闻琛笔直地看着她，唇角斜勾, “没干什么。” 　　她长得这么招眼, 难保不会有胡广宇之流觊觎……他可不希望她再碰到那样的事。 　　覃潇潇的手机有个小毛病，开机后要等待一小会才能正常运行。 　　此时, 手机一振动屏幕一亮。覃潇潇看到冯茂行的数条短信： 　　中午和我一起回去撒？（11：04） 　　你们班怎么还没下课……（11：43） 　　我爸好像没带手机, 打他电话没接，我先去校门口，你待会直接来撒！（11：49） 　　…… 　　在校门口等你撒, 还是那辆银色的凯迪拉克（11：57） 　　覃潇潇正打算回复，冯茂行的电话过来了。 　　“下课了吗？”朝气蓬勃的声音。 　　覃潇潇边走边答：“在去校门的路上。” 　　“嗯嗯，快点撒，我有点饿了……”背景传来舅舅的吐槽“吃完了一包零食还喊饿”，冯茂行转向他爸吐槽，“就是饿，就是吃得多，不行吗？” 　　覃潇潇笑道：“行，我走快点。” 　　“哎，等你撒。” 　　覃潇潇将结束通话的手机收回背包，对身后的人说：“别跟着我了。我怕家人看到。” 　　无意识地有些歪脑袋，配上平静的漂亮面庞，意外地有些不自知的可爱。 　　“嗯。”纪闻琛略一耸肩，“不跟了。”嗓音有些秋日阳光般的干燥散漫。 　　这么好说话？有点莫名其妙。 　　覃潇潇不再看这个随时看起来都漫不经心的同桌，快步走向校门。 　　纪闻琛摸出打火机，任其在手指间转了一会儿。 　　然后迈开长腿也走向校门。 　　车快开到家楼下时，林叔说了句“纪总在家”。 　　靠着软垫的纪闻琛眼睫半掀，没有说话。 　　家里的摆设长年不变。 　　纪闻琛走向楼梯时，视线扫过客厅，宽大茶几上又添上个一模一样的烟灰缸。 　　*** 　　淡紫盛放的木槿花旁，银色的车子缓缓停下。 　　“舅舅，你们上去吃个午饭吧？” 　　“不了不了，你舅妈已经煮好饭了。”冯振廷扭头朝乖巧的外甥女笑呵呵道，“改天有空再吃啊，你快上去吧。” 　　覃潇潇打开车门，“那我先走了。”抱着背包下车，“舅舅再见，茂行再见。” 　　“好，潇潇再见。”“拜拜！” 　　一回到家，食物的鲜香勾得覃潇潇径直往厨房探去，“好香啊，是玉米排骨汤吗？” 　　冯秀玲看女儿连背包都没放，忍俊不禁，“是玉米萝卜排骨汤。把背包放了去洗手，马上就可以吃了。” 　　在灶前炒着菜的覃锋在劈里啪啦的声音中听到女儿的声音，笑着回头，“回来了？” 　　“嗯，今天是舅舅送我回来的。” 　　“有没有喊他上来吃个便饭？” 　　“喊了。” 　　覃潇潇在沙发放下书包，洗了个手，去厨房自觉地想搭把手。 　　“这个不用你拿，很重。”覃锋阻止要端汤锅的女儿。 　　冯秀玲也上前，“妈妈来端。” 　　“您去休息。”覃潇潇一笑，“没事的，我都快是个大人了，这点重量压不倒我。” 　　覃锋和妻子有些无奈又熨帖地对视一眼，由着贴心的女儿帮忙。 　　“那你当心着点。”冯秀玲嘱咐，“别烫着手啦。” 　　“知道啦。”覃潇潇学着覃母的语气，心里一阵暖，端个汤而已，覃父覃母真的是把她当眼珠子一样呵护着。 　　饭桌上，冯秀玲给丈夫添了一碗汤，探手去拿女儿的碗。 　　“我自己来就行。”覃潇潇一手捧起碗，一手持着汤勺，想到什么，“妈妈今天不出摊吗？” 　　“今天早上去办了点事，明天再去卖水果。” 　　冯秀玲笑起来，“潇潇，跟你说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覃潇潇喝了一口汤，鲜美浓郁。 　　“咱们旧家要拆迁，前天拿到一笔钱。”冯秀玲报了个数字。 　　覃潇潇一双桃花眼微瞠，“这么多？” 　　覃母指的“旧家”是覃潇潇上小学前，一家人住的那套小二居室。地段比较偏僻，环境不是很好。覃潇潇对房产的价值不是很了解，以她有限的见识来看，这个数额有点丰厚。 　　“是呢。”冯秀玲给女儿夹了块排骨。 　　覃锋也点头，“盛华的老板比较大方。” 　　盛华……覃潇潇觉得这个有点耳熟，好像是男主纪闻琛他家的房地产企业…… 　　“妈妈准备开一家鲜果店。” 　　嗯？覃潇潇回过神，看向覃母，“开一家店？” 　　冯秀玲淳朴一笑，有些不好意思，“没开过店，我也不太晓得能不能赚钱。” 　　“能的，一定能的。”覃潇潇相信勤劳能干的覃母一定不会被生活辜负。 　　冯秀玲被女儿的话说得心中一暖，低头喝了口汤。 　　“什么时候能开起来？”覃潇潇觉得覃母开店挺好的，至少不用在外边风吹日晒， 　　“店铺你舅舅帮我看好找好了，手续也弄得差不多了。”冯秀玲说，“快的话十来天就能开张做生意。” 　　“嗯，挺好的。” 　　菜肴的香气浸在充盈房屋的温暖阳光里。 　　生活在这样平常的闲聊中，显得真实而美好。 　　回学校的傍晚，覃母给覃潇潇装了一大袋牛奶、水果和各种包装的小点心，临走前，给覃潇潇塞了零花钱。 　　“妈妈，我零花钱还够用。”覃潇潇把钱从口袋里拿出来，“别给我了。” 　　“拿着啦，在学校里多加些肉，补充营养，有想买的东西就买。”冯秀玲不接。 　　“我真用不了这么多……” 　　“可以买些衣服零食什么的，妈妈看你好久没买衣服啦。” 　　行吧。覃潇潇无奈地把钱放进背包夹层，她先拿着吧。 　　覃潇潇到宿舍放好东西，捧一盒麻糍去隔壁宿舍找杨玟。 　　没见杨玟的影儿，她便先去了教室。 　　时间有点早，窗外的天空还未完全暗下来，像盖着层绯紫混染的纱，瑰丽静谧。 　　覃潇潇没有被晚景耽误太久，翻出桌洞里前天发下来的英语报，沉入题海。 　　可能还不够专心，写到第12题单选时，覃潇潇知道她同桌来了。 　　她握着笔继续读题。 　　写到第13题单选，她同桌起身出去了。 　　快写完完形填空，她同桌回来了。 　　带着不算浓烈却也无法忽略的烟味。 　　覃潇潇微蹙着眉，起身去把侧边的窗打开。 　　走回座位时，看到她同桌伏趴在桌子上，脸朝着外。 　　不知为何，覃潇潇感觉他情绪有些低落。 　　再然后，看到杨玟来教室了。 　　覃潇潇拿着麻糍去找她座位——杨玟喜欢吃覃母做的麻糍。 　　“吃吧。”覃潇潇打开盒子。 　　杨玟还是那副垂头丧气的模样。她恹恹地看了一眼盒里的麻糍，看了一眼覃潇潇，然后摇头。 　　覃潇潇弯腰看着杨玟的眼睛，轻声告诉她：“他们没有在一起。” 　　周日在家，她用企鹅问了表弟。 　　表弟回复得非常迅速，一连几条—— 　　闭纯？我和她不算熟啊 　　为什么这么问？ 　　我没有喜欢哪个女的啊！我无心恋爱，我的心里只有游戏和打篮球！ 　　还有学习…… 　　杨玟的杏眼恢复几分往日的光彩，“真的吗？” 　　“真的。”覃潇潇轻拍她的肩膀，“他也没有喜欢……”的女孩。 　　“嗯！”杨玟以为是“他也没有喜欢闭纯”，高兴得抱住覃潇潇的胳膊。 　　覃潇潇见她阴转晴，也微微笑了，“麻糍不吃吗？那我带走……” 　　“吃！”杨玟抓起一个，嗷呜咬了一口，“好吃。” 　　覃潇潇顺便问和杨玟同桌的女生，“你要不要尝一下？” 　　女生本来在偷瞄漂亮有气质的校花，没想到收到校花的询问以及视线，当即红着脸，“不，不用，谢谢。” 　　八个麻糍，杨玟解决了三个。 　　覃潇潇带着剩下的五个麻糍回座位，打算晚上回宿舍分给舍友。 　　“这是什么？” 　　覃潇潇甫一坐定，听到她同桌问。 　　“麻糍。”覃潇潇顿了下，“你要吃吗？” 　　“嗯。” 　　覃潇潇微挑了眉，嗯？她只是礼貌性一问而已。 　　男生也会喜欢吃这种甜糯的东西吗？ 　　一不留神就问出口了。覃潇潇有点无奈，怎么在他面前好像越来越自然和不设防了。 　　“谁规定男生不能吃甜的？”纪闻琛尾音音调上扬，含着几分吊儿郎当的戏谑。 　　行吧。覃潇潇揭开盒子，“你吃。” 　　不明白几分钟前看着还颓丧的这人，怎么现在能若无其事地吃东西。 第38章 　　“看我干什么？”纪闻琛两口吃掉一个麻糍, 精致的凤眼一撩，“是不是发现再次喜欢上我了？” 　　什么鬼……覃潇潇别开眼，“怕你把麻糍吃完。” 　　纪闻琛轻扯嘴角, “不吃了。” 　　“哦。” 　　覃潇潇把盒子盖好收回桌洞里。 　　拿起笔继续做还差一点尾巴的完形填空。 　　“覃……潇潇。” 　　肩膀被轻碰了一下, 覃潇潇从右侧回头。 　　陶磊小声问：“昨天发的17年物理试卷要交吗？” 　　“嗯, 要交。”覃潇潇不知道自己怎么给忘了这事儿，起身去教室前边黑板，在右下角写上：晚读下课前交物理试卷。 　　此时的教室里已经坐了大半人。 　　覃潇潇放下粉笔，碰巧对上纪闻琛的视线。 　　他支着下颌，上身歪倚着桌面, 惯常的懒散姿势, 一双漂亮的眼眸光湛然。 　　真是……坐没坐相。覃潇潇半垂眼走下讲台。 　　坐下没多久。 　　“覃……潇” 　　“这题不会做。”一张物理试卷从身侧拍过来, 覃潇潇选择转头看向先出声的后桌, “有什么事？” 　　“没，没有……”陶磊瑟缩着盖上物理练习册，压根不敢往左前方看。 　　覃潇潇哪能不知道学委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有些无奈地回头, 拿起纪闻琛的试卷, “哪题不会？” 　　没有发现一题是空白的。 　　“这题。”修长的手指点了下倒数第二道大题。 　　“你这不是写了吗？” 　　“不是没写完么？”义正词严。 　　覃潇潇看向那题下的答题处。 　　字迹钩划间清隽有力，有种利落的洒脱。 　　他的字不像练过, 但是属于自然别致的好看。 　　真是不公平, 平日里估计他都不怎么写字，也就这个月以来偶尔写点作业，竟然还有一手好字。 　　再一看他写的内容。 　　“……我觉得你会了。”覃潇潇放下笔。 　　其实他的简短两行字把要点公式写出来了, 只是没代入数据，没有得出最终结果。 　　纪闻琛默了下，手指移向最后一题，“指错了，是这题不会。” 　　正打算过来给琛哥送饮料的陆义涛一看，惊了，琛哥在和覃潇潇挨得这么近在看试卷？在讨论问题？ 　　脑袋不太灵光的陆义涛想了几秒，懂了，这肯定是琛哥追覃潇潇的把式。他可不能打扰。 　　陆义涛拎着一袋好吃的默默退离。 　　纪闻琛指的那题也写了步骤，没写完。 　　“你的思路是对的，”覃潇潇挽起颊边的碎发，“在往下，根据v-t图象，可以求出A和B的加速度。然后第三小题也可以算出来了。” 　　没有听到回应，覃潇潇侧过脸，猝然被相距不足15厘米的脸惊得呼吸一顿。 　　她身子往外边稍退，看回试卷，“听明白了吗？” 　　“不太明白。” 　　“……哪里不明白？” 　　纪闻琛的目光从她松松留着碎发的薄嫩耳廓滑向莹白的脸颊，再到微抿的丰润的红唇，“第二小问和第三小问，不明白。” 　　“……难道要我给你全部写出来？” 　　“嗯。” 　　覃潇潇咬了咬上唇——这是入秋以来，她无奈时的下意识动作。 　　纪闻琛捞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单手拧开，仰头往口中灌水。 　　喉结在抻直的脖颈上下滚动。 　　覃潇潇在心里轻叹口气，拽来草稿本，写下详细步骤。 　　笔尖落下最后一个数字，覃潇潇问：“会了吗？”没再敢直接扭头。 　　纪闻琛终于把目光投向草稿纸，三两下扫完大方娟秀的字迹。 　　“嗯。” 　　“会了就把过程写上去。”覃潇潇把试卷放回他桌上。 　　纪闻琛从笔筒里抽出支笔，三两下写好最后一道大题。 　　公式、数字和结果分毫不差。 　　只是文字部分相较于覃潇潇写的，简化了不少。 　　纪闻琛把试卷放到覃潇潇桌上，“交作业。” 　　“这些，”覃潇潇在卷面上的大题处一一点过去，“把具体过程全部补上。” 　　除了最后一题，所有的答题都是仅写了格外精简的解题方向。 　　纪闻琛神色稍顿，“老师看得明白就行。” 　　“不行。”覃潇潇认真道，“你这样每题最多只能拿到三分之一的分。” 　　“平时作业而已，多少分无所谓。” 　　覃潇潇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眸，“习惯都是平时养成的。每一次作业都应该认真对待。” 　　“……行，听你的。”纪闻琛眼底划过一丝笑意，听话地提笔补上步骤。 　　…… 　　晚休前，覃潇潇拎着宿舍卫生间的垃圾袋去倒。 　　宿舍楼的垃圾池设在楼层之间的拐角。 　　覃潇潇倒完垃圾，轻拍了拍手，看到上着楼梯的闭纯。 　　“潇潇。”闭纯杏眼一扑闪，细声喊。 　　覃潇潇“嗯”了声，随口问：“才回来？” 　　“嗯啊，我去湖边逛了一圈。” 　　覃潇潇点点头，“我先回宿舍了。” 　　“潇潇！” 　　“嗯？” 　　闭纯扶着栏杆小跑上来，“等，等等我。” 　　两人一起走上楼。 　　差两节台阶抵达宿舍所在楼层，“潇潇，我……”闭纯有些扭捏地站到覃潇潇面前，“我……” 　　“怎么？”覃潇潇停下来。 　　“我，我可以问一下，学弟……冯茂行他今天为什么没来学校吗？” 　　“他下午意外骨折，所以没来。” 　　“啊？”闭纯一脸惊讶和担忧，“怎么弄到的？哪里骨折？严重吗？” 　　覃潇潇把自己知道的情况简略讲了下，“左手骨折，不算严重。” 　　“那他现在在医院吗？”闭纯面上的担忧没少几分。 　　“嗯。” 　　“什么时候能来学校？” 　　覃潇潇摇头，“我也不确定，可能要一周以后才能来吧。” 　　“要一周吗……” 　　宿舍楼道里的灯光偏冷偏暗，照在闭纯一张素净的脸上，显出几分青白失落。 　　覃潇潇目光下移，看到她那双捏着衣角的手，若有所思。 　　看来，闭纯大约是真的对小表弟有几分不同…… 　　女主的感情线都偏了吧。 　　“希望快点好起来……” 　　覃潇潇觉着闭纯在喃喃自语，陪她又站了半分钟，“快熄灯了，我先回……” 　　“潇潇，你帮我把这个，”闭纯有些急切地从挎包里找出一张卡，往前一递，“把这个还给冯茂行，可以吗？” 　　一张校图书馆借书卡。 　　覃潇潇不明所以，“他如果不来学校，我也没法给他啊。” 　　“我以为……以为你这两天会去看他。”闭纯意识到自己想岔了，骨折不是什么大事，潇潇一个高三年级学生没必要请假去看学弟。 　　“那你先拿着，见到他再给他。” 　　覃潇潇微挑起眉，“很急着还吗？你等他来学校再还他吧。” 　　“当初和他说了，只借两周，11月5日前要还。”闭纯嗓音轻细，“但……你见到学弟的机会比较多，拜托你帮我还。” 　　“哦。”覃潇潇把卡接过来。 　　回到宿舍，靠门的吴栗正爬上床，“潇潇，麻烦你把门锁一下。” 　　“好。” 　　覃潇潇洗漱完，赶在熄灯前躺在床上。 　　老师巡查过后，宿舍里一片安静。 　　覃潇潇睁眼看着没有内容的天花板，没有如平日睡前那般回忆白天的课业知识。 　　眼前一会儿浮现闭纯略清秀的面庞，一会儿闪过纪闻琛英俊恣肆的模样…… 　　女主似乎没有喜欢上男主，男主喜欢的也不是女主，而是…… 　　覃潇潇合上眼，能听到静夜里自己稍快的心跳。 　　…… 　　每次月考结束，都有急着要知道成绩的同学跑去班主任办公室打听。 　　然而，这个周一大半个上午过去了，还没有哪个同学成功带回成绩表。 　　上午第四节 是班主任郭海若的物理课。 　　她提着一个文件袋进来。 　　大部分同学提起了注意力。 　　“讲一下进入高三以来的第二次月考。”郭海若打开文件袋。 　　果然没出同学们所料，里面是一沓试卷。 　　和一小叠……密密麻麻的表格？ 　　郭海若环顾了一圈台下的学生，看向表格，“我们8班这次排名第六……” 　　“哇！”“终于不是倒数了！”“是我听错了吗？” 　　“安静点，”郭海若清了清嗓子，“比之前是有进步，但是我们不能满足于这点进步，应该争取更前的名次。” 　　“像数学这科，我们班排名还是倒数第二，要加把劲啊同学们……” 　　郭海若依次说了班级单科排名，然后进入学生们最关心的部分，“这次月考，我们班有9名同学进入年级前200，有2名同学进入年级前100。” 　　“晏阳灿，班级第2名，年级27名。” 　　还真是个稳定的学霸啊！同学们刷刷看向斯文俊秀的插班生晏阳灿。 　　“覃潇潇，班级第1名，年级第9名。” 　　“哇塞！”吃惊的同学们刷刷刷地又把目光转向8班土著覃潇潇，热烈地鼓掌。 　　这太牛批了啊！每次考试都在进步，现在还夺下班级第一！人长得漂亮又努力，成绩还拔尖，当之无愧的8班女神啊！ 　　瞧瞧，女神漂亮的脸上一派平静，多么宠辱不惊啊！ 　　面色平静平静的覃潇潇，实际上心里也有些惊讶，这次考得比她预料的要好一点。 　　更让她惊讶的是—— 　　“这次月考，我们班还有个进步较大的同学，纪闻琛。”郭海若徐声道，“纪闻琛班级排19名，年级231名。” 　　从班里中游偏下一下子跃进前二十，年级排名蹿了一百五十多名。 　　这个进步，不，跨步真的是大啊！ 　　同学们目瞪口呆，并不敢去看校霸。 　　不过是读了一个月的书，排名就升了一大截！校霸搞起学习来，成绩真是让人羡慕又害怕。 第39章 　　同学们对于纪闻琛的显著进步感到大吃一惊, 接着，又是一阵感慨： 　　覃潇潇真是厉害，带动校霸投身学习, 给他梳理知识讲题, 让他的成绩拔升一大截。 　　同学们尤其是男同学们也非常希望能和覃潇潇同桌。 　　当然, 他们只是想想，还没有那个胆量和校霸抢同桌。 　　不知道同学们将纪闻琛成绩进步归功于自己的覃潇潇，睇了一眼被班主任特别提出来表扬的同桌。 　　他手肘撑着桌面，脸颊支在手上，还是那副闲懒的模样。 　　觉察到她的视线, 纪闻琛眼角轻撩, “多亏你的辅导。”用的是气音, 低低缠过来, 有股子倦漫的笑意。 　　覃潇潇略摇了摇头，主要不在于她的辅导，而是他本来掌握的知识也不少，加上脑子好使, 一讲就透。 　　有时候她觉得他问的那些题, 他自己其实都有思路了…… 　　郭海若把物理试卷发下去，接着就月考情况讲了十来分钟, 最后勉励大家：“学如逆水行舟, 不进则退。大家要继续求进步，沉下心来学习。” 　　听完一番话，同学们或多或少都起了些要把学习搞好的斗志。 　　一眼望去, 大部分同学都比平常坐得端正了不少。 　　“哦还有，陶磊，”郭海若抖了抖手中的一叠表格，“待会儿下课把它们贴到教室后面。” 　　要贴出来？同学们呆若木鸡，这次月考还要把成绩排名表贴出来公开处刑！这么厚，怕是详细到单科排名表都有啊！ 　　“不要啊老师……”“别贴……” 　　部分同学哀嚎起来。 　　郭海若“和善”地注视着台下一群学生，“贴出来才能让你们明确自己所处的位置，才能激励你们好好学习。” 　　无话可说的学生崽们：……放弃挣扎。 　　*** 　　进入十一月，天气渐凉。果实熟透的香气，在凉风里悠荡。 　　覃潇潇换上了长裤，添上了薄外套。 　　进度最慢的一门科目的新知识讲授完毕，高三年级正式进入第一轮复习。 　　比光见市的其他高中落后不少。 　　个别科任老师上课时常常抱怨这届高三学习进度慢，提醒学生抓紧时间学习。 　　这天，晚读前，老吴来8班教室巡看。 　　“眼看一模要来了，留给你们复习的时间非常少了，还有人在看课外书？你们自己要学会挤时间啊。”老吴背着手谆谆告诫，“这时间就像海绵，挤一挤就会有的。比如说早上起床刷牙的时候，可以回忆一下文言文；去食堂排队打饭的时候，可以背一下古诗词……” 　　走到覃潇潇那条过道，老吴话音一顿，“怎么还有同学没在教室？覃潇潇你同桌是……纪闻琛？” 　　“嗯。”覃潇潇下意识看了眼空荡的身侧。 　　老吴灰白的眉毛往中间一挤，纪闻琛这位学生前几天还帮他管纪律，看着变规矩了不少，怎么现在…… 　　“他为什么没来自习？”尽管纪闻琛有翘课的前科，老吴还是不愿意一下子对他盖棺定论。 　　覃潇潇摇摇头，“我不清楚。” 　　去办公室交物理作业时，郭海若看到作业缺交名单，也问覃潇潇：“纪闻琛今天又没来晚自习吗？” 　　覃潇潇默念了一遍这个“又”字，看着地面，“嗯。” 　　从周二到今天，纪闻琛三天没来教室参加晚读晚自习了，白天倒是来教室听课，只是她明显地感觉到他较以往冷丧。 　　这三天他们完全没有对话——往日产生交流大多都是因为纪闻琛向她提问，让她讲知识点。 　　“白日他来上课，你看见他有什么不对吗？作为同桌，老师希望你稍微留意他的情绪，明天……你问问他最近怎么了。” 　　“嗯。” 　　郭海若还想再说什么，看到董云芳进办公室了。 　　“老师，这是班费。”董云芳把一叠钱交给郭海若，“一共是2950元。” 　　郭海若当着她的面点过一遍，“对，是这个数。” 　　“老师，还有一件事。”董云芳说。 　　覃潇潇温声道：“老师，那我先走了。” 　　得到郭海若首肯，覃潇潇离开办公室。 　　走廊能窥到一爿夜幕，清冷的星座从墨蓝的云中慢慢涌出来，始终不渝地静默亮着。 　　覃潇潇半垂下眼，走向楼梯拐角。 　　“覃潇潇——”是从后面追上来的董云芳。 　　“有件事要同你说。” 　　操场上的风是轻微的萧瑟，像某个诗人低声的吟诵。 　　走过第一个半圈。 　　董云芳开口了，“纪闻琛他家最近有点事。” 　　覃潇潇脚步微顿，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纪闻琛的爸爸后天要娶新人，哦，他爸爸妈妈在他小学五年级时离婚了。” 　　“他爸爸要娶的人是纪闻琛的婶婶。” 　　“纪闻琛的叔叔过世一年半。” 　　纪闻琛的父母离异，覃潇潇读原文时知道，但是……纪闻琛他爸竟然要娶弟弟的遗孀？ 　　这未免有些…… 　　“纪闻琛的爷爷不同意这事，纪闻琛的爸爸一意孤行，把纪闻琛的爷爷气得犯了两次病，五月那次住院至今还没出来。” 　　走完了四分之三圈。 　　覃潇潇听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对于董云芳来告诉她这事又有些好奇。 　　董云芳脚步未停，像是没听见覃潇潇的问题，自顾自往下说：“我和纪闻琛是小学、初中同学。我爸爸在他家的公司工作，和纪闻琛的爸爸接触比较多。所以我对他家的情况有几分了解。” 　　并且她还喜欢过纪闻琛。 　　那时高一开学初，她得知自己和纪闻琛又是同校，大方来到他面前，向他表明心迹。 　　纪闻琛拒绝了并表示他不喜欢她这种类型的女生。 　　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高二下学期，董云芳无意间在宿舍看到覃潇潇亮起的手机屏幕，然后就知道了。 　　不过无所谓了，早在被纪闻琛拒绝时，她便利落把只来得及萌芽的喜欢掐断了。 　　董云芳偏眸看向月光下覃潇潇依旧精巧漂亮的面庞，不禁一阵无声哂笑。 　　找她来说这些，可能是自己脑子一热。 　　可能是因为听到若姐同她说的话，希望她能让纪闻琛恢复——大概也只有她能。 　　“我猜，纪闻琛这几天心情可能不太好。” 　　晚休时，覃潇潇仰躺在床上。 　　直至宿舍里静下后又响起一片浅浅的鼾声，她才逐渐睡过去。 　　…… 　　次日早读和第一节 课，覃潇潇左边的位置空着。 　　跑完操回来，她终于看到同桌的身影。 　　纪闻琛伏在桌上，脸朝着覃潇潇座位这侧，长睫在眼底投下淡色阴影。 　　静立了两秒，覃潇潇坐下来。 　　发现他眼底不仅是睫毛的阴影，还有睡眠不足的浅翳。 　　“怎么？” 　　天生像描了眼线的眼睑撩开，眼眸分明没有困茫之意。 　　覃潇潇面上丝毫没有露出偷看被抓现行的心虚，“你今天旷了早读和第一节 课。” 　　短暂的沉默。 　　纪闻琛眼睫半敛，“对不起。” 　　“不用跟我说‘对不起’，”覃潇潇轻轻摇头，“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只是受班主任的吩咐，以及出于对同桌的关心，试图提醒监督你遵守纪律、好好学习。” 　　纪闻琛倏地抬眼。 　　面前的女生神色恬静，看着他的目光淡然无波。 　　她现在还是把他当成普通同学么。 　　这个认知让纪闻琛的胸腔有些滞闷的不舒服。 　　覃潇潇对着他如幽潭般的眼眸，身侧的手微蜷，“家长的事，我们为人子女的如果管不了，也不应该太过于……”想不出合适的词，“不应该太过于在意……” 　　“你在关心我？”纪闻琛从桌上直起身。 　　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她怎么会知道他家里的那些破事，而是她这么说似乎是在关心他。 　　“……没有，我不想有个影响我学习的同桌。” 　　直直盯着她不愿放过她面上一丝一毫变化的纪闻琛：“是么？我不来教室怎么会影响到你？” 　　“你不来教室，老师们会问我，耽误我时间。”覃潇潇语调平缓如常。 　　然而纪闻琛注意到她浓密眼睫的一瞬轻颤。 　　胸腔里像是忽然注入一射阳光。 　　拨去连日来的几分黯沉。 　　“小谎话精。” 　　从唇角低逸出来，带着点愉悦的吊儿郎当。 　　他的嗓音轻缓缠上来，撩拨得耳膜有点麻……覃潇潇下意识地半侧开脸。 　　做题，对，做几道题就好了。 　　覃潇潇微抿着唇抽出放在书立最前面的英语报。 　　“等会儿是语文课。” 　　覃潇潇翻开报纸的手一顿，“我就想写英语。” 　　喉间溢出几丝笑，纪闻琛撑着下颌看她。 　　简直如芒在背，不，如芒在侧，就在覃潇潇忍不住要冷瞥过去时，“我不在意。” 　　嗯？覃潇潇很快反应过来，纪闻琛指的是她先前提的让其不要在意家长的事。 　　“那就好。” 　　原著里对纪闻琛的家庭情况描写不多，只提过纪闻琛和纪父的关系冷淡如坚冰。大男子主义的纪父虽然娶了新的妻子，但仍是爱纪闻琛这个儿子的，一直以自己的方式对儿子好。 　　覃潇潇忍不住多说了句：“可能叔叔在某方面做得有些违背情理，但是他毕竟是你的父亲……” 　　“我爷爷还在医院。” 　　“老人对这些事可能比较气。叔叔的事……已成定局，你只能多开导爷爷。”覃潇潇温声道，“可能叔叔对爷爷的事心里也有愧。” 　　纪闻琛眼睫低敛着沉默。 　　“你以后和叔叔可以尝试着沟通，尽量平心静气地，让他知道你的想法……而没必要因为厌烦他的事而耽误自己的学习，耽误自己的人生。” 　　“……” 　　覃潇潇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啰嗦了。 　　也不知道他能不能听进去。 　　她将英语报放回去，拿出语文练习册。 　　上课正好铃声响起来。 第40章 　　郭海若欣慰地发现：纪闻琛又按时到教室学习了。 　　一个优秀的同桌真的能引导他走上正确的道路。她更坚定了今后让这两人继续同桌的想法。 　　覃潇潇并不知道班主任已经把她接下来的同桌人选安排得明明白白。 　　此刻是第二节 晚自习, 她在做物理试卷。 　　眼角余光瞥见她同桌在翻看从她这借过去的练习册。 　　覃潇潇没记错的话，今天是纪闻琛他爸爸二婚办酒席的日子。 　　而她同桌早读准时到教室，今天没有一节课不在座位。 　　真是个有脾气的固执同桌。 　　“这里, ”固执同桌把她的练习册推过来, 手指点着一处, “为什么是T细胞？” 　　覃潇潇重读一遍题目，“因为……选错了，应该是B。” 　　这页练习是前天写的，不知道为什么当时会做错。 　　不过，她微挑眉看向神情一贯疏懒的纪闻琛, 他是真的不知道, 还是帮她揪出错误？ 　　“为什么是B？” 　　覃潇潇认为自己刚才可能是想多了, 提笔把选项改掉, “这个‘血液细胞’在遇到埃博拉病毒时仍能发生免疫反应，说明能‘记住’入侵的抗原，且对抗原十分敏感。因此它是记忆B细胞。” 　　纪闻琛“唔”了声，两根修长的手指压着练习册一划拉, 把它划拉回自己桌上。 　　覃潇潇：“……”为什么感觉他用她的练习册用得这么顺手？ 　　然后听到一阵滋滋滋的轻响, 像是振动。 　　覃潇潇看向他的桌洞，“你手机响了？” 　　纪闻琛从下午来教室, 就把手机丢在桌洞里, 连个眼神都奉欠。 　　听她这么说，便伸手进去直接关了机。 　　万一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覃潇潇想说。 　　然后她觉得自己读懂了纪闻琛的眼神：不学习看我干什么？ 　　行吧。 　　覃潇潇继续做物理试卷。 　　…… 　　“身体不适的同学出列。”今日负责组织跑操的老师举着扩音器道。 　　覃潇潇自觉地走出队伍。 　　她夜里来了大姨妈，现在小腹隐隐坠痛、头胀痛, 跑不动。 　　“1，2，跑——” 　　领头的1班跑向田径场，2班跟在其后……没到一分钟，操场便空下来。 　　操场边上隔着几米就有一两个同学，都是由于种种原因不能参加跑操的。 　　覃潇潇旁边站着一个同样正值生理期的女同学，还有闭纯。 　　不知道闭纯是什么情况。覃潇潇好像没见她参加过跑操。 　　“潇潇！” 　　覃潇潇转头，看到七八米外一只手吊在胸前一只手朝她挥着的冯茂行。 　　冯茂行很快走过来，“你怎么了？”担心之色溢于言表。 　　“肚子有点疼。”覃潇潇如常地笑了下。 　　可她不知道自己的唇色比平常要淡，看起来有几分虚弱。 　　“肚子疼？要不要去校医室？”冯茂行皱眉，“我陪你去？” 　　覃潇潇摇摇头，“不用，这个，没必要吃药。” 　　思索了两秒，冯茂行才知道表姐说的“这个”是什么。 　　“那……那你要多喝点热水啊。” 　　“嗯。你怎么下来了？” 　　骨折这个情况，按理说在班主任那里算是请了长假，他没必要下来集合。 　　冯茂行伸手戳了下被夹板和绷带固定住的手，“别戳。”覃潇潇阻止他。 　　“不痛的，你摸摸看，硬邦邦的。” 　　覃潇潇不赞同地瞪他。 　　冯茂行挠挠后脑勺，“为什么下来啊？在教室坐着无聊就下来了呗。” 　　“无聊就做题、看书。” 　　“不想看。”冯茂行嘟囔。 　　说到“看书”，覃潇潇不由得看向旁边一米开外的闭纯。 　　她入了神似的看着脚尖，眉头皱着，面色有些苍白。 　　有点奇怪。 　　表弟也像是没看到不远处的闭纯。 　　上周末，覃潇潇同覃母去探望表弟，把闭纯拜托她代还的借书卡拿出来。表弟收下卡，完全没提到“闭纯”这个名字。 　　当时覃潇潇就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这两人之间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小腹忽然一阵抽痛，仿佛揣着把绞肉刀。覃潇潇蹙着眉，痛得咬住唇。 　　冯茂行几乎是立刻发现表姐的不对，“怎么回事？很痛吗？” 　　“没……”覃潇潇想说“没事”，一阵剧痛袭来，痛得她话都说不出来。 　　“我，我背你去校医室！”冯茂行在覃潇潇身前蹲下。 　　覃潇潇摇头。表弟175左右的偏瘦身板，一只手还打着绷带……她不忍心让他背。 　　“快上来，快。”冯茂行急声催促。 　　覃潇潇退开走向他面前，“不……用……”蹲一会儿就好了。她挨着表弟按着腹部要蹲下。 　　一阵凉风同一道人影来到身侧，覃潇潇正欲抬眼，整个人被腾空抱起。 　　周围传来一阵倒吸气声。 　　“放……” 　　“别动，我抱你去校医室。”是熟悉的清磁的声音。 　　纪闻琛。 　　覃潇潇挣扎着想下来，箍在她膝窝和肩臂的力道更紧。 　　在他大步走动间，她的耳朵蹭着他的胸膛，隔着一层不厚的卫衣。 　　没有力气挣扎。覃潇潇别开脸，和透着热度的他的前胸拉开距离。 　　结果，看到结束跑操归队的一大片学生注视着这边。 　　脸皮并不厚的覃潇潇倏地闭上眼。 　　不用想都知道此刻的纪闻琛和被纪闻琛抱着的她……有多引人瞩目。 　　“该归队了，闭纯？” 　　董云芳顺着闭纯的目光看过去，纪闻琛用公主抱的姿势抱着覃潇潇。 　　她很快收回视线，再次提醒面色似乎不太正常的闭纯，“快回到队伍。” 　　“……好。”细如蚊蚋。 　　杨玟正担心地看着被抱走的覃潇潇，闭纯走到她前侧方，挡住她的视线。 　　在心底轻撇了撇嘴，杨玟转开脸，不乐意看见闭纯，不大情愿地后退给她让出了站的空位。 　　是以杨玟没注意到闭纯清淡的脸上少了几分往日的柔软羞怯。 　　…… 　　凉风吹在沁着冷汗的额际，更凉了。 　　腹中的痛感缓了些，现在像是把很钝的刀在来来回回地割，偶尔狠扎一下。 　　覃潇潇的脑海里是大片空白，以及两分羞赧——在全校师生面前，竟然被一个男生抱着走…… 　　感觉他的体温透过衣料烘得她半侧身子有点烫。 　　覃潇潇祈祷着这段路短一些，再短一些，好尽快从他怀里下来。 　　然而这段她平日觉着不过两百来米的路，现在像是走了十分钟，还没抵达校医室。 　　纪闻琛走得很稳。 　　怀中的女生不算重，抱起来柔软得像是稍用力就能在她皮肤留下淤痕。 　　一垂眼，能看到姣好的面容上苍白一片，往日丰润的红唇褪去了血色。 　　纪闻琛加快了脚步。 　　校医正在吃着腰果仁边看电视，冷不丁门口闯进来个高挑的抱着女孩的男同学。她空着的手拍了拍胸口，“这么急……” 　　“医生，快帮她看看。”男同学纪闻琛蹙着眉。 　　“你先把她放下来。”校医将腰果仁放回袋子里，走近来，“这是怎么了？”看的是纪闻琛。 　　纪闻琛其实不明白覃潇潇怎么了，看她很不舒服的样子，想也没想就把她抱过来了。 　　“生理期，有点疼。”覃潇潇气若游丝地回答。 　　校医一听，又变成不紧不慢的模样。 　　心里不禁好笑，看男同学那张着急紧张的冷脸，她还当这女同学是犯了什么严重的急症咧。 　　本着负责的态度，校医对覃潇潇望闻问切了一番，然后告诉她：“是感冒加痛经。给你开两天的药。” 　　覃潇潇轻声道：“我之前并不怎么痛，这次为什么……”会这么痛？ 　　“原因我也诊断不出来，可能是着凉，可能是作息不规律，也可能是其它什么因素。”校医慢吞吞道，“你的脸色比较差，先去床上躺半小时左右。” 　　“嗯，谢谢校医。” 　　覃潇潇站起来，准备走向离间休息室。 　　不料再次被纪闻琛一把抱起。 　　校医看着长相出挑的男同学霸道抱起长相同样出挑的女同学，女同学不太乐意，男同学坚持不放……跟看青春偶像剧似的。 　　不过没有她追的婆媳伦理剧精彩。五十多岁的校医走向放着电视机的药架房，边慢腾腾地配药边追剧。 　　纪闻琛把覃潇潇放在床上。 　　没脱鞋的覃潇潇把脚伸到床沿外，担心鞋子弄脏身下的被褥。 　　休息室里可以称得上“逼仄”，一张1.5米宽的床占去了一半的面积。 　　纪闻琛拉过休息室里唯一的椅子，随意坐下。 　　“你……”覃潇潇想让他别在这里等，看见他的手伸向自己的鞋，忙道：“我自己脱！” 　　声音还是气弱无力的。 　　纪闻琛眼睫稍敛，收回手。 　　颇艰难地拖掉两只鞋子，覃潇潇平躺到床上。 　　躺了十来秒，脑后的发圈硌得不舒服，伸手取掉。 　　坐在她床边的人似乎没有要走的迹象。 　　“你……”覃潇潇侧过脸，忍着腹痛道，“你回去……教室吧。” 　　“不回。” 　　覃潇潇咬了咬嘴唇，“不需要……你在这……”杵着。 　　“陪你。”纪闻琛靠着椅背，“待会我还要抱你回教室。” 　　“不……” 　　“少说点话。” 　　“……” 　　两秒后，覃潇潇抿着唇，指甲轻刮着身下的床单，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听话地噤声。 　　她直瞪向纪闻琛。 　　一双桃花眼因着主人身体疼痛的缘故，蒙着一层水雾，眼尾泛着薄红。 　　盈滟且有两分楚楚可怜。 　　“看我干什么？” 　　纪闻琛的唇边溢开浅淡的疏懒笑意，“难道你现在终于发现有点喜欢我了？” 第41章 　　“难道你现在终于发现有点喜欢我了？” 　　包含着许多限定词的一句话, 疑问句式。 　　藏着纪闻琛自己都没留意的几分紧张和认真。 　　秋日浅金色的阳光从窗边照进来，在纪闻琛的发梢流淌，给他的长睫笼上一层浅光。 　　他的眼眸如晴空下的深潭。 　　心跳骤然变得急促。 　　覃潇潇有点招架不住这目光, 略仓惶地看向泛黄的墙壁。 　　“你……” 　　笃笃—— 　　紧接着敲门声而来的是五十多岁的校医：“喏, 这是两天的药。” 　　她不知道自己打断了一场正酝酿着的风花雪月, 把装着药的袋子往男同学怀里一放，看向躺床上的苍白女同学，“现在肚子是空腹状态吗？” 　　敛着眼的覃潇潇摇头。 　　“不空腹啊，那现在可以先吃一份药。男同学——你去帮她接杯温开水来。” 　　纪闻琛深深看了眼侧过脸的覃潇潇，依言出去接水。 　　搭在腹部的手移向左胸, 覃潇潇稍用力地按了按。 　　跳得还是有点快。 　　耳廓也有些热。 　　肯定是因为生病, 肯定是因为免疫力下降…… 　　校医室的饮水机没有在工作, 纪闻琛将之打开, 倚在墙边等待水烧开。 　　插在裤袋里的手摩挲着打火机，脑海里想着一分钟前的场景。 　　一个“你”字开头，她想说什么…… 　　——你说得对？ 　　——你想太多了？ 　　纪闻琛轻扯了下嘴巴，怎么看都是后者比较符合她。 　　就当她是个爱装淡定的小谎话精好了。 　　纪闻琛握着水杯进来时, 覃潇潇正按着腹部蹙眉。 　　“很痛？” 　　覃潇潇咬着唇摇摇头, 没力气说话。 　　上辈子活了二十几年加来到这里半年多，第一次知道痛经能这么痛。 　　她的手撑着床, 上本身起来, “水……”给我。 　　纪闻琛稳稳地握着水杯，另一只手打开袋子，拆开一包药。 　　把药连着纸往她面前一递。 　　覃潇潇左手接过药, 右手往前探，“水……” 　　“我帮你拿，”纪闻琛站在她床沿，“免得洒出来。” 　　“……”覃潇潇无言地抗议。 　　“快吃，或者，希望我把药送到你嘴里？” 　　覃潇潇有点无奈地倒了一半药入口中。 　　水杯及时送到她唇边，她喝了一口，水温正好，将药片咽下。 　　如此，吃完了一包药。 　　杯里还剩三分之一的水。 　　“还喝么？”纪闻琛晃了晃水杯。 　　覃潇潇点头。 　　都被喂过两次了，也不差这一次。 　　她强自镇定地就着他的手喝完杯里的水。 　　不知是药见效奇快还是什么，覃潇潇觉着小腹的坠痛减轻了几分。 　　“现在是什么时间？”出口的话还是虚弱无力。 　　纪闻琛摸出手机，“九点三十七分。” 　　这节课浪费了十二分钟。 　　纪闻琛看出她想下床的意图，手搭在她肩上，“再躺一会儿。” 　　肩上温热的手掌带着不轻不重的力道，覃潇潇眼睫一抬，看着他。 　　“这节是老吴的课，你确定要中途进去么？”纪闻琛俯着上身，深琥珀色的眼眸和她的桃花眼几乎在一条水平线，嗅到她身上淡幽的香，“小半节课都错过了，索性下课再回去，嗯？” 　　覃潇潇微抿着唇：“……行吧。”主要是他的手不放开，她也没那个力气拨开他绕开他跑回教室。 　　躺到下课，覃潇潇的腹部已经不怎么疼了。 　　她坚决拒绝了纪闻琛抱她回去的提议。 　　纪闻琛轻耸了下肩，有些遗憾地跟在她后面回教室。 　　…… 第四节 下课，冯茂行提着个保温杯跑上五楼。 　　走廊里有几个8班的学长学姐。 　　“学姐，能帮我喊……” 　　“喊覃潇潇是吧？” 　　“别急！等一下，还是别喊她了。”冯茂行挠挠后脑勺，表姐身体不舒服还是不要让她走出来了。 　　冯茂行刚想拜托这位学姐把保温杯拿给覃潇潇，看见杨玟从教室前门出来，眼睛一亮，“杨玟学姐！” 　　这一声差点把杨玟叫得心跳加速。 　　她努力控制着一面对他就想要飞扬的唇角，尽量淑女地回：“学弟，你是来找潇潇的吗？” 　　冯茂行点点头又摇摇头，“你帮我把这个给潇潇。” 　　“好啊。”杨玟哪里会不答应。 　　小学弟有一阵没上来找覃潇潇，杨玟感觉好几天没见他了，还想再问一下他的手现在的情况，“你……” 　　“我先走了，拜托学姐咯。”冯茂行抬起没骨折的手挥了挥，很快离开。 　　杨玟往前一步，“这……”化成有些许失落的叹气。 　　抱着保温杯在原地呆了几秒，杨玟又有点开心起来：今天被小学弟叫了名字，还说了两句话，是个不错的上午。 　　啊，该把这个保温杯拿去给潇潇了。 　　杨玟转身，看到闭纯站在饮水机前接水。 　　心里更添几分开心：小学弟刚才没叫闭纯没同闭纯打招呼，而是选择叫她？ 　　杨玟经过闭纯身边时，觉得垂着眼的闭纯看起来似乎有点不对劲。 　　但是这和她没有关系。 　　尽管校霸坐在潇潇身旁让杨玟有点发怵，但念着这是小学弟交付的任务，她还是壮着胆来到覃潇潇桌旁。 　　“潇潇，”碍于校霸的气场，杨玟不自觉地压低音量，“这是小学弟要给你的。” 　　“冯茂行？” 　　“对啊。”杨玟把保温杯放在覃潇潇的桌面。 　　杨玟看着覃潇潇有些苍白的脸色，“你现在好一点了吗？校医怎么说？” 　　“好多了，没什么大问题。” 　　“哦哦，那我先走了啊。”杨玟并不敢在此地多待。 　　力气没剩多少的覃潇潇稍费力地打开表弟递来的保温杯，红糖的热气扑鼻而来。 　　覃潇潇轻笑了笑，把杯子盖上，放在她自己的水杯旁。 　　她的水杯里已经盛着红糖姜茶——不知道她同桌从哪弄来的。 　　她的外套下还有个贴着腹部放置的热水袋——也是她同桌弄来的。 　　周五上午，覃潇潇的身体状态恢复得差不多。 　　冯茂行这两天都没有上来。 　　课间，覃潇潇拎着他的保温杯下楼去找他。 　　覃潇潇去表弟教室外的次数不多，每次去，都能收获走廊上一片学弟学妹的目光。 　　“同学，麻烦帮我叫一下冯茂行。” 　　“啊……”女生原本在悄悄打量这个有名的漂亮学姐，对上学姐的目光，有几分措手不及的不好意思，“啊，好的，我帮你叫。” 　　“谢谢。”覃潇潇礼貌地微笑。 　　真的好漂亮好有气质！还温柔……女生有些晕乎乎地走向窗口，“冯茂行，覃……有人找你！” 　　“谁啊？”冯茂行嘟囔着往外看。 　　看见熟悉的身影，他星眸登时一弯，胡乱合上桌面的漫画杂志，起身出教室。 　　“潇潇，你……”冯茂行关心地问，“你那个还疼吗？” 　　覃潇潇笑着摇摇头，“不疼了。” 　　“不疼就好。” 　　“你的杯子不要了？”覃潇潇晃了晃手中的保温杯。 　　冯茂行从表姐手里轻松抽出保温杯，“当然要。” 　　“那你这两天都不来拿？”覃潇潇随口笑说。 　　“我……”冯茂行挠挠后脑勺。 　　他是挺想去找表姐，但是又觉得碰到闭纯有点尴尬。 　　一个多星期前，闭纯在企鹅上给他表白——之前借他图书卡时加的企鹅。 　　他对闭纯没有那方面的意思，看到消息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联想到表姐曾问过他的“是不是喜欢闭纯”，冯茂行疑心是不是自己给了闭纯不必要的希望——尽管他反思了几十分钟，没发现自己有对闭纯的暧昧行为。 　　总之他果断和闭纯拉开距离。 　　“嗯？”覃潇潇看着迟疑了好一会儿的表弟。 　　“呃……没什么。” 　　冯茂行没把被表白这事说出来。 　　不管怎么样，这种事不能拿来作谈资，他认为，每个人的心意都应该尊重。 　　“行，我上楼了。” 　　“等等，中午和我一块吃饭吗？”冯茂行问。 　　“可以。” 　　“我就不上去找你了，在楼下等你。” 　　或许是因为没谈过恋爱，冯茂行每拒绝一次女生，至少有半个月见到该女生会尴尬。 　　为了不尴尬，被表白的他会有意减少和表白者碰面的可能。 　　冯茂行补了句：“在西边楼梯口等你。” 　　不知道表弟为什么要选更远一些的西楼梯口的覃潇潇：“行吧。” 　　…… 　　“厉害嘿阿琛，潇潇学妹有没有被你的公主抱俘获？” 　　“……你很闲？” 　　“不闲也得给兄弟你打电话啊，你不知道我今早刷到那帖子看到那两张图有多……”惊讶！ 　　嘟嘟嘟—— 　　“喂喂喂？” 　　“我勒个去，竟然挂掉电话！” 　　江舟司撸了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再次给纪闻琛拨去跨国电话。 　　“别挂我电话啊兄弟，我是为你高兴嘿，怎么说我也是你的军师啊？” 　　“我现在没空。” 　　“现在不是周六晚上吗？我没记错这周是半月假啊？”江舟司想到论坛里二中校友提的奇事，“别告诉我你在学习？” 　　“不行么？” 　　“逗我呢吧兄弟？你……” 　　纪闻琛不觉得江舟司这逼找他有什么事，再次挂断通话。 　　他刚才确实是在写作业，现在要出门去看爷爷。 　　没空同江舟司闲聊。 　　十几分钟后，光见市某私立医院VIP病房。 　　“吃晚饭了吗？”精神矍铄的老人放下报表，看向进来的孙子。 　　纪闻琛将一篮水果放到宽敞的桌上，“吃过了，您呢？” 　　“早就吃了。都跟你说不用带东西来，我又吃不完，堆在这里占地方。” 　　“嗯。” 　　纪坤雄掀开薄被，翻身下床，“哎不用扶。”拨开孙子上前掺扶的手。 　　“我的身体早就没问题了。”他走到桌边，拿出个皇帝柑。 　　纪闻琛不太放心地跟在爷爷身后，保持着半米内的距离。 　　“挺甜。”纪坤雄嚼着一瓣柑肉，状似无意道，“比你爸送来的甜。” 　　纪闻琛半垂着眼，不做声。 　　纪坤雄吃完皇帝柑，抽了张湿巾擦手，回头，“你爸有没有领……那人去到盛锦湾那屋？” 　　盛锦湾是纪闻琛一直住的那栋别墅。 　　“没有。” 　　纪坤雄点点头，不太利索地回到床上，“还不算太糊涂。” 　　“爷爷。”纪闻琛低声道，“他们……” 　　说这话时，他耳边响起覃潇潇温声说的那些话，“既然管不了，索性不管。” 　　“他们不值得你烦心动气。” 　　纪坤雄叹了口气，看向孙子，“你说得对。不过我早就不管他们了。” 　　他觉得儿子这事做得不妥，容易遭人非议，但，“你爸没有对不起你叔叔，这点我是确定的，你爸是这半年才和你……那人好上的。” 　　“只要那人别起什么不该起的心思，别肖想什么不该肖想的东西，随他们去吧。” 　　纪坤雄接着说：“闻琛，我手头的股份已经全部转让给你。” 　　“爷爷，您……” 　　纪坤雄抬手阻止纪闻琛的话，“现在你手里的股份最多。至于你爸手上的那份，以后给不给你都没什么所谓了。闻琛，过两日你便到公司学着处理事务吧。” 第42章 　　“闻琛, 过两日你便到公司学着处理事务吧。” 　　纪闻琛惊得抬眼，“爷爷，我还在念高三。” 　　“高三怎么了？你都成年了。”纪坤雄以为孙子是觉得自己年纪还小。 　　“爷爷, 我……还想读书。” 　　纪坤雄愣了下, 他自认对孙子还算了解, “你不是一向不喜欢读书吗？” 　　“……现在喜欢。”纪闻琛低声道。 　　纪坤雄直直地盯着孙子。 　　几秒后，确认孙子好像真有几分坚定，他点头笑道：“既然喜欢就继续读，凭自己的本事考个像样点的大学也好。” 　　同一时间，覃潇潇在房间做语文试卷。 　　听到客厅的门有响动。 　　想着应该是覃母回来了。覃潇潇走出房间, 准备为她倒杯热茶。 　　“妈妈, ”覃潇潇提起茶壶, “今天怎么样？” 　　他们家的水果店开张有一周多了, 覃母每天都是早出晚归。覃潇潇觉着她今天好像比平常回得要早。 　　“嗯……赚了三百多。”冯秀玲脱掉外套，坐到沙发上，看着垂头倒水的女儿，欲言又止。 　　覃潇潇把水杯双手递到冯秀玲面前, “累不累？女儿帮您按摩？” 　　“嗯……不用……” 　　冯秀玲捧着水杯喝了一口, 看一眼女儿，又喝一口。 　　“妈妈, 怎么了？有什么事？”覃潇潇看出覃母有话想说的犹豫。 　　冯秀玲把水杯放在桌上, “潇潇……” 　　“嗯？”覃潇潇在冯秀玲身旁坐下。 　　“最近……学习怎么样？” 　　“还行啊，这周刚考了十一月月考。”覃潇潇直觉覃母要说的不是学习这事。 　　“嗯嗯……”冯秀玲攥着手指，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提那事。 　　“妈妈, 您想说什么？”覃潇潇温声问。 　　“你……你……在学校……”冯秀玲支吾着开口，“是不是……谈朋友了？” 　　覃潇潇用了一秒理解“谈朋友”的意思，心里一咯噔，不知覃母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没有。”覃潇潇的面上还是镇定的。 　　“妈妈不是要……”冯秀玲慢了半拍，“没有？没有谈朋友吗？” 　　“嗯。”覃潇潇眼睫轻颤，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有点不自在，她明明没有“谈朋友”。 　　冯秀玲闻言松了口气。 　　女儿说的话她还是相信的。 　　覃潇潇语气平常：“为什么这么问？” 　　冯秀玲：“我……收到一条陌生人的奇怪短信。短信上说，你和一个叫纪什么的男同学……谈朋友。” 　　“短信说的是假的。” 　　“嗯。” 　　冯秀玲迟疑了几秒，缓声道：“妈妈不是要阻止你……谈朋友，只是现在你处于高中阶段，还是应该以学业为重。” 　　“……我明白。”覃潇潇站起来，“您饿吗？我给你煮夜宵。” 　　“不饿不饿，你去看书吧。” 　　覃潇潇回到房间，背抵着关上的门。 　　慢慢蹙起了眉。 　　心脏跳动的频率从覃母说到“谈朋友”起，跳得有些快。 　　有个念头渐渐地清晰。 　　奇怪，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长辈越阻止反倒越强化”……那种感情吗？ 　　…… 　　没想到在家被覃母问，在学校还要被班主任问。 　　此时是回校当晚的第一节 晚自习。 　　覃潇潇和纪闻琛站在只有郭海若一位老师的小办公室内。 　　郭海若将批作业的笔合上，左手手指拨着被捏成一小团的纸。 　　今天傍晚来到办公室，她发现桌面有张纸条。 　　一眼浏览完，郭海若并不相信。但抱着负责的态度，她还是把同桌俩叫下来了。 　　“你们两个……是在谈恋爱吗？” 　　相比起覃母的含蓄，覃潇潇觉得班主任问得尤为开门见山。 　　“不是。”覃潇潇神色平静。 　　“不是，我喜欢她。” 　　清磁的一句话仿佛带着惊雷在空气里炸开。 　　覃潇潇垂在腿侧的手一蜷，忍着没去看“口无遮拦”的同桌。 　　什么？他说什么？郭海若被纪闻琛的后半句惊得看向他，她之前怎么半分都没觉察纪闻琛有这个苗头？ 　　办公桌旁站着的男生英俊的眉眼有几分桀骜，还有几分认真。 　　“你……”郭海若碰见过这种学生当面坦荡表明自己喜欢同学的情况，“你”了两秒，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看来把他们今后不能安排他们继续同桌了，待会儿就改还没来得及公布的座位表…… 　　“老师，”纪闻琛说，“因为覃潇潇，因为对她的这份喜欢，所以我的成绩有了进步。” 　　心跳方稳定下来的覃潇潇，呼吸一滞，只想立刻隐身消失。 　　可他的话落在她的耳中，像滂沱大雨，像雷霆轰鸣…… 　　掀起心湖一片惊涛骇浪。 　　覃潇潇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这颗心大概沦陷了。 　　……不，不是，覃潇潇努力命令自己保持镇定，他为什么要在班主任面前说这些话啊？脑子抽了吧？ 　　不防纪闻琛有这番话的郭海若一愣。 　　十一月这次月考，纪闻琛又进步了一些，已跻身班级前十五，年级前两百。 　　他说自己成绩进步的原因是…… 　　“你……”郭海若勉强找回自己的班主任架势，“你学业上的进步老师看在眼里，老师希望你能再接再厉……” 　　“郭老师，希望您能让我和覃潇潇继续同桌。” 　　郭海若瞬间失了语，纪闻琛这个学生是有读心术吗？竟能揣测到她的考量？ 　　纪闻琛不避不让地同班主任对视，深琥珀色的眸子稍显凉淡。 　　“这……”郭海若在心里叹了声气，做出让步，“只要你们两个有意愿继续做同桌，我不会干涉。” 　　纪闻琛收敛了神色间的微芒，“谢谢郭老师。” 　　郭海若摇摇头，该说的话还是得说：“现在你们处于高三，正是学习紧张的阶段，要明白什么事应该放在第一位。我……不阻挠你们这时期在情感方面的交往，但也绝对不鼓励。还有一个要求：在学校该在学校的样子，要注意分寸，不要造成不好的影响，不要闹得校领导来抓。” 　　这都说到哪里去了……覃潇潇白皙的耳廓漫上薄红。 　　“好的，郭老师。”纪闻琛应。 　　“没什么事了，你们……回教室吧。” 　　覃潇潇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出的办公室，怎么上的楼梯，心里最大的感受只能用“窘迫”来描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老师劝导这种问题。 　　“走这么快？” 　　然而另一个当事人毫无被拉去谈话后的收敛，两个跨步来到覃潇潇身旁，一双漂亮的凤眼微垂着看她。 　　覃潇潇往左边靠拢，同他拉开距离。 　　纪闻琛嘴角斜勾了下，跟着靠过去。 　　手肘就要贴上楼梯护栏的覃潇潇：“……”楼梯这么宽，做什么非要挤过来？ 　　“在躲我？” 　　“没。”覃潇潇镇静着脸，“保持距离。” 　　“保持距离？” 　　纪闻琛短促地“呵”了声，手一抬，干燥温热的手掌落在她发顶，揉了揉。 　　然后成功地在她的桃花眼里看到惊讶。 　　覃潇潇抬起右手，就要拨开他放肆的手。 　　结果手腕被他轻巧地扣住。 　　“放手。”覃潇潇眼睫微敛，目光落在他线条流畅的下颌。 　　下颌随着主人的逼近又近了几分。 　　一只手被他禁锢举着，额际能感受到他薄热的鼻息……覃潇潇不用看都知道现在他们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 　　羞窘的热度再次爬上耳朵，并向脸颊蔓延。 　　该庆幸现在是晚自习时间，楼道里没有人经过吗？ 　　等等？随时都有可能有老师经过啊……覃潇潇用力挣了挣，低头抬脚想踩他一脚。 　　被踩过一次的纪闻琛反应迅速地撤开一只脚，喉间溢出轻笑。 　　而后，“不许和我保持距离，知道么？” 　　覃潇潇抿着唇台阶。 　　“同意就松手，嗯？” 　　覃潇潇：“……哦。”这是商量的态度吗？不，他这根本不是商量。 　　就算体力悬殊的她不同意，也没办法躲避他的靠近吧。 　　手上的力道一松，覃潇潇径直上楼走向教室。 　　跟在后面的纪闻琛有些不紧不慢的闲散，眸底蕴着不明显的宠溺。 　　覃潇潇不想干扰到同学，进的是教室后门。 　　但是座位在中间靠前排的位置。 　　回座位得走一段路。 　　闭纯看着覃潇潇和纪闻琛一前一后地从她身边经过，握着笔的手有些颤。 　　她知道他们是被班主任叫去问话。 　　心情有点乱有点愧疚。 　　闭纯确定自己是喜欢冯茂行那种类型的男生的，也向他表明了心意，但……前几日脑海里时不时掠过一些画面：她在课上提醒同桌的纪闻琛不要睡觉，他转过去继续睡；她在课间拿出奶糖和纪闻琛分享，他懒散地拒绝；她在交作业前问纪闻琛要不要一起交，他扯着嘴角说‘没写’…… 　　一幕幕匪夷所思的片段，却仿佛真实得纤毫毕现。 　　很奇怪，闭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看”到和纪闻琛相处的场景，明明自己和他同桌时一点都不愉快，明明现在和他同桌的是潇潇。 　　闭纯记得第一次见纪闻琛的情景，是在清明节前的烈士墓园。 　　当时她觉得这男生很好看也很冷，可他背着女生——当时还不知道是潇潇——下山的动作藏着几分不经意的温柔和小心翼翼……或许那时候起，他喜欢上了潇潇？ 　　不知道。 　　脑袋里浮现乱七八糟画面的那几天，闭纯每每看到纪闻琛和覃潇潇在一处，总觉得有点不知来由的不舒服。 　　后来浑浑噩噩地还萌生几分恶意。 　　现在皱着眉回溯起来，闭纯都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糊涂，竟然给班主任写了小纸条告状，还翻了班主任桌上的注册本翻到潇潇妈妈的联系方式，给潇潇妈妈发了短信…… 第43章 　　十一月的月考, 校霸的成绩相较前次又有进步。尤其是他的生物成绩，位列单科年级前三。 　　众多同学们渐渐接受了“只要校霸愿意，他在学业上也能碾压大多数人”的事实。 　　生物老师讲评试卷前特意把纪闻琛拎出来表扬了一番：“纪闻琛是我教书十三年来, 见过的进步最快最大的学生, 我想这离不开他课上认真的学习态度和课下专研的做题精神, 大家要多多向他学习！” 　　“课上认真”的纪闻琛此时撑着下颌，另一只转着笔手探到覃潇潇面前，手指翻飞。 　　覃潇潇只当没看见。 　　生物老师边低头调试着投影仪边道：“覃潇潇也要向纪闻琛多学习，有生物上的问题可以问他，争取把生物这块较短的板子补上。正好你们同桌, 可以互相取长补短。” 　　听到一半时, 纪闻琛嘴角微勾, 用气音道：“听到了么？多和我探讨。” 　　被老师当堂提名的覃潇潇：“……” 　　生物老师用一节课讲完大半张卷子, 下课铃声一响，准时放学生们休息。 　　覃潇潇将试卷收拾进文件夹，拿起水杯要去教室外接水。 　　“潇潇。”覃潇潇看向叫她的第一组的晏阳灿，他说：“有空吗？问你两道题目？” 　　覃潇潇举高手中的水杯, “我要去接水。” 　　“那你先去接。”晏阳灿很快答, 扬起叫人如沐春风的笑。 　　覃潇潇略点头，脚步不停地往外走。 　　饮水机前已经有两个到得早的同学在排队。 　　排在稍后的是同宿舍的同学。 　　覃潇潇同轻声她打招呼：“吴栗。” 　　回头的吴栗：“潇潇。”过了两秒, 有些羞涩地道：“刚刚老师讲的第4道单选, 你理解了吗？可以给我讲一下吗？” 　　覃潇潇略一思索是哪题，“嗯，可以。”给吴栗简明地讲起来。 　　只是讲的过程中, 脑海里一心二用地响起某人让她多和他探讨的话…… 　　吴栗听完，水也接好了，感激道：“谢谢潇潇，再听你讲一遍我就理解了。” 　　“不用谢。” 　　覃潇潇接了半杯热水半杯冷水，走前门，去到晏阳灿座位旁。 　　“你来了？”晏阳灿抬眼朝她一笑，扶了扶细框眼镜。 　　“要问哪题？” 　　晏阳灿抽出压在生物试卷下的物理试卷，“第三大题。” 　　是一道带电粒子在复合场中运动的计算题。覃潇潇有点印象，快速扫了一遍题目，然后看了眼教室前面黑板上前天新挂的时钟。 　　下课时间仅剩4分钟。 　　“你是有哪里不明白吗？” 　　“第2小题都不明白。” 　　“嗯。” 　　第一小题明白就好办多了，应该能很快讲完。覃潇潇接过晏阳灿递过来的笔，在草稿纸上大致画出读题可知的模型图，“这一小题说要撤去电场，那么带电粒子只受洛伦兹力作用，对吧？” 　　晏阳灿作出思索的样子，“……对。” 　　“由几何关系，”覃潇潇为了让他看得更明显，添了条辅助线，“这个公式，可以得到R的数值。” 　　“嗯……” 　　“剩下的你明白了吗？”覃潇潇放下笔，直起身。 　　晏阳灿手指点着草图，似在消化思考。 　　“潇潇……” 　　覃潇潇侧头，是晏阳灿斜后桌的闭纯在叫她。 　　“怎么了？”覃潇潇看到闭纯的眼神有些躲闪。 　　覃潇潇不是对别人目光迟钝的人，前几天，她总感觉神色不太对劲的闭纯看着自己…… 　　“没，没什么……” 　　这是近七天来闭纯和覃潇潇的第一次对话。 　　“不太明白。” 　　“嗯？”覃潇潇低头回应出声的晏阳灿。 　　晏阳灿有些抱歉地笑，“不太明白怎么算带电粒子从A点到B点的时间。” 　　“这样，先由牛顿第二定律……”覃潇潇给他铺展开讲解。 　　闭纯有些黯然地低下头。 　　另一条过道。 　　“琛哥，”陆义涛凑到没在补觉的纪闻琛桌边请示，“中午叫鸡，不是，订炸鸡吗？” 　　“不。” 　　仅仅一个字，新晋马仔陆义涛立马听出纪闻琛的不爽，心中打了个颤：琛哥这是怎么了？谁惹他不高兴了？ 　　陆义涛退后半步，悄悄顺着纪闻琛的视线看过去： 　　覃潇潇和晏阳灿在说话。 　　陆义涛觉得自己晓得了琛哥心情不畅的原因。 　　也是，追了那么久的妹子，在眼皮底下跑去别的男生座位旁说话，换成是他，他也不爽！ 　　话说回来，校花真难追啊…… 　　陆义涛晃晃脑袋，回到正事：“那琛哥中午你想订哪家的外卖？” 　　“我去食堂吃。” 　　“哦哦，好的。我跟你一起去。” 　　纪闻琛不置可否，微眯起的凤目聚焦的位置没变。 　　“……这样就可以求出带电粒子从A点运动到B点的时间，对吧？”覃潇潇放下笔。 　　晏阳灿点点头，“嗯。”温文笑着看向覃潇潇，“谢谢。” 　　“那个，还有一题……” 　　“快上课了。”覃潇潇拿起暂时放他桌上的水杯，“我先回去了。” 　　“啊好的……那下节课我……” 　　“潇潇，”闭纯细柔的嗓音忽然响起，“下节课你可以过来一下吗？” 　　覃潇潇点点头，“可以。”然后依次从两人桌边走过，出了这条过道。 　　陆义涛看到覃潇潇往回走，识相地撤离。 　　走之前，眼睁睁地看着校霸上半身稍转了个向，拿起笔……做题？ 　　“接个水需要这么久么？” 　　坐下的覃潇潇刚扭开杯盖，听到来自同桌的这句。 　　“顺便去看了道题。”覃潇潇把杯口凑到唇边，饮起水来。 　　当当当当—— 　　上课铃响。 　　“有什么好看的？” 　　听力不错的覃潇潇听到这句，莫名有些好笑，“嗯，没什么好看的。” 　　然后，她似乎听到了同桌的一声“呵”。 　　覃潇潇唇边泄露两分无奈的笑，低头从桌洞找出最新一期英语报。 　　才写了两题。 　　前桌的甘霜杏侧身往覃潇潇桌面放了团揉成指甲盖大小的纸，没看她，极小声说了句“给你的”。 　　覃潇潇有些狐疑，捏起那团纸。 　　然后感觉到来自身侧的毫不掩饰的锐利视线。 　　“又不是给你的。”覃潇潇睨他。 　　纪闻琛淡色的唇轻扯，鼻腔发出一声轻嗤，然后，“上课要专心学习，看什么纸条？” 　　覃潇潇：“……哦。” 　　覃潇潇展开纸团，字体圆润整体向左斜，是杨玟的笔迹： 　　潇潇，我喉咙痛头晕，你现在能不能陪我去校医室？ 　　覃潇潇抬眼看向杨玟座位的方向。 　　一直等着覃潇潇看过来的杨玟苦着脸无声问：“陪我去吗？” 　　覃潇潇有点犹豫，指了下今天值日的班干。 　　杨玟又做嘴型：“我给副班长传纸条说了，他同意了。” 　　覃潇潇便点头，起身出教室。 　　杨文一出来便挽着覃潇潇的手，“看了你好久，你才看过来。” 　　“是吗？”覃潇潇同她往下走，仍注意着压低音量。 　　“是啊。我看你和校霸聊了好久……” 　　“上课才没几分钟。” 　　“啊呀，夸张点的说法嘛。” 　　“……我看你不太像喉咙痛的样子。” 　　“不不不，我是真的不舒服啊。” 　　不舒服的杨玟被校医诊断为感冒。 　　取了药，杨玟提议：“要不我们去一趟小卖部？” 　　覃潇潇睨她一眼，“你应该没有什么非要现在去买的吧？” 　　“没有是没有……就想去看看啊。”杨玟总觉得难得自习请假出来透气，那么早就回教室不太划算。 　　“你去吧。我先回教室了。” 　　“别啊，一个人去多没意思啊。”杨玟一撇嘴，“那我也不去了。” 　　“我们走那条路，可以不啊？”杨玟指着一条经过操场的较远的回教室的路。 　　“……行吧。” 　　天空是淡灰白色，十二月的风一起，树梢的枯叶哗哗落下。 　　“还好我们高三不需要扫这些清洁区。”杨玟走在往日的林荫道下，一脚一声咔簌。 　　“嗯。” 　　“不过还真羡慕小高一高二可以上体育课啊。”杨玟看向操场，那里不少学弟学妹在自由活动……“我靠，高二7班……” 　　高二7班是表弟所在的班级。覃潇潇闻言看了过去。 　　没在操场那里看到冯茂行的身影。 　　用目光梭巡了一圈的杨玟也没看到希望看到的那个身影，心里有点失落，眼角都跟着有些耷拉。 　　覃潇潇略无奈地抿了抿唇，然后，用自然的语气提醒杨玟：“走吧，快点回教室学习。” 　　教室里有种老师不在的特有的细碎嘈杂。 　　不过，覃潇潇略惊讶和欣慰地发现她同桌在做题。 　　难得这么认真自觉。 　　回到座位，覃潇潇才发现同桌搭在腿上的左手在把玩打火机，而右手中的笔连笔帽都没摘。 　　一手盘打火机，一手转钢笔。 　　是挺认真的，还挺厉害。 　　覃潇潇：“上课时间。”提醒他把打火机收起来。 　　被抛下一个课间加半节课的纪闻琛，长睫斜撩起睇她，“我又不抽。” 　　“那也别玩了。” 　　“老师又不来。” 　　但老师不来就可以不学习玩打火机吗？ 　　覃潇潇轻声问：“这到底有什么好玩的？” 　　常见他放在手里把玩，她是真的有几分好奇。 　　没什么好玩的，只是偶尔想抽烟又不能抽的时候，随便摸摸。 　　但纪闻琛偏偏有那么点不想好好说话，“你玩玩不就知道了么？” 　　“那给我玩玩。”覃潇潇打算直接“没收”了。 　　纪闻琛放下笔，左手拿着打火机半递到她身前。 　　覃潇潇伸手去拿，眨眼间——打火机一晃，被抛到他左手，而她伸出的手被他温热的右手握住。 　　座位后排有幸看到这一幕的同学：……天啊，一嘴狗粮？ 　　教室后门闲着无事上来巡查的郭海若：……不是答应了在学校要注意分寸吗 第44章 　　郭海若知道英语老师请了病假, 在办公室闲着也是无事，打算上来教室看看学生们有没有好好学习。 　　没想到看到纪闻琛在教室里抓着覃潇潇的手，两人四目相对…… 　　这……不是答应了在学校要注意分寸吗？ 　　可是, 才找过他们谈话, 才说了尊重他们做同桌的意愿, 不好马上出尔反尔。 　　郭海若抬手扒着教室后门门框，唉…… 　　先看着吧，要是他们接下来哪次考试的成绩下滑，就把他们调开。 　　做了决定的郭海若心情依旧有些复杂，草草看了眼其他学生, 连上课看杂志的行为都无心管了, 下楼回办公室。 　　并不知道已经被班主任“抓”到的覃潇潇, 瞪着纪闻琛, 低声道：“放开。” 　　纪闻琛琥珀色的凤眼一挑，含着几分似笑非笑的倦懒。 　　拇指略略一动，摩挲了下她的手背。 　　“你……” 　　在她生气之前，纪闻琛松开了手掌里的柔荑, 把打火机递到她面前, “这次真的给你。” 　　覃潇潇看了他两秒，一把将打火机夺过来, “不还了。” 　　“随你。”纪闻琛嘴角微勾。 　　指间还残留着柔滑的触感。 　　这么好说话？ 　　覃潇潇默了下, “你不会还有别的打火机吧？” 　　“嗯。” 　　就知道是这样…… 　　覃潇潇掂量着有颇有质感的打火机。 　　“以后在学校不抽烟了。”纪闻琛疏懒的嗓音。 　　“嗯？”覃潇潇不太相信，“是吗？” 　　“嗯。” 　　纪闻琛撑着下颌，拇指划过唇角, “做得到的话，你做我女朋友么？” 　　“……”覃潇潇别开眼，“你抽不抽烟和我有什么关系？” 　　深琥珀色的眸里划过一丝笑意。 　　纪闻琛没再说话。 　　江舟司那傻逼说，不能逼得太紧。 　　…… 　　写完单选题和完形填空，后面小半节课过去了。 　　铃声过后，覃潇潇去找闭纯。 　　心神不定的闭纯早在等着。 　　覃潇潇一过来，她便站起来，细声道：“我们去走廊，可以吗？” 　　没有暖阳的冬日上午的走廊，没有多少出来吹风的同学。 　　覃潇潇等了半分钟，面前垂着眼的闭纯还没有出声。 　　要去上厕所的董云芳路过，往这边看来。 　　覃潇潇朝她回了个礼貌的微笑，尔后温声问闭纯：“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嗯……”闭纯有些怯怯地点头。 　　覃潇潇又等了半分钟。 　　“潇潇，我……对不起……” 　　覃潇潇心中一动，先前的猜测…… 　　“是我向班主任和阿姨……告的状……对不起……”闭纯捏着衣角，头垂得更低，“我不知道那几天自己是怎么了……一糊涂就……” 　　闭纯越说声音越低下去，甚至带了些许哽咽。 　　是闭纯告的状，覃潇潇对此不是很意外。 　　但……覃潇潇自认看同性还算有几分明白，先前觉得闭纯对她没有什么敌意，性格也像书里描述的那般文静软萌…… 　　书里描述？ 　　覃潇潇桃花眼微瞠，头皮忽然有些绷紧。 　　闭纯说她不清楚自己那几天是怎么了……难道是“世界意识”在试图让剧情回到原定轨道？ 　　“那你……喜欢纪闻琛吗？”覃潇潇听见自己有些发飘的声音。 　　闭纯一愣，仍垂着头，但没有犹豫，“不喜欢。” 　　所以“世界意识”没有办法控制书中人物走偏的感情吗……覃潇潇看着闭纯的露出的发旋，有些出神。 　　“我不喜欢纪闻琛的。”闭纯又细声说了一遍。 　　“哦。”覃潇潇咬了咬唇，觉得自己刚才问了个没有多少意义的问题。 　　就算闭纯喜欢纪闻琛又怎么样，难道自己就要妥协于原著，推开纪闻琛、把纪闻琛让给她吗？ 　　——且不说纪闻琛不是物品，不能说让就让。 　　纪闻琛也有自己的思想情感，并不喜欢闭纯。这一点，覃潇潇还是可以确定的。 　　“潇潇……”闭纯听到覃潇潇这似乎算得上冷淡的回答，抬起脸，一双泛红的杏眼随时要淌下眼泪，“对不起……我……你不要不理我……” 　　覃潇潇看了闭纯几秒，她做的背地打小报告这事，以同龄学生的角度来看，委实是有些卑劣。她这个实际活过二十来年的人，也不是什么豁达的性子，不想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原谅她。 　　“潇潇……” 　　“还有什么事吗？” 　　闭纯吸了下鼻子。 　　“那我回教室了。” 　　闭纯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她只知道潇潇那么好，她不想失去这个朋友。 　　杯里的水过了一节课凉透了，覃潇潇喝了一口，凉水从喉管滑到胃里。 　　这给她带来几分冷静的清醒。 　　从走廊回来，她就在思考：她穿来这小说里的意义是什么。 　　事实上她刚穿来那阵也想过这个问题。 　　《酷拽校霸爱上我》这部小说已经有了它的男主角和女主角，为什么还要让她穿越到这里？仅仅是为了让她扮演一个恶毒女配吗？不，她不是傻的，明知道照原著里行事会落得不好的下场，怎么会这么做？而且她的性格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没有人会甘愿用自己的人生去给别人当配角。 　　她也不例外。 　　覃潇潇又喝了一口凉水。 　　穿回原来的世界大概是没有希望了，既然让她来到这里，她就要把自己的每一时每一刻过好，管它什么“世界意识”。 　　她覃潇潇偏要书写不一样的属于自己的人生轨迹。 　　“别喝了。” 　　“嗯？” 　　纪闻琛手背探过来，碰了下水杯壁，“这么冷。” 　　“……”覃潇潇被水泅得润湿的嘴唇离开杯口。又不是来大姨妈，喝个冷水有什么问题吗？ 　　…… 　　周三下午第二节 课后，纪闻琛请假离开了学校。 　　说起来，郭海若收到来自纪闻琛的请假条时，有点新奇：这位学生从前要出校，都是直接翻墙出去，哪里会向老师请假…… 　　大概是因为从来没写过请假条，纪闻琛的请假理由只有两个字“有事”。 　　郭海若问他：“是什么事？” 　　“爷爷生日。” 　　郭海若看少年的眉目间已有一丝冷意，轻咳一声，叫他重写一张请假条的念头作罢，批了假。 　　郭海若不知道，纪闻琛的冷意并不是针对她，而是将要面对的某两个人。 　　钟山半山别墅，大门敞开，灯火通明。 　　纪闻琛下车后径直去向爷爷贺寿。 　　“好，闻琛有心了。”纪坤雄打开孙子送来的礼物，笑着点头。 　　“没吃晚饭吧？我让杨婶给你热些……” 　　“不用。”纪闻琛说，“厅里院里这么多吃的，饿不着我。” 　　纪坤雄哈哈一笑，“那你快去找吃的。” 　　“不急，陪您说说话。” 　　爷孙俩说了一会子话，“爸”“爸”，一道朗肃中年男音后跟着一低柔女音。 　　是纪辉携着新妻许仪兰走过来。 　　纪坤雄收了笑，下意识看了眼止住话的孙子。 　　“爸，祝您万事如意，吉祥安康。” 　　“爸，祝您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纪坤雄没接新任大儿媳递来的礼物，淡淡道：“放着吧。” 　　许仪兰笑容微滞，柔声应了“是”，双手把包装细致的礼物放在旁边桌上。 　　“什么时候到的？”纪辉问旁边站着的儿子，“怎么不叫人？” 　　纪闻琛看着纪坤雄，“爷爷，我去吃东西。” 　　“哎去吧。” 　　“纪闻……” 　　啪。纪坤雄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木椅扶手。 　　纪辉不得不吞下要教训儿子的话，对顽劣的当他不存在的儿子一阵头疼。 　　“爸……” 　　“你也别在这站着了，”纪坤雄淡淡对儿子道，“去帮我招待宾客。” 　　“是。” 　　在大厅里时不时就有人上来搭话，纪闻琛不耐烦应付，拿了碟糕点到庭院里僻静的花架一隅。 　　不知道是什么花，在冬天里还开着，好在没有让他讨厌的香味。 　　这里仿佛离城市很远，头顶那片空寂的夜空仅有一钩疏淡的月。 　　冬夜的风干燥凛冽，刮在身上不怎么好受。 　　纪闻琛有点想念坐在教室里的温暖平和。 　　尽管离开她身旁还不到三个小时。 　　吃掉最后一块叫不上名字的甜糕，纪闻琛拎着碟子走向亮如白昼的大厅。 　　随手放下碟子，去同爷爷说一声，他要走了。 　　纪坤雄在心里轻叹了声，知道孙子不想在这里多待，“走吧，让林叔送你。” 　　“嗯。” 　　“对了……” 　　纪闻琛等着爷爷继续说。 　　“你爸……”纪坤雄顿了下，“你爸刚把他名下二分之一的股份转让给你。” 　　纪闻琛没什么表情，仿佛受让人不是他，“爷爷再见。” 　　半分钟后，纪闻琛的身影看不见了，默默站在不远处的纪辉走过来，佯装随意地问：“爸，闻琛他怎么走这么早？” 　　纪坤雄瞥了眼这个在关键事情上还算拎得清的儿子，语气到底没再那么冷硬，“我哪知道？总不能是因为想回去学习吧？” 　　…… 　　纪闻琛进教室时，正是课间。 　　一袭深灰色长款大衣，面庞英俊，身高腿长，行走间随意恣肆。 　　比当下热播的校园偶像剧里的欧巴还帅。 　　这是好些偷看纪闻琛的女同学一瞬间的内心感叹。 　　然后她们看着纪“欧巴”，不，纪校霸回到座位，把手上提着的一盒包装雅贵的什么东西放在覃潇潇桌上。 　　一片刚因纪闻琛的好看忘记纪闻琛的凶戾而萌动起来的少女朦胧情思，在对覃潇潇的羡慕中“咔擦”被斩断了。 　　唉……校霸的心已经属于校花了…… 第45章 　　覃潇潇看着纪闻琛一回来就放到她桌上的盒子, “这是？” 　　“给你的。”纪闻琛拉开椅子坐下，“点心。” 　　覃潇潇微挑了挑眉，他出校一趟还带了盒点心回来…… 　　黑色印花的纸盒怪好看的, 只是没有logo。 　　覃潇潇打开了纸盒。 　　里面有序乖巧躺着一二三四……六块糕点, 一种是粉白色梅花状, 一种是浅绿色团状，都很小巧精致。 　　此时是大课间，离上课还有十七分钟。 　　覃潇潇用盒子里配的小叉子戳起一块浅绿色团子，外层细软微弹，里头是甜润可口的水果馅料。挺好吃。 　　又吃了一块粉白色糕点, 酥松绵软, 唇齿间漾开蜜桃的甜味。也不错。 　　“谢谢, 挺好吃的。” 　　覃潇潇顿了下, 习惯之下随口礼貌问了句：“你吃吗？” 　　“嗯。”纪闻琛嗓音略倦懒，“我要浅色的。” 　　“？”覃潇潇舌尖微探出舔了下唇角，“让我帮你拿？” 　　“嗯。”纪闻琛看着她无意识的小动作，目光微深。 　　“……给, 你自己来。”覃潇潇把唯一的小叉子的递给他。 　　纪闻琛不接, “帮我。” 　　覃潇潇默默地看了他两秒，戳起一块粉白色的糕点……放入自己口中。 　　已经做好张嘴准备的纪闻琛：“……” 　　吃完这块糕点, 覃潇潇取了张纸巾擦擦叉子, 放回盒子里，推到纪闻琛桌上，“想吃就自己拿。” 　　纪闻琛修长的手指一抵, 又把盒子推回去，“不吃了。” 　　在爷爷家已经吃得够多了。说“要吃”只不过是想让她喂罢了…… 　　听出同桌话里有些郁闷的覃潇潇抿着唇忍住笑意，把盒子盖起来收好。 　　她的胃差不多饱了。 　　在回宿舍后，剩下的三块糕点落入了董云芳和杨玟腹中。 　　…… 　　都说“大雪不冻倒春寒”。 　　今年的大雪节气，光见市一夜之间骤然降到7度以下，虽说没有雪，但对于南方人来说这算得上非常冻人了。 　　早上起来，覃潇潇宿舍里一片哀嚎。 　　尤其是刷牙的、洗脸的舍友，边叫边不得不碰冷得刺骨的自来水。 　　覃潇潇觉得洗漱完毕后，整张脸暂时失去了知觉。 　　来到隔壁宿舍时，杨玟还在被窝里蠕动。 　　“潇啊，好冷啊……”杨玟探出个睡得乱乱糟糟的脑袋，不愿起床。 　　覃潇潇默了下，“那我先走了。” 　　“好的，帮我带个肉包和豆浆，可以不啊？” 　　“嗯。” 　　食堂里比往日同时刻少了三分之一的学生。 　　覃潇潇不用排队就买到了自己的早饭和杨玟的早饭，刷了卡之后，鬼使神差地添了句：“阿姨，再帮我拿一份大份的小笼包和豆浆。” 　　今天这么冷，估计某人也会起晚吧。 　　就当小小地报答他的糕点。 　　灯光比较暗，加上有点心不在焉，覃潇潇没有注意到前边地面的一滩汤汁，踩上去。 　　脚底一滑，她往旁边歪去—— 　　“小心！” 　　覃潇潇被人从后侧方扶住。 　　覃潇潇站稳，同身后的人拉开距离，侧过身，“谢谢。” 　　扶了她一把的人正巧是认识的人。 　　“不用客气。”晏阳灿今日戴了条格子围巾，更添几分清俊温和，“去餐桌一起吃？” 　　覃潇潇礼貌笑笑，“我就不在这吃了，直接去教室。” 　　“那，我也去教室。”晏阳灿温文一笑。 　　两人并排走在熹微的校园里，隔着两拳距离。 　　走了一小会儿，晏阳灿问：“你打算考哪所大学？” 　　覃潇潇：“还没想好。”其实已经有了目标的院校，但是没必要告诉他。 　　“这样呢。”晏阳灿尾音拖得有点长。是透着些遗憾的口吻。 　　静默无言地走过半程路。 　　“X大还不错，潇潇你要不要考虑一下？” 　　X大是一所双一流的老牌名校，环境优美，人文气息浓厚，其所在的城市和光见市同属一个省份，离家不远。正是覃潇潇的两所目标院校之一。她没有正面回答，“是挺不错的。” 　　“我们，”晏阳灿朗若春泉的眼眸看向身侧的覃潇潇，深吸了口气，“我们一起考X大，好吗？” 　　覃潇潇脚步微顿，“我还没想好。”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班主任在课上提过，晏阳灿曾参加高中数学竞赛夺得不错的成绩，以后是打算走Z大的自主招生吧…… 　　这条去砺志教学楼的路上此时并没有多少人，有的也只是赶着去教室或是戴着耳机听单词的高三学生。 　　“可能现在……”晏阳灿一跨步走到覃潇潇面前，提着塑料的手捏紧，“可能现在不是最合适的时机，潇潇，我想说，那个……我……” 　　“潇潇！” 　　一道充满朝气的清澈少年音打断晏阳灿满腔要说的话。 　　覃潇潇后退一步，对晏阳灿客气一笑，“我同我表弟一块走，你先走吧。” 　　“我……”晏阳灿的脸皮没有厚到强行跟着他们，“那，再见。” 　　“嗯。” 　　“那男的是谁？你们班这学期转来的？他和你说什么啊？” 　　小跑过来的冯茂行张望着“那男的”的背影，好奇三连。 　　他穿着粉色运动连帽衫，阳光俊秀的脸上泛着红，短发轻搭的额头有一层汗，说话有些喘。 　　覃潇潇从口袋里取出小纸包，抽了张纸巾递给他，“怎么弄得一头汗？” 　　冯茂行用几天前拆去绷带的左手接过纸巾，随意擦了擦额头，“去跑了几圈田径场。”有几小绺发丝黏在额角，显得一张脸更白皙元气。 　　“起这么早去晨跑？”覃潇潇有些狐疑地睨他，“这可不像你。” 　　冯茂行不太好意思地嘟囔：“嗨呀，这不是想长高点长壮点撒？” 　　他的身高在同龄人里绝对不算矮，但……也不算很高。男生本来就不如女生显高，潇潇表姐167cm，他176cm，可是走一块，冯茂行也没感觉自己比表姐高多少。这让他有点在意。 　　更让冯茂行郁闷的是，在二中论坛潜水围观时，看到有个帖子热烈地选二中谁最帅谁是校草，他的名字在帖子里出现的次数并不少，但没被选上的原因竟然是“他的身高不太够打”。而且这条原因还得到了挺多个赞…… 　　于是冯茂行小朋友的自尊心受挫了，下决心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去田径场跑几圈。 　　今天是坚持的第三天。 　　覃潇潇听到了，颇有姐姐爱地鼓励他：“加油，争取更高更壮。” 　　“好！我要长到186！” 　　覃潇潇笑笑，抬脚往前走，“走吧。” 　　“你还没给我说刚才那男的是什么情况撒？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 　　“你问了我三个问题，我要回答那个？” 　　“我问了三个吗？那都要回答。” 　　“他叫‘晏阳灿’，是这学期转来的，他和我说……”覃潇潇迟疑了下，“X大是个不错的大学。” 　　“果然是那个转学生晏什么灿，长得也不怎么好看撒……”竟然有人把晏什么灿的颜值和他冯茂行相提并论？ 　　冯茂行哼了声，“他必然是有什么企图，不然平白无故和你讲X大怎么怎么样干什么？” 　　“……可能吧。”覃潇潇神经再粗，听到方才晏阳灿说的一番话，联系认识以来的种种，心里也差不多有底了。 　　冯茂行从左边一把揽住表姐的右肩，“潇潇，我跟你说，你可不要和他在一起，和纪……”闻琛在一起都比他强。 　　呸。表姐这么棒，谁都配不上她。冯茂行及时改口，“不是，高三阶段，最重要的是学习，潇潇你可是要考重点大学的，我看好你。” 　　“……”覃潇潇觉得今天的表弟讲话有点不着四六。或许是迎着冷风晨跑把脑子跑傻了…… 　　冯茂行注意到表姐手里提着份量颇多的早饭，“潇潇你买了这么多早饭？” 　　“嗯。”覃潇潇不太自然道，“有一份是杨玟的。” 　　“两个女生吃得完这么多吗？”常同表姐吃饭也同杨玟吃过饭的冯茂行眨了眨星目，“这得两个你们才能吃完撒？” 　　正好他没吃早饭，冯茂行不见外地向表姐讨要：“分我一半呗？” 　　覃潇潇犹豫道：“你没吃早饭吗？” 　　“没有，原本打算课间再去小卖部买牛奶和面包。” 　　“……那你课间去小卖部买吧。” 　　“嗯嗯嗯？”冯茂行有点不敢相信，“不能分我一份吗？” 　　覃潇潇别开眼，“天气冷，我……和杨玟食量变大。” 　　…… 　　纪闻琛踏着初响的早读铃声进教室。 　　打了个哈欠，走近座位。 　　桌面放着份小笼包和豆浆。 　　纪闻琛拉开椅子，倦懒地坐下，打开塑料袋，咬了口仍温热的小笼包。 　　可以，陆义涛终于做了点像样的事。 　　他掏出手机，在微信给陆义涛发了个66元的红包。 　　“要吃么？”纪闻琛朝覃潇潇微抬了抬下巴。 　　打开必背古诗词手册的覃潇潇略古怪地挑了挑眉，摇头，“我吃过了。这是给你的。” 　　低音量的第二句淹没在周遭无秩序的读书声中。 　　纪闻琛就着可口的温豆浆吃了四分之三的小笼包，正有点奇怪：他同桌今早没有阻拦他上课吃东西，没有提醒他此时应该早读？ 　　“琛哥，琛哥——”陆义涛蹲着肥胖的身子从过道滑稽地走过来，停在纪闻琛桌边，把手里的东西呈上，“今天天儿冷，给你带了早饭，课间你不用去小卖部了。” 　　“……？”纪闻琛看着他手上的包装版三明治和早餐奶——是他平时经常买的，但是…… 　　小笼包和豆浆不是陆义涛买的？ 　　纪闻琛的脑子转得还算快。显而易见，他刚吃的那份早饭不是陆义涛买的。 　　“桌上那早饭，”纪闻琛偏头问一向来教室来得早的他同桌，“是谁送来的？” 　　纪闻琛知道自己在学校人缘不算好，有人想和他称兄道弟，同样的，也有人看他不爽。有些人没胆在明面上和他刚，说不准会使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只怪他今早起晚了，又赶着来教室，脑子还没彻底清醒，看到早饭想当然以为是惯常爱送食物的陆义涛送的就吃了…… 　　“我买的。” 　　纪闻琛轻叩着桌面的食指和中指一顿，“嗯？” 第46章 　　纪闻琛轻叩着桌面的食指和中指一顿, “嗯？” 　　竟是……她买的？ 　　心跳猛地漏掉一拍。 　　纪闻琛直起身子，对桌旁的陆义涛道：“东西带回去，你也回去。” 　　马仔陆义涛保持着半蹲的姿势听话地带着被拒绝的早饭撤离。 　　纪闻琛从桌洞拿出本来打算课间去扔的袋子, 打开, 一口吃进一个小笼包。 　　用先前的0.5倍速咀嚼。 　　如此重复, 吃完冷得差不多的四个小笼包。 　　覃潇潇嘴角轻抽，看着他的举动，忘记了要读书。 　　纪闻琛自然地从覃潇潇桌面的纸抽里抽了张纸巾，按了按嘴唇，“好吃。” 　　长睫一撩, 又道：“为什么给我带早饭？” 　　覃潇潇面色恢复镇定, “昨天你不是给我带糕点了吗？礼尚往来。” 　　“我还以为, ”纪闻琛半侧过身, 把手搭着覃潇潇的椅背，“这是冬天的爱心早饭。” 　　语速在“爱心”两个字放慢。 　　“……你的手不要这样放。”覃潇潇心中一阵不自在。 　　“搭一下都不行么？” 　　覃潇潇：“不行。”这样……距离有点近，而且他的姿势像是半拥抱着……她。 　　覃潇潇并不知道她同桌已经不止一次这么自然地充满占有欲地“半拥抱”她了。 　　只是这次被她发现了。 　　“好，”纪闻琛唇角微勾, 把手疏懒地收回来, “听你的。” 　　明明周围的读书声不小，覃潇潇却一瞬被这低磁的简短的一句搔得耳廓发热, 耳膜微麻。 　　“……读书吧。” 　　“好。” 　　…… 　　“集合。” 　　篮球馆内的队员们听到队长的指令, 立即集合排队。 　　排了两排。 　　刚进馆的冯茂行跑过来，排在第一排最边上。 　　纪闻琛扫了一眼队列里的人，目光在冯茂行那处停留, “手好了？” 　　“好了。”冯茂行还是不太喜欢同纪闻琛对视。 　　纪闻琛点点头，“你先练十分钟交叉和前后移动防守步伐，要是感到身体不适，马上去休息。” 　　“收到。”冯茂行看着地面。 　　“高一的，十分钟，传接球和持球训练。” 　　几个高一的队友恭敬道：“收到。” 　　“高二的，五分钟8字型传球上篮和三线上篮，五分钟外围快传和全场来回急停投跳。” 　　“收到。” 　　纪闻琛吩咐完，将手中的篮球往地面一扔，转身运着球活动开来。 　　队伍散开。 　　有个自然卷短发队员锤了拳冯茂行右肩，“队长对你还挺照顾的啊。知道你手骨折，只让你练步伐。” 　　他和冯茂行同是高二年级，隔壁班，平日关系还不错。 　　冯茂行回他一拳，“彭书杨你别老动手动脚的。”装作没听见他说的那句。 　　“锤一拳怎么了？”彭书杨揽住冯茂行的肩，“哎你说，下一任队长会不会是……”他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会不会是你？” 　　“你想得也太远了吧。”冯茂行挣开他。 　　“哪儿远呢，队长都高三了，听说，他也有退位的打算……” 　　篮球队和学校其它社团不太一样，对队长和副队长没有过多条条框框的限制。队长一职谁有能力谁就能任，副队长主要是由队长选的。没有说升入高三，队长就要退位的规定。只要纪闻琛愿意，他这个队长可以当到高三毕业。 　　“那关我什么事？”冯茂行一脸不是很在意。 　　“怎么不关你的事啊？”彭书杨说，“队长对你这么青……青眼相待，你本身球技和能力也不错，这位置啊，我看十有八九……” 　　“彭书杨，我觉得你该去训练了。” 　　“是是是，副队长。” 　　冯茂行看了眼那头，纪闻琛矫健一跃，长臂一伸，篮球轻轻松松地被投入篮筐。 　　…… 　　天气寒冷，只有半天假，打算留校的覃潇潇给覃母打了电话说这周不回家。 　　冯秀玲叮嘱她在学校要多加菜、注意营养。这是每周不落的絮絮关怀。 　　“好的，您也要注意身体。天冷就晚些开店、晚上早些回家吧。” 　　挂了电话没多久，微信提示覃母转来一笔钱。 　　覃潇潇有点无奈地收下。 　　看来妈妈已经能熟练地运用微信支付功能了。 　　放学不到半个小时，学校里冷清了不少。 　　覃潇潇和同样留校的吴栗去食堂吃了午饭，然后回宿舍休息。 　　本以为可以一觉睡到下午四五点。 　　哪知两点多，覃潇潇就被楼上的动静吵醒——二中有些高一高二也留校，因为家里远。 　　躺在床上也是浪费时间，覃潇潇索性起来洗澡洗头发，出发去教室自习。 　　经过一楼宿舍管理工作站，阿姨正在往墙上挂小黑板。 　　“阿姨，需要我帮忙吗？”覃潇潇看阿姨踮着脚举着小黑板有点费力，轻声问道。 　　“哎，”阿姨回头一看，是个标致的个儿还挺高的女孩子，“好啊，你比我高一截，肯定能把这挂上去。” 　　覃潇潇接过小黑板，轻松地举起来，将之挂在墙上的小钉子上。 　　“谢谢你啊，好心的同学。”笑眯眼的阿姨连声道谢。 　　覃潇潇笑笑，“不用谢。”就要往宿舍楼大门走。 　　“哎，等一下，”阿姨注意到帮了她忙的同学披着一头湿发，“我这有吹风机，小同学你要不要吹一吹？” 　　学校不允许学生宿舍里用电，覃潇潇洗完头发，只是用干毛巾擦过，“那就麻烦阿姨了。” 　　“小事小事，进来啊。” 　　阿姨热络地取出吹风机，插好线，递给覃潇潇。 　　覃潇潇没好意思吹太久，把长发吹到七分干，同阿姨又道过一次谢便离开了。 　　天色黯淡，厚重的云朵被灰色的寒风筛着。 　　覃潇潇把窗拉开两指宽，通风。 　　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 　　坐在座位上，有种时间很充足的些许寂寞感。 　　覃潇潇翻看整理了一下一周的作业，找出今早发下来的生物试卷做起来。 　　做完大半，抬眼一看，过去了三十多分钟。 　　手有点冷有点僵。 　　覃潇潇去关了窗，然后出去接水。 　　…… 　　房间里开着空调制热。 　　纪闻琛坐在地毯上打游戏。 　　再次顺利地吃到鸡。 　　他仰头随意活动了两下脖子。 　　有点无聊，但不打游戏更无聊。 　　垂眼，准备开始下一把。 　　通知栏弹出可以预览内容的微信消息。 　　一条，又一条。 　　第三条含着一个瞬间攫取他注意力的名字。 　　纪闻琛直接点进微信。 　　看了眼，他手撑在松软的地毯上一用力，起身，捞起挂着的外套，下楼。 　　“去哪？”客厅里坐着的中年男人回头。 　　纪闻琛径直走向大门，“学校。” 　　纪辉腾地站起来，并不相信，“纪闻琛，你给老子站住。” 　　忍着不耐和烦躁，纪闻琛停下脚步，“干什么？” 　　“你这是什么态度？”纪辉胸中燃起一把怒火，“我特意回来一趟，你竟然不和老子吃晚饭？” 　　“嗯。” 　　“纪闻琛！你对老子意见就这么大？” 　　一个“是”字到了嘴边，脑海里蓦地响起之前覃潇潇说的那些话…… 　　纪闻琛抿着唇，盯着地面，好一会儿，“我要去学校学习。” 　　吼完后已经做好要被儿子顶嘴的纪辉闻言愣住。 　　愣了几秒，他看着不知何时已经比他还高的儿子，迟疑地重复：“……去学校学习？” 　　“嗯。” 　　“……不吃晚饭再走？” 　　“不了。”纪闻琛顿了下，“还有很多作业没写。” 　　“……你写作业？” 　　“嗯。我先走了。” 　　直到儿子出了门，纪辉还没太反应过来，在宽阔的厅中站了几秒。 　　这个孽障……不，他的儿子今天的态度竟然这么好？他的儿子竟然还说要学习和写作业？ 　　…… 　　覃潇潇接好水回到座位，不紧不慢地饮着。 　　“一个人？” 　　险些被水呛到，覃潇潇回头。 　　只见她同桌从后门走过来，踏着惯常的略漫不经心的步伐。 　　“怎么来了？”覃潇潇实在好奇。 　　“来学习啊。”纪闻琛答得疏懒。 　　行吧。 　　覃潇潇又喝了一口温水，把水杯盖上放好。 　　坐下的纪闻琛撑着下颌，上半身朝覃潇潇的方向侧。 　　此刻的她披散着一头及肘长发，如黑色瀑布，散着浅淡的橙花香。 　　整个人看起来比平日更添几分柔和恬静。 　　他的目光太有存在感。导致覃潇潇一道题目读了两遍，还没有解题思路。 　　“看我干什么？不是说要学习？” 　　没有人在教室，她没有控制音量，语气故意有点冷。 　　但在纪闻琛听来，像是虚张声势。 　　他淡色的唇微勾，“嗯。”悠悠又道：“但看你比学习重要。” 　　“……别看了。” 　　“为什么？” 　　“……” 　　覃潇潇咬了咬唇，“影响我学习。” 　　“是么？”纪闻琛身子又朝她靠近一寸，目光藏着笑，“我又没说话又没动你，怎么会影响你学习？” 　　“……” 　　纪闻琛睇着她有些绷紧的漂亮脸蛋，忽而起了些促狭之意，“要不……你亲我一下，我就不‘影响’你学习？” 　　他没注意到的是，说这话时，自己的心跳有些快。 　　“是吗？” 　　随着清脆嗓音而至的是清冽的橙花香，以及—— 　　脸颊上一瞬而过的温软的触感。 　　是……是她的唇亲上来了么？ 　　仿佛蝶翅扇过，好似绒羽滑过。 　　快得不足一秒，可纪闻琛的心跳还是瞬间如擂鼓。 　　他有些愣地侧眸，望进覃潇潇如盈清湖的眼，“你……” 　　覃潇潇垂下眼，故作镇定道：“可以了吗？” 　　三秒后。 　　“……不可以，这不算。” 第47章 　　“……不可以, 这不算。” 　　故作镇定的覃潇潇下意识就顺着问：“怎么不算？” 　　“太快，而且，”纪闻琛直直地看着她的唇, “位置不对。” 　　“……” 　　“再亲……” 　　“不许说！” 　　覃潇潇被黑发遮盖的耳朵早已红了, “学习。” 　　有点可爱。 　　听出一丝恼怒娇羞意味的纪闻琛, 唇角漾开不明显的笑意。 　　“嗯。”姿势不变，还在看她。 　　“……”算了，无视他。覃潇潇重新看向生物试卷。 　　醋酸杆菌……微生物……培养基…… 　　然而她一向还不错的专注力仿佛失了效。这道题目读了第三遍，还没有一半思路。 　　覃潇潇咬了咬唇。 　　“什么时候和我在一起？” 　　在安静的大片空荡的教室里，身旁忽然响起这一句。 　　刚缓和的趋于正常的心跳, 又有提速的趋势。 　　想装作没有听见。 　　“嗯？”纪闻琛低磁的嗓音却像支羽毛, 挨上来, 搔缠, “问了这么多次，也该和我在一起了吧？不给点回应么？” 　　“哪有很多次？”覃潇潇的话先于大脑思考。 　　纪闻琛张扬英俊的眉眼沾染了些许笑意，“没有么？” 　　“没有。” 　　覃潇潇依旧盯着试卷。 　　如果那次“做我女朋友”也算一次的话，一共才三次。 　　“可是, ”纪闻琛伸手抽出她握着的笔, 指尖擦过她的手背，这让她不得不侧眸看过来, “加上我心里的, 已经很多次了。” 　　“你在心里问，我又听不……” 　　“所以，”纪闻琛一双凤眼笔直地望进她的眼眸, “现在你要和我在一起么？” 　　和他在一起吗？ 　　对他的喜欢到这个地步了吗？ 　　……他的眼睛是不是有什么蛊惑人心的魔力？ 　　浓密的眼睫仓促地颤了下。 　　覃潇潇尽量自然地移开目光。 　　想开口回答，却犹豫了。 　　一方面，她曾经读过不少青少年教育相关的书，曾经担任过两年老师，甚至曾经劝过学生不要早恋…… 　　另一方面，覃母上次同她谈话的场景仍历历在目。覃母和所有中学生的家长一样，应该是不希望她早恋的。覃父覃母对女儿——现在是她覃潇潇——这么好，工作这么辛苦，难道她要做让他们失望的事吗？ 　　沉默，漫长又阻滞的沉默。 　　渐渐带走纪闻琛唇角眉梢的薄淡笑意。 　　昳丽的眉眼慢慢敛下来，像从天空坠落渐而化去的雪花片。 　　心里却有些想笑。 　　之前以为她态度的些许变化……竟然是错觉么？ 　　竟然会以为她会松口答应么？ 　　是有多自信…… 　　呵。 　　纪闻琛轻扯了下唇角。 　　把笔放回她桌面。 　　“我……” 　　一点几秒之后，纪闻琛听到她接着说，“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如果下次月考你考到年级前100。” 　　*** 　　“阿辉？”许仪兰放下梅枝，“你不是要在……怎么这么早回来？” 　　纪辉换了鞋，脱掉外套。 　　许仪兰上前接过外套，帮丈夫挂好，又到茶几前及时地倒了杯热茶。 　　“没吃晚饭吗？”许仪兰拈起梅枝柔声问。 　　纪辉喝了口茶水，“没有。” 　　“不是要……” 　　“你去医院回来了？”纪辉看向妻子，“这么快？” 　　许仪兰插花的动作一顿，看着花枝，“今天头有点昏，没有出门。” 　　“头昏？要喊李医生来看吗？” 　　“不碍事的，现在好多了。” 　　纪辉放下茶杯，“这样，你别去了，我明天去。” 　　“阿辉，”许仪兰柔美的脸抬起，“你……”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可能有些急切，她缓着嗓音，“你要去吗？不用这么急吧？” 　　“早做晚做都要做，趁着这几天有空。我们谁去做都一样。” 　　许仪兰想说什么，又咬住唇。 　　心知纪辉是铁了心要去结扎，她动摇不得。 　　她也不敢出声反对。 　　结婚之前，纪辉就表露过不会同她要孩子。她本以为先把婚结了可以再徐徐图之……结果这几天纪辉记起了这事。 　　许仪兰是个长相柔性格柔的女人。 　　她出身于普通工薪家庭，念书念到高中，认识了俊朗潇洒的公子哥纪耀。高中毕业后，她没有再读书，毫不犹豫地嫁给了家产丰厚的纪耀。 　　全职太太一做做了十二年，结果丈夫在国外玩翼装飞行出意外丧生，许仪兰一下子失去了半边天。 　　和大部分有钱人一样，纪耀在结婚没多久后就立好遗嘱。丧夫的许仪兰失望地发现自己分到的财产只有几十万现金和一套房——这对普通人来说已能保证下半辈子饿不着冻不着。但对许仪兰来说太少了，或许不到一年就能挥霍掉。 　　许仪兰过惯了优渥的日子，不甘于回到平凡的生活，却没有足以支撑自己高品质生活的能力：没有平均水平以上的学历，没有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找不到高薪的工作，而普通的工作她又绝对不愿意做。 　　许仪兰知道纪家老爷子一向不是很待见她，可为了精致的生活，她没有搬出去，依旧待在同纪耀婚后的住处即纪老爷子的大宅。 　　能得到早已离异的纪辉的注意，是个意外之喜。 　　纪辉这样一个长相不输纪耀的男人，高大潇洒，富有魅力。许仪兰自然是心动的。而且这样一个男人，还有丰厚资产…… 　　存有几分心思的许仪兰使了些小手段，还算顺利地嫁给纪辉。 　　纪辉是粗壮茂盛的橡树，许仪兰如紫葳花柔顺地攀附着他。 　　为了长久的阳光雨露和更多的养分，她有意要诞下他的孩子。 　　婚后纪辉仍是注意避孕……她以为她可以找到机会。 　　可纪辉现在还决心去结扎…… 　　她真的一丝机会都没有了。 　　家里的保姆过来，问晚餐要不要煲乌鸡汤。 　　许仪兰回过神来，“要煲。阿辉应该多喝乌鸡汤。”嗓音柔软如水。 　　说着心念微动，许仪兰一弯唇角，轻笑着道：“以为阿辉今晚不在这吃饭，本想偷个懒……” 　　平常纪辉在家，她都会进厨房——尽管大部分活都是保姆做的。 　　“看来你是不希望我在家吃饭？”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许仪兰有些急似的站起来，“你不是说要和……闻琛吃晚饭吗？” 　　“抿出个清淡柔弱的笑，许仪兰说：“我以为你们父子俩能一起吃饭。啊……是我没考虑到，他大概还气着，不愿和你吃……” 　　“没有。” 　　纪辉解开手机锁，“那小子，今天态度还可以。” 　　“是吗……那你怎么回来了？”许仪兰的笑僵了一下。 　　“他说要去学校做作业，不在家吃晚饭。”、“是真的吗……” 　　其实纪辉自己都仍有点不相信，但，“当然是真的。”睨了今日话有些多的妻子一眼。 　　觉察到纪辉话里有些不耐和冷利，许仪兰咬着舌尖，没有再问。 　　…… 　　17:10，第八节 课下课铃声响起。 　　“该去吃饭了。”纪闻琛丢开笔。 　　在过去的一个多小时，他可以算得上是规矩，做了一张半试卷。 　　覃潇潇还在画辅助线，不理他。 　　纪闻琛往椅背一靠，“该去吃饭了，准女朋友。” 　　覃潇潇：“……” 　　纪闻琛：“准女朋友？” 　　覃潇潇：“……别这样叫。” 　　“为什么？”纪闻琛流丽精致的凤眼朝她一撩，“反正下个月你就要……” 　　“那是下个月的事。而且你就这么自信？”覃潇潇面无表情。 　　有两个早到的同学交谈着走进后门，看见教室里唯二坐着的两人，立即噤声。 　　纪闻琛旁若无人地继续道：“为你，有何……” 　　“纪闻琛，”覃潇潇低声打断，“不许再说这个。” 　　“嗯。”纪闻琛唇角微勾。 　　过了几秒，“所以去吃饭么？或者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你去吧。我和吴栗说好了一起吃晚饭。” 　　“哦。”纪闻琛有些遗憾地轻耸肩膀。 　　一个多小时后，覃潇潇还是收到了纪闻琛带回来的东西。 　　大杯黑糖粉圆鲜奶。 　　“别给我转钱。”纪闻琛坐下后的第一句。 　　有此打算的覃潇潇：“……” 　　“庆祝你终于松口。”纪闻琛晃了晃自己手里的同款饮品，“来，干杯。” 　　他见她在教室喝过这玩意儿两次，觉得她应当是喜欢的。 　　漠然转开脸的覃潇潇：“……不。” 　　不知道下午那会儿为什么要……松口。 　　覃潇潇喝了一口温热的“庆祝品”，温热醇厚的鲜奶微甜，粉圆入味弹糯。 　　……大概是想遵从自己的心，不想留遗憾吧。 　　…… 　　纪闻琛买的黑糖粉圆鲜奶对于吃过晚饭的覃潇潇来说，过于大杯。 　　她喝了二分之一就喝不下去了。 　　晚自习后，覃潇潇把没喝完的鲜奶扔到在回宿舍路上的垃圾桶里。 　　杨玟不解，“带了半路，我以为你还要喝。直接扔在教室的垃圾桶不行啊？” 　　“……忘记了。” 　　“你记性不是一向蛮好啊？” 　　“啊当心！”杨玟上前拉了一把差点踩到香蕉皮的覃潇潇，“谁这么缺德啊我靠，在学校里都敢乱扔垃圾！” 　　“谢谢。” 　　“潇啊，你怎么都不当心点。” 　　“……”覃潇潇轻咬了咬唇。 　　她方才将没喝完的鲜奶扔进垃圾桶后一转身，看到不远处那道恣肆的身影。 　　好像有点尴尬。 　　走出十来米，吹了阵冬夜的风。 　　听杨玟唠嗑了几句。 　　……有什么好尴尬的？丢个垃圾而已。 　　进入宿舍楼。 　　“潇啊，”杨玟拽了拽覃潇潇的手臂，“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没有。” 　　“真的吗？”杨玟脸上一片怀疑。 　　“你和……校霸是不是快要在一起了啊？” 　　覃潇潇脚步微顿，“为什么这么问？” 　　“我看论坛啊，有个帖子，号称是我们班的同学，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直在观察记录你们在教室的互动。” 　　覃潇潇：“……”谁这么无聊的吗？ 　　“下面回帖超多，好多人说甜，还有人赌你们要在一起了。我也在每天刷更新。看ta的描述，真的有点甜啊”杨玟立即掏出手机，“我找给你看啊……” 第48章 　　“下面回帖超多, 好多人说甜，还有人赌你们要在一起了。我也在每天刷更新。看ta的描述，真的有点甜啊”杨玟立即掏出手机, “我找给你看啊……” 　　“这这这, 这个帖子。”杨玟把屏幕往覃潇潇眼前一怼。 　　覃潇潇往后退了半步, 屏幕上好几秒的“正在加载中……”，接着出现： 　　613楼 楼主 　　下午第二节 /第三节自习，纪闻C的手一共三次搭在覃XX的椅背上，一共四次看着覃XX。 　　课间，纪闻C歪着身子, 拿起覃XX的杯子把玩, 他们讲了几句话。 　　“……”覃潇潇抬手把按下她的锁屏键, “走吧。” 　　“哎, 我还没给你看完啊！” 　　“在这里玩手机不怕被没收吗？”覃潇潇面色淡定地上楼梯，“早点回宿舍吧。” 　　“也对，那我回宿舍发帖子链接给你啊。” 　　“……” 　　到达宿舍所在楼层。 　　杨玟忽然停下来。 　　被挽着的覃潇潇不得不跟着停下来，“怎么了？” 　　“我……”杨玟支吾了一下, “我想问……最近小学弟怎么了？好像很久……没有看见小学弟来教室外找你了啊？” 　　都快二十天了。 　　覃潇潇看向杨玟, “他和平常一样，挺好的。忙着打球和其他事吧。” 　　“这样啊……”杨玟的面上是显而易见的低落。 　　心里轻叹了口气, 覃潇潇试着委婉地说：“我舅舅舅妈挺头疼的, 冯茂行玩这玩那就是不怎么爱学习，嗯，还好有一点他们比较放心, 他比较少根筋，不像部分同龄男生会有什么谈恋爱处朋友的想法。” 　　“他爸他妈不让他谈恋爱吗？” 　　“通常家长都不会让这个阶段的孩子谈恋爱吧……”覃潇潇不知怎么的有点心虚，顿了下，接着说，“而且冯茂行也不想谈吧。照他那对女孩子不感冒的性子，或许大学毕业后还是单身……” 　　大概听明白了覃潇潇潜台词的杨玟：“这样啊……” 　　…… 　　覃潇潇回到宿舍，舍友在分家里带来的卤鸡爪。 　　“潇潇，要不要吃一个？”舍友热情招呼覃潇潇。 　　另一个在啃鸡爪的舍友舔了下嘴角，“好吃的，快来吃~” 　　这几个月以来，她们和覃潇潇的关系亲近了不少，宿舍的氛围也友好温暖了不少。 　　覃潇潇摇头婉拒，“肚子挺饱的，我就不吃了。” 　　“唉……” 　　“这大概就是潇潇身材为什么这么好的原因之一啊，我就不行，看见吃的就抵抗不住诱惑。” 　　覃潇潇笑看一手一个鸡爪的刚说完话的舍友，“你挺瘦的吧，杨玟还羡慕你天天吃夜宵还不长肉。” 　　“嘿嘿嘿~” 　　洗漱完毕，覃潇潇爬到床上，脱下外衣外裤躺好。 　　一个舍友还在啃鸡爪，两三个舍友在聊天说笑。 　　“要睡了吗？”董云芳问。 　　宿舍里一下子静了不少，大家都仰头看向上铺的覃潇潇。 　　“没有，”覃潇潇半支起身子，笑了笑，“我还没睡，你们聊吧。” 　　董云芳点点头。 　　吃东西的继续吭哧吭哧吃东西，交谈的继续交谈，走动的继续走动。 　　睁着眼躺了几秒，覃潇潇伸手把垫被下的手机摸出来。 　　开机，开数据流量。 　　杨玟的企鹅消息弹过来。 　　覃潇潇翻了个身，点开链接。 　　就寝铃一响，宿舍里的灯刷刷灭了，亮着的手机屏幕在黑暗里有点突兀，覃潇潇忙去调屏幕亮度。 　　回到论坛页面时，不小心点到一处地方，页面跳转到覃潇潇账号的个人收藏。 　　不，应该说是原身的收藏。 　　—— 　　（高中生必看）教你做个清新完美的女神 　　【妙招】想变成精致的小女生吗~ 　　各种安利分享，让大家变瞩目的小仙女 　　…… 　　除了这些，其余的是标题含“校霸”或“纪闻琛”或“JWC”的帖子…… 　　第一次这个app打开看到这些的覃潇潇默了一秒，然后切回杨玟发来的帖子页面。 　　标题： 　　【灌水】纪闻C和覃XX同桌了…… 　　主楼 　　如题，纪闻C和覃XX同桌了…… 　　1楼 　　？？是我们熟知的那个纪闻C，和那个美得像仙女的覃XX吗？ 　　2楼 　　楼主傻逼。你这字母搞得和没搞有什么两样？是个二中的一看都知道是谁[滑稽][滑稽] 　　3楼 　　[吃瓜]火前留名，搬好板凳 　　4楼 　　记得前阵子还有人发帖猜测校霸要打校花[瞪眼][瞪眼][瞪眼]现在居然同桌了？ 　　5楼 　　回复4楼：你这是吃瓜没吃完整啊老弟，那帖子都被管理员（校霸兄弟）删了！猜测而已，还有人猜测校霸要追校花，猜测校霸和校花互相喜欢啊老弟。 　　6楼 　　楼主下面还没有吗？别告诉我就发个标题就完事儿了？？楼主你和他们在一个班？？？要不先上个自证？？ 　　…… 　　15楼 　　卧槽我特意从他们走廊路过，是真的坐一起了！而且校霸的位置不再是那个王者角落了！ 　　16楼 　　一直潜水的八班学生开麦说一声，是真的同桌了。顺便再说一句。。。我们班的班主任换位置民主，都听大家自己的意愿，所以。。。 　　…… 　　前排一滑下来全是路人的跟帖内容。覃潇潇索性点了“只看楼主”。 　　32楼 楼主 　　纪闻C来教室了，睡觉。 　　男插班生YYC来向覃XX问作业（？），纪闻C醒了，好像看覃XX的时间有点久。 　　43楼 楼主 　　化学课，录像出了状况。 　　纪闻C被吵醒了（？），第一件事是和覃XX说话，说了几句没算清。 　　63楼 楼主 　　上课了覃XX还没回来，纪闻C没在睡觉，手指挪到覃XX的桌上扣了几下，看起来有点无聊的样子。 　　覃XX回来了，纪闻C和她说话。 　　PS：楼主感觉纪闻C最近睡觉少了话多了 　　89楼 楼主 　　【别总刷求上照片了，楼主敢拍吗？不敢】 　　覃XX在吃什么糖，纪闻C好像说他也要。 　　覃XX分了纪一颗，纪闻C很快吃到嘴巴里。 　　114楼 楼主 　　那个糖还有后续。 　　下午，纪闻C带了一大包糖（应该是某冠话梅糖），放到覃XX的桌面。 　　覃XX拒绝了好像，纪闻C又放回了他的抽屉里。 　　152楼 楼主 　　【感谢管理员把本帖设为精华，楼主会尽量及时记录的】 　　楼主同桌说，纪闻C给覃XX打包了晚饭到教室，是新开窗口巨难抢的炒饭。 　　覃XX吃了。 　　PS：楼主应该早点来教室的，遗憾没能看到这一幕。 　　PSS：楼主同桌觉得他们两个不出三个月要在一起，要和楼主赌。楼主该和她赌吗？ 　　199楼 楼主 　　【贫穷的楼主没赌，楼主不敢猜测他们两个什么时候在一起。楼主只是个安静的记录君】 　　纪闻C连着五天来教室了。 　　自习时间，他几次把手搭在覃XX椅子那边。 　　专注写东西的覃XX应该不知道。 　　241楼 楼主 　　覃XX写了什么东西，纪闻C伸着脖子想看。 　　给别人的情书吗？楼主猜错了。 　　课间的教室太吵，楼主模模糊糊听到“换”、“同桌”这些字眼。覃XX要换同桌，不想和纪闻C坐吗？ 　　纪闻C的脸色刷地冷下来，冻得这边的楼主和楼主同桌瑟瑟发抖。 　　他不同意覃XX换同桌。 　　接着，楼主没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太小声了！），纪闻C的神色缓和了许多，还在说话。 　　他们今天说了好多话。 　　271楼 楼主 　　覃XX课间出教室了。 　　一分钟左右以后，纪闻C斜身从覃XX抽屉里拿出开过的一包话梅糖，从自己的抽屉里摸出几颗话梅糖，放到覃XX的那包里。 　　…… 　　手机一振动，弹出“仅剩20%的电量”的电量不足提醒。 　　点了“关闭”提醒框，覃潇潇看到右上角的时间。 　　……不知不觉竟然看了这么久吗？ 　　退出app，断开数据流量，关闭手机。 　　覃潇潇翻身仰面朝上，刚看完亮屏，此刻眼前尽是黑。 　　宿舍里早已静下来，能听到睡着的舍友有规律的呼吸声。 　　她松开不知何时印陷在唇上的牙齿。 　　沉下心，像往常那般，回忆一遍今天复习的知识内容…… 　　…… 　　覃潇潇的手机通常是每周回家充一次电。 　　但前天她没回家。 　　宿舍不让学生用电，连插座都没有设置。 　　学生只能悄悄摸摸去教室趁老师不在充电，或是去小卖部排队充电。 　　在校很少用手机的覃潇潇本来不打算充电的。 　　周二早上起来，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保持着手机有电的状态比较有安全感，万一哪天想用可以直接开，以及周末放假前要和父母联系。 　　杨玟这天依旧没有能够早起和覃潇潇去吃饭。 　　覃潇潇去食堂买了早饭，来到小卖部。 　　等待充电的人比食堂窗口前排的还多。 　　排了五六分钟，轮到覃潇潇。 　　她把手机放到柜台上，“阿姨，我没有带充电器……” 　　“没带充电器，加2元。你要充多久？”语速飞快的阿姨把她的手机一拨，拨到小篮子里。 　　“中午下课来拿。” 　　“一共4元。” 　　覃潇潇付完款，领到一张卡片。 　　出来正好看到走近的杨玟。 　　“潇潇！”杨玟快步过来。 　　覃潇潇站着等她。 　　“来小卖部买，充电啊？” 　　“嗯。”覃潇潇把杨玟的那份早饭递给她。 　　“早说啊，我直接帮你带去教室充。”杨玟现在的座位靠墙，前边是多媒体屏幕。她平常经常趁着课间在墙上或者多媒体后边插座充手机。 　　覃潇潇拉着她往前走，“小声点儿。” 　　“没事，大早上的老师领导又不会来小卖部。话说，潇潇你怎么也会充电？我们潇潇不是很少玩手机啊？” 　　“啊，是不是……”杨玟凑到覃潇潇耳边小声道，“为了和校霸保持联系？” 　　“……不是。” 　　覃潇潇来到教室，旁边座位的桌面上是前日到现在没合上的英语课本。 　　上面覆了几张昨天发下来的卷子。 　　早读，第一节 课，第二节课…… 　　大半个上午过去，覃潇潇旁边的座位一直空着。 　　自周日那天……之后，纪闻琛都没来教室。 　　所以，下次月考他是不打算拼进年级前一百了吗？ 第49章 　　纪闻琛当然想要考进年级前一百。 　　然而纪坤雄不慎在庭院跌跤, 摔出一身毛病，躺进了医院。一大早家里保姆杨婶就给纪闻琛打电话，语气着急。 　　他匆忙就出校坐了家里的车去医院。 　　到的时候, 纪坤雄在昏睡, 纪闻琛出病房, 雷厉风行地将爷爷住的宅子里的佣人唤来问话。 　　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闻琛是不是来了……” 　　纪闻琛转身进去，“爷爷，我吵醒您了？” 　　“不是，”纪坤雄微抬起左手摆了摆，“我早……就睡够了。你吃……早饭……” 　　纪闻琛在离病床最近的软椅坐下, “您少说点话。” 　　“哎老毛病, 不是什么大问题。”纪坤雄想要坐起身。 　　纪闻琛探身去谨慎掺扶。 　　“没吃早饭吧？杨菱——咳咳咳……” 　　纪闻琛忙帮纪坤雄顺气。 　　纪坤雄咳了小一会儿, “哎没事, ”吩咐进来的杨婶，“给闻琛准备一份早饭。” 　　“是。纪老先生。”纪闻琛曾经常去老宅，在纪家工作多年的杨婶清楚他的口味偏好，不需要问。 　　闭着的窗帘布是月白色, 墙壁是米白色, 在灰白色的床头柜放着一个古朴的陶艺花瓶，插着几支梅……纪闻琛的目光很快移开。 　　“今天, ”纪坤雄说话仍有些吃力, “我不让那人来看。” 　　纪闻琛看着纪坤雄盖着的被子上的浅色花纹。 　　“闻琛，你成年了，该学着上手处理事务了。待会潘丰林他们过来, 今天起你跟着他们学。” 　　“爷爷，”纪闻琛抬眼，看到纪坤雄不知何时增多的皱纹和暗斑，牙关微紧，半晌，“……听您的。” 　　手机没有多少电量。 　　纪闻琛给覃潇潇再次发去消息，握着手机，在微信聊天框静默了一会儿。 　　纪坤雄的助理和企业主要经理人到了。 　　纪闻琛把手机放下充电。 　　…… 　　回到宿舍，覃潇潇打开领回的手机。 　　充了一个上午，82%的电量。 　　“真坑啊！”旁边的杨玟撇嘴，“阿姨肯定没充多久。” 　　“可能吧。” 　　“以后潇潇你要充电，找我啊。”杨玟拍胸脯。 　　覃潇潇笑了笑，以后可能懒得充电了。 　　话说回来，自那晚问过表弟那事后，这两天杨玟看起来和平常没什么两样……挺好的。 　　“明天帮我充呗。”在床边换鞋的董云芳说。 　　“行啊，友情价2.88元一次。” 　　“嘁。” 　　“走走走，回你宿舍去，我们宿舍要休息了。” 　　“我靠董云芳你这么快要把朋友赶出去？” 　　“没有你这么抠的朋友。” 　　杨玟和董云芳两个杠起来，覃潇潇换了鞋去洗漱。 　　刷牙时打开了手机的数据流量开关。 　　顶端通知栏提示“你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紧接着又是“你收到了一条微信消息”。 　　纪闻琛：爷爷生病了，我现在去看他 （昨天06：37） 　　纪闻琛：家里有事，最近这段时间不能去学校 （昨天08：57） 　　嗯。 　　覃潇潇在心里应了一声。 　　然后含着牙刷，输入回复，打了一句话，想了想，删掉，换成一个：嗯。 　　口腔里满是劲凉的牙膏沫。 　　覃潇潇吐掉嘴里的泡沐，把手机放在衣服口袋里，继续刷牙。 　　有些许心不在焉。 　　…… 　　气温有所回升，太阳依旧倦于露面，天空像是浸在毫无生机的潭水中。 　　日子一天天地往前走，不管大家愿不愿意。 　　中午不午休留教室的人多了，课上自己刷题的人多了。 　　语文老师和生物老师们都劝过学生：现在这个阶段应该跟着老师的节奏来，不要脱离队伍自己搞，先把基础知识复习牢。 　　总有些学生一意孤行。 　　课间，覃潇潇带着空水杯出教室。 　　饮水机前的队伍长到有拐角——这层楼另外一个饮水机出故障，几个班级的学生只能来这里接水。 　　估计一时半会儿也轮不到，覃潇潇索性站在走廊边看风景，放松眼睛。 　　队伍里几个别班的同学不时地偷瞄覃潇潇。 　　闭纯也忍不住几次偷偷看她。 　　今日的风不是很大，不刺骨可足以让脑袋清醒。 　　覃潇潇从近处的稀零树梢眺到远处的芜疏绿块，眼睛似乎清明了不少。 　　“潇潇……”轻细得几乎要被附近嚷闹遮没的轻细嗓音。 　　覃潇潇回头。 　　“潇……”还想提起音量再叫一次的闭纯看向地面，“我帮你接水……” 　　还有两个同学就到闭纯接水。 　　覃潇潇面上没有多余的表情，“谢谢，我不着急。” 　　“嗯……好……”闭纯抱着水杯往前跟上队伍。 　　覃潇潇一来觉得这样把水杯给闭纯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插队，对闭纯后面的同学不太公平；二来不太想接受闭纯的帮助。 　　此前半个多月，覃潇潇和闭纯没有任何交集。 　　可她没有忘记这一号人。 　　毕竟，闭纯是原著里的女主角。 　　平心而论，哪怕是被闭纯告过状，覃潇潇仍不认为她是个令人讨厌的女孩子。当然，覃潇潇对她也喜欢不起来——不知道为什么。 　　包括当时看原小说那阵，作者的故事驾驭能力是不错，但覃潇潇不太明白闭纯身为女主角的闪光点在哪，但这不影响她往下看，毕竟是朋友安利的以及一键全文订阅了的小说。 　　覃潇潇走到队伍末端耐心地排队。 　　其实也不用很久。 　　大概是因为前面的同学不需要等水烧开，很快地接了水，不到三分钟就排到覃潇潇了。 　　——事实上，知道覃潇潇排在身后，前边的几个男生都自觉地加快接水动作，怕覃潇潇等太久。 　　饮水机在加热，想喝温水的覃潇潇回头看了下，还有两个同学，礼貌问道：“你们不接热水的话，可以先上来接。” 　　“不不用。”排最末的男生话说得不太利索。 　　排覃潇潇身后的女生也客气表示不用。 　　覃潇潇没好意思等到饮水机的灯切成“保温”，站着等了半分钟，接了半杯水。 　　从饮水机前离开时，“潇潇……”是等在一旁的闭纯再次叫她。 　　“有什么事？”覃潇潇把水杯的盖子旋上。 　　“我……”闭纯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除开十一月下旬那次的几天不对劲，后来又有一次，在看到学校论坛那个记录帖子的标题时，脑海里浮现新的匪夷所思的画面，照旧是关于她和纪闻琛……但那次很短，只有不到一分钟。 　　她现在甚至想不起是什么内容，只记得大约是：纪闻琛在教室睡觉，她把自己的作业放到他桌面…… 　　“看”到奇怪画面的这事叫闭纯有些毛骨悚然。她和姑姑说了，姑姑带她去医院做了脑部检查，没有什么异常。闭纯甚至还去光见市有名的寺庙上了香，问了所谓的高人，没问出之所以然来。 　　带回了一条有串珠的红绳。现在戴在手腕上。 　　不知道是不是这绳起了作用，闭纯的脑袋没有再出现“不正常”的状况。 　　这段时间，闭纯很想同覃潇潇缓和关系。 　　但是没有机会也不怎么敢去覃潇潇座位找她…… 　　“潇潇，我……还可以找你请教问题吗？” 　　覃潇潇有点诧异于她的话，迟疑地点点头，“如果我有空，可以。” 　　“嗯……”闭纯用力点头。 　　真好，潇潇还愿意搭理自己。 　　…… 　　这天下午，纪辉比之前早了些来看纪坤雄。 　　照旧没有带许仪兰。 　　进到病房时，纪辉看到他儿子还在。 　　纪闻琛从靠床的椅子换到窗边的沙发，撑着下巴歪坐着，另一只手把着一叠纸张材料。 　　纪辉有心要训几句像是没看见自己的儿子，可碍于亲老子在，没有敢发作。 　　“爸，这是……”纪辉把亲自拎着的小保温桶放到灰白色的床头柜上，“家里煲好带来的。” 　　瞥见陶艺花瓶里插的是他不认识的花，不是原先许仪兰特意侍弄的梅枝。 　　“不喝。”纪坤雄眉头一皱，挤深几道沟壑，“我这里又不是没有吃的喝的，不用给我带来。你这还不知道是谁煮的，我不喝。” 　　纪辉连声顺着道：“是是是，不喝不喝，我回头带回去。” 　　纪坤雄不咸不淡地哼了声，“今天怎么这么早来？” 　　纪辉：“今天的事不多，处理完就来了。” 　　他下班后先回了趟家换衣服，许仪兰说她煲好了汤，装好了，让他带来给老人喝。 　　早该料到这汤会是这个下场。 　　他老子不待见许仪兰，纪辉一直都知道。 　　可是纪辉活了四十多年，不愿意事事都听长辈的。 　　第一次结婚，对象是个门当户对的强势女人，最初相敬如冰，然后和谐过小段时间，再后来……相敬如兵。有了子嗣后便无所谓这段名存实亡的婚姻，纪辉同她离了婚。 　　把许仪兰要到身边是因为一次意外。 　　或许是有些许人为因素在内的意外。 　　这没什么关系，纪辉想要的是一个知情识趣的女人，能满足他，关怀他，温柔地照顾他就行…… 　　在某些方面，纪辉和普通的男人没什么不同。 　　有些大男子主义的纪辉认为娶许仪兰并不妨碍他老子和儿子在他心里的重要地位。 　　他的孩子有且只能有一个。 　　“听说你找了家教？”想起这茬的纪辉看向儿子。 　　林婶同他报告，这小子找了个男家教到家里，每天晚上从医院回去后就搞什么补课，一补就是好几个小时，天天补到夜里十一二点，次日一大早又要去医院或者公司，好几天了。 第50章 　　“听说你找了家教？”纪辉问。 　　纪闻琛眼睛看着材料, 还没回答。“闻琛找了家教？”纪坤雄感到惊奇，“找家教是要学课本那些东西吗？” 　　“是的。”纪闻琛回答爷爷。 　　“你还真喜欢上读书了？” 　　“你还真转性搞学习了？” 　　纪坤雄和纪辉差不多同时出声。 　　“嗯。” 　　纪辉：“用得着读书吗？我还打算送你出国镀金……” 　　纪闻琛：“不出国。” 　　“不出国？”纪辉语气不当事儿，“想读哪所学校, 只要不是门槛太高的, 花点儿钱不就成了？” 　　纪闻琛眸中划过些微嘲意, “花钱能让我月考进年级前一百吗？” 　　纪辉不太明白，“什么？月考？考得怎么样有什么所谓，能进你想进的好大学读不就成了？” 　　纪闻琛轻扯了扯唇角。 　　“得了，阿辉别说了。”纪坤雄冷眼一剜儿子。上次，加这次, 他觉着孙子约摸是真有心要读书。 　　他的孙子他还算了解, 决定要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 有时候和他儿子差不多固执。 　　孙子要用功读书当然不是什么坏事, 只不过……“你这样吃得消吗？闻琛，别把身体累垮了啊。”纪坤雄有点担心。 　　纪闻琛身子坐直，“没事。” 　　纪坤雄皱着眉，到底没忍住蔼声道：“这段时间先别这么拼, 学到晚上七八点就休息啊。” 　　“等过了这一阵, 公司的事上手了，你身上的任务轻了, 距离高考还有……四五个月, 到时候学到十一二点都可以。” 　　“我会注意的。”纪闻琛把材料整拢收进文件袋里，“爷爷，我先回去了。” 　　晓得孙子怕是没听进去多少, 纪坤雄叹了口气，“回吧。”也不知道孙子为什么变得执着于读书了。 　　纪辉看着起身走向门口的儿子，一股子火气窜上天灵盖，“你小子……” 　　“爸，我回去了。” 　　“呃，好，好的。”因儿子一句话，纪辉怔愣得偃旗息鼓。 　　…… 　　高三学生在校期间是没有节日一说的，中华民族传统节日冬至学校没放假，西方舶来节日圣诞节更不可能放假。 　　覃潇潇不过圣诞节，但平安夜收到了表弟、杨玟、董云芳和闭纯等人的苹果。 　　她这周带来学校的水果没有苹果，是几个橘子，且只剩两个了。没有合适的东西回礼，覃潇潇索性一人回赠一块巧克力…… 　　收到巧克力的冯茂行几人都挺开心的，尤其是闭纯。 第二节 晚自习，覃潇潇在做语文试卷。 　　一篇课外阅读的文章读到大半，被打断了。 　　椅子在地面轻滑过的摩擦声，风衣在坐下时的窸簌声……然后，“圣诞节快乐，准女朋友。” 　　一如既往的清磁略带倦懒的嗓音。 　　覃潇潇停下笔，眼睫颤了下。 　　她平静地轻声道：“说了别这样叫。” 　　纪闻琛唇角微勾，长眸睨着她，“好的，准女……” 　　“纪闻琛。”覃潇潇沉下声音，略无奈地。 　　纪闻琛从善如流地咽下要说的话，把带来的东西往她桌面一放。 　　圣诞画风浓烈的四方礼物盒。 　　覃潇潇一看就知道里面是什么。只是没想到纪闻琛也送这东西。 　　“今天送，你不会生气吧？”纪闻琛左手肘搭在桌面，朝她歪了几分上半身。 　　覃潇潇把礼物盒推回去：“……”这话说的……他就是什么都不送她都不会生气。 　　纪闻琛微眯着眼，“不许退。” 　　这是从医院出来后，他专门跑去市中心的商场买的——平安夜过去了，基本没有商家卖平安果了。盒子也是在仅剩的几个中挑了个不那么夸张幼稚的。 　　“……可以现在直接打开吗？” 　　“当然可以，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覃潇潇不是很想要这个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红色饱满度很高的苹果，还有零散的精致糖果。 　　“谢谢。”覃潇潇从桌洞里找出一块本来打算自己吃的巧克力，放到纪闻琛桌上，“回礼。” 　　巧克力？ 　　纪闻琛微蹙起眉，“这是谁给你的？” 　　不怪他多想，这款巧克力在广告中总是和恋爱捆绑联系，并且，这两天是容易滋生情侣的节日。 　　“家人买的。” 　　前段时间堂姐去家里做客，带去了很多零食。覃潇潇拿了些来学校。 　　“哦。”某人的眉头舒展如常，收下这块来自最后来自准女朋友的巧克力。 　　覃潇潇把他送的东西放进桌洞里，接着写语文卷子。 　　写完一篇课外阅读，身边安静了几分钟的同桌又出声：“这么多天没见，就没有什么话和我说么？” 　　“……没有。” 　　这段时间，覃潇潇不时能收到纪闻琛的消息，开始是微信，后来可能是知道她不怎么开手机开网络，换成了短信。头几条短信最末都有句要求她每天晚上开手机的话。之后的内容类似于报告日程。篇幅都不长。 　　覃潇潇有时候会简单回复，有时候不知道回复什么，就回个“收到”或者“嗯”。 　　真到了人在身旁，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我有话要和你说。” 　　“……你说。” 　　纪闻琛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她，看她扎起来的马尾，鬓角的碎发，秀挺的鼻尖…… 　　这人……不是说有话要说，怎么又不说了？ 　　覃潇潇侧过脸，一瞬撞进他眼中深琥珀色的幽潭，心跳不争气地快了一点，“什么话？” 　　纪闻琛喉间溢出一声极低的轻笑。 　　覃潇潇躲开他的目光，觉得这话的意思像是自己很想听他说话似的，没过大脑地又补了句：“家里有事怎么还来教室？” 　　“来看准女……”纪闻琛刻意停顿两秒，唇边还携着笑，“来看你，还有来参加明天后天的月考，毕竟我还想……”拉长尾音的留白。 　　几乎是立即明白纪闻琛的“我还想”后面的内容，覃潇潇维持着面上的镇定，转回脸继续做题。 　　做完一张卷子除开作文的部分，离自习下课还有六分钟。 　　覃潇潇抽出生物书来看。 　　离下课还剩两分钟。 　　第四次瞄完覃潇潇的纪闻琛，转着笔，浑似随口般问道：“下课和我去走走么？” 　　“去哪？”这话不是代表覃潇潇想去走走，只是有点好奇他要去哪走。 　　纪闻琛却以为这个提议有谱，笔都不转了，“学校西边的树林。” 　　“……不去。”覃潇潇摇头。 　　“为什么？” 　　“不想去，我宁愿用这时间多看几页书。” 　　“……”他同桌还真是冷淡。 　　这么多天没有见面，还是这么冷淡。 　　纪闻琛咬了咬牙关，没有笑意地扯了下唇角，“书有我好看么？” 　　覃潇潇拈着书页角的手指微顿，“有。” 　　“……呵。”纪闻琛下颌微收，盯着她面前的书。有些恶狠狠的意味。 　　“哺乳动物精子的形成过程图解？”纪闻琛嗓音懒散微扬，“原来……你觉得这个图更好看么？” 　　“……”覃潇潇迅速翻了一页。 　　显目的标题“受精作用”似乎没比上一页好多少。 　　“原来你……” 　　“看你的书去。”覃潇潇的面上泄露一丝羞恼，“明天要考试了。” 　　“好。看书，毕竟我可得努力考进……” 　　“不许再说。” 　　“嗯。”须臾，是稍显愉悦促狭的一丝轻笑。 　　…… 　　考试期间，时间似乎过得尤其快。 　　考完最后一门英语，覃潇潇走出一楼楼梯口，不经意看见十几米开外的走向校门口的熟悉背影。 　　还真是考完就走…… 　　“潇潇！”杨玟快步下楼，“一起去吃饭啊！” 　　“嗯。” 　　“考了一下午，饿死我了。”杨玟挽上覃潇潇臂弯，“我们去吃炒饭啊？” 　　覃潇潇表示：“太油了，我不想吃。” 　　“啊？”杨玟惊讶，“你什么时候吃过？我怎么不知道啊？”她想到学校论坛那个记录帖，难不成是真的？校霸真给潇潇买了炒饭？ 　　覃潇潇“呃”了声，“有次自己去食堂，吃过一次。” 　　并没有，唯一的一次吃炒饭，是……她同桌带去教室的。 　　“你跑得这么快啊？我两次都拼了好大劲跑去才抢到的啊！” 　　“嗯……运气好吧。” 　　高一高二的学生还在上课，不用赶时间，覃潇潇杨玟两人用正常速度走去食堂。 　　潇潇不想吃炒饭，杨玟一个人也不想去排新窗口，看了一圈，她指着最短的队伍，“我们去排那边。” 　　覃潇潇看了眼那队伍最后的人，是晏阳灿，略有迟疑，“好吧。” 　　平安夜晏阳灿也给覃潇潇送了苹果，还有一张折叠的贺卡。她客气拒绝了。 　　怎么说呢，覃潇潇觉得现在排到他后面有那么一点尴尬。 　　又觉得因为这事让杨玟换个队伍未免小题大做。 　　于是覃潇潇轻声让杨玟排在前面。 　　前边的晏阳灿微侧过脸，随即一顿，看向前面人的鞋，没回头。 　　…… 　　元旦降至，周六周日补课。 　　同学们本以为老师会在元旦假期后再公布十二月月考成绩。 　　“这次月考的成绩出来了。”周日放假前倒数第二节 课，郭海若提着文件袋来到教室。 　　“若姐，不要说！”“别说啊！”“让我们过个开心的假期吧……” 　　“安静点！”郭海若拍拍讲台，“再吵我就从头到尾一个一个地念名字、成绩和排名。” 　　这个威胁还是很有用的，大部分同学瞬间萎了。 第51章 　　“我们8班这次, ”郭海若的脸色像窗外不见太阳的阴天，“倒数第二名。” 　　教室里立刻安静下来，包括平日里个别不怎么读书的学生, 也知道这种时候不能发出声音、搞小动作。 　　“我是不是不能表扬你们啊？上次月考稍微表扬了一下你们, 就退回了这个位置？高三过去一半了啊同学们, 你们现在这个成绩怎么去上战场？” 　　“都这个阶段了，自习课还有几个同学吃东西、开小会和看课外书……唉，具体名字我就不提了，给你们留点面子。我说的是谁，你们自己心里头有数。” 　　“数学倒数、生物倒数, 你们说说, 同样的老师教, 为什么其他两个班考得这么好？” 　　没有同学敢在这种时候回答。 　　郭海若就班级总体成绩讲了十几分钟, 发散到学生的纪律等问题，在离下课还剩七八分钟时又回到了月考情况。 　　“努力的同学成绩依旧亮眼。一分努力一分收获，学习是很公平的事，你付出了多少, 就能得到多少……” 　　讲了六分多钟。 　　终于进入到优秀学生的个人成绩, “和十一月月考一样，有9名同学进入年级前两百名, 但这9名同学有常驻的有新晋的。” 　　“进入年级前一百名的同学……” 　　下课铃声响了。 　　郭海若停下来, 等铃声过去，“名字我就不念了。待会儿陶磊把这些贴到教室后面，你们自己去看。” 　　心情不好的郭海若把成绩表丢给陶磊就走。 　　没有班主任在场, 同学们吵动起来。 　　“先给我看看成绩呗学委。”“学委，我帮你贴啊。”“我这次考得怎么样呀？” 　　好几个同学围到陶磊座位。 　　“别翻别翻，等我贴出来嘛……”陶磊手忙脚乱地阻止他们扯成绩表。 　　奈何他行事一向偏软，没什么威慑力，同学们还在翻动。 　　“非要急着这几十秒一分钟看成绩啊？”来找覃潇潇的杨玟看不下去，翻了个白眼，“非要给班干添麻烦啊？” 　　音量足以让方圆五米内听到。 　　抢着看成绩的同学有些尴尬地松开手，散开了。 　　陶磊看向杨玟，后者已经别开眼，和覃潇潇说起话来。 　　“杨……谢谢。” 　　杨玟听到了，满不在乎地一摆手，“小事，不用谢。以后作业老实给我抄啊！” 　　“……好嘛。”陶磊抓了抓偏方正的下颌角，带上剪刀透明胶去后面贴成绩表。 　　“跟我妈说去剪头发，带上我的私房钱，去拉直。”杨玟在说元旦假期的计划。 　　覃潇潇看了一眼她的头发，“拉直很明显吧？” 　　“没事啊，我一回家就戴帽子，回到房间再脱。”杨玟说，“洗头发的话，趁老爸老妈不在家的时间洗啊。” 　　“……行吧。”覃潇潇不动声色地望了一眼教室后方。 　　围着不少人。 　　“潇潇，元旦你要和我去逛街吗？” 　　覃潇潇摇摇头，“不了。”她打算做题学习以及给身体不太好的覃母搭把手。 　　杨玟耷拉眉眼，“孤独的我啊……” 　　“叫董云芳或者其他人和你去吧？” 　　“我最想和你去啊。” 　　“嗯……要不你在家学习吧。”覃潇潇语气带上几分劝导，“新的一年都要来了，你该在学习方面上点心了吧。” 　　“好的好的，点心点心，我喜欢吃点心。” 　　“……杨玟。” 　　“啊？” 　　“再见。” 　　“别啊！”杨玟一下趴在覃潇潇的桌面，“不能因为我不爱学习就抛弃我啊！” 　　覃潇潇不搭理她的贫嘴，起身向教室后黑板走去。 　　那里的同学已经没几个了。 　　“校霸是真特么的牛逼！”“旷课了还能比上次……” 　　眼角觉察到覃潇潇往这边来，对校霸进行啧啧称赞的同学下意识闭上嘴让出位置，同伴见他这样，往后看了眼，然后跟着缄口让位。 　　找到班级总成绩排名概况表。 　　语文112 数学137 ……总分657 班级排名1 年级排名11名 ……覃潇潇扫一眼自己的成绩，面色平静地往下浏览。 　　班级第2、第3、第4……目光在班级第7停驻。 　　语文107 数学126 英语135 理综234 总分602 班级排名7 年级排名98 年级进/退步+101。 　　这一列最左边的名字是：纪闻琛。 　　…… 　　放假前最后一节自习，陆义涛的屁股都要坐不住了。 　　做题是不可能做题的，看杂志也没什么意思。 　　他张望了一圈教室，又伸着脖子往外观察了一会儿，确定若姐不在，大胆地掏出桌洞里的手机。 　　习惯性地先打开企鹅，看看列表里有哪个小姐姐在线。 　　稍往下一滑，看到琛哥亮着的头像，马仔陆义涛恭敬地点开对话框，进行日常问好（单方面尬聊）。 　　“琛哥下午好” 　　“过了这节课学校就放假咯” 　　“若姐太TMD过分了，硬要在放假前公布成绩” 　　陆义涛发完这几句，欣赏了一下琛哥简单却不失品味的头像，正要返回。 　　哪知一向不怎么回复他的琛哥发来了消息！ 　　琛哥：我考得怎么样？ 　　“优秀！”陆义涛不假思索地发过去，“琛哥自然是优秀的！” 　　琛哥：排名 　　这…… 　　陆义涛这个不思进取的长年倒数生怎么可能会关注考试情况？他刚刚上厕所回来路过成绩表也只是随便瞥了一眼，哪里会知道纪闻琛的排名？ 　　难得琛哥同他聊天，他一定要答上这个问题。陆义涛揣着手机半蹲着快步到教室后面，从第一章 成绩表末尾往前搜寻，没一会儿，找到了。 　　陆义涛看一眼班级排名，低头打字，“琛哥，你考了班级第7！”又看一眼年级排名，“年级第98” 　　末尾突出敬佩情绪的“！”还没来得及打—— 　　“陆义涛！”郭海若突然出现在教室后门。 　　陆义涛臃肿的身子一抖，差点往后跌坐在地上。 　　“自习时间，你不在座位在这干什么？还玩手机？”郭海若拧着眉靠近，把手一伸，“拿来！” 　　“若，不是，老师，我错了，我，我是想，想用手机拍一下成绩给我爸妈看。” 　　郭海若对这个理由是一个字都不信的，“拿来！” 　　“老师，我，我……” 　　“想让你家长知道成绩是吗？我待会儿就给你家长打电话，告诉他们你的成绩，还可以聊聊你在学校的情况。” 　　“经济命脉”捏在父母手中的陆义涛一听，身子一晃，真做到了地上。非常想回到半分钟前掐死乱编理由的自己！ 　　“拿来，不要让我再说第四遍。” 　　陆义涛认命地把手机递出去，递到半路，想到琛哥的消息还没回。他把手缩回来，“老师我发个消息”，赶紧发出去。 　　把手机关掉抠出电话卡，上交给老师。 　　郭海若接过手机，“跟我去办公室。” 　　唉……陆义涛苦逼地爬起来。 　　…… 　　“小纪总，这是企划部交来的方案和明天的安排。”灰色职业装的干练男人把一个文件夹双手递上。 　　纪闻琛点头，“放桌上。” 　　“是。”男人恭敬应声，把文件放到实木办公桌上，退出办公室。 　　纪闻琛靠在椅背上，捏了捏鼻根，扯了扯毛衣领口，抬手去拿桌上的文件。 　　桌面的手机屏幕亮起来。 　　略倦懒地一掀长眸，视力颇好的纪闻琛看到陆义涛连着发来的消息。 　　看到第三条，他倾身捞起手机。 　　修长的手指敲了几下，一条消息发过去。 　　陆义涛：优秀！琛哥自然是优秀的！ 　　纪闻琛只关心排名情况。 　　对面的陆义涛却像是掉了线，两三分钟还没回复。 　　纪闻琛的手指在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扣。 　　敲了十七八下。 　　陆义涛：琛哥，你考了班级第7！年级第98 　　“嗯。谢谢。”纪闻琛回道。 　　有点笑亮在深琥珀色的眼底，像是秋日橘红枫叶间穿拂而过的风，一瞬而过。 　　拿起文件看了两行，纪闻琛再次捞起手机，点了下短信图标，给排在最顶端的联系人发去消息。 　　…… 　　31日是元旦假期的第一天。 　　在十二月初又升了一级职位的覃父也放了元旦假。 　　上午覃潇潇在家做作业看书，中午主动请缨给覃母去送饭。 　　冬日水果生意不算好做，但这几天是节日，光顾的客人稍微多了些。 　　覃潇潇让覃母到后面小隔间去安心吃饭，然后睡个午觉，她来看店。 　　推辞了一番，覃母拗不过，窝心地听了女儿的话。 　　覃潇潇站在架子前一个一个地码橙子。 　　店里进来一个人。 　　水果店不像服装店，通常不需要吆喝，水果名称和价格都标出来了，客人自己看就好。 　　所以覃潇潇客气地说了句“欢迎光临”，继续手上的活儿。 　　“这个脐橙多少钱一斤？啊我是想问，这个脐橙甜吗？”二十岁出头的年轻男人指着覃潇潇刚码好的橙子。 　　覃潇潇适当地美化：“甜带着微酸，肉厚汁多。” 　　“噢噢。”男人扯了个袋子，爽快地装了几个橙子。 　　覃潇潇将装着橙子的袋子往电子秤一放，见他掏出了钱夹，“13.7，给您优惠一点，13.5元。” 　　“不用不用。找我一块钱就OK。”男人递来一张十元和一张五元纸币。 　　“咳，方便的话，给个微信？” 　　“不好意思，不方便。” 　　“啊我的意思是……意思是，要是你们店里上什么新水果，你可以在微信告诉我一下。” 　　“不好意思，我们店暂时不做微信广告。” 　　“啊没关系的。” 　　男人又看了眼水灵精致的卖果妹妹，遗憾地拎着随便买的水果离开了。 　　覃潇潇整理完架上的水果，回到柜台前坐着。 　　店里还没有装电脑。 　　看店又没法专心学习。 　　覃潇潇找出小挎包里的手机。 　　有两条消息。一条来自通信运营商，七分钟前；一条来自最近给她发消息频率最高的那人，三十二分钟前。 　　覃潇潇先看了运营商的短信，然后到下面那条—— 　　纪闻琛：女朋友，今晚你是在家吃饭么？ 　　……从昨天下午起，他的每一条短信的开头都是这三个字。 　　覃潇潇默了下，回复：“嗯。一百元话费是你充的？” 　　没到十秒，纪闻琛：对，看你半天不回，以为你没话费了。 　　覃潇潇回：“……没欠费” 　　几乎是覃潇潇发出去的同时，纪闻琛的消息也来了：不用还，也不要给我充。这是男朋友应该做的小事 　　纪闻琛：那就当下个月的话费 　　纪闻琛：不够了和我说 　　覃潇潇脸有点燥，“……”这人，进入角色还真快。 第52章 　　年末的最后一天, 覃母的水果店提早打烊。 　　覃父准备的晚饭，比平日多了两个菜。 　　一家三口和乐融融地吃过饭，覃父覃母去散步, 覃潇潇回房里学习。 　　专注地写完一张英语试卷, 半张数学试卷, 放松眼睛往外一看，弦月悬在墨蓝偏紫的天空。 　　覃潇潇拿起手机看时间。 　　当先看到亮起的屏幕上—— 　　纪闻琛：女朋友，睡了么？（9分钟前） 　　覃潇潇回家常忘记把手机调回非静音模式，是以之前不知道有短信。 　　“没有。”覃潇潇回。 　　此时显示时间为23：37。 　　不知不觉竟写到了这个时间。 　　覃父覃母早已散步回来，或许这会儿都入睡了。 　　覃潇潇舒展了一下上半身, 放好笔, 收拾着卷子。 　　手机屏幕画面一变, 滋滋在桌面振动。 　　是纪闻琛拨来电话。 　　覃潇潇拿到离房间门和窗口最远的地方接起来, “喂。” 　　“在干什么？”清磁的嗓音，像穿山越岭而来的夜风。 　　夜风……覃潇潇似乎听到那边的隐约风声。她低声道：“在整理试卷。你在……外面？” 　　“嗯。”纪闻琛说，“我在你家小区里。” 　　她家小区里？覃潇潇桃花眼微瞠，“你……” 　　“来找你。” 　　“女朋友。” 　　“不知道你愿意下来么？” 　　连着三句, 一句比一句低, 一句比一句慢。 　　覃潇潇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这个时间出门……吗？ 　　她的房间没开大灯，只开着台灯。 　　覃父覃母估计以为她睡了, 所以今晚十点半左右没来敲门提醒她睡觉。 　　他们对她的管束倒不是很多, 但是大晚上的出门见……就算是见男同学，覃潇潇觉得，要是被他们发现, 也挺窘迫的…… 　　电话那头的人不说话，像是安静在等她的回答。 　　通过电磁波而来的风声更明显了。 　　覃潇潇走到门边，打开，客厅一片黑，隐约能看见覃父覃母的房间门是闭着的。 　　轻轻关上房门，覃潇潇轻声对纪闻琛说：“等我几分钟。” 　　“嗯。”同样低声的回应，略带笑意。 　　换上外出的衣服，覃潇潇扭灭台灯，小心地打开房门。 　　大半年来的不挑食，这具身体的夜盲症都减轻了不少。 　　覃潇潇不敢开灯，半遮着手机发出的电筒光，悄悄地走到鞋柜边。 　　换了鞋，拿门禁卡和钥匙。 　　钥匙被拎起时有金属碰撞声，覃潇潇神经一绷，赶紧伸手捂住。 　　屏住呼吸等了几秒，确定父母卧房没有动静，覃潇潇谨慎地把钥匙放进小背包里，蹑手蹑脚地出了门。 　　走到楼下，冷风扑面而来，因担心父母发现的提着的心落回肚子里。 　　覃潇潇站在楼梯口给纪闻琛发了条短信，问他在哪里。 　　十几秒后收到他的回复。 　　覃潇潇往他说的地方走。 　　幢幢楼房亮着灯的寥寥无几，小区里经年的路灯晕着朦胧的光。这样的时刻，有一种时光流得非常慢的错觉。 　　心跳却随着前行，渐渐地加快。 　　过了亮灯时间的小区篮球场，身量颀长的少年坐在场边台阶上。 　　覃潇潇走过去。 　　那人一双手臂撑在身后，上半身后仰，长腿恣肆地伸展到在几节台阶下，夜色中没减英俊的面庞看不清神色。只知道下颌微抬，像在望天。 　　察觉到覃潇潇在走近，纪闻琛手一撑，利落地站起来。 　　一双凤眼一撩，头微歪，“女朋友，晚上好。” 　　覃潇潇：“……” 　　隔着手机屏幕都还不太适应，当面听到更加不太适应。 　　“冷么？”纪闻琛把灰格米色底围巾解下来，两步走过去挂在她脖子上。 　　“不……” 　　“戴着。”纪闻琛捉着围巾的一边，抬手绕过她的脑袋，将围巾在她颈项裹了一圈。 　　披散着的长发和下巴被裹进围巾里的覃潇潇：“……谢谢。” 　　围巾不知是什么材质，很柔软，沾染着他的一点体温和淡淡的雪松香气。 　　“不客气。”纪闻琛收回的手插进黑色棉衣的口袋，“应该的。” 　　“……”覃潇潇眼皮微敛，不知道说什么好。 　　纪闻琛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玩这个么？”指着第一层台阶上的东西。 　　一把……手持烟花，也叫仙女棒。 　　覃潇潇视线移到纪闻琛脸上，“小区里不能放这个。” 　　“我知道。”纪闻琛弯身提起那把仙女棒，“带你去别的地方放。” 　　“别的地方？” 　　“嗯，走么？” 　　覃潇潇怀疑是冷风把自己的脑浆冻住了，继深夜瞒着父母出门后，竟然还跟着纪闻琛出了小区。 　　现在她坐在他的车上。 　　车子开在半沉睡的深夜街道上。 　　纪闻琛修长的骨节明晰的手把控着方向盘，上半身靠着软背，间或往侧着脸看窗外的覃潇潇那边投去一眼，漂亮的凤眼里蕴着一丝笑意。 　　碰到红灯。 　　纪闻琛左手搭在方向盘上，身子前倾并右侧着想去看她的脸。 　　放在两个位置中间的手机“嘀嘀嘀嘀”地响起来。 　　他伸手把手机闹铃按掉的同时，她略疑惑地转了脸过来。 　　“新年快乐，女朋友。”纪闻琛嘴角斜勾。 　　覃潇潇稍愣了一下，“新年快乐。” 　　纪闻琛睨着她，还想说什么，绿灯亮了。 　　“啧”了声，他摸了摸下唇，启动车子。 　　覃潇潇想问他要去哪，又一想，都坐上车了，还问什么……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光见市江边某座桥附近。 　　桥上的灯照亮一片江面，江面映着升到中天的弦月。 　　空旷壮阔中透着一丝温柔。 　　江岸、桥上有两两、两两的人。 　　原身的记忆告诉覃潇潇，这座桥是光见市有名的情侣约会的地方。 　　砰——砰—— 　　不时有烟花绽开在夜幕中。 　　纪闻琛把九支仙女棒伸到覃潇潇面前，“喏。” 　　这么多？覃潇潇微挑起眉，“九支？” 　　“嗯。”纪闻琛随意踢了踢地上的落叶，“不是有首歌么？” 　　“什么？” 　　“等不到双子座流星雨撒满天际？先点燃九支仙女棒代替？”（注） 　　“……哦。” 　　这么少女心的歌，他竟然都知道…… 　　覃潇潇看着手里的仙女棒，“怎么点燃？” 　　一只打火机递到眼前。 　　全金属外壳的，颇有质感的，上次覃潇潇说要收掉最后没有收的那只打火机。 　　“快两个月没抽烟了。”纪闻琛立即明白她平静眼神里的隐藏意思，“带着只是习惯。” 　　“最近都在嚼口香糖戒烟。” 　　纪闻琛掏出口袋里的两片口香糖。 　　“要是不信的话，我嘴里还有口香糖的薄荷味，你要试……” 　　“不要。”覃潇潇镇定地转身。 　　打开打火机盖，不甚熟练地滑动砂轮。 　　一簇火焰升起来。 　　她点燃了仙女棒。 　　滋滋滋的火花争先恐后地炸开。 　　覃潇潇把打火机放到口袋里，一手拿着几只仙女棒。 　　虽然没有什么当仙女的感觉，但是看着绚烂的烟花在面前热闹盛放也挺有意思的。 　　身后的纪闻琛双手插在口袋里，一贯地随意倦懒的站姿。 　　微歪着脑袋用目光裹着她，昳丽眼眸中的笑意有些宠溺缱绻，似铺满星子的长空。 　　这种手持烟花不顶烧，没两分钟就燃尽。 　　还打算再玩的覃潇潇回头，“再给我……”对上他在夜色里不逊色于烟花的眼，极短暂地卡了下，“几支。” 　　纪闻琛弯腰抓起地上剩余的仙女棒，又给了覃潇潇九支。 　　剩下两支。 　　等她点燃时，凑过去，借她手中的火焰点燃。 　　一片粲漫在两张精致的面庞上映出忽闪忽闪的碎光。 　　覃潇潇看着烟花。 　　纪闻琛看着覃潇潇。 　　……最后一撮光焰在夜风里湮灭。 　　“我想来个拥抱。” 　　说到“拥”字时，纪闻琛已倾身展臂把面前的女孩抱在怀里。 　　“……你”覃潇潇担心烧过的烟花棒蹭到他的衣服上，将它们抓在身侧。 　　后脑勺被他的手按着，后背被他的手臂拢着。 　　她的侧脸贴在他有些凉的棉衣面料上。 　　凉中带着木质调的雪松香气更明晰了。 　　周围的冷风似乎消逝了。 　　“我想……” 　　“等一下，”覃潇潇往后挣了挣，“我手机在响。” 　　纪闻琛淡色的唇稍抿，松开手。 　　是覃母打来的电话。覃潇潇看着亮着的手机屏幕，一时有点慌。 　　覃母必然是发现了她不在房间不在家…… 　　该怎么回答？ 　　这电话不能不接。 　　不然他们会担心受怕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覃潇潇咬了咬唇，接通电话，“妈妈。” 　　“潇潇，你在哪里？怎么不在家？”覃母的语气透着关心着急。 　　“妈妈，我……”覃潇潇看着地面，“同学来找，我同他出来了，在……小区附近。您别担心。” 　　“同学？同班同学吗？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是……”覃潇潇闭了闭眼，“女同学。” 　　她不怎么擅长说谎，尤其是对长辈说谎。 　　“噢噢，这个点很晚了，你早点回来。要不等下你带同学回家里过夜？” 　　覃潇潇心里一咯噔，不知道覃母是不是听出了她在撒谎，硬着头皮道：“不用了吧……她家离这里挺近的。” 　　“噢噢。” 　　“妈妈，我再待一会儿就回家。您早点儿休息，不用担心。” 　　“大半夜的……”覃母像是想说教又忍住了，“那你们两个在外面注意安全，别往偏僻没灯的地方去。” 　　“嗯，妈妈再见。” 　　覃潇潇生怕再多说下去就穿帮。 　　将手机收回口袋里，覃潇潇蹲下身子把先前暂时放在地上的燃过的仙女棒一股脑儿抓在手里，走到十几米外的垃圾桶。 　　纪闻琛跟在身后。 　　扔掉残棒的覃潇潇回头，“送我回去吧。”往停车的方向走。 　　“女同学？”纪闻琛似笑非笑。 　　覃潇潇的视线落在他右肩，没太好意思对上他的目光，“我妈妈不放心我和男同学单独出来，不希望我早恋。” 　　纪闻琛智商不低，看她刚才讲电话时的反应，就知道她家人的想法，不过是想稍微逗逗她罢了，“那我今天就勉为其难当一回‘女同学’。” 　　“……走吧。” 　　“不急。” 　　“嗯？” 　　纪闻琛低头，俯身，缓缓靠近覃潇潇，“抱着你那会儿，我的话还没说完。” 　　覃潇潇的耳廓悄悄漫上燥意，“什么话？” 　　“我想来个……吻。” 第53章 　　“我想来个……吻。” 　　燥意从耳廓蔓延到脸颊, 覃潇潇强自保持面上的镇定，“太快了吧。” 　　“快么？”纪闻琛继续靠近，直到鼻尖距离她的鼻尖不到十厘米, “我认为不快。” 　　哪里不快了？ 　　在覃潇潇看来, 今天才刚刚是他们正式在一起的第二, 不，第三天，这个发展太快了。 　　“不行。” 　　“那你告诉我——”纪闻琛颇一本正经地道，“什么时候‘行’？” 　　覃潇潇上弯的眼睫微颤，在眸中清潭扇出涟漪, “等……你考进年级前五十的时候。” 　　“啧。”纪闻琛抬起一只手, 手指搭在她白嫩的额头, 沿着眉心轻溜下走, 弯着的指侧划过她的鼻梁，掠过鼻尖。 　　指尖顿在她的唇锋，而后轻移到唇角。 　　慢半拍要后退半步的覃潇潇被他用另一只手按住后腰。 　　“别动。”纪闻琛指端的温度落在她唇角，温热的鼻息若有似无地洒在她脸上, “太久了, 先预支我一点甜头？” 　　覃潇潇垂在身侧的手指半弯，蹭到裤子, 脑袋里近乎一片空白。 　　视线里全是他在夜色下的脸, 一点一点靠近。 　　温热稍软的触感印在脸颊上。 　　是他的唇。 　　一秒，两秒…… 　　此刻稍显温暖的木质调雪松香包围着她…… 　　时间像是被放慢。 　　覃潇潇半怔着，听到自己的心跳如雷。 　　“上次你亲我左脸, 这次，”纪闻琛的唇移到她被发丝半遮着的左耳前，“很公平。” 　　…… 　　覃潇潇上到三楼。 　　站在家门口，她掏出钥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还戴着纪闻琛的围巾。 　　她赶紧把围巾解下来。 　　身上的小背包容量不够，装不下它。 　　思考了两秒，覃潇潇拉开上衣拉链，把叠好的围巾放到腹前，再索上拉链…… 　　客厅亮着一盏柔和的壁灯，想来是覃母给她开的。 　　覃父覃母卧房没开灯，但门开着。 　　覃潇潇尽量轻地换鞋、放钥匙。 　　“潇潇？”父母卧房里传来覃母睡意朦胧的声音。 　　“嗯，妈妈，我回来了。” 　　下床吱呀声，拖鞋走动轻响声，披着外套的覃母走出卧室，“你同学也回家了吗？” 　　覃潇潇神经微绷，努力做出自然的状态，“嗯嗯。” 　　“噢噢，那就好……早点休息啊。” 　　“嗯嗯，您也快回去休息吧。” 　　回到房间掩上房门，覃潇潇悄悄舒了一口气，还好把围巾藏到外套下了…… 　　…… 　　早上，七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 　　把覃潇潇从梦境剥离出来。 　　手条件反射地探出被窝，摸到手机，按停闹铃。 　　眼睛惺忪地掀开一半，又闭上。 　　想再回到那个梦。 　　然而进不去了。 　　梦中的内容在半醒的瞬间也褪得七七八八。 　　覃潇潇只记得是一个荒诞却逼真的梦，仅剩一些零星的片段—— 　　她点开晋江小说阅读app，书架栏显示《酷拽校霸爱上我》有更新。 　　闲着无聊的她点进去，最近阅读的页面一片空白。奇怪地翻了几页，发现全是空白。 　　然后，页面无缘无故地跳到小说文案页面。 　　文案的其它内容已经模糊，还清晰的是，主角一栏，是“覃潇潇、纪闻琛”…… 　　离奇，怪异。 　　覃潇潇睁开眼，看着淡色花纹的吸顶灯。 　　听着隔了玻璃的窗外草木摇动的嘶窣声。 　　渐渐缓过神来。 　　覃潇潇是个大部分时候淡定佛系的人，但说一千道一万，她也是个普通人，一朝穿来小说中的世界，也会因为看过小说而或多或少有些顾虑——尽管在对待纪闻琛这个人、在对待自己心意这件事上，无畏了一回。 　　很少做梦的她忽然做了这个梦……是有什么隐喻吗…… 　　覃潇潇坐起身穿衣服，拉开窗帘。 　　太阳竟露了脸，薄亮的日光透过玻璃窗斜照进来，跳跃、闪烁。 　　不知道是因为那梦还是这冬日晨光，覃潇潇的心境一点点清明开阔起来。 　　感觉类似于一脚踩进了春天，摸到盛开的花；类似于头顶悬着的看不见的剑，被取下了。 　　覃潇潇弯唇笑了笑，打开房门走出去，同在阳台的覃母和在厨房的覃父分别道了“新年好”。 　　…… 　　一直到高三上学期结束，纪闻琛都没有回学校学习。 　　但有回学校准时参加期末考。 　　农历十二月二十五，高三学生放假，各班期末考成绩隔天发到学生个人企鹅邮箱。 　　纪闻琛点进万年没开过的邮箱。 　　看到年级排名那处的数字，长眸一眯，直接把网页关了。 　　连灌了半瓶凉矿泉水，他仰靠在椅背上，按着额角。 　　半晌，郁闷地“啧”了声。 　　…… 　　覃潇潇打开班级总成绩排名概况表，看完自己的分数，视线往下。 　　纪闻琛，语文……班级排名6，年级排名71名。 　　其实有点意料之中。 　　覃潇潇知道纪闻琛有请家教每天补课，知道他脑子聪明，但是，排名越往前竞争越大越难上去。 　　她当时也没有来得及考虑，是……随便提的一个条件。 　　原著里的时间线只写到高三上学期的十二月，没有来得及写纪闻琛有没有参加高考，高中毕业后怎么样。 　　覃潇潇咬了咬唇，说不定纪闻琛他根本就不走普通高考这条路呢？ 　　他出生在那样的家庭，他的家人大概是打算送他出国留学的吧。 　　覃潇潇得承认，她多少有点私心，希望他能认真读书靠自己参加高考，如果可以……最好他能和她在一个城市读大学。 　　可现在想想，她提的要求是不是不太妥当不太应该？ 　　他每天忙着工作事务的同时，还要抽时间学习，长久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吧。 　　覃潇潇握起手机想给纪闻琛发短信，说那个要求不作数。 　　然而，那个要求捆绑的是……亲吻。 　　她有点不好意思提这茬。 　　说起来，现在已经九点多了，还没有收到他的短信——元旦以来，纪闻琛每天至少发来一条早上和一条晚上的问候。 　　覃潇潇稍作犹豫，点开同纪闻琛的短信对话框，敲下：早安。 　　发送过去。 　　半分钟后。 　　纪闻琛：早安吃早饭了么？ 　　隔着屏幕，看这条回复，和平常好像没什么不同。 　　…… 　　春节来临，覃潇潇不是跟着父母去亲戚家拜年，就是在家迎接亲戚来拜年。 　　每天都过得很热闹。 　　她一共收到3350元的压岁钱，其中有1800来自纪闻琛。 　　这1800元的压岁钱来得最准时。 　　除夕夜那晚，覃潇潇在和家人看春节联欢晚会。 　　离零点还有几秒，覃潇潇的手机响起给纪闻琛特设的微信消息提示音。 　　她打开对话框，是一排红包—— 　　第一个：1岁的压岁钱 　　第二个：2岁的压岁钱 　　第三个：3岁的压岁钱 　　…… 　　连着发来十八个。 　　这一招不知道去哪学来的，虽然有点烂大街，但覃潇潇确实有那么一些感动。 　　她回了“新年快乐”，没有点开那些红包。 　　微信上还有不少条春节祝福，来自杨玟的、董云芳的、闭纯的、吴栗的……覃潇潇一一回复。 　　过了几分钟，纪闻琛发来一条语音： 　　“给你的压岁钱。这是我自己赚来的，你得收。” 　　背景有隐约可闻的砰——砰——的烟花炸响，令他一向清磁的声线沾染了几分浮世的和暖。 　　语气还真是有点霸道。 　　覃潇潇不自觉地微扬起唇角。 　　坐在旁边看春晚的冯秀玲多看了两眼女儿。 　　…… 　　缩水的寒假一晃而过，高三年级的学生进入了下学期。 　　一周一小测，半月一大测。 　　时间像是被无形的手按下了快进键。 　　覃潇潇感觉每日从晨曦中睁眼没多久，就迎来夜幕降临。 　　舍友们、周围同学们口中出现“高考”、“大学”这些词的频率日渐变高。 　　每个人都有了理想的一所大学或是几所大学。 　　像背着行囊一起从山脚出发却又各行其路地向山顶攀爬的登山者。 　　连2月14日这天的情人节都没有几个人关注了。 　　当然杨玟还是少部分有闲心关注的人。 　　晚自习下课，回宿舍的路上。 　　杨玟悄悄告诉好友：“今天是情人节哎。” 　　“嗯。”覃潇潇面色平静，塞在衣袋里的手指动了动。 　　半个月前杨玟已经从潇潇口中求证得知，她和校霸在处对象。 　　“论坛那个关于你和校霸的记录贴都停更好久了……”杨玟眨眼，“啊，每天还有好多等更的人回复顶帖。” 　　“哦。” 　　杨玟蛮好奇校霸还回不回学校学习、什么时候回学校学习。 　　但看潇潇并不打算就此多说的样子，就转开了话题。 　　不清楚纪闻琛是家里有事要忙的杨玟腹诽：唉，校霸也真是的，平时旷课就算了，情人节都没有点表示，都不来学校和潇潇过。 　　回到宿舍，覃潇潇洗漱完，本想爬上床，被一个舍友拉着问了一道化学题。 　　“潇潇，这题为什么不选C呀？” 　　这个阶段，有不少同学晚自习后还带资料练习回宿舍挤时间看。 　　覃潇潇浏览了一遍题目，正好是她下午做过的题目。 　　“22.4升每摩尔适用对象是气体，在标准状况下，三氯甲烷为液体，2.24升三氯甲烷……” 　　“对呀！我怎么给忘了三氯甲烷在标况下不是气体！”舍友一经点拨就恍然大悟。 　　覃潇潇轻笑了笑，“这样的题要当心，是阿伏伽德罗常数的常见陷阱。” 　　“嗯嗯！谢谢你呀潇潇！” 　　“不用客气。” 　　“后面还有一道题想问……” 　　“嗯，哪题？” 　　宿舍灯熄了，覃潇潇才上到床铺。 　　掀开被子，底下的手机因接收到短信亮着屏幕。 　　纪闻琛：在干什么？（13分钟前） 　　纪闻琛：睡了？（现在） 　　覃潇潇躺好，回复：“没有。” 　　纪闻琛：方便出阳台么？ 　　覃潇潇手指一顿，敲下：“现在？宿舍阳台？” 　　纪闻琛：嗯。宿舍阳台 　　宿舍里没有人在讲话。 　　靠门的吴栗的床帘往外透出光，估计是在学习。 　　覃潇潇动作小心地套上毛衣、外裤，确认过没有老师在宿舍走廊外，轻轻地爬下床梯。 第54章 　　覃潇潇借着月光小心地走过盥洗处, 推开闭着的阳台门。 　　出去后，反身再把阳台门关上。 　　立春之后，气温上升了不少, 夜里的风都柔敛许多。 　　覃潇潇靠近阳台栏杆, 一眼就看到下方的那道身影。 　　带简单字母的白色卫衣松垮, 浅蓝色牛仔裤裹着一双长腿，踩着双白色运动鞋。 　　他在低着头看手机。 　　覃潇潇曾告诉过他，自己所在的宿舍。 　　或许是察觉到她出来，他抬起脸，视线精准地投向这边。 　　皎皎霄月, 倾落一片银辉。 　　两人一个在高处, 一个在低处, 四目相对。 　　覃潇潇先移开了眼。 　　随即,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振动。 　　屏幕上的来电人备注：纪闻琛。 　　覃潇潇有点不明所以地往楼下看，那人握着手机晃了晃，移到耳边。 　　“……”覃潇潇接通了电话。 　　“晚上好。”楼下那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覃潇潇亦轻声地对着手机话筒：“晚上好。” 　　他们的直线距离不过五六米，用普通音量交谈互相都能听到。 　　但是此刻是学校就寝时间, 不能影响到其他同学。 　　纪闻琛一手插着口袋, 一手握着手机，仰着脸。 　　楼上一个多月未见的她披散着一头黑色长发, 漂亮美好得仿佛浑身在往外冒仙气。 　　今夜的月色真美。脑子里冒出这句话, 纪闻琛说了出来。 　　说完自己先扯开唇笑了，在演偶像剧啊这是…… 　　当事人纪少不知道他本来大晚上出现在心上人楼下的举动就挺像“演偶像剧”的。 　　半个月前纪闻琛就记挂着这个日子，想提早回学校, 可家里公司开春后有很多事要忙，他不能抽身。 　　今天在公司忙到晚上快九点，事情一结束，他立即横跨半个城市赶到学校。 　　来到教学楼下，只有少半教室还亮着灯。 　　想来她必定已经回了宿舍。 　　纪闻琛在花圃边上站了半分钟，然后拎着要送她的礼物上了教学楼，进了还亮着灯的教室。 　　一个纪闻琛没记得的名字的同学正打算关窗关灯，看到他像是惊讶又畏惧，默默地站在窗边等他放好东西离开。 　　纪闻琛从教学楼出来，还不想走。 　　想看看她。 　　披着一身月光在学校的静思湖沿转了半圈，纪闻琛的心一点儿没有静下。 　　给她发去了短信。 　　有了现在的这一场见面。 　　“今夜的月色真美。”像在耳边低语的这一句成功撩了一下覃潇潇的心。 　　她知道这一句的出处，知道这一句的含义。 　　正要说点什么，看到他唇角向一侧斜勾，透着一贯的散漫戏谑，还有一分……别扭？ 　　覃潇潇认为自己是眼花了。 　　“好了，”纪闻琛说，“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先别挂。”覃潇潇语速稍快。 　　“嗯？舍不得我？” 　　“……”覃潇潇稍握紧手机，“你最近还忙吗？” 　　“还好。怎么？希望我快点回学校？” 　　覃潇潇忽略他的后两个问题，斟酌着说出早就打了腹稿的话：“你专注忙家里的事吧。考进年级前五十的这个要求，”覃潇潇轻咬了咬唇，“不作数了。你不要再在晚上学习了，好好休息吧。” 　　“不作数？”纪闻琛一双湛然凤眸径直睇来，隔着月色锁着她的眼，“意思是我可以直接亲……” 　　“纪闻琛。“覃潇潇脸颊有些热，不许他往下说。 　　“我在。”低磁的嗓音含着一丝笑意。 　　覃潇潇沉默了一秒多，“你打算参加高考吗？还是高中毕业就出国？” 　　“参加。”纪闻琛稍正神色，“不出国。” 　　高三以前，或者说，喜欢上覃潇潇以前，纪闻琛行事散漫随心，碰见什么事不是个考虑深的人。他从来没想过要好好学习，没想过“明天”、“未来”这些一听就有些矫情的遥远的词。 　　和她在一起之后，竟经常有意无意地会期待接下来的每一天。 　　他依旧不喜欢读书，但他喜欢为了她读书。 　　靠着自己不断前进、不断向她靠拢的日子是曾经没有过的充实。 　　感觉还不赖。 　　“等我，”纪闻琛说，“最迟下个月底，我回学校陪你。” 　　起了点凉风，把覃潇潇极轻的“嗯”吹得淡散。 　　纪闻琛听到了。 　　“我走了。” 　　“别急。” 　　纪闻琛：“两次了，就这么不舍得我走？” 　　覃潇潇：“……我有礼物要给你。” 　　纪闻琛：“嗯？” 　　覃潇潇捏着从口袋里拿出的小布袋，“我直接扔下去，你接好。还有……回去再看。” 　　“嗯。” 　　覃潇潇朝着纪闻琛站的地方一抛。 　　落下的轨迹有点偏离。 　　纪闻琛往前几步，轻松地抬手接住，然后放进口袋。 　　“谢谢，”他修长的食指中指并拢点在额角，朝她的方向一挥，“女朋友。” 　　“……你可以走了。” 　　“嗯，晚安。” 　　“晚安。” 　　次日早上，覃潇潇在自己的桌洞看到纪闻琛送的礼物。 　　……和她送他的竟然是同个类型的东西。 　　她的是纯手工编的，他的是……定制的？ 　　…… 　　二月下旬的一个周六，二中高三年级组织了一场家长座谈会。 　　冯秀玲提前三十分钟就在做准备。 　　出门前还去敲女儿的房门，不太自信地问女儿：“妈妈穿这身衣服可以吗？” 　　靠在床头的覃潇潇放下手中的书，“挺好的。” 　　“会不会……看起来显得寒碜？”冯秀玲这是上高中以来第一次参加女儿的家长会，也是第一次要进女儿的学校——此前女儿都不要她接送上下学。 　　覃潇潇在心里轻叹了口气，知道覃母是担心丢她的脸。 　　她认真地说：“不会，一点都不会。您是最好的最漂亮的妈妈。” 　　“潇潇……”冯秀玲一愣，眼睛一热，别开脸点点头，“那妈妈出去了。” 　　覃潇潇多提醒一遍：“校门口会有我们班的班干举着牌子。” 　　“知道啦。” 　　覃母出去后，覃潇潇睡了个午觉。 　　三点半起床起来，喝了杯橙汁，专心做语文练习册。 　　从窗棂爬进来的阳光温柔地烘着满室安静。 　　不知写了多久。 　　客厅传来开门声。 　　覃潇潇放下笔，走出房门，果然是冯秀玲回来了。 　　“妈妈，给您倒杯橙汁？” 　　“嗯……好。”冯秀玲放下挎包坐到沙发。 　　覃潇潇把一杯橙汁双手递给覃母，“给。” 　　冯秀玲喝了一口，放到桌面，嘴唇轻动了下，又闭上。 　　“怎么了？不好喝吗？”覃潇潇看出覃母的犹豫神色，故意带着些玩笑道，“还是老师批评了我？” 　　“不是。”冯秀玲看向女儿，不知道怎么提，“你……” 　　“我怎么了？” 　　冯秀玲低声问：“你是不是谈朋友了？” 　　覃潇潇心头一紧，半垂下眼。 　　如果覃母不是她的长辈，她可以撒谎骗过去。 　　但…… 　　“是的。”覃潇潇不想骗覃母。 　　客厅里陷入沉默。 　　窗外的啾啾鸟啼清晰可闻。 　　“我……”覃潇潇吸了口气，“我知道现在这个阶段不应该谈……朋友，但我保证我不会因此影响学习。不信您看，我最近几次考试，并没有退步。” 　　这点冯秀玲知道，高二下学期以来，每次考试的成绩，女儿都会主动告知她和阿锋。 　　今天去看了家长会，她女儿潇潇也是被老师表扬次数最多的孩子。 　　说到家长会…… 　　冯秀玲由潇潇的同学领到教室座位，没多久，旁边位置来了个气宇不凡的衣着考究的中年男人。 　　“你好。”中年男人主动同她打招呼，“我是纪闻琛的家长，纪辉。” 　　冯秀玲有点意外，忙稍显局促地回：“你好，我是潇潇的妈妈。” 　　“我知道。”纪辉露出个笑容，“潇潇是个优秀的好孩子。” 　　“谢谢……”冯秀玲觉着纪先生这话听起来好像有哪里不对劲，而且他的态度和她一直以为的那种有钱人的高高在上差别迥异。 　　之后，纪先生还同冯秀玲主动搭了两次话。 　　回家的路上，冯秀玲越琢磨越觉着有点奇怪。 　　先前知道潇潇的同桌是个男孩子就有点奇怪了——冯秀玲是个比较保守的女人，当年她读高中时，班上都是女生同女生坐，男生同男生坐——纪先生过于……友好，对，就是友好的态度，也有点奇怪。 　　他一个有钱且看起来社会地位不低的家长，有必要对孩子同桌的家长这么客气友好吗？ 　　冯秀玲又想到潇潇之前的一些不寻常的举动……脑子里浮出一个猜想。 　　所以有了回家对潇潇的这一问。 　　潇潇诚实的回答和后面的话，冯秀玲找不出反驳的话。但对于八九不离十的那个潇潇的“朋友”，她有点担忧：“你是和你同桌谈吧？他们家……那样的条件，他会不会是找你玩玩而已？他都不用读书高考了吧？” 　　“不是。”覃潇潇眼睫抬起，看着覃母，温声却坚定，“他现在学习挺用功，他会参加高考。我觉得……他对我是认真的。” 　　“你……” 　　覃潇潇规矩地坐着，等覃母训导。 　　良久，“你现在是个有主意的乖孩子，在学习上妈妈对你还是放心的。”冯秀玲说，“谈朋友这事……妈妈不阻拦你。” 　　覃潇潇有些惊诧地愣了愣。 　　“妈妈希望你自己注意，注意……这个年纪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要保护好自己。晓得吗？” 　　“……晓得。” 　　…… 　　家长座谈会过后没几天，学校举行了高考百日誓师大会。 　　劈里啪啦的鞭炮声响了一个早读。 　　高三年级学生在满是硝烟味的操场听校长、副校长、年级主任轮番激昂陈词。 　　听着听着，覃潇潇都有了些热血沸腾。 　　教学楼和路灯杆上一夜之间挂了许多红色的横幅，全是饱含鼓舞激励的词句。 　　“……在这神圣的时刻，我们以青春的名义宣誓——”年级主任起头领着大伙儿宣誓。 　　覃潇潇诵着昨日人手一张发下来的誓词，“珍惜一百日，让汗水闪光；拼搏一百日，让青春绽放；苦战一百日，让梦想飞扬。” 　　数千名高三学生从来没有一次读书像那么整齐大声，最后甚至变成了呐喊，几乎响彻云霄。 　　“好！我感觉到你们的决心了！”年级主任也在吼，“现在请在横幅上签下你们的名字！” 　　学生们按顺序上去签名。 　　很快轮到覃潇潇。 　　她一气呵成地签上自己的名字和理想的大学。 　　而后握着笔悬着顿了下，看了看周围的同学，他们都在虔诚地写东西。 　　覃潇潇低头快速签了个稍小的“纪闻琛”。 　　——昨晚发短信时，纪闻琛要求她要帮他签名。 　　乍一看，这名字签得还有几分像他的字迹。 　　在“X大”之下，“覃潇潇”和“纪闻琛”两个名字挨在一起。 　　愿梦想成真吧。 　　覃潇潇闭眼默念。 　　盖上笔帽，她离开签名处，把笔交给后面神色有些黯然的晏阳灿。 　　…… 　　大概是因为小测试大测试过多，老师没有过多时间精力。 　　高三下学期取消了月考。 　　郭海若在物理课上宣布了这件事，一小片喜闻乐见的学生欢呼出声。 　　但他们没有高兴多久。 　　“提醒一下你们，第一轮复习快结束了，”郭海若拍了拍讲台，“全市一模马上就要来了，就十一天后，你们都做好准备了？” 　　全班同学安静如鸡。 　　“这节课我不讲课了，你们自己做卷子。” 　　郭海若这两天喉咙发炎，不能说太多话，“覃潇潇，你去苏老师办公室那里看看测试卷印好没，好了就抱上来。” 　　“好的。”覃潇潇依言出了教室。 　　心里想着班主任说的“一模”，稍微想了一下某人怎么还不来学校…… 　　几分钟后，覃潇潇抱着一摞还有点热的试卷爬到教室所在楼层。 　　瞥见另一边楼梯口的人影，脚步一顿。 　　仲春时分，和煦阳光洒满走廊。 　　那个高挑的男生踏进走廊，半边身子浸入阳光里。 　　白板鞋，牛仔裤，黑白棒球外套，这个人挺拔朝气…… 　　恍惚间，和覃潇潇记忆里的某个场景渐渐重叠。 　　她仿佛又回到了一年前初见他的那个时刻…… 　　大概是察觉到有人注视，他往斜后侧望过来。 　　露出的侧脸线条流畅完美。 　　随即，他嘴角微勾，浅淡笑意很快沾染到精致的眉梢眼角。 　　他朝这边走来。 　　径直走到停在原地的她面前，“傻住了么？” 　　覃潇潇眨了下眼，叫他的名字：“纪闻琛。” 　　去年今天，她可没有想到自己会和他在一起，感情这件小事，真是……难以预料。 　　“嗯？”纪闻琛头微歪，上扬的倦懒尾音蕴着些宠溺。 　　覃潇潇低头微弯了弯唇角，抬眼，“帮我抱。” 　　“行。”纪闻琛走过来本就是打算帮她拿试卷。 　　他从她怀里打算整摞抱走，覃潇潇阻拦，只分给他上半部分：“抱一半就好。” 　　纪闻琛听她这么一说，偏又忍不住想逗她，“帮了你，有什么答谢么？比如说……” 　　“有。” 　　“嗯？”纪闻琛对她难得的干脆有些意外。 　　覃潇潇抱着试卷抬脚往前走。 　　纪闻琛长腿迈了两步就追上，挡在她面前，凤眼微扬，“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答谢么？” 　　“知道。”覃潇潇红着耳廓从旁边绕开，低声道，“先完成任务，回头再说。” 　　“好。”纪闻琛喉间溢出轻笑。 　　一苗条一挺拔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向教室。 　　日光肆意倾泻。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