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模范夫妻[穿书]》 作者:笛野   文案   虞亭穿到一本叫做《名门冷少之豪门模范夫妻》的小说里,成为三线女配,喜提儿子、老公。   和道貌岸然的丈夫是江城出了名的模范夫妻。   人前,夫妻俩把小手一拉,盗版狗粮漫天撒。   人后,模范夫妻翻车现场,立志与对方死磕到底。   模范夫妻的行动指南是:貌合神离,心口不一!   tips:   1.男主前期有小情人,没感情,后来踹了(洁误入!!)/男主怼天怼地/日常向。   2.养娃文,非典型穿书。   3.所涉及行业纯属作者YY,有BUG请温柔指出。   4.大众梗,空口鉴抄者直接上调色盘。   内容标签:穿书   主角:虞亭,江求川 第1章   虞亭穿好酒红色真丝浴袍,修长笔直的双腿暴露在雾气中,肌肤白皙嫩滑。   她打开浴室门前,眼尖的在一堆沐浴露里发现了一罐Lamer的身体乳。开盖全过程虞亭都保持着朝圣般的虔诚,食指轻轻勾一抹,绵绸细腻,她美滋滋的在腿和手臂上涂上一层又一层。   从这随意搁置贵妇护肤品的范儿可以看出,书里的“虞亭”确实是个货真价实的贵妇。   路过洗手池前的镜子,虞亭不禁驻足,她左右侧过脸打量着镜中的自己,不敢相信,这么美的脸,如今居然生在了她身上。   皮肤透白细腻零毛孔,五官精致,头发浓密。虞亭咬唇,镜子里的女人登时楚楚可怜;虞亭正色,镜子里的女人瞬间气场全开。   赚大了!   半个小时前,虞亭迷迷糊糊从黑暗中醒来,发现自己正在一辆行驶的车中,而且是一辆保时捷。   虞亭呼吸一窒,难道自己躲了这么多年,居然在今天因为看了本小说打了个盹,就被收高利贷的抓到了?   坐在驾驶座上的司机黑衣黑裤、还带着副黑墨镜,是收高利贷的无疑了。   虞亭咬唇,犹豫说:“你、你……”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语气十分恭敬:“夫人,还有十五分钟才到。”   虞亭惊:“夫人?”   一觉睡醒,这个世界她好像有些看不清了。不是收高利贷,难道其实在她五岁那年,父母就帮她定了门豪门娃娃亲?这么多年,她的未婚夫一直在找她,终于在昨晚、在一个破KTV前台找到了她?   司机也满脸问号,难道夫人一觉睡懵了?   司机说:“夫人您忘了吗?您刚从公司出来,现在要去李先生那过夜。”   “李先生?”虞亭真懵逼了。   看来夫人最近真的太累了。司机解释:“是您前两天在夜场包下的李原李先生,目前在江城大学在读。”   夫人?夜场包李原?江城大学在读?   虞亭在脑海中极力搜索,这太熟悉了,她一定在哪听过或者见过。   司机又说:“夫人,刚刚小少爷给您打了电话,您在睡觉。”   小少爷打电话?   虞亭想起来了!这可不就是她昨晚看的那本《名门冷少之豪门模范夫妻》里的情节!还是在开头的几章。   虞亭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问:“图南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这这本书里,虞亭的儿子叫江图南。   司机摇头:“小少爷听说您在休息,就挂了。”   “嗯。”虞亭应道,面色平静,心中已经掀起波澜万丈。   天!真的是《名门冷少之豪门模范夫妻》!   她现在爱惨了一个叫皇甫翠花的作者。   昨天晚上,虞亭打发时间看了本《名门冷少之豪门模范夫妻》。从这超长、超炫酷的名字可以看出来,这本书的主角是霸道总裁与小娇妻。   江城有两对模范夫妻,一对是真、一对是假。   真·模范夫妻是男女主,夫妻一体,恩爱典范。   假·模范夫妻是虞亭夫妇,夫道貌岸然,妻嚣张跋扈,对内各自为政,对外貌合神离。   正牌女主角拿的是人生赢家的剧本,丈夫相敬如宾,儿子大有作为,女儿亦是著名服装设计师。   虞亭作为女配角,性格目中无人,一手好牌打得稀烂,最终娘家败落,被豪门丈夫抛弃,亲儿子作为唯一的靠山也进了监狱。   落魄的众望所归。   虞亭与书中的“虞亭”同名同姓,就连家道中落都那么的同病相怜。现实里的虞亭在刚大学毕业时父母因为还不起高利贷而双双自杀,做了二十多年的千金大小姐,一朝落魄,饱尝冷暖。   因为高利贷东躲西藏了六年,日日心惊胆战,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虞亭代入感太强,看到“虞亭”在小说里都不能有个好结局,当即在评论下面骂起了作者皇甫翠花。   作者皇甫翠花也不是个吃素的,与虞亭在线撕逼,最后皇甫翠花诅咒虞亭:我祝你活成书里的虞亭,永世不得翻身!   ……   虞亭怜惜的抚上脸,脸上表情扭曲成狂喜。   谢谢你的一语成谶,皇甫翠花。我真的到书里来了!   收住脸上的笑,虞亭拢了拢浴袍,走出浴室。   这个房子是虞亭名下众多房产中的一处,因离江城大学近,就给了最近刚包养、还在热乎劲儿上的李原住。   李原坐在餐桌上,红酒杯中残留着一点红色,红酒瓶已经空了大半。   这小伙子再给自己壮胆呢。   书中的李原是个十分上进的穷小子,父亲早逝。出来卖是因为母亲做手术急需一大笔钱,而李原尚且还在读书,学费都是东拼西凑来的,连保证自己的基本生活都成问题,哪来钱给母亲做手术。   第一次出来卖,就遇上了虞亭。   虞亭喜欢李原身上的青涩劲儿,出手十分阔绰,当晚就帮李原的母亲缴足了手术费、住院费,还预存了十万。   从小,李原的母亲就教导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面对虞亭的大恩大德,他无以为报。只有这副身体……   李原手握成拳,在桌下给自己加油鼓气。古有羊跪乳、鸦反哺,今有他李原舍“身”取义!   李原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虞亭都还没反应过来,被拉着走到床边,回神时,人已经坐在了李原的大腿上。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两拳,四目相对,李原满脸通红。   虞亭登时有种逼迫良家少男的感觉,她试图起身,却发现李原的手劲儿大到根本无法挣扎。   虞亭说:“你先放开。”   李原固执摇头。   突然,卧室里回响着苹果手机的原装铃声。李原没有动静,证明不是他的。虞亭看到了被丢在李原身侧的手机,努努嘴:“你先帮我把手机拿来。”   怕耽误了虞亭的工作,李原连忙乖乖把手机拿给虞亭。   虞亭接过电话,手机屏幕上两个大字:儿子。   虞亭按下接听键,稚嫩的童声痛听筒中传出,声音里带着些恳求和害怕:“妈妈,今晚可以回来睡吗?阿姨说,要打雷雷,豆豆怕。”   说到后面,小家伙的声音都带上了哭腔。   要不怎么说血浓于水,虞亭见都没见过这个便宜儿子,但是这小家伙一哭,虞亭的心跟猫抓似的。   “乖,豆豆不哭,好好吃饭。妈妈现在在公司,马上回来。”   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虞亭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在书里,未来的混世魔王江图南、也就是现在的江豆豆小朋友,被今晚罕见的大雷吓出了自闭,在长达两年的时间里没有说过一句话。爸爸妈妈的电话都打不通,江豆豆一个人躲在衣柜里,第二天被保姆发现时已经休克。   而在他躲在衣柜里因为害怕而大哭时,他的爸爸正在参加一个邮轮party,他的妈妈正在床上和别的男人翻云覆雨。   “好,妈妈。豆豆等你回来。”江豆豆抽泣着说。   “乖。”   挂了电话,虞亭还坐在李原的腿上。   虞亭从容起身:“你应该也听到了,我儿子需要妈妈。”   李原对自己的身份十分有自知之明,一个小白脸怎么能和亲儿子比?   换好衣服,虞亭在离去前留了张银行卡在桌上:“里面有十万,密码是八个8。”   李原不肯收:“无功不受禄。”   虞亭把卡塞回他手里:“别倔,就当借你的。你现在要钱用的地方多得是,不收我的钱,浪费时间出去打工、耽误学业,你就高兴了?你妈躺在病床上能高兴?”   没钱的滋味,她可太清楚了。   李原:“……谢谢。”   “好好学习,这房子安心住着。”   说完,虞亭大步离去。   站在楼下,虞亭刚想打电话把司机叫回来,结果发现树下那辆保时捷还没走。   司机也不敢相信:“夫人,这、这么快就好了?”   虞亭端坐着:“资助个贫困大学生要多久?开车,回家。”   她刚闭上眼,司机试探问:“夫人,是附近的金时花园、还是城南的天下豪庭?”   有钱人的日常烦恼。   虞亭说:“瓯海别墅。”   成了书里的“虞亭”,虞亭自然接收了原主所有的记忆。瓯海别墅是江城出了名的富人区,在假模范夫妇名下的一大堆房产中,选择此处完全是因为全市最好的幼儿园离这比较近,方便江豆豆小朋友上下学。   “妈妈!王阿姨你看,是妈妈!”江豆豆激动的摇着王阿姨的袖子。   江豆豆往前跑两步,停在离虞亭两米的地方,羞怯怯地喊道:“妈妈,你回来啦。”   难以想象,面前这个可爱迷你的小团子以后居然会因为强、奸而锒铛入狱。   虞亭走到儿子面前,蹲下和他说话:“豆豆有乖乖听王阿姨的话吗?”   江豆豆埋着头,不敢和虞亭对视:“听了,阿姨让我洗澡。”   虞亭凑在江豆豆脖子旁深吸口气:“嗯,是个香豆豆。”   江豆豆瞬间不好意思了起来,他、他可是个男子汉,怎么能说香呢?那是说女孩子的。   但是妈妈今天好温柔,很久很久都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为了妈妈开心,那他勉强当一下香豆豆好了。   “妈妈,我是香豆豆。”   虞亭被江豆豆纠结的表情萌翻了,伸手蹂躏他的小脸:“乖豆豆。”   站在一旁的王阿姨见两人亲子互动十分可爱,心中欣慰却又略感心酸。小少爷从六点半到八点半,一直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玩乐高,乖乖等妈妈回来。   小少爷说要给夫人打电话的时候,她都没抱希望。夫人的电话向来是十打九不通,打通了也说不上两句就挂了。   可小孩子黏妈妈,非要给妈妈打电话。第一个电话没打通,她劝小少爷别打了,小少爷倔强的摇头:“司机叔叔说了,妈妈在休息。我等妈妈休息好了再打电话。”   她没想到,第二个电话居然真的打通了,夫人还真的答应要回来了。   先生是个好爸爸,却经常要应酬。小少爷的年龄又正是需要父母陪的时候,如果夫人能经常回来陪陪小少爷……   唉,王阿姨轻叹了口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第2章   虞亭带着江豆豆到儿童房里:“豆豆先在这玩会儿玩具,妈妈去洗个澡就来。”   江豆豆站在虞亭脚边没动:“嗯?豆豆不想玩吗?”   江豆豆突然转身抱住虞亭的大腿,奶声奶气的说:“妈妈,我陪你去洗澡。”   上次妈妈也说洗个澡就回来,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江豆豆又大又圆的黑葡萄眼睛看着她,虞亭马上就心软了。   虞亭从一堆玩具里挑了个奥特曼:“那豆豆在妈妈房间里玩奥特曼,妈妈去洗澡,行吗?”   江豆豆小朋友这才露出笑容,头点得十分欢快。   主卧从正中间被一条无形的线划成了两边,一半各种用品堆积如山,另一半简洁明了。   堆积如山的一边是虞亭的领地,简洁明了的一边是江求川的领地。   两人是模范夫妻,自然不可能在别墅内睡两个房间,传出去多不好听。那就只好在房间里摆两张床,打造豪华版标间。   只不过两人都十分有默契的很少在家里睡。   虞亭的床没有人十分之一整洁,床上堆满了她的衣服,床头柜上堆放了各种熏香和护肤品,整体画风十分符合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个人形象。   虞亭轻叹了口气,原主在家中是千娇万宠的小公主,断然不可能自己收拾屋子。而江求川,人不在家中坐,事还管得多。虞亭让人找的清洁阿姨他不肯用,要用自己找的,各自的阿姨打扫各自的一边,分得比楚河汉界还要明显。   原主觉得江求川这是在看不起自己,当即骂了句“屁事多”。撤走了自己的阿姨,没再回来住过。   看来江求川的清洁阿姨也十分听话,真的从来没帮她整理过。   虞亭把江豆豆抱到了江求川床上:“豆豆先在这玩会儿玩具,妈妈去洗个澡。”   他亲儿子坐坐他的床应该没关系吧。   江豆豆显然从来没来过主卧里,一双大眼睛咕噜咕噜转着四处打量,在陌生的环境里显得有些拘谨,他小心翼翼的挪挪屁股:“妈妈,豆豆会乖乖的,你去吧。”   虞亭摸了摸儿子的发顶,从衣柜里翻出睡衣和睡裤进了浴室。   她刚刚在李原那已经洗过,但是她深知,要装好一个有钱人,一定要谨记三个字:毛病多。   能洗两次,绝对不只洗一次。   虞亭快速冲了个澡,江豆豆见妈妈出来,马上从床上蹦了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虞亭身边,抱着她的腿,学她之前深吸了口气,由衷赞美说:“妈妈也是香妈妈。”   虞亭被逗笑了,一个香吻落在江豆豆脸上,江豆豆小朋友当即表现出一种中了头彩的狂喜。   每年他过生日,爸爸妈妈才会一起亲他,今天妈妈居然亲他了!明天一定要在幼儿园好好炫耀一下!   虞亭大笑,揉了揉江豆豆柔软的发顶:“这么开心吗?”   江豆豆假装晕厥靠在了虞亭腿上,调皮说:“妈妈,我幸福的晕掉了。”   虞亭没和江豆豆小朋友一起飙戏,拿起一罐贵妇润肤乳开始涂脸。她又涂了润唇膏,独自表演的江豆豆终于忍不住了,伸出小胖手拍拍妈妈的大腿,提醒说:“妈妈,你的豆豆晕倒了。”   虞亭放好润唇膏,蹲下身:“让我看看我的豆豆怎么了?”   一双手不知不觉中到了江豆豆的小胖腰上,轻轻一捏,母子两登时闹做一团。   两人闹了半天,王阿姨敲门提醒:“夫人,九点半了,小少爷该睡了。”   “知道了。”   门外王阿姨的脚步声渐远,江豆豆这才出声,恋恋不舍:“妈妈,我们再玩一会儿行吗?”   虞亭跟他抵着额头,轻声说:“不可以哦,豆豆是乖宝宝,要按时睡觉。”   “那……”江豆豆还想说些什么,小嘴紧抿着,婴儿肥的脸软嘟嘟的。   虞亭用额头轻撞他:“妈妈和豆豆一起睡好吗?”   江豆豆刚还在纠结怎么开口跟妈妈说,想要和妈妈一起睡。现在虞亭主动提议,当即大喜过望:“好呀,和妈妈一起睡!”   母子俩睡前面临一个问题,睡哪儿?   虞亭的床肯定不能睡,堆了一堆杂物,还不知道落了多少灰;客房只连床单都没铺,要睡还得麻烦王阿姨;江豆豆的床不能更睡,四岁孩子睡的床能把虞亭憋死。   当时江求川本想一步到位,买个大床,江豆豆可以睡到成年。原主认为不行,她不差钱,要求给儿子订做属于他每个年龄的床。   委屈谁也不能委屈了孩子,尤其是她的孩子。   虞亭的目光落在了整洁的隔壁床,母子俩眼神碰撞,她弓腰和儿子打商量:“妈妈的床太乱了,去睡客房又要麻烦王阿姨。我们今晚睡爸爸的床好吗?”   江豆豆眼睛一亮,点头:“妈妈,我不会告诉爸爸的!”   这孩子,上道。   母子俩爬上江求川的床,虞亭为了哄儿子睡觉,从脑子里东拼西凑讲了个白雪公主的故事。   江豆豆小朋友也听得十分认真,虽然这个故事王阿姨讲过一遍、爸爸讲过一遍、奶奶讲过一遍、幼儿园老师讲过一遍,但妈妈还是第一次讲!   一个故事说完,虞亭发现儿子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没有半点睡意。   母子俩一个对视,虞亭耐心告罄。   “江豆豆小朋友,请你马上睡觉。”   江豆豆往上挪了挪,靠近妈妈,小声说:“妈妈,我不想睡。”   “为什么呢?”虞亭还是耐下性子,好声好气的和儿子说话,亲生的。   江豆豆从被窝里伸出一根小短手,戳着虞亭的脸,慢吞吞的说:“妈妈今天好温柔,我怕睡醒了,温柔妈妈就不在了。”   虞亭受不了这种亲情暴击,她握住儿子的小肥手,语气轻柔:“乖豆豆,妈妈一直都在,明天醒来也还是妈妈,乖乖睡觉好吗?”   “真的吗?”   虞亭伸出小指:“我们拉钩,骗人是小狗。”   “好!”江豆豆马上也伸出小指勾上虞亭,两人还在大拇指上盖了个章。   虞亭看着江豆豆:“现在可以睡了吗?”   江豆豆小心的伸出一根小指头:“妈妈可以再亲豆豆一下吗?一下就好。”   虞亭噗嗤一笑,爽快的在儿子的婴儿肥上吧唧一口,口感十分不错。   江豆豆小朋友再一次表现出了中头彩的高兴,他转身面朝天花板,惬意的扭动着胖身子,双手乖乖放进被窝:“妈妈,豆豆要睡了。”   “嗯。”   虞亭隔着被子轻拍江豆豆,捂着嘴巴打了个哈欠,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睡意朦胧的想着,养娃真累。   虞亭以为会一觉睡到自然醒,然而并没有。   她累忘了,在书里,这章剧情是要打雷的。   半夜,虞亭被一阵哭声吵醒,怀里的江豆豆变成了一颗泪豆豆,不断往她怀里拱:“妈妈,打雷,豆豆怕。”   说完,一道闪电照亮了房间,接踵而来一声雷震耳欲聋,外面大雨滂沱。   “妈妈!”江豆豆抱紧虞亭的腰,她胸前的睡衣都被哭湿了。   虞亭在雷打完后已经清醒,她抱着儿子,手轻拍他的背,和他咬耳朵:“豆豆,别哭了,妈妈在这儿呢。雷只打坏孩子,豆豆是好孩子。”   “真的吗,妈妈?”江豆豆泪眼婆娑,哽咽着说。   虞亭说:“这是雷公公告诉妈妈的,他说豆豆是个好孩子。”   江豆豆哭的更凶了,小胖手在眼角擦着泪:“今天王阿姨说只能吃一盒冰淇淋,豆豆背着王阿姨偷偷多吃了一盒,豆豆不是好孩子。”   “……”,虞亭面不改色:“虽然豆豆偷吃了冰淇淋,但妈妈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江豆豆倒豆子般坦白起自己的罪行来,他看向虞亭的大眼睛里希望得到救赎:“那、豆豆昨天偷吃了块巧克力,前天偷吃了袋薯片,还是好孩子吗?”   这熊孩子!   医生说江豆豆体重偏高,再加之又怕他长蛀牙,所以每天限制了他吃零食的数量。他倒好,天天给自己加餐。   虞亭点头:“即使江豆豆每天偷偷吃零食,但他是个好孩子。”   江豆豆一只小胖手擦泪,另一只小胖手拍着胸口,松了口气:“那就好。”   虞亭:“……”   “睡吧。”   明天再治你。   江豆豆丝毫不知自己即将大难临头,舒适的在虞亭怀里拱了拱:“妈妈晚安。”   “豆豆晚安。”   第二天早上七点钟,江豆豆被生物钟叫醒,顺带闹醒了本想睡懒觉的虞亭。   虞亭翻身不理这熊孩子继续睡觉,江豆豆小朋友趴在她面前,小声确认:“你是温柔妈妈还是以前的妈妈?”   虞亭:“……”   虞亭睁开眼:“我是你妈。”   江豆豆欢快的蹦下床:“太好了,还是温柔妈妈。”   以前的妈妈只会让他“出去”。以前的妈妈他也很喜欢,但是温柔妈妈他更喜欢。   江豆豆一溜烟儿跑没了影子。   虞亭认命的从床上爬起来,捡了会枕头上掉的头发,又将江求川的床整理摆放成原样。洗漱后,她发现原主夏天的衣服全都是吊带短裙或者是各种背心、热裤,十分火辣显身材。   在一堆衣服里,虞亭发现了一件压在一堆衣服下的背心连衣短裙,裙子上是灰白两色山水画,领口的设计是旗袍的水滴领,高腰款式,下摆还叠加了一层薄纱。   简约而不简单。   衣服上的吊牌都还没剪,看得出原主不喜欢这种风格的衣服。   虞亭很满意,画了个淡妆,一头大波浪披散在身后,镜子里的女人温婉有气质。   江豆豆正在一楼吃早餐,见妈妈下楼,高兴得手舞足蹈:“妈妈,你今天真漂亮。”   现在早上七点半,夫人就起床了?王阿姨目光看向楼梯,正在下楼的女人可不就是虞亭。   与以往劲爆火辣的穿衣风格不同,今天的夫人,看起来十分有气质。   王阿姨笑着说:“夫人早上好,我去帮夫人拿份早餐。”   江豆豆的早餐已经快吃完了,虞亭摇头:“我先送豆豆去幼儿园,回来再吃。”   王阿姨停下脚步,看向虞亭的脸上十分高兴:“诶,好。”   听到虞亭的话,江豆豆放下手中的杯子,兴奋说:“妈妈你今天真的要送我去幼儿园吗!?”   虞亭喝了杯水,从容说:“你要是不想就算了。”   “想想想!”江豆豆点头如捣蒜。 第3章   坐在去幼儿园的车上,江豆豆眯着眼睛伸出一根小胖手,咯咯笑:“妈妈,可以给我一个早安吻吗?”   “当然。”   虞亭按着江豆豆的脸印下一个吻,江豆豆满脸满足,咧着嘴笑个不停,看得出来,是高兴坏了。   虞亭帮江豆豆理衣领,倏然有了种“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的错觉。   她拍拍儿子肩上的褶皱:“在幼儿园要好好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江豆豆点头:“妈妈,我放学拿一朵大红花来给你。”   虞亭笑道:“行呀,妈妈在家等着。”   车两分钟后到了学校,虞亭拉着江豆豆下车,走进幼儿园。   江豆豆一路上是蹦着走的,没走几步,就变成了他拉着虞亭。   “于老师早上好,这是我妈妈。”   “玫玫早上好,你看这是我妈妈,是不是很漂亮?”   “刘明你快看,这是我妈妈,我说了我妈妈超级漂亮!她也超级爱我,还给了我早安吻,你有吗?”   江豆豆小朋友指着自己的脸颊,淘气的做了个鬼脸。   一圈下来,整个幼儿园都知道了中(2)班的江豆豆有个很漂亮的妈妈,今天来送他上学,还亲了他。   虞亭无奈:“果真是三岁小孩。”   江豆豆不满,插着小胖腰,纠正说:“妈妈,豆豆已经四岁了!”   “行行行。”   虞亭摸摸江豆豆的头:“你乖乖的,妈妈走了。”   江豆豆将虞亭送出幼儿园,站在门前挥手再见,直到车消失在视线里。   “夫人,按照往日帮您准备了早餐。”王阿姨看着送孩子回来的虞亭说。   虞亭肚子早饿了,走向餐桌:“谢谢王阿姨。”   夫人居然对她说“谢谢”,王阿姨受宠若惊,连连应道:“应该的。”   餐桌上,赫然只有一枚鸡蛋和一杯牛奶。要不怎么说原主一米六八的身高,体重只有43KG。   虞亭认命的坐在桌前剥鸡蛋:“王阿姨,再帮我弄一碗鸡蛋面行吗?”   “夫人要吃鸡蛋面,这个我拿手。”王阿姨喜笑颜开的走进厨房。   牛奶喝下半杯,门外传来一阵开门声。   虞亭坐在餐桌上十分淡定,按照书里的情节发展,江求川该回来了。   不过,书中江求川回来后得知儿子休克的消息直接去了医院,原主睡李原花了大力气,醒来时已经是中午,接到消息马上赶去了医院。结婚五年,模范夫妻也装了五年,江求川在此时,首次萌生了离婚的想法。   江求川虽不是个合格的丈夫,却是个合格的父亲,作出离婚的选择是因为他认为原主已经不能再胜任江豆豆母亲的身份。   而原主也不是个肯善罢甘休的,两人的离婚在暗中闹了许久,直到江豆豆被告知自闭,两人才偃旗息鼓。   江求川剑眉星目、高鼻薄唇,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休闲西装,在玄关处换上专属的居家拖鞋。眸光略过鞋架上的高跟鞋,眉梢微挑。   走进客厅,四目相对的一刹,虞亭机械地吞咽下口中的牛奶,不得不说,帅是真的帅。   褪去少年的满身青涩,未到中年的成熟老态,正值一个男人人生中最有魅力的年龄。上可吸引御姐和富婆、下可吸引涉世未深的职场新人,四处散发魅力。   更可怕的是,江求川不仅有颜,还有钱。身家过亿,名下资产数不胜数,引得无数御姐和小妹妹趋之若鹜。   虞亭抽了张纸擦嘴:“吃早饭了吗?”   江求川似乎没想到虞亭会主动打招呼,他倒了杯水:“没有。”   虞亭对着厨房喊道:“王阿姨,两碗鸡蛋面。”   “好嘞。”   江求川多看了虞亭一眼,放下杯子,慵懒的靠在沙发上。   两人各占一方,互不打扰。   王阿姨端出两碗过了凉水的鸡蛋面放在餐桌上:“先生、夫人,可以吃面了。”   江求川拿了一碗面到桌子另一头坐下,模范夫妻开始深入贯彻落实“食不言”的规矩。   虞亭饿狠了,王阿姨专门为原主小鸟胃准备的面条,被三下五除二解决。   她可做不到像原主那样对自己那么狠,一顿吃了像没吃。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王阿姨上来收碗,又给虞亭递了杯水。虞亭抽纸擦嘴,建议说:“王阿姨,下次可以多放点面条。”   虞亭摸了摸肚子,咕噜咕噜将一杯水喝完。伸了个懒腰,吃饱喝足,神清气爽。   “嗝”。   虞亭反射弧极快的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打自招。   江求川终于抬头,看着虞亭,点头说:“看来你最近胃口不错,是好事。”   虞亭:“……”   吃了面条,江求川换了套休闲服,又让王阿姨榨杯汁橙汁,没有要出去的意思。大好时光,虞亭可没兴趣在空落落的屋子里和他大眼瞪小眼,回卧室溜达了一圈,当即叫上昨天的司机小郑载她去附近的商场逛逛。   商场,就是女人的主场。走进去的那刻,虞亭昂首挺胸,气势十足,腰包有多鼓、她就有多酷。   今天的首要任务是买衣服,虽然原主的身材很好,但虞亭觉得没有必要时时刻刻秀出来供大家欣赏。比起性感妩媚的欧美风吊带短裙,她更喜欢休闲风的穿搭,既舒适又方便。   店铺的导购们眼睛上都装了扫描器,每个顾客往眼前走过,她们扫一眼,心里立马知道该给她们推荐什么样的商品。   爱马仕最新款手提包,裙子看不出品牌却剪裁精良,脚上是Jimmy Choo的绒面革尖头平底鞋。   是个大客!   导购脸上的职业微笑多了几分热切,走向虞亭:“小姐,想要买些什么?”   虞亭说:“休闲风的就行。”   导购指向左手边引路:“可以看看我们店real life系列的夏季新款,您穿上一定很漂亮。”   跟着导购走到real life区,广告牌上模特穿着的款式马上抓住了虞亭的眼球,她又在一个衣架上随便抓了两件,款式、面料都不错。   虞亭指着面前的衣架:“这个衣架上的,全都包起来,还有你们广告牌上那一件。”   导购喜笑颜开:“好的,请您在旁边的休息区稍作等待。”   最终给到虞亭手里的是五个装得满满的大购物袋,虞亭心情愉悦,刷了卡,转身去下一家。   逛到一半实在提不动了,虞亭打了个电话把小郑叫来当苦力,然后继续买买买。   时隔六年,她再次尝到了挥霍的滋味。   有钱真好,花费对于自身来说的一点点小钱,就能收获到满满的快乐。   走到大牌彩妆和护肤品区,虞亭突然想起了昨天擦的lamer的身体乳,不知道瓯海别墅有没有。   算了,管它有没有,先买了再说,大不了屯着。   本着买一罐身体乳这个想法,虞亭走进了lamer的专柜。   虞亭告诉柜姐想要一罐身体乳,柜姐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她听到后面就开始走神,回过神来时,柜姐已经包好了一瓶水、一罐面霜、一罐眼霜和一罐身体乳。   付了钱,柜姐哈着腰把她送了出来,还不忘交代:“这个霜坚持用能抗衰老,特厉害,保养好了,男朋友还在读小学呢!”   虞亭对柜姐需要回头客和业绩表示理解,只是,小学可以,但没必要。   掂了掂手里还没攥热的购物袋,虞亭想告诉全世界,有钱真好!   虞亭心满意足的回家,试新衣,然后再等江豆豆小朋友放学。   而在彩妆区,一家正对着lamer的专柜前,两束目光一直盯着虞亭直到她离开。   黑色头发的女人问:“斐斐,那不是你们家江总的老婆?真有气质。”   被叫做“斐斐”的女孩垂在衣缝旁的手紧了紧,勾唇笑道:“她和江总不过是各玩各的。”   黑发女人撩了下头发,小声说:“我们家钱总说,江总和他夫人是圈子里有名的模范夫妻。江夫人又长得这么漂亮,你可得好好抓住江总的心。”   说完,黑发女人看向柜姐,态度傲慢:“你刚刚说得那套水乳,还有新出的4系口红所有颜色,全包起来。”   “斐斐你还买吗?”她问。   “买,和你一样就行。”   回到家里,王阿姨告诉虞亭,江求川刚出去。   虞亭乐得自在,第一件事就是收拾房间。   床头的熏香、床上堆积如山的衣物,以及衣柜和化妆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虞亭把不符合自己心意的全都丢了。   又将新买的衣服放进衣柜,新买的护肤品和原主留下的护肤品整齐摆放在化妆台上,床上的床单也换了套新的。   事都干完已经过了两个小时,看着眼前属于自己的这半边房间整整齐齐,虞亭叉腰得意了会儿。   门外传来敲门声,虞亭开门,发现是江豆豆放学了。   江豆豆小朋友十分热情的一把抱住她的腿,甜甜的说:“妈妈,豆豆回来啦,你有想豆豆吗?豆豆好想你的。”   江豆豆的头发很软,摸起来十分舒服,虞亭摸过一次后就上瘾了。但又怕摸多了长不高,虞亭克制住自己想要摸头的想法,蹲下身:“妈妈也想豆豆。”   江豆豆拉着虞亭下楼,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听江豆豆小嘴嘚吧嘚吧把从她走了以后到放学前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都说了一遍,活生生一个活体日记本。   江豆豆从书包里小掏出一朵大红花递到虞亭面前,邀功说:“妈妈,我答应你的大红花。”   虞亭接过大红花,夸奖说:“豆豆真棒!”   听到妈妈的夸奖,江豆豆美滋滋的捧着脸,暗中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每天都送妈妈一朵大红花,这样妈妈就能每天都夸自己了!   晚上,虞亭勒令江豆豆一个人睡觉。   江豆豆当场赖在了主卧,花式表演贴地,被无情老母拎回了自己的房间。   快到九点半时,江豆豆又来敲门:“妈妈,之前于老师给我们念了首诗,我念给你听。”   小孩不能惯,虞亭隔着门问:“念完就乖乖回去睡觉?”   “嗯嗯。”   得到了承诺,虞亭这才开门让江豆豆进来。   她正在护肤,让江豆豆站在化妆台旁边:“开始读吧。”   江豆豆清清嗓子,稚嫩的童声难得正经:   “你问我出生前在做什么,   我答我在天上挑妈妈。   看见了你,   觉得你特别好,   想做你的儿子,   又觉得自己可能没那个运气。   没想到,   第二天一早,   我已经在你肚子里。”   即使虞亭切切实实还只当了江豆豆一天的妈妈,却不妨碍她被感动的一塌糊涂。   心房里满满的,当即圈住了江豆豆:“乖豆豆,今晚和妈妈睡。”   虞亭摸了摸儿子的发顶,以后独立的日子还长,其实今晚一起睡也没什么。   这么可爱的儿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原书里的悲剧重演! 第4章   母子俩躺在床上,虞亭想起了昨天江豆豆小朋友的自白,当即拍了拍儿子,江豆豆翻个身对着她:“怎么了妈妈?”   虞亭诈说:“今天,冰箱里的果冻少了两个,你是不是……”   江豆豆马上中计,红着小脸辩驳说:“妈妈,我没吃果冻,我今天偷吃的是巧克力!”   老母亲盯着小鸡仔儿子的眼神瞬间变了,语气严厉:“妈妈和王阿姨是怎么交代的?”   小鸡仔儿子怂得缩头,愧怍认错:“妈妈,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偷吃零食了。”   “要是偷吃了怎么办?”   江豆豆笑着给无情老母卖了个萌:“要不就算了?”   居然还敢给她卖萌?虞亭加重语气:“嗯?”   十分钟前因为一首诗而营造的母慈子孝被一块巧克力消磨得无影无踪。江豆豆等年纪大一点或许就会明白,这就是“母爱”。   江豆豆瘪嘴:“就、就不能被妈妈亲?”   这不是标准答案。   老母亲翻身背对着儿子:“我睡了。”   江豆豆忙追上去抱住虞亭的腰,小脚丫子架在她的胯骨上,像个八爪鱼黏在她后背:“妈妈,要是我再偷吃零食,就、就罚站五分钟。”   “半小时。”   江豆豆眨巴眨巴湿润的眼眶,点头应下:“好,妈妈别生气。”   巧克力、冰淇淋、小蛋糕……再见了,豆豆很爱你们,但是豆豆更爱妈妈。   虞亭转身抱着江豆豆,一个湿哒哒的吻落在他的额头:“乖豆豆,睡吧。”   “晚安,妈妈。”   两分钟后。   “妈妈,那冰箱里的果冻到底是谁吃的呀?”   “……可能是你爸爸。”   小家伙眼睛一亮:“爸爸!”下一秒又蔫了:“我都好久没看到爸爸了。”   虞亭安慰儿子:“爸爸很爱豆豆,只是爸爸要工作呀,他不工作,我们怎么住大房子呢?豆豆怎么吃小零食呢?”   树立一个“父亲”的形象对男孩的成长很有必要,她又说:“等豆豆长大了,也要像爸爸一样,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江豆豆摇摇小脑袋:“不,我想当妈妈。”   “为什么呢?”   难道是妈妈漂亮睿智又有才华?   小家伙一本正经的解释:“因为当妈妈可以不工作呀,豆豆也喜欢不上学。”   虞亭:“……”   算了,亲生的。   与此同时,江城的另一处。   徐斐开门将男人迎了进来,嘴角勾起一个妩媚的笑:“求川,你来了。”   江求川换鞋,漫不经心说:“你越距了。”   徐斐的笑僵在嘴角,她咬唇,楚楚可怜:“江总。”   “嗯。”   江求川懒洋洋的坐在沙发里,徐斐端来一杯凉白开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轻轻落座在他身旁。   徐斐柔声说:“江总,我最近在学按摩,帮您按按?”   “嗯。”   徐斐起身站到江求川身后,一双手柔弱无骨,说是按摩,更像是在抚摸。   江求川皱眉:“你在按摩还是在按摸?”   徐斐怔了怔,加大手上的力气。   “今天玩的开心?”   徐斐刷的是江求川的卡,每消费一笔,他手机上都能收到信息,今天下午他接到短信,在商场消费了3万元。   徐斐笑着柔声说:“跟朋友出去逛了逛,随便买了些东西。如果江总在,就更开心了。”   江求川点头:“我不在,我的钱在也是一样。”   “……钱和人哪能一样呀”,徐斐另起了个话头:“江总,我今天在商场看到江夫人,漂亮又有气质。”   见对方没反应,她继续娇声问:“您当时为什么选择江夫人呢?”   “漂亮?”   “有气质?”   “高学历?”   江求川闭目养神,薄唇翕动:“因为她家和我家一样有钱,仅此而已。”   他不咸不淡的说:“你是我的生活秘书,不是我的感情顾问。”   伴江求川何尝不是如伴虎,徐斐心猛的一跳,她放低姿态,撒娇说:“人家没有别的意思,就是随便问问。”   夜色渐深,两人做完活塞运动后,徐斐躺在床上大口喘着气,还没缓过神来,小腿一酸,就江求川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没睡着吧?你睡相太差,到隔壁房去睡。”   “……好,江总晚安。”   徐斐拖着疲惫的身子去了客卧,在这种关系里,有钱的就是大爷。   她不过是江求川惊鸿一瞥后的小情人,她的机会只有江求川,而江求川的选择有无数。   她跟了江求川以后,圈子里的姐妹谁不羡慕她,金主出手大方、活的自由自在。没人知道,她和江求川在一起三个月,却连手都没拉过、脸都没亲过、觉都没一起睡过,她的作用大概就是个活体、飞机杯。   徐斐自嘲一笑,月薪五十万,当个活体飞机杯也挺好。   第二天是周五,江豆豆醒的比生物钟还早,熊爪子一巴掌拍向了还睡的正香的虞亭:“妈妈,今天星期五,明天就是周末啦!”   “哦。”   虞亭翻身继续睡。   今天也是温柔妈妈!   江豆豆努力的摇醒虞亭:“妈妈,漂亮的女孩子都要起床啦。”   “我长得丑。”虞亭翻到另一面。   江豆豆跟着跑到另一面,急了,用小胖手捂着老母亲的嘴:“不准你这么说,我妈妈长得超级无敌漂亮。”   虞亭被逗笑了,没心思再睡。长叹口气,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伸手刮江豆豆的小鼻子:“你呀!快去洗漱,妈妈也要去洗漱了。”   江豆豆也不知道从哪看来的,站得笔直,给虞亭敬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王阿姨听到江豆豆在二楼撒欢的声音,知道夫人今天又要送他去幼儿园,做完江豆豆的早饭后把虞亭的也做了。   虞亭下楼时,餐桌上摆着碗昨天早上的同款鸡蛋面只不过从小号碗换成了中号碗。   江豆豆是个胃口很好的孩子,虽然爱吃零食,但也爱吃饭。看到桌上的营养你早餐,拿起筷子当即要动筷,虞亭说:“这是王阿姨早起特地给豆豆做的,豆豆有和王阿姨说谢谢吗?”   江豆豆停下筷子,看向站在一旁的王阿姨,脆生生说:“谢谢王阿姨。”   王阿姨笑着摆手:“这都是应该的,豆豆快趁热吃。”   “吃吧。”   母子俩吃完早饭,虞亭灌了壶水放在儿子书包里,蹲下说:“妈妈给豆豆放了瓶水,不准倒掉、也不准给别人喝,回来妈妈要检查喝完了没有。”   江豆豆非常不爱喝水,就爱喝牛奶、喝饮料,三天两头的上火。   江豆豆闻言,满脸为难的讨价还价:“妈妈,就、就喝一半行吗?”   无情老母残忍摇头:“那就两瓶水。”   江豆豆连忙补救:“不、不,妈妈,一瓶,我一定都喝完。”   这还差不多。   虞亭送儿子去幼儿园,在门口碰到了江豆豆的生活老师:“豆豆妈真漂亮,又来送豆豆上学啦?”   江豆豆兴奋的摇虞亭的手:“妈妈,于老师说你漂亮。”   他笑得眯起眼睛,举着大拇指对着于老师:“老师,你眼光真棒。”   于老师被逗得噗嗤一笑。   虞亭蹲下身和儿子告别:“豆豆在幼儿园要乖乖的,妈妈在家等你放学。”   江豆豆吧唧一口亲在虞亭脸上:“妈妈再见,豆豆晚上送你大红花!”   虞亭起身向于老师点头示意,笑道:“我们家豆豆就拜托老师照顾了。”   于老师看了眼江豆豆,又看向虞亭:“豆豆是个乖孩子,豆豆妈放心吧。”   直到于老师啦着江豆豆进了幼儿园,虞亭才转身离去。   今天,幼儿园的文文老师问小朋友们:“为什么大家要来上幼儿园呢?”   刘明撇头看向穿着公主裙的玫玫,问:“玫玫,你为什么要来上幼儿园?”   待会玫玫一定会礼貌的回问他,为什么来幼儿园。他要告诉玫玫,因为幼儿园有你我才来的。   玫玫十分礼貌的回复:“因为大家都要上幼儿园呀,我跟大家一样。”   然后呢?刘明对着玫玫眨眼,疯狂暗示。   玫玫显然没收到他的信号,对他点点头,捻着裙角飞奔到了江豆豆身边,声音沾着蜜糖:“豆豆,你为什么要来幼儿园呀?”   江豆豆想了想:“因为爸爸妈妈让我来幼儿园。”   刘明站在原地,眼睛发红,小拳头握得紧紧的,又是这个江豆豆,他到底哪里好了,就是白了点、眼睛大了点,玫玫被他骗得团团转!   玫玫小手拍了拍江豆豆的胳膊,眼中饱含期待:“该你问我为什么要来幼儿园了。”   江豆豆礼貌的拿开玫玫的手:“可是我不想知道。”   “……”,玫玫瞬间红了眼睛,又委屈巴巴的问:“那你为什么要来这个幼儿园呀?”   玫玫本来应该是在旁边的幼儿园上学,但是报名那天路过这个幼儿园,刚好看到从里面刚报完名走出来的江豆豆,于是哭着喊着要来这个幼儿园。   江豆豆回想了一下:“因为妈妈说,全市已经找不到比这更贵的幼儿园了。”   说起妈妈,江豆豆的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玫玫不放弃,坚持跟江豆豆尬聊。   刘明被气得砸桌子,玫玫主动找那家伙说话,那家伙居然还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那可是玫玫!全幼儿园最最可爱的玫玫! 第5章   离开幼儿园,虞亭让小郑开车回家,她要再睡个回笼觉。车开到一半,手机响了。   手机上显示的名字是“项萱”,对这个人,虞亭不要太有印象。   别看原主和女主都是模范夫妻中妻子的角色,可本书的女二号却不是虞亭,而是项萱。   原主从小家境优越,在家中更是被视为掌上明珠,被父母和哥哥宠着。被宠得嚣张跋扈,也被宠得不知人间疾苦。性格直来直去,没有心机。   虞亭与女主八竿子打不着,井水不犯河水。但和项萱是好朋友,而项萱此人又及其擅长伪装自己。   原主与女主每次发生摩擦,都是受了项萱直接或者间接的挑拨。就连说好“各玩各的”的丈夫江求川都告诉过原主,项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原主与项萱是大学四年的好朋友,谁说项萱人品不行原主都不信   在项萱的多番诉苦下,原主对项萱和男主角聂绎呈之间关系的认识是:项萱与聂绎呈大学时情投意合,毕业后无奈各奔东西,但心中都还有对方。项萱最终选择回来找聂绎呈复合,两人复合成功后被同样平民出身的女主角林仪横刀夺爱。   而实际上,是项萱先背叛了聂绎呈。大学毕业时,家境一般的项萱面临未来的就业压力,她背叛了隐瞒家世的男朋友,出轨和一个富二代在一起。   富二代根本没有心,不过是玩玩项萱。终于富二代玩腻了项萱,甩开她之前,富二代好心的告诉项萱,其实聂绎呈的父亲是江城的房地产大亨,身家千亿,并且聂绎呈还是聂家的独生子。   项萱这才惊觉,为什么说父亲是包工头的聂绎呈每次身上都能出现一些价值不菲的奢侈品。   项萱赶去找聂绎呈复合,但为时已晚,聂绎呈和女主角林仪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要林仪是个白富美也就算了,偏偏林仪也和项萱一样,普通出身。这叫一心想要追回聂绎呈的项萱如何甘心。   她做不成聂夫人,凭什么林仪就能?   虞亭接起电话:“喂,萱萱。”   项萱话还没说,哭声先至,她哽咽说:“亭、亭亭,今晚陪我出来喝酒吧,我真的好难受。”   虞亭拿着电话,面无表情。项萱难受?怕是不见得。   按照书里的情节,项萱此时刚把怀孕的林仪气到落红,正到处想找个人来分享一下自己的丰功伟绩。但项萱的朋友多数知道她的真实面目后已经疏远了她,算来算去,也只有单纯的原主能陪她一起喝个酒。   原主自然是去了。结果呢,项萱把她灌醉后临时起意,找了个群众演员脱光和原主睡在一起,拍下一组艳照。   项萱觉得自己不幸福,原主凭什么过得顺风顺水;再加上她最近手头又紧,还拿这组照片来勒索原主。   这就是原主所谓的好姐妹。   虞亭心中冷哼一声,婉拒:“萱萱,对不起,我可能来不了。今天我身体有点不舒服,现在还躺在床上。”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的咳了两声。   作为塑料姐妹,项萱少不得要关怀两句,她紧张问:“去医院看了没有?夏天到了,可千万别是感冒。”   虞亭“虚弱”的说:“已经找家庭医生看过了,不碍事。”   家庭医生?项萱撇嘴,她差点忘了,她这位好姐妹不仅自己是个千金大小姐,老公还是江城首富的独子。剪个手指甲都有人伺候,怎么会去医院呢?   两人又寒暄了两句,互道再见。   挂了电话,项萱在最近新认识的小姐妹拉她进的约饭群里问:今晚有没有人约酒?   没一会儿,项萱收到了一个叫徐斐的好友申请。   虞亭挂掉电话,突然想起来明天是星期六。江豆豆平时跟夫妻俩住,但是每周六都要去爷爷奶奶家,虞亭和江求川也要跟着去,美名曰,家庭日。   以前的家庭日,基本上是江求川带着江豆豆回去,如果江求川在当天有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爷爷奶奶派人来接。原主经常迟到不说,到了那,大部分时间就是坐在房间里玩手机,婆媳关系也不怎么样。   虞亭叹了口气,按着太阳穴:“小郑,开车去最近的商场。”   她接手原主的身体,目前没有离婚的打算,自然要好好修补一下婆媳关系。   由于实在没有给父母辈送礼物的经验,虞亭给江妈妈买了只爱马仕新款手提包,给江爸爸买了瓶红酒。   回到家,王阿姨正在给江豆豆做曲奇饼干,虞亭对烘焙一直很感兴趣,立马洗了手撸起袖子加入了王阿姨。   难得夫人有心想为小少爷做这些,王阿姨把这个表现的机会让给了虞亭,只站在一旁口头指导。   虞亭乐在其中,全神贯注的做曲奇饼干。时间滴滴答答过去,虞亭将曲奇饼干放进烤箱,松了口气,摘下一次性手套:“王阿姨,我去沙发上休息一下,曲奇烤好了麻烦叫醒我。”   精神一松下来,虞亭现在头晕晕乎乎,直想睡觉。躺在沙发上,没一会儿便没了意识,再从黑甜的睡梦中醒来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虞亭拿起手机看时间,她居然睡了三个小时!   “王阿姨,你怎么不叫醒我。”虞亭刚睡醒头昏脑涨,接了杯凉白开一饮而尽。   王阿姨说:“夫人,我看您睡得香,今天又起的这么早,这才没忍心叫醒你。”   虞亭放下杯子,期待的问:“我的曲奇饼干怎么样了?”   王阿姨笑说:“已经做好了,在餐桌上放着。”   餐桌上,一块块曲奇饼干整整齐齐的摆放着。王阿姨拿来一个小玻璃罐,虞亭将曲奇饼干小心翼翼的放进去,拿着木塞子塞住,又找来一根红色的缎带绑在瓶口,十分精致。   开门声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江豆豆清脆的喊道:“妈妈,豆豆回来了。”   王阿姨在厨房里笑道:“豆豆,今天妈妈给你做了曲奇饼干。”   江豆豆小脸上写满了惊喜,回头大声说:“爸爸,妈妈给我做了曲奇饼干!”   江求川去接的江豆豆?   虞亭抬头,江豆豆已经跑到了眼前,小胖手正打算伸向还摆在桌上的曲奇饼干,她一手打在儿子的手背上:“先洗手再吃。”   “爸爸,我们洗手去。”   江豆豆拉着江求川一起去洗手,洗完手回来,先拿了一块喂给爸爸,自己后面才吃。眯着眼睛,小脑袋左摇右晃,伸出一个大拇指给虞亭:“妈妈,你真是个天才!”   虞亭谦虚说:“主要还是王阿姨的功劳。”   江豆豆又给了王阿姨一个大拇指:“王阿姨和妈妈都是天才!”   他转身去缠江求川,小身子围着江求川打转:“爸爸,好吃吗?”   江求川满口甜腻,点头说:“好吃。”   江豆豆又拿了一块给江求川,凑在他耳旁自以为很小声的咬耳朵:“爸爸,以后吃了果冻要说一声,不然妈妈会以为是豆豆吃的。”   果冻?江求川闻言,抬头看见虞亭对着他挤眉弄眼,点头背下这个黑锅:“爸爸下次会注意,谢谢豆豆的提醒。”   江豆豆十分义气的圈住江求川的脖子:“我们是父子嘛,应该的!”   今天早上虞亭给江豆豆准备的小水壶他在回家的车上才想起来,苦着脸把水喝完,小脸皱在一起不亚于喝了一壶中药。500毫升的水下肚,江豆豆和爸爸还没交流几句感情就捂着裤裆跑去厕所了。   江求川气定神闲的坐在沙发上,没说话,只是乜了眼虞亭。   虞亭主动认错:“对不起。”   江求川挑眉:“哦?”   虞亭小声说:“你不知道,江豆豆总是偷吃零食。我昨晚说冰箱里少了两个果冻诈他,他马上就上当了。”   她接着说:“然后他问我,果冻是谁吃的?我看你长得挺爱吃果冻的……没办法,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好一个一切都是为了孩子。   来而不往非君子,江求川看向虞亭,说:“我看你长得挺爱甩锅。   虞亭:“……”   江豆豆从厕所里飞奔出来,小家伙一会儿喊喊爸爸,一会儿拍拍妈妈,很是高兴。   原著里,江豆豆从小特别渴望阖家团聚。他想像幼儿园的其他小孩子那样,左手牵着爸爸、右手牵着妈妈去上学,可以和爸爸妈妈坐在一起吃饭,晚上夹在爸爸和妈妈中间睡觉。   但他从小就知道,爸爸和妈妈的感情不好,他们一家三口很少能像其他家庭那样总是聚在一起。   因为很难拥有,所以每一次他都格外珍惜。   江豆豆长到四岁,前面四年的重要日子里,陪在他身边的基本上都是江求川。在这两天突然变温柔的妈妈和爸爸之间,江豆豆很明显的表现出了对爸爸更多的亲近。   江豆豆拉拉江求川的衣摆:“爸爸,我们可以和妈妈一起拍张合照吗?”   江求川说:“这要问妈妈同不同意。”   江豆豆转身看向虞亭,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带着询问。虞亭笑着点头:“王阿姨,拿相机来帮我们拍张合照。”   江豆豆对照片的姿势还有要求,他坐在中间,虞亭和江求川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亲他的脸颊。这个姿势是他在刘明的全家福上看到的,上次文文老师要求每个小朋友带一张全家福去幼儿园介绍家人,刘明这张照片拿了第一名。   从王阿姨手上接过相机,江豆豆小嘴都快咧到耳后根,猛亲两口相机,眼里扑闪着星星:“王阿姨可以明天帮豆豆洗出来吗?”   王阿姨点头:“可以。”   江豆豆在客厅里撒欢,精力充沛:“我有新的全家福了!”   虞亭在装剩下的曲奇饼干,见江豆豆这么开心,心里又酸又麻。明明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第6章   王阿姨的晚饭没多久就做好了,红烧鱼、炒茄子和一个炒空心菜,额外还帮江豆豆蒸了碗鸡蛋羹。   餐桌上,江豆豆拿着一柄小熊勺子扑哧扑哧埋头往嘴里扒蛋,光滑的鸡蛋羹被他吃成了月球表面,里面还不知道沾了多少口水。   江豆豆舀了一勺蛋羹送到嘴边,想了想,又拐个弯送到了江求川嘴边,咧嘴笑:“爸爸吃。”   虞亭一脸看好戏,也等着江求川的反应。   江求川面不改色的咳了两声:“爸爸感冒了,不能吃鸡蛋。给妈妈吧,妈妈喜欢吃。”   虞亭:“……”   江豆豆点头,爸爸说的有道理,手又一拐,一勺沾着口水的蛋羹送到了虞亭面前,殷殷期盼的看着她:“妈妈没感冒,妈妈吃。”   江求川抬眼看向虞亭,脸上是“虞亭同款”看好戏的表情。   虞亭虽然没有洁癖,但也没有吃别人口水的爱好,哪怕那个人是她亲儿子。   她笑得勉强:“豆豆在长身体呢,豆豆多吃点。”   江豆豆又往前送了点,直接怼在虞亭嘴边,坚持说:“妈妈吃。豆豆现在就是班上最高的男孩,再高别的小朋友该有意见了。”   现在虞亭正处于和儿子培养感情的时候,如果拒绝了江豆豆这个请求,难免挫伤了儿子接近她的热情。想到此,虞亭吞了口口水,咬牙吃下了这口满含儿子爱的鸡蛋羹。   蛋羹里还有肉粒,一口咬下,虞亭先吃到了她今天下午做的曲奇饼干碎屑,这滋味不要太酸爽。她不敢再咬,直接囫囵吞了下去,灌下一杯水。   “好吃吗?妈妈。”江豆豆问。   虞亭点头:“好吃。”   掺和着藏在江豆豆龋洞和牙缝里的曲奇屑怎么会不好吃。   妈妈真是这世上最伟大的女人。   吃完晚饭,虞亭和江求川又陪江豆豆一起看了几集动画片,难得的体验了一把家庭的温情。   快要九点钟时,王阿姨提醒了几次江豆豆去洗澡,江豆豆眼珠子都快黏在电视上了,直到江求川发话,他才恋恋不舍的跟着王阿姨去洗澡。   洗好澡躺在小床上,江豆豆摆动着小肥胳膊:“妈妈,豆豆睡不着,想要拍拍。”   虞亭立志要做个好妈妈,坐在床边,隔着小小被子轻拍江豆豆,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把度秒如年,手已经酸得不行了,江豆豆的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   虞亭不禁提高嗓门:“江豆豆小朋友,请你闭上眼睛睡觉。”   江豆豆无辜的看了眼老母亲,说:“妈妈,你吵到我睡觉了。”   “你在睡觉吗?”   江豆豆翻了个身背对着虞亭:“妈妈,我已经睡了。”   虞亭:“……”   不生气,亲生的。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精神亢奋的江豆豆哄睡,从他房间里出来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半。   虞亭回房,房间里亮着灯,她“舍友”应该已经回来了。   想着洗完澡再出来涂身体乳可能会有点尴尬,她拿着两罐身体乳走向浴室,在浴室外边看到了刚刷完牙的江求川。   虞亭以为她和这位舍友可能会有点尴尬,没想到舍友表现得十分自然,看了她一眼,随口寒暄:“你买了两罐?”   虞亭说:“我有钱,一罐擦手、一罐擦脚。”   江求川又看了眼虞亭手上一模一样的两个罐子:“挺有想法的。”   夫妻俩和平结束了第一次会晤。   虞亭放好身体乳,拿了睡衣睡裤进浴室洗澡。   江求川在虞亭回来之前就洗完了,此时穿着一身灰色的真丝睡衣,从小翻领里露出脖颈白皙修长。   他掀开被子上床,伸手拿起枕头打算靠在身后,眼尖的看到了一根头发,江求川捻起那根头发,目测长度大概30厘米,全家符合这个长度的,只有虞亭。   捻着那根头发,江求川翻身下床。   虞亭在浴室美滋滋的泡了个澡,涂完身体乳、又欣赏一番自己的脸才出来。打开门,她被站在洗手池前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你站这干嘛?”虞亭拍着胸口,喘气说。   江求川将手里的罪证递到虞亭面前,证据确凿的说:“你睡过我的床。”   虞亭登时有些底气不足:“我是睡了,是因为那天已经不早了,你也不是不知道我的床又多乱,客卧还要再麻烦王阿姨,就……”   高傲妻子,在线吃瘪。江求川顿生一种发现新事物的愉悦之感,将头发丝塞进了虞亭手里,哼笑说:“不甩锅了?”   虞亭握着头发:“咱能不提‘甩锅’吗?”   江求川转身走向床,朗声说:“毁人清白还不让当事人说?太太果然霸道。”   虞亭辩驳:“我那都是为了孩子!”   江求川说:“一口一个为了孩子。”   这天是没法聊了。   虞亭坐在梳妆台前护肤,lamer柜姐那天说的话糙理不糙,皮肤是女人的资本,尤其是身在豪门阔太这个圈子里,争奇斗艳无处不在。   床上,江求川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背靠着枕头,问:“最近你们圈子流行走‘好妈妈’路线了?”   今天在车上,江豆豆和他说了一路妈妈怎么样怎么样,与虞亭往日的作风完全背道而驰。   虞亭说:“我突然洗心革面想当个好妈妈了,不行吗?”   “挺好的,”江求川点头:“豆豆需要一个妈妈。”   他想起了什么,又说:“你的事我不管,只是你那个叫‘项萱’的朋友,不是什么好东西。”   “哦?为什么这么说。”虞亭装作疑问。   江求川也不隐瞒:“人品先放一边,她今天跑去把聂绎呈老婆气到差点流产,聂家老太太为孩子积德才没告她。”   “萱萱怎么会做这种事?”虞亭满脸吃惊的回头,一个眼神里凝聚了吃惊、不敢相信和痛心,完美的诠释了一个好朋友应该表现出的难过和质疑。   虞亭觉得自己应该去当个演员。   江求川挑眉看她一眼:“我说你眼光一般,你不信。”   “……”,虞亭不咸不淡的说:“不然怎么放着这么多青年才俊不嫁,嫁给了你。”   江求川眼皮没掀一下:“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虞亭:“……”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护完肤,虞亭先打开床头灯,再关了房间的灯上床。没一会儿耳旁传来舍友均匀的呼吸声,虞亭也跟着有了朦胧睡意,逐渐陷入黑甜的梦里。   第二天早上叫醒虞亭的是敲门声和江豆豆灵性的鸡叫声。   “喔-喔-喔——”   虞亭翻了个身,用枕头捂住耳朵,门外的鸡叫声还在继续。   “江豆豆!”虞亭喊道。   门外的江豆豆浑然不觉老母亲的起床气,停了鸡叫,奶声说:“妈妈,再不起床大公鸡就要进来了。”   虞亭扯着嗓子:“江豆豆,你爸说如果再敲门和学鸡叫就要出来打你屁股。”   门外江豆豆咯咯笑:“妈妈是个小骗子,爸爸早就起床了。”   虞亭:“……”   没一会儿,江求川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他朗声说:“豆豆我们去吃早饭。”   江豆豆灵活的爬进了江求川的怀里,跟着他一起下楼。   虞亭深吸口气,一下从床上挣扎起来,伸了个大懒腰,给自己催眠,美好的一天从现在开始。   虞亭洗漱完后穿了条CHANEL的夏季新款连衣裙下楼,江求川和江豆豆已经坐在餐桌前吃早餐,见人下来,江豆豆手舞足蹈:“妈妈快来,王阿姨煮的粥粥特别好喝。”   王阿姨今早煮的是芹菜牛肉粥,配上爽口的小菜,十分开胃。江豆豆一口气吃了两碗,嘴边还沾着粥,胖手拍拍小肚子:“豆豆吃饱了。”   虞亭吃了一碗,起身拿着江豆豆的小老虎水杯装了一瓶水,江豆豆试图撒娇:“妈妈~!”   虞亭摸摸儿子的脸蛋:“撒娇没用,这是今天的营养目标。”   江豆豆转头向江求川求救:“爸爸~!”   江求川说:“你妈妈说得对。”   江豆豆的小脸瞬间耷拉了下来,闷闷不乐的将小老虎水杯放进了自己的书包里。喝就喝吧,妈妈开心就好。   三人都吃完了饭,王阿姨开始收拾餐桌。江求川拉着江豆豆准备出门,虞亭坐在沙发上,见父子俩从始至终都没有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的意思。   虞亭起身,主动说:“一起去吧。”   江豆豆看向虞亭:“妈妈今天这么早就过去了?”   “是啊。”   江豆豆开心的跳了起来:“太好了,可以和爸爸妈妈一起坐车车!”   “等会儿,我去拿个东西。”虞亭匆匆跑向卧室,她昨天给两老买的礼物还放在化妆桌旁边。   虞亭提着两个购物袋下楼,江豆豆不解的眨眨眼睛:“妈妈,这是什么?”   虞亭说:“每次我们去,爷爷奶奶都拿很多好吃的来招待我们,我们要懂得感恩呀,这是妈妈买给爷爷奶奶的礼物。”   虞亭见缝插针的对儿子进行了一番感恩教育。   江豆豆小朋友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小手拍拍两只空空的口袋,两条眉毛皱着:“妈妈,豆豆没有准备礼物。”   虞亭提示:“豆豆昨天在幼儿园有没有拿大红花?”   江豆豆恍然想起了些什么:“拿了,忘记送给妈妈了!”   虞亭蹲下身:“那我们把大红花送给爷爷奶奶好吗?”   江豆豆迟疑:“爷爷奶奶会喜欢吗?”   虞亭说:“那是豆豆在幼儿园好好表现才争取来的,爷爷奶奶当然会喜欢。”   江豆豆点头:“好!”   他脱下书包拿大红花,大红花被课本压到瘪得不成样了。江豆豆手足无措的捧着大红花,绵着声音哭喊:“妈妈。”   虞亭赶紧哄儿子:“豆豆不哭,我们先上车,在车上妈妈和豆豆一起把这朵小花复原好吗?”   江豆豆两只大眼睛含着泪:“好。”   站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江求川目睹了一场育儿大戏,眸光略过虞亭,意味不明。 第7章   车上。   江求川开车,虞亭和江豆豆坐在后座,母子俩一路都在复原大红花。车开了半个小时后在另一处别墅区停下,与瓯海别墅不同,这里的别墅占地更大,豪华气派中透着中式古典的韵味。   江豆豆先下车,虞亭刚一只脚踏在地上,就听见儿子的咯咯笑声:“爷爷、奶奶。”   蒋龄蹲着、双臂张开,稳稳地抱住了结实的大孙子,在他两颊的婴儿肥亲了两下:“乖孙子,奶奶想死你了。”   江豆豆小嘴抹着蜜:“豆豆也想奶奶,今天好早好早就起床了。”   “真的呀!”蒋龄开怀大笑。   “爸、妈。”   虞亭和江求川一起喊道。   蒋龄先看了眼江求川,再看向虞亭,不咸不淡说:“来了就进去坐坐。”   江豆豆已经从奶奶的怀里转移到了爷爷江胜的怀里,两老走在前面逗弄孩子,江求川跟在他们后面,虞亭落在最后。蒋龄对儿媳的不满都写在脸上了,他们一家走在一起,她游离得像个陌生人。   这也不能怪蒋龄。在书中,作为婆婆的蒋龄在最开始也放下身段向儿媳示好过、劝告过,原主向来左边耳朵进、右边耳朵出,没当回事。久而久之,蒋龄摸清了儿媳的脾气,也懒得热脸贴冷屁股。   日子终究还是这小两口过,她只要孙子开心就行。   客厅里,虞亭将准备好的礼物放在茶几上,脸上是得体的笑容:“这是前两天去逛街的时候买的,当时就想到妈背这个包肯定好看。也不知道爸喜欢什么,就买了瓶红酒。”   礼物一出,蒋龄多看了虞亭两眼,再说话时已经不像之前那样疏远:“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李婶,把东西拿到我房间去。”   难为虞亭从来没嫁过人,此刻要努力扮演一个乖巧儿媳的角色,她笑说:“作为子女孝顺父母是应该的。”   虞亭对江豆豆眨眨眼,提醒自家的健忘儿子:“豆豆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告诉爷爷奶奶呢?”   蒋龄和江胜的目光转到江豆豆身上,江豆豆一拍小脑袋,呀了一声,从小书包里把已经复原的大红花变魔术一样的拿了出来:“这是文文老师奖励给豆豆的大红花,豆豆把它送给爷爷奶奶。”   蒋龄和江胜看着乖孙手上的大红花乐得合不拢嘴,蒋龄将大红花固定在电视机旁的花瓶上,大红花在一群真花中格格不入。   江求川投出否定票:“很俗。”   蒋龄看都没看他,判定否决无效:“这是我家,我爱放哪儿放哪儿。”她又捂着嘴笑:“明天我就把那群平时跟我炫孙的老太太们都叫过来,这次轮到我炫耀了。”   江胜虽然没说什么,但是对妻子的决定满脸上写着支持。   “豆豆怎么想着要给奶奶送大红花了?”蒋龄笑着问。   江豆豆在爷爷奶奶家算是过年了,一堆好吃的好喝的供着,此刻正左手一块巧克力、右手一瓶旺仔牛奶,听见奶奶问话,张嘴就露出一口黑牙:“因为妈妈说,要感恩。就让豆豆把大红花送给爷爷奶奶。”   江豆豆是个单纯的孩子,不会骗人,蒋龄没有怀疑他的话,正在往嘴里塞零食的江豆豆丝毫不知道自己在无形中给妈妈刷了一波好感。   快到中午时,虞亭带着江豆豆在院子里的草坪上晒太阳,小的在玩玩具、大的在一旁耐心陪玩。   蒋龄站在门前,将这一幕看进眼里。   江求川的声音从身后突然冒出来,吓了蒋龄一大跳:“妈,你站这干什么?”   蒋龄全身抖了抖,拍着胸,转身拍了江求川一巴掌:“你下次走路声音再小点,把你妈吓死就高兴了。”   喘了两口气,蒋龄又将目光投向草坪上的母子,说:“你媳妇是不是去做了什么换脑手术?怎么现在这么灵光了。”   “以前是个搞不灵清的,来了就坐在房间里玩手机。现在又给我和你爸送礼物,又带豆豆在院子里玩,是不是……”   蒋龄忧心地看着儿子:“是不是虞家在生意上遇到问题了?”   老古话说得好,事出反常必有妖,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虞亭一下子来了这么大的反转,蒋龄不得不多想。   江求川拍了拍蒋龄的背,说:“别多想。”   在他听到虞亭回家陪江豆豆睡了一晚时,他就已经派人去查过虞家,虞家不仅没有出现什么问题,还在他大舅子的带领下蒸蒸日上。   如果虞亭的这些行为是出自真心,自然是最好;如果出自假意,她能这样装个好妈妈也不错,他能办到的都会尽量满足。   中午吃饭时,虞亭明显感觉到蒋龄的态度发生了变化。   蒋龄将桌上的鱼汤移到虞亭面前,笑说:“知道你爱吃鱼,我特地让李婶做的鱼汤,多吃点。”   虞亭有些受宠若惊,她点头:“谢谢妈。”   这样看来,江求川的妈妈并不是个难相处的人,你对她在意的人好,她就对你好。   一桌子菜基本上都是紧着江豆豆的口味来,被偏爱的江豆豆此时拿着筷子举棋不定,选择多了,一下不知道从哪样开始吃。   虞亭夹了一筷子空心菜放进江豆豆的小老虎碗里,江豆豆当即面露嫌弃:“妈妈,豆豆不想吃叶子。”   虞亭本想说多吃蔬菜能长高,又想到江豆豆上次的“班级最高论”,只得摆出严母的架势:“必须吃。”   江豆豆将求助的眼神投向对自己百依百顺的蒋龄,奶声叫道:“奶奶~”   蒋龄充耳不闻,不在虞亭教育儿子的时候冲上去当好人。   奶奶不成、更别说爷爷了,江豆豆撅着嘴,委屈巴巴的看着碗里的三根空心菜。   虞亭继续哄劝说:“豆豆如果乖乖把菜菜吃了,妈妈就给豆豆一个奖励。”   奖励?江豆豆眼睛一亮,将碗里的三根空心菜呲溜吸进嘴里,随便咬了几下吞进肚子,嘴巴边都是油,心里惦记着奖励:“妈妈,奖励什么?”   在儿子殷切的目光下,虞亭夹着两根空心菜放进了小老虎碗里,慈母笑容:“奖励豆豆再吃两根。”   江豆豆登时眼底蕴着两包泪,看了眼碗里的空心菜、又看了眼妈妈,挥舞着小勺子着急上火:“妈妈!”   又看向江求川:“爸爸!”   接着看向蒋龄:“奶奶!”   最后看向江胜,江胜比他还先开口,放下筷子起身:“我吃完咯。”   无处伸冤的江豆豆含泪吃下了空心菜。一顿饭吃下来,即使后来妈妈又给他夹了很多肉肉,但是他知道,他不快乐!   直到江胜看不下去孙子愁苦的小脸,跟他说:“午觉睡醒可以吃一个冰淇淋。”   江豆豆这才恢复了活力。   没闹多久,幼儿园养成的生物钟提醒他,该睡觉了。被李婶带去房间睡觉的时候,江豆豆小朋友哈欠连天。   等江豆豆走了,客厅里四人坐在一起看电视。蒋龄突然心疼说:“幼儿园是不是伙食不好?我看豆豆瘦了不少。”   虞亭没说话,这家幼儿园的伙食她知道,能吃进口的葡萄干就绝不吃新疆产的葡萄干,能吃乌鸡绝不吃普通鸡,为了下午茶特地从五星级酒店聘请了西点师。   毕竟原主找这家幼儿园时的想法是,不一定能学好,但一定能吃好。   却耐不住奶奶看孙子,怎么看怎么瘦。   江求川抬眼看向蒋龄:“妈,江豆豆比上个月胖了两公斤。”   蒋龄瞪他一眼:“你们可不准让我孙子减肥,他还在长身体呢。”   江求川没说话,虞亭解释:“妈,我们没让豆豆少吃主食,就是让他控制零食的摄入量。我们给他规定了每天吃多少零食,他倒好,天天给自己开小灶呢。”   蒋龄一听,登时乐了,她拍手说:“我们家豆豆真聪明,还会给自己开小灶。”   虞亭:“……”   行吧,在一个“孙宝”面前,她还能说什么。   没坐一会儿,蒋龄拉着江胜去楼上午休:“你们小两口也去休息休息,被套已经让李婶帮你们换新的了。”   老夫妻走了,剩下年轻夫妻在客厅里大眼瞪小眼。   虞亭看了眼江求川:“去睡不?”   江求川起身:“去。”   在外人看来,夫妻俩是模范夫妻;在蒋龄看来,小夫妻俩感情一直不错,就是这个媳妇情商太低。作为婆婆,蒋龄十分贴心的给他们准备了一张床、一张被子。   到了房间,江求川拉上窗帘后直接斜躺在床上,根本没有虞亭下脚的地儿:“江求川你能不能讲点道理,你这么躺着我怎么睡?”   江求川眼皮没掀一下:“你以前坐在沙发上玩游戏。”   原主在午休时间会把床让给江求川睡觉,自己在沙发上玩游戏,等江求川睡醒下楼了她再睡。   不过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她下午还要去当好儿媳、好妈妈,夏天的下午又格外容易没精神,中午不睡、下午崩溃。   虞亭:“我今天不打游戏,就想睡觉。”   “沙发。”   “你怎么不去?”   “这是我家。”   “我是客!”   江求川理直气壮:“所以是你去睡沙发。”   虞亭:“……”   虞亭从衣柜里抽了条连衣长裙:“夫妻一场,你睡一半、我睡一半,谁也别占谁便宜。”   江求川长长地嗯了声,尾音往上翘,像是挠在人心上的猫尾巴,毛茸茸的痒。   “要求夫妻权力,不履行夫妻义务?”   虞亭:“……你知道吗,我在包里放了一把剪刀,特别锋利。”   江求川:“……”   江求川挪了挪,腾了半边给虞亭。一条连衣裙隔在中间,夫妻两人各睡一边。 第8章   虞亭睡前定了一个20分钟后的闹钟,按照她大学时的午睡标准,超过半小时她睡起来头痛,20分钟足够了。   精神紧绷了一上午,虞亭闭上眼没多久就睡着了。一觉睡得又香又甜、十分安稳。迷迷糊糊睁开眼,她下意识往枕头下摸手机,按开锁屏键,时间显示她居然睡了快一个小时!   虞亭倏的从床上坐起来,连衣裙正弯弯曲曲摆在床中间,而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   虞亭利索地从床上爬起来,简单梳洗一番后下楼。还在楼梯上就听见了江豆豆最近痴迷的《迪迦奥特曼》的声音,蒋龄在旁边逗他。   实锤了,全家就她最晚起床。   “妈妈来了!”江豆豆指着旋梯,惊喜地喊道。   虞亭下楼:“豆豆。”   她抱歉说:“不好意思爸妈,我起晚了。”   蒋龄不在意,笑说:“没事,哪个年轻人不爱睡觉。”   虞亭点头应着,挨着江求川坐下,亲昵地伸手攀上他的胳膊,实则暗中使劲。她娇声说:“你怎么也不叫叫我。”   江求川拂下她的手,眉梢一挑:“那也得叫得动。”   虞亭:“……”   一切都怪她睡眠质量太好。   他笑似非笑:“你好歹睡了一个小时,我就睡了20分钟。”   虞亭眼皮一跳,赶紧倒了杯水给江求川,堵住他的嘴。看来她的闹钟没闹醒她,把江求川给闹醒了,这没用的东西。   下午一家人坐在一起陪江豆豆看电视,看了两集后江求川不准江豆豆再看,让他去做点别的放松放松眼睛。刚好江胜要去院子中他辟的那块地里看自己种西瓜,就让江豆豆跟着一块去。   此等增进祖孙感情的活动蒋龄怎么能错过,当即起身找了把小锄头跟了上去,没一会人又折了回来,虞亭问:“妈,怎么了?”   蒋龄手做扇子扇风,说:“外头太晒了,我得把我的太阳帽带上再去。”   蒋龄再去院子时,戴了顶带口罩的大檐太阳帽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嘴里嘀咕:“这不成,明天得去做个集中护理。”   在贵妇圈里,没有一身细皮嫩肉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混圈的。   偌大的客厅里一下只剩虞亭和江求川,虞亭麻利地从江求川身旁站起来,走到对面沙发坐下,两人各自盘踞一方。   江豆豆时不时传来两句“哇”、“天哪”、“好神奇”,江胜看孙子的表情爱听,他本身又就喜欢说他的“种瓜那些年”。祖孙俩一个愿讲、一个愿听,可把蒋龄晒的苦不堪言。   等不到明天了。   她走到一旁打电话:“喂……Lisa吗……帮我约一下今晚的护理行么……七点半可以吗……好,行。”   没几天就是聂家老太太生日会,她可不能在这个关头掉链子!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虞亭坐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对面的江求川接了个电话早就去书房了。   无论如何也不能睡!虞亭强打起精神,心想得给自己找点事做,她在客厅里到处走走,又灌下两杯水,见李婶拿着刀在切西瓜,她走进厨房:“李婶把西瓜弄成块吧,放在碗里吃起来方便。”   李婶点头,一大个西瓜只切了一半,装了满满一个大碗。虞亭拿勺子挑了一些到小碗里,递给李婶:“麻烦李婶把这个送去给求川,我拿着剩下的去院子里给他们吃。”   虞亭拿了四根牙签插在西瓜上,端着到院子里:“大家忙活这么久也累了,来吃点西瓜。”   江豆豆当即丢下小锄头,眼巴巴地看着虞亭:“西瓜,豆豆要吃西瓜。”   “吃东西前应该做什么呢,豆豆?”虞亭问。   江豆豆回答:“洗手手。”   他转头看向蒋龄:“奶奶,我们去洗手手。”   蒋龄带着江豆豆在西瓜地旁边的水龙头洗手,江豆豆洗的很认真,每个小指头都搓得干干净净,看不到一点泥巴。   坐在遮阳棚下,蒋龄挨着虞亭坐,她一言难尽的拍拍儿媳手臂:“你来了好,陪我在这坐着唠唠嗑,我实在是听不下去你爸的种瓜心得了。”   虞亭抿唇笑:“爸怎么想着种西瓜?”   蒋龄嗳了声:“别问我,我也看不透他。自打从公司退下来以后,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种地。”   虞亭觉得这瓜没白来送,来了她才知道蒋龄居然这么喜欢说话,一点小事能扯掰半天,又自带着些口音,配上她十分多变的表情和自创的拟声词,把虞亭逗得直笑。   蒋龄见儿媳笑得这么配合自己,乐得和她说一下这么多年来见过的有趣事儿,这一开始,就没完没了了。   江胜给瓜松完土,左手拿着拿着锄头和浇水壶,右手拉着孙子,看着架势是要往屋里走:“老太婆你还有完没完了?”   蒋龄拉着虞亭的手松开,佯怒:“我说了多少次,不准叫我老太婆!”   年轻时一口一个龄龄,说结婚后永远把自己当宝贝,现在呢,一口一个老太婆。   她摸摸自己的脸,五十多岁的女人皮肤比不上二十多岁的小年轻光滑弹嫩,在这么多年的精心保养下却也只是稍稍有些松弛。   蒋龄犹豫问虞亭:“我真有这么老?”   虞亭摇头:“妈,我跟你一起出去,大家都以为你是我姐姐,不老的。”   蒋龄只要不开口说话,属于看上去十分端庄有气质的类型。她绝不因年龄而放松对自己皮肤、身材和穿搭的管理,每次去酒会都踩着一双与同龄人格格不入的恨天高,别人问她累不累,她笑着摇头说习惯了。   美人在骨不在皮,蒋龄有骨、也有皮。   蒋龄挽着虞亭起身,轻叹:“以前跟你说话能把我急死,没想到今天还挺投缘。”   她拉着虞亭往里走:“待会妈送你一张美容会所的卡,在那儿做效果好。”   “行,谢谢妈。”虞亭笑着应下。   婆婆出乎意料的好讲话,可爱风趣、与人为善。看来原主真是情商够低,让蒋龄对她这么冷淡。   时间过得飞快,虞亭感觉中饭才刚吃过,厨房里李婶正搬着个板凳为晚饭择菜,她走进去略看一眼,有西红柿、花椰菜、莴笋以及砧板上的牛肉。   虞亭心里大概有了菜谱,跃跃欲试说:“李婶,今天的晚饭让我来露一手吧。”   她话说到这份上,李婶也没有理由拒绝。   李婶笑说:“行,今晚让少夫人秀秀厨艺。”   虞亭又问家里有没有小米椒,李婶说在往左数第一个抽屉里。   李婶把菜都洗好后放在流理台上等虞亭料理,自己转身去做别的事。厨房里一下变成了虞亭的天下,她一手拿着刀、一手按着莴笋,有规律的碰撞声响起,切出来的莴笋片薄厚适中。   在躲高利贷的六年里,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也被生活锤炼成了家务能手。有时候虞亭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曾经她坚信淑女远庖厨,后来生活告诉她,没有什么不可能。   江求川处理完公事从二楼下来,蒋龄见他向沙发走来,起身把儿子往厨房推:“你老婆今天要大展身手,你去帮帮她。”   虞亭埋头切菜,感觉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一撇头,对上了江求川波澜不惊的眸子,眼眶深邃。她怔了怔,又低头切菜:“你怎么来了?”   江求川倚在门边,余晖撒在他身上,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看江太太直播做菜。”   虞亭:“可以,但是没必要。”   “妈让我来帮你,”江求川转身不知道从哪搬来一把椅子,他坐下靠着椅背:“我相信你能行。”   偷懒偷的这么理直气壮,虞亭刀一撂:“你来切菜。”   江求川闻言,十分听话的起身去切菜。虞亭先炒之前切好的莴笋,锅里加油烧热,先炒香蒜,再将碗里装着的莴笋片倒进去,碗里残留的水一进油锅,被烧热的油到处飞溅。   虞亭没躲开,被一滴热油溅在了手背上,她倒吸一口凉气,飞快地收回手,用冷水把手背上的热油冲走后,那种被烫熟的炙热感还萦绕在手背的神经末梢上。   “呀!”   她刚刚没关火!转过头,锅铲已经被在一旁切菜的江求川接过。   他侧对着虞亭,身形挺拔颀长,背脊挺直着像拉了根弦,骨节分明的手握着锅铲,下一秒一个利落干脆的掂锅翻炒,翠绿色的莴笋片在空中形成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再撒盐、翻炒、出锅,一气呵成。   江求川将长柄锅放在水龙头下冲洗,啧了一声,笑似非笑:“看了这么久,被我迷晕了?”   虞亭回神,眨了眨眼:“我看你有点不清醒。”   江求川不置可否,说:“你别炒了,去切菜吧。”   虞亭闷声说:“我说了我要亲自做。”   江求川没看她:“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好媳妇了,炒不炒菜都无所谓。”   虞亭脸一红,默不作声去切菜了。   敢情她在这装了半天,江求川早就看出来她的意图了。   赤裸裸的拆穿让人难为情。 第9章   江求川行云流水地炒了四个菜,野山椒牛肉、西红柿鸡蛋、清炒花椰菜和清炒莴笋片,动作娴熟。味道不知道好不好,但是色泽莹亮饱满,尤其是野山椒牛肉辛香味钻入鼻中,让人食指大动。   还没吃,已经有了“色”和“香”。   “你居然会炒菜?”   虞亭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江求川无论到哪都是一副大少爷做派,别人能代劳的决不自己做,十根指头金贵得很。   江求川挤洗手液洗了三回手,显然没有作后续处理的打算:“你不知道的事多了。”   虞亭:“……”行吧。   虞亭跟在江求川身后洗手,显然也没有打算洗锅、洗砧板等等。以前她自己洗,那是因为没钱;现在有条件了,她才不自己洗,她讨厌满手油腻的感觉。   四个菜端上桌子,江豆豆迎着白雾深吸口气,小脸上满脸陶醉:“好香呀,妈妈真棒!”   虞亭让江豆豆去洗手,嘴唇翕动刚想说些什么,江求川已经拉开椅子坐下:“别谦虚,做的不错。”   这是要把这份功劳让给她?   虞亭眼睛睁圆,不动声色地扫了眼江求川,后者自顾倒了杯水饮下,沾湿的薄唇泛着光。   她从未有一刻觉得江求川如此有男人味儿,原著里毫不留情的踹掉原主都是假象吧?   一家人坐在餐桌上,由于蒋龄今天对儿媳的改观特别大,这一桌子菜都快被她夸出花儿来了,吃之前还先拍了照发朋友圈,乐着说:“我要让她们好好羡慕羡慕我能干的儿媳妇。”   虞亭埋头吃饭,心虚的不敢吱声,她悄悄打量坐在对面的江求川,对方气定神闲的在吃饭,姿态优雅得像英国中世纪穿着繁复礼服的绅士,一举一动都可被定格成油画。   吃完了饭,蒋龄拉着江胜、带着江豆豆出去散步,问虞亭和江求川去不去。虞亭十分踊跃地加入队伍,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瘫在沙发上还容易长小肚子。   意识散步变成了一个家庭团建项目,江求川不去也不行了。   灰蓝色的天空抹去烈阳灼日,一缕不知从何处而起的晚风夹着蜻蜓点过屋瓦,不言中的惬意都写在风里。   江豆豆喜欢在鹅卵石上走路,蒋龄帮他提着小鞋,脚下凹凸不平的触感让他格外新奇。   小区地大人稀,走了半天都不一定能遇上一个人。一行人压了半个小时的马路后回家,只有江豆豆满脸不舍,闹腾着想再回去,那架势恨不得睡在鹅卵石小路上都好。   小手小脚扑腾着喜提亲妈“爱的教育”。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看电视,白天是江豆豆的主场——《迪迦奥特曼》;晚上是江胜的主场——谍战片。   到十点钟的时候,全家人都还在看电视,只有虞亭,困得眼皮都在打架了,她心想:不行,一天都熬过来了,我不能睡!   十点半谍战片放完,江豆豆被蒋龄拎回去和爷爷奶奶睡觉,虞亭打起精神回房间,衣柜里只有蒋龄帮她准备的性感吊带睡裙。   反正都要露,不如选个最好看的。这样想着,虞亭拿了条抹茶绿色的网纱睡裙。快速洗完澡,她连基础护肤都懒得做,又从衣柜里找了床毯子,直接在床上躺平了。   江求川接了个秘书的电话后才回房间,推开房门,床上赫然躺了一条米色的椭圆长条,一头深栗色的大波浪撒在枕头上。   从远看,像一把墩布是深栗色的拖把,别说还挺时尚。   江求川都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他摇摇头,为什么会想到拖把?   ……   江求川洗澡很慢,从浴室里出来时整个人身上散发着雾气,水珠从发尖滴落、顺着下颌掉在锁骨上,最终没在缎面睡衣里。   床上的虞亭已经睡得不省人事,江求川拿着吹风机到客厅吹头发,再回房间时刚刚还在床上平躺着的虞亭姿势变成了侧卧,白皙纤长的手臂将毯子夹在腋下。   江求川眼神扫过,转身关灯上床。   不得不说,虞亭的睡姿很老实,安安静静地睡着床的一半,没有让江求川在要不要踹开她这个问题上烦心。   两人躺在床上盖着两条毯子,中间两色毯子交汇的地方是楚河汉界。   一天家庭日下来,江求川也面带疲色。他调整呼吸,放空大脑,伴随着均匀的呼吸声逐渐黑暗、逐渐失去意识。   “呼~呼~呼——”   一只无形的手将江求川从睡梦边缘拉了回来,他打开床头灯,撇头看向身旁人的眼里带着愠怒和不可思议,她居然在打鼾?   月光里,虞亭修长的弯眉下双目紧闭,鸦羽般的睫毛微微颤动,双唇饱满,半掀开的毯子露出一半雪白的起伏,呼吸间令人心神荡漾。   江求川:“……”   真是人不可貌相。他在娶虞亭前从来没想过,她居然会打鼾?   在鼾声如雷的BGM下,哪怕虞亭全‘裸的躺在他身旁江求川都起不了半点绮念。   江求川没有对付打鼾的经验,一脚把旁边人踹下去的冲动又上心头,他忍住,只是轻踹了一脚,鼾声停了。   江求川松了口气,挪远了身子,闭上眼睛赶紧睡觉。   迷迷糊糊有了想睡的念头,身旁的人又开始了:   “呼~呼~呼——”   十分有节奏、有规律,像是预谋好的不让他睡觉。   江求川一下从床上撑起来,脑子里瞬间闪过了四五种杀人方法。他深吸了口气,压抑住心底因无法入睡而产生的愤怒。半晌,江求川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黑暗中,他点开了录音,悄声凑近虞亭的鼻息,静静录了一分钟。   保存好罪证,江求川放下手机,毫不留情的一脚踹在虞亭小腿上。   虞亭瞬间从睡梦中惊醒,迷茫问:“怎么了?地震了吗?”   江求川已经躺平,沉声说:“没事。”   “扰人清梦,有病!”虞亭骂了句,翻个身继续睡。   扰人清梦……?到底是谁扰人清梦?   江求川再一次调整呼吸节奏,放空大脑,缓慢入睡。   房间里,两种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优美而平缓的交响乐。慢慢的、慢慢的,鼾声如雷。   窗外的雨淋着月光,有人在雨里拉肖邦。   ……   第二天清晨,虞亭起了大早。她伸了个懒腰,精力充沛。起床拉开窗帘,院子里湿漉漉的,昨晚应该是下雨了。   虞亭回头,床上深灰色的毯子里包裹着的可不就是江求川。   他居然还没醒?   虞亭有些疑惑,纠结了两秒要不要去喊醒他。   “江求川,醒醒,太阳都晒屁股了。”虞亭卷了本杂志戳他。   江求川翻了个身,又睡下。   不起床就算了,虞亭放下杂志,她还懒得喊。   换好衣服从卫生间出来,一道饱含怨气的目光让虞亭根本无法忽视,她莫名其妙地看了眼江求川,他精神不是很好,眼底一片青黑。她问:“你昨晚抓鬼去了这么看着我干嘛?”   抓鬼?江求川闻言冷笑一声,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虞亭。   虞亭被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她撸了撸手臂,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冷笑能解决问题吗?”   江求川睨了眼虞亭,有些咬牙切齿:“我没想到,你睡着了还会哼曲儿?”   虞亭:“?”   哼曲儿?什么玩意?   江求川拿起手机,点开昨晚的录音,目光盯着虞亭。   手机:   “呼~呼~呼——”   “呼~呼~呼——”   ……   一分钟到,虞亭的脸像打翻了调色盘,这实在是太丢人了。她结巴说:“我、我那是、那是太累了才打鼾的好么?”   “你这人这么过分,居然还录音!”虞亭几步冲上去将手机抢到手,意料之外的轻松。   她马上将音频删除,脸上笑的得意:“没了,还你。”   没有证据就是没打鼾。   虞亭转身坐在化妆台前涂水乳,心中感慨万千。   事实证明,贵妇又怎样,贵妇也只是个普通人,照样会因为疲惫而在晚上打鼾。   刚将粉底液点涂在脸上,身后传来一阵:   “呼~呼~呼——”   ……   江求川唇角勾起一个笑,脸上闪过一丝恶劣:“忘了告诉你,这个音频昨晚我在邮箱、云盘个保存了一份。”   虞亭深吸一口气:“……”   好,很好。   衣柜在化妆台旁边,江求川站在衣柜前找衣服,手机揣在裤兜里,声音开到最大,打鼾的音频被他点了单曲循环。   自己打鼾的声音在耳边如3D立体环绕,可以说十分羞耻。   江求川用手机戳了戳虞亭,笑似非笑:“好听么?”   虞亭:“……”   滚啊!   莫挨老子!   打鼾的BGM随着江求川的离开而消失,虞亭端坐在梳妆台前,点开百度,输入:因为疲惫而打鼾是种病吗?   李婶敲门喊虞亭吃饭,虞亭换了件Alexander Wang的黑色高捻棉褶皱连衣裙后下楼,修身设计包裹着她玲珑有致的身材,更显得前凸后翘。   心不在焉的吃完饭后,虞亭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点开二十分钟前的历史搜索。   谁敢相信,一个性感漂亮、高贵大方并且身家过亿的阔太,晚上睡觉会打鼾呢? 第10章   吃完早饭后,一家人开车回瓯海别墅。临行前,江豆豆抱着满脸伤心不舍蒋龄,他拍拍奶奶的背,一副小大人模样:“豆豆下星期六就来了,别难过奶奶,难过会长皱纹哦。”   长皱纹?   蒋龄擦了擦莫须有的泪,她松开江豆豆:“豆豆说得对,跟爸爸妈妈回去吧,奶奶等你再来。”   虞亭、江求川和江胜站在一旁观看这场祖孙大戏。   江豆豆亲亲奶奶的脸颊,甜甜说:“奶奶再见!”   蒋龄点头:“在家要听话,知道吗?”   江豆豆应下,一家三口终于可以坐上车回家。   车还在高架上,江求川的秘书杨肯打来电话,说公司今早出现了一个很严重的突发情况需要他回来处理。挂掉外放的电话,虞亭主动开口:“下高架以后我和豆豆随便找个路口下就行,你先去忙,公司的事更重要。”   江求川斜看她一眼:“这事都打电话到我这来了,多你的半个小时就能完美解决?”   江求川将虞亭母子送回瓯海别墅后才开车去公司,江豆豆听不懂爸爸的电话在说什么,但是他从虞亭的表情可以看出应该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江豆豆拉着妈妈回家,路上,他调皮地挠挠虞亭的掌心,安慰说:“妈妈别担心,豆豆告诉妈妈一个秘密,”他一只手拦在嘴旁,小声说:“爸爸其实是个天才哦,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爸爸不会的事情,以后豆豆也会像爸爸一样。”   江豆豆咧着嘴笑。   虞亭低头和儿子对视一眼,她担心江求川?他从哪儿来的这种误会,她只是一路上都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而已。   虞亭反握住儿子的小手,柔声说:“妈妈相信爸爸,他是天才,豆豆是天才的儿子,小天才。”   她没有否认江豆豆的童言稚语,在孩子眼里,父亲永远是无所不能的大英雄。小女孩在大英雄的呵护下成长,他为她们遮风挡雨;小男孩站在大英雄的肩上成长,他教他们披荆斩棘。   终有一日,小男孩会从父亲手里接过勇敢与责任铸成的屠龙宝剑,背上父亲沉淀了半生的智慧和人生经验,去探索这个世界。   在江豆豆的成长中,虞亭希望能当一个引路人。   母子俩相视一笑,手拉手走回家。   回到家中,虞亭带着江豆豆玩了会儿乐高,吃完中饭两人各自午睡。下午,江豆豆闹着要看《迪迦奥特曼》,虞亭蹲下身和他商量:“妈妈陪豆豆看过好几次《迪迦奥特曼》了,妈妈下午想看书,豆豆可以陪妈妈一起看吗?”   虞亭以前不知道在哪看过一篇文章,现在的家长总是希望孩子多看书,而自己却天天捧着个手机玩,孩子模仿父母是天性,自己不能给孩子树立一个好榜样,怎么去培养孩子的阅读习惯?   江豆豆两条小眉毛纠结在一起,犹豫了半晌,点点头:“好吧。”   “那我们都去选一本自己喜欢的书?”虞亭说。   江豆豆对这个安排接受得十分快,他蹦着转身回自己房间,童声在空中飞扬:“好!”   十分钟后,母子俩在客厅碰头。   江豆豆手里拿着Mo Willems 的小鸽子系列绘本,虞亭拿了两本,叠在上面的是《明朝那些事儿》。   俩人同款盘腿坐在沙发上,虞亭和江豆豆一起看书,她读了十多页,余光忍不住往旁边瞟。江豆豆端着书,眼珠在小幅度内左右转动,哗啦往后翻一页,全神贯注。   虞亭拿着书,又往后看了十多页,作者写的十分有趣,但耐不住她手痒想玩手机。   虞亭偷偷看了眼儿子,对方还在认真的看绘本。她合上手中的书,打开了另一本,默不作声的将手机放了进去。书皮上是《中国现代经典散文集》,书里,中间三分之二的书页中间被抠出一个四四方方的洞,手机安然躺在洞中。   虞亭玩手机玩得十分心虚,隔三差五偷瞄江豆豆,见对方还在认真看绘本,她松了口气,又继续胆战心惊的玩手机。   为教育儿子,她付出了太多!   ……   晚上吃完晚饭,虞亭带着“鹅卵石小路狂热爱好者”江豆豆在外面遛了半个小时弯,江豆豆撒欢地在鹅卵石上跑,直到虞亭带着他回家,他小脸上满是渴望,问:“妈妈,我们明天再来吗?”   虞亭戳他小脸:“看你表现。”   那就是变相同意了。江豆豆高兴得在原地转圈:“耶!”   回到家里,江豆豆老老实实在房间里上线上的外教英语课。虞亭难得清闲,儿子不在、舍友不在,这段时间都是她自己的。   自己的!   虞亭躺在沙发上用iPad看电影,一部电影快看完,门前传来开门声,她按下暂停转头看,是江求川回来了。   虞亭问:“问题解决了?”   江求川松了松领结:“没有。”   “那你就回来了?”   江求川向虞亭投来一个看智障的眼神:“事都得我亲自干完,聘那么多人做慈善?”   虞亭:“……”   虞亭没说什么,转头继续看电影。   过了半个小时,江豆豆上完线上课下楼,惊喜地发现爸爸和妈妈居然都在楼下,他小短腿跑的飞快,一头扎在江求川的肚子上:“爸爸今天顺利吗?”   江求川摸摸儿子的头:“谢谢豆豆,很顺利。”   “我就知道,”江豆豆骄傲的扬起下巴:“我爸爸是天才!”   一家三口在客厅里,虞亭刷微博,江豆豆看外教推荐的英语动画片练耳,江求川换了身家居服在看书。   王阿姨从外面进来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文件袋放在桌上,笑说:“豆豆,我帮你把照片洗出来了。”   江豆豆眼睛“噌”地一亮,放下遥控器一骨碌滑下沙发,打开文件袋,王阿姨将照片洗了两份。   江豆豆捧着照片猛亲两口,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说:“太好了,豆豆要把这个照片放在床头。”   虞亭点头:“我们让王阿姨拿去裱起来放在豆豆床边好吗?”   江豆豆将两张照片都递给王阿姨,甜甜说:“另外一张可以裱好放在电视旁边吗?谢谢王阿姨。”   他送给奶奶的大红花就在电视旁边,信奶奶的准没错,放这个地方所有来家里的人都能看到。   “小事。”王阿姨笑着说。   一直没开口的江求川合上书,说:“明天再帮我洗一张,麻烦你了。”   “不麻烦。”王阿姨转身拿着照片去找相框。   江豆豆好奇,眨眨眼问江求川:“爸爸也要?”   江求川:“爸爸放办公室。”   江豆豆兴奋地直拍手:“好,那很多叔叔阿姨都知道爸爸妈妈很爱豆豆。”   时间快要九点,江求川关了电视,让江豆豆去洗澡睡觉。可喜可贺的是,今天江豆豆没有要虞亭拍拍,洗完澡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虞亭回房间,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是江求川在里面洗澡。她照了照镜子,决定先去卸妆。   浴室。   江求川洗完澡后穿上睡衣,他站在镜子前照了照,面带疲色、眼底泛着青色。   小时候,江胜每次工作忙完后也是这副模样,蒋龄经常将自己的护肤品往极不情愿的江胜脸上涂涂抹抹,有时效果不错。   江求川视线下滑,往日空荡的洗手池上如今摆满了瓶瓶罐罐,杂乱不说,没有一罐是他的。   他扫了一眼,在一堆瓶瓶罐罐里看到了虞亭那天拿的两罐一模一样的身体乳。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江求川旋开瓶盖,一瓶没用过、还有一瓶上有用过的痕迹。   这很管用?   江求川将手上的两罐放回原位,手往旁边一划,停在了一个银盖小蓝罐上,他两指捻起银盖小蓝罐:La prairie,也是一罐身体乳。   他看着罐身上的英文标识,鱼子精华身体乳霜。   鱼子?精华?   江求川旋开盖子,登时有些头晕,这香味可能具有致幻作用。小蓝罐身体乳还没有用多少,他鬼使神差地手指慢慢往里伸,可这是虞亭用过的,他又慢慢收回手。   虞亭虽然昨晚打鼾,但看上去还是挺干净的一人,应该没事。江求川的手指又慢慢往里伸,勾了一抹出来,他想了想,抹在了两条小腿上。   两条腿被抹得十分均匀,江求川将盖子再盖上,身体乳放回原位,十分自然地走出浴室,一打开门,就看到了刚卸完妆的虞亭,也就是小蓝罐的正主。   虞亭听见身后的开门声,江求川从浴室里出来径直从她身边走过,背脊挺直,虞亭跟在他身后,居然还有香风钻入鼻息。   虞亭多闻了两下,问:“你今天换沐浴露了?这么香。”   江求川心一虚,呛声:“你别诬赖我。”   这就诬赖了?虞亭疑惑地看着江求川,眼珠一转,马上了悟,肯定是江求川的某位小情儿故意把香水喷在了他身上,想让他带回家,然后凭借女人敏锐的第六感爆发家庭矛盾。   心计是好心计,可惜她不想奉陪。虞亭笑了声,挺直腰背,正房气场爆棚:“下次和你小情儿说,没必要做这些没用的,我不和她争,和谁争我都不屑。”   这种情节放小说里她看多了,小情人为了和正主争宠上位,三天两头的使一些旁门左道,企图挑拨夫妻感情。   这小情人没必要这样,实在太高估她和江求川之间的感情了。   江求川不知道虞亭怎么又想到那方面了,他莫名其妙地看了她一眼:“如果是疯了就早点去治,家里不差你的看病钱。”   虞亭:“……”   虞亭收了思绪,拿睡衣进浴室洗澡。她洗完出来时江求川已经不见人影,估计是去书房了。   玩了会儿手机,她赶在十一点钟以前睡觉,毕竟玩手机的时间还有很多,睡美容觉的时间耽误不得。 第11章   自公司有突发状况那天开始,江求川每天忙得脚不着地。虞亭在家继续体验贵妇生活,每天十一点以前睡,早上七点钟起,饮食在王阿姨的安排下合理健康,偶尔去街上逛逛,看上什么买什么。   江豆豆快要期末考试了,每天也比以往忙了不少,线上的英语老师要考听力和口语,为此他每天早上都要听老师推荐的音频磨耳朵,空荡的别墅里每天早上都回绕着各种美式英语小故事。   但是就算学业再繁忙,都抵挡不住江豆豆小朋友对鹅卵石的热情,无论刮风下雨,每天晚上都要拉着她出去散步。   “妈妈,快点,我们去踩踩踩!”江豆豆朝着虞亭招手,小脸又急又期待。   虞亭正在换鞋,她系好鞋带,走过去拉着他的小手:“走吧,妈妈带豆豆去踩踩踩。”   到鹅卵石小路前,江豆豆忍住撒欢的冲动,乖乖将两只鞋脱下来放到妈妈手里,然后再踏上凹凸不平的鹅卵石。两脚在鹅卵石上拖着走,他自顾乐得咯咯大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咧着嘴角,小脸上都是满足。   虞亭陪着他走着闹了几圈,屈服于江豆豆的无限活力,没一会儿她疲惫地坐在鹅卵石小路旁边的长椅上,看着江豆豆自己闹。   傍晚的凉风吹走炎日灼热,虞亭将耳旁的鬓发拂至耳后,耳边是儿子的笑声,十分惬意。   不远处的小灌木丛,绿油油里蓦地冒了点粉,一道年轻女人的声音响起:“小雪,等等妈妈。”   虞亭顺声望去,先看到了跑在前面被叫做“小雪”的女孩,是个穿着公主裙的粉嫩小团子,头顶上扎着个朝天小辫儿,脚踩着白色凉鞋,一蹦一蹦地朝着这个方向跑来。   小雪先看到虞亭,又圆又亮的大眼睛马上掠到正在与鹅卵石肌肤相亲的江豆豆,小眉毛一挑,蹦到他身边,奶声喊:“小哥哥。”   此时小雪的妈妈也已经跟上,见到同样带着孩子的虞亭十分有亲切感。女儿肯停下步子与对方儿子交朋友,她松了口气,在长椅的另一头落座,礼貌笑说:“现在小孩精神好得很,没点体力都跟不上。”   她又看了眼女儿,宠溺说:“尤其是我们家这个,简直就是混世魔王,每天不闹到全家不得安生都不肯罢休。”   如果可以,虞亭想选择当个透明人,她非常不喜欢和陌生人尬聊。但是对方主动搭话,拂了对方面子显得她没礼貌。   只是,对方明显想和她一起吐槽养娃日常。虞亭礼貌性的笑了笑,没有跟着小雪妈妈一起吐槽。   首先,她的儿子非常乖,在她眼里几乎没有缺点,都是些不足挂齿的孩子通病;其次,江豆豆本人就在离她不到一米的地方听着,他是个爱面子的小男孩。并且,孩子们对自己的认识,大多来自身边人的反馈,越亲近的人对他们影响越大。   譬如,父母当面说孩子娇气,孩子会认为自己真的很娇气,从此后,无论做什么行为都会下意识的往“娇气”上靠,因为孩子认为这才是他自己。   退一万步,就算真要说,那也是她和江求川之间的事。   显然小雪妈妈也没有get到虞亭的意思,在她眼里,对方内向不敢开口,但微笑的眼神里满是鼓励。再想到她们俩都是住在别墅区里的媳妇,她的苦虞亭肯定更能感同身受,这强烈地激发了她的倾诉欲,当即抓着虞亭说个不停,从工作、结婚说到怀孕、生娃。   说到伤心处,小雪妈妈转身背对着小雪偷偷抹泪:“小雪也快四岁了,从怀她、到养大,我花了五年。离开热爱的工作、与曾经的朋友失去联系,每天和奶粉、尿片打交道,一心扑在孩子身上,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以前工作的日子。”   虞亭抿着唇,抽了张纸递给小雪妈妈:“擦擦,别哭了。”   小雪妈妈接过纸擦泪:“但是一听到孩子叫妈妈,我又觉得都值了。”   虞亭张了张嘴,她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安慰小雪妈妈才对,可是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原著来看,原著并没有为生孩子放弃自己的事业,因为原主根本就没有事业,有一份工作也不过是在自家公司旗下当个模特,玩票性质。也没有整天与奶粉、尿布打交道,江豆豆需要这两样的时候原主基本整天不在家。   虞亭来接手原主的身体时,江豆豆已经被江求川养得很好,她就捡了个现成。   虞亭正纠结着该说些什么,旁边的江豆豆先闹出了动静。   江豆豆的奶音里带着凶:“你快放开我!”   虞亭撇头,就见小雪正抓着江豆豆的头发,江豆豆痛得小脸皱在一起,却没有动手。   “豆豆!”虞亭奔到儿子身边,想掰开小雪抓着头发的手,没想到一个小女孩力气却如此大。   江豆豆的眼眶半湿,被扯得脖子向后仰,看着妈妈的眼里满是无辜。他痛得眯起眼,喊了声妈妈,虞亭的心瞬间像被针扎了一般,她撇头看向不急不慢的小雪妈妈,厉声道:“小雪妈妈是要我替你管教女儿吗?”   小雪妈妈哎了声,跑过来松开小雪的手,笑说:“孩子们之间的打闹而已,没必要放在心上。”   小雪松开手,江豆豆伸手揉那块头皮,眼泪都掉下来了,硬生生憋着没出声。虞亭忙将儿子抱进怀里,边帮他揉,边柔声说:“妈妈帮豆豆摸摸,痛痛飞飞。”   江豆豆埋头在妈妈怀里,轻轻地点头。   虞亭轻声问:“豆豆可以告诉妈妈,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江豆豆肩膀抽了抽,委屈巴巴地说:“刚刚有个蜻蜓飞过去,豆豆想去追,就被抓头发了。”   虞亭盯着小雪母女,一言不发。   小雪妈妈赔笑:“别哭了,妹妹也是想和你玩,一着急才这样,”她推了推女儿:“小雪,快给哥哥说对不起。”   小雪像没听见一样,转身背对着虞亭母子,低头玩手,小声说:“我又没干什么。”   小雪妈妈连忙补救:“我们家小雪还小,不懂事,我代她给小哥哥道个歉。”   虞亭托着儿子的屁股将他一把抱起来,江豆豆头埋在她的颈窝,她安抚地摸摸他的后脑勺。就这道歉的态度,她冷笑一声,说:“我教儿子要礼貌、要尊重女孩,你怎么就不能花点时间教会你女儿尊重是互相的。”   虞亭抱着江豆豆转身回家,身后小雪妈妈大声喊:“你这话是说我们家小雪没礼貌?你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计较。小气!”   ……   虞亭抱着江豆豆回家,江豆豆歪头靠在她肩上,小手摸摸她的脸:“妈妈别生气,会变老的。不怪小妹妹,豆豆也不好。”   他顿了顿:“豆豆不应该不带她一起去追蜻蜓。”   “……”憋了一路,虞亭登时红了眼睛。   江豆豆撒娇地蹭蹭虞亭:“妈妈,豆豆不痛了。”   虞亭吸吸鼻子:“闭嘴,你再说你妈哭给你看。”   江豆豆咯咯笑:“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豆豆说了好多了,妈妈哭了吗?”   虞亭:“……”   这熊孩子,或许该收拾一顿。   两人回到家,许久没回家的江求川赫然坐在沙发上,江豆豆从虞亭怀里跳下来,换了鞋后张着手臂奔向亲爹:“爸爸~!”   江求川一把抱住儿子,眼睛和鼻头发红,应该是刚哭过。虞亭喝了杯水在父子俩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他目光略过虞亭,问:“刚刚在外面发生了什么?”   两个人都哭过。   虞亭也没打算瞒着,但她不想当着儿子的面说,显得她这个当妈妈的喜欢背地里说人坏话,她支开江豆豆:“豆豆,刚出了汗,先跟着王阿姨去洗个澡。”   江豆豆满头大汗,前额的头发都湿了。他动了动,身上黏黏的,十分难受,乖乖从爸爸腿上跳了下去,跟着王阿姨去洗澡。   虞亭目送江豆豆上二楼,房门关上。她理了理思绪:“我今天带儿子出去散步,然后……”   将刚刚发生的事复述一遍,虞亭又给自己倒了杯水:“你的好儿子,都被人家欺负了,还让我别生气!”   “我也不是非为了这点小事计较,可是明明做错的人是对方,她怎么能连道歉都不说,还理所当然地说出这种话!”   “她脸多大?是首富的老婆还是主席的老婆?”   江求川分开交叉的双手,从容起身,抿着唇不辨喜怒。虞亭被罩在他的身影下,他沉声说:“这件事我会解决。”   虞亭往沙发上一靠:“当然得你解决。”   江求川上二楼进了书房,他坐在真皮靠椅上,随即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起,对方笑了声:“江总怎么给我打电话了?”   江求川:“聂绎呈,帮我查瓯海别墅今天下午六点到六点半的监控,在有鹅卵石的小路上,我太太和我儿子在。”   聂绎呈:“嗯,行。”   “麻烦了。” 第12章   晚上,虞亭上二楼想看看江豆豆在做什么,王阿姨从他门前经过,小声说:“夫人,先生刚进去了,说让您等会再进去。”   江求川进去了?虞亭满肚子疑问,点头:“行,你先去忙吧。”   房间里。   江求川坐在小床旁边的小老虎凳上,他摸了摸江豆豆柔软的发顶,问:“还痛吗?”   江豆豆头顶蹭着爸爸的手掌,他摇摇头,小拳头从被窝里伸出来在空中比划,像个张扬的老虎,咧着嘴露出雪白锋利的小乳牙:“爸爸,豆豆是男子汉,那个小妹妹打不过我的。”   江豆豆又皱起脸,小嘴嘚吧嘚吧的吐槽:“那个小妹妹手劲儿特别大,痛死豆豆了,我本来想抓回去,”他扬着小下巴,语气骄傲:“但是我是谁,我可是江图南,以后要图南的,可不能被这些小事耽误了。”   奶奶说了,图南就是做大事的意思。   每次江豆豆去蒋龄那,有个磕着碰着了,他刚想嚎上一嗓子,蒋龄就会说:“我们豆豆是谁,那可是江图南呀,图南就是要做大事的意思。以后豆豆可是我们江家要做大事的男孩,怎么能被这点小挫折打倒呢?”   今天他本来不想哭,可是那个小妹妹抓的实在太痛了,妈妈又担心地看着他,他就没忍住,哭了。   说完,江豆豆又自我反省:“可能是我没有和她一起玩,小妹妹才会抓我。豆豆也有错,可是豆豆不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   江求川手摸了摸儿子被拽红的那块头皮:“喜欢和谁玩并没有错,豆豆今天表现得很棒。不喜欢和女孩子一起玩,但是对女孩子起码要有礼貌,男孩也是,爷爷告诉豆豆的还记得吗?”   关于男孩和女孩以及礼貌问题,江胜曾经因为这个问题把江豆豆教训了一顿。   江豆豆点头:“记得。”   “爸爸前两天出差给你买了布加迪奇龙的乐高,放在公司明天帮你拿回来。”   听到一直想要的乐高,江豆豆眼睛里闪着光,像一只乖巧吐舌的小京巴:“豆豆最爱爸爸了!”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聊了些旁的,只要和爸爸在一起江豆豆就很开心。   江求川看了眼手表,江豆豆该睡了,他起身:“不早了,豆豆睡吧,妈妈该来了。”   江豆豆点头:“爸爸晚安。”   “嗯。”江求川打开房门,虞亭正站在门外百无聊赖地刷手机,见门开了,她走进来随口问:“你刚刚和豆豆说了什么?”   江求川看了眼江豆豆,父子俩会心一笑,江豆豆奶声说:“妈妈,这是男人间的对话。”   虞亭:“……”   行吧,她是局外人。   江求川走了,江豆豆紧紧抱着只大老虎不肯撒手,非要一起睡觉,在床上像条泥鳅一样滑不留手,十分不老实。   虞亭停下,没继续拍:“江豆豆,你今晚不睡了吗?”   江豆豆悄咪咪看了眼老母亲的脸色,小声说:“睡的。”   说完,江豆豆调整了一下姿势,左手搂着大老虎,右手塞在被子里,小嘴一张一合:“妈妈晚安,豆豆睡了。”   “嗯。”   虞亭轻拍着儿子,温暖的黄色灯光罩在江豆豆脸上,她看的出神,他的鼻子像江求川,嘴唇像她,这……居然是她的儿子。   在她看过的很多穿越小说里,女主角到了新世界如果有配偶,一定会选择离婚,追求自己的人生。有没有老公虞亭其实不在乎,父母去世六年,亲戚纷纷疏远,她只想有个亲人,与她血脉相连的亲人。   幸运的是,这个世界有江豆豆。他会甜甜的叫她妈妈、对她撒娇、对她依赖。   但是啊,上天是公平的,人生有得必有失。   她虽然得到了血脉相连的儿子,但是失去了体验分娩十级阵痛的机会。   她虽然得到了享受不尽的荣华富贵,但也失去了烦恼。   虞亭埋着头,闷声笑得肩膀直抖,再次鸣谢皇甫翠花给了她实现梦想的舞台。   虞亭正自个儿乐着,感觉手被拍了拍,她抬头,江豆豆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她:“妈妈在笑什么?豆豆可以听听吗?”   “……”虞亭停了拍手,凶着脸唬儿子:“你如果再不睡,妈妈以后就拍大老虎睡觉,不拍豆豆了。”   江豆豆见虞亭板起脸,马上紧紧地闭上眼睛:“妈妈,豆豆真的睡了。”   江豆豆呼吸逐渐均匀,虞亭看着他的脸,手上动作没停,捂着嘴轻声打了个哈欠,床上的小人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偷偷掀开了一只眼皮,虞亭正要说话,江豆豆抢在她前面,乖乖把手里的大老虎摆在她手边:“妈妈去拍拍大老虎吧,豆豆已经是大孩子了,可以自己睡觉。”   虞亭:“……”   ……   哄好江豆豆睡觉,虞亭回到房间卸完妆、洗完澡,虞亭美滋滋的坐在化妆台前,拆开她前两天在代购手里买的pola极光精华,挤了一百块钱的分量在手上,擦满整张脸。   虞亭深吸了口手背上的余香,陶醉不已,金钱的味道我知道。   房间门从外面被打开,虞亭连忙坐正,满脸心虚,不过她坐在自己的房间、用自己的东西,心虚什么?   虞亭扫了眼江求川:“今晚挺早的。”   “嗯,”江求川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说:“抓豆豆头发那家人查到了,姓王,做食材供应商,和旗下的酒店有些生意往来。”   王家?虞亭勾起一边的唇角,冷傲的扬起下巴,缓缓开口:“天凉了,该让王家破产了。”   江求川看了她一眼,从容说:“我让杨肯通知旗下酒店停止与他们公司相关业务往来,再去网上买水军黑他们公司,等股价下跌,发动江家的人脉,让王家无生意可做。”   虞亭眼睛一闪,点头:“好。”   好一个霸道总裁。   江求川掀起眼皮看了眼虞亭,就差把“看来确实疯了”写在脸上:“夫妻一场,我劝你这种情况还是尽早就医。”   虞亭翻了个白眼:“我偏不去。我要日积月累的同化你,把你的智商拉到我这个水平,然后再用我丰富的经验打败你!”   虞亭的谬论有几分歪理,江求川看她一眼:“你如果真爱儿子,平时还是和他保持距离的好。”   免得把江豆豆同化了。   虞亭斜挑他一眼,冷哼:“你要是再敢说我疯了,我就同化了你们家祖传的这条精英Y染色体,到时候大家一起去挂精神科,说不定还两人同行,一人免单。”   江求川淡然说:“那是我的儿子,也是你的儿子,你都不介意,我还能怎么办。”   他要个儿子,比她要个儿子可简单多了。虞亭没说话,这糟老爷们坏得很。   第二天早上,夫妻俩难得的一起去送江豆豆上幼儿园,江豆豆在车上左搂搂妈妈、右抱抱爸爸,他一下收获了两倍快乐,显然有些无所适从。   两人如同众多家长一样,目送孩子进了幼儿园。   “爸爸妈妈再见。”江豆豆喊道。   “再见。”虞亭给儿子挥手。   直至江豆豆消失在了视线里,并肩站立的两人马上分开一臂远的距离。虞亭觉得鼻头痒,没忍住连打了两个喷嚏。   “阿嚏、阿嚏。”   江求川十分自觉的又远了一米,那嫌弃的眼神,仿佛沾上就会当场毒发身亡。   他睨了眼虞亭:“有病就去看医生。”   一辆宾利从远处驶过来,稳稳的停在了两人前方的不远处。   “你这样不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我在公司怎么放心的下,今天我晚点去公司,先陪你去趟医院。”江求川蓦地凑过去,扶着虞亭的手臂,眉头蹙起,一双灼灼桃花眼里盛满担心。   虞亭被他这招弄懵了,当即目瞪口呆,这是在干嘛,江求川决定要亲手把她送到精神科去?   江求川亲昵地摸摸她的头,轻笑:“怎么,傻了?”   虞亭:“……”   完了,一家三口都疯了。   “你冷静一点。”虞亭尝试挣开,没成功。   江求川看着虞亭的眼神,仿佛在看着不听话的小女儿:“你都病了,我怎么能冷静。”   虞亭:“……”   她好慌,江求川是不是对她起了歹念,要判死刑的那种。   虞亭上下打量江求川,满脸防备。一道女声从前方传来:“虞亭,你们一起来送豆豆上学?”   虞亭闻声望去,女人坐在宾利里,车窗摇下,妆容精致得体。她想了想,这女人是珠宝大亨钱力的第三个老婆——尹蜜,平日里隔三差五地就爱约着人说八卦。   怪不得,怪不得!她说江求川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   虞亭挽上江求川,头亲密的搭在他的肩上,甜甜一笑:“是啊,今天有点不舒服,求川非要送我去医院才肯去公司,”她嗔怪的看他一眼:“我哪儿有这么娇贵呀。”   尹蜜看着他们俩郎才女貌,是圈子里有名的模范夫妻,连脾气又硬又臭的虞亭都被宠成小女人性子了。又想到自家肥头大耳的老公,前面两个老婆不说,还天天在外面给她找姐妹。   她轻叹了声,摇摇手:“刚刚看到你们,就让司机停下来和你们打个招呼,我还有些事,先走了。”   “行,再见。”虞亭摇摇手。   宾利开远,消失在车流之中,再转个弯,彻底消失。   虞亭和江求川几乎是同时甩开对方的手,江求川撤开两步,虞亭转头作呕   江求川看了眼手表,还有二十分钟迟到:“这离瓯海别墅不远,你自己打个车回去。”   虞亭不咸不淡说:“刚刚是谁说要先送我去医院,再去公司。现在让我一个人打车回去,你放心得下?”   江求川乜了眼她:“你还是打车去医院吧。”   虞亭:“……”   模范夫妻的行动指南:貌合神离、心口不一。 第13章   司机车开得很快,尾气一喷,不一会儿就消失了在视线里,虞亭被冲得手捂着鼻子往后退了两步。   漫无目的的沿着马路走,身边走过的每个人虽行色匆匆,但步伐坚定,他们知道自己的下一步该往哪走。虞亭叹了口气,整天无所事事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趣。   以前忙碌的日子,坐最早班的公交车去上班,路上买两个包子,到公司后跟进设计图纸、跑面料市场、跑工厂,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后来差点被放高利贷的抓到,她不得不换了个城市,在一个小KTV里兼职,白天得睡觉、找工作,晚上在KTV里工作一个通宵,半年下来,人肉眼可见的老了一圈   忆苦思甜,还是当个贵妇无所事事的好。   正想着,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原主的哥哥虞明朗。   在书里,虞明朗本人出现过的次数不多,但在书的后半部分,他作为谈资经常出现在江城的贵圈之中,主要内容可以浓缩成两个词:英年早逝、私生子上位。   虞家人丁单薄,虞父虞柏只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他膝下一双儿女,女儿虞亭无心经商,家族企业只能由儿子虞明朗继承。   虞明朗是个有手腕、有头脑的年轻企业家,在接手虞家的几年之中业绩突破新高。媒体将目光投向了这位新上任的总裁,深挖家世背景,居然挖出了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只比虞明朗小一岁,是美国常春藤高校的EMBA。   虞母和虞家兄妹也是这时候才知道,一直是好父亲、好丈夫角色的虞柏,居然已经出轨二十多年了。   事情被戳穿,虞家老爷子重男轻女,一定要虞柏将私生子认祖归宗,并且让他在虞家企业就职。   这个私生子私下拉拢了董事会中许多看不惯虞明朗作风的老董事,两年时间,两人之间的夺权之争白热化。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夺走了虞明朗的性命,虞母认为一定时虞明朗的车上被做了手脚,可是他的车已经被烧成了废铁,根本无从查起。   私生子接过虞明朗生前的职务,一时间成了江城炙手可热的人物,也是他,直接导致了虞家的破产。   虞亭接起电话,模仿原主的口气:“哥,找我什么事?”   虞明朗:“你经纪人说,你已经半个月没去公司了,最近有个活儿想排给你,打了你的工作号没打通,不敢联系你了,电话都打到横影总经理秘书那儿了。”   横影影视公司是虞家前几年收购的一家娱乐公司。虞亭进去时取了艺名,大家只知道她是走总经理的路子进来的,并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   虞亭直接拒绝:“哥我不想玩儿了,没意思。”   虞明朗没异议:“那你今天去横影一趟,要你亲自签个名。”   虞亭选择当模特也好、选择退圈也行,虞明朗都支持,他们家的条件能让虞亭有无限的试错机会。   只要她高兴。   虞亭在路边打了个车去横影,车程大概40分钟,她下车后从LV包里拿出一副墨镜戴上,昂首挺胸,阔步走进大楼。   “Jenny!”   “Jenny!”   声音入耳,大脑马上自动识别,这是和原主一个公司的模特,名字叫李婷,平时最看不惯原主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没少给原主下绊子。   虞亭当做没听到,径直往前走。蓦地手臂被人拉住,她撇头,李婷正喘着粗气盯着她,扎着一个高马尾,五官精致,穿着白色宽松背心和黑色高腰牛仔短裤,身材十分火辣。   李婷目光灼灼:“哟,半个月不见,Jenny都不认识我了。”   虞亭掰开她的手:“十个人里有三四个叫Jenny,谁知道你在叫谁。”   其实Jenny是原主随口取的名字,她真正的英文名是Zoe。   李婷:“那总不会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吧?”   电梯开了,虞亭走进去,按下楼层,说:“一个剪烂了我裙子的人,我为什么要记得她的名字?”   摘下墨镜,虞亭深深的看了眼李婷。   有一次公司为了拍摄帮原主借了一条裙子放在公司里,结果拍摄当天发现裙子被剪得七零八落,查出来发现是一个新来的助理动的手。   明眼人都知道,新来的助理与虞亭无冤无仇,而虞亭又是身上标着“总经理关系户”的人,她怎么敢冒着赔款和被开除的风险去剪裙子。   自然是另有人为之。   李婷与虞亭对视一眼,眼神飞快移开,辩驳:“那件事已经查出来是那个小助理干的了,你空口白牙的诬赖我,小心我告你诽谤!”   那件事她干的很隐蔽,而且小助理也已经收了她的封口费,绝对不敢说出来,Jenny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虞亭笑笑,看了她一眼:“李婷,今天我是来辞职的,以后你就自己闹腾去吧。”   有些人真的很可悲,拿对方当对手,结果连对手的背景都不知道。原主行事高调,只要有心,至少能查到她和虞明朗这层关系。   李婷狐疑看她一眼,有些不信,Jenny为什么要离职?总经理捧她,公司资源都倾斜的没边儿了,只要Jenny有心,想要搏出个名头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她又想起最近公司一直在传,总经理要离婚了……   李婷瞬间了悟,她看向虞亭的眼神中有嫉妒、仇恨甚至还有一丝丝的佩服,没想到她还在路上,对方都已经取到西经了。李婷说:“我还以为你多傲,不还是走了这条路。”   她上下扫视虞亭,身材好、颜值高、还有一种白富美的气质。怪不得总经理连老婆都不要了,要和她二婚。   虞亭:“……”   她好像不太理解李婷在说什么了。   电梯“叮咚”响了一声,门开了。   虞亭大步走在前面,方向是经纪人的办公室。经纪人抬头,见来人是虞亭,问:“你真的要辞职?”   虽然这尊大佛不太好带,但是她自身的资本好,又和总经理的关系,未来肯定一片大好前程,经纪人不愿意放过手里这个好苗子。   经纪人又说:“你如果留下来,公司的好资源都先就着你来,我有信心两年之内捧红你。”   这下该答应了吧。“红”是这个圈子多少模特为之追逐的目标。   虞亭没搭理他这茬,在他对面坐下,问:“解约合同呢?拿来我直接签字吧。”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被诱惑到的样子,经纪人电光火石之间有了新的解题思路,他问:“你和总经理是不是……要结婚了?”   结婚她确实是结婚了,不过不是和总经理。虞亭头凑近经纪人,眼里闪过一捉弄,说:“我儿子还有一个月就五岁了。”   经纪人目瞪口呆:“看、看不出来,你都跟了总经理这么久了。”   居然儿子都五岁了,总经理的老婆实在太惨了。   虞亭摇头,用一种“你千万别告诉别人”的语气说:“儿子不是总经理的。”   经纪人:“!!”   经纪人被接连的刺激吓得不轻,孩子居然还不是总经理的,总经理这都要离婚,看来是不知道这个秘密。   他今天一下知道了这么多辛秘,会不会等虞亭走了,就被开除了?他孩子还在上初中,老婆在家里当全职妈妈,他是全家的希望,不能没了这份工作……   经纪人战战巍巍的从抽屉里拿出解约合同,给对面的秀儿递笔:“来,你签个字就行了。”   虞亭利落的签上自己的名字,将笔和合同推给经纪人,经纪人还在神游天外。虞亭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屈指敲敲经纪人的桌子:“我走了,孩子不是总经理的,老公也不是总经理,放心吧。”   那就好。经纪人怔楞着点点头:“那你老公是谁?”   虞亭瞬间戏精附体,她勾唇笑了笑,像个妖媚的妲己,眨眨眼,娇声说:“孩子他爸爸是个程序员,程序员嘛,钱多话少死的早,就是有点英年早秃。不过没关系,等他死了,我拿着他的遗产再找一个头发茂密的。”   这话半真半假,江求川在大学本科期间修了双学位,软件工程和金融工程。现在江家正在往“互联网+”转型,其中一个大项目的负责人就是江求川自己。   经纪人缓缓摇头,竖起一个大拇指送给虞亭,眼神里充满敬畏,张无忌他妈说的一点都没错,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   她们都莫得心的!   虞亭走到门边,旋开门,回首笑说:“那我先走了,二婚的时候请你喝喜酒哦。”   神他妈二婚都想好了!   经纪人瑟瑟发抖:“好走,不送。”   虞亭前脚刚走,李婷后脚进了经纪人办公室,她刚想问话,经纪人打断了她,疲惫说:“让我静静。”   半晌,经纪人捏捏眉心:“你怎么来了?”   李婷走上来几步,桌上的解约合同还摆着,居然是真的要解约了!她问:“Jenny真的不做了?”   “嗯。”   李婷睁大眼,追问:“她真的要和总经理结婚?”   她和Jenny斗了这么久,难道被她就这么捷足先登走上人生巅峰了?   经纪人手支着额头,拇指和中指揉按太阳穴,他叹了口气,李婷目光殷切,他又叹了口气,李婷心一揪,完了,她肯定输给Jenny了。   “Jenny老公是个程序员。”   李婷:“……”   接着,她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4章   出了大楼,虞亭神清气爽。   原著里,李婷不断给原主下套,后来还设计让一个男模与原主传出艳闻,那时候“Jenny”已经小有名气。这事被一个娱乐记者添油加醋改写一番,变成了一个八点档的狗血剧本,而且还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贵圈里突然开始传起“江氏夫妇不过是各玩各的”的传闻。   当时江豆豆还在自闭,有人在他面前说:“你爸爸妈妈都不要你了,他们要在外面给你生弟弟妹妹。”   江豆豆直接发狂将那人抓伤,病情更加严重。   原主怎么个想法她不知道,但是她绝对不允许这种状况发生。   一大早上下来,虞亭有些口渴,走到马路对面的星巴克买了一杯咖啡星冰乐,坐在靠窗的椅子上休息。   玩了会儿手机,她抬头透过窗外看远处放松眼睛,玻璃窗反射出身后女人的身影,好像在看她,目光灼灼。她转过头与身后的女人对视上,那女人有些猝不及防,仓促地收回视线。   虞亭试探问:“我们认识吗?”   对方长得挺漂亮,按理说漂亮的人,如果她见过应该都会有印象。   徐斐慌乱的拿起桌上的美式冰咖:“没、没见过。”   见对方有些尴尬,虞亭礼貌的笑了笑,没再说话。徐斐喝了两口美式冰咖,提着纸袋快步走出了星巴克。   这个表现可不像没见过,不过原主的记忆里确实也没这号人,虞亭没多想,打开美团,看看附近有什么好吃的。蓦地一个身影从桌旁走过,桌子被撞的往旁边斜,星冰乐直接倒在桌上。   撞桌子的人是个戴着金属框眼镜、学生气十足的女孩,手里抱着一大摞纸稿和一台笔记本电脑,还有一些纸飘落在了地上,她连忙和虞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走路不小心撞到你的桌子了。”   “没事。”虞亭蹲下身,和她一起捡纸,纸上是五颜六色的设计稿,对方应该是个服装设计师。   纸稿捡好,对方低着头连声道谢:“谢谢,麻烦你了。”   对方抱着设计稿和笔记本电脑,手里还提着一个星巴克的纸袋,飞快跑出了星巴克,看上去很急。   几张卡片赫然出现在刚刚那女人站的地方,虞亭捡起,是那女孩的身份证和几张名片。   徐函禹,星辰公司设计师助理。   徐函禹,居然是徐函禹!   虞亭将她的身份证和名片紧握在手里,激动得指尖发白。   在书里,徐函禹是一位大器晚成的服装设计师,从一开始默默无名的设计师助理,一步步成为了业界最厉害的星辰公司总设计师,荣膺“金顶奖”,也是女主角女儿的指导老师。   恰巧虞亭在大学学习的专业也是服装设计专业,在看小说时,她就一直想看看这个徐函禹到底长什么样,没想到今天真的见到了,看她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刚进星辰公司。   徐函禹的身份证还在她手里,虞亭双眼发光,太好了,有借口可以加她微信!   她拿出手机,给徐函禹名片上的手机号码发送了一条短信,先说明身份,再说她的身份证掉在星巴克,最后希望能加个微信方便归还。   短信发完,也激动完了。虞亭坐在椅子上,看着“设计师助理”久久出神。她大学时对未来的设想是,等自己毕业了先去公司打拼磨炼一番,然后再自己出来开个工作室。   后来她也确实去了公司,当着设计师助理,在一个加班到深夜的晚上接到电话,爸妈跳楼自杀,抢救无效。   那时候别说理想,光活着对她来说都算是一种考验。有时候累到不想活了,她还能记起毕业时暗暗期许未来一定要做个著名服装设计师时骨子里流淌着的澎湃和热血,鲜活得彷如昨日。   可是,她已经脱离这一行快四年了,拿着纸也无从下笔。   虞亭叹了口气,沮丧地趴在桌上,眼中光芒渐弱。   #   徐斐出了星巴克,快步走到了星巴克旁边那幢大厦,大厦上方有四个大字:纵江集团。   一路上,不断有人给徐斐打招呼:“徐秘好。”   徐斐微笑着点头回应,电视剧里的职场女王也不过如此。   进了电梯,她按到顶层,电梯上升隐隐有种眩晕感,“叮”一声,顶楼到了。   徐斐揉揉两颊,唇角勾起一个弧度,镜面电梯壁上,她穿着一身职业装,笑得十分甜美。   走到总裁办公室门口,大门紧闭着,徐斐见杨肯在忙,轻轻敲了敲他的办公桌,悄声问:“江总散会了吗?”   对于这个刚上任一个月的生活秘书,杨肯眼皮没掀一下:“小陆总在办公室。”   小陆总是零售大王陆永的小儿子——陆寻澈。   在陆家大儿子挑担子,小儿子自由生长,开心就好。根据徐斐这一个月的经验来说,陆寻澈找江求川多半是来唠嗑的。   心中有了计较,徐斐拿着刚买的美式冰咖走去敲门。   “笃笃笃。”   “进来。”   江求川声线平淡。   徐斐开门进去,果然陆寻澈正懒洋洋的歪坐在江求川对面的椅子里,手里拿着一个相框在把玩。   徐斐脚步放轻走到江求川身旁,躬下腰将咖啡放在桌上,柔声说:“江总工作辛苦了,我特地去给您买了杯咖啡提神。”   江求川没抬头,淡淡说:“休息室有我专用的牙买加蓝山咖啡,你不知道?”   徐斐一滞,她确实不知道。她来了一个月,从未去过休息室。   公司的同事都是名校毕业,各种荣誉证书、资格证书拿出来能砸死人,都戴着有色眼镜看她一个刚毕业就能当总裁秘书的211学生,而且还是生活秘书,可不应了那句“有事秘书干,没事干’秘书”,有什么活动从来不带她,她也懒得扯着脸去融入精英圈子,每日守着眼前的一亩三分地过日子。   可明面上她是生活秘书,杨肯却比她更像江总的生活秘书。每天江总的咖啡都是杨肯端来的,午餐、晚餐的餐厅都是杨肯订的,根本没有她插手的余地。   “是我疏忽了,江总。”   忍住委屈得想落泪的冲动,平复好心情,徐斐扯着嘴角又笑说:“江总,我刚刚在马路对面的星巴克看见江太太了,一个人坐那,似乎在等人?”   江求川面不改色心不跳:“你想多了,她就是单纯的坐在那想我。”   陆寻澈好奇问:“那为什么坐在对面那栋楼的星巴克,不直接到你办公室来?”   陆寻澈和徐斐的目光都紧紧盯着江求川,等待他的回答。   江求川停下手中的笔,一本正经说:“喜欢是放肆,但爱是克制。她要克制住自己不来见我很不容易。”   他挑眉看陆寻澈:“你不懂。”   单身狗陆寻澈:“……”   陆寻澈看他一眼,酸道:“爱情的车慢慢开,太急要往河里栽。”   江求川笑似非笑:“往河里栽,爱河?”   “……”陆寻澈哽住了:“你正常点,我害怕。”   江求川终于看了眼徐斐,淡声说:“没什么事你出去吧。”   “……,”徐斐点头:“嗯。”   江求川已经有半个月没去她那了,徐斐咬着唇转身离开,眼神略过桌上的相框,那是一张全家福,江求川和虞亭一起亲江豆豆。   江总居然……把全家福放在桌上。   徐斐危机感丛生,江总回归家庭,第一个要处理的肯定是她,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手中刚抓住的“未来”就这么溜走……   门被轻轻带上,陆寻澈朝着徐斐刚走的方向努努嘴:“新找的生活秘书?我看她是不是有点喜欢你?”   他的眼里满是八卦,脸上有些深意,回味说:“刚刚她弯腰给你放咖啡,我都看出来是想给你看她的事业线了,没想到你这么不解风情。”   陆寻澈又拿起桌上的相框,指着相片里的虞亭,说:“你老婆刚刚都看在眼里了,她心里指定高兴,心想,很好老公,你经受住了考验!”   江求川和虞亭在一起时,一开始他也像外界一样并不看好两人联姻,两个性格太过相像的人在一起多半同性相斥。没想到五年过去,他们俩居然还成了圈子里的模范夫妻,真是不可思议。   江求川面上无波无澜,打开杨肯刚刚发过来的文件:“你如果单纯闲聊,现在可以走了,我很忙。”   陆寻澈不满:“我可是逃了我爸的局在这里和你唠嗑。”   要知道他爸的局来的都是些什么人物,就名下财产不说,个个都有女儿,以后的老丈人说不准就在那儿了。   “有事说事,聊天先和杨肯预约,按时收费。”   陆寻澈觉得江求川没意思极了,整天就只知道工作,这不知道虞亭怎么受得了他。   “这周五我生日,大家一起吃个饭,”他又想起了什么:“不准带家属,我可不想过生日还被塞狗粮。”   “嗯。”   “行行,不打扰大忙人了,”陆寻澈起身往外走,在关门之前好心提醒江求川:“你刚刚说虞亭‘喜欢是放肆,但爱是克制’那一段我录音发给她了。兄弟一场,我帮你告诉她,爱你就要坦荡荡。”   陆寻澈得意说:“别谢我。”   江求川:“……”   陆寻澈前脚刚走,后脚虞亭的微信就来了。   “听说我爱你爱的不可自拔了?” 第15章   几分钟前,虞亭收到一个备注叫“陆寻澈”的人发来的微信,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人应该是江求川的朋友。   陆寻澈发了一条消息、一条语音,消息是:想见你老公直接上,没必要躲在星巴克里偷偷的想。   什么玩意?虞亭又点开语音,空白了一两秒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听筒中流入耳内——   “喜欢是放肆,但爱是克制。她要克制住自己不来见我很不容易。”   从音质听来,这应该是他偷录下来的江求川的声音。   虞亭花两分钟在脑海构建了一个情景,在有第三者在场的情况下,江求川巴拉巴拉的在说她有多爱他,成功塑造了一个“深爱而克制”的老婆形象,被别人偷录下来发给她。   “第三者”还不知道有几个人……   “叮咚”一声,微信收到一条消息。   虞亭打开,是江求川发来的:我随便说说,你随便听听。   虞亭:没别的说的了?   比如道个歉之类的。   江求川:说什么?   虞亭笑了,回复:没事,你快去忙吧。   江求川没多想,关上手机放在桌旁继续看文件。他注重高效完成工作任务,处理起公务来心无旁骛,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被静音的手机在桌上开始疯狂抖动,发出的阵鸣扰得人心神不宁。   手机屏上显示三个大字:陆寻澈。   江求川接起电话,语气不善:“你最好有什么重要的事。”   电话那头的陆寻澈哈哈大笑:“看不出来啊老江,年轻的时候满口骚话。”   江求川疑问:“什么?”   陆寻澈给他指路:“看你这反应,应该还没看你老婆朋友圈。不看我都不知道你这尖酸刻薄的嘴里还能说出这种话。”   挂掉电话,江求川点进虞亭的朋友圈,第一条是在十五分钟之前发的:   谈恋爱的时候江先生缠着想要kiss,借口十分傲娇:嘴里这颗糖甜掉牙了,只好吐到你嘴里。   就这么被缠了六年。   今天早上打了个喷嚏,江先生紧张的不得了,宁愿去公司迟到也不放心我一个人去医院,在他眼里我可能永远都是小姑娘吧。   寥寥几句话,成功塑造了一位“痴情专一爱老婆的男人形象”。   读完,江求川差点都要信了他和虞亭真有这么一段儿,那些年,他是一个将老婆捧在手心的老婆奴……   虞亭这招以牙还牙,虽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但成功的恶心到了江求川。   “叮咚”、“叮咚”   ……   微信响个不停,内容倒是大同小异:没想到你是这么爱你老婆。   江求川脸黑了半截。   虽说两人对外是模范夫妻,但是谁都不愿意当别人嘴里更爱对方的那一个。   跌份。   #   下午,虞亭睡午觉起来后无事可干,看到朋友圈的人几乎没人怀疑她发的朋友圈,还纷纷评论:没想到江总这么爱老婆。   虞亭坐在沙发上,心情大好。她脱了鞋平躺在沙发上,小腿顺着沙发下垂,脚掌着地。   手一滑,手机从手里掉出来“啪”的砸在脸上,虞亭手揉揉鼻子赶紧换了个姿势,脚往前伸,她动了动,好像是压到一根棱柱体的东西了。   虞亭翻身坐起来把那根棱柱体从脚边拿起来,是一支绿色的中华铅笔,应该是江豆豆昨晚落下的。   捻着铅笔的手下意识的将笔握住,虞亭在空中比划两下,似乎有一根根线条随着笔触跃然于空中、成型于脑海,跳跃着、描绘成一件穿在模特身上的服装。   停下来时,食指微微颤动,与笔共鸣。   虞亭放下手机,马上起身问王阿姨要了一沓A4纸跑上二楼。卧室连着的阳台阳光充足,房檐在地下投出一片阴,虞亭定坐在椅子上,埋头将脑海中的灵光用笔触描绘出来。   石墨在纸上摩擦出“沙沙”声,她换了把靠近门边的椅子,打开房内的空调,房门大开,冷气和热浪无声的碰撞出火花。   与手中设计稿脱离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虞亭不敢相信,时间居然过得这么快,这应该是这段日子以来她觉得过得最充实的一个下午。   “笃笃笃。”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是江豆豆在嚎:“妈妈,豆豆放学啦。”   虞亭放下笔,小跑到门前帮儿子开门,江豆豆一下扑进来抱着她的大腿,蹭了蹭:“妈妈,咱们下去,豆豆给你送个礼物。”   母子俩下楼,江豆豆自带魔术配音的从书包里掏出一朵大红花,邀功的递到虞亭面前:“妈妈,豆豆棒吗!”   虞亭接过大红花,肯定说:“棒!”   “那亲亲一下可以吗?”江豆豆直勾勾地看着她,虞亭重重地在他的婴儿肥上嘬了一口,他登时捧着脸喜不自胜。   #   母子俩吃完晚饭,江豆豆老老实实回房间复习,虞亭一个人在客厅,屁股刚沾上沙发,马上想起来刚刚称体重时居然比上次饭后体重胖了两斤,她当即站了起来决定一个人出去遛弯。   发胖时没有一块肥肉是无辜的。   走了五十多分钟,被闷出了一身热汗。虞亭看天色乌压压像要下雨,转身打道回府。   门口鞋架上有一双沾着点点灰的皮鞋,江求川回来了。   虞亭走过客厅,江求川穿着一身短袖家居服坐在沙发上,腿上架着笔记本电脑。   她走过去倒水喝,想起朋友圈那事,她得意的挑了眼江求川,没想到江求川正好抬头,两人视线对上。   虞亭心一虚,赶紧撇回脑袋。沙发上的江求川从茶几上的小竹筐里剥了颗水果糖含进嘴里,左边的腮帮鼓起一个圆润,他笑似非笑说:“嘴里这颗糖甜掉牙了,吐到你嘴里行么?”   “噗。”   虞亭一口喷出嘴里的水,被呛得直咳嗽。   守株待到兔,江求川将电脑移到沙发上,起身一步步逼近:“你知道,我就喜欢缠着你。”   用四个字形容这种感觉:毛骨悚然。   虞亭慌忙放下水杯,脚底抹油跑上二楼,还边喊着:“你冷静一点!”   见虞亭被吓得惊慌失措,江求川心情大好,从中午被人发微信调侃到下午的郁闷消失殆尽。   他抱着电脑,踩着轻快的步子走向书房。   虞亭此人,光说不练假把式。   开完长达两小时的线上会议,部署完近期的工作后,江求川关了电脑,靠在椅子上难得的发了会儿呆。   他悄声走到江豆豆房间门前,轻轻打开门,江豆豆在床上睡的正香,一脚蹬开了盖在身上的毯子,月光下都能看到小脸通红。   江求川倚在门边,勾起唇角,眼中带着笑。深知儿子贪凉怕热,江求川拿着毯子只盖在了他圆滚滚的肚皮上。   躬下腰在江豆豆的小胖脸上落下一个吻。   臭小子,做个好梦。 第16章   回到房间,虞亭已经换上了睡衣。见来人,她防备的瞄了几眼,江求川眼风都没多给她一个,绕过她径直走到他的衣柜前,拿出睡衣进了浴室。   虞亭松了口气,又觉得口渴,跑到楼下喝了杯水,顺便从冰箱里的众多面膜中挑了张钢铁侠上楼。冰凉的钢铁侠敷在脸上,蕴含丰富养分的精华安抚着每一个躁动的毛孔。   她对着镜子一个一个消掉面膜下的气泡,顺便开始脑补在自己孜孜不倦的护肤下三十岁时依旧年轻的面庞,在江豆豆开家长会时吊打其他妈妈,艳压群芳。   爽!   目光扫过桌上的La prairie面霜,她倏地想起了自己今晚第一次用的同品牌身体乳,开盖只剩下小半罐,而且那浓厚的香味总有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   她一定在哪里闻过。   “啪嗒”一声,浴室的门开了,接着是吹风机的“嗡嗡”声,江求川在吹头发。   有钱真好,想着,虞亭撕下面膜,连带着包装袋里剩余的精华一起丢进了垃圾桶,不带一丝留恋。   江求川将头发吹干,走到门边拉窗帘。窗外树影摇动,大雨倾盆,阳台已经有了积水。他视线下滑,落在阳台桌子上的那一沓白纸上。   他问:“虞亭,阳台桌子上的纸是你的?”   江求川很少直接叫她的名字,虞亭一下没反应过来:“阳台上的纸?什么纸?”   纸!   她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冲向阳台,急道:“对,是我的,快帮我拿进来。”   江求川人高腿长,几秒钟的时间就将那沓纸拿了进来。A4纸已经被泡透,正湿哒哒的往下滴水。   虞亭将纸拿在手里,用铅笔画出来的服装效果图已经糊成一团,还和下面的纸张黏在一起,一不小心就会撕破。她懊恼的抓了把头发,心中恨自己丢三落四,怎么偏偏就忘了把设计稿收进房间里。   虞亭将纸放在小几上,小心翼翼地将最上面的设计稿与下面的纸张一点点分离,眉头紧锁,不敢放松,稍有差池可能就会破损。   历时五分钟,终于将纸分离开,只不过在纸张中间有一条裂痕。   江求川递了吹风机过来,虞亭诧异地看他一眼,他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别用这种感动的眼神看我,举手之劳。”   他就想看看是什么玩意能让她这么着急。   虞亭将纸展平放在桌上,曲着腿蹲着,用吹风机将纸一点点吹干,手指轻轻抚平纸上的褶皱。过了快半个小时,终于大功告成。   江求川扫了眼,是一张设计线稿,看起来倒是有模有样,他问:“你画的?”   虞亭全部心思都放在桌上那张纸上,她点点头,扬唇笑道:“怎么样,不错吧。”   她侧面对着江求川,全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时而蹙眉、时而又喜笑,那谨小慎微的模样虔诚得恨不得将线稿裱起来以便供奉。江求川盯着她的侧脸,在记忆里,虞亭对什么东西都是可有可无,包括婚姻和儿子。   暖黄色灯光渡在虞亭身上,锋利的爪牙被收起,朦胧得有些不真实。   江求川收回视线,难得的说了两句软话:“还行,你要是喜欢可以去开个工作室。”   他这是在表扬她?虞亭乐呵呵:“我也觉得不错。”   她本以为自己离开了四年,可能早就将那些经验忘干净了。没想到今天一上手,意外的不错。   “你就不好奇为什么我会这个?”   毕竟原主可没有这项才艺。   江求川莫名其妙的看她一眼:“关我什么事?”   虞亭:“……”   她刚刚脑子里准备好的一大段借口都白编了。   江求川起身:“该睡觉了。”   虞亭活学活用:“你想睡就去睡呗,关我什么事。”   “开着灯睡不着。”   “……行吧。”   虞亭猛地起身,脑袋眩晕,而且曲了半个小时的腿已经酸麻到没有知觉。她前脚刚踩到地,腿软得根本支不起身子,脚一瘸直往下跌,瞬间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的想抓住些能救命的东西。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闷响和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闷响是因为她成功的拉上了江求川垫背,她没有摔在地上,而是摔在了肉垫子上。   倒吸一口凉气是江求川。   江求川知道虞亭身材好,造江豆豆那晚就知道。时隔五年没碰虞亭,压在他胸前的绵软似乎比以前大了。   强烈的痛感持续自下而上传来,江求川哪儿还有心情感受什么温香软玉,他咬牙切齿、一字一顿:“虞亭,把你膝盖挪开!”   虞亭闻声往膝盖看,没想到她的膝盖这么有志气,直直怼在小江头上……   她连忙抽回脚,翻身从江求川身上坐起来,甚至不敢看江求川阴云密布的脸,边道歉边将他扶起来:“对不起,我刚刚腿麻了,真不是故意的。要不我陪你去医院看看?看病钱我出。”   江求川语气不善:“我缺你那点钱?”   错在自己,虞亭心虚的伏低做小:“不缺不缺,您有钱,大户人家。”   下身的痛感还在持续,江求川眯起眼,说:“你知不知道,江家只有我一个儿子。”   虞亭恭敬说:“知道。”   她心中腹诽:你可是皇太子,以后还指望着你继承皇位,靠这玩意繁衍子嗣。虞亭这么一想,还不如撞坏了,这皇位除了江豆豆都传不了别人。   江求川突然又说:“你是不是想干脆撞坏了,免得我给江豆豆在外面找弟弟妹妹?”   江求川盯着虞亭观察她的反应,本以为她会矢口否认,没想到她头一转,咧着嘴笑:“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江求川:“……”   当晚,江求川躺在床上缓了半个小时才逐渐消了痛感,缓缓睡去。   第二天早上,日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斑驳落在房间内,一室好梦。江求川蓦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纯白天花板,他下意识撇头看向旁边的床。   虞亭和江豆豆不愧是亲母子,一个德行,盖在身上的毯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踹开,一双笔直修长的腿毫无遮拦的露在空气中,胸口随着呼吸上下起伏,白皙柔软。   刚刚的梦里,也是那柔软压在他胸膛上,长腿勾着他的腰,嘴里吟’哦着。江求川记得,梦里的场景是他们结婚的那次,也是唯一一次。   他掀开毯子下床,面无表情的从衣柜里找出衣服进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   一大清早洗冷水澡提神醒脑格外清醒,江求川发尖还沾着水珠,他一打开房门就看到正朝着这走来的江豆豆,江豆豆蹦蹦又跳跳:“爸爸,妈妈起床了吗?”   江求川抱起儿子:“没,你妈还在睡觉,我们先下去吃饭。”   江豆豆的脸颊蹭着江求川的头发,冰冰凉凉的水珠沾在脸上,他往旁边偏了偏头,奶声问:“爸爸是是洗澡了吗?”   江求川点头:“昨晚出汗了,所以爸爸去洗澡。”   王阿姨的早饭还没做好,父子俩一个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一个边黏着爸爸边听英语磨耳朵。   虞亭今天简简单单的穿了件宽松的T恤和牛仔短裤,下楼时王阿姨刚把早饭端上桌,她洗手接过王阿姨手中的碗:“我来吧。”   今天的早饭是皮蛋瘦肉粥和油条,虞亭给每人盛了一碗,父子俩坐在她对面,她弯腰将碗推过去:“豆豆多吃点,不然很快就会饿。”   江求川一米八五的个子坐在椅子上也很高,从他的视角看去,随着虞亭上半身的不断下倾,宽大的T恤领口里透露出风光无限,黑色蕾丝边包裹着柔软,愈发显得白皙灼目。   “吃吧。”   虞亭在对面坐下。   江求川别开眼,端起桌上的果汁一饮而尽,最后一口咽下,喉结滚动。餐桌下,他翘起二郎腿,裆部渐渐鼓成小山丘。   江求川若无其事的吃着早饭,和平时没有任何不一样。   江豆豆先吃完,一溜烟的跑去厨房告诉王阿姨他今天想带小蛋糕去幼儿园吃。   在江豆豆跑进厨房的同时,江求川起身,虞亭抬头看他一眼,裆前那鼓鼓囊囊的一块根本无法忽视。   虞亭目瞪口呆,这难道是传说中的晨’勃?她赶紧埋头喝粥掩饰尴尬,虽然原主连孩子都生了,但是她本人心理上还是实打实的处女。   江求川将她的反应纳入眼中,他手撑在桌上,俯身逼近虞亭:“准备好赔偿吧,拜你膝盖所赐,被撞肿了。”   说完,江求川径直上了二楼。客厅里回荡着虞亭被粥呛到的咳嗽声。   还有这种操作? 第17章   江求川又冲了个冷水澡,下楼时虞亭已经送江豆豆去了幼儿园。他今天比平时晚十分钟出门,赶到公司时险些迟到。   见人来,杨肯起身迎过去:“江总,关于酒店重新招标的方案已经放在您桌上了。跃腾公司的王总安排在九点半,下午两点是三组的项目阶段报告会,晚上的时间帮您空出来了。”   “嗯。”   杨肯继续问:“江总,今天喝蓝山咖啡还是昨天到的埃斯美拉达庄园瑰夏咖啡?”   江求川摆手:“都不要,泡杯感冒冲剂。”   杨肯:“感、感冒冲剂?”   这是不是太朴素了。   江求川看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杨肯立刻摇头“没有!”   总裁办公室门关上,杨肯小跑回办公桌,开始翻找他老婆强迫他带来公司的板蓝根。蓝色、绿色、白色,三个包装他泡哪种?   杨肯从桌上拿起手机,打开淘宝,挨个搜索三个牌子板蓝根的价格,最终挑了绿色包装,用适宜温度的水冲泡好送进办公室。   江求川扫了眼玻璃杯里的棕色液体:“泡了哪种?”   他恭敬地把玻璃杯放在办公桌左上角:“最贵的那种。”   江求川:“……我问的是哪种感冒药。”   “板蓝根。”   江求川点头,他端起板蓝根啜饮一口,突然问:“我之前在国外给头和手投保是你处理的?”   杨肯点头,江总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江求川将板蓝根一口喝完,抬眼看杨肯,皱眉问:“你去问问他们机构能不能给生殖器官投保?”   江求川把杯子递给还在没缓过来的杨肯:“顺便泡杯瑰夏。”   “……好。”   杨肯怔楞着拿着杯子走出办公室,给生殖器官投保……?   过了一会儿,杨肯端着刚泡好的瑰夏进来,放在桌上时忍不住往江求川裆’部多看了两眼。   那里可是住了根身家千万的jj。   想想他的拼死拼活赚来的年薪,再想想保单的保额,活的居然比不上鸡。   #   徐函禹约了虞亭中午在她公司附近的一家日式拉面店见面,虞亭提前十多分钟赶到,她玩着手机打发时间,徐函禹坐到对面时她才抬起头。   虞亭眼中闪过惊艳,她夸赞说:“你今天很漂亮。”   昨天的徐函禹素面朝天、学生气十足,今天她脸上妆容精致十足,穿着CHANEL夏季新款套装,活脱脱一个都市丽人。   徐函禹耸耸肩,指着身上的衣服,无奈说:“这衣服是问同事借的,今天要去见甲方,”她又指着衣服上的“CHANEL”标志:“我们老大说就得穿这种好认的。”   徐函禹拿起桌上的菜单,继续吐槽:“本来我还想穿我Adidas的T恤,那才够显眼。”   徐函禹的性格意料之外的让人感觉好相处,虞亭笑问:“那怎么没穿?”   徐函禹撇嘴:“我们老大说,我和失业之间就差这件T恤了。”   她话音一转:“你身上这件Avouavou的连衣裙很好看。”   “英雄所见略同。”   两人相视一笑,就只一眼,虞亭好像顿悟了上学时古文里写的“白首如新,倾盖如故”,明明是“与君初相识”,却“犹如故人归”。   徐函禹问虞亭想吃什么,虞亭没来过这家店,客随主便,徐函禹点了两份浓厚豚骨叉烧拉面、一份猪扒盖浇饭和一份日式烤鳗鱼。   她看向虞亭:“不好意思我胃口比较好,你要不要也来一份盖浇饭?”   虞亭自认胃口好,但还没好到吃完一大碗拉面还能吃下一碗饭的程度,她连忙摆手拒绝:“不用了,你多吃点。”   点好菜,徐函禹倒了杯水递给虞亭:“你昨天是在星巴克捡到我的身份证的?”   “嗯,还有几张名片叠在一起。”   虞亭从包里拿出身份证和名片还给她,不得不说,徐函禹的身份证照片也很好看。   徐函禹连连道谢,她不是本地人,也没有驾驶证去补办身份证,科目二到现在都还没过。多亏了虞亭捡到她身份证还给她,不然丢失以后十分麻烦。没了这块小卡片,全世界都不承认你身份的感受她可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徐函禹转头四处看,发现原来空荡的拉面店已经坐满了一对有一对小情侣,虞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全店就她们俩是两个女女在一桌。   虞亭看她一眼,徐函禹不打自招:“别看我,我没男朋友,母胎单身。”   她冲虞亭眨眨眼,八卦之光闪烁着:“你呢?”   虞亭嘴唇翕动刚刚想说她已经结婚了,服务员端着拉面来到桌旁。   徐函禹抱歉说:“不好意思,本来想请你吃更好的,但是下午还有点事,下次一定请你吃顿好的。”   “没事。”   看徐函禹吃东西是一件特别让人有食欲的事情,她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吸面条,又舀一勺汤喝进嘴里,吃起来特别香。   两人又随口聊了些不涉及个人隐私的信息情况,徐函禹发现两人投机不是没有原因,虞亭居然也是学服装设计的,而且她们俩都喜欢法式风格,优雅、仙气、不羁,将浪漫透入服装的每一处。   临别时,徐函禹看了眼手表,发誓说:“等我过两天空下来了一定再吃顿好的,”她拍拍虞亭的肩:“我下午还有点事,就不送你了,谢谢你帮我把身份证送来!”   “去吧。”   虞亭朝她挥挥手,徐函禹笑得灿烂,也摇手再见,转身小跑走远。   徐函禹只要说起服装设计,她身上就由内而外散发出鲜活的生命力,哪怕她的梦想被现实严丝合缝地贴上,为了生活不得不改变自己,但是虞亭看得到,缝隙里正在发出微芒。   永远年轻,永远迎风生长。   虞亭看着徐函禹离去的方向,眼中有些羡慕和怀念,这种为了信仰而往前冲的感觉真好,每天即忙碌、又充实。   离开拉面店,虞亭找到导航台看这个商场大概有些什么店。她坐着电梯去负一楼的百货超市,在进口零食区买了几包江豆豆平时喜欢吃的曲奇饼干,推着购物车漫无目的的在超市里走,回过神来,已经到了生鲜区。   她本想转身走,眼风扫过冰柜里包装好的肉类,蓦地想起江求川今早的话,肿了……她第一次知道那玩意居然还能肿?   虞亭走到卖牛肉那儿,卖牛肉的大叔看她一眼:“要买什么?”   虞亭话还没说出口,自己先尴尬上了,她眼神四处乱飞,小声询问:“请问有牛鞭吗?”   大叔看着她了然一笑,小姑娘家家估计刚结婚,还有点不好意思。   他说:“还没结婚多久吧?怎么就买这玩意了,平时都是三四十岁的女人来买,还是个俏货,刚好今天还有一根。”   虞亭低着头,恨不得头埋到地里去:“麻烦帮我包起来。”   大叔熟练的将东西装入袋中,称好价钱后将标签贴在袋子上,又将袋口扎上,他把东西递给虞亭,推荐说:“要不再买个腰子?补就得好好补,你说这发动机不好也不行是不是?”   虞亭点头接受了这波推销:“有道理,来一个。”   “诶,这才对嘛。”   说着,大叔又将包装好的腰子递给虞亭,乐呵说:“真男人必备套餐。你要不给自己也买点补气血的?省的明天还得去买。”   不愧是做生意的人,都已经想到这层了。   虞亭摆手拒绝:“不用不用,麻烦了。”   她将牛鞭和腰子一起放进购物车里,在大叔意味深长的目光中离开生鲜区。   其他东西虞亭没买什么,日常用品家里王阿姨已经买了,水果也还有一大堆,她转了圈,推着车去收银台结账,排了大概十分钟的队伍才到她。   前面一个结账的人买了很多东西,有一大堆还没来得及收进购物袋,虞亭将东西放在收银台上等着结账,前一位又要多买一个购物袋和收银员说了两分钟。   到虞亭时,收银员有些分不清哪些东西是她的,后面排队的人又吵吵嚷嚷在说话,收银员只能提高声音大声喊:“这个牛鞭和腰子是你的吗?”   那一刻,哄闹的周遭瞬间安静下来,就连旁边两个队伍的目光也看向虞亭,虞亭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说:“是我的。”   虞亭是在大家同情的目光中走出超市的。   这下好了,全超市都以为她老公那方面不行了。 第18章   虞亭打了个车回瓯海别墅,正是一天之中最犯困的时候,她从上车睡到下车,回到家里将东西丢在餐桌上,迷迷糊糊地爬到二楼又睡了一个午觉。   一觉睡醒,她拿着昨天托王阿姨买的纸和彩铅坐在阳台上练手,她想着,等她感觉找回来后,马上就去找工作,天天待在家里的日子刚开始很新鲜,时间久了也难熬。   虞亭动笔画了条背心裙的服装效果图,修修改改、再上好色,她抖抖纸,满眼盯着线稿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左右欣赏,恨不得看出朵花儿来。   她把线稿放在一个空置的抽屉里做收藏,第一张线稿就是昨晚被雨淋透的那张。   虞亭看了眼手机,时间过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四点了。   她走下楼,在楼梯上突然想起自己买的东西还丢在桌上,夏天这么热,万一坏了怎么办?   她走到餐桌前发现东西已经不见了,王阿姨正在厨房洗菜,见虞亭似乎在找东西,笑说:“夫人,您买的东西我给收起来了,在冰箱里,曲奇饼干在冰箱旁边的储物柜里面。”   虞亭有些面色古怪:“你都拿出来了?”   王阿姨点头,说:“是啊,”她转头看了眼虞亭,打趣:“夫人会体贴人了,出门玩也记得给先生买东西补身体。”   虞亭:“……嗯。”   没错,你们家先生年纪轻轻,就已经那方面不行了。   虞亭拿出瑜伽垫跟着视频做了会儿瑜伽,见时间不早,江豆豆要回来了,她收起瑜伽垫上楼冲澡换了套衣服。   江豆豆就像个精力充沛的永动机,从来都是欢欢喜喜、活力十足的。他从小郑开的车上下来,一蹦一跳地跑进客厅,随即用大嗓门通报全家:“豆豆回来啦!”   他背着小书包跑到虞亭身边撒娇,满头大汗,虞亭拿了张湿巾给他擦脸,问:“刚刚干什么去了,怎么这么多汗?”   擦完脸的湿巾上居然还沾着一层灰,这是去马路上打滚了不成?   江豆豆咧着嘴笑:“妈妈,今天幼儿园办了足球赛,”他伸出一根小胖指头,得意说:“豆豆是第一名哦。”   虞亭干脆带着他去洗脸,边问:“豆豆真棒,在幼儿园学的踢足球吗?”   她记得江豆豆的兴趣班里好像没有足球这个选项。   江豆豆开始手舞足蹈的给虞亭比划:“就是踢着球球绕很多很多小柱子跑。今天好多小朋友都去了,一开始跑的最快的是刘明,但是他后来撞倒了一根小柱子,就被豆豆超过了。”   他点头下了个结论:“所以说,豆豆真是个天才。”   虞亭噗地笑了一声:“当然啦,在妈妈心里豆豆一直都是天才。”   她搬了个板凳让他踩上去,抓着小脏手挤上洗手液,监督他自己洗手。江豆豆洗完手又自己抽了张纸将手擦干,他把手凑近鼻前深吸一口,自我陶醉说:“妈妈,这里有颗香豆豆。”   虞亭戳戳他的肉脸:“那我可得把你藏好,万一别人家的爸妈也看上这颗香豆豆,想把你拐跑怎么办?”   江豆豆一下如临大敌,他抱住虞亭的大题,头甩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我们可以送他一包洗手液,但是豆豆不能给。”   虞亭被江豆豆萌得直乐。   母子俩坐在客厅,江豆豆拱到虞亭怀里,大眼睛看着她,说:“妈妈,其实豆豆今天去参加足球赛是因为文文老师说,前三名的小朋友可以奖励一个心愿卡纸,会梦想成真的哦。”   江豆豆罕见的害羞了:“妈妈说对奶奶要感恩,可是妈妈每天送豆豆去幼儿园,豆豆也想送给妈妈礼物。”   虞亭只觉得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羽毛轻轻挠了挠,又麻又痒,她低头看着儿子:“那豆豆要送给妈妈什么呢?”   江豆豆探着小脑袋四下打量一番,神神秘秘地从小书包里拿出一张卡纸塞到虞亭手里,小声说:“妈妈要好好收着,文文老师说不能给除了幼儿园老师以外的人,不然就不灵验了。”   虞亭看了眼卡纸,天蓝色的卡纸上歪歪扭扭的写着:希望妈妈永远piào liàng,豆豆永远love妈妈。   手抚过卡纸上的笔触,虞亭甚至能想象江豆豆在拿到第一名以后小心翼翼地在卡纸上写下这句话的情境。   幼儿园老师说不能给除了幼儿园老师以外的人看,估计是想孩子们把心愿给他们看,他们再根据孩子们的心愿再私下和家长沟通。江豆豆没有写希望得到一件新的玩具,或者是去吃一直想吃而不让吃的冰淇淋。   他想把这个心愿当成礼物送给妈妈,也知道妈妈最在乎漂亮,于是写了希望妈妈永远漂亮。   虞亭是个十分感性的人,她被这份心意感动得无以言表,仰着头眨眼,将隐隐的泪光憋了回去。将江豆豆抱进怀里,她亲了亲他的额头:“妈妈会好好收着的,妈妈也永远爱豆豆。”   江豆豆喜得在她脸上吧唧一口,挣开她的怀抱满屋子撒欢。   被感动的老母亲允许儿子在吃饭钱看一个小时的动画片,江豆豆马上乐高也不玩了,抱着最喜欢的大老虎在沙发上排排坐。   江豆豆今天早上带去幼儿园的一瓶水没喝完,虞亭在给他倒水喝,本以为会听到江豆豆最近心头好的声音——保护森林,熊熊有责。   没想到的是,居然是新闻主持人的播报声。   虞亭端着水杯走过去,江豆豆看着她,激动地指着电视:“妈妈快看,是爸爸!”   江求川?   虞亭顺着看去,电视里的人还真是江求川。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高定西装,悠然自得的坐在人堆里,气质卓然出众。   这是本地的新闻频道,这则新闻的标题是:昨日人工智能峰会完美落幕。   典礼的主持人穿着深蓝色的礼服,脸上标准挂着笑容:“接下来有请纵江集团的总裁江求川先生为我们带来发言,大家欢迎。”   一片掌声中,江求川起身走到演讲台前,他扫视一眼下方,好整以暇:“大家好,我是江求川,很荣幸受邀参加本次峰会。在‘互联网+’时代,随着AI技术的发展,越来越多的行业利用AI技术进行行业升级和变革。比如AI+地铁出行,可以打造地铁出行智能化;AI+医疗,可以利用机器人进行手术;AI+农业,可以用于智能灌溉。人工智能呈现出的深度学习、跨界融合、人机协同等特征,能与产业发展的基础层、技术层和应用层相互配合、相互促进,这应是今后人工智能与产业发展融合的主要方向……”   江求川身姿颀长,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勾勒出精瘦的腰身和宽阔的肩背,他刀削斧凿般的面庞上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气息稳若泰山,正在侃侃而谈。   虞亭站定,不得不说,当一个风度翩翩的成熟男人在你面前从容地展示他所擅长的专业领域时,他激发的磁场像一张网,让人奋不顾身地想往上扑。   有这么个老公带出去好像还挺有面子,虞亭想了想,如果是个哑巴就更好了。   后面的声音逐渐淡去,画面切换回主持人的播报间。   江豆豆看得痴迷,他对着电视狂鼓掌,满脸与有荣焉:“妈妈,快给爸爸鼓掌。”   虞亭跟着江豆豆一起鼓掌。 第19章   纵江大楼。   项目阶段报告会结束后,江求川在办公室对项目组长交代了一些事项,再点出项目实施过程中需要重点关注的问题。   他捏着眉心没再说话,项目组长会意地放轻脚步走出去,顺便把门带上。   偌大的办公室在斜阳余晖中陷入沉静。   没一会儿,门从外面被人打开,徐斐转身将门关上,巧笑倩兮的走进来。   她放轻步子走到江求川身后,双手放在他的太阳穴两侧,力道不轻不重地揉按。徐斐娇声说:“江总今天辛苦了,我帮您按按,放松一下。”   江求川睁开眼,扒下她的手,起身说:“不必了,我晚上还有事。”   徐斐不死心,继续贴上去:“江总今晚的朋友聚会,我可以陪江总去吗?”她委屈地看着江求川,泪水盈盈:“我好久都没有和江总在一起了。”   她今天中午趁杨肯不在,偷看了江求川的行程安排,这才知道他特地空出今晚的时间要去参加陆寻澈组的局。   闻言,江求川蹙着眉,纳闷反问:“你都知道是朋友聚会,你以什么身份去?”   他看了眼徐斐:“我朋友吗?我们是朋友吗?”   疑问三连。   徐斐提着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没喘上来,她嘴唇动了动,脑海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满分回答。   江求川没空管徐斐的情绪,他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拿起车钥匙,扫她一眼:“走的时候记得关空调。”   徐斐看着他走出办公室,走了、就这么走了,连停都没停一下。   这是她接触过最有钱的男人,也是她见过的最不解风情的男人。   还让她记得关空调?就为了那几十块的电费?她居然还比不上这破空调?   徐斐不可置信的“呵”了声,一把攥着遥控器把空调关了,气冲冲的冲出了办公室。   #   江求川赶到陆寻澈饭局时刚开席,一起吃饭的没几个人,放眼看过去,都是从小抱团一起玩到大的发小。他迟到了,得自罚三杯。   陆寻澈让大家都少喝点,他眨眨眼,会意大家:“吃完饭去楼上唱歌,待会人多,我还让我表弟带了几个不错的嫩模来。”   吃完饭一行人上楼转移阵地,陆寻澈订的包房里已经有不少人到了,见他进来,欢呼着直放礼炮,还能听见起起落落的“生日快乐”。   江求川靠在沙发上,或许是被庆祝的氛围所感染,唇角难得的一直翘着。他左边坐着陆寻澈,右边俨然形成了一道真空带,包厢里不少女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没一会儿,陆寻澈表弟带着七八个嫩模姗姗来迟,他先敬了杯主人,祝陆寻澈生日快乐,然后手划过身后的嫩模们,啧了声:“都是原装货。”   兄弟俩说了两句,陆寻澈对着嫩模们摇摇酒杯,薄唇勾起一个弧度,慵懒说:“来了就是妹妹,看上谁就直接上,别客气。”   江求川闻言抬头,目光在嫩模中逡巡,最终停留在最左边的嫩模身上,再仔细一点,是停留在胸上。黑色紧身吊带裙包裹着玲珑身段,深V设计露出胸前一片雪白,他脑海里自动插播起了那天早上虞亭慢慢倾身的画面,好像比这个嫩模更白更细腻。   那嫩模早就发现江求川在看她,她面上不显,内心激动得颤栗,那可是圈子里赫赫有名的江总,出手十分阔绰。而且据说还和江夫人十分恩爱,又想到他的目光此刻在为自己而停留,小嫩模心中有点小得意。   两人目光对上,小嫩模向他发射一个爱的wink,江求川眉梢挑了挑。   见小嫩模向自己走来,江求川收回目光,旁边的陆寻澈看见小嫩模想对江求川下手,直接将她截了抱在腿上,抬起她下巴,摇头说:“这个不行,有老婆了。”   老江是个爱老婆的好男人,可不能被淤泥污染了。   江求川伸手在桌上拿了杯酒,顶着小嫩模炙热如火的目光,与陆寻澈碰杯。   酒过三巡,时间快到十一点钟,陆寻澈待会还要去夜店办第三场,问大家去不去。   江求川婉拒,陆寻澈也没多挽留,毕竟老江跟他不一样,那可是江家的希望。脱离了热热闹闹的气氛,江求川先大家一步坐电梯下楼。   马路上车水马龙,周围是三三两两结伴而行的路人。   江求川信步走到马路边一棵大树下,风中躁动着的霓虹与喧嚣催人酒醒,他点了根烟,猩红色火点对抗着滚滚暗涌,烟圈圆了又散。燃到尽头,独木难支、尽付黑暗。   原本混沌的神志愈发清醒,江求川将烟头丢进垃圾桶。瓯海别墅十一点钟应该已经熄灯了,他在车前吹了会儿风,找了个代驾开车去徐斐那。   酒吧里。   小嫩模趴在陆寻澈肩头,手揽着他的腰,在周遭一男配两女的环境里她独占鳌头,一个人霸占着今天的寿星。   小嫩模眼中划过一丝得意,手撩开陆寻澈的T恤往里钻,有意无意问:“陆总,我看今天坐您旁边的江总好正经呀,感觉……”   她有些忌惮地看向陆寻澈,陆寻澈掐她的腰:“在哥哥面前还怕什么,说吧。”   “感觉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小嫩模斟酌说。   陆寻澈噗地笑出声,他用一种“太年轻”的眼神看向小嫩模,语气中不乏追忆:“你就是被他西装革履的模样骗了,要是你早个六七年认识你江哥哥就知道,他才是我们里面最会玩的。还格格不入?现在夜店玩的都是他当年玩剩下的。”   他啧啧说:“他当年可是‘迷夜’的头号芳心纵火犯,只不过是这几年接手企业以后收敛了不少,回归家庭做起好丈夫了。”   都说春风得意时的浪子回头最显珍贵,这几年圈子里说起江求川,谁不是满口的模范夫妻、好爸爸,那些意气风流的往事早已成为他成功上岸的标识。   #   徐斐正在家中敷着面膜看电视,并不知道江求川要来,突然听到传来的开门声,她又惊又喜,将脸上的面膜丢进垃圾桶里,小跑到门边。   看见江求川关门进来,她快步走到他身边,脸上挂起笑。江求川扫了她一眼,徐斐立马反射性地讨好说:“江总,我今天走的时候关空调了。”   江求川莫名其妙地看她一眼:“……”   江求川松开领带,随手扔给徐斐,单手解开领口的两颗扣子,他从衣柜里拿出睡衣进了浴室,没一会儿就传出了流水声。   徐斐满脸疑惑的收好江求川的领带,江总怎么招呼也没打一声就来了,还真是……怪让人惊喜的。   江求川不来,她心里急的像猫抓,恨他不解风情;江求川来了,她又惊又喜,暗下决心要抓好每一次机会!   徐斐赶紧跑去洗了把脸,把之前面膜残余在脸上滑腻腻的精华液洗掉,快速护完肤,打开前两天买来号称“斩男香”的香水喷在重点部位,为待会的活动做好充分准备。   突然,卧室里响起了一段悠扬的钢琴曲,是江求川的手机铃声。   江求川的手机摆在床上,徐斐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   过了一会儿,陌生号码自动挂断,没一会儿又打了过来,直到徐斐看着第六通电话响了,难道是有什么紧急的事?   徐斐慢慢伸手拿起江求川的手机,她犹豫了一会儿到底要不要接,最终还是点了绿色按钮。   电话那头马上响起了一道欢快的小男孩的声音:“爸爸你在工作吗?豆豆好想你呀,想你想的睡不着,豆豆好想告诉你今天幼儿园的事。”   徐斐怔了,居然是江总的儿子!   她没说话,对面的江豆豆一直在问:“爸爸你怎么不说话呀?”   没一会儿,一道女声从电话那头传来:“豆豆,爸爸可能不方便说话,要不我们明天再打?”   江夫人也在。   一种隐秘的难以宣之于口的感情在徐斐心中酝酿,她握着电话的手紧了紧,娇声说:“不好意思,江总现在在洗澡,不方便接电话。”   随之而来的是对面“啪”地一声将电话挂断的声音。   徐斐勾起唇,脸上是胜利者的笑容。   挂了电话,不安的后怕顿生,江总说过,她不能碰他的东西……   徐斐咬唇,眉头紧紧拧着,她打开手机想删除通话记录、能拖一天是一天,却发现要先解开锁屏才能打开通话记录。   她不知道密码是什么。 第20章   江求川从浴室出来时头发还湿漉漉的在往下滴水,他扯了条毛巾盖在头上。徐斐走上前,拉着他坐到化妆台前的椅子上,她拿起桌上的吹风机:“江总,我帮您吹头发。”   吹风机的响声在围绕在耳边,两人静默着没说话,一个是不想、一个是不敢。徐斐侧身吹他的鬓发,因为心虚而忍不住数次偷看江求川的表情。   关上吹风机,见江求川面色平淡,徐斐刚想哄着他去床上,防止他去找手机。江求川将她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他乜她一眼,平静的问:“我洗澡的时候你做了什么?”   徐斐手一抖,吹风机掉在地上,她连忙弯腰捡起,强自镇定:“我能做什么呀,就是在等江总出来。”   江求川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你知道骗我的后果?”   徐斐咬牙,颤声说:“江总,我们先去床上,别着凉了。”   她越是嘴硬,江求川的脸上越是平静。   江求川没说话,绕过徐斐走到衣柜前,脱下睡衣、换上之前放在这的T恤,看架势是准备要走。   徐斐登时慌得六神无主,她站在原地犹豫要不要说,可又不甘心眼睁睁看着他走。如果说了,他的反应未可知;如果不说,江求川马上就要走。她接他电话的事迟早会被他知道,不如趁现在坦白一搏。   徐斐冲上去从后面紧紧抱住江求川的腰,悬泪欲泣,声音里带着哭腔:“江总,刚刚您在洗澡,有个陌生电话一直打过来,我、我怕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擅作主张接了,结果是小少爷打来的。”   江求问:“你说了什么?”   徐斐哭得梨花带雨,抽泣说:“小少爷问爸爸在哪,我就实话实说,说江总在、在洗澡。”   江求川扯开腰上的禁锢,转身看着徐斐,古井无波:“徐斐,你住进来第一天杨肯给你签的协议上写了什么?”   在他的目光下,徐斐如芒在背,她一边哭、一边摇头:“江总,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江求川冷冷扫她一眼:“我问你,协议上写了什么。”   协议上的一字一句,她从未忘记。徐斐哭得更加难以自抑,她跌坐在地上,捂着脸痛哭失声:“协议上说,我不能通过任何方式去打扰夫人和少爷;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和江总的关系;不能碰江总的东西;也不能欺骗江总。”   “你做到了吗?”   徐斐拽着江求川的衣角,语气哀戚:“江总,我知道错了,我、我都是因为太爱你了,江总别不要我……我以后一定好好听话,”她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我真的知道错了。”   江求川看向徐斐,眼神淡漠。他拿上手机和车钥匙径直往外走,徐斐拦都拦不住。她哭着追到门前,门“啪”地一声被关上,徐斐脱力般倚着门往下滑,泪流满面。   #   离开徐斐的公寓,江求川驱车回瓯海别墅。凌晨的马路上车辆寥寥,他将车窗打开,车速开得极快,冷风呼啸着汹涌闯入,每个毛孔都偾张着在叫嚣。   瓯海别墅立在月光下,徜徉在一片祥和安静的美梦之中。   江求川放轻动静进门,他倒水喝时路过沙发,茶几上摆着一幅画:用几个圆画成的男人穿着黑色西装,一个箭头从他脑袋往上指,写着“爸爸”,旁边是用几个小圆画成的小男孩和一个“爸爸”同款身材、穿着连衣裙的女人,往上指的箭头写着“豆豆”和“妈妈”。   堪称拙劣的画技,一看就是出自江豆豆之笔。   蓦地,二楼传来一声开门声,几步脚步声之后是下楼的声音,虞亭打了个大哈欠,睡意朦胧:“好困。”   她睡到一半醒了,嘴里干得难以入睡,不得已下楼喝水来了。   虞亭又打了个哈欠,眼泪水直往外冒,她摸黑打开客厅的灯,灯光亮起的那瞬间她看到一道人影站在茶几前,各大鬼片的名场面马上钻入脑中,她惊叫一声,心脏狂跳,大脑一片空白。   江求川转身,虞亭看清来人,抚着胸口直喘气:“江求川你在抓鬼吗?吓死我了。”   她灌了两大杯水下肚,神魂归位。回过神来,虞亭放下水杯,转身上下打量着江求川,纳闷:“你不是在你小情人那?怎么这个点就回来了。”   江求川默着没说话,虞亭冷笑两声:“你儿子问我,他爸爸在洗澡的时候接电话的阿姨是谁?你知不知道现在的小孩都很早慧,尤其是在我们这样的家庭。”   “这么没眼力见的情人我劝你趁早踹了,她今天敢跟江豆豆说这话,是不是明天就要爬到我头上来了?”虞亭从江求川身旁走过,放狠话:“没有下次,你不把人管好,我来帮你管。”   她和江求川离婚,如果理由是她被绿了,她都对不起原主包养过的那堆小情人。要么是和平离婚、要么是她绿了江求川,这就是家世势均力敌的底气。   她现在离不离都可以,但是小情人给她玩这招,她偏不让小情人得逞。   她就要占着茅坑不拉屎,气死那堆小野花们!   江求川气定神闲说:“不劳你费神,我已经处理了。”   虞亭看他一眼,动作倒是很快。   她走上二楼,江求川问:“你怎么和江豆豆说的?”   虞亭脚步没停:“我告诉他,你今天在加班,在办公室里的休息室洗澡,接电话的是你同事。”   江求川没想到虞亭会这么说,他微抿着唇:“谢谢。”   虞亭诧异地往下看了两眼,江求川居然和她说谢谢?   她故作嫌弃说:“廉价。”   虞亭开门进卧室,重新躺回床上。   她有想过江求川的小情人是不是像电视剧女配角那样的高段位选手,熟读白莲物语。只不过看现在的情况,似乎还在新手村。   原著里对江求川的描述不多,但是不难看出,江求川有极强的原则性和目的性,相比于稳定的社会地位,单纯的生理冲动对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吸引力。   人最爱的永远是自己。   小情人一看就是太年轻,行事全靠恋爱脑。   江求川随后回了卧室,他快速冲澡后上床,身旁的人呼吸均匀,应该是已经睡了。   第二天起床,江豆豆在餐桌上看到江求川时兴奋得一蹦三尺高,他围在爸爸脚边的转圈圈:“爸爸,豆豆昨天在电视上看到你了,爸爸好帅呀!”   他又“哒哒哒”跑过去拿起桌上的全家福,小脸上满是自豪:“爸爸,这幅画豆豆是豆豆送给你的哦。”   江求川接过画,他蹲下身看着儿子:“谢谢豆豆。”   王阿姨从厨房端出三碗面条:“吃早饭了。”   今天是周六,虞亭难得睡个懒觉,她从二楼下来时父子两人刚开始吃,她在江求川对面坐下,看着碗里的面条食指大动,三下五除二吃下一碗面,神清气爽。   “今天去奶奶那吗?”江豆豆问。   虞亭摇摇头:“今天不去哦,奶奶早上给妈妈发了微信,她和爷爷今天要和小区里的爷爷奶奶们去爬山。”   江豆豆瞬间星星眼看着江求川:爸爸,别的小朋友周末都去看《熊出没》的大电影,豆豆也想去看。”   虞亭偷偷的酸了。   爸爸和妈妈你更爱谁这个世纪难题在江豆豆小朋友面前就是送分题。   江求川挑眉,漫不经心说:“可以,但是妈妈看上去也很想和我们一起去。”   虞亭倒了杯水,假装不在意的看了眼江豆豆。   江豆豆两条小眉毛拧着,有些发愁:“可是,一桶爆米花只送两杯可乐。”   以前妈妈从来不跟他和爸爸去看电影,可乐他和爸爸一人一杯。   虞亭:“……”   行李箱在哪,她要离家出走。 第21章   为了解决江豆豆小朋友的困扰,虞亭提出自费爆米花和可乐,江豆豆欢快的扑到她怀里:“太好了,妈妈也和我们一起去看电影。”   虞亭努力配合他做出“真高兴”的表情,这儿子养的可真不错。   上午,江豆豆坐在沙发上快乐的一边喝牛奶一边看动画片,虞亭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餐桌上,打开一个又一个网页。江求川拿着水杯从书房下来喝水,从虞亭身边走过,他余光扫到电脑屏幕,问:“你想找工作?”   虞亭点点头,刚开始享受贵妇生活的新鲜劲过了,成天待在家里的日子实在无聊,她决定出去找点事做。   江求川看着电脑屏幕上N个网页的设计师助理招聘,说:“我帮你开个工作室,你直接过来当负责人。”   自己当老板比给人家打工好,这个虞亭当然知道。   虞亭拒绝:“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什么我水平心里清楚,就不开工作室耽误别人了。”   江求川没料到虞亭会拒绝得这么快,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凝了凝,点到为止,没再说话,拿着水杯上楼。   中午江豆豆闹着要吃午饭,虞亭让王阿姨给他切了一大碗西瓜,电影票在下午六点,他们待会早点出门吃晚饭,江豆豆如果现在吃了肯定吃不下晚饭。   快到三点半时,虞亭回卧室换衣服、化妆,把前两天买来一直还没机会穿的Burberry T恤穿上,下身是高腰短裙。画了个大地色系妆容,涂上橘红色唇釉,头发高高的扎成丸子头,斜跨着Gucci的米白色酒神包。   她站在全身镜前,对镜子里元气满满的造型十分满意,果然人年轻的时候就爱装成熟,老了就爱扮嫩。   下楼时路过书房,虞亭敲敲门:“江求川,走了!”   门从里面打开,江求川出来时只看见了虞亭下楼的背影,晃一眼看去像个大学生,他站定,出门左转走进卧室。   楼下,江豆豆和虞亭排排坐在等爸爸,他穿着虞亭上次逛街在优衣库帮他买的迪士尼联名款T恤,小肚子上印着一个大大的米奇。   他问:“妈妈,爸爸为什么还没下来呀?”   虞亭也不知道:“你爸不会是掉进时空隧道了吧?”   江豆豆的注意力马上从“爸爸”转移到“时空隧道”:“家里有时空隧道吗?豆豆也好想去呀!”   他搓着小手,满脸期待。   虞亭满意地看着儿子全然忘记了老父亲的安危,母子俩坐在沙发上就“时空隧道”这一话题展开讨论。   突然,江豆豆指着楼梯,兴奋说:“爸爸!那个人是爸爸。”   虞亭回头,上午还穿着一身整整齐齐西装的男人,此刻上身一件白色短袖T恤,下身一条宽松牛仔裤。都说人靠衣装,这么一穿,江求川瞬间年轻了不少。   虞亭没有吝啬她的欣赏,顺嘴一问:“你好好的换衣服干什么?”   上午虞亭穿着一条黑色背心裙,头发温柔的绾在脑后,两人站在一起没什么违和感。下午要出门换了套衣服,年轻得像个大学生。   他不换衣服,那不就是爸爸带着大女儿和小儿子出门?这像话吗?   江求川瞥她一眼,不满说:“就准你换,不准我换?”   虞亭摇头:“可以可以,你换上一百套我都没意见。”   江豆豆左手拉着妈妈,右手拉着爸爸,一蹦一跳地出门,临走前还不忘和王阿姨说再见。   江求川开车去江城最大的商场,车上。   江求川随口问:“待会吃什么?”   江豆豆趴在窗户上无心此话题:“我听妈妈的。”   虞亭一下也不知道吃什么:“随便,我都可以。”   “西餐?”   虞亭马上否决:“不行,我不喜欢吃那些。”   “本帮菜?”   虞亭继续否决:“不行,王阿姨天天都做,我没胃口。”   “自助餐?”   虞亭想了想,否决:“不行,花样太多了我没胃口。”   “你好好看红绿灯,别看手机。”   虞亭看着驾驶座的江求川正在手机上写写划划,有些着急。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行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   江求川淡淡说:“我看看附近有没有西北风,随便吸两口再去看电影院。”   虞亭:“……”   虞亭打开手机软件,看看那商场里有什么推荐的美食,美食榜上第三名是一家号称正宗川味的火锅店,虞亭穿来以后还没吃过火锅,她双目放光:“我们去吃火锅!”   地下车库停好车,一家三口坐电梯上楼,江豆豆四面望了望,指着电梯侧面贴着的儿童探险乐园宣传海报,眼睛一亮:“豆豆也想去!”   虞亭转头看着海报,海报最底下有行小字,家长可以陪同入内。   江豆豆才四岁,她确实不放心他一个人进去,她蹙眉:“可是妈妈今天穿了裙子不方便。”   江豆豆目光看向江求川,江求川还没说话,虞亭又说:“你爸爸年纪大了,可能也没这么多精力陪你闹。”   江豆豆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年纪很大”的江求川脸黑如炭:“35岁年纪很大?29岁又有多小?”   原主29岁,比江求川小6岁。   虞亭斜看他一眼:“跨过3就是另一个世界。”   江求川:“……”   今天是周末,到火锅店时已经有不少人,服务员将三人迎到座位上,递了份菜单放再桌上。   江豆豆和江求川吃不了太辣,虞亭勾了个鸳鸯锅,又随便勾了些吃火锅必备的菜品,她把菜单递给父子俩:“你们看看想吃什么。”   江求川没动,江豆豆不认识那么多字,只是把菜单笔递给爸爸:“爸爸,你给自己点个蛋蛋吧,王阿姨说吃蛋蛋有营养,豆豆每天都吃哦。”   江求川:“……”   他瞟了眼虞亭,对方笑得前俯后仰。   菜上的很快,虞亭把大部分都放在清汤锅里,她想吃的再拿到红汤锅里涮一下。   江豆豆见妈妈大快朵颐,也想试试红油油的汤,他从里面捞出一根虞亭丢进去已经泡涨的油条,一口咬下去,味蕾上炸开了花。   虞亭赶紧抽了张纸给他擦眼泪,但是奶奶从小就教他不能浪费粮食。   于是餐桌上,江豆豆一边哭、一边啃油条还一边喝牛奶解辣,小模样不要太可爱。   一顿火锅吃完,父子俩脸颊上飘着同款红晕,连耳尖也通红,江豆豆像个缩小版的江求川,路人一看就知道是亲父子。   江求川去结账,虞亭蹲下身,抱着两眼通红的江豆豆乐不可支。   这儿子太可爱了,快到老母亲怀来来哭唧唧。   出了火锅店,三人在商场里转了两圈消食,江豆豆这回指着娃娃机说想夹娃娃,虞亭答应他的要求,不过是在看完电影之后。三人在离电影开场还有20分钟时去了电影院。   江求川带着江豆豆在买爆米花和虞亭的可乐,虞亭拿着手机去取票。扫完码,取票机里吐出三张票,虞亭把票拿在手里,拿着转身去找父子俩汇合,蓦地撞上一个从她身边走过的高个子男人。   “啪”地一声,虞亭的手机掉到地上。   高个子男人的声音很好听,撞到人后连说抱歉,弯腰将手机捡起,他抬头,时间仿佛凝固在那一刻,他本来要说的“抱歉”变成了:“要不加个微信?我叫程颐,万一手机摔坏了你就联系我。”   程颐的面庞年轻帅气,气质很像韩剧最近很流行的姐弟恋里的男主角,高高瘦瘦的身材,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虞亭。   虞亭没想到这个叫“程颐”的男人这么实诚,也不怕她讹他一笔。   但是帅是真的帅,比网上的小奶狗、小狼狗有过之而无不及,她刚想说可以,程颐身后传来一道男声:“虞亭,你30岁生日打算怎么过?”   虞亭:“……”   虞亭对程颐笑了笑:“不用,手机套了壳没问题。”   虞亭绕过程颐走了,江求川三步作两步追上,虞亭“呵”了声,小声说:“你是不是看人家这么年轻,心里嫉妒的很。故意提我30岁,我告诉你我现在是29岁零9个月。”   江求川挑眉:“有差别吗?让你提前尝尝被人说老的滋味,你该谢谢我。毕竟还有三个月,你就30了。”   虞亭愤怒:“差别大了!”   江求川这个小心眼的男人,她说他老,他当众拔她桃花。   她又问:“江豆豆呢?”   江求川说:“他缠着我扫了个六块钱的按摩椅,现在不肯下来。”   两人边说话边走远。   #   程颐站在原地,那种心砰砰跳的感觉还在胸腔中余韵悠长,好久没有这种让人眼前一亮到心动的感觉了。   她好像叫虞亭,名字真好听,和人一样的好看。   她哥哥说她快过30岁生日了,刚好他也快27了,女大三、抱金砖。   程颐回过神来,虞亭已经消失在人群里。他开始无比后悔刚刚没有加上她的微信,在帮她捡手机的时候也没有顺口问问她看了什么电影,不然,他还可以在这等她出来再加微信。 第22章   这场电影基本上是家长带着孩子来看,小孩子们人手一桶爆米花、一杯可乐,满脸期待。   看电影时江求川坐在中间,虞亭和江豆豆坐在两边。电影开始,江求川抱着爆米花,两边的手不停伸过来拿。   左边,江豆豆小嘴砸吧砸吧往里塞爆米花,眼珠子都看直了;右边,虞亭攥了一小把爆米花在手里,看痴了。   亲母子。   电影看到后半段,虞亭拿着纸巾不停擦眼泪,江豆豆直接哭得眼泪鼻涕混在一起。   虞亭擤完鼻涕后纸用完了,她伸手拍了拍旁边江求川,夹杂着浓厚的鼻音小声问:“你有纸吗?”   她没想到,这个《熊出没》大电影居然这么催泪。   江求川看她一眼:“刚给江豆豆擦鼻涕,你都快30岁的人了,怎么哭得和你儿子一样。”   虞亭红着眼睛,白他一眼:“你这个没有感情的35岁老男人。”   电影看完,母子俩都哭得像小泪包,虞亭吸吸鼻子,看着江豆豆:“豆豆快别哭了。”   江求川蹲下身看着儿子:“豆豆,这部电影告诉我们,勇敢是通过自己努力战胜外界困难所取得的,而不是靠别人给予。乖,不哭了。”   江豆豆小手抹去眼泪,似懂非懂地点头:“豆豆以后要做个勇敢的男孩。”   “嗯,爸爸相信你。”   一大一小边走边擦眼泪,江求川全程面无表情。旁人频频向三人投来探寻的目光,江求川决定转移母子俩的注意力:“江豆豆,要不要抓娃娃?”   江豆豆登时眼睛一亮,破涕为笑:“抓娃娃,好呀好呀,妈妈我们快去抓娃娃。”   母子俩马上把刚刚的难过抛诸脑后,手拉手跑在前面,远远甩了江求川一大截。眼看母子俩转了个弯没影了,江求川无奈地轻叹了声,快步追上去。   刚刚还哭哭啼啼,现在又欢天喜地。   以前带江豆豆出来看电影,他也会为了想要的零食或者玩具撒娇耍赖,江求川从来没有拒绝过他的要求。今天出来,他想玩儿童探险乐园被虞亭拒绝,脸上却是笑得比以前每一次都要开心。   江求川赶到时,虞亭和江豆豆已经站在娃娃机前在夹娃娃,江豆豆指着靠近出口的米奇着急大喊:“妈妈,豆豆想要这个。”   虞亭投币进去,深呼吸、吐口气,内心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她摇动着操作杆,确定好位置后按下红色按钮,母子俩屏住呼吸期待结果,只见夹子往下坠,将米奇摇摇晃晃地夹起,母子俩心提到嗓子眼,夹子上升的时候甩了甩,一眨眼的功夫,米奇没被抓稳、抖了下去。   两人齐齐泄气,江豆豆急的直跺脚。   虞亭又投币,这回是江豆豆来夹,他找错了地方,完美的错过米奇。江豆豆不甘心,小脸绷着,全神贯注的看着夹子,一点点移动操作杆,按下红色按钮。   十五分钟过去,虞亭手上的币都被他夹完,还额外买了40块钱,米奇没夹到一只,成功收获急得跺脚、急得原地转圈的江豆豆一枚。   江豆豆本来只是单纯的觉得米奇和衣服上的米奇很配,想夹出来一只合照。夹到后面,小男孩被娃娃机激起的胜负欲熊熊燃烧,奈何技术不过关,始终与娃娃失之交臂。   这是虞亭第一次看到江豆豆像同龄小孩一样撒泼打滚的样子,他张开手紧紧抱着娃娃机,眉毛皱着,小嘴巴噘得能挂上油壶,满脸的固执:“豆豆要米奇,豆豆就要米奇,没有米奇就不回家了!”   按照网络上的“好妈妈准则”,虞亭此刻应该上去努力帮江豆豆抓娃娃,如果没抓上,再对江豆豆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但是她真的太想笑了,她艰难的忍住笑意,对旁边的江求川使眼色:“你去。”   江求川瞥她一眼,走过去重新买币,他问江豆豆:“米妮想要吗?”   江豆豆摇头:“就要米奇。”   没有米奇他今晚就不走了!   笑完的虞亭凑上前看热闹,江求川投币进娃娃机,摇动着操作杆,三双眼睛全部注视着松弛的夹子,江求川按下红色按钮,虞亭和江豆豆紧张到不敢呼吸,生怕喘口气都吹隔着层玻璃吹掉了娃娃。   夹子被放下,虚虚一抓,带着米奇往上走,夹子依旧左摇右摆,江豆豆用手捂着眼睛不敢看,金属环撞击塑料壁发出清脆的响声,江豆豆偷偷睁一只开眼,米奇已经被江求川拿在手上。   “啊!豆豆最爱爸爸了,爸爸真棒!”江豆豆一手包着米奇,另一只手攥着江求川的裤管兴奋得直跳。   虞亭走到旁边的娃娃机,指着里面的玻尿酸鸭公仔,她转头看向江求川:“夹这个吧,我想要这个!”   虞亭嘴角勾起笑,唇红齿白,眼睛眯成一道弯月,脸上写满期待。   江求川怔了怔,走过去投币,淡淡说:“30岁的人了,冷静一点。”   虞亭满不在乎的“嘁”了声,目光投向玻尿酸鸭公仔,催促道:“快夹吧。”   江求川投币、操作、夹娃娃,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虞亭拿着高兴的看着手里的公仔,她伸手给江求川一个大拇指。   江求川挑眉,把他当成江豆豆在奖励吗?   江豆豆又拉着爸爸把剩下的机器夹了个遍,除了有一个夹了两次,其他都是一次到位。   虞亭站在旁边看父子俩互动,江豆豆一会儿要这个、一会儿要那个,拿到娃娃就开心的围着爸爸的腿转,江求川十分有耐心的陪他闹,一个个投币,操作着操作杆,视线瞄准目标,聚精会神。   江求川薄唇微抿,侧脸的轮廓起伏有致,完全没有平日里的不正经。虞亭突然想到网上的一句话:男人认真的时候最有魅力。   江求川不一定是个好丈夫,但虞亭能看出来,他一直在努力做个好爸爸。   #   回家的路上,江豆豆一只手抱了三个娃娃,另外一只手抱了四个娃娃,他两只手环成一个圈,脸埋进娃娃堆里,乐得咯咯笑。   笑完,他又自言自语:“豆豆今天好开心,豆豆爱爸爸,豆豆也爱妈妈!”   虞亭没忍住伸手摸了把他的小脑袋,软乎乎的手感:“妈妈也很开心。”   母子俩在后座突然比起了谁更开心,江求川通过上方的镜子看后座,30岁的人了,幼不幼稚,这也要和4岁的人比。   一路上车开的十分平稳,江求川将窗户摇下半截,灌入车内的风带着这个城市夜晚的喧嚣与躁动,他蓦地想起了十年前的自己,25岁,轻狂并且肆意的年纪,每天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那种快乐像是吸食鸦片,让人食髓知味。   今晚抓娃娃时耳边充斥着母子俩欢呼喝彩的声音,江求川恍惚间觉得自己回到了25岁,又笑又闹,想着,他的唇角微微翘起一个弧度。   车没多久开到了瓯海别墅,回到家,江豆豆第一件事就是把他的娃娃们一个一个放好,摆在床上排排坐。   他拍拍他的好哥们——大老虎,附在他耳边说:“虽然豆豆有这么多玩偶,但是跟豆豆一起睡觉的只有你哦。”   虞亭和江求川站在门前听他的童言稚语,虞亭捂着嘴直笑。等王阿姨带江豆豆去洗澡,虞亭才说:“瞧瞧我儿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都被感动了。”   江求川:“……”   虞亭先洗澡,她待会还要去哄江豆豆睡觉,不然等她过一阵子找到工作,可能就没这么多时间陪儿子了。   闹腾了一晚上,江豆豆洗干净后抱着大老虎躺在床上,一开始还缠着虞亭给他讲故事,而且一定要听关于“勇敢的小男孩”的故事,虞亭找到一则关于“勇气”的故事,刚念完一段,他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没过一会儿,沉沉的陷入梦乡。   虞亭帮他掖好被角,出去时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   卧室里。   虞亭坐在化妆台前护肤,她在脸上涂完一层又一层护肤品,洗手时她发现手臂上居然有了淡淡的分层,她今天就没怎么晒太阳!   晴天霹雳!   虞亭快步走进浴室,在一堆瓶瓶罐罐里想自己今晚用哪一瓶好。目光逡巡,她打开了La prairie的身体乳,给手臂和两条腿都均匀地覆盖上一层。   从浴室出来,虞亭有些纳闷:“怎么感觉La prairie的身体乳又少了不少?”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在床上的江求川不留痕迹地看了眼虞亭,眼中划过一线警惕。   关上灯,虞亭把玻尿酸鸭放在枕头旁边,她伸手摸摸公仔的头,突然想到网络上说的“一个毛绒玩具里有多少螨虫”,虞亭将玻尿酸鸭挪到了床头柜上。   她闭上眼,感慨一声:“没想到我还有这么会抓娃娃的舍友,”她翻身问:“你以前是不是练过?”   旁边床的江求川直接忽略她后一个问题,语气平淡的否定了她前一句话:“我没有三十岁以下的舍友。”   虞亭:“……”   行,她不配。 第23章   江城某酒吧内。   徐斐一边跟身旁的姐妹哭诉,一边往肚子里灌酒,一杯又一杯下肚,满脸绯红。   “他怎么、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就接了个他儿子打来的电话,他居然这么对我。”   徐斐猛喝下一杯酒,被呛得眼泪直往下落,她边哭边摇头:“今早,他秘书还到房子里来,让我三天之内搬出去,搬出去我住哪?”   徐斐埋头,嚎啕大哭:“怎么说我也跟了他一段时间,他怎么能这么对我。”   坐在她旁边一圈都是圈子里的小姐妹,见徐斐哭的这么伤心,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纷纷起身安慰她。   坐在最旁边的棕发女人听徐斐哭了一晚上,又想到了自己的未来,心情有些低落。   她面前的酒瓶突然被拿起,棕发女人抬头看向身旁,赫然坐了位穿着吊带裙、身后披着一头大波浪的性感女郎。她语气有些不确定:“肖姐,你今天怎么也来了?”   肖姐是她们圈子里的老人,六七年前风光无俩,一年前已经成功上岸,嫁给了二婚的建材商人。   肖姐倒了杯酒一口饮尽,妩媚的眼挑向人群,问:“那是怎么了?”   棕发女人叹了口气,说:“那姑娘叫徐斐,刚进圈子里没多久。一个月前被纵江的江总包在外面,听说是昨晚接了一个江总儿子打给江总的电话,被江总发现,和她断了。”   听完原委,肖姐摇晃酒杯,眼中的怜惜逐渐消散。据她所知,纵江的江总是为数不多会在包养情人以前签订协约的人,她以前也有姐妹走到江总身边,遵守协约、好聚好散。   徐斐敢私自接金主的电话,就该做好被踹的准备。只不过想来是被情爱冲昏头脑,犯了包养关系中的大忌:认为金主可能会爱上自己。   纵江的江总可不是个四处留情的人。   肖姐和棕发女人碰杯,笑说:“这个例子告诉我们,千万别太把自己当回事。”   棕发女人满脸不解,肖姐已经拿着酒杯转身离开。   徐斐还在一杯又一杯的往嘴里灌酒,她不甘心,唾手可得的富贵都成空,她接下来要怎么办,去找工作吗?可是她又能做什么,她从大学毕业后就没工作过。   她真的不甘心。   #   虞亭在家几日几乎快把全网的求职网站都翻了个遍,原主的大学专业是一个普通一本的历史学,和服装设计八竿子打不着,这让虞亭投出的每一份简历都无比心虚。   每投出一份简历,她都忍不住去微博上转发一条锦鲤。   几天下来,锦鲤也用行动告诉虞亭,迷信是没有用的。   这天早上,虞亭收到了徐函禹的微信,徐函禹说要下午请她吃火锅,践行她之前答应过请虞亭好好吃一顿的诺言。   徐函禹订在一家口碑不错的老火锅店,虞亭让王阿姨给江豆豆做了他喜欢的小蛋糕做补偿,才让小郑送她去火锅店。没想到徐函禹公司前面的十字路口堵车堵得十分厉害,她硬生生晚了二十分钟才到火锅店,她到的时候徐函禹已经到了。   徐函禹见虞亭进来,兴奋的招招手:“虞亭,在这!”   虞亭在徐函禹对面坐下,徐函禹将菜单递给她,说:“你要吃什么勾上,别跟我客气。”   虞亭接过菜单,在徐函禹的基础上只加了一盘一米肥牛:“这些够了,太多就我们俩也吃不完。”   “行。”   徐函禹把菜单给了服务员。   徐函禹今天刚跟着设计师把之前那笔单子谈下来,她跟虞亭吐槽了两句甲方,见她听的津津有味,又顺口把谈单子过程中发生的趣事和虞亭说了说。   虞亭托着下巴听着,时不时给一些反应,是个十分合拍的听众。   火锅上菜上得很快,徐函禹烫了片毛肚,随口问虞亭最近在忙些什么。   虞亭涮了片肥牛,轻叹一声:“我最近在找工作,不过好像不是很顺利。”   徐函禹安慰她:“没事,我在来星辰之前也发了很多简历,石沉大海的多了去了,后来去一家小公司先做了一年,才跳槽来星辰,现在还只是个设计师助理。”   见虞亭笑了,徐函禹又说:“找到工作了有工作的烦恼,没找到工作只有没钱的烦恼。”   虞亭点头:“我有钱。”   徐函禹说:“所以你现在没烦恼,多好。”   吃到一半,一道男声从虞亭身后传来:“徐函禹,你也在这。”   应该是徐函禹的朋友或者同事,但是声音虞亭很耳熟。   徐函禹抬头,笑着打招呼:“程颐,你们程序员晚上不加班?”   程颐是徐函禹的高中同学,徐函禹跳槽到星辰后才发现程颐在她楼上上班。   那天在电影院撞到她的那男人好像也叫程颐。   虞亭回忆间,程颐已经走到了桌旁:“加班也不是天天加,今天部门聚餐。”   程颐的目光扫过徐函禹对面的人,恰好虞亭抬头,那种心砰砰跳的感觉又回来了,程颐又惊又喜:“是你!”   虞亭礼貌的笑着对程颐点点头。   程颐大喜过望,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徐函禹问:“你们俩认识?”   程颐点头如捣蒜:“一面之缘,没想到还在在这遇见。”   程颐还想说什么,他部门的同事走过来隔着两米的距离:“程颐,聚餐就差你了,还来不来。”   程颐说:“就来。”   等同事走了,程颐巴巴地看向虞亭,语气有些不好意思,他挠挠后脑勺:“要不我俩加个微信?万一你手机有问题只不过还没发现呢。”   虞亭噗地笑出了声,她打开微信,调出二维码:“行,有问题了我再联系你。”   扫完二维码,程颐看向虞亭的眼睛里一闪一闪,他走的一步三回头:“一定要联系我哦。”   等程颐走了,徐函禹“啧”了声,八卦问:“你们俩怎么认识的?还扯上手机了?”   虞亭把那天在电影院认识程颐的过程和徐函禹复述了一遍,听完,徐函禹暧昧的“哦”了声,看向虞亭的眼里写满“你俩有戏”。   虞亭烫了片龙利鱼,挑眉看向徐函禹:“我有家室了。”   徐函禹怔了片刻,转瞬笑道:“你应该去当影后,我差点就被你骗了。”   虞亭勾唇,笑着没说话。   吃完火锅,两人晚上都没什么事,当即默契的谁也没提回家,并肩在大街上压马路消食。   明明只是第三次见面,两人却像有聊不完的话题。路过一家叫‘迷夜’的酒吧,光看外部装潢就看出这家酒吧的财大气粗,虞亭的眼神里有些好奇,她长这么大,从来没去过酒吧。   徐函禹“哥俩好”地搭上她的肩,豪气说:“走,我们进去喝两杯。”   虞亭问:“不会出事吧?”   从小,她只在课本上接触过酒吧,必定和“禁毒”、“卖、淫”等话题联系在一起。   徐函禹让她放心:“‘迷夜’是江城最大的酒吧,不敢光明正大的违法乱纪。”   两人走进去,虞亭好奇的打量着所看到的的一切,一片昏暗中,只有天花板上的酒吧灯射出五颜六色的光线,舞池里有男男女女跟着音乐的节奏在摇摆。   徐函禹拉着虞亭走到吧台前坐下,熟稔的对调酒师说:“一杯百利甜酒、一杯长岛冰茶。”   没一会儿调酒师将两杯酒放在两人面前,徐函禹将百利甜酒推到虞亭面前:“这个酒精度数低,你尝尝。”   虞亭啜饮一口,冰凉过后的第一感觉就是甜,里面应该是加了水果,但她尝不出来到底是什么。   徐函禹喝了杯长岛冰茶,顿生“酒入愁肠愁更愁”的滋味,她当即又要了一瓶格兰威特。   “你最近不开心?”虞亭问,说着她给自己也倒了半杯格兰威特尝尝味。   徐函禹喝了口酒:“愁,什么时候不愁,读书的时候有读书的愁,工作的时候有工作的愁。”   她都快愁死了,这种日复一日的体力工作什么时候是个头,她到底还要在设计师助理这个位置上熬多久,虽然她知道目前只是一个积累的过程,但是她真的很想升成设计师。   虞亭深有同感,她眯着眼睛喝下一口酒,补了句:“不工作的时候有不工作的愁。”   徐函禹不解:“你愁什么?”   虞亭打了个酒嗝,被冲的脸都红了:“我愁什么,我愁没工作。”   她可能天生就是劳碌命,不工作的日子久了,虞亭都觉得自己像个废人。   两人你一句愁,我一句愁,愁来愁去,愁完了一瓶格兰威特。   虞亭没怎么喝过酒,当下脑子已经有点晕了,酒真是个好东西,喝下去好像什么烦恼也没了。   她指着格兰威特,看向调酒师:“这个,再来一瓶。”   徐函禹拉着虞亭:“虞亭你喝醉了,”她对调酒师摇头:“不用了,麻烦你了。”   虞亭眼神眨了眨,看向徐函禹:“我没醉,我只是觉得这个好像还挺好喝,”她转头看向调酒师,一拍桌:“我说再来一瓶就再来一瓶,我有的是钱。”   有钱的就是大爷,调酒师马上拿了瓶格兰威特给虞亭。   和徐函禹分着喝完第二瓶格兰威特,虞亭醉眼迷离的看向调酒师:“再来一瓶。”   徐函禹酒量比虞亭好,但也没好到哪去,当下也有些醉意,她摆手:“真不、不用了。”   虞亭转头瞪她:“我们是朋友吗?”   徐函禹点头:“虽然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但我觉得我们是朋友。”   “是朋友就干一杯,一生情,一杯酒。”   “好,你说得对!”   徐函禹端起一杯酒,脑子有些晕乎:“来姐们,走一个。”   虞亭已经醉了,她和徐函禹碰杯,被酒精刺激得眯起眼睛。   虞亭趴在桌上难受得带着哭腔:“贵妇真的好无聊,我找不着工作怎么办,难道只能吃公司分红、等着继承亿万遗产了吗?”   徐函禹把手搭在她肩头:“你以为、嗝、有工作有多好,天天看老板脸色、给傻逼甲方改设计,这一行越来越难做了,不是你抄我的,就是我抄你的,哪款市场好就全往哪走,原创都特么都骗人的。”   在旁人怪异的目光里,两人一杯又一杯,虞亭指着酒瓶:“还别说,这玩意喝多了,味道还不错。”   徐函禹突然打了个喷嚏清醒不少,她甩甩头,看向已经喝大了的虞亭:“不行,不能喝了,你家住哪,我打个车送你回去。”   她现在没有完全醉,去洗个冷水脸强打起精神还能把虞亭送回去,跟着她出来的,如果出事就不好了。   虞亭满脸醉意,她指着手机:“不用你送哦,我有司机,我给司机打个电话。”   虞亭艰难的睁大眼睛努力分辨出手机上的字,她往下滑,找到小郑的电话,突然打了个酒嗝,虞亭难受得眯起眼,手一抖拨出了小郑上面的号码。   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对方的声音平淡:“喂。”   怎么声音不太对?虞亭说:“小郑,你是不是感冒了,感冒就要多喝热水。”   对面:“……”   虞亭又说:“你来接我吧,在……在……”   旁边的徐函禹小声说:“迷夜。”   “对,在迷夜,”她嘿嘿笑了声:“开车库那辆黑色宾利,我们要做暗夜里的精灵。但是出来时动静小点,别让江求川知道了,他屁事多得很,还爱摆臭脸,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快来啊,挂了。”   电话“啪”地一声被挂断。   虞亭戳着手机:“放心吧,我司机很快就到了。”   徐函禹靠在她肩头,咧嘴笑:“宾利,想不到我有生之年居然认识开宾利的富婆。”   瓯海别墅。   江求川黑着脸,看着被挂断的电话。他屁事多?爱摆臭脸?还开着宾利去接她?还想做暗夜精灵?   江求川冷嗤一声,将手机丢在桌子上,继续看季度报表,没有丝毫要动身的意思。   他看了几行报表,如果虞亭出事,首先虞家那边不好交代,其次,闹出去对纵江的股价也有影响。   江求川动了动过身子,继续看报表。   又看了几行,陆寻澈前几个月说迷夜最近有不少女性被捡死鱼。   30岁的女人,昨晚就为了个公仔都能又蹦又跳,她不被人捡走谁被捡走。   江求川脸黑了一半,所以虞亭为什么要跑去迷夜喝酒?   江求川起身出门,到地下车库,他站在白色路虎和黑色宾利之间,片刻之后,黑色宾利冲出瓯海别墅。   迷夜。   虞亭手撑着下巴,摇晃着脑袋:“徐函禹,我好困。”   徐函禹用了点力气拍她,让她保持清醒:“虞亭你别睡,等你家司机来了再睡。”   虞亭一脸难受:“这小郑哪儿去了,都快半个小时了,居然还没来。”   两个容貌出众的女性坐在吧台前,一个晕晕乎乎,一个已经醉得不轻。不远处,一个脖子上戴着一串大金链子的男人起身,摇晃着酒杯走到虞亭身旁,他伸手,露出手腕上的劳力士:“妹妹怎么一个人在这喝闷酒,哥哥陪陪你?”   虞亭冲他说:“你没看到我旁边还有一个人?瞎了?”   大金链子男人摸摸下巴,满脸肥肉堆起一个笑:“两女的喝多无聊,我们三一起喝,哥哥请你们。”   徐函禹脾气冲,当即端起一杯酒泼向大金链子男人:“滚,不差你这点钱。”   被泼了一身酒的大金链子男人面色不郁,他呸了声:“臭娘们给脸不要脸。”   大金链子男人想要想要扛起挣扎的虞亭往外走,这么个细皮嫩肉的小娘们不睡亏了,徐函禹抓着他大声喊救命,然而一声声救命都淹没在震耳欲聋的DJ里。   大金链子男人一把甩开徐函禹往外走,心想,今天赚大了,睡完了再拍一组裸照,还怕以后没有机会再睡?给兄弟爽爽都不是不可能。   无视路人探寻的目光往外走,大金链子男人突然觉得有些背后发冷,他抬头,对上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森冷的目光,下一秒,西装男人一拳头打在他脸上。   大金链子男人吃痛的连连后退,扛在肩上的虞亭被他摔在地上,虞亭醉得神志不清,只觉得身上钝痛得厉害。   大金链子男人看向江求川,怒道:“我带我婆娘回家,你在这拦着我做什么!”   “你婆娘?”江求川眼底划过一丝狠厉,一脚踹在大金链子男人腹部,大金链子男人被他踹倒在地上。江求川的脚碾压在他的裆上,重若千斤,大金链子男人吃痛的面目狰狞。   江求川声音窖着冰:“清醒清醒。”   “保安呢,保安!这有人挑事!迷夜的经理呢!”大金链子男人大喊,迷夜在寻衅挑事这方面管得很严,他不相信这男人在迷夜的经理面前还敢这么放肆。   迷夜经理收到消息赶紧从办公室跑出来,边走边骂:“保安都是吃什么干的!这么点事都管不好,犯事儿的都给我抓起来,丢出去!”   经理挤进拥挤的人群,从外围挤到中心,大金链子男人毫无尊严地被压在地上,裆上被一只穿着锃亮皮鞋的脚狠狠踩住,嘴里还在叫嚣:“你现在不放开,等老子起来弄死你信不信!”   经理目光顺着皮鞋往上,脑海中一套一套的套话瞬间被噎住,他脸上带着笑走过去:“是谁这么没眼力见冲撞了江少?”   大家都管他叫江总,但他永远都是迷夜的江少。   经理还是七年前的那位经理,江求川收回脚,扫了他一眼:“人就在这,你看着办。”   江求川打横抱起虞亭往外走,徐函禹也终于从人堆里挤出来追了出去。   徐函禹边喘气边问:“你就是小郑?”   江求川喉结滚动,刚想说话,虞亭不安分地在怀里动,她醉眼朦胧的看着江求川:“小郑,从、从这个角度看你长得有点像江求川。”   “不过,我身上怎么这么痛。”   江求川:“……”   江求川把虞亭放在副驾驶,瞥了眼徐函禹:“上车。”   语气不容置喙。   徐函禹一愣一愣的上了后座,主动说:“我住在淮南路的江心小区。”   虞亭的司机是按照欧美男模的标准找的?这么有气场。   发动引擎,暗黑色的流线型车体隐没在夜色中。   江求川先将徐函禹送回她的小区,再开车回瓯海别墅。   虞亭打开窗户,探出脑袋大喊:“wow!本精灵来了。”   江求川臭着脸:“闭嘴。”   虞亭转头看着他,噘起嘴,控诉说:“你凶我。”   转瞬,她又皱眉:“江求川,你怎么在这,小郑呢?我的小郑被你弄哪去了。”   江求川:“……”   疯女人。   江求川坐在驾驶座上,面无表情的听了一路虞亭的“我在精灵森林生活日常”。   停好车,虞亭从车里出来冷得打了个哆嗦,她环胸抱着自己,牙齿直打机关枪。   江求川走在前面,虞亭踩着S型的步子跟在后面,高跟鞋一拐,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我的屁股……好痛。”   江求川深吸口气,折回来将虞亭打横抱起,虞亭还不忘拎着掉在地上的高跟着,她像条泥鳅一样左右翻身,江求川烦不胜烦,钳住她的手,虞亭直嚷嚷:“我的屁股呢,还在我身上吗?”   她醉呼呼地用头撞江求川的胸肌:“你快帮我看看,掉了我可怎么办啊。”   江求川被她气笑了:“没了,你的屁股刚刚黏地上了。”   她没屁股了……   虞亭想着,嘤嘤哭了起来,她还这么年轻……不能没有啊。   江求川托着她脖子的手捂住她的嘴,冷冷说:“你要是把你儿子哭醒了,起床就看到他妈妈这幅样子。”   儿子?虞亭渐渐收了哭声。   她觉得口好渴,伸出舌头舔唇,意外顶到了一片柔软。   这是什么?虞亭没忍住又顶了顶。   一颗带着电流的雷从手心炸开,酥麻感遍布全身。   走到卧室,江求川将虞亭丢在她床上,单手解开领口的两粒扣子,走去洗手池洗手。   虞亭躺在床上难受得哼唧,江求川出来时,她正露着肚皮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   江求川不可置信地“呵”了声,他以前高看虞亭了,这心智是怎么活到30岁的?虞明朗扶着长大的?   “我真的好难受!”虞亭一下从床上挣起来,扯着嗓子嘶吼。   江求川被她的架势吓得往后退了一步,虞亭刚刚挣起来的画面十分像丧尸电影里即将变异的丧尸。   江求川拿着睡衣去浴室冲澡,他从浴室出来,虞亭换了个造型瘫在床上,姿势十分放飞自我。   江求川擦干头发,恶趣味的拿起床上的手机,为虞亭拍了几张“写真”。   拍完,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虞亭:“从现在开始闭嘴,我明天还要上班。”   上班……?   虞亭翻了个身,醉晃晃地哭诉:“我也好想上班,可是、嗝、没有公司收我的简历。”   她身子蜷缩成一团,委屈的小声说:“为什么别人家的小朋友都有工作,就我没有。”   江求川挑眉,这委屈巴巴的模样还真新奇。   虞亭突然爬到床边,空呕了几下:“好难受。”   她伸手抓住江求川的睡裤,仰头看着他,眼中闪着泪花,楚楚可怜:“好难受。”   江求川将睡裤从虞亭手中扯出,转身上床。他闭上眼准备睡觉,只听见旁边床一直在哼哼唧唧:“想……吐。”   又空呕了几下,虞亭胃里在翻滚,她无力地撑着头:“好困……睡不着。”   直到虞亭第三次空呕,江求川带着一身煞气掀开被子下床,打开灯,虞亭躺在床上、捂着肚子,脸色苍白,看起来难受极了。   深吸了口气,江求川憋着一肚子火出门下楼,从冰箱里拿出两个王阿姨准备给江豆豆炒西红柿炒蛋的西红柿给虞亭做了碗简易的醒酒汤。   他拿了根勺子上楼,将醒酒汤放在虞亭床头柜上,轻推了把她,冷声说:“喝了再睡。”   虞亭没动。   江求川站在她床旁没动,空气中隐隐有些对峙的味道。   半晌,江求川用膝盖推虞亭:“暗夜精灵,喝了再睡。”   虞亭眼睛还闭着,嘴上已经咧开笑,她眨巴眨巴眼睛:“醒了。”   江求川:“……”   虞亭从床上慢慢坐起来,接过床头柜上的醒酒汤,小心翼翼地吹了吹,一层层细波从汤面展开。她啜饮一口,烫得眯起眼睛,喝完后砸吧砸吧嘴,乖顺得像只小奶猫。   她喝完大半碗,身上舒服多了,抬头将碗递给江求川,虞亭小声说:“喝不下了。”   江求川:“……”   江求川接过碗,在她床边坐下,放低声音,生硬的语气中夹杂着难得的温柔:“睡吧,过了十二点精灵该休息了。”   虞亭点头:“好。”   她侧身睡下,没一会儿,眉宇间的“川”字逐渐展开,陷入了香甜的梦里。   确认虞亭睡着后,江求川松了口气,他将碗放回厨房,回来时虞亭睡得十分不老实,似乎嫌热,把毯子踹开了。   他轻声走过去,小心将毯子从她脚下抽出,盖在了她的肚子上。折腾一晚上,虞亭终于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江求川看着她,无奈地轻叹一声。   #   第二天早上,江求川送江豆豆去的幼儿园,虞亭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十点。   她按着脑袋从床上醒来,不仅头痛,全身上下都痛,虞亭左右看了看,是在瓯海别墅没错。   撑着酸痛的身子洗完脸刷完牙,虞亭换了身衣服下楼。皱着眉开始回忆昨晚她喝完酒以后发生了什么,她打开手机的通话记录,第一条是昨晚打给江求川的电话。   所以昨晚她本来想打给小郑,结果打给江求川了?   然后发生了什么虞亭不太记得清了,迷迷糊糊间她有点记忆,江求川好像给她送了碗解酒汤。   下楼,王阿姨见她下来,说:“夫人,粥还温着,我帮您盛一碗?”   虞亭只觉得胃里空落落的,她点头:“麻烦王阿姨了。”   “不麻烦,”王阿姨笑说:“我昨晚本来想着今天早上去早餐店买油条,小少爷一直想吃。没想到先生今天醒的这么早,他让我煮的粥,说是夫人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油条太油腻了,虞亭确实没胃口吃。   不过她有些诧异,这话居然是出自江求川之口。虞亭问:“昨晚醒酒汤也是他煮的?”   王阿姨满脸疑问:“夫人昨天喝酒了?”   虞亭有些心虚:“喝了一点。”   看来确实是江求川煮的了。   虞亭喝着王阿姨盛来的粥,开始反思,以前自己是不是把江求川想的太坏了,其实吧,他这人也是有闪光点的。   王阿姨端了盆水擦桌子,说:“不过今天早上看先生脸色不太好,早饭也没怎么吃就送小少爷去幼儿园了。”   虞亭问:“他生病了?”   王阿姨摇头:“不清楚,不过先生一直有胃病,”她叹了口气:“公司的菜又重油重盐。”   虞亭喝着粥,想了想:“要不你给他送个午饭去?上次我不是买了牛鞭和腰子吗,送去给他补补。”   王阿姨连连摇头:“我去不了,隔壁的家政阿姨约我今天中午去公司开会。”   王阿姨的眼神看向虞亭,虞亭指着自己:“我去?”   王阿姨马上喜笑颜开:“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先去给杨秘书打个电话,然后再去炒菜。”   虞亭:“……”   虞亭最后带着一个四层保温饭盒去了江求川公司,第一层是饭,第二层是爆椒牛鞭,第三层是粉蒸排骨,第四层是西红柿鸡蛋汤,满满的都是王阿姨的爱意。   车停在路边虞亭才发现,居然和徐函禹他们公司隔得这么近   杨肯早就在外面候着,见人从车上下来,他迎上去:“夫人。”   杨肯的态度马上吸引了周围一票出去吃午饭的人,这女人是谁,连江总身边的杨秘都对她点头哈腰。   虞亭不喜欢被人这么盯着,她从包里拿出墨镜戴上,杨肯一路刷员工卡带她进了大楼。   送虞亭到办公室门口,杨肯抽了张纸擦额头上的汗,幸好前两天徐斐已经被开除,不然今天见到就尴尬了。   虞亭进办公室,江求川头没抬一下:“文件先给杨肯。”   “饭也给杨肯?”虞亭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江求川抬头,合上手中的笔盖,走到单人沙发上坐下。   虞亭打开饭盒,将菜摆在桌上,筷子勺子一应俱全:“王阿姨让你先喝汤,她说时间不够煲汤,就做了个西红柿鸡蛋汤。”   江求川没说什么,用勺子舀汤送进嘴里。   虞亭看着他:“你怎么脸色这么差?不舒服就去看医生。”   江求川睨她一眼:“谁大半夜照顾一个醉鬼第二天脸色都好不到哪去。”   “……,”虞亭没跟他顶嘴:“是我对不起你,下次请你吃饭。”   “不过昨晚发生了什么?我有些记不清了,”虞亭蹙眉问:“为什么我今天起床身上这么痛?”   江求川看她一眼,淡淡喊了声:“暗夜精灵。”   精灵?虞亭不好意思的掩唇笑:“我昨晚干了什么?你给我起绰号叫暗夜精灵。”   江求川:“……”   他累了。   嚼了两口爆椒牛鞭,江求川用筷子指着问:“这是什么?以前没吃过。”   虞亭眼中划过一抹狡黠,她问:“你觉得好吃吗?”   “一般。”   虞亭啧了声,小声说:“这是牛鞭,我买给你补身体的。”   “咳咳咳。”   江求川饭咽进气管里直咳嗽,他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下来,语气中有些咬牙切齿:“虞亭,你亲自试过?买牛鞭给我。”   虞亭说:“你之前不是说……肿了吗?”   江求川深吸了口气,放下筷子:“我吃饱了。”   感觉到江求川的生气,虞亭回过味来,可能对男人来说吃牛鞭是一种能力上的侮辱。   她果断将爆椒牛鞭都倒进垃圾桶里,试探问:“再吃点吧?至少再喝点汤?”   江求川看她一眼,虞亭脸上的歉意显而易见,他心中的火气瞬间被扑灭了不少。   “吃一点吧。”虞亭继续说。   江求川手指动了动。   “就一点。”   江求川伸手重新拿起筷子,满脸的勉为其难,他又吃下半碗,放下筷子:“不吃了,胃里有点难受。”   虞亭收好餐具,任务完成。   江求川坐在沙发上,问:“你下午有什么安排?”   虞亭耸耸肩:“继续找工作。”   江求川走到办公桌前,从左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虞亭:“去他们公司看看。”   美依服装公司。   虞亭有些纠结:“你帮我走的后门?”   江求川否认:“我只是帮你要到一个面试的机会,至于能不能成功还要看你个人。”   “利用你所拥有的人脉,这只是你自身优势的一种。”   虞亭收下名片:“谢谢。”   江求川点头:“走吧。”   虞亭将名片收进口袋,轻声带上门走出办公室,路过杨肯的办公桌,她交代说:“待会接一杯热水送给你们江总,务必监督他喝完。”   杨肯应下:“好的夫人。”   虞亭下午没有去美依,而是回了瓯海别墅,她已经很久没面试过了,有点紧张,得先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路上,手机“叮咚”一声,虞亭打开微信,居然是项萱发来的消息。   第一条是一个新闻链接:惊!纵江集团江总昨晚在迷夜冲冠一怒为红颜,女子成疑。   第二条是:亭亭,你也别太难过,像江总这样的男人免不了出去沾花惹草。   虞亭点开第一条链接,她读完这篇真假掺半的新闻稿,最后一张照片时一个穿着白T恤、高腰黑短裤的女人进宾利的照片,这个女人应该是徐函禹。   虞亭一下全想起来了。   神他妈暗夜精灵……   她回复项萱:幸好只是沾花,没有惹草,我放心了,谢谢萱萱。   第24章   回到瓯海别墅,王阿姨已经出门,只剩下虞亭一个人在家。她泡了杯咖啡,拿着笔记本电脑坐在餐桌前修改、润色简历,可是原主的简历上能拿出手的东西寥寥无几,工作经历那一行只写了在横影当过模特。   虞亭想了想,决定编一条工作经历,曾经在创业工作室担任过服装设计师助理,她有原世界的经验,就算对方问也能答上来。   叹了口气,虞亭打开网页开始搜索面试技巧,工作经历只能这样了,还是寄希望于面试吧。   面试应答有哪些话术和技巧?   面试前都需要做哪些准备?   在面试中,有哪些令人惊讶的面试者反应?   面试时,如何自我介绍?   ……   虞亭边看边点头,在纸上写下要注意的点,干货满满。   江求川帮她介绍的这个工作,他说没有走后门,但是多多少少肯定会有正面和负面的影响,不管怎么说,她一定要好好把握这次机会。   午后阳光穿过落地窗,热浪被隔绝在障壁之外,天花板上的中央空调在欢快作响,笔尖与纸页发出的摩擦声是无言副歌。   下午王阿姨从家政公司开完会回来,顺手再路边买了个大西瓜。她打开门,见虞亭正坐在餐桌前忙,王阿姨放轻脚步没有打扰她。   似乎从夫人回来陪小少爷睡觉那天晚上开始,冷冷清清的别墅变得越来越有人情味。小少爷脸上的笑多了,不是以前那种特别懂事的笑,是发自内心的孩子笑;先生回来的次数也多了,以前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在外面,现在一个星期有五六天都在家里。   前几天夫人还买了牛鞭和腰子给先生补身体,看这情况,没多久家里又能多一个小少爷或者小小姐了。   想着,王阿姨边洗菜边闷声笑,今晚就做腰子吃吧。   虞亭连着看了一下午的面试秘籍以及“过来人”的面试经验,大脑一直处于紧绷状态,她打个哈欠,咖啡撑过一段时间后困意渐浓。   虞亭看着手上写得满满当当的两页纸,这是一个下午的收获。她关上电脑,起身伸了个懒腰:“王阿姨你买了什么吃的吗?”   王阿姨在正在解冻猪腰子:“夫人,我把西瓜切成两半放在冰箱里了,您要吃的话我帮您切到碗里。”   虞亭走向冰箱,顺便做了几次扩胸运动:“没事你忙吧,我来切,反正豆豆待会也要回来了。”   “诶,好。”   虞亭从冰箱里拿出无籽西瓜,瓤红皮薄,看上去就十分有食欲。她将西瓜切成一块一块放在碗里,顺便让凉西瓜吸收空气中的热,不然江豆豆吃太凉的容易拉肚子。   她刚将叉子叉在西瓜上,就听见开门声,文具盒在书包里上下碰撞叠加着脚步声,江豆豆活力十足的嚎上一嗓子:“妈妈,豆豆回来啦!”   虞亭将西瓜端出来放在餐桌上,江豆豆背着小书包跑过来紧紧抱住她的大腿,肉嘟嘟的小脸在虞亭的大腿上左蹭蹭、右蹭蹭,撒娇说:“妈妈,豆豆已经一天没看到你了,豆豆好想你,你想豆豆吗?”   虞亭说:“想呀。”   江豆豆自己脱下小书包,拉开拉链从书包里拿出一朵被压瘪的大红花。他按照脑海中以前和妈妈一起复原大红花的记忆,左拉拉、右扯扯,虽然最终的样子和老师交给他的时候天差地别,但使劲看还是能看出花的形状。   江豆豆把这朵大红花送给虞亭,他从身后伸出两个指头,腼腆的说:“想要两个亲亲。”   虞亭笑了声:“好呀,不过豆豆脸上都是汗,我们先去洗手手、洗脸脸好不好?”   “好!”   江豆豆点头,没等虞亭带着他去,自己像一阵风似的奔去洗脸。   他回来时脸上还在滴水,虞亭抽了张纯棉柔巾帮他擦脸,江豆豆戳戳自己的脸蛋:“妈妈,豆豆已经洗香香了。”   虞亭在他两边的嘟嘟肉上亲了两口,江豆豆高兴得在原地转了一圈,他自己在餐桌边拿着叉子吃西瓜,吃得汁水四溢。   江豆豆边吃边和虞亭说幼儿园里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活脱脱一个小话痨。   虞亭问:“那幼儿园的老师豆豆最喜欢谁呢?”   江豆豆绷着小脸,摇头说:“这个问题就像问豆豆,爸爸和妈妈最喜欢谁,豆豆不能说。”   虞亭叉了块西瓜送进嘴里,酸道:“可是你已经用行动告诉妈妈,你最喜欢的是爸爸。”   江豆豆辩解:“豆豆也没有直接说哦。”   虞亭悲伤到无心吃瓜,虽然他会送她大红花,但是他最喜欢的还是爸爸。   真是个有原则的好孩子。   剩下的西瓜虞亭没让江豆豆再吃,吃多了待会吃不下晚饭。虞亭把西瓜用保鲜膜封好放进冰箱,江豆豆心满意足的自己拎着小书包回房间上线上英语课。   王阿姨从厨房探了个头出来:“夫人,今天的晚饭晚半个小时弄行吗?杨秘书打电话来说先生今晚回家吃。”   “行。”   虞亭点头,反正她刚吃完西瓜也不饿。   坐在沙发上,虞亭看着手机,意识逐渐放空、眼神慢慢失去焦距,她身体倾斜,躺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她睡时脑海中残留的印象是斜阳黄昏,迷迷糊糊从梦中醒来时已经天色渐暗。   她手按着头从沙发上坐起来,刚睡醒,脑子还有些发懵:“现在是什么时间?”   江求川无波无澜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公元2019年。”   随之而来的是江豆豆“咯咯咯”的灵性笑声,他坐在江求川腿上,附在爸爸耳边并不小声的说:“爸爸,妈妈是不是睡傻了?”   虞亭:“……”   虞亭回头,父子俩正齐齐看着她,她问:“你们怎么都坐在这?”   江豆豆回答了这个问题:“我和爸爸在等妈妈睡醒吃饭哦。豆豆本来想叫醒妈妈,爸爸说妈妈不舒服,要让妈妈睡一会。”   江求川:“我没说这话。”   刚刚江豆豆问江求川:“妈妈是不是生病了。”   江求川看了儿子一眼:“你妈妈得了睡病。”   江豆豆一巴掌拍在自己不懂事的爸爸身上,着急说:“你说了!”   “……,”江求川点头:“我说了。”   虞亭:“……”   虞亭起身喝了杯水:“行了,你爸爸说了,我们吃饭吧。”   江豆豆从江求川大腿上蹦下去,拉着他去洗手:“爸爸我们去洗手手,今晚王阿姨做了豆豆最爱吃的西红柿炒鸡蛋哦!”   一家三口在餐桌前,江豆豆坐在儿童餐椅上,虞亭和江求川对坐在桌子两侧。   江豆豆边往嘴里扒饭,边把和虞亭说了一遍的幼儿园日常又复述一遍给江求川,江求川有一搭没一搭的回他几句,江豆豆张牙舞爪得恨不能马上放下碗筷到旁边给他爸爸开个“幼儿园日常讲座”。   真酸啊。   虞亭想着,往嘴里塞了口饭。   王阿姨刚从厨房出来,她指着爆炒腰花,对江求川笑说:“先生,这腰子是夫人专门为您买来补身体的,可得多吃点。”   王阿姨放完雷就走,徒留虞亭在椅子上如坐针毡。   江豆豆不知道腰子是补什么的,但是这是妈妈买给爸爸的,他给虞亭竖起大拇指:“妈妈真棒!”   虞亭心虚点头,不留痕迹的偷瞄江求川几眼,江求川面色淡淡,他夹起一块腰花送进嘴里,咽下,漫不经心地问江豆豆:“豆豆想要弟弟还是想要妹妹?”   正在喝水的虞亭被呛得捂着胸口直咳嗽,江求川抽了张纸递给她,挑眉说:“豆豆你看妈妈比你还激动。”   虞亭接过纸,百口莫辩。   江豆豆拿着小勺子,饭也不吃了,开始认认真真思考这个问题,刘明家就有一个小弟弟,可讨厌了,刘明妈妈经常因为小弟弟说刘明,还是小妹妹好。   江豆豆放下勺子,满脸郑重其事地说:“豆豆希望在五岁的时候有个小妹妹,豆豆会把玩具分给她一半,小弟弟不行。”   大老虎也不行,那是豆豆的。   江求川点点头,夹起一块腰花送进嘴里:“妈妈觉得呢?”   江豆豆的眼神直勾勾地看着虞亭。   江豆豆还有一个多月就满五岁了,虞亭放下筷子,碗里的饭还剩下不少:“我吃饱了。”   这个话题暂且揭过。   吃完饭,江豆豆要去打卡日常任务——踩鹅卵石散步,虞亭陪着他,他又拉上江求川一起去。   爸爸妈妈和豆豆在一起才是一家人呀。   江豆豆一个人踩得可欢了,虞亭和江求川并肩站着,看着他一个人闹。   虞亭笑容中带着一丝尴尬:“我腿酸了,去旁边坐坐。”   江求川亦步亦趋跟上,坐在她旁边,淡淡说:“我也腿酸。”   行。   虞亭深吸口气,解释说:“那个腰子不是你想的那回事,我没有看不起你,那是我和今天中午的牛鞭一起买的,我真没想到王阿姨中午炒了牛鞭晚上还炒腰子。”   他冷冷看虞亭一眼:“你要是再敢买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吃……”   虞亭试探问:“你就……?”   江求川冷笑:“我也觉得有个女儿不错。”   说完,他起身走到江豆豆身边和他亲子互动去了。   散完步,江豆豆抱着西瓜坐在沙发上,美滋滋地看他最喜欢的《熊出没》,江求川在书房里忙公司的事,虞亭则是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餐桌上继续忙明天的面试大业。   快到九点钟的时候,虞亭起身去关电视:“豆豆,要去洗澡睡觉了哦。”   江豆豆眼神还黏在电视机上,花了好一会儿时间才回神。他从沙发上蹦下来,拉了拉妈妈的手,乖乖说:“妈妈去忙吧,豆豆已经是大男孩了,”他想了想:“王阿姨可以带豆豆洗澡。”   虞亭还没说话,江豆豆已经跑去找王阿姨带他洗澡了。   虞亭坐回电脑前,在脑海中模拟HR问她各种问题时她该如何回答,越临近第二天,她的心越不安。   二楼。   江豆豆洗完澡后躺在床上,今晚没有妈妈的拍拍,他只能和大老虎相依为命了。   房间的门从外面被打开,江豆豆一动不动地盯着门,惊喜道:“爸爸!”   江求川坐在江豆豆床旁边的椅子上,随手在他床头的一架子故事书中抽了一本。   江豆豆咧嘴笑:“今天妈妈好忙好忙,没时间陪豆豆睡觉,爸爸来了,开心!”   江求川勾唇:“臭小子,快点睡。”   江求川读故事,平淡的不带任何感情色彩,像是机器人在念文章,十分无趣,十分钟不到就把向来好动的江豆豆给念睡了。   江求川帮他掖好被角,轻声带上门走出去,客厅里还亮着灯,虞亭在自问自答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别墅里,他左拐进了书房。   十一点半。   江求川看完最后一个杨肯发来的文件,并且做出批复。他关上电脑,按着不舒服的胃,左右摇摇脖子后起身走出书房。   楼下灯还亮着,他的步子很轻。站在二楼往下看,虞亭垂头丧气地趴在桌上,几张纸散落在电脑边,她的手撑着肚子,难受的自言自语说:“好饿,想吃鸡蛋面,加点葱花再配上一杯可乐……”   她花了两分钟来描述那碗脑海中鸡蛋面,从用什么碗装、到该怎么入口,在她的形容下像一部动态美食纪录片在眼前展现。   她支起身子,江求川以为她要亲自去厨房下厨,只见她伸出拳头给自己打气:“少吃一顿饿不死!”   说完,她又抱着电脑开始自言自语:“如果面试中被问到‘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首先切记把一个不算缺点的地方包装成缺点;其次说出来的缺点对于想要应聘的岗位来说不能是硬伤……”   絮絮叨叨念完一大段,虞亭点着头,似乎在消化刚刚读完的内容。   她揉了揉肚子,懊悔道:“我今晚就不该这么早说吃饱了。”   江求川走到卧室门口,寂静的别墅内还能听到虞亭从一楼传来的叹气声:“被饿到无心学习。”   他脚步动了动,推开门走进卧室。掬水洗了把冷水脸,江求川看向镜子里的自己,满脸倦容,经过一天胃里的翻滚更显憔悴。   今天的晚饭江求川也没吃什么,他伸手鬼使神差地按在腹部,胃里有知觉似的响了一声,可能……有些饿了?   楼下,虞亭见江求川下楼有些诧异,而且他是直奔厨房!   没一会儿,厨房传来了烧水声,虞亭眼睛一亮,她起身走进厨房,问:“江求川,你要煮东西吃?”   江求川没看她,兀自在冰箱里翻找:“煮饺子。”   “……好,多吃点。”   虞亭失望地转身离开,家里只有江求川和江豆豆喜欢吃的三鲜馅饺子,她不爱吃三鲜馅。   虞亭撑着下巴坐在餐桌前,她一个人坐在这就是有点饿,待会江求川端着饺子坐在这她怎么受得了。   没一会儿,厨房里传来油锅滋啦的声音,难道江求川要吃的是煎饺?   这个更香。   想着,虞亭打算最后重温一遍,然后赶紧上楼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虞亭温故到一半,江求川端着一只热气腾腾的碗在她斜前方坐下,她这个角度看去,只能看到一碗汤,东西应该在汤底下。   江求川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面条往嘴里送,虞亭眼中霎时迸发出两道无形激光,她吞了口口水:“你不是煮饺子吗?”   江求川淡淡说:“饺子没了,煮面条凑合。”   他夹起汤底下的荷包蛋一口咬下,汁水四溢,看得虞亭狂吞口水。   江求川拿着勺子喝了口汤,手撑着肚子,自言自语:“饱了,厨房里多的待会倒了。”   “别别别,”虞亭连忙起身奔向厨房:“倒了可惜,我帮你吃。”   锅里剩下的面条装满了一个中号碗,虞亭隔着纸从厨房端出来,上面还盖着一个荷包蛋,她吃了一口,由衷夸赞说:“你应该去当个厨师,这手艺太赞了!”   江求川没搭理她,埋头吃面条。   虞亭边吃边遗憾:“如果有可乐就更好了。”   江求川比虞亭先吃完面条,他将碗筷放在桌上,径直回了卧室。虞亭三下五除二吃完,赶紧将剩下的那页注意事项过了一遍,连着江求川的碗筷一起收拾拿进厨房,关掉客厅的灯回卧室。   虞亭回来时江求川已经上床,不过还没睡下。她拿着衣服去浴室快速冲澡,出来时江求川已经躺下了。   她随手擦了点精华在脸上后睡觉,实在太困了。其实看到后面的内容都大同小异,只不过她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准备,这样就算失败了也不后悔。   一片漆黑中,江求川意识逐渐朦胧。旁边床传来窸窸窣窣的翻身声将他的意识拉了回来,他寒着声音:“虞亭,你要是再翻一下就出去。”   江求川有点起床气,这个是虞亭知道的,她僵着身子没敢再动,说不准江求川下一秒就把她丢出去了。   又过了几分钟,黑暗中虞亭的眼睛睁得比铜铃还大,她小声问:“江求川,你说我能过面试吗?”   江求川克制住内心想把虞亭丢出去的冲动:“……祝你的幸运值和你的话一样多。”   “祝你梦想成真。”   “闭嘴。”   “好。”   她又翻了个身调整姿势:“早点睡吧。”   “……”   到底是谁不睡。 第25章   第二天一早,虞亭从梦里蓦然睁开眼,她下意识从床头柜上拿手机看时间,六点四十八,她在这个世界里醒的最早的一次。   旁边床的江求川还在睡,虞亭从侧面看过去,他的睡颜十分无公害,与本人大相径庭。   她轻声掀开毯子下床,猫着腰、放轻步子去洗脸,安静的卧室内只有电动牙刷在空腔中嗡嗡作响的声音。   洗漱完后虞亭站在衣柜前想今天要穿什么衣服,虽然这衣柜里的衣服她穿每一件都好看,但是有些只适合穿出去玩、有些街款贵妇品牌太高调、显得脱离群众,翻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   身后江求川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他拉开窗帘,声线平稳:“衣帽间有平时你不穿的衣服。”   虞亭眼睛一亮,她怎么忘记了原主的“贵妇必备款”衣帽间!   对江求川说了两声谢谢,虞亭小跑去衣帽间。虞亭的衣帽间在二楼的最左边倒数第二间屋子,倒数第一间是江求川的衣帽间。   一推开门,金钱的味道扑面而来,虞亭倒吸一口气。   她关上门,开始四处打量。门的正对面是原主的巨幅写真,衣服被按照季节、种类、颜色划分在不同的区域,十件里起码有八件连吊牌都没摘。屋子中间摆着四个玻璃柜,玻璃柜里面是各种首饰、璀璨耀眼,玻璃柜上面是包包、丝巾等。   我的,都是我的。   一天的美好心情从此刻开始。   虞亭指尖划过一众衣服,心情是难以言喻的美丽,她找了套sandro的衣服穿上,这个价位应该比较亲民了。   她从衣帽间出来回卧室化妆,路过江豆豆的房间,王阿姨在正在带着他穿衣服,虞亭探进去半个身子,江豆豆乐呵呵地跟她打招呼,嗓音甜腻:“早上好哦,妈妈今天真漂亮。”   虞亭笑道:“豆豆今天也很帅气。”   她在房间扫视一眼,放玩具的那个角落已经乱得不成样子,虞亭问:“豆豆已经是个大男孩了对不对?”   大男孩江豆豆点头:“是的,豆豆会保护妈妈哦。”   虞亭说:“那大男孩是会自己收拾房间的哦,豆豆能不能今天放学回来自己把毯子上的玩具收拾干净呢?妈妈相信豆豆可以的。”   江豆豆瞬间小脸就皱起来了:“妈妈……”   虞亭继续劝说:“万一别的小朋友来家里玩,看见豆豆的房间这么乱,说豆豆是个不爱整洁的男孩怎么办?”   他继续争取:“王阿姨收可以吗?”   “可是豆豆只有自己收拾才能记住玩具放在哪呀。”   江豆豆愁眉苦脸:“好吧,豆豆得想想。”   虞亭回卧室,江求川已经下楼了,她坐在化妆台前,对着镜子画了个比较日常的职业妆,她拿起小镜子照了半天,真的美。   虞亭拎着Michael Kors的包下楼,江豆豆的目光几乎黏在了她身上,作为妈妈的头号迷弟,江豆豆十分捧场:“刚刚只是觉得好漂亮,现在觉得妈妈好好好漂亮。”   虞亭给了他一个赞同的眼神。   王阿姨在厨房吆喝一声:“早饭快好了哦。”   没一会儿,她从厨房里端出来两个飘着热气的碗:“今天早上给先生和小少爷煮了冰箱里剩下的三鲜馅饺子,夫人比较爱吃馄饨,就给夫人另外做了大馄饨。”   虞亭看向江求川,眼里带着些不解,不是说吃完了吗?   江求川收好报纸:“我……”   他想说,我昨晚没找到。   王阿姨抢在他之前:“先生和夫人昨晚是不是吃了夜宵?怎么没煮饺子吃,我之前还特地告诉了先生饺子放在第一层。”   江求川:“……”   天气热了,或许该换个家政阿姨了。   江豆豆一口一个饺子,吃得香得很,虞亭喝了口馄饨的汤,问:“豆豆想得怎么样了?整理房间的事。”   江豆豆拿起左上角的帕子擦擦嘴,得意洋洋说:“妈妈,豆豆想到了一个超级超级好的主意。”   虞亭看向他,勾唇问:“什么主意?”   他小脑袋凑近虞亭,说出了自己的天才构想:“妈妈,我们可以买把锁把豆豆的房间锁起来,他们问就说是杂物间,这样就不知道豆豆是不爱整洁的男孩啦。”   虞亭的笑容僵在嘴角,那你可真聪明。   江豆豆笑得眯起眼睛:“妈妈觉得怎么样?”   老母亲瞬间变脸:“不行。”   江豆豆委屈巴巴:“……好吧。”   吃完饭,虞亭帮江豆豆的小老虎水瓶装满一瓶水放进书包里,她先送江豆豆去幼儿园再去面试,江求川则是吃完早饭就去了公司。   虞亭把江豆豆送到幼儿园门前,虞亭蹲下身,看着江豆豆:“豆豆在幼儿园要乖乖吃饭、乖乖喝水、乖乖听老师的话,知道吗?”   江豆豆乖乖点头:“知道啦妈妈。”   他在虞亭的左脸颊亲了一口,甜甜笑道:“妈妈今天要加油哦!”   虞亭笑了一声,做了个加油的动作:“好,妈妈一定加油。”   身后,一个穿着粉红色公主裙、背着芭比娃娃书包的小女孩走进来,她没看到虞亭的脸,先看到江豆豆:“豆豆,这是谁呀?”   江豆豆看向玫玫:“玫玫,这是我妈妈。”   虞亭笑眯眯地向玫玫问好:“玫玫早上好。”   玫玫也笑眯眯地向虞亭问好:“妈妈早上好。”   江豆豆怒目而视:“!!”   虞亭笑得直不起腰,江豆豆和玫玫一起走进幼儿园,她还能听到江豆豆愤怒的小奶音:“玫玫,那是我妈妈!”   #   虞亭把美依服装公司的地址给小郑,让小郑开车去,到了目的地才发现,美依服装公司居然在星辰的楼下,真是无巧不成书。   虞亭进大厦时刚好有一部电梯在一楼,她急忙跑过去:“等等。”   顺利挤进去电梯,虞亭松了口气,按下19楼。一个高个子男人从后面挤到虞亭的斜后方:“虞亭,好巧。”   虞亭撇头,居然是程颐,她笑道:“好巧,我来这面试。”   她把名片往程颐面前递,看着逐渐上升的楼层,程颐连忙说:“等你面试完我请你去楼下星巴克喝一杯吧。”   他又说:“徐函禹也去。”   虞亭本来想拒绝,但听到徐函禹也在,她喝醉酒后还没和徐函禹联系过,也不知道她怎么样了。   她问:“你们会不会不方便?”   程颐连连否认:“不,不会,完全不会,什么时候都方便,徐函禹也是。”   “行。”   “叮”一声,19楼到了,虞亭和程颐挥手再见出了电梯。   一出电梯,正左边悬着一行金色大字:美依服装公司。   虞亭走到咨询台前,问:“请问面试往哪走?”   咨询台的小姐笑容甜美:“直走左拐的第二间办公室。”   “谢谢。”   虞亭找到办公室,说明来意后一位穿着宝蓝色套装的女人将她带到一个办公室。虞亭将简历放在桌上,那女人拿起来先看了眼名字:“你就是虞亭?”   肖总特地交代过要特别关照的“虞亭”。   虞亭猜到可能是因为江求川的关系她才会这么问,她礼貌回道:“对,我叫虞亭。”   宝蓝色套装女人笑了笑:“我叫Amy,你没必要这么紧张。”   Amy扫了眼虞亭的简历:“我看你这简历上写着,大学学的是历史,怎么想到我们公司来应聘?”   这个问题虞亭之前想HR肯定会问,她自己在草稿纸上写了个答案背了下来:“我之前有美术基础,大学在读期间就对服装设计十分感兴趣,本来想修双学位,专业学分已经修完三分之二,但是后来由于身体原因不能再修两个学位,不得已放弃了。大学毕业后我报过服装设计学习班,简历上也写了我去创业服装工作室兼职过,所以我想来贵公司应聘试试。”   虞亭说完,桌子下的腿忍不住发抖,她一边注意着Amy的面部表情,一边脑子里开始疯狂回忆昨天在网上看的面试宝典。   Amy的视线都放在虞亭的简历上,她点点头,合上简历:“行,那待会我带去设计部看看吧,先从实习设计师做起,明天正式报到。”   她申请的不是设计师助理吗?居然变成了实习设计师!   虞亭有些震惊:“别的不问了吗?”   Amy笑笑:“不问了,目前还是实习设计师,日后能不能留下来还得看你自己。”   肖总特别交代过的人,她还问来问去岂不是打肖总脸。她不如现在卖个好给虞亭,这种“皇亲国戚”在设计部能不能待下去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虞亭连连点头:“谢谢。”   Amy带着虞亭走到设计部门口,设计部的不少员工已经在偷偷打量虞亭,她将虞亭介绍给大家:“这是设计部新来的同事,叫虞亭。”   Amy转头看向虞亭:“我就送你到这了,你的办公桌在第二排第三个,加油。”   虞亭点头:“谢谢!”   Amy走了,虞亭站在门前:“大家好,我叫虞亭,是新来的实习设计师,希望大家以后多多指教。”   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虞亭在众人的目光中走到办公桌前坐下。办公桌上放着厚厚的两大本册子,都是关于公司的简介和发展历程以及工作时的注意事项。   茶水间。   穿着粉色连衣裙的女人是坐在虞亭左手边的邓艺,她冲了杯咖啡,裸粉色的美甲捻着搅拌棒在玻璃杯中旋转,她对身边的女人笑说:“若男姐,今天新来的那个虞亭看到了吗?”   易若男穿着一条Dior的黑色背心裙,侧面对着邓艺啜饮咖啡,她精致的五官舒展开:“怎么?”   那个虞亭她看了,一身穿着挑不出错,不出众但也不算淹没在人群中,从她的整体来看家世应该属于小康水平。   邓艺附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听Amy说,她和上面有些关系,才进来的。”   易若男眉梢微挑:“小情儿?”   邓艺嗤笑:“看这长相,八成是。”   易若男笑了笑,眼中的轻蔑一闪而过,没再说话。   午休时办公室的人三三两两结伴去吃午饭,虞亭先发了条微信告诉程颐她现在下去,发完后她收了收桌上的东西。   突然,有一只手落在她肩上,虞亭转头,这个人她听别人都管她叫若男姐。   “若男姐,怎么了?”   易若男笑道:“以后都是同事了,没必要这么拘谨,我们俩年纪差不多大,你叫我若男就行了。”   收到来自办公室的第一发善意,虞亭心中有些感动。易若男又说:“你一个人去吃饭吗?她们也真是,应该带着新同事快速融入设计部大家庭才是。”   虞亭摆手:“没事,我约了朋友吃午饭。”   易若男眼神一转:“朋友?”   “嗯,我朋友在星辰。”   “行,那你去吧,等过两天我们给你办个迎新会。”易若男说。   虞亭礼貌笑道:“谢谢。”   拿着包转身出了设计部,虞亭坐电梯下楼,一楼的星巴克有不少人,她在一个双人座上看到了程颐。   虞亭在程颐对面坐下,问:“函禹呢?还没来吗?”   程颐支支吾吾:“不、不是,徐函禹说她们部门突然有事,来、来不了了,就我们俩吃。”   虞亭有些失望:“哦……”   程颐起身:“我们去吃午饭吧,我知道附近有一家本帮菜特别好吃。”   虞亭点头,到了才发现这家本帮菜就开在她上次和徐函禹吃拉面的那家店旁边。程颐将菜单递给虞亭,问她想吃什么,虞亭扫了眼菜单,点了一道菜,程颐又点了两道,两个人吃三道菜。   这家店人很多,但是上菜也很快,没一会儿才全上齐了,服务员拎了一桶饭放在桌角。   吃饭时程颐一直在找话题和虞亭聊天,虞亭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吃到八分饱,虞亭放下碗筷,她把包放在椅子上:“我去趟洗手间。”   程颐连连点头:“诶,好。”   那眼神恨不得扶着虞亭去洗手间。   虞亭走后,程颐环顾四周,除了几桌情侣以外其他的好像都是一大堆人在吃饭,一想到他和虞亭两个人在吃饭,程颐夹了块肉送进嘴里,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   虞亭补了个口红回来,程颐也吃的差不多了,他主动拎起虞亭的包:“走吧。”   虞亭从他手里接过包:“我自己拿着吧。”   从程颐手里拿包的过程中,虞亭的手距离程颐的手不过一厘米的距离,程颐想到这,脸上飘起了一片红云,他装模作样地用手扇风:“这店里的空调真差劲,热死我了。”   两人走到前台,程颐拿出手机想要结账:“15号桌。”   收银员脸上是职业微笑:“您旁边这位女士已经结过了。”   程颐出了店还在和虞亭着急上火:“怎么能你给钱呢,我把钱转给你,得男人给钱才对。”   虞亭笑了笑:“没事,我比你大,就当姐姐请弟弟吃饭了。”   突然间程颐的脸更红了,他喏喏点头:“好,行。”   他前两天在网上搜索“姐弟恋”的时候,浏览器给他推荐了一部韩剧叫《经常请吃饭的漂亮姐姐》。   姐弟恋,可能就是从请客吃饭开始的吧。   回公司时路过星巴克,程颐非要请虞亭喝一杯,虞亭看他满脸执着,就答应了。两人坐电梯回公司,虞亭在19楼下电梯。   下午,虞亭百无聊赖地坐在办公桌上把今天上午翻过一遍的两大本又翻了一遍,熬到下班的过程十分艰难。   美依设计部加班的人不多,她身旁的邓艺从四点半开始就和她一起在熬下班,快到五点的时候,邓艺凑过来问虞亭:“你待会怎么回去?”   小郑平时都是开迈巴赫接送虞亭,今天早上被虞亭勒令开了辆看起来比较平民的辉腾,不过似乎也……不是非常平民。   自己本来就是开后门进来的,炫富影响更不好。虞亭撒了个善意的谎言:“我待会坐地铁回去。”   邓艺长长地“哦——”了声,眼中似乎有些不相信,却也没再说话。   虞亭赶紧低头给小郑发消息,让小郑把车停到公司前面左拐的平湖路上,她自己多走几步过去。   下班时间一到,虞亭不当第一个出门的,见有几个人走了,她才背上包出去。   邓艺跟上前面易若男的步子,她159cm的身高在170cm的易若男身旁十分娇小,邓艺挽上易若男的手:“若男姐,平湖路那家商场的Sephora今天打折,一起去看看吗?”   “行。”   两人走出大厦,通往平湖路的马路是一条直道,两人很轻易地看到了走在前面的虞亭。   转弯到平湖路,只见虞亭过了个马路后钻进了一辆黑色轿车里,黑色轿车飞速隐入车海之中。   邓艺冷哼一声:“下班的时候我问虞亭怎么回去,她说坐地铁,没想到这地铁都坐到辉腾上来了。”   易若男没说话,邓艺肯定说:“肯定是董事局某位的小情人,真是小家子气。”   #   “小家子气”的虞亭坐在“比较平价”的辉腾里,用手扇风:“小郑今天多少度,怎么这么热。”   小郑笑笑:“夫人,现在是30℃。”   虞亭翻了个白眼想晕过去。   回瓯海别墅的路上,虞亭的手机铃声响了,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是虞明朗打过来的。   “喂,哥怎么了?”   虞明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求川说你找到新工作了,恭喜啊。”   虞亭不好意思地笑了声,这找到工作也还是托了江求川的福。   虞明朗又说:“妈妈这几天身体不是很好,你今晚回家吃个晚饭吧。”   来了这么久,她居然还没替原主去看过妈妈!   虞亭马上应下:“好,我现在就过去。”   “求川我已经通知过了,你去幼儿园带上豆豆就行。”   “好。”   挂了电话,虞亭对小郑说:“先去幼儿园接豆豆,再去我妈那。”   幼儿园门口,由于虞亭换了辆车,江豆豆今天站在门前左看看、右看看,愣是找不着哪辆是自家的。   江豆豆站在门口,噘着嘴不开心,小郑叔叔今天怎么还没来,别的小朋友都回家了。   玫玫妈妈拉着玫玫的手从他身边走过,玫玫向他挥挥手:“豆豆再见,我和妈妈回家了。”   江豆豆生硬地和玫玫再见,他们还在生气呢,玫玫怎么能和他说话!   江豆豆想着,开始生自己的气,他跺跺脚,刚刚不该和玫玫打招呼。   生完自己的气,江豆豆抬头,远远地看见正在向他走过来的虞亭,他脸上马上展开笑容,飞奔过去:“妈妈!”   给了虞亭一个熊抱。   虞亭稳稳地接住江豆豆,抱着他上车,辉腾没有儿童安全汽车座椅,虞亭用一只手搂着他:“豆豆,我们今晚去外婆家吃晚饭好不好?”   江豆豆十分兴奋:“好呀好呀,去外婆家。”   不管去外婆家还是去奶奶家,江豆豆都特别开心,那儿有好多好吃的、好多好玩的,最重要的是今天就不用回去收拾玩具了!   从幼儿园到虞家花了半个小时,江豆豆从车上跳下来,习惯性嚎上一嗓子:“外婆,豆豆来了。”   屋子里跟有感应似的:“哎哟,我的外孙来了!”   董云这嗓门不太像生病了。   董云从别墅里小跑出来,穿着一条宝蓝色的连衣裙,脸上画着淡妆,看上去精神头十足。   她搂着江豆豆左看右看,心疼说:“天哪,我的小豆豆又瘦了。”   江豆豆扑进外婆怀里,学她说话:“天哪,我的外婆又漂亮了。”   祖孙俩亲亲热热走进门,观众虞亭:“……”   虞亭跟在两人身后进门,江豆豆一进门就被抱到虞家老爷子虞志面前,他甜甜喊一声:“曾外公。”   把虞志高兴得恨不能马上把小区门口的超市买空送给江豆豆。   董云拉着虞亭走到院子里,虞亭学着原主的语气:“妈,你不是病了?”   董云拍她一下:“你看你妈我这脸像生病了吗?我要不是让你哥骗你,你肯回来?”   她不满地继续说:“这都快两个月没来看我了,让你回家吧,你借口多的很。”   虞亭没忍住轻笑一声,哄她说:“行,下次一定常来。”   董云哼了声,上下打量虞亭,似乎脾气收敛了不少,她紧张问:“是不是江家给你脸色看了?你的臭脾气呢?”   不管董云怎么猜测,被关心的感觉总是很好。虞亭笑了笑:“最近换工作了,得收敛收敛。”   董云半信半疑:“我听你哥说你去什么服装设计公司了?那个你怎么会的呀?”   虞亭让她安心说:“之前报班学过一段时间,就是去玩玩的。”   听到去玩玩,董云放心了,还是自己的女儿没错。   董云拉着虞亭在院子里逛了一圈,给她介绍自己最近新种了什么花后,两人又回到客厅。虞亭问:“爸呢?”   虞宏业现在已经不太管公司的事务了,在家养老。   董云说:“你爸和小区里一堆老头去钓鱼了,我让他赶在晚饭前回来。”   虞亭若有所思的点头,江豆豆在和虞志聊天,董云去了厨房要亲自下厨,她坐在沙发上,满脑子在思考该怎么解决私生子的问题。   由她去查可能不太好,更何况她也分身乏术,不如把这件事透露给董云,让董云亲自去查。   在书里,董云可不是个吃素的。书中虞明朗去世后不久,虞老爷子虞志接受不了长孙不在的事实,没多久也跟着去了。家里一下去了两个朝夕相伴的亲人,虞宏业一下倒在病榻上,当时全靠董云一力撑起,接任过企业临时董事长的位置。   虞宏业从病床上醒来,多年夫妻竟因为此而产生疑心。虞宏业在担心董云是不是想当虞家的武则天,他几次三番找董云谈,让董云放权给私生子。   儿子去世、女儿不懂事再加上丈夫的疑心,董云心灰意冷,她的身体又日渐亏空,没多久就传出了董云与虞宏业离婚的消息。   董云收拾了自己的行李出国疗养,这时人们才注意到,这位曾经的虞夫人、刚卸任的临时董事长,曾经是美国常春藤高校的优秀毕业生,回国后为爱囿于一方天地、洗手作汤羹。   心中大概有了想法,虞亭松了口气。   江求川和虞明朗是赶在晚饭做好之前回来的,两人一起从外面进来,董云还在厨房里忙活:“明朗,你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快点回来。”   虞亭倒了三杯水,一杯给江豆豆,一杯给江求川还有一杯给虞明朗。江求川从虞亭手里接过,眉梢微挑,在电视声音的掩盖下,他的声音只有虞亭能听到:“这水喝下去会中毒吗?”   虞亭给他倒水,千年难得一遇。   虞亭往他旁边一坐,两人之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她看他一眼,幽幽说:“会肠穿肚烂而亡。”   只见江求川把准备给虞明朗的那杯水端给虞亭,语气淡淡:“殉情吗?”   虞亭:“……你也太客气了。”   连喝个毒药也要一家人整整齐齐。   虞宏业是在董云刚把才都炒好的时候到家的,还在院子里就看到三四辆车,他大概知道今天家里会很热闹。   一进门,虞宏业把钓竿和桶等工具都给了家政阿姨,他走到客厅里,虞亭和江求川齐声喊:“爸。”   虞宏业人很高,五十多岁的身材有些发福:“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他走到虞志旁边去逗江豆豆。   家政阿姨从厨房里拿出碗摆在桌上,董云喊道:“吃饭了。”   一家人难得整整齐齐坐在桌上,虞宏业端起酒杯:“来大家干一杯,家里好久都没这么热闹了。”   董云炒了一大桌子菜,色香味俱全,她看向虞亭:“亭亭,你左手边的菜求川夹不到,你给他夹点他喜欢的。”   她哪知道江求川喜欢吃什么,虞亭随手夹了一大筷子空心菜放进江求川碗里:“他就喜欢吃这个,健康。”   虞亭一抬头,江求川正用“深情款款”的眼神看着她,他说:“谢谢老婆。”   虞亭听出来了,江求川不喜欢吃空心菜……   见女儿女婿感情好,董云也开心:“看你和求川最近感情不错,什么时候要个二胎?豆豆跟爸爸姓,二胎跟妈妈姓好了。”   江求川向来是个睚眦必报的人,他此刻的表情像极了一个渴望二胎的老父亲:“妈,我和亭亭说想要个女儿。”   虞亭:“……”   她错了,她不该给江求川夹空心菜。   董云一听来劲儿了,她转头看向虞亭:“亭亭要生就得快点生了,再不生以后是高龄产妇了怎么办?”   虞亭余光看了眼身旁:“妈,你也知道求川年纪大了,我们还得备孕呢。”   董云点点头:“说的也是,待会你们走的时候带点补品回去,家里别人给我送了好多。”   吃完晚饭,又坐在客厅里陪虞志看了会电视,董云让夫妻俩早点回家:“你们早点回家休息,豆豆今晚就睡我这,明天我给他送幼儿园去。”   江豆豆听到外婆说这话非常开心:“好呀好呀,豆豆今晚睡外婆这。”   这样就不用回去整理房间了。   江求川和虞亭要走的时候,董云不知道从哪拎来四个礼盒,她放到江求川手里:“求川得注意身体,你们夫妻俩回去早点睡,别玩手机了。”   江求川看着礼盒上的“中老年”,沉声:“谢谢妈。”   “和我客气什么。”   江求川的车让司机开回去了,两人坐辉腾回瓯海别墅,小郑在前面开车。   虞亭拎起一袋奶粉,笑得前俯后仰:“中老年高钙高锌奶粉,我觉得很适合你。”   江求川黑着脸:“……”   虞亭拍拍江求川,新奇说:“你看这个,补肾益气的,让王阿姨给你弄点?”   江求川冷冷看她一眼,虞亭:“哈哈哈哈哈哈哈。”   车还在往瓯海别墅还,虞亭把四个礼盒挨个笑了一遍,江求川脸色难看得很。笑完,虞亭手拍了拍脸放松肌肉,她透过窗户往外看马路边飞驰的景色,周边灯火阑珊。   车厢里在舒缓的钢琴曲中陷入沉静。   蓦地,虞亭腰上一重,她低下头,刚刚还坐在另一边的江求川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从原来的位置开始,上半身往她这边倾斜。他满脸倦容,眉头微微蹙在一起,似乎睡得并不安稳。   虞亭:“……”   虞亭僵了片刻,她没有喊醒江求川,小幅度动了动身子,江求川的头顺着往下滑到她的大腿上。   眉间的“川”字似乎浅了些。   辉腾稳稳地停在瓯海别墅前,小郑撇头,轻声问:“夫人,要叫醒先生下车吗?”   虞亭默了片刻,她摇下窗户,头撇向窗外,小声说:“没事,刚好我想在这看看风景。”   小郑:“……”   家门口有什么好看的吗?   他应该在车底,不应该在车里。   第26章   十五分钟过去,躺在虞亭大腿上的江求川缓缓睁开眼,他支着上半身坐起来,有些难受:“头痛。”   虞亭垮着脸,打了个哈欠:“我还没说我腿麻,你先说起你头痛了。”   江求川怔了怔,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是躺在虞亭的腿上,他薄唇微抿,推门下车:“谢谢。”   虞亭拖着被压到发麻的腿一瘸一拐下车,刚踩到地上,酥麻感来势汹汹,根本迈不开腿走路。   她瞬间觉得自己穿的不是《名门冷少之豪门模范夫妻》,而是《海的女儿》,小美人鱼为了救王子,每走一步都要忍着致命的痛苦,江求川就是那个没心没肺的王子,自己获救后走得潇潇洒洒。   太悲伤了。   江求川走了两步,耳边没听见脚步声,他回头看,虞亭还在原地站着:“小郑,把车上的便携轮椅给夫人打开。”   虞亭:“……”   不知道现在回大海还来不来得及。   虞亭“身残志坚”地拖着步子走到屋内,她坐在沙发上休息,王阿姨不知道从哪钻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足浴桶:“夫人,先生说您要用这个?”   虞亭点头,礼尚往来地指着茶几上小郑刚刚放上的四个礼盒:“把那袋中老年人的奶粉给先生冲一杯送过去,他们年纪大的人就好这一口。”   卧室里,虞亭洗完澡后坐在化妆台前护肤,她看着一堆瓶瓶罐罐,今天工作很辛苦,得用一个hr黑绷带修复一下。   江求川已经坐在床上,他低头拿着手机在打字,边说:“明晚聂家老太太八十大寿,我接你下班一起过去。”   男主角聂绎呈正是聂家的独子,这么说明天要去见男女主角了。虞亭点头,不忘提醒江求川:“把车停到平湖路的十字路口前面一点,我去找你。”   江求川:“?”   虞亭看他一眼,心中起了调侃的念头,悠悠说:“如果你再年轻十岁,我或许能让你把车停到公司门口。”   江求川躺下,扯着毯子盖上,那漠视的眼神直接把虞亭当成一团空气。   虞亭:“……”   关上灯,虞亭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心里一直有个地方空落落的,她小声嘀咕:“今天豆豆不在家,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江求川:“少了些麻烦。”   虞亭后悔刚刚没有拿手机录音,江豆豆听了就知道,世上只有妈妈好!   工作的第一天,虞亭七点钟准时从床上爬起来。洗漱完后,换上昨晚准备好的衣服,坐在化妆台前画了个日常的妆容,站在全身镜前,虞亭满意地勾唇,今天也是“平淡无奇”的一天。   江豆豆不在家,儿童餐椅上是空的,虞亭这个早饭吃得都没有以前香了。   王阿姨早上做的是南瓜粥,配上一碟小菜十分爽口。虞亭和江求川两人对坐在餐桌上,安静地吃早饭。   刚吃两口,王阿姨从厨房端出一杯牛奶,飘着热气的杯子稳稳地放在江求川的左手边。王阿姨笑道:“先生,这是夫人昨天拿回来的热牛奶,我帮您冲了一杯。”   王阿姨走的时候,是笑眯眯的。   虞亭端起粥,默默往旁边移了一个座位,没有再坐在江求川对面。   江求川看着那杯牛奶,良久,缓缓开口:“真是辛苦你每天尽心尽力、不厌其烦的提醒我,过一天老一天。”   他端起牛奶一饮而尽,淡淡说:“王阿姨,这袋牛奶收好,等夫人30岁生日过了我和她一起喝。”   王阿姨悠远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好的先生。”   江求川送一勺粥入口,从容说:“分享是一种美德,好东西我怎么能独食。”   虞亭:“……你太客气了。”   江求川挑了眼虞亭没说话,放下勺子,起身上了二楼。   虞亭吃完,抽了张纸擦嘴,起身上二楼拿包和手机准备出门。   “夫人,出发了吗?”小郑在门口喊道。   虞亭拎上包,小跑出门:“来了来了。”   上班第一天,可不能因为迟到而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辉腾依旧停在平湖路,虞亭从平湖路走到公司花了十五分钟,过公司门口面部识别的机器,机械音响起:“虞亭,早上好。”   办公室里已经有不少人,见虞亭来,多半对她礼貌的点点头。   虞亭昨天在公司坐了一天也不是没有收获,至少她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一期的设计主题“初秋”是在为八月初的秋装上新做准备。   工作时间,周围的人都在埋头构思自己的作品,虞亭也不例外。初秋,两个字在口中环绕,虞亭打开百度搜索“初秋”的相关图片。   找灵感这种事最熬人,灵光乍现时下笔如有神,混沌迷糊时一天下来都不一定能画上两笔。虞亭脑海里转着,第三次起身去休息间接水喝,旁边的邓艺见她起身,第三次把杯子伸过来:“虞亭,你之前接的我喝完了,你顺便帮我也接一杯吧,举手之劳而已。”   邓艺一手举着杯子,眼睛全神贯注地在欣赏另一只手上的美甲。如果说邓艺在忙也就算了,从虞亭坐在这开始,她就一直在聊微信、看八卦,闲得像个没事的人一样。   语气还如此理直气壮,举手之劳是这么用的吗?那是自谦说的。   虞亭左手拿着马克杯,右手抄起桌上的保温杯:“不好意思哦,我只有两只手。”   虞亭姗姗离去,邓艺冷哼一声,将杯子放回桌上。   午饭虞亭是和徐函禹一起吃的,徐函禹在楼下一见到她,高兴地扑了上来,两人手挽手去吃附近一家麻辣烫。   徐函禹对美依设计部的了解不多,但是上下楼两家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多有耳闻,听虞亭问起易若男和邓艺,她将自己了解到的说了出来:“美依的易若男还不错,名牌大学毕业,人长得也漂亮,就是有点目中无人,恃才傲物也正常。至于邓艺,天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看到程颐他们公司的程序员更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去。”   邓艺在这方面是个明白人,灰姑娘嫁给王子的戏码少之又少,不如找一个骑士。更何况这骑士还踏实肯干工资高,是适合以结婚为目的的发展对象。   虞亭点头一一记下,下午回公司后她在洗手间又直面上了易若男,两人都站在洗手池前,易若男从手上拿出一支Dior的口红涂在唇上补妆。   “虞亭,你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有时间的话今晚部门聚餐帮你迎新。”易若男补完妆,语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亲近之意。   虞亭抱歉地笑了笑,说:“不好意思,我今晚家里有点事,可能没时间。”   易若男挑眉,似乎有些失望,她笑说:“没事,以后再聚也是一样的。”   说完,她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款款离去。   虞亭将手伸到自动感应水龙头下,水流冲击在手上,带来清凉之感。易若男对她,似乎不太像徐函禹口中的“恃才傲物”,虞亭不想把人往坏处想,但她也不认为易若男是看中了她有趣的灵魂。   虞亭将手烘干,出了洗手间。   三四点钟一过,没多久就是下班时间。虞亭将办公桌收拾整齐后才出办公室,坐电梯下楼。沿着直道走到平湖路,她刚想掏出手机给江求川发消息,抬头看见江求川的司机站在马路对面向她疯狂招手。   红灯变成绿灯后虞亭小跑过马路,她打开车门上车,江求川正在拿着平板看邮件。   车一路开,车厢里十分安静,虞亭百无聊赖的看着车窗外,路边的树越飞越快、也越飞越模糊,她一只手撑着下巴,头逐渐往下垂,然后触底反弹。   虞亭瞬间清醒了不少,她问司机:“去哪?还有多久?”   司机说:“夫人,现在去城北的一家工作室,大概还有半个小时。”   还有半个小时……   虞亭捂着嘴小声打了个哈欠,她问司机:“车上有没有什么吃的,我好饿。”   刚好前面是一个红灯,司机从副驾驶上搬给虞亭一个盒子:“这是王阿姨给小少爷准备的零食。”   虞亭打开铁盒,好家伙,全都是江豆豆爱吃的,曲奇、生产日期就在前天的生巧、过期日就在明天的香蕉蛋糕、薯条三兄弟……   她说江豆豆最近怎么这么安分,零食也不偷吃了。   老母亲瞬间化身侦探把铁盒里的零食拍了张照片取证,准备今晚去严刑逼供小鸡仔儿子。她打开一盒江豆豆吃了一半的生巧开始往嘴里送,不得不承认真的很好吃。   虞亭觉得自己可能是真的饿了,她把剩下的生巧吃完,又吃了五包薯条三兄弟,要过期的那盒特产香蕉蛋糕也被她吃了一大半。   车走走停停,虞亭哈欠连天,然后真睡过去了。   一片黑暗里,虞亭做梦回到了高中,被物理支配的恐惧。这是一道加速度的计算题,问她要以多少米每秒的加速度冲到楼下才能接住从五楼摔下来的小女孩。虞亭算啊、算啊,草稿纸写完了大半张,她终于算出来了,九米每二次方秒!   蓦地车子一个急刹车,由于惯性她的上半身往前倾。虞亭没有睁开眼,反而闭得更紧,她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快点把梦续上,她还得以九米每二次方秒的加速度去救人呢!   人命关天! 第27章   江求川处理完邮件,放下手中的平板,他眼风扫过身旁,虞亭正靠在车座上呼呼大睡,目光往前,还有她刚刚吃完的一堆零食包装袋丢在车载垃圾桶里。   睡了吃、吃了睡,江求川看着睡的正香的虞亭,嘀咕:“是猪吗?”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身旁蹿来的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在他胸口,力道足以碎大石。   手打完,脱力地往下滑。   江求川黑着脸转头看向虞亭,胸口一阵阵发闷,别告诉他、她在梦游。   车在一家工作室门口停下,虞亭是被司机叫醒的,她迷迷糊糊伸了个懒腰,她终于以九米每二次方秒的速度冲过去把小女孩救起来了。   “江求川呢?”   司机恭敬说:“先生已经进去了。”   怎么也不叫一起进去?   虞亭赶紧下车进了工作室,她刚迈进去就有人迎了上来:“是江夫人吧,这边走。”   虞亭跟在这店员后面,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她问:“江求川呢?”   前面的店员笑说:“江先生已经先去换衣服了,交代我们带夫人进来。”   虞亭点头,没说话。店员带她进了一间屋子,屋子里各种礼服整齐的排列着,在暖色的灯光下,披着华光。   店员拿了一件仙味儿十足的烟灰紫色长裙陪她去试衣间换上,长裙的上半身非常贴身,浅v设计露出胸前些许风光,下半身的薄纱层次分明,一双大长腿若隐若现。   虞亭满意地看着全身镜里的自己,她左右转身,心中美滋滋,这是哪里下凡来的天仙啊。   店员帮她理好裙摆,笑说:“江先生有心了,这是他亲自帮夫人选的。”   虞亭挑眉,那店员又说:“江先生的西服胸口刚好也是烟灰紫色的手帕,和夫人是情侣装。”   虞亭面上划过一丝无奈,故作苦恼说:“他呀哪儿都好,就是太爱我了,有时候弄得我很疲惫。”   店员抿着唇偷笑,没想到江先生在私下居然是这样的人。   店员带虞亭去做发型,虞亭进门发现一直不见人影的江求川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杂志。   虞亭被发型师招呼着坐到椅子上,她随口问江求川:“你在看什么?”   江求川淡淡说:“如何养猪。”   虞亭余光扫到杂志,心中迟疑,江求川这是打算去搞农业了?   很快发型师吹风机在耳边轰鸣的声音打断了虞亭的思绪,发型师先用吹风机将她头发吹到笔直,然后再用卷发棒将头发夹卷,等到发型全部做好已经过了二十分钟。   发型师将一头如瀑的大波浪喷上定型,又从身后的架子上取来一顶礼帽在她头上比划,虞亭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美则美矣……   发型师满意地看着虞亭,拍拍手:“江夫人,快让江先生看看,多美。”   虞亭:“……”   美大家都有眼睛可以看到,这么大声说出来实在是没必要。   虞亭起身站立,裙摆隐隐及地。   江求川合上手中的经济杂志,起身走向虞亭,他伸出手臂,虞亭顺势挽上,两人相携走出工作室。   发型师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心中无限感慨: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车上,“天作之合”翻车现场。   虞亭扶了扶礼帽,问:“戴礼帽去会不会有点傻?”   戴礼帽去赴宴是因为聂家老太太年轻时候在英国呆了十多年,参加聂家宴会戴礼帽就成了约定俗成。   江求川挑她一眼,说:“别说得像你不戴礼帽有多聪明。”   “……”,虞亭死亡凝视,语气幽幽:“我有没有告诉你,我是一个禁不起批评的人。”   虞亭刚刚打在江·睚眦必报·求川身上的那一拳到现在还隐隐作痛。他当即冷笑一声:“我有没有告诉你,你不仅脸圆了,腰也粗了。”   虞亭面无表情地默了一秒,下一刻,心态崩了。她伸手疯狂拍车门:“停车,我要下车,我不去了,要去你自己去!”   这日子没法儿过了。   “不停车我就开除你!”   “别理她,继续开。”   神仙打架,无辜小司机遭殃,他唯恐触怒了身后的两尊大佛,小心翼翼说:“夫人,这……在高架上,不能停车。”   虞亭:“……”   虞亭气鼓鼓地摇下窗户,风呼呼往车里灌,她抽起一本书展开挡在左边脸上。吹吧,吹的越凶越好,吹死江求川这个王八蛋。   虞亭挑衅地看了眼江求川,只见江求川也摇下窗户,风不要钱似的往里灌,吹在虞亭的右边脸上。   剩下的一本杂志被江求川展开挡在右脸边上,他挑了眼虞亭,不知道从哪抽出一台平板挡在左边脸,脸上是胜利者的倨傲。   虞亭:“……”   虞亭刚做好的发型在风中凌乱,她错了,没想到对方是个人民币玩家。   车缓缓停下,互相伤害到此结束。   江求川先下车,又走过去为虞亭打开车门,扶着她下车,十分绅士。   两人沿着红毯一路往前走,一个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挺拔的站在门口与来往客人攀谈。   虞亭和江求川走到他面前,聂绎呈拍拍江求川的肩,言谈间十分熟稔:“进去吧,我得在这接待客人,陆寻澈已经到了。”   江求川点头,挽着虞亭的手一起进去,路过聂绎呈时,虞亭和他颔首致意。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小说里的男主角,聂绎呈身上的气质确实很符合“名门冷少”这四个字,他周身展现出来的气度彰显着身后不凡的家世,面容冷峻,眉目疏离,让人感觉难以亲近。   “江求川你走慢点,我高跟鞋走路摔了怎么办。”   虞亭撇头,凑在江求川身边小声说。   江求川没回话,步子却比之前慢了一些,至少虞亭不会有种很急的在往前冲的感觉。   人们的焦点永远在有能力的人身上。走进别墅,虞亭明显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打量、羡慕、嫉妒……站在江求川身边,犹如站在聚光灯下。   一个穿着棕色西服的中年男人端着一杯香槟走来,江求川从身旁的waiter手中拿过两杯香槟,其中一杯递给虞亭,他轻声说:“不准喝。”   虞亭上一次喝醉,江求川那天凌晨两点半才睡下。   刚想试试味的虞亭:“……”   “江总,江夫人。”   棕色西装的男人与江求川和虞亭碰杯,江求川点头:“李总。”   两人喝下酒,虞亭就沾到了嘴皮,没喝下去。   李总看向江求川,笑道:“听说最近江总打算从纵江把云计算这一块分出去了?到时候说不定就是全国最大的云计算公司了。”   江求川不置可否,他唇角勾了勾:“李总过誉了,目前纵江云计算这方面还在实践当中,不足之处还有很多,未来怎么样谁也说不好,不一定当得起‘全国最大’这个称号。”   李总也是个人精,对方不想说,他没必要追问,又随口与江求川说了两句闲话,商业客套一番,转身离开。   这边刚脱身,一个穿着深蓝色西装的男人挽着他的女伴迎面走来:“江总,好久不见。”   江求川和他碰杯:“上一次见到谢总还是在南山高尔夫球场,谢总的球技令人印象十分深刻。”   谢总和江求川在聊天,谢总身边的女伴便上前和虞亭打招呼:“江夫人今天真漂亮,以前在海城就听说江城的江总和江夫人鹣鲽情深、夫妻恩爱,今天一见,真是羡煞旁人。”   虞亭不认识这个谢夫人,并且原主的记忆里也没有这个谢夫人。但是耐不住她要和虞亭尬聊,她为了示好主动说出自己有个和江豆豆年龄相仿的儿子,下次两个孩子一起玩。   虞亭只能拿着“孩子多大了?”、“孩子闹不闹、怎么闹?”、“吃什么奶粉?”这种养娃的无聊话题和她聊天。   两人聊的过程中,谢夫人手腕上的小包里放的手机震动了五次直到第六次,谢夫人抱歉说:“不好意思,我去旁边接个电话。”   谢夫人一走,虞亭如释重负,她轻松了口气,早就将江求川的话抛诸脑后,喝下半杯香槟提神。   江求川眼风扫过虞亭,她精致的妆容下有些疲惫,他听完谢总的最后一句话,主动结束了这场谈话。   虞亭长长舒了口气,转身往自助餐区走,江求川低头在她耳边说:“你去吃东西,我去找一趟陆寻澈。”   “去去去。”   虞亭摆摆手,赶紧离她远点。   走到自助餐区,她总算恢复了一点活力。虞亭没吃太多,拿了两样填肚子,不至于这么饿。   虞亭端起一杯鸡尾酒尝味,酸酸甜甜,十分爽口。   “江夫人?”   一道女声从身后传来。   虞亭有些怕了从背后被人喊,她转身,穿着一袭酒红色礼服的女人施施然走来,脸上画着淡妆,周身像是被柔化过,小腹微凸,孕味十足。   她勾唇,笑容中亲和力十足:“林仪。”   虞亭向她点头致意,林仪指了指桌上的慕斯蛋糕,轻声说:“芒果慕斯蛋糕味道不错,巧克力的也还可以,不过容易沾上嘴巴。”   在小说里,林仪外柔内刚、对人大方热情,并且主角光环附体。女主角主动和自己说话,虞亭从未有一刻如此强烈的感觉到自己是穿到这本书里来了。   她唇瓣翘起,礼貌笑说:“谢谢。”   传说中“脾气差”的江夫人似乎也没有这么难说话,林仪慢慢走远,去招呼其他客人。   林仪走后,虞亭站在慕斯蛋糕前,手刚伸一半 ——   “你不仅脸圆了,腰也粗了。”   虞亭收回手,江求川这嘴真是有“致郁”人的功能。   周围的椅子上坐满了人,虞亭想找个坐的地方都难,她提着裙摆沿边走,没找到空着的椅子,先看到了项萱。   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礼服,打扮得十分嫩相,墙角似乎有人,她正在对着墙角说话,满脸的势在必得。   虞亭赶紧回想书里这个节点发生了什么剧情,似乎是项萱跟着金主来了晚宴,特地去激林仪,加深了这对真·模范夫妻的感情裂痕。他们的第一个儿子也因为林仪在怀孕时经常情绪波动而早产,出生后体弱多病,调养了七八年。   虞亭款步走过去,项萱瞥见人来先是一惊,看清对方是虞亭,她的咄咄逼人瞬间变为委屈,能让虞亭替她动手解决林仪比她自己动手好。   “亭亭,”项萱眼眶微红。   装模作样这招,虞亭跟着江求川可谓是“严师出高徒”。   虞亭快步走过去:“萱萱,你怎么了?”   林仪见虞亭过来,似乎还和项萱关系不错,她有些讶异:“……江夫人?”   项萱怎么能让她先开口,自古当恶人,没有哪个不先告状的。她嘤嘤哭了半分钟,紧紧攥着虞亭的手。   被项萱按住的地方隐隐作痛,虞亭不动声色的抽回手:“怎么了?”   “亭亭,她、她刚刚污蔑我,她说我是小三,她说我想勾引绎呈,”她的表情像极了一个贞洁烈妇:“我怎么会做这种事!”   做出来的行为却是十足十的“又当又立”。   林仪目光投向虞亭,似乎想看她的反应。   虞亭看了眼项萱,又看向林仪,肯定的摇头说:“萱萱不可能是小三。她不过是每天发短信给聂绎呈,请他去喝咖啡、喝完咖啡去吃饭、吃完饭去看电影、看完电影最好再开个一起房休息,她怎么会想勾引聂绎呈。”   林仪没想到虞亭会这么说,她没忍住“噗”地笑了一声。   虞亭脑子坏了?项萱看向虞亭的眼中带着不可置信,虞亭是在帮林仪?不可能,一直以来,虞亭从来没有怀疑过她。   今天是怎么回事?   项萱离虞亭远了一步,她转头看向林仪,楚楚可怜:“林仪,你为他怀孩子,你知不知道我也为他打过孩子!”   “那可是绎呈的第一个孩子,在我肚子里。”   项萱要是不说这件事就算了,既然她开了这个口,虞亭也没有理由给她留这个面子。   虞亭的表情像是终于回想起了什么,她看向林仪:“大学的时候萱萱和聂先生确实很恩爱。当时萱萱答应聂先生只帮他生孩子,就把肚子里的孩子打了。”   项萱自己跑去医院把富二代的孩子打了,又骗聂绎呈孩子是他的,聂绎呈为此难过了很久,现在又要拿这事来骗林仪。   虞亭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她明明对外说的都是孩子是聂绎呈的。   项萱怒目看向虞亭:“虞亭!”   项萱看了眼虞亭、又看了眼林仪,眼中有些缓过味来,愤然转身离开。她说之前怎么约都约不出虞亭,原来虞亭早就和林仪串通好了!   虞亭居然背叛她?她怎么敢!   等项萱走了,虞亭看向林仪:“别听她的话,照顾好自己,好好保胎。”   林仪从头到尾都没想到虞亭会帮她:“……谢谢。”   虞亭挑眉:“没事,你怀孕了,应该多休息。”   林仪再次向虞亭道谢后才走,她刚刚差点中了项萱的套,心情起伏十分大,现在确实需要休息。   直到看林仪消失在视线内,虞亭才转身继续找椅子坐。   刚好有对夫妇起身,看方向是要加入舞池,虞亭走到他们的位置坐下,站了一晚上终于能歇歇了。   她坐在椅子上无聊的戳手机,江求川去找陆寻澈去了这么久?   虞亭支着下巴坐在椅子上发呆,她挺直着背,即使发呆也要做最美的那一个。   蓦地,身旁空着的一张椅子被拉开。虞亭转头,是江求川,她又机械的把头转回来,继续发呆。   “什么时候散场?”   江求川看了眼手表:“大概二十分钟。”   “蔫了?”江求川挑了眼虞亭。   虞亭点头点得像机器人一样。   江求川薄唇翕动,问:“做猪最重要的是什么?”   “开心。”   江求川看了眼虞亭,虞亭瞪他一眼:“我又不是猪!”   江求川喝了杯桌上的香槟,没说话。   快到晚宴散场,虞亭精神得像期待下课前五分钟的学生。一直抱病的聂老夫人终于在晚宴快要结束的时候出现,她穿着一身礼服,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礼帽,款式十分复古,看得出来聂老夫人年轻时非常时髦。   虞亭挽着江求川给聂老夫人送完生日祝福后走出庄园,坐在回瓯海别墅的车上,虞亭闭上眼睛昏昏欲睡。   车厢里的安静被手机铃声打破,是江求川的手机在响。   虞亭被刚刚突如其来的铃声吵得没了困意,她吹着风,静静的听着。   江求川开口就是陆寻澈,看来这个电话是陆寻澈打来的。虞亭有些纳闷,这两人这么难舍难分?在晚宴的时候一直聊,回家了还要打电话继续聊。   这个电话打了十多分钟。   陆寻澈、江求川,虞亭看向江求川,突然说:“你觉不觉得,你和陆寻澈的名字很像情侣名?”   江求川:“……”   他冷冷看了眼虞亭。   虞亭来了兴致,说:“为了我们更加般配,要不我改明儿去民政局改个名字。”   江求川:“……”   虞亭想了想,眼珠一转:“要不叫虞找亭?江求川、虞找亭,绝配。”   说完,她自己捧腹笑得乐不可支。   今天也是为自己和江求川的“绝美”夫妻情而感动落泪的一天。 第28章   车停在瓯海别墅,虞亭先下车,她边走边说:“十点钟豆豆应该已经睡了,我们俩声音小点,他后天期末考试,得好好休息。”   刷过指纹开门,虞亭放轻声音进屋子,客厅里的灯居然还亮着,难道是王阿姨这个点还在客厅里忙活?   她换上拖鞋往里走,鞋底与地板摩擦发出的声音很小,黏腻的声音反而在安静的环境里逐渐清晰,像是……在吃东西。   虞亭快步走过去,赫然看见本应该在床上的江豆豆穿着他的老虎睡衣,正美滋滋的靠在沙发上,两条小萝卜腿甚至还够不着地的垂在半空中,抱着一块奶油蛋糕在往嘴里送,茶几上还有一个准备吃的芒果千层和一个吃完了的慕斯蛋糕。   他挖了一勺奶油蛋糕递到身旁的大老虎玩偶嘴边,奶音念念有词:“你一口、我一口,吃完就是好朋友。”   他伸着手半晌没动,急了:“你怎么不吃呀?下次妈妈在家就不能吃了。”   又过了十多秒,他把手收回来:“好了,大老虎已经吃了,到豆豆吃了,”他把那一勺刚从大老虎嘴边拿回来的奶油蛋糕塞进嘴里,从他吧砸吧砸的小嘴和不停挑动的小眉毛可以看出来,他十分享受这份难得的“小确幸”。   这块奶油蛋糕吃完,江豆豆又将手伸向芒果千层。他正在解开捆在千层蛋糕盒子上的丝带,突然嘴里发的“嗝”地一声,江豆豆反射性地捂住嘴,小脸上有些茫然。   他低头拍拍自己肚皮:“不要说话哦,你还饿着呢。”   躲在隔墙后偷看地虞亭:“……”   江求川站在虞亭身后,听着儿子的童言稚语,忍俊不禁。   直到看到江豆豆拿着勺子打算向芒果千层下手,虞亭忍无可忍:“江豆豆!”   她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江豆豆小手一抖,整个人直接往地上一躺。   “起来!”虞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江豆豆眼睛闭着,不敢作声。   “起不起?”   感受到危险逐渐在靠近,江豆豆小声说:“豆豆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妈妈。”   “……”,虞亭深吸口气:“这样躺在地上睡觉会感冒,先起来。”   两人对峙的气氛中,江豆豆怂怂地偷偷睁开眼睛,一下对上了老母亲愤怒的双眼,他赶紧爬起来想往二楼跑,被虞亭一把拎住。   虞亭打开相册里在江求川车上拍的照片,递到江豆豆面前,江豆豆心虚到不敢吱声,脑袋死死低着恨不得埋到地里去。   虞亭翻开他还攥着勺子的右手,她将勺子丢进垃圾桶,虎着脸:“之前你自己说如果偷吃零食就要罚站半个小时,今天这么晚不用你站了,妈妈罚打十下手板。”   虞亭掰开他的手掌,老母亲也没下狠手,力道不轻不重。   江豆豆张嘴哇哇大叫:“妈、妈妈,别打豆豆了。”   虞亭又一巴掌打上去,力道小了不少。   江豆豆扯着嗓门,干嚎说:“打在豆豆身,痛在妈妈心,别、别打了妈妈。”   虞亭被他气笑了:“痛?我可不痛。”   虞亭又打下一巴掌。   江豆豆这一身收放自如的演技不知道是从哪里练出来的,他花一秒钟收了哭脸,开始向江求川求救:“爸爸,爸爸……”   虞亭打完十下收手,板起脸看向江豆豆,恶狠狠说:“喊你爸爸也没用,你爸爸在我也打。”   她转身,一把攥住江求川的手,当着江豆豆的面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下去,她问江求川:“痛不痛?”   江求川:“……痛。”   爸爸也被打了,江豆豆嘟起嘴,小心翼翼的吹着通红的小手,不敢说话。   最后是江求川把江豆豆带走的,在江豆豆房间里,江求川告诉江豆豆,妈妈不准他吃零食是因为他的体重已经超标很多,再胖下去对身体不好。   江豆豆喏喏点头,他知道妈妈是为他好,他就是嘴太馋了,真的好想好想吃。   刷完牙洗完脸,江豆豆在床上躺平。   “痛吗?”江求川问。   江豆豆从被子里伸出手到爸爸面前,肉肉的掌心还有些红,他左右摇晃小脑袋,说:“不痛。”   他又试探问:“妈妈待会会来吗?想拍拍。”   江求川勾了勾唇:“你不怕妈妈打你?”   二十分钟前才从虞亭的魔爪下逃脱出来。   江豆豆噘着嘴:“妈妈爱豆豆,不打。”   在江豆豆巴望的目光下,江求川起身出门把客厅里的虞亭喊了上来。   见到妈妈进来,江豆豆绵着声音喊:“妈妈。”   虞亭在他床边坐下没说话,江豆豆伸手扯她的裙子,开始认错:“妈妈别生气,生气会变老。豆豆下次不偷吃蛋糕了、也不偷吃零食了,豆豆错了。”   虞亭是典型的吃软不吃硬,听到儿子主动认错,她当即心软了:“晚上吃太多蛋糕对身体不好,妈妈才生气的。妈妈也有错,不该太不体谅豆豆的感受了,下次豆豆想吃蛋糕和妈妈说,我们一个星期吃一两次好吗?”   “好,”江豆豆咧着嘴笑,他蹿起来在虞亭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又马上躺回去,大眼睛看着她:“轮到妈妈亲豆豆了。”   虞亭笑出了声,在江豆豆的小脸上嘬了一口。   母子俩相视一笑,总算把这一页揭过去了。   哄完江豆豆睡下,虞亭轻声关上门回卧室,她靠在化妆台前的椅子上,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好累,不想动,有没有什么卸妆机器吗?全自动的那种。”   在椅子上瘫了一会儿,虞亭一下从椅子上挣起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卸完妆、泡个澡,马上睡觉。”   眼唇卸、卸妆啫喱、再用洗面奶。   一套流程弄完,虞亭长舒了口气,江求川已经洗完澡上床了,她拿起睡衣奔向浴室,浴缸里满满的水正在飘着热气,她惊喜地走出浴室问:“江求川你帮我接的?”   江求川正在看书:“举手之劳。”   “谢谢。”   虞亭全身没进水里,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喟叹。   全身的疲惫都融化在温热的水里,虞亭舒服得差点睡过去。泡完澡,虞亭穿上睡衣,伸了个懒腰出浴室,她护完肤后直接上床。   “虞亭,关灯。”   江求川还没睡。   虞亭翻身下床,她走到开关旁边,心里顿时起了逗弄的心思。   “江求川先生,请尊重我一点,叫我虞找亭女士。”   江求川:“……”   虞亭叹一声:“唉,其实开着灯我也能睡。”   虞亭以为江求川会服软,没想到他直接掀开被子下床,黑着脸走到虞亭身边把灯关了。   虞亭:“……”   一片黑暗中,虞亭辗转反侧后,幽幽开口:“我以为豆豆会埋怨我打他手板,没想到他还让我别生气。”   虞亭咯咯直笑:“我儿子好甜呀。”   “等他放假了,我带他去博物馆、海洋公园、游乐场……”   “虞找亭女士,闭嘴!”   虞亭能想象江求川说这话时候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她用手挡住嘴,笑说:“晚安,虞找亭女士闭嘴了。”   第二天早上,虞亭是被江豆豆亲醒的。她一睁开眼,江豆豆放大版零毛孔无瑕脸蛋就在眼前,他“啵”地一下亲在虞亭脸上,嗓门洪亮:“妈妈早安。”   江豆豆还穿着睡衣,虞亭没忍住直笑:“快去洗脸刷牙。”   他行了个军礼:“保证完成任务!”   踢着不知道从哪学来的野生“正步”走出房间,一出门,走廊上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估计是跑回去了。   吃完早饭,虞亭给江豆豆的小老虎水杯接满一杯水,又在他包里放了一把榛子巧克力:“第一,要把水都喝完;第二,巧克力只能吃五颗,其他的分给幼儿园其他小朋友吃。”   江豆豆背上小书包,开心地抱着虞亭的腿直转圈:“谢谢妈妈,豆豆爱妈妈。”   今天美依要开早会,江求川送江豆豆去上学,虞亭早早去了公司。   她顺便到楼下星巴克买杯咖啡,发现易若男也在。   “好巧,早上好。”虞亭向易若男打招呼。   易若男穿着条Theory的无袖小开襟连衣裙,肩上挎着Gucci的经典款,手中端着一杯星巴克,典型的职场小资女精英形象。   反观虞亭,一身maje小黑裙,背着MK的包,易若男勾唇:“早上好。”   虞亭伸手接过店员递过来咖啡,细白的手腕上戴着一块钢带女表。她看向易若男,见易若男的目光停在她的手腕上,虞亭将手垂在身侧:“一起走吗?”   易若男收回眼神,眼中的晦暗一闪而过,她看向虞亭的眼神又亲昵几分:“走吧。”   积家约会系列精钢镶钻月相机械表,在代购手里一块要七万到十万不等。   自己穿的再好,也抵不过人家一块表。   到设计部,虞亭带上自己准备的设计稿去开会。今早的讨论会主要是察看各个设计师的进度,每个人的设计稿都要交给组长过一遍。   组长是个穿着日系的中年男人,他扫了一遍大家带来的设设计稿,简单说了几句:“王可的那三件衬衫都很有特色,不错;若男的那条连衣裙颜色选的很好,但是在裙子的领子上再斟酌一下,会不会太过于暴露,这个系列的裙子受众大多是30岁以上的女性,要考虑她们的偏好。”   他目光转向虞亭:“虞亭那条连衣裙的领子倒是很新意,总体来说也不错,颜色方面可以再看看。”   虞亭被组长点名,虚心受教的点头。   组长又继续说其他人的稿子,然后再说了一些需要注意的问题,以及强调截止日期改成了这个星期五。   散会后,虞亭拿着设计稿重新修改,30岁以上的女性会喜欢的风格,她在办公桌上沉思。   中午,徐函禹约了虞亭一起吃中饭,虞亭坐电梯下楼,刚巧易若男和邓艺也去吃饭,邓艺问:“你一个人?”   虞亭摇头:“我约了朋友。”   出电梯,虞亭先看到了程颐。程颐远远地向虞亭挥手:“虞亭,在这。”   徐函禹在程颐身后的阴处站着,她不想和程颐这个为爱盲目的男人一起站着晒太阳。   三人走远,邓艺看着他们的背影,惊得睁大眼睛:“那不是程颐吗?虞亭居然认识程颐!”   楼上的那一堆程序员里,邓艺早就瞄上程颐了,颜好、名牌大学毕业、为人口碑也好,男朋友的不二之选。   “他们俩还这么亲密?”邓艺的眼神直接忽略了站在左边的徐函禹,话语间冒着酸味。   三人走远,易若男转身走出大厦,邓艺连忙快步追上去:“若男姐,等等我。”   吃完饭回办公楼,三人依次在不同的楼层下电梯。   不远处的纵江大楼。   杨肯拿着下面部门放在他桌上的文件敲门进办公室。   “进来”   杨肯将文件放在桌子右边的待处理文件区域,他顺手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待处理文件,说:“江总,我刚刚看到夫人了,和一个男同事还有一个女同事三个人在吃饭,看起来,夫人的新工作似乎适应得还不错。”   “嗯。”   整理好文件,杨肯轻声带上门出了办公室。   #   下午,江求川今天难得准时下班。他坐上车回瓯海别墅,司机转身说:“先生,夫人的司机小郑今天家里出了点事,不能来接夫人下班了。”   江求川顿了顿:“去接夫人。”   司机把车停在隔壁大楼前的马路边上,江求川给虞亭打电话,打了五个都是无法接通。   挂断第六通无法接通的电话,江求川看向司机:“你去楼上接夫人。”   下午,邓艺去跑面料市场,虞亭的左手边一直空着。她坐在办公桌前改设计稿,改完之后又找灵感,今天上午组长说王可的衬衫设计得很好,她也想试试。   时间过得飞快,眼看就要到下班时间,虞亭放下笔,去了一趟洗手间。   易若男从茶水间回办公室,路上,有人从背后喊住她:“若男。”   “怎么?”易若男回头问。   “你们部门虞亭在吗?有一个男人找她,麻烦你转达一下。”   男人。   易若男微笑点头:“好。”   那人转身离开,易若男端着杯子,慢慢走向办公室。   “虞亭呢?”易若男看向空空的那张办工作,问大家。   有人回答她:“刚去洗手间了。”   易若男站定片刻,转身走出办公室。   “请问你是找虞亭吗?”   司机穿着短袖衬衫、西装裤,长相方正,放在人群里不像个开车的、倒像个公司的高管。   司机看向易若男:“嗯。”   易若男勾唇,她递了一杯水给司机:“先喝杯水吧,我是虞亭的同事,叫易若男,她现在有点事,待会就来。”   司机接过水,没有喝,而是放在了桌上。   易若男撩撩头发,女人香由远及近。她眼眸笑成一道弯月,随意说:“虞亭刚来我们公司不久,她长得漂亮、人也有能力、又与人为善,今天中午我还看到她和21楼的一个程序员一起去吃午饭来了,可能好事将近哦。”   易若男又问:“你是虞亭的哥哥吧?”   司机摇头。   易若男吃惊地捂住嘴:“不好意思,我以为你是虞亭的哥哥才对你说这话的。”   “若男,你怎么在这?”   虞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易若男转身,解释说:“刚刚他来找你,我看你不在怕他着急,就出来和他说你现在有事,待会出来。”   虞亭点头,语气平淡,礼貌性回复:“谢谢。”   虞亭跟着司机下楼,车上,司机原原本本的把刚刚易若男的语言和行为复述了一遍。   虞亭不知道自己早就被被传成了“股东的小情人”,她很奇怪,易若男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没记错的话,她们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   “我今天中午可是和21楼的小哥哥一起去吃饭了,你什么想法?”   虞亭戳戳江·青青草原·求川。   青青草原对此不予回答,他淡淡说:“离这个女人远点。”   “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了,这还用你提醒。”   虞亭白他一眼。   开车回瓯海别墅,江求川照常拿着平板在处理邮件。处理完邮件,他想起杨肯之前帮他拿来的金融杂志半月刊还没看完,江求川伸手想拿,发现此刻被虞亭拿在手里。   “你在看《金融世界》?”他问。   虞亭看着眼前一大堆金融专业名词,她摇摇头:“不,我在看《作为美女如何与老男人相处》。”   前排开车的司机没忍住笑声。   江求川黑着脸,沉声:“虞亭。”   虞亭马上将杂志合上递给江求川:“请叫我虞找亭女士。”   江求川接过杂志,无奈地伸手捏眉心。   虞亭看着他的反应咯咯直笑。   #   瓯海别墅。   虞亭一回家,江豆豆拿着他的小老虎水杯扑过来,他得意地摇了摇空水杯,满脸求表扬:“妈妈,豆豆喝完啦。”   虞亭给他一个竖起一个大拇指:“豆豆真棒。”   吃完晚饭,江豆豆乖乖拿着小书包主动上楼复习,明天就是幼儿园的期末考试了。   虞亭在楼上画稿,她本来想去楼下餐桌上画,发现王阿姨正坐在餐桌上剥江豆豆喜欢吃的毛豆。她让王阿姨买现剥好的,王阿姨非不肯,说她反正也没什么事做,不如剥剥豆子。   江求川回卧室换衣服时,虞亭正整个人都趴在矮小的桌子上,手里拿着笔描描画画,看起来十分难受。她坐着觉得不舒服,干脆直接把椅子推开,蹲在地上。   江求川从浴室换衣服出来,虞亭已经蹲得腿麻了。   他走到小桌子边,虞亭头没抬一下:“江求川你挡着光了,快让开。”   江求川没动,虞亭放下笔,艰难的站起来,两条腿阵阵发麻。她伸手敲腿:“什么事?”   江求川看她一眼,又看了眼矮小的桌子,皱眉说:“去书房画。”   瓯海别墅这么大,虞亭就书房没去过,按照一般情节来看,书房是有重要机密的地方,去了容易出事。   “方便吗?”虞亭试探问。   江求川莫名其妙的看了眼虞亭,他走在前面,虞亭赶紧拿上稿子和一桶笔,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身后。   “爸以前给江豆豆做了套书桌,太高了他用不上,一直放在书房里。”   虞亭了然地点头。   书房的整体风格非常现代化,简洁且具有金属感。   虞亭一进门就看到了摆在大办公桌斜前方的一套小书桌,她坐上去有些小,可以想象江豆豆坐上去有多大。   书房里,江求川坐在大办公桌前处理公司事务,偶尔传来一阵打字的声音。虞亭坐在小书桌上画设计稿,声音沙沙,她的坐姿不是很端正,背有些弓下去,导致眼睛离纸的距离过近。   江求川处理完手头这份文件,端起杯子喝水时眼风扫过虞亭:“背挺直。”   虞亭反射性的挺直背,她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小学时代。她的小学老师每次布置课堂作业后在教室的走道里转悠,看看左边的同学说“背挺直”、看看右边的同学说“胸口离桌子一拳距离”。   江求川余光看向虞亭,她把背挺得直直的,头微微往左歪,满心满眼全放在面前的那张纸上,抿着唇,脸上的表情严肃而虔诚。   笔尖滑动,纸上的每一个笔触都饱含着专注。   与平时的虞亭截然不同。   虞亭平时动不动就在笑,思维十分跳脱。当着儿子的面说他“年纪大了”,喝醉酒说非说自己是“暗夜精灵”,昨天又一口一个“虞找亭女士”。   ……   虞找亭,三个字在口中无声的绕了一圈,江求川唇瓣翘起,轻笑出声。   虞亭诧异看他一眼:“你疯了?”   江求川:“……”   书房里又回归一片安静,没一会儿,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接着是王阿姨的声音:“先生、夫人,小少爷已经睡下了,我给你们准备了点水果当宵夜。”   “进来。”江求川说。   王阿姨将水果放在大办公桌左上角,她看了眼江求川、又看了眼虞亭,捂着嘴偷笑出门,先生和夫人的感情真是越来越好了。   水果盘里有红提、无花果和蓝莓。   江求川吃了颗红提,虞亭看的直咽口水,不过她两只手碰了彩铅,拿水果不干净。   “帮我拿颗红提行吗?”虞亭巴巴地看着江求川,她伸出手:“我手不干净。”   江求川拿了颗红提走过来递给虞亭,虞亭低下头,一口咬在红提上,唇瓣擦过江求川的手,柔软的触感带出电流微麻,从手指的神经元通过突触传导到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栗、叫嚣。   虞亭咽下红提,舔舔唇:“挺甜的。”   江求川死死地盯着虞亭的唇,是十分健康饱满的红色。他眼中划过一抹暗色,皮肤下,血液在血管中奔腾呼啸,流经之地泛起轻微的灼烧感。   虞亭毫不知情,她挑了眼江求川:“我刚刚嘴巴沾到你的没洗的手了,会不会拉肚子?”   江求川当场黑脸:“……”   虞亭不知道江求川时怎么了,她就随口问了一句会不会拉肚子,江求川的脸都能拉到地底下去,莫非手对他来说这么重要?说都说不得。   #   城西的老旧居民区里。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短袖的女人头白了一半,她坐在餐桌上,直让小儿子多吃牛肉。   易若男从房间里出来时,牛肉几乎快被小儿子吃完了,桌上只剩下一碗空心菜,她蹙眉:“妈,你就不能让易军给我留点儿?这是我花钱买回来的!”   女人看都没看易若男,理所当然说:“弟弟吃了怎么了,弟弟还在读高中,就要补充营养,多吃点以后考上名牌大学了你这个当姐姐的还不是沾光了。”   易若男翻了个白眼:“就易军的成绩还想考名牌大学,你不如把钱存起来给你女儿当嫁妆,靠我比靠他管用的多!”   没了吃饭的心思,易若男转身去阳台,拿着撑衣杆把自己的衣服都收了下来。   易若男把衣服放在床上准备叠,当拿起一件黑色背心裙时,她不敢相信地大叫:“妈,我说了多少次我的这条裙子不能机洗,很贵你知道吗?已经洗变形了!”   这条Dior的裙子是她在二手网站上花大价钱买回来的,9.5新,是她一衣柜原单里为数不多的几件正品。   易母皱起眉,眉间是深深的“川”字:“这么多要求你自己洗,洗了就不错了,谁让你买这么娇贵的衣服。”   易若男没说话,她忍着满腹憋屈,走到门边重重地将门关上。   她自问长相、身材、学历、能力无一不出众,为什么偏偏投生在这种像吸血虫一样的原生家庭!不求大富大贵之家,哪怕是一个小康之家,她也有信心嫁入豪门。   而不是像现在,蜗居在90平米的房子里,周围都是一些素质不高的平头老百姓,家里还有一大家子的累赘拖着她。   易若男狠狠地一拳垂在墙上,不行,她不能就这样过下去。   连虞亭那样的人都能……   凭什么,她不行!   第29章   江豆豆今天幼儿园期末考试,虞亭为此比平时提前了半小时起床。她洗漱完后去衣帽间换好衣服、又化好妆,江求川刚从下床,她走到门边:“我今天去给豆豆做个爱心早饭,你早点下来,我们今天一起送他去幼儿园。”   江求川淡淡的应了声。   虞亭下楼,王阿姨正在厨房里做早饭。   虞亭问:“王阿姨,今早吃什么?”   王阿姨在切水果准备榨果汁,说:“今早给豆豆做了蛋羹,等他醒了再热杯牛奶。夫人和先生的早餐,我刚刚让小郑开车去真味观买新鲜出炉的小笼包了,夫人不是向来喜欢吃他们家的小笼包嘛。”   虞亭眼珠一转,她问:“家里还有吐司吗?”   王阿姨想了想:“有,昨天去小区门口超市我顺手买的。”   王阿姨从流理台上方的储物柜里拿出一袋吐司递给虞亭,昨天她买回来顺手放在那就忘拿了。   虞亭找出爱心模具在吐司中间按了个心,然后拿出平底锅,切了一小块黄油丢进锅里,她将中间空了心形的吐司放进平底锅内,又打了个鸡蛋在心形里。用锅铲盛出夹着鸡蛋的吐司放在烤盘上,周边撒上芝士碎和黑胡椒,放进烤箱中调至180度、20分钟。   虞亭扎好装吐司袋子的口,她洗了个手,静待给江豆豆的爱心早餐出炉。   到江豆豆的起床时间,王阿姨上去帮他穿衣服,刚好遇上下来的江求川,她笑说:“先生早上好。”   江求川微微颔首,他单穿着一件剪裁精良的高定白色衬衫,衬衫下部分扎进西装裤,prada黑色暗纹皮带系在精瘦的腰上。他领口的扣子解开两颗,露出“一”字形锁骨,袖子挽到手腕,走到虞亭身旁的单人沙发拿起桌上的报纸后坐下。   “怎么?”江求川挑了眼从他下楼开始就一直盯着他看的虞亭,尾音微微上扬。   虞亭从不吝啬对美的欣赏:“要不,收拾收拾出道?”   总裁加影帝这个设定,名字她都想好了,就叫《盛世总裁:霸道腹黑影帝太诱人》。   一听名字就是个大制作。   江求川:“……”   江求川抖抖手中的报纸左移挡住虞亭的脸,眼不见心不烦。   王阿姨带着江豆豆下楼,他跟一阵旋风似的跑过来抱虞亭,咧着嘴笑,用手挡着嘴巴附在虞亭耳边小声说:“王阿姨说妈妈今天给豆豆做了爱心早餐,豆豆爱妈妈。”   虞亭笑得眯起眼睛,也跟他咬耳朵:“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小声说话呢?是怕被爸爸听见豆豆爱妈妈吗?”   她终于用行动超过江求川在江豆豆心目中的地位了?   江豆豆摇头晃脑:“是因为爸爸没有爱心早餐哦,豆豆怕他不开心,”说完,他咯咯笑:“豆豆也爱爸爸哦。”   江豆豆穿着小背带裤像被人点了笑穴一样笑个不停。   虞亭看着他,一个吃着妈妈的爱心早餐、但是最爱爸爸的男孩,江豆豆这个玩弄少女心的渣男!   渣男!   二十分钟到,虞亭将做的爱心早餐端出来放在江豆豆面前,江豆豆十分捧场的鼓掌:“哇哦!妈妈超超棒!”   虞亭骄傲的扬起下巴,那是当然。她余光瞥了眼坐在对面正在吃小笼包的江求川,早晚有一天她会超过江求川在江豆豆心中的地位,时间问题而已。   虞亭坐下吃小笼包,真味观家的小笼包皮薄馅大,一口放进嘴里,肉香四溢。   她吃完面前的一笼小笼包,喝了口果汁去嘴里的肉味儿。   江豆豆吃完妈妈的爱心早餐,又喝下一杯牛奶,他看着面前才吃过两口的蛋羹,小脸上满是纠结。他低头拍拍圆滚滚的肚皮,好像已经不饿了,可是不能浪费粮食。   “豆豆,吃不完没事。”江求川缓缓开口。   “真的吗?”江豆豆眼睛一亮,马上丢下手里的小勺子。虽然蛋蛋很有营养,但是豆豆真的吃不下了。   江求川站起身,在虞亭和江豆豆的目光下,只见他从西装裤里拿出一条红绳,拿起江豆豆的小胖手系在他手上:“今天豆豆期末考试,爸爸送豆豆一个小金马,祝豆豆马到成功。”   江豆豆不知道“马到成功”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成功”是什么意思,他摇摇手上的小金马吊坠,高兴举着手要江求川抱抱,嘴里大声喊道:“谢谢爸爸,豆豆爱爸爸!”   虞亭一口气喝完杯子里剩下的果汁。   她输了,试问有谁会不爱大清早给自己送小金马的爸爸呢?   江求川目光扫过坐在餐椅上满脸不开心的虞亭,心中想笑。他勾起唇,轻声在江豆豆耳边说:“亲亲妈妈好不好?我们把快乐也传递给妈妈。”   江豆豆先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好!”   然后从江求川怀里溜下去,跑到虞亭身边,让她弯腰,踮起脚在虞亭脸颊上也落下一个亲亲。   虞亭心情多云转晴,她和江豆豆抵着:“豆豆加油哦!”   江豆豆笑嘻嘻点头:“妈妈,豆豆会加油的。”   两人一起坐江求川的车把江豆豆送去幼儿园,幼儿园门口已经被家长的车堵得水泄不通,在原主的记忆里,上一次幼儿园水泄不通是在开学的时候。   一群有始有终的好家长。   虞亭和江求川下车将江豆豆送到幼儿园门口,碰到了也是被爸爸妈妈送来幼儿园的刘明,他小跑过去,伸出手笑眯眯说:“刘明你看,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小金马哦。”   两个小孩说说闹闹走进幼儿园。   送走江豆豆,两人一起坐车去公司。车先在虞亭的办公楼下停住,虞亭确定附近没有公司的人后才下的车。   虞亭下车后,车缓缓启动,继续往前开。江求川放回杂志时,目光瞥到旁边空着的座位上的一抹蓝色,他伸手,拿起那抹蓝色,是虞亭今天系在脖颈上的丝巾,后来她说热就取了下来。   有丝丝风从半开的窗户中溜进来,丝巾随着风而微微摆动,一缕香风钻入鼻息。一片安静中,江求川将手中的丝巾凑近鼻尖轻嗅,他无声地勾起唇,将丝巾折好后放进西装胸前的口袋。   确实挺香。   #   到办公室,上班时间到后虞亭从抽屉里拿出昨天的设计稿继续画。   虞亭在设计稿上逐渐将衬衫的雏形描绘出来,三十岁的女人告别十八岁的青涩与二十五岁的轻熟,比起曾经的只看重款式,她们更注重服装的版型、质感与实用性。   画完大概的雏形,虞亭端起杯子去茶水间泡咖啡。她撕开速溶咖啡,倒进马克杯里,热水冲开。   高跟鞋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易若男款款走到虞亭身边,见她泡的是雀巢,易若男将自己手中的那罐咖啡递过去:“泡我的吗?国外进口。”   虞亭敬谢不敏:“不用,雀巢就行。”   易若男没有勉强,她舀了两勺咖啡放进杯里,按下热水,故作不经意问:“昨天来接你的人是你老公吗?长得挺帅的。”   昨天易若男以为司机是她老公才说的那番话?不过易若男为什么想要当着“她老公”的面说那些话?   虞亭拿着勺子搅拌咖啡,装作惊讶:“昨天那个吗?那是我司机,没打通我电话,着急就上来了。”   司机,那原来是她们家司机……   易若男皮笑肉不笑:“你家原来这么有钱,还有司机。”   跟江求川在一起待久了,虞亭把他的睚眦必报也学了个皮毛。见易若男的表情,虞亭假装诧异:“你家里没有吗?我以为大家家里都有,”她故意伸出手,露出手腕上的积家:“时间不早了,我先去画稿子了。”   离开前,虞亭与易若男擦肩而过,她淡声说:“若男,以后有什么事你直接和我说就行,没必要通过我家司机告诉我。”   说完,虞亭款步离去,走出门不忘把门带上。   易若男手握紧了又松开,看来那司机还把她昨天说的都告诉虞亭了……   端起咖啡,易若男提着口气、挺直腰背,离开茶水间。   刚走到办公桌没一会儿,办公室门口有人喊:“若男姐,市场部的刘姐叫你过去有事儿呢!”   办公室众人看向易若男的目光中瞬间带上桃色,谁不知道,采购部的主任刘姐平日里就爱牵线搭桥给人做媒,刘姐的丈夫在市委做事,手里优质男青年一大把。   易若男拍拍裙子上的褶皱,起身走向市场部。   刘姐见她来,喜气洋洋地迎上去,她拉起易若男的手小声说:“若男,刘姐这次给介绍的这男孩一准让你满意。”   刘姐上次给易若男介绍的人是一家上市公司老总的侄子,易若男很满意,但是没想到对方是个十足十的妈宝男,他妈妈易若男也见过一次,十分目中无人。   从男方家出来后易若男马上和妈宝男断了,她想找有主见的富二代、或者富一代,而不是等着被豪门贵妇妈拆散的妈宝男。   刘姐拍拍易若男的手:“我把你照片发给对方了,对方特别满意。”   易若男佯装要抽身离去:“刘姐,现在还是上班时间呢。”   刘姐追上她:“行行,你先去上班,我待会把他微信发给你,你们好好深入了解一下。”   易若男顿了顿,没点头、也没摇头,迈开步子离开市场部。   快走到设计部门口,手机微信“叮咚”一声,应该是刘姐把对方的名片推给她了。   易若男打开刘姐发来的名片,她精致的眉头微不可见地蹙起,对方的头像应该是本人,方脸厚嘴唇、身材有些微微发福。   刘姐接着发来一条消息:这男孩以前瘦的时候很帅,参加工作才胖的。他爸爸是钱氏珠宝的海城分公司经理,有钱得很!   易若男思考中,一条短信弹了出来,是易母发来的:今天爸爸、奶奶和小叔一家来家里住,你回来路过超市买一斤基围虾回来,你弟想吃了。   又来家里住!   易若男恨恨地握着手机,哪次不是一住就一个月,一年要来个六七次,还真把她家当自己家了。   打开微信,易若男马上向对方发送了好友申请,只要能把她拉出火坑,是谁都行。   #   中午,徐函禹约虞亭去附近一家烤肉店吃中饭,她抢到了一张团购券,没想到再烤肉店遇到了刚好一个人来吃午饭的程颐,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   徐函禹冲程颐眨眨眼,程颐会意地拿起菜单,他问虞亭:“招牌调味五花肉吃吗?”   “澳洲牛板腱呢?”   “精品厚切五花肉怎么样?”   “香辣羊排好像也不错?”   ……   虞亭全程:   “可以。”   “好。”   “我都随便。”   徐函禹调侃:“程颐你怎么不问问我想吃什么?我看这个培根金针菇卷就很好吃。”   程颐扫她一眼,疑惑:“你觉得好吃自己点不就好了,要我问你你才点吗?”   徐函禹:“……”   点完菜,程颐顺手点了三瓶农夫山泉。   服务员拿来三瓶水放在桌边,徐函禹刚刚去了洗手间,程颐拿了一瓶农夫山泉递给虞亭,他笑说:“多喝点水,身体好、皮肤也好。”   虞亭轻笑一声,接过水,礼貌回说:“谢谢。”   烤肉店的玻璃门外,要去和朋友吃饭的陆寻澈路过,他站在虞亭的视觉盲区,满脸惊讶的拿出手机拍下这一幕。照片上,帅气的男人将一瓶水递给坐在对面的女人,或许是因为本身自带梨涡的原因,女人笑得很甜。   陆寻澈p了颗粉色桃心在矿泉水上,一键发送给江求川。   陆寻澈:老江,祝你明年植树节快乐。   纵江。   杨肯纳闷的起身走进办公室,现在是午休时间,江总突然叫他有什么急事吗难道?   “江总?”杨肯低头说。   江求川用手机敲敲桌子,声音淡淡:“昨天和夫人一起吃饭的是他?”   杨肯目光落在江求川手机的照片上,一个男人伸手似乎在递东西,但是从手开始到对面全都被打上了马赛克。   他点头:“是的,江总。”   容貌出众的人总会让人印象深刻,不论男女。   江求川收回手机,面上不辨喜怒:“出去吧。”   杨肯被江求川的气场压得屏住呼吸,他快步走向门口,轻声带上门。出了办公室,杨肯的第一件事就是大口呼吸新鲜空气。   下午下班,虞亭的司机小郑还在请假,江求川的司机开车来接她。   车上,两人一路无话,一个是不想说话、另一个是感觉对方不想说话。   快到小区门口时,江求川开口,他对司机说:“停车,去门口的超市买三箱斐济斐泉。”   司机停好车后下车进超市,虞亭疑惑问:“家里有水买这么多矿泉水干嘛?”   江求川目光直视前方:“我有钱。”   虞亭:“……”   行吧。   没一会儿,司机搬来三箱斐济斐泉上车,江求川又让他拆了一瓶给虞亭:“喝一口。”   虞亭疑惑地看了眼江求川,她接过水,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和别的水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   江求川扫了眼虞亭,淡声问:“这个好喝还是农夫山泉好喝?”   这话问得像在做产品调查,虞亭从价钱上判断,她摇了摇手里的斐济:“这个好喝。”   听到这个答案,面无表情了一路的江求川终于在此刻有了笑容,他微微翘起唇角,心情看起来不错。   “明天让司机搬一箱到你办公室去。”   江求川的语气不容置喙。   虞亭:“?”   这是要让全办公室都知道,她是一个喝得起斐济斐泉的女人吗?   江豆豆今天考完就放学回家了,虞亭和江求川到家时,他已经一个人在家玩了两个小时了。   见爸爸妈妈回来,江豆豆惊喜的丢下手里的玩具赛车飞奔过去,他跳进江求川怀里,甜甜说:“爸爸妈妈,豆豆好想你们。”   虞亭摸摸他的肉脸,笑说:“妈妈也想豆豆。”   今天的江豆豆格外有活力,吃晚饭前,虞亭陪他又笑又闹的看了一个小时的动画片,虞亭累了、他好像比一个小时前更精神了。   晚饭后,江求川有公司的事要办,虞亭带着江豆豆去小区里散步,江豆豆又蹦又跳,虞亭上了一天班,艰难的跟在他身后。散完步回家时,虞亭的微信步数从五千变成了一万三。   回到家来,虞亭又陪江豆豆玩了半个小时的玩具,直到江豆豆终于提出要自己看动画片时,虞亭松了口气。   忙了一天,她终于有空坐着玩会手机了。   江豆豆临睡前,虞亭给他拍拍,结果江豆豆没有睡意,虞亭差点把自己拍睡了。   江豆豆眼睛睁圆,眨巴眨巴:“妈妈,放暑假我们去哪里玩呢?出去旅游吧?豆豆好想去旅游呀。要不我们还是先去动物园吧,豆豆想去看大老虎……”   虞亭强打起精神,她决定给儿子现编一个故事:“豆豆,妈妈给你说个故事。从前有只小乌龟,它从乌龟幼儿园放假了,小乌龟天天要乌龟妈妈和乌龟爸爸陪它到处去玩,乌龟妈妈和乌龟爸爸为此感到头痛,那么孝顺的小乌龟该怎么办呢?”   虞亭自认为这暗示够明显。   江豆豆得意说:“小乌龟应该给乌龟爸爸和乌龟妈妈买止痛药哦,这样出去玩就不会头痛啦。”   虞亭:“……”   把江豆豆哄睡,虞亭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卧室,刚好碰到从书房出来的江求川。   虞亭疲惫地扫了眼江求川,良久,最终说出了她内心久久盘旋的那句话:“要不……给江豆豆报几个兴趣班吧?”   江求川看她一眼:“你昨晚睡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虞亭昨晚睡前说,等儿子放暑假了,要带他去游乐园、博物馆、动物园,要带他到处去玩。   虞亭沉重扶额,否认说:“……昨晚你幻听了。”   她说出那句话时,是真心的;现在想反悔,也是真心的。   或许,这就是母爱吧。 第30章   虞亭的生物钟还停留在江豆豆上学的早上,她早上迷迷糊糊醒来,想起今天开始江豆豆放暑假了,又快乐地闭上了眼睛,再睡十五分钟。   隔壁床的江求川已经下床,他洗漱完、换好衣服,门口的敲门声像掐着点似的准时响起,江豆豆的嗓门一如既往的有劲:“太阳公公晒屁股啦,爸爸妈妈快点起床。”   江求川打开门,虞亭躺在床上装睡,一动不动。江豆豆飞扑到他身上,像个跳蚤似的不安分,一会儿“爸爸亲亲豆豆吧”、一会儿“爸爸抱抱”、一会儿“骑大马、豆豆骑大马”。   江豆豆是坐在江求川脖子上出门的,门轻轻带上还留有一丝缝隙,门外,江豆豆兴奋的声音飘了进来:“大马~!”   虞亭满怀欣慰的翻了个身,舒服的窝在被子里偷笑。   江求川,好惨一男的。   吃完早饭,虞亭和江求川去上班,徒留江豆豆一人在家中作空巢儿童。   “爸爸妈妈再见。”江豆豆愉快的向妈妈爸爸挥手,等爸爸妈妈走了,他今天可以看一天的动画片,太幸福了!   想到偌大的别墅里只有王阿姨和江豆豆两个人,虞亭难得的“慈母心”开始泛滥。临走前,她拉着江豆豆不肯撒手:“豆豆,你一个人在家里真的行吗?要不妈妈让人把你送奶奶家去?外婆家也行。”   江豆豆坐在沙发上,对着电视机上的熊二按下暂停键。他拿起茶几上的幼儿园校牌,又拆了一瓶左手边的钙奶,一起放进虞亭手里,懂事说:“妈妈,想豆豆的时候就看着豆豆的照片喝一口钙奶,快点去上班吧。”   虞亭还想说些什么,江求川站在她身后:“再不动身,你想迟到?”   虞亭:“!”   虞亭转身往外走,她余光瞥向身旁,没看见江求川的的影子,转身催促:“快点,待会迟到了。”   江求川:“……”   到底是谁刚刚在浪费时间。   车上,虞亭拿着手机翻出一家兴趣班的电话打过去,这是她昨晚在朋友圈看见的,原主某位贵妇朋友的孩子在这跆拳道。江豆豆学跆拳道还早了些,看看有没有别的兴趣班。   “你好,这里是华星少儿机构。”   虞亭:“你好,请问你们有适合四五岁孩子的兴趣班吗?”   “有的,请问您想报哪一种?跳舞?唱歌?演讲?”   虞亭想了想:“有没有让孩子回家觉得很累的那一种?”   对面的客服面带微笑,从善如流:“我们华星少儿机构针对四五岁的小朋友特别推出了一堂‘幼小对接学习课程’,课程内容是……”   客服噼里啪啦说了一堆,虞亭听到后面开始走神,等客服说完,她问:“效果怎么样?”   “家长们好评如潮哦。”   听到这一句,虞亭心动了。她礼貌地说完谢谢后挂了电话,转头问江求川:“你什么想法?”   江求川正拿着平板在看股市:“我让杨肯安排了肖邦国际钢琴比赛第一名的孟亿给江豆豆当钢琴老师;书法老师是我们小区36栋的李老先生,江城书法协会副会长;每周一三五七还有外教课。”   虞亭点头,没有作声。她默默从包里掏出江豆豆的校牌,儿子,妈妈还没给你报班,都是你爸给你报的。   车停在虞亭公司前方停下,虞亭打开车门下车,江求川放下平板:“司机,把后备箱的斐济斐泉给夫人搬一箱上去。”   虞亭:“……会不会太高调了?”   江求川扫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办公室里,虞亭看着那一箱矿泉水陷入沉思。分给大家喝,显得她在炫富,虽然她确实很有钱,但是财不外露;自己喝,这得喝一个月吧。   中午吃饭的时候,虞亭放了四瓶在备用帆布包里准备拿去给徐函禹,没想到恰巧又碰到程颐了,虞亭顺手分了两瓶给程颐。   程颐接过连连道谢:“这么贵的水,下次我请你吃饭。”   虞亭摆手:“没事,吃饭没必要。”   徐函禹刚好口渴,她当即开了一瓶,咕噜咕噜喝下一半,感叹:“金钱的味道我知道。”   她又问:“你怎么想着买这种水喝了?”   虞亭没有隐瞒,即使这个问题她也没想明白:“我先生买的,他可能钱烧得慌吧,昨天一口气买了三箱。”   “咳咳咳。”   坐在对面的程颐一口水呛到气管里,咳得内脏都要从嘴里吐出来,满脸通红。   这水是她老公买的?她居然有老公?她老公居然还这么有钱?   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还喝了她老公买给她的水?   徐函禹也是大惊,她知道程颐对虞亭有意思,还一直在帮程颐撮合,没想到虞亭居然有老公了!?   她满脸问号:“你什么时候有老公的?怎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虞亭也是满脸问号:“我之前告诉过你我有家室,你忘了吗?”   徐函禹呆滞:“……我忘了。”   没一会儿服务员把菜送上来,程颐面目沉重。他打开斐济斐泉给每个人倒满一杯,慢慢举起杯子,邀请大家碰杯,语气里充满悲壮:“提前祝大家建党节快乐。”   虞亭&徐函禹:“……”   程颐仰头喝下一杯来自心上人老公给的矿泉水,满是心酸的放下杯子,这不是一杯矿泉水,这特么是一杯忘情水。   头上的风卷着热气往下吹,程颐吃了口热菜。   这个夏天,风好冷。   今天是周五,也就是截稿日,虞亭在办公室坐了一下午对设计稿做最后的修改和完善。下班时间到,她交了设计稿下班,站在今天早上的位置等了十分钟江求川的车才来。   虞亭上车第一件事是抽四五张纸擦汗,江求川眼风扫过她,虞亭被热的满头大汗,正拿手当扇子在扇风,热气四处飘。   江求川默默坐远了一点。   虞亭:“……”   小郑请假的第三天,想他。   两人刚下车,还在客厅里就听到汽车声的江豆豆风似的跑了出来,两截小胳膊张开,在夕阳里撒欢。他嚎一声:“你们今天想豆豆了吗?”   虞亭从包里拿手机时摸到了还没喝的钙奶,她拿出手机、拉上拉链,笑意盈盈蹲下身抱住江豆豆:“想,可想了。”   他就知道,妈妈一定会想他!   江豆豆捧着虞亭的脸,在左边“啵”上一口:“你要乖乖上班哦,豆豆也想你。”   虞亭:“……”   江豆豆上学的时候,虞亭每次送他去幼儿园都会告诉他,你要乖乖上幼儿园。   一家三口进屋,没一会儿王阿姨就把晚饭弄好了。   餐桌上,江求川突然想起来今天蒋龄给他发的消息:“妈说这周末去附近的度假山庄玩两天,周日下午回来。”   自打穿书以来,虞亭连市区都没出过,听到要去度假山庄,她有些意动。江豆豆毫不客气的直接两眼放光,连饭也不吃了,人坐在儿童餐椅里直蹦:“刘明他爸爸给刘明报了好多兴趣班,他都不能去玩,太好了豆豆可以去玩,待会要打个电话告诉刘明!”   虞亭抬头看了眼江求川,又看了眼正高兴的江豆豆,埋头吃饭不敢说话。   晚上,虞亭和江求川难得有空一起坐在客厅里陪江豆豆看动画片。刚看完一集,江豆豆拿着遥控器关了电视。   虞亭看向江豆豆:“?”   江豆豆放下遥控器:“妈妈,电视看多了对眼睛不好哦,豆豆现在要回房间收拾收拾带去玩的玩具了。”   他又蹦又跳地跑上楼,嘴里念叨着:“把大老虎放在箱子里带过去行吗?万一大老虎怕黑怎么办呢?”   虞亭:“……”   虞亭起身上楼陪儿子一起收拾玩具,江求川和她一起上楼,转身去了书房里。   房间里,江豆豆把他的小箱子打开摊在地上,拿着玩具往里面放:“这个要带、这个也要带……还有这个,也得带上。”   虞亭看着那大半箱玩具,头一阵阵发晕。   她走上去开始对儿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给箱子里的每一个玩具都找了一个不能带去的理由。江豆豆皱着小眉毛,攥着箱子里最后一只小老虎不肯撒手:“妈妈,这个是大老虎的弟弟小老虎,大老虎怕黑不能跟豆豆一起去,豆豆想抱着小老虎一起去,行吗?”   虞亭摸摸儿子的头,满脸老母亲的欣慰:“好孩子,那他们老虎家就派小老虎做代表去好了。”   得到老母亲的同意,江豆豆抱着小老虎放在书包上面,他拍拍小老虎:“乖乖的,明天跟着豆豆去山庄玩。”   把玩具都清出去后,虞亭给江豆豆收了两套衣服放进小书包里带过去换洗。洗完澡,江豆豆躺在床上,眼珠子左飘飘、右飘飘:“妈妈,豆豆好像高兴得睡不着觉了。”   老母亲慈爱的眼神里瞬间充满凌厉,小鸡仔江豆豆在被窝里缩了缩,战战巍巍翻身背对着虞亭:“妈妈,豆豆好像又有点困了。”   虞亭满意地点头:“乖孩子,睡吧。”   高兴可以,睡不着绝对不允许。   把江豆豆哄睡了,虞亭迈着轻快的步子回卧室,明天出去玩,她穿什么好呢?   回到卧室,江求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洗完澡躺在床上了。   虞亭把衣柜里所有的连衣裙拿出来摆在床上,大概有二十来件。   她一件一件在全身镜前比划。   虞亭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件碎花的不错,就是会不会太花了?”   她又换了一条姜黄色的一字肩裙:“这件好像也不错,但是会不会有点显黑,最近好像黑了。”   再拿起一条吊带裙:“……好美,但是会不会太紧了,最近好像胖了点。”   ……   虞亭比划完所有的连衣裙,思考着该带哪两件、或者哪三件去,实在不行四件也可以,她上午换一条、下午换一条。   江求川上下扫她一眼,笑:“没想到,你对自己分析得倒是清晰到位。”   虞亭:“……”   虞亭默默拿起桌上的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想和舍友打架时该怎么办? 第31章   虞亭最后选中的是一条民族风的白色长裙和一条碎花裙,明天就穿碎花裙去。   虞亭上床前还特地敷了张面膜,关灯躺在床上,她激动得翻来覆去睡不着,那种小学生春游的期待感和紧张感刺激着肾上腺激素持续分泌。   安静的卧室里,翻身时与被套发出的摩擦声在江求川耳边轰鸣。   “……虞亭。”   江求川的声音里饱含警告。   虞亭没敢动,打扰老年人早睡的确实不道德。   安静了几分钟,虞亭度秒如年,江求川应该已经睡了吧?   想着,她轻轻翻了个身,身上有些燥热。虞亭轻轻地、悄悄地从被子里伸了条腿出去,凉飕飕的空气带走热度,凉快。   虞亭享受着冰凉的触感,旁边床传来江求川怒意沉沉的声音:   “虞亭,你还不睡,是想和我睡?”   虞亭倏地把腿收回被子,她身子团在一起,弱小、可怜又无助:“大晚上的,你别说这种话吓我。”   江求川:“……”   #   第二天早上,江豆豆小朋友早早睁开眼睛,他架了个小凳子在洗手池前自己刷牙、自己洗脸。洗漱完,他站在全身镜前,难得且艰难的为自己换上了一套帅气的超人t恤加短裤。   江豆豆左右照照镜子,头上细软的小呆毛翘起一撮。他翻出平时给大老虎梳毛的小梳子,对着镜子,脑海里开始回忆江求川平时的造型,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   江豆豆戴上一顶虞亭给他买的黑色渔夫帽,左手抱着小老虎,出门时跳跃的步伐走出了一种“六亲不认”的灵性。   江豆豆迈着小短腿下楼,他坚信他是全家最早起床的人。   直到他在客厅里看到穿着一身碎花长裙,头上戴着一顶沙滩风草帽的虞亭……   “豆豆今天超级帅气哦!”虞亭夸道。   江豆豆跑到虞亭身边坐下,他把小老虎放在自己的左手边,抬头看向虞亭:“妈妈今天也超级漂亮哦!”   母子俩在楼下看起了少儿频道七点档。   江求川下楼时是早上七点半,他上半身一件短袖t恤,下半身一条黑色运动裤,休闲简单。   看到沙发上的虞亭和江豆豆,江求川:“……”   虞亭:“诶,你下都下来了,上去干嘛。”   江求川:“我还没睡醒,再醒一次。”   王阿姨简单的给三人做了一顿早饭,想着到时候到度假山庄了再吃一顿好的,她随便做做,一家三口随便吃吃。   八点二十,蒋龄和江胜坐车来瓯海别墅与他们会合。蒋龄今天也穿了件长纱裙,她脸上戴着超模同款墨镜,见虞亭和江豆豆,高兴的小跑过来:“虞亭今天穿的很漂亮哦,豆豆也超级帅气呢!”   同样穿着一身运动风的江胜和江求川站在一起,看婆媳和孙子唱大戏。   寒暄过后各自上车,蒋龄和江胜的车在前面带路,直到车开到高速上,江求川接到了蒋龄的电话。蒋龄说:“忘记问你们了,早饭有没有多吃点,这地方有点远,估计得三四个小时才能到。”   已经开始饿的虞亭:“……”   #   一路上,江求川开车,虞亭和江豆豆坐在和后座,母子俩兴奋了一早上,现在兴奋的劲头过去,都不行了。   江豆豆已经躺在虞亭的大腿上睡着了,虞亭一手撑着肚子,靠在车座上,饿到无法入睡。   她转头看向窗外,车窗上反射出一张的脸。   好惨一女的。   到后半段,虞亭体力不支睡了过去,江求川透过后视镜看到母子俩的睡相,唇角勾起。   车上睡的并不安稳,庆幸的是虞亭一觉醒来已经到度假山庄了,时间是中午十二点半。   不远处穿着一件荧光黄色t恤的中年人见他们下车,主动走上前来。蒋龄说明来意后,荧光黄大叔带他们去前台登记,光从停车场走到登记处,花了二十分钟。   度假山庄的装潢十分贵气,前台登记完,虞亭以为终于可以上楼了。只听前台说:“你们的房间订的是半山景观房,从这儿走上山大概需要三十分钟,待会会有人带你们过去哦。”   蒋龄问:“有景观车吗?这么多大人小孩走上去多累。”   前台抱歉说:“不好意思,今天的景观车已经被租完了。”   蒋龄显然也不愿意走上去:“我出十倍的价钱租。”   前台:“……抱歉,刚刚有位先生出了二十倍的价钱,但是真的租完了。”   虞亭:“……”   走在上山的路上,蒋龄不停吐槽:“这老李怎么回事,推荐的什么破度假山庄,气死我了。”   头上是烈日,脚下是热土,虞亭又饿又困,她没力气说话,从未前所未有的恨不得自己当场晕过去。   江豆豆一觉睡醒十分有活力,他满头大汗,“爸爸同款造型”的头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脑门上,他拉着蒋龄往前走:“奶奶,冲呀!”   面无表情的蒋龄:“……”   江求川回头,见虞亭掉队好一段路,一手插着腰,嘴唇发白,看上去十分难受。他折回来:“我背你上去。”   虞亭虚弱的摇头拒绝:“不用,没一会儿就到了。”   万一把江求川也给累趴下了怎么办。   “上来,”江求川转身背对虞亭,语气强硬:“你不上来,我待会抱你上去可没背着舒服。”   虞亭站立片刻,她现在确实十分难受,不仅胃里在翻腾,头晕得更厉害。   江求川的肩背宽阔有力,虞亭爬上去,她的手交叉在他胸前,甚至能感受到t恤下硬实的肌肉和跳动的脉搏。   “谢谢。”虞亭小声说。   江求川默了默:“……别对我耳朵说话。”   “痒。”   虞亭虚弱的勾唇:“好。”   上山的水泥路两边密集的生长着高大的香樟树,光影斑驳错落。燥热的风吹出沙沙声,江豆豆走在最前面传来给蒋龄的加油声,江求川耳边是虞亭均匀的呼吸声。   虞亭趴在江求川的后背,像只娇小的猫儿正趴在厚实的垫子上,热气吹得江求川耳尖发痒,他想挠,又怕惊醒猫儿。   只能在苦夏中暗自忍受这份绵长的折磨。   终于走到山景房区,十多栋双层小别墅排在一起,臭了一路脸的蒋龄勉强露出满意的神色:“不枉我遭这一趟罪。”   蒋龄和江胜带着江豆豆睡,增进祖孙感情,江求川和虞亭夫妻俩一起睡。   江求川背着虞亭去房间,蒋龄的房间在他们隔壁。   蒋龄:“现在吃饭也晚了,大家都困,先去休息,早点吃晚饭。”   江求川先把虞亭轻轻放在床上后才去关门。床上,睡梦中虞亭扭了扭身子,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窝着继续睡。   江求川拿上换洗的衣服在浴室冲了个澡,出来时,头发还在滴水。他扯了条毛巾将头发擦到半干,拿起吹风机的手顿了顿,又放回原位。   江求川在虞亭旁边的枕头睡下,两人之间的空隙至少还能睡两个人。   #   下午江求川醒来时是下午四点,虞亭还在睡着。他轻声下床,头发已经全干了。   打开门下楼,江豆豆、蒋龄和江胜全都醒了,正坐在阳台上看风景。   阳台建在半空中,目光的远方是连绵不绝的山脉,江豆豆十分新奇到处看,蒋龄和江胜闲坐在一旁闲聊。   见爸爸下来,江豆豆欢快的想往楼上跑:“妈妈呢,这里好漂亮!”   江求川一手把儿子揽住,他蹲下身,看着江豆豆:“乖,妈妈在休息,让她好好睡。”   江豆豆是个懂事的孩子,他拉着爸爸的手跑去阳台:“爸爸,豆豆带你去看山,好高好高!”   虞亭懵懵懂懂从睡梦中醒来,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就是肚子在咕噜咕噜响。她起床,身旁的被子有人睡过,但现在空了,江求川应该出去了。   虞亭伸了个懒腰,面对群山的方向是一面大落地窗,巍峨的山峰怂入红霞,她被景色怔了半晌,回过神来,只觉得此刻应该吟诗一首才符合这景色。   虞亭搜肠刮肚,做一个文艺的女人,从开始到放弃。   她最终决定拍张照片发朋友圈下楼。   楼下,蒋龄见虞亭下来,让江豆豆给她倒了杯水,她笑说:“醒的刚刚好,我半小时前打电话让人把饭菜送来,没一会儿应该就到了。”   虞亭喝了杯水,饥肠辘辘。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江豆豆跑去开门,两个穿着短袖衬衫的人领着四只古色古香的大盒子进来,将菜从大盒子里取出来一样一样放在桌上,放完,他们收好盒子:“祝您用餐愉快。”   两人又齐齐出门。   一家人坐在餐桌上,蒋龄点了七个菜,味道暂时不知道,但是色泽好、香味鲜。   蒋龄给每个人都盛了满满一碗饭:“多吃点,都是野味。”   餐桌上,虞亭和江豆豆吃的最香,看得出来,母子俩都被饿坏了。   风卷残云地吃完晚饭,胃里满满的感觉让人十分安心。   虞亭想带着江豆豆去散步,蒋龄想带着江豆豆去串门,她刚知道小区里老肖他们家居然也来了。两边都是爱,江豆豆为难地皱起小脸。   蒋龄说:“豆豆,肖爷爷就在上面哦,他们家俊俊也在哦。”   俊俊是江豆豆的好哥们,两个人经常一起比谁家玩具多。虽然很想和妈妈一起去散步,但是江豆豆更想去和俊俊玩,他悄悄往蒋龄身边靠了一步。   蒋龄笑着点头:“虞亭和求川去散步,刚好二人世界。”   蒋龄推着两人出门,“被二人世界”的虞亭:“……”   “走吧,去溜溜。”虞亭看了眼江求川,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沿着小道走转过一个弯,一只摇着尾巴的柯基向两人走来,虞亭又惊又喜:“这怎么会有柯基?”   柯基见两人,直直向这边跑来。   柯基对着两人吠了两声,江求川弯腰从路边捡了根树枝,从容地拿着树枝逗柯基,柯基吐着舌头直往上跳,够了半天也够不着。   到后面,柯基圆眼睛瞪着江求川,树枝也不够了,绕着江求川直跑圈。   虞亭站在一边,叉腰笑得不能自已:“瞧你给着狗气得。”   没一会儿,一道女声从远处传来:“贝贝、贝贝你在哪?”   声音听起来很着急。   虞亭看了眼还在跟江求川死磕的柯基犬,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喊道:“这有条柯基。”   “麻烦帮我看住,那是贝贝。”   女人的声音传来。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一条黑裙子年轻女人从远处跑来,她抱住柯基犬,脸上是失而复得的喜悦:“你吓死我了贝贝,我还以为你不见了。”   她抱起柯基对虞亭道谢:“真的很谢谢你,刚刚在别墅里忘记关门了,贝贝就跑出来了。”   虞亭摇头:“没事,下次小心点就好。”   告别了柯基和年轻女人,虞亭嘀咕:“刚刚那姑娘长得有点像久川保玲。”   “还穿着黑色裙子,” 江求川笑:“久川保玲不是说,黑色是舒服的、力量的和富于表情的。”   虞亭倏然看向江求川的眼中写满不可思议,她笑:“你居然认识久川保玲?我以为你们总裁都是整天沉迷于金融、经济杂志。”   江求川扫她一眼,轻嗤:“孤陋寡闻,少见多怪。”   虞亭咧嘴笑,没反驳江求川的话。她歪头问:“那你喜欢久川保玲多一点还是喜欢三宅一生多一点?”   江求川默了片刻,淡声说:“久川保玲是反时尚的服装哲学,她设计风格随意,在秀场上模特的妆容荒诞怪异,认为女性不应该为了附庸男人而故作性感,而是应该用思想去吸引,永远‘像男孩’一样。”   虞亭疯狂点头,久川保玲的服装品牌叫“comme des garcons”,法文意思是“像个男孩”。   他话音一转:“三宅一生是东方服装界解构主义美学的代表后现代美学的实践者。他认为漂亮女孩是他灵感的源泉,设计风格既不东洋、也不西洋,注重细节,让服装优雅的像一件雕塑品。”   他总结说:“各有各的风格,没有更偏好谁。”   虞亭看向江求川,眼中闪耀着欣赏,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宝藏男孩吗!   她摸着下巴:“我怎么以前不知道,你还知道这么多?”   江求川扫她一眼:“你又没问,我平白无故和你说这些不像白痴吗?”   虞亭笑嘻嘻摇头:“不像。”   出门时,虞亭本以为两人没什么好聊的,没想到两人聊着聊着就回到别墅了,她惊了:“怎么时间过得这么快?!”   江求川没说话,跨步走进别墅里。   虞亭小跑跟上去,虽然她目前不知道江求川在久川保玲和三宅一生里更喜欢谁,但是目前已知他们俩都喜欢约翰·加利亚诺!   晚上,蒋龄和江胜带着江豆豆十点钟才回来,两老在老肖那凑了桌麻将,江豆豆和俊俊在房间里玩,宾主尽欢。   江豆豆洗完澡,坐在阳台上,他指着月夜下远方的山峰,咯咯笑说:“妈妈你看,月亮离豆豆好近呀。”   虞亭点头,他又自言自语的在那嘀咕,直到蒋龄带他去睡觉,他还在蹦:“豆豆喜欢这儿,好玩!”   虞亭起身回房间,面对一张大床、两张被子和大床上的男人,她晃晃悠悠走过去,试探说:“和大美女睡一张床,你可得好好把持住自己。”   江求川白她一眼:“我碰你一下你要去法院告我婚内强、奸吗?”   虞亭倒了杯水,一口喝完:“我侮辱了江下惠同志的高风亮节,自罚一杯。”   关上灯上床,窗外浅浅的月光照在房内。   虞亭身体像个火球似的发热,她悄咪咪伸出一条腿,不知道碰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她用脚趾头试探了一下,江求川的声音近在咫尺:“你再碰一下?”   虞亭再碰了一下。   江求川的脚下一秒直接压在虞亭的脚上,虞亭不服气,可是江求川的力气太大她根本抽不出来。她用另一条腿轻踹江求川,还没两脚,被江求川的另一条腿压下,四条腿像叠罗汉似的。   江求川沉声:“……虞亭你要造反了?”   虞亭试图抽腿,失败。   “你先松开我。”   两人在黑暗中目光对上对方实现,确认过眼神,都是在瞪着对方的人。   “你要是再碰我一下我告你婚内强、奸。”江求川看着她。   虞亭瞪回去:“我要是再碰你一下我就把脑袋砍下来给你当球踢!”   双方达成协议,数三二一一起松开。   虞亭翻身背对着江求川:“睡了,谁再出声谁是小狗!”   卧室里终于安静下来,只能听到窗外的蝉鸣和耳边的呼吸声。   睡梦中,江求川感觉身上一重,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原本背对着他的虞亭此刻正把腿架在他的腰上,嘴里砸吧两声,安静的躺在他身边。   碰了他,还出了声音……   江求川思考,该怎么处理这颗狗脑袋。 第32章   江求川伸手将床头灯打开,亮度调到最低,暗淡的光线晕出一片暖色。   他低头,虞亭正侧躺面对着他睡得香甜,栗色的头发遮住半张脸,呼吸均匀。   今天睡了一下午,晚上还这么能睡。   他盯了片刻,放在枕边的手鬼使神差地伸向了她的脸,撩开头发。虞亭的睫毛又密又长,江求川伸手轻戳了戳,睡梦中虞亭有所感地皱了皱眉。   他视线下移,目光落在虞亭的嘴唇上。两瓣薄唇合在一起,唇角的弧度向上,像是在笑一样。   江求川拇指和食指轻轻按住虞亭两颊的肉往中间推,肉堆积挤在一起,压迫嘴唇张成一个“口”。   他翘起唇角,报复地拿起手机,打开相机,对着虞亭此刻的睡颜三连拍。   欣赏完自己的拍照技术,江求川将照片设置成虞亭的来电提醒后,关灯躺下。他无不遗憾的想,如果虞亭睁着眼,肯定是在瞪他,然后张牙舞爪地掰开他的手,让他放开她。   黑暗中,江求川扬唇笑。   #   第二天,虞亭睡醒时床上只有她一人。霸占着一整张大床,她从左边滚到右边、又从右边滚回左边,美好的一天从大清早开始。   她摸出手机,今天是6月28号,现在是早上七点过十分。   6月28号。虞亭在口中绕过一遍,突如其来的一道思绪从脑海中飞过,快如闪电般让人捉不住。   最近一定有事发生,不过是什么事?虞亭翻身下床,蹙眉使劲在想,没能想起来。   她换好衣服下楼,江求川和江胜穿着一身运动服似乎准备出去跑步。   蒋龄不知道从哪里搜罗出了张瑜伽垫正在做瑜伽,她问江豆豆:“豆豆,你要和爷爷、爸爸一起去跑步吗?”   江豆豆小脸皱在一起,他在思考怎么回答奶奶这个问题。   虞亭从他身边走过,摸摸江豆豆的小脑瓜:“豆豆如果不去,那想在家里做什么呢?”   江豆豆眼睛扑闪扑闪,他抬头看向虞亭:“妈妈,豆豆可以在家里看动画片等爸爸和爷爷回来。”   虞亭接了杯水递给他喝:“江豆豆,你好好想想可以不可以。”   江豆豆咕噜咕噜喝下一杯水,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老母亲,点头:“我可以!”   老母亲接过他的水杯放在桌上,拉着小鸡仔儿子的手走到他爸身边,慈爱地摇摇头:“不,你不可以。”   江豆豆、江求川和江胜三人去晨练,蒋龄问虞亭要不要一起做瑜伽,一楼厨房旁边那间屋子里还有两张瑜伽垫。   虞亭反正也没事,拿了张瑜伽垫放在蒋龄旁边一起做瑜伽。   蒋龄是个话痨,在她旁边,虞亭要做的只有两件事:跟着她的节奏笑、听着她的问题随口答。   从小区里老王家被狗吓到的孙子说到老刘家招上门的孙女婿,小区里就没有蒋龄不认识的人。   话音一转,蒋龄又说起了老刘家:“这老刘的女儿也是个命苦的,工作上不知道比多少男人强,前两天去医院检查,居然查出乳腺癌了。”   蒋龄还在说老刘女儿有多惨,虞亭的注意力已经全都放在了乳腺癌上。   六月二十八号、乳腺癌,她想起来今天早上没捉住的那一缕思绪了!   书中,私生子的妈妈在六月二十九号被查出来得了乳腺癌,就是明天!私生子的妈妈知道情况后当场晕厥,虞宏业及时赶来安顿好母子俩。   按理说私生子作为一个够不着边的男配角,他的妈妈不应该会被作者着墨描写,偏偏这个私生子扶着妈妈去医院看病时,在一楼大厅撞到了来产检的林仪,被林仪的保姆骂了两句。   私生子从小敏感,觉得林仪瞧不起自己,暗暗怀恨在心。后来他接管虞家,打击报复了众多曾经看不起他的人,其中包括林仪在的聂家。私生子对聂家的生意没有造成多大的影响,但聂绎呈却因此在虞家的破产上给了致命一击。   虞亭起身,对蒋龄说:“妈,我刚想起工作上还有点事,得先去处理一下。”   蒋龄转头看她:“急不急?急的话我让求川先送你回去。”   虞亭摆手:“一件小事而已。”   回到房间,关上门,虞亭翻开通讯录给找到董云的号码打过去,嘟声几声过,电话被接通。   董云诧异:“亭亭,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给我打电话来了?”   虞亭:“妈,我刚刷朋友圈看到我同事她妈妈前两天去医院检查,发现得了乳腺癌。看起来挺可怕的,明天我带陪你去亚康医院做个体检吧。”   女儿关心自己董云自然是开心的,她问:“明天周一你不是要上班吗?下周末去也不急。”   下周末私生子和他妈妈还在不在那医院可就不好说了。虞亭随口编了个理由:“没事,我请个假陪你去。刚好明天公司要开会,我不想去听。”   董云没有再拒绝,她笑了声:“没想到,我们家亭亭都会体贴人了。”   母女俩又聊了几句后挂断电话。   虞亭想了想,给小郑发了条信息问他明天能不能来上班。小郑消息回的很快,他说他今天就能来,问虞亭要不要去接她。   虞亭拨通小郑的电话:“小郑,你明天开一辆平时不太开的车一早去亚康医院附近候着,如果看到我爸的车进去,马上通知我。”   小郑问:“是江董事长还是虞董事长?”   “虞董事长,”虞亭强调:“你要是敢不仔细盯着,我以后换一个司机也不难。”   小郑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好的,夫人。”   挂断电话,虞亭在屋内来回踱步,直到听到楼下传来江豆豆的声音,她关上门下楼。   “妈妈!”江豆豆扑过来,抱了虞亭满怀,也成功的把他脸上的汗全蹭到了虞亭脸上。   没一会儿,有人将早饭送了过来,每一样放在一个屉笼里,花样繁多。   昨天被饿怕了,江豆豆今天早上使劲儿往肚子里塞东西,恨不得把圆滚滚的肚皮都塞破,不知道还以为是哪里逃荒来的。   虞亭以为蒋龄安排好了今天做什么,没想到蒋龄安排是安排了,不过只安排了她、江胜和江豆豆:“我们三还有老肖他们一起去钓鱼,得下午才能回来了。你们夫妻俩明天还要上班,今天随便玩玩,下午开车回家小心点,豆豆先跟着我们住几天,等我们回去了就把他给你们送回去。”   蒋龄补了句:“喊你们夫妻来本意就是让你们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虞亭:“……”   夫妻两人把祖孙三人送上观光车,江豆豆很少有机会坐这种车,表现得十分激动,他左摸摸、右看看,甚至车开的时候都忘了回头和虞亭说个再见。   观光车在视线里逐渐变得微小,虞亭还在挥手再见,直至观光车拐弯后完全消失。她收回手,语气悲戚:“……真是我的好儿子。”   进屋里,虞亭坐在沙发上,一眼瞥见了江豆豆非要带来的小老虎,此刻正随意地被搁置在沙发的角落间,好不凄惨。   她的心情瞬间好了不少。   虞亭坐在沙发上随便打开了一部电影看准备打发时间,她扫了眼身旁的江求川,疑问:“你要一起看?”   江求川挑眉:“不行?”   虞亭笑:“行,当然行。”   她拉开茶几下的小抽屉,一口气拿了四包薯片、两袋饼干和两瓶钙奶出来,对半分给江求川一份,她满脸神秘说:“我昨天看到江豆豆偷偷塞进来的,我们多吃点,气死他。”   江求川笑似非笑:“行。”   电影伴随着“擦咔擦咔”的声音一路走到剧终,虞亭收获满腹高热量食品。她将食品袋丢进垃圾桶,起身拍拍衣服,余光瞥见江求川手里除了钙奶其他的都没动:“……骗子!”   注重养生的中老年人江求川:“……”   虞亭和江求川在下午两点收拾东西离开,蒋龄给他们安排好了观光车,一路直接送到停车场。观光车在停车场门前停下,不远处,另一辆观光车上走下来一个扎着高马尾、身材火爆的女人。   虞亭下车,她有些口渴:“我去买两瓶水,你先在这等我一下。”   说完,虞亭转身朝着商店的方向跑去,昨天去前台的时候经过商店,她记得在哪。   高马尾女人下车看到前方不远处的虞亭,她半摘下墨镜,直到虞亭逐渐走远,她目光再次落在了江求川身上,眼中的迟疑逐渐变为确定。   李婷转身看向正在打电话的男友,小声说:“我看到了一个朋友,过去一下。”   男友比了个“OK”的手势。   李婷摘下墨镜,笔直向江求川的方向走过去。在离江求川还有两步的距离停下,她上下扫视,这长相可真看不出来是个小白脸。   “我是虞亭以前的同事。”   李婷抬着下巴。   江求川扫她一眼,并不将李婷放在眼里。李婷蹙眉,这小白脸可真傲:“虞亭花钱包养你,你知不知道她老公是干什么的?”   李婷走近一步,挑眉说:“她老公是程序员,程序员你知道么?工资高,死的早,等她老公死了,你就可以上位。”   她“啧”一声:“虞亭自己又是富二代,你可以少拼二十年。”   江求川平静地看着她:“你从哪听来的?”   李婷勾唇:我都说了我是虞亭的前同事,自然是她自己说的。”   李婷伸手想用墨镜戳江求川,被他侧身避开,她收手,没想到这小白脸官不大、脾气倒是不小。   “还是提前恭喜你。”   李婷还想说些什么,虞亭的声音从江求川身后传来:“李婷,你怎么在这?”   李婷笑:“见到熟人了,就来打个招呼。”她走到虞亭身边,娇声说:“你的这一位好像还不知道你程序员老公的事,我帮你转告他了。”   虞亭:“……”   虞亭看了眼江求川,发现江求川正在看她,她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李婷见男友走来找自己,她走过去亲昵的挽上他的胳膊,她男朋友可跟虞亭的这位不一样,是个正儿八经的富二代。   李婷完全没有注意到男友眼中的惊讶,她指着虞亭:“这是我前同事,虞亭。”   李婷转头,只见她引以为豪的富二代男友逐渐弯下腰,对着江求川鞠躬,态度十分恭敬:“江叔好,虞婶好。”   李婷:“???”   李婷满脸问号的看了眼虞亭、又看了眼江求川,当场开始怀疑人生。   直到江求川和虞亭离开,她还怔楞在原地。男友拉住她的手:“昨晚我们住的酒店就是江家的,还记得吗?真没想到,虞婶以前还和你一起工作过。”   李婷有点后背发凉:“他、他们是……二婚?”   男友莫名其妙的看着她:“江叔和虞婶是圈子里有名的模范夫妻,恩爱的很,怎么可能是二婚。”   “连孩子都快五岁了。”   李婷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说好的程序员呢……? 第33章   走到车边,江求川主动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他摆着“请”的姿势,好整以暇地看着虞亭。   虞亭踱步过去,她坐进车内,心虚地看了眼江程序员:“太客气了。”   江求川帮她关上车门后绕到驾驶座坐下,虞亭正想着该怎么开口解释,江求川的脸突然在她眼前放大,两人相隔大约两拳距离,他眼睑上的睫毛她都能一根一根数出来。   虞亭警惕地盯着他。   只听“咔”地一声,安全带系好了。江求川望进虞亭的眼里,笑出声:“别怕,系个安全带而已。”   江求川一路平稳的驾驶着车逐渐开出山庄,他一会儿问虞亭要不要喝水、一会儿问虞亭要不要吃零食,态度殷勤得让虞亭有点想跳车。   “李婷眼神怎么这么差了,我随口一说,她居然真的信了。你看你这气质,哪里像程序员?分明是一个总裁,高大、英俊、多金、长寿。”   江求川看她一眼,腾出一只手,食指抵在唇上,眼中充满兴致:“嘘,别说这种扫兴的话,我们来玩角色扮演。”   虞亭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   那你可真会玩。   现在跳车还来得及吗?   车上无聊,虞亭听了会儿歌睡了过去。晕晕乎乎醒来时还在高速公路上,她肚子有些饿了。   “江求川,我们还有多久到?”   “一个小时左右。”   虞亭点头,她脑子现在还有点晕。先给王阿姨打个电话吧,她今晚想喝玉米排骨汤。   虞亭在通话记录里找到王阿姨的号码,她拿起身边的矿泉水喝了口,手指点到了王阿姨下面那条通话记录拨了过去。   听筒里传来几声嘟声后,没一会儿,车厢里响起了一阵钢琴曲。虞亭看向钢琴曲的源头,是江求川放在支架上的手机。   手机上,来电提醒是:虞亭。   联系人头像里,是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眼睛紧闭着,嘴唇被两颊的手指往中间推成“口”字。   虞亭:“……”   她一字一顿,咬牙切齿:“江、求、川!”   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偷拍的照片!   江求川从容回答:“他在开车,不方便接电话。”   电话自动挂断,她的大头贴没了,变成了一则未接电话提醒。虞亭面无表情的重新按下“呼叫”键,大头贴再次出现在眼前。   江求川扫了眼虞亭,她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张自己的照片,神情凝重。   江求川:“你怎么像在瞻仰遗容?”   虞亭黑着脸,一把抽出江求川的手机,上次打鼾的录音、这次不知道什么时候的偷拍,她今天非要看看江求川这老男人到底偷存了她多少黑料!   打开手机,这老男人居然还有锁屏密码!虞亭连试三次,手机提醒:请30秒后重试。   微微转头看了眼暴躁的虞亭,江求川声音愉悦:“锁屏密码是4567。”   虞亭狐疑地看他一眼,这老男人这么好心?   30秒过后,虞亭输入4567,手机锁屏自动打开。   “我打开你相册了。”她礼貌性的通知一句。   江求川不置可否:“潘多拉的魔盒。”   虞亭眉心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相册里只有六张照片,她一一划过,火冒三丈、当场暴走:“江求川你这个变态!人渣!禽兽!狗东西老男人!”   相册里仅有的六张照片全都是她的黑照,前三张是她之前喝醉酒的时候拍下的,头发凌乱得像个女疯子,后三张是“口”照。   这是有多恨她。   虞亭假哭,抽了张纸擦虚假的眼泪,她抽声说:“我不敢相信,你居然、在我不清醒的时候对我做了这种事……”   江求川腾出一只手,将虞亭拿着纸的手攥在手心里。虞亭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被温热团团包裹住,他拇指上有一层薄茧,在她手背上轻轻蹭过,粗粝的摩擦感带出酥酥麻麻的痒意。   虞亭怔住,被包裹的肌肤泛着轻微灼烧感。   “别哭了,”江求川慢条斯理说:“我们现在是《醉后一夜情》剧本吗?”   虞亭:“……”   老男人戏精起来,还有女人什么事?   开车到瓯海别墅时已经是下午六点,王阿姨早早将菜切好放在碗里,见人回来才将菜一一下锅。   吃完晚饭,虞亭在卧室里看书,江求川去书房处理这两天公司积压下来的文件。   临睡前,王阿姨敲门送了杯牛奶进来。   王阿姨笑说:“先生刚刚让我去帮他泡杯牛奶,交代给夫人也泡一杯。”   虞亭接过杯子,狐疑:“这不会是江求川珍藏的……中老年多维高钙奶粉吧?”   老男人这么好心?   王阿姨摇头,暧昧说:“这是先生前两天让我去给夫人买的女士奶粉,先生真是个有心的人。”   她用手挡住嘴,小声说:“他还说,如果夫人问,就说这是从虞家带来的中老年奶粉。”   虞亭噗地笑出声,她喝下牛奶,将杯子递给王阿姨,用“王阿姨同款”小声说:“放心吧,我不会告诉他的。”   虞亭给组长打电话请了个假,明天家里有事不能去上班。她美滋滋地躺在床上玩手机玩到十一点,江求川还没回来,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豆豆不在、又不用上班,虞亭久违的睡到了八点半起床。   她化了个淡妆,下楼时王阿姨已经帮她把早饭热好。吃完早饭,虞亭思考着是先接董云去医院、还是先等小郑的消息。   她想了想,决定先带董云去医院。虞亭先给董云打了个电话,自己开车过去接她,让她在家等虞亭。   虞亭开车去虞家,快到时,小郑的电话打过来了。虞宏业的车刚刚开进亚康医院,虞宏业本人在医院门口下的车,司机开车去了地下车库停车,小郑跟在司机不远处开车进去,还发了张车的位置照片,据小郑描述十分好找。   虞亭到虞家时,董云正在看财经新闻。她跟着虞亭上车,笑说:“我刚刚看新闻,科创板落地了,你还记得你大姑家的儿子吗?就是玩科技的,还有点本事,到时候公司如果能上市你爷爷肯定乐得合不拢嘴。”   虞亭的爷爷就是虞志。   虞亭安静的开着车,听董云在副驾驶上说虞老爷子最近身体情况如何,转而又说道虞宏业的身体情况,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如果董云知道现在去亚康医院这条路,就是去抓奸的路,她该有多心酸。   “妈,爸今天去哪儿了?”虞亭问。   董云说:“你爸能去哪?退下来以后不是钓鱼就是下棋,今天难得换了个新花样,去朋友家喝茶了。”   车开到亚康,突然有一辆车插到了虞亭的车前面,在往地下车库的方向开。虞亭跟上前面那辆车,她来之前让小郑在附近候着,等她到了帮她带路。   车开进地下车库,小郑的车绕了几个弯后在一个空车位停下,看来虞宏业的车应该就在附近。虞亭找了个空车位停下车,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她打开,是小郑发来的消息:虞董的车在我左边数两个。   虞亭收好手机,她绕过副驾驶扶着董云下车。董云左手拎包,右手挽着虞亭,笑说:“当妈五年,终于懂事了不少,还陪着我来医院体检了。”   虞亭微微抿唇,她敛眉,乖巧说:“妈,人都是会长大的。”   董云拍了拍虞亭的手背,打趣说:“你是一下从十岁蹿到了三十岁。”   虞亭笑着没说话,路过小郑开的车,她放在身侧的手紧了紧,不知何时沁出的汗将掌心濡湿。往前又走了十多步,董云还在念叨着虞亭小时候的趣事,虞亭突然伸手指着一辆黑色轿车,她蹙起眉,眼中满是疑问,语气惊讶又意外:“妈,这不是爸的车吗?他也来亚康了?”   董云停了步子,她顺着虞亭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是虞宏业的车,而且还是前两年虞明朗买给他的。虞宏业开惯了自己以前的车,虞明朗买的这辆一直放在车库吃灰。   董云轻扯了下唇角,没有多想,她挽着虞亭继续往前走:“可能是你爸临时有事,突然改道来亚康了。”   “哪家叔叔最近身体不舒服了?”虞亭随口问。   董云凝目,最近好像确实没有听到哪家有人身体出毛病来住院了:“我回去问问你爸。”   董云每年的体检都在亚康,一迈进门诊大楼,她轻车熟路的穿行于各个科室之间。董云大学时在社团一起玩的一个朋友是亚康的妇科医生,刚好今天她坐诊,见董云来,她高兴的招招手:“我说你今天来了怎么现在才到我这来?”   这语气像是早就知道董云今天来医院了。董云问:“你知道我今天要来?”   朋友佯嗔:“你不跟我说,还不准别人看到了跟我说?我同事跟我说今天在一楼看到你和你老公了,老夫老妻亲密得很。”   一个女人?亲密得很?   董云面上不露,她展眉笑说:“我就想给你个惊喜,没想到被你先发现了。”   两人就着董云现有的体检结果说了两句,没什么大问题,还有几项检查要等到三天后才能出接过,她让董云三天后再来一趟。   出了医院,虞亭又送董云回虞家。刚刚在那医生与董云说话时她就在董云身后站着,自然也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虞亭开着车,故作不经意问:“妈,今天爸和哪位阿姨一起来的吗?”   董云心中浓云难拨,没了之前的云淡风轻,她手肘撑着车窗,手支着下巴,心中反复在思考“亲密得很”的界定:“应该没什么事,我回家问问你爸就好了。”   这话是说给虞亭听,却更像是说给自己听。   车开到虞家,董云让虞亭吃了饭再走,虞亭婉拒了。她在虞家吃饭会分散董云的注意力,不如让董云集中精神思考今天的事,不枉费她请了一天的假。   虞亭驱车离开,董云转身走进屋内。   坐在沙发上,她没有直接给虞宏业打电话,而是打给了虞宏业的司机。司机是虞宏业用惯的老人,自然是站在虞宏业那边,听董云问虞宏业的今天的行踪,他按虞宏业之前交代的告诉了董云。   虞董今天在朋友家喝茶,那朋友还请了个茶道大师来,现在和朋友正在屋里品茶。   朋友姓甚名谁、家庭住址在哪一概没说。   虞宏业年轻时经常四处应酬,老来朋友也就那么几个,董云陪了他三十多年,几乎没有不认识的。   董云没有给虞宏业打电话,她双手环胸坐在沙发上,面色平静。   虞宏业从外面回来时已经是下午,他带着一身疲惫进客厅,赫然被沙发上一言不发的董云吓了一大跳:“你怎么一个人坐在这?”   虞宏业不知道虞亭今天陪董云去亚康体检了,按照平时,董云这个点应该在书房里看书。   虞宏业在董云身边坐下,董云倒了杯水递给他,温声细语一如往常:“我今天还以为你去老李家喝茶了,给你司机打了个电话,想让他帮我买点老李家小区外边的那家甜品店的曲奇回来,没想到你不在老李家。”   虞宏业接过水,当着这么温柔的妻子的面,他难得有些心虚:“前两天钓鱼认识的朋友,还没给你介绍,下次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董云点头,又说:“今天亭亭陪我去亚康做体检了,我也刚回来没多久。”   虞宏业心一惊:“亚康?”   董云疑问的看着他。虞宏业放下水杯:“我是问你身体没什么事吧?怎么想着去做体检了。”   董云轻笑一声:“体检全部结果还得要几天才能出来。”   虞宏业点头,问:“都查了些什么?乳腺癌这方面的有没有查过?我们年龄大了,这些都得好好注意。”   虞宏业突然具体到乳腺癌,董云食指动了动,她笑:“这还得等医生的结果出来。”   隐瞒去向、亚康医院、女性同行、行为亲密、乳腺癌……   一连串的事情串在一起,董云满面疑云,虞宏业今天到底去做了些什么。   #   虞亭回瓯海别墅随便吃了点应付肚子,江求川今晚有个饭局,晚餐只有她和王阿姨两个人在家 。   虞亭吃完饭后在屋里转了几圈消食,拿了一堆江豆豆的零食坐在沙发上看电影,享受难得的独处时光。   江求川是在晚上九点钟到家的。   他走进屋内,单穿了一件袖子挽到手臂的衬衫,正拉开领带,单手在解领口的扣子。   沙发上,虞亭曲起膝坐着,下巴搁置在膝盖上,左手拿着平板,右手正在拿着薯片往嘴里送。她穿着一身家居服,头发扎成丸子鼓在头顶,稀疏的碎发温柔的贴在脖颈上,灯光为她投下一层暖色滤镜。   像是电视剧里在等待丈夫回家的妻子。   “我回来了。”江求川下意识说。   胸膛下,心脏像是被鼓槌敲得砰砰作响。这种莫名的“家”的感觉让他收住了满身利刺,应酬和工作产生的疲惫冲出阀门,顿时遍布全身。   他难得的神情倦懒。   虞亭抬头,见江求川正向沙发走来,她脑内灵光一闪,双击平板暂停,饶有兴致说:“现在是一个贤妻良母的剧本吗?”   江求川将领带随手丢在沙发上,在虞亭的目光下,他逐渐走近,在虞亭身旁坐下。   “嗯,”江求川拖长尾音。他偏过头,搭在虞亭肩上,垂下眼睑,懒洋洋说:“所以,贤妻,给丈夫靠靠。”   贤妻虞亭被江求川这猝不及防的动作弄僵了半边身子。她低头,发现江求川已经合上了眼睛,眉宇间带着浓重的疲惫。   她在电视上见过作为成功人士的江求川、在江豆豆面前见过作为父亲的江求川、在私下里见过嘴巴气死人不偿命的江求川、在凌晨见过因为她话多而睡不着觉发臭脾气的江求川……   作为丈夫的江求川,似乎是第一次见。   虞亭僵着背,没敢动。腰上的肌肉好像有些酸了,但是,要不……先让他休息一下,待会再叫醒他。   反正靠一会儿也少不了一块肉。   不过,好热。   虞亭甚至不敢伸手去把平板的暂停键换成播放键,她偏头,白天没机会数的睫毛在此刻像一把小扇子似的贴在江求川的眼睑。   这老男人是睫毛精吗,睫毛这么长。   在客厅的一片安静中,两道交错的呼吸声交汇成一道优美的曲子。   江求川的声音有些低哑,他慵懒说:“谢谢贤妻。”   说完,他自己低声笑了。胸腔因笑引起的震动通过接触传导到了虞亭身上,她莫名的,也被这份情绪感染,无声的勾起了唇。 第34章   “你以前是不是练过抓娃娃?”虞亭突然问。   陪江豆豆看电影那晚,江求川穿着一件白色T恤和一条水洗牛仔裤,站在娃娃机前,百发百中。他帮江豆豆抓最后一个娃娃时,侧过脸扬着唇笑的模样至今还烙在虞亭的脑海中,胜券在握、又得意张扬。   与他平时西装革履、在生意伙伴面前谈笑风生的模样截然不同。   如果非要形容,站在她面前的更像是二十五岁的江求川。   鲜活、恣意,踌躇满志、又声色张扬。   听虞亭又问起了抓娃娃,执着的非要得到一个答案,江求川舔了舔唇,低笑一声:“二十岁的时候,为了在班花面前耍酷,特地去练了一个星期。”   班花?   虞亭默了片刻,一丝莫名的情绪从胸口一闪而过。她挑眉,调侃:“想不到高高在上的江总还有去讨女孩欢心的时候。”   江求川眼睛没睁,他能想象虞亭现在满脸打趣的模样。他拖腔拉调的低哼一声,没有说话。   片刻之后,虞亭抖抖肩,肩膀上的头像被黏住似的没动:“可以了,贤妻时间结束。”   江求川慢慢坐直了身子,他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没有下一步动作。   虞亭瞄他一眼,强调说:“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在这,当着我的面,把我的黑照和录音删干净,并且保证以后不准再偷拍虞亭女士的黑照!”   江求川看她一眼,淡淡说:“我只听过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既然时间到了,我该去工作了。”   他抬起步子往二楼走,虞亭穿上拖鞋追在他身后:“江求川你这个耍赖的老男人,不讲道理!”   走在前面的江求川加快脚步,他轻勾起唇,身后是虞亭蹬楼梯的声音,听上去活力满满。   江求川打开书房的门,他转身看向身后,虞亭还有几节台阶就到二楼了,他声音里带着笑:“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送到这就行了。”   他关上门,还有一丝笑声从门缝里溢出。虞亭站在门口插着腰喘着粗气,老男人这么爱演,奥斯卡都欠你一座小金人!   #   上周五的设计稿交上去后还要等上面再选,新一期的设计主题先给了设计部,名字是“秋意”,作为八月份的上新款,依旧和秋有关。   虞亭白天在办公室里不断地想款式、画稿子、修改款式,晚上在家有时候看书、有时候看纪录片或者电影找灵感,也算是作为一种放松。   江求川这周似乎很忙,虞亭和他的时间基本上错开了。白天虞亭去上班,江求川已经走了,只有被子上的褶皱宣示着主人昨晚回来过。晚上虞亭下班回家,江求川还在加班,江求川到瓯海别墅时,虞亭已经睡下。   他的动作应该很轻,虞亭甚至从来没被他回来的动静吵醒过。   倒是在度假山庄的江豆豆隔一两天打一个视频电话给虞亭,每天乐呵呵的说今天又去做了些什么。孩子的情绪总是声情并茂着的,连带着屏幕外的虞亭都觉得有几分意思。   “江豆豆观察日记”第三次开课是在周四的晚上。   虞亭接起视频电话,他“咯咯咯”的笑声是片头曲,笑完,他拿着蒋龄的手机凑近脸,嘴唇上下“啵”地一下:“妈妈,你有没有想豆豆呀!?豆豆很想你哦。”   虞亭放下手里的书,她也对着屏幕亲了一口:“妈妈也想豆豆。”   江豆豆一只手举着手机,一只手托着下巴,开始和虞亭滔滔不绝的描述他今晚散步时遇到的那只蜻蜓,颜色、形状,他甚至还给那只蜻蜓起了个名字:“豆豆看到蜻蜓的时候,它在一棵大树上待着,那棵树可大了,有……有十个豆豆这么高。”   他眼睛笑成了一条缝:“所以这只蜻蜓叫——江待着。”   “好呆的名字哦。”江豆豆小脑袋笑起来左摇右晃,对自己的起名技术给予了十分中肯的评价。   江豆豆的脸在屏幕里只能看、摸不着,虞亭有些手痒了,她脸上一皱,开始扮演一位苦情老母:“豆豆什么时候回来呀?妈妈好想豆豆,想的都睡不着觉了。”   江豆豆听到妈妈居然这么想自己,他捂着嘴偷笑,凑近屏幕神秘的小声说:“妈妈,豆豆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虞亭十分配合江豆豆的表演,她左右看了看,对着屏幕小声说:“周围没有人,你可以说了。”   江豆豆小手拦着嘴巴:“豆豆明天下午回家哦。”   虞亭伸手挡着嘴,表现出一脸浮夸的惊喜:“真的吗?太好了,妈妈真高兴。”   江豆豆对妈妈满脸“惊喜”的表情十分满意,他故作别扭的缩了缩脖子:“妈妈,你这样豆豆会不好意思的哦。”   虞亭被他逗乐了,母子俩又聊了两句后挂了电话。放下手机,江豆豆刚刚假装别扭的模样再次浮现在虞亭的脑海中,她的脑子下一秒无缝切换到江求川的脸。   戏精爸爸和戏精儿子。   想到这,虞亭顿生“众人皆醉我独醒”之感。为了这个家,她付出了太多!   白天上班,天天陪父子俩飙戏。   好累……   十一点左右,虞亭昏昏沉沉的睡有了睡意。她伸手摸到台灯,指尖顿了顿,又将手收回被子里。   万一,那老男人怕鬼怎么办。   给他开盏灯好了。   一片宁静之中,房间的门在一个半小时后从外面轻轻打开。江求川疲惫地按揉眉心,一抹暖色在虞亭床头亮着,她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侧卧着酣睡。   他步子顿了顿,无奈地轻扯嘴角,轻声走过去把被虞亭踹开的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动作很轻,怕把她惊醒。   虞找亭,夏天感冒了有你苦头吃。   江求川拿上睡衣,走进了浴室。   #   虞亭第二天起床时是早上七点二十,旁边的床依旧空空如也,她洗漱完下楼吃早餐,王阿姨帮她端了碗海鲜粥来,笑说:“夫人,先生走前说,晚上回来想吃夫人做的曲奇。他说黄油的太甜,想加点蔓越莓。”   王阿姨说完,转身走了。   “……”,虞亭满脸纳闷:“谁给这老男人脸了?”   还指名点姓要蔓越莓?她拿着勺子戳了戳碗底。   酸死你。   小郑开车送虞亭去上班,坐电梯到美依,虞亭背着包直走向设计部,走过茶水间,碰到了泡咖啡出来的组长。   组长一手搅和着热气腾腾的咖啡,赞赏的看了眼虞亭:“款式不错,上面还没定下来,但是一件至少会有的。”   得到肯定,虞亭虚心点头,笑着和组长寒暄了两句,一起走进办公室。   一上午,虞亭三次分神都是因为左边的邓艺。她一手按着小腹,时不时传来两声痛苦的哼声,表情看上去有些难受。   中午午休,虞亭收拾着桌子打算下去等徐函禹一起吃午饭。邓艺还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杯热水,易若男走到她身旁,看起来心情不错:“怎么还坐着?去吃午饭了。”   邓艺声音比平时弱了三分:“我有些不舒服,就不去了。”   易若男看她一眼:“没什么大事吧?”   邓艺摇头,喉咙里还堵着半句话没说出来,易若男自顾先说了:“没事就好,你不去的话我就自己先去了。”   易若男摇曳着走出办公室,心情十分不错,脸上写满“好事将近”。邓艺看着易若男的背影逐渐走远,面上不显,一颗心慢慢往下沉。平时在办公室,她自认为关系最好的就是易若男……   虞亭抿唇:“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带回来。”   邓艺抬头看向虞亭,她似乎没想到,平日里没少被她夹枪带棒挑刺的虞亭会在这个时候说出这种话。   一丝夹杂着别扭的暖流从心底流过,邓艺握着被子的手紧了紧,她别过头,低声说:“旁边便利店的三明治就行。”   虞亭点头,拎包往门口走。   邓艺犹豫了片刻:“谢谢。”   “举手之劳。”   吃完午饭,虞亭在便利店帮邓艺买了个三明治,又顺手再买了杯热豆浆。   她到办公室时,办公室还有一半的座位空着。邓艺趴在桌上休息,蓦然听到桌上有动静,她抬头,先看到了眼前的三明治和热豆浆。   现在才过去半小时,一般大家都是五十分钟左右回来。   “……谢谢,”邓艺啜饮了一口热豆浆,身上顿时舒服了不少:“多少钱?我现在转给你。”   虞亭没摆阔,将价钱原原本本的告诉了邓艺,没一会儿,手机上就收到了入账提示。   下午下班,小郑接虞亭回瓯海别墅。   虞亭看了眼小郑,问:“先生回来了?”   小郑和江求川的司机认识,他想了想,说:“好像说今晚会比之前早回来,具体是多久我也不太清楚。”   虞亭点头,若有所思。   路过小区门前的超市,她让小郑停车。虞亭在超市里买了两大包袋装的蔓越莓,想着江豆豆今晚回来,又顺手拿了一打他平时喜欢喝钙奶。   回到瓯海别墅,她还没走到门前,门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小团子从里面飞奔出来:“妈妈,豆豆回来了!”   虞亭走过去,蹲下身亲了他一口,拉着他一起进了客厅。   虞亭把钙奶从购物袋里拿出来给江豆豆,让他先在沙发上坐着看会电视,她拿着蔓越莓走进厨房。   虞亭熟练地将低筋面粉、黄油、糖粉、奶粉、全蛋液拿出来,黄油软化后将其他配料倒进去,搅拌均匀。她撕开两大包蔓越莓,一股脑全倒了进去,爱吃蔓越莓?一次吃个够。   虞亭把面团切成片状摆在烤盘上,将烤盘放进预热好的烤箱里,她调好温度和时间,让在做饭的王阿姨帮她注意一下。   母子俩吃完晚饭,虞亭把下午做好的蔓越莓曲奇放了几块在小碟子里给江豆豆吃,剩下的拿了个玻璃罐装着放在餐桌上。   虞亭陪江豆豆看了会儿动画片,快到九点钟,江求川还没回来,她带着江豆豆先上楼洗澡睡觉。   江豆豆洗完澡,他把小老虎妥善放在了枕头边,然后抱着大老虎往厕所里跑。虞亭跟了上去,江豆豆这是要去干嘛?   她走进江豆豆房间里带的厕所,只见江豆豆把大老虎放在马桶上坐着,他听到妈妈走过来,转头,小脸上满是正经:“妈妈,大老虎是男孩子,他在拉臭臭,你不可以来看哦!”   虞亭怔了两秒,笑得直不起腰:“好好,妈妈不看。”   她带上厕所的门,还能听到江豆豆的声音从门缝里传出来:“别怕,妈妈走了,你拉吧。”   江豆豆看着大老虎,愁眉苦脸:“都五天没拉臭臭了,肯定把你给憋坏了。”   他搬来一个小板凳在马桶旁边坐了两分钟,艰难的掰着指头N次从1数到10。   觉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江豆豆起身,他一只手横抱着大老虎,另一只手抽了张湿厕纸,艰难的帮大老虎擦着屁股。   他擦了两下,嫌弃的将干干净净的湿厕纸丢进垃圾桶里,捏着鼻子、皱着脸,给马桶冲水:“大老虎,你的臭臭好臭哦,以后不能天天只吃肉肉,要多吃菜菜。”   虞亭偷偷摸摸站在外面拿着手机录音,艰难的憋着笑。   给他一只大老虎,随处都是舞台。   安排好大老虎拉完臭臭,江豆豆有些嫌弃的把大老虎放在了床旁边的椅子上,有理有据:“你今天有点臭臭,我们明天再一起睡吧。”   虞亭憋着笑,江·渣男·豆豆实锤了。   虞亭随便抽了本故事书给江豆豆读着,一只手在他的小肚子上轻轻拍着,没一会儿,他抱着小老虎睡着了。   虞亭帮他掖好被角,带上门轻轻走出房间。   客厅里,江求川刚回来。   虞亭从二楼下来,指了指桌上的玻璃罐,她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来来来,品一品我的手艺。”   江求川应声走过来,在虞亭的目光下,他打开玻璃罐,拿了一块蔓越莓曲奇送进嘴里,嚼了两口。   虞亭看着他:“怎么样?”   江求川迟疑了两秒:“你在做月饼?”   蔓越莓馅的,有点腻。   虞亭笑眯眯看着他:“不,这就是曲奇。这罐明天带到办公室去吃吧,我的心意都在这里面了。”   她起身,走两步后蓦地回头:“千万别分给别人吃哦,只有你能吃。”   吃吧,腻死你。   江求川:“……”   今天有一个虞亭期待很久的综艺在电视上放,虞亭坐在楼下看综艺,江求川草草吞下剩下的蔓越莓曲奇,灌下两大杯水后去了二楼卧室。   卧室里。   江求川松开领带,他拿着睡衣进卧室洗澡,浑身的疲惫在浴缸中一点点被融化在水里。   他穿上穿上睡衣出了浴室,路过虞亭的化妆台,江求川脚步顿了顿。他转身走向化妆台,脸凑近镜子。镜子里的男人下巴上冒出了一层青黑色的胡茬,眼底黑眼圈浓重,在没有表情的时候,甚至能看到脸上的细纹。   虞亭最近经常挂在嘴边的三个字蓦然浮现在脑海,老男人。   江求川指尖动了动,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脸,好像,确实,老了不少……   一丝莫名的心慌从江求川心中划过,他真的老了……?   站在化妆台前怔楞了片刻,江求川慢慢低头,目光看向了虞亭桌上的瓶瓶罐罐,他经常看到虞亭买新的回来,偷偷用一点……应该……发现不了。   江求川没用过这些,他目光逡巡,从一堆瓶瓶罐罐捻起了一个磨砂玻璃罐,盖子是金色的。   江求川没看罐身的英文字,而是先看了眼随时可能被打开的门。他迅速旋开盖子,用食指勾了一抹涂在脸上,然后迅速将盖子盖上放回原位。   可能是做贼心虚的原因,江求川没有在化妆台的镜子前把霜涂开,而是走到了洗手台的镜子前。   他快速涂开脸上的霜,心底还有些纳闷,还有肤色的面霜?以前没见过。   他左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似乎,变白了了不少?   江求川没多想,他洗完手,走到床边坐下,这个面霜确实有点奇怪,不过等吸收完应该就好了。   虞亭看完综艺从一楼上来,她推开门,江求川闻声看过来,虞亭当场怔住。   “……”虞亭说:“今天的剧本是人鬼情未了吗?男鬼。”   江求川迅速收回目光,他拉起被子往下躺,脸不红、心不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虞亭小跑过去,她凑在江求川脸边,江求川的皮肤真的太干燥了,她甚至能看到一层粉浮在他脸上。   虞亭幽幽问:“你是不是偷偷化妆了?”   江求川心一跳,他用枕头挡着脸,强硬说:“我没有。”   虞亭连声“啧啧”,她退了两步在自己床上坐下,故意说:“没化妆就好,我刚刚看,还以为你涂粉底液了。你不知道,粉底液在脸上睡一晚,第二天皮肤状态有多糟糕。”   她补一刀:“最起码老十岁。”   老十岁……?   那他,45岁?   江求川手紧了紧,过了很久才开口:“……粉底液长什么样?”   虞亭故意吊着他:“你又没涂,不知道也没关系。”   江求川气势弱了半截:“我随手拿了一罐,不知道是不是粉底液。”   虞亭叉腰大笑:“好啊你,居然偷偷用我的护肤品!”   “闭嘴,”江求川有些咬牙切齿,他翻身下床,走到虞亭的化妆台前,拿起半小时前捻起来的那个罐子,转身看向虞亭:“这是什么?”   虞亭笑嘻嘻看着他:“恭喜你哦,这是粉霜。”   江求川:“……”   他没有想到,活了三十五年,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个成语用在了自己身上。   虞亭让江求川坐在床边,她挤了卸妆水在化妆棉上,弯腰,靠近他的脸,帮他把脸擦干净。   落井下石,她很拿手。虞亭笑:“老男人,我还以为今晚的剧本是人鬼情未了。”   江求川黑着脸:“闭嘴。”   两人之间隔得很近,近到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虞亭边帮他卸妆边笑个不停,江求川全程黑脸。   卸完妆,虞亭又让江求川去洗了把脸。   她在自己的一堆面霜里拿了一罐还没开封的黑绷带给江求川,边伸手拍拍他的肩,乐得不行:“可以啊,长大了,都爱美了。”   “闭嘴,不准再提这件事。”   江求川拉长着脸,走到化妆台前将霜涂开。   虞亭捂着肚子坐在床上笑,恨刚刚没把江求川上粉的照片拍下来。   最好再洗出来,那个相框裱起来放在他床头。 第35章   擦完脸,江求川凑近镜子,他左右侧过脸看皮肤的状态,似乎真的比之前好了不少。   还是三十五岁,他松了口气。   江求川把虞亭给他的面霜放在化妆台左上角,他警惕地看她一眼:“你刚说给我了。”   虞亭哼了声:“稀罕。”   关了灯两人躺在各自床上,在一阵安静之中,虞亭突然开始憋声笑。   在大半夜里,莫名其妙。   闭着眼准备入睡的江求川:“……”   过了一会儿,还在笑。   江求川皱了皱眉:“虞亭……”   他话还没说完,就听见旁边床传来掀开被子下床的声音,虞亭声音不自觉放低,话间带着笑:“嘘,别说话,我给你听一段江豆豆的录音,乐死我了。”   江求川偏过头,床边已经凹陷了一块,似有若无的馨香扑面而来。   虞亭摘下左耳的耳机,她借着微弱的光想把耳机塞进江求川耳朵里,手摸黑往前伸,先触到了他的脸。虞亭顿了顿,她拿着耳机上下划,这里有棱角,这应该是江求川的下颌骨。   一阵窸窣后,虞亭的手僵住,他不知何时伸出来的大手包裹着她的手,正在往旁边带,手掌温热干燥。   江求川像教小孩练字似的握着虞亭的手,挟着她的指尖,将耳机塞进耳朵里。   他手抽离时轻轻在她手背有意无意地勾了勾,又痒、又酥。   “所以,听什么?”江求川问。   他坐起身,直视着虞亭,说话间还能闻到淡淡的薄荷味。   虞亭稍显慌乱的收回手,她按下播放键,今天在厕所门前录下的江豆豆带大老虎上厕所的音频从耳机流入耳道。   她悄悄地往外挪了挪身子,这空调是坏了吗,怎么这么热?   录音只有两分钟,听完,江求川轻勾唇角,笃定说:“我小时候肯定不是这样。”   虞亭瞪他一眼,这意思是像她?   江求川虽然看不到虞亭的表情,但是在黑暗中能感受到目光灼灼,她又在瞪他,江求川心情愉悦,懒懒说:“隔代遗传吧。”   虞亭点头:“你说得对。”   #   第二天,也是江豆豆暑假补课的第一天,王阿姨把他从床上喊醒时候,他还迷迷糊糊的:“王阿姨,小老虎还在睡觉哦,我们别把它吵醒了。”   说完,他蠕了蠕小胖身子,翻个身背对着王阿姨继续睡。   王阿姨说:“豆豆,该起床了,今天有钢琴老师要来家里上课哦。”   江豆豆艰难的扭过头看着她:“小老虎不学钢琴。”   他想了想:“大老虎也不学。”   王阿姨被他逗笑了:“是爸爸给豆豆找的钢琴老师哦。”   江豆豆默了片刻,小脑袋高速转动着在思考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半晌,他一头扎进被窝里:“豆豆睡着了,有什么事等他醒了再说好吗?”   江求川已经去上班了,虞亭路过江豆豆房门前,见他赖床,顺路拐了进去,老母亲一把掀开被子的姿势像极了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女将军。   被子拉开,就见江豆豆把自己团成了一个球儿,他两只手用力扒着只穿了一条内裤的小屁股,努力保护住一片春光:“妈妈,豆豆还没穿裤裤!”   虞亭噗地笑出声,她和王阿姨走出江豆豆房间,在门外等他穿裤子。   “好了吗豆豆?”   江豆豆刚套进去一条腿,他正艰难的掰扯着另一条腿往里套:“快、快好了,妈妈。”   好不容易把两条腿都套进去了,江豆豆滑下床,站在柔软的地毯上,一边跳、一边提裤腰带。   跳了十多二十下,他拍了拍终于跑到肚皮上的裤腰带,长长的吐了口气。   大清早的,累死豆豆了。   穿好裤子,江豆豆走到门边开门,他脸上还飘着运动后留下的红晕,小下巴微微抬着,话音里满满的求夸奖:“妈妈,豆豆自己把裤子穿好了哦。”   虞亭低头看,只见本该贴在大腿上的两个大口袋跑到了身后,她笑:“豆豆,裤子好像穿反了哦。”   “……”江豆豆当场石化三秒,下一秒,他定定的看着虞亭,努力云淡风轻说:“不,妈妈记错了,这条裤子就是这么穿的。”   他已经走出了房门:“豆豆是不会记错的。”   #   江豆豆上午十点钟开始学钢琴,教他钢琴的人是一个看上去只有20岁左右的、十分学生气的年轻女人,王阿姨凑在她耳边告诉她,孟亿已经27了。   上午上完钢琴课,江豆豆中午休息过后,下午还有三小时的书法课。   虞亭今天约了徐函禹去逛街,十点半出门。两人先去商场逛了圈,虞亭给江豆豆买了买了双鞋,中午在外面吃完饭后,下午去做了个皮肤管理,用的是之前蒋龄送虞亭的那张卡。   做完皮肤管理,小郑的车正在外面等着。虞亭先送徐函禹回家,再回瓯海别墅。   虞亭在门口换好鞋,鞋架上,一双黑色的皮鞋在最上面,江求川已经回来了。   她往里走两步,很快就听到了江豆豆的声音。再走两步,江豆豆正左手捻着一张纸、右手拉着江求川的胳膊,小嘴开开合合说个不停。   他两只胳膊画了个大圆,小脸上表情极尽夸张:“李爷爷家有这么大一张桌子,”他又张开两臂:“这么长一支笔。”   看这个反应,江豆豆对这两个兴趣班应该不讨厌。   晚上,江豆豆在客厅里看动画片,江求川在书房里处理公司的事,虞亭给董云打了个电话。   就着这日子来看,董云就算还没发现虞宏业干了些什么,至少体检报告也应该拿到手了。   电话嘟三声后被对方接起,董云音色淡淡,情绪难辨:“怎么了亭亭?”   虞亭问:“体检报告拿了吗?怎么样了?”   董云笑笑:“劳你这个大忙人挂心,没什么大事,医生说挺健康的。”   “健康就好,”虞亭话音一转:“爸呢,在家吗?”   董云话音顿了顿:“你爸……出去有事去了,还没回来呢。”   “那周一和爸爸去医院的阿姨是谁?哪位叔叔生病了吗?”   “……嗯,是有一位叔叔身体不太好,住院了最近,”董云扯开话题,吃醋说:“你怎么给我打电话就一直说你爸?我不开心了。”   虞亭连连否认,她又问:“哥呢?哥这周还没回家?”   说起虞明朗,董云一个头两个大:“你哥天天在他公寓里住着,一周就回来一次。你身边有没有什么好姑娘,多给你哥注意注意,和求川一个年纪的人,豆豆都五岁了,你哥还打光棍呢。”   她皱眉:“非给我急死不可。”   虞亭噗地笑了声:“妈,你应该去小区里多转转,看看哪家阿姨伯伯的女儿还没嫁出去。”   董云叹气,又不是没有介绍过,哪个不是应付着吃过一次饭就没以后了。   母女俩又聊了几句,挂了电话。   董云握着手机,愁眉紧锁,以前儿子女儿不让人省心,现在,儿子和丈夫都不让人省心。   这几天虞宏业天天早出晚归,说是去老李家学茶道。她试探问过老李,老李在电话里支吾了一会,应了下来。董云没有去为难老李,而是调查了老李家的家政,从家政口中得知,虞宏业每天在这坐半小时就走。   想要知道虞宏业白天到底去了哪,直接问他本人和司机都不可能。董云昨天给司机的老婆打了个电话,借着慰问司机辛苦工作为由,从他老婆嘴里套出,这几天司机都去了亚康医院。   亚康医院、乳腺癌、亲密得很……   董云脑中旋起风暴。   #   虞亭周日在瓯海别墅窝了一天,微信步数不超过500步。   周一早上上班,她还有些云里雾里,这么快又到工作日了。   临走前,江豆豆追了出来,那架势恨不得一路追到公司去。虞亭亲亲他的脸蛋:“乖豆豆,妈妈晚上就回来了。”   江豆豆回她一个亲亲,然后竖起一个手指,咧嘴笑:“那豆豆可以要一个小的奶油蛋糕吗?豆豆已经四五六七天没吃了哦。”   虞亭笑了声:“好。”   目送江豆豆走回客厅吃早饭,虞亭看了眼手表,嘀咕:“怎么今天小郑还没来。”   江求川的车已经到了,他摇下车窗,看向虞亭:“再不走,你就迟到了。”   “我做你的车去?”   江求川没看她:“你也可以走路去。”   虞亭:“……”   虞亭小跑过去,走到车的另一边坐下。刚上车,小郑的短信比闹铃还准:不好意思夫人,我有点拉肚子,实在来不了了。   瓯海别墅。   汽车引擎启动,“刷”地一下冲出了小区。江豆豆再从客厅里跑出来的时候连汽车尾气都散了,他噘着嘴,满脸不开心:“爸爸都没有和豆豆说再见!”   转身走进屋,江豆豆看到小郑正向这边走来,他眼睛一亮:“小郑叔叔,你怎么还在这呀?没有送妈妈去上班吗?”   小郑带着江豆豆进客厅,随口扯了个脑筋急转弯分散他的注意力。   他今早七点就收到先生的短信,今天不准接送夫人。   就是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违背先生的意思。   #   车上,虞亭托着下巴看向窗外,满脑子都在思考,今天中午吃什么呢?   “你一般中午吃什么?”虞亭转头问江求川。   江求川挑眉:“公司食堂。”   “……没劲。”   江求川挑她一眼:“你吃什么?琼浆玉露?还是满汉全席?”   “我也吃公司食堂,”虞亭乐呵说:“楼下那条街就是我们公司的食堂。”   她眉眼一变,叹了口气:“就是有点吃腻了。”   下车前,她最终决定,还是去吃经常吃的那家拉面,等哪天吃腻了再换一家吃。   虽然每天都没什么惊喜,但是至少能避免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   虞亭今天走进设计部,每个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的,似乎发生了什么值得津津乐道的事。   她去茶水间接了杯水,从旁边正在泡咖啡的两个姑娘嘴里听到,原来是易若男的事。   今天早上送易若男来上班的是个辉腾男,身量高大,据说就是市场部的刘姐给易若男介绍的。辉腾男对易若男又体贴、又尊重,还给设计部每个人都送了一小盒进口巧克力。   虞亭挑眉,她端着水杯走回办公桌前,刚才来得急没有注意到,现在仔细一看,还真在左下角看到了一盒巧克力。   组长来后办公室里才恢复安静,虞亭喝完一杯水,在办公桌前坐了会儿起身去洗手间。   洗手间的洗手台前,虞亭将手放到自动感应水龙头下,耳边是水流声,冰凉的触感从指间划过。旁边的水龙头也在哗啦啦冲水,她撇头看,居然是易若男。   易若男注意到她的目光,勾勾唇:“好巧,虞亭。”   虞亭没搭理她,易若男走到她身边,抽了张纸:“谢晖送给你们的巧克力你吃了吗?那是他前两天出差去比利时的时候买的,我吃了两颗,有点腻了。”   虞亭笑:“确实,口味是比不上我之前去比利时吃的好,可能是没我那个贵吧,我也不是很清楚。”   虞亭擦干手,将纸巾丢进垃圾桶后走出洗手间。   易若男站在原地,冷笑一声,亲自去比利时?等她嫁给谢晖,环球旅行都不是问题。   而虞亭,只配当一个小三。   电话响起,易若男看向来电提醒,是谢晖。   “若男,巧克力好吃吗?”   易若男轻笑,她翘起唇:“好吃,同事也说好吃,谢谢男朋友。”   “……”   #   快到中午时,虞亭拿出手机打算给徐函禹发微信,她按开屏幕,微信有两条未读消息。   江求川:中午来纵江。   江求川:隔壁大楼。   虞亭:“??”   去纵江做什么?   江求川没有再回消息,下班点一过,徐函禹的电话先打了进来:“虞亭,今天中午去吃什么?又吃拉面吗?”   虞亭说:“不好意思,我今天中午有约咯。”   徐函禹:“男的女的?”   “男的。”   徐函禹“啪”地挂了电话。   虞亭今天穿的比上一次来纵江要朴素得多,她走到楼下时看到杨肯,杨肯对她点头致意,刷员工卡带她进的纵江,路上的围观目光比上次少了不少。   虞亭走进江求川办公室时,江求川才放下笔。   旁边的茶几上摆了四个菜,虞亭走到桌前一看,两道川菜一道汤,还有一个江求川喜欢吃的本帮菜。   江求川在长沙发上坐下,四个菜挨着放在茶几正中间,剩下的位置里,虞亭只有坐江求川身边的位置才能夹到菜。   虞亭在江求川身边坐下,她看着这一桌子菜,乐道:“我吃下这桌菜会不会就上路了?”   江求川淡淡点头:“是,一起吃,我殉情。”   虞亭噗地笑了一声。   今天也在为她和江求川的“绝美夫妻情”感动落泪。   “今天是好丈夫剧本?”虞亭看他一眼:“那你是贤夫吗?”   江求川挑眉,虞亭眼珠一转,拿出手机给他看:“今天建党节,为了庆祝党成立98周年,你要不要考虑送点什么给我?”   在虞亭的目光下,只见江求川拿起了手机,没一会儿,虞亭的电话响了。   虞亭看向江求川:“?”   “送你一个这两年流行的礼物,”江求川好整以暇的看着虞亭,“看到这个手机号码了吗?你转两万给这个号码,送你一次电信诈骗体验机会。”   他托着下巴看向虞亭,低笑一声:“你要是多转几次,还能顺带送你一个上电视的机会。新闻频道,给脸上打马赛克的那种。”   虞亭:“……”   中午民政局开门吗?现在回去拿结婚证是不是能赶上下午的离婚第一单?   江求川伸出贵手给虞亭盛了碗饭,他不太能吃辣,但是虞亭比较喜欢吃辣。   虞亭指了指川菜中的其中一道:“你真的不试试?不辣,特别好吃。”   江求川满脸不信,虞亭夹了一筷子送进嘴里,大口咽下,辣得舌根都在发麻。   “你看,真的不辣。”   “试一试,一块肉,拉不了肚子,进不了医院。”   江求川半信半疑,他伸手,从一片红油汤里夹了一块肉,送进嘴里,味蕾瞬间被辣味炸开,像一团火、药似的。   江求川被辣得满脸泛着红,虞亭达到目的,乐得不行,她刚刚吃了一大筷子,嘴里也像火烧一样。   虞亭端起面前喝完剩下一半的水往嘴边送,江求川的手猝不及防伸过来,大掌包裹住虞亭的手,挟着她手将水杯送到他嘴边,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虞亭眼睛睁圆,手指不自觉握紧了被子,耳根泛红。   过了一会儿,她小声说:“那杯子我用过了。”   “嗯。”   江求川松开她的手,淡淡点头:“怎么了?”   他怎么能这么淡定!   耳根的红在往脸上逐渐蔓延,虞亭不敢看江求川了。她夹了口菜,闷头往嘴里扒饭。   江求川轻扬了下唇角:“万一我在你杯子里下毒了,还能同年同月同日死。”   “想想,也挺有意思。”   虞亭心扑通扑通地在胸口跳,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似的,她眼神都不敢左右乱瞟。   他这人,不去演戏真是亏了。   “……自作多情。”   虞亭呐呐说。   江求川放下碗筷,低叹一声:“多情却被无情恼。”   虞亭瞪他一眼:“!”   谁无情了?! 第36章   “是谁卑鄙无耻,在我不省人事的时候偷拍我黑照,在我睡着的时候偷偷录音,我奴颜婢膝恳求你删除,你答应了吗?”虞亭语气愤愤:“无情老男人!”   老?又说他老?   江求川抿唇:“是我奴役你了,让你晚上累到打鼾?还是我让你跑去‘迷夜’喝酒喝到不省人事的?你打鼾那晚我凌晨一点半才睡,喝醉酒那晚我照顾你到凌晨两点钟才睡。”   他不可置信的“呵”了声:“我无情?”   他又看了眼虞亭:“你奴颜婢膝?”   “是我无情,”虞亭放下碗筷,冷冷说:“我吃饱了。”   刚刚旖旎的心思都被气没了,她拎着包走出办公室,步子没停一下,高跟鞋在地板上蹬出的“笃笃笃”在办公室里余音缭绕。   办公室的门被杨肯从外面轻轻带上,江求川静坐在沙发上没吭声,分针在表盘上走过两格。   在江求川的记忆里,除了蒋龄外,没有女人敢当着他的面生气,更遑论当面发脾气。   但是,虞亭刚刚好像生气了。   江求川眉头微微皱起,半晌,三十五岁的他犹豫地拿起手机干了件二十五岁都没干过的事,他打开搜索引擎,输入:吵赢了……   还没打完,江求川点进了其中一条相关搜索:吵架吵赢了女朋友。   第一条高赞回复:架吵赢了,女朋友也没了。   江求川手指顿了顿,马上关了网页,幸好他和虞亭已经结婚了。   他坐在沙发上没动,脑海开始复播他和虞亭从吵起来、到虞亭走这不过两分钟的片段,他生气是因为听到虞亭说他是老男人,心里的脾气“蹭蹭蹭”往上涨。   虞亭为什么生气?   江求川重新回忆了一遍,是因为他没删照片吗?   江求川怔楞片刻,把手机里虞亭的录音删除了,连着邮箱里的备份一起。黑照也都删了,直到相册里只剩下那张他在虞亭睡着后偷拍的照片,江求川保存了一份在云端,再将照片删除。   这张挺可爱的,留一张作纪念。   其实虞亭只是想删照片而已,没错。   老男人也不是第一次说,三十五岁,确实不年轻了。   看着面前的一桌给虞亭准备的菜,江求川黑着脸。刚刚自己为什么要争一时口舌之快?   杨肯看着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打算进去帮江求川收拾收拾桌子。他推开门,江总沉着脸一个人坐在那吃,而且还是吃川菜,嘴巴辣得通红。   杨肯赶紧接了杯水给江求川送过去:“江总,少吃点辣,到时候又犯胃病了可怎么办?”   胃病?   江求川像是在惩罚自己似的往嘴里塞菜,直到吃了一半,嘴里辣得没知觉了。他接过杨肯递来的水,突然问:“你平时在家跟你老婆吵架吗?”   杨肯没想到江求川会问这个问题,他低头笑了笑:“有哪对夫妻不吵架的,她要吵我就多让着。”   “让着?”江求川疑问。   杨肯笑:“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何必为了争个输赢拼得你死我活,伤害夫妻感情。”   江求川若有所思的点头,没再说话。他起身,走到落地窗边,长久凝视。   对面这栋大厦的十九楼就是虞亭的办公室。   #   虞亭从纵江出来,她揉了揉肚子,还饿着。她没有回美依,而是先去楼下便利店买了个三明治,加热后坐在店内吃完。   其实江求川拍个丑照而已,她说他卑鄙无耻,好像太过分了……   她说自己奴颜婢膝,好像也太过分了……   虞亭托着下巴轻叹一声,嘴快一时爽,事后火葬场。   下午回办公室,虞亭中午吃了辣,又吃了一个三明治,嘴里干得难受。她停下手中的笔,刚打算起身拿着杯子去茶水间接水,身旁先竖起了一抹粉色,是邓艺站了起来。   邓艺手里拿着自己的马克杯,她低头看向虞亭,话音里有些别扭:“刚好我也要去接水,我帮你一起接一杯吧。”   见虞亭没说话,她又说:“举手之劳而已!”   上次虞亭帮邓艺买过一次三明治之后,邓艺对她的态度转变了不少。虞亭勾唇,她将被子递给邓艺,轻快说:“那麻烦你了。”   邓艺接过杯子,第一次听到虞亭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她难为情的转身抱着杯子就走,强调说:“举手之劳!”   邓艺给虞亭接了一大杯水,她摇摇晃晃的端着两杯水走回来,先将水递给虞亭,放轻声音,似乎怕惊得杯里的水飞溅出来:“慢点,我刚刚不小心手慢,接多了。”   虞亭凑过头将杯子里快要满溢的水喝掉一口,没了溢出来的危险,她接过水杯:“谢谢。”   “谢什么谢,”邓艺撇撇嘴:“接个水你就谢半天,以前你不是也帮我接过,礼尚往来而已。”   虞亭笑看邓艺一眼,将水杯放在桌子左上角,没再说话。   没一会儿,一颗樱桃红色的糖果从左边放到桌上,邓艺小声说:“朋友从日本买回来的,就尝个味儿。”   虞亭扬唇笑,她从右手边的抽屉里拿了包从江豆豆的零食里克扣出来的小薯条放到邓艺桌上:“也是日本的,尝个味儿。”   你一来,我一往,幼稚得像幼儿园里交换零食的小朋友,吃了我的糖果,我们就是朋友。   下午下班坐电梯下楼,易若男挽着邓艺走在虞亭前面,邓艺声音难掩激动:“真的吗?你男朋友要请我吃饭?”   易若男点头:“不止谢晖,还有他朋友也在,”她提点说:“你想想,平时和谢晖在一起的都是些什么人。”   邓艺兴奋地紧挽着易若男:“谢谢若男姐。”   易若男拍拍她的手:“我们是好朋友,客气什么。”   她眼神似有若无的撇过身旁,故作惊讶:“虞亭,今天又坐地铁回去吗?”   虞亭没心思跟易若男唱戏,自从上次在茶水间跟她说开了,她已经不止一次听到易若男这么阴阳怪气跟她说话了,她哼笑:“不坐地铁,司机来接。”   刚来美依,虞亭怕自己本来就是靠关系进来的,进来后还炫富,会人缘不好。后来她想明白了,这种人缘多一点不如少一点的好。   从此之后,虞亭再没让小郑把车停在平湖路,一般就在公司楼下等她。   “若男姐,你男朋友开迈巴赫来接我们?”邓艺指着一辆全黑的奔驰迈巴赫S,小声问。   易若男笑了声:“不是谢晖的,他直接去饭店了,估计是大厦哪位老板的车。”   谢晖家的情况她了如指掌,一共三辆车,一辆保时捷卡宴、一辆辉腾还有一辆宝马。   易若男打了辆车,她看向虞亭:“哟,你家司机还没来?”   虞亭一下楼就看到了江求川的车停在路边,她只不过是不想去坐,今天中午那气氛,上了车岂不是很尴尬。   易若男这么问,虞亭勾唇,无奈说:“我说了多少次,让司机别开这辆车来,外观太丑,一点也配不上我。算了,我先走了。”   她冲易若男和邓艺摆摆手,转身向那辆停在路边的迈巴赫走去。   虞亭拉开车门,坐进车内,迈巴赫发动引擎,没一会儿便没入车流之中。   “……”邓艺愣了愣:“我单知道虞亭的金主有钱,不知道她金主这么有钱。”   语气感慨,却没有往日的刁钻。   公司里几乎没人知道易若男真实的家庭情况。   在虞亭没来之前,虽说王可比她在设计方面更有天赋,但是综合来说,她当之无愧的是设计部最耀眼的那个。   虞亭来了之后,她从未有过如此严重的、被人比下去的感觉。   易若男坐上出租车,向司机报了个地址。   她冷笑一声:“迈巴赫又怎么样。”   她能嫁给谢晖,虞亭给嫁给迈巴赫的主人吗?   邓艺坐在易若男身旁,没有附声。   #   迈巴赫里。   虞亭上车,江求川坐在她身旁的位置,车里安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到。   她没看江求川,默默地离窗户近了些、离江求川远了些。   从虞亭上车开始,江求川手里拿着平板,眼睛一直在注视她的动静。   虞亭的反应江求川自然没有错过,他按黑平板,一手压着胃、另一只手往旁边伸,语气中痛苦难言:“帮我放一下。”   感觉江求川在和自己说话,虞亭转头,拿着平板的手放在两人中间。她接过平板放进保护袋里,转头看向难受得蜷在座椅上的江求川:“你怎么了?”   她在担心。   江求川低着头,他勾了勾唇,马上又敛住,薄唇紧抿,单手按着胃部。   他声音低了低:“没事。”   虞亭蹙眉:“你哪里不舒服就说出来,别憋着,自己好不了。”   “是不是胃病犯了?”虞亭问。   江求川满脸虚弱,头靠在窗户上,没有说话,但全身的戏都在回答虞亭:是的,我犯胃病了。   坐在驾驶座的司机说:“杨秘书送先生下来的,他说先生在中午吃辣刺激了胃,胃病又犯了。”   听到原因,虞亭有些自责,她抱歉说:“我今天中午不该非让你吃辣。”   江求川嘴唇翕张,声音有气无力:“没事。”   “我已经把照片删了,以后也不拍了。”   江求川把手机递到虞亭面前,主动认错。   虞亭抿唇,心瞬间软了下来,她没接手机:“……我中午不该这么凶。”   江求川打开车窗,脸转向窗外,抿唇笑。   他继续虚弱说:“没事,只有一点凶而已。”   这话听起来有点奇怪,但虞亭没多想。   毕竟她想不到,江求川为了能装出胃痛,今天中午忍着火’药似的口感把一碗川菜吃完了一半。   到瓯海别墅,虞亭扶着江求川进的屋子。司机松了口气,他看了眼手机上先生打在备忘录的那句话,幸好刚刚没念错,演戏真的太难为老实人了。   屋里,王阿姨在厨房炒菜,江豆豆欢欢喜喜的围了上来。   虞亭拿着个玻璃杯,端来一杯深棕色的药:“喝完药应该能好一点。”   坐在江求川旁边的江豆豆被药味劝退,直接溜到了爸爸三米开外,他捏着鼻子,小脸皱在一起:“好臭哦。”   江求川看着药:“……”   “放这吧,你先去忙,我待会喝。”江求川别开脸说。   虞亭在他身旁坐下,语重心长:“我没事要忙,你快趁热喝了,难道你还像江豆豆似的怕吃药?”   一个怕苦的三十五岁老男人江求川沉默了:“……”   “嗯?”虞亭把药往他面前一推。   江求川指尖动了动,他不情愿的伸手,接过药,浓厚的中药味熏得他头一阵阵晕。   江求川苦着脸,仰头将药一口喝下,苦味残留在喉头令人作呕,他拆了颗江豆豆的奶糖塞进嘴里,目光定定的看着虞亭,声线平淡:“你说得对,我真的和江豆豆一样怕吃药,他这点像我。”   虞亭略带嫌弃:“你就不能给你儿子遗传一点有用的基因?”   “怎么没有?”江求川来了兴致:“江家三代单传的Y染色体只给了他,打开财富大门的钥匙就在他体内了。”   虞亭噗地笑出声,她拿着杯子去洗,三米外的江豆豆巴巴跑过来抱着江求川:“爸爸,什么是‘歪染色体’?”   江求川调侃儿子:“如果长歪了就会被染色的物体。”   江豆豆惊成一个大叹号:“爸爸,你快看看豆豆长歪了没有,豆豆不要被染色,豆豆是白豆豆。”   虞亭洗杯子回来,被父子俩逗得直笑乐。   她看了眼江求川,他正被江豆豆拉着脱不开身,撒了一个谎,开始用一百个谎在弥补。   她勾唇笑,这人幼稚不幼稚?   江豆豆直到睡觉前都还在纠结这个问题,他躺在床上,小眉毛纠结的拧在一起,撇头看向虞亭,不放心问:“妈妈,豆豆还是直的吗?”   虞亭点头:“是的。”   他依旧是不放心:“豆豆明天早上起来还是白白的吗?”   “是的。”   他又确认一遍:“真的吗?”   虞亭:“……真的。”   “豆豆是个好孩子,妈妈保证,豆豆明天早上起床以后还是直的,也还是白的。”虞亭看着江豆豆说。   江求川不知何时出现在江豆豆房门口,他倚靠在门边:“爸爸也保证。”   江豆豆得到了双重保证,这才松了口气。迷迷糊糊临睡前,江豆豆还在想,歪染色体太可怕了,他以后一定要做个好豆豆,除了白色的豆豆,其他颜色的豆豆都好丑。   江豆豆睡着,虞亭轻轻带上门走出来。   她瞪了眼江求川:“你看你把江豆豆吓成什么样了。”   “……”江求川右手按着胃,满脸虚弱:“胃,痛。”   虞亭成功被转移话题:“怎么还痛?要不再泡一杯药?”   江·影帝·求川摆手婉拒:“不用,好像,没这么痛了。”   虞亭点头:“那就好。”   她又问:“你胃不好,怎么不去中医院看看?”   江·影帝·虚弱·求川应变能力出众,演技流畅自然:“以前去过了,医生说养着就行。”   “……行吧。”   他接着说:“公司的菜重油,外面买的难吃。”   虞亭瞥瞥他,江求川按着胃,因疼痛而弓起腰:“想喝家里的粥。”   这个好办,虞亭说:“让王阿姨做好了给你送过去。”   “王阿姨要送江豆豆去上课。”   “……”虞亭想了想:“你自己早上带过去就行了。”   江求川不可思议:“你见过有总裁自己带饭去上班的?”   虞亭:“……”   真是个有包袱的总裁。   “我带过去,中午送去给你,行了吧?”虞亭无奈说。   江求川低下头,翘起唇角,勉强说:“……行吧。”   睡前,虞亭收到了一条短信,李原发来的。   看到短信的第一句话,虞亭恍然才想起自己大学城附近的房子还住了个大学生在里面。   虞小姐,我是李原。十分感谢你的资助,在你的资助下,我母亲过两天准备出院了,这次期末考试我的绩点是全院第一。虞小姐的大恩李原永远铭记在心!等我以后赚钱了,一定双倍还给虞小姐。   谢谢。   鞠躬。   虞亭被他正经的语气逗笑,一切都在变好,就是最好的结局。   她回了李原一条短信:嗯,祝你学业有成,母亲身体健康。   “怎么了?”江求川坐在床上,虞亭已经捧着手机笑了一分钟了。   虞亭“啊”了声,心不在焉说:“没什么。”   江求川蹙眉,他按着胃,难受说:“嘶,胃痛。”   发完短信,虞亭放下手机,再一次成功的被转移注意力:“我去给你倒杯热水?”   江求川靠在床上,他点头:“嗯,要。”   虞亭跑去客厅给江求川接了杯热水拿上来,看着他酷似江豆豆的脸,正吹着杯子上的热气,她觉得自己可能养了两个儿子。   #   一大早,项萱是被电话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接起电话:“喂?”   房东冷哼:“项萱,你到底什么时候交房租?这个月再不交,你就欠了两个月的房租了。后天你再交不上来自己直接收拾东西走人,要租我房子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一个。”   说完,房东“啪”地挂断电话。   项萱握着手机,眉头紧锁。   手机里还有两条未读信息,是银行发来的,信用卡逾期未还。   工资早就用完了,她上一个男朋友前两天刚分手,不可能再从他那拿钱。聂绎呈早就把她拉黑了,更不可能给她钱。   项萱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她脑海里慢慢浮现了一个能借钱的对象,虞亭。   可是,虞亭已经和林仪那小贱’人串通一气了,能借钱给她?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项萱找到了虞亭的微信,她斟酌片刻,发了条消息过去:亭亭,在吗?   消息前的透明圆圈转过一圈,变成了红色叹号。   “对方还不是你的好友,需要发送好友验证添加好友才能聊天。”   项萱握紧手机,蓦地将手机砸在床上,果然,虞亭这个小贱’人!   项萱重新拿起手机,借钱,她得找个人借钱!   项萱想了想,蓦地想起自己以前加过一个群,那个群里七八个人,好几个都是富豪包养的小情人。   找到群,项萱咬牙发了一条借钱的消息的群里。   没一会儿,有人回复:项萱?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借钱了,虞亭不是有钱吗?你们俩不是好朋友吗?   项萱正想着该怎么回复,她收到了一个叫徐斐发来的消息,她们俩以前还一起约过喝酒:你认识虞亭?纵江的那位?   项萱想了想:是。   徐斐:……我以前跟江求川的。   项萱挑眉,眼中划过一抹晦暗:你借钱给我,我可以把我知道的所有关于虞亭的都告诉你。   徐斐回复的很快:好。 第37章   徐斐和项萱约在一家静僻咖啡馆里,装潢是巴洛克风格,钢琴曲在耳边环绕,暖色灯光下,精致的雕花椅上幽幽的泛着金属光泽。   一切都彰显着这家咖啡店价位不俗。   徐斐看了眼项萱,她自顾拉开一张椅子坐下,跟在江求川身边一个月,她曾密切关注过他的一言一行,并且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了自己身上。   江求川的说话风格直来直去,从不拖泥带水。   徐斐直接说:“坐下吧,我请。”   项萱低头拉开椅子坐下,有些窘迫。换成以前,她哪里会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低声下气求人的一天。   徐斐点了两杯咖啡,她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转头看向项萱,淡声询问:“你和……江夫人是什么朋友?”   项萱自信的脱口而出:“她大学四年的好朋友,唯一一个。”   徐斐脸上展露出不相信,她轻笑一声:“这么好的朋友,你抖给我的事情,我能信你?”   项萱不自然的别开眼,干巴巴说:“闹掰了,我和她上个月闹掰了。”   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桌,项萱啜饮一口,语气里有些烦躁:“要不是我和她闹掰了,我还用得着问你借钱?”   作为被动的一方,项萱的语气着实算不上好。   徐斐没大在意,一条落难的狗而已。她轻吹着咖啡表面散发的热气,不急不缓:“那你能告诉我什么?”   项萱没有犹豫:“只要你给我钱,你想知道的,在我能力范围内都告诉你。”   “多少钱?”   项萱看着她:“十万。”   “可以。”   ……   一杯咖啡喝了一个一个半小时。   项萱拿着十万块的银行卡放进包里,她将杯里剩下的咖啡喝完,笑说:“我知道的就这么多,钱我收了。”   徐斐看她一眼,低低的“嗯”了声。   项萱拎着包款款离去,徐斐坐在椅子上陷入沉思。   虞亭居然背着江求川在外面包了男人,江求川知道吗?徐斐转念一想,勾唇笑了,估计是不知道吧。   项萱刚说,她上次跟着前男友去聂家老太太生日宴时,两人还是模范夫妻、如胶似漆。   当局者迷,徐斐全然忘了自己也是被包养的那个,如果换成旁观者,可能还会想到“open marriage”。   她此时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她一定要在江求川面前拆穿虞亭的假象,让他知道,他那么重视的女人,给他戴了绿帽。   想到这,徐斐变了脸色,眸中闪过一丝狠色。   虞亭以前情史这么丰富,江求川就因为她接了他儿子的一个电话把她踹了,搞不好,连儿子也不是江求川亲生的。   徐斐从包里拿出手机,她熟练的输入一串数字,那是江求川的号码,她烂熟于心。   打不通。   徐斐咬唇,她不死心的再试了一次,还是没打通。   第二个电话被挂断,徐斐皱眉,她思考着该怎么办。   杨肯!打给杨肯。   徐斐从通讯录里翻出以前记下的杨肯的号码打过去,嘟四声后电话被对面接起,杨肯的声音传来:“喂?”   徐斐急忙说:“杨秘,是我,我是徐斐。”   杨肯冷笑一声:“徐斐是谁?挂了,不认识。”   “别别别,”徐斐连声问:“为什么江总的电话……打不通了?他在忙吗?”   都老黄历的事了,还想着在江总面前蹦跶?杨肯没耐心和她聊:“你从纵江走了,自然就从江总的工作号里拉黑了,这点都想不明白吗?”   杨肯“啪”地挂了电话。   徐斐握着手机,心中郁气难。就算是没跟江求川了,她也没被人这么对待过!   不行,她一定要做点什么!   #   今天设计部私底下在传一条消息:公司八月份可能会送两个设计师去法国深造,目前是谁还没定下来,但是据说法国的学校已经联系好了,那所大学的服装设计专业十分有名气。   一时间,大家都在交头接耳的讨论这件事。   两个设计师,哪两个?   法国的学校,哪个学校?   同时开始幻想,如果自己镀金回来后,在美依再干一段时间,跳槽去一家更好的公司?   ……   易若男旁边的女人偏头,小声问:“若男,出国那事儿你这边有信吗?”   这件事,易若男也把不住风,她今早一直到消息就去探组长的口风,一个字没打听到。她笑了笑,手托着下巴,不在意说:“这事儿我也不是很清楚,等上面安排吧。”   女同事目光别她手腕上的腕表吸引,她指着腕表,惊呼:“宝格丽的?”   易若男抿唇,点点头:“嗯。”   “这得六七万吧?”女同事问。   易若男:“八万多,谢晖前两天送我的,我都说不要了,他非要买。”   女同事开始拍易若男的马屁,她的说话声吸引了周边的几个人也围了过来,将易若男包在中间,说她有福气,找了个这么好的男朋友。   易若男掩唇,她目光略过虞亭:“还好啦,我上次还看见虞亭戴了快十万的积家呢。”   战火燃到自己身上,虞亭转头看向易若男,笑笑:“我就没有若男这么好的福气了,还有男朋友送表,我的表只能靠自己买了。”   说完,虞亭没再理会她。   易若男眼中带着些许倨傲,小声说:“没有男朋友送,可说不准有别的什么人送。”   快到终于,徐函禹发微信来,问虞亭中午有没有事。   虞亭看了眼办公桌左上角的保温饭盒,回复:今天中午得去帮病人送饭。   徐函禹惊:你家有人生病了。   虞亭:我先生。   徐函禹发了个点头的表情过去,表示理解。顺便约了虞亭今晚去吃晚饭,因为有个好消息得庆祝庆祝,她升职了!   以后她就是星辰的徐设计师。   #   中午下班,虞亭提着保温饭盒坐电梯下楼,电梯里,她还碰到了好一段时间没见的程颐。   程颐见虞亭进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后脑勺:“你、你去吃饭?”   虞亭点头,她摇了摇手里的保温饭盒,笑说:“去给我先生送饭。”   程颐惊讶:“他生病了?”   “嗯,”电梯到一楼,虞亭率先走出去,她对着程颐摆摆手:“走了,再见。”   程颐对着她的背影摆手再见,待人完全消失在视线里,他轻叹了口气,有点羡慕从未见过的虞亭的先生了,这么漂亮有灵气的老婆给他,做梦都能笑。   纵江的江求川先生对此毫不知情,他正板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对面的陆寻澈:“虞亭马上要来了,我建议你做个识相的人。”   “哟,”陆寻澈转头看向江求川,来了兴致:“虞亭要来了?那好啊,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江求川挑眉:“你是不是太激动了?”   陆寻澈不满的看他一眼:“关你屁事?”   江求川提醒:“那是我老婆。”   陆寻澈“啧”了声:“老古董,这都什么年代了,今天还是你老婆,明天是不是可就说不好了。”   “……”江求川剜了眼陆寻澈:“别让我叫保安把你请出去。”   陆寻澈刚想反驳他,办公室的门开了。   虞亭左手提着粥,右手提着她让杨肯帮她点的营养餐,一进来便看到了懒散靠在椅子上的陆寻澈。   她将东西放在桌上,陆寻澈扛着江求川的灼灼目光,淡定的跟虞亭打招呼。他摇摇手:“好久不见,虞亭。”   虞亭勾唇笑,她调侃:“别叫我虞亭,我已经改名了,现在叫虞找亭。”   陆寻澈不解:“虞找亭?”   什么意思?   “江求川、陆寻澈、虞找亭,”虞亭眨眨眼:“你品品,这名字多押韵。”   陆寻澈惊,他品了一秒,下一秒,转身背对着虞亭、面对着江求川,嘴唇翕动,用唇语说:“你老婆不会是看上我了吧?”   江求川目光浅浅,带着些凉,他只说了一个字:“滚。”   陆寻澈双手抱拳,随即站立起身,依旧在用唇语:“我滚了。”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虞亭真看上他这帅气的皮囊和有趣的灵魂了……他不能对不起老江。   办公室里,只留下虞亭和江求川两人。虞亭纳闷:“怎么就走了?你也不留人家吃个饭?”   江求川起身走到沙发边坐下,语气理所当然:“你看这桌上,你一份、我一份,他吃什么?吃我吃剩下的?”   他话音一转:“你就这么想留他一起吃饭?”   虞亭迎着他的目光点头:“是,怎么了?”   “……”这女人就不能好好说话?   江求川伸手按着胃,开始表演:“我胃又痛了。”   “嘶……难受。”   江影帝今天的演技有点刻意了。   虞亭看完他的表演,决定给他展示一下真正的技术。她伸手捂着额头,眉头紧锁,声音直往下沉:“我……头痛。”   她心中测量好位置,手按着头往后倒:“……好痛。”   江求川松开按着胃的手去扶虞亭,看表情是真信了,他语气里有些着急:“怎么了?去医院看看?”   虞亭撩起眼皮看他一眼,难受说:“我只是头痛……为什么江求川这么爱演戏,演技还这么差。”   说完,她没忍住笑场了。   “……”江求川伸手一巴掌拍在虞亭臀侧:“还笑?”   虞亭:“……”   江求川的力道不重,但是拍的地方太暧昧。虞亭忙挣开他的手,心跳得跟打鼓似的,她伸手打开营养餐的盖子,扯开话题:“吃吧,吃完了还得回去工作呢。”   江求川收回手,慢条斯理的打开今早王阿姨煮的粥吃了起来。   虞亭快速解决完面前营养餐,她抽了张纸擦嘴,将碗筷收拾在一处:“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她想起什么,又说:“今晚我约了朋友吃完,你不用接我了。”   江求川手里的勺子抵着碗底,他抬眼:“我今晚加班,等你吃完我去接你。”   他补了句:“你晚上一个人回去也不安全。”   虞亭犹豫了几秒,江求川说的有道理了,最近新闻上没少看到晚上打车遇事的。她点头:“那行,我吃完了把位置发给你。”   “嗯。”   虞亭走了两步,她顿了顿:“记得按时吃晚饭。”   江求川难掩笑意,他勾唇:“我不是小孩了。”   虞亭低哼一声:“还怕吃药呢你。”   虞亭走后,江求川三两口将粥喝完。没一会儿杨肯进来帮他收桌子,江求川掀起眼皮:“今晚给我订一份夫人中午吃的营养餐。”   杨肯点头:“好。”   #   下午,虞亭想了会儿款式没思绪,她在网上找了几场最近的秀看。   邓艺从茶水间接水回来,瞥见虞亭的电脑,她凑了过来,扬眉说:“这场我也看了,天,这设计师简直是个天才。”   她在一旁开始科普起了主办这场秀的设计师生平:“伦敦中央圣马丁艺术与设计学院毕业的,20岁在《VOGUE》做实习,干了两年以后出来自己成立服装品牌,靠第一次大秀在圈里崭露头角。”   邓艺唏嘘说:“不说他的天赋,就这经历也是我们羡慕不来的。”   她拍了拍虞亭,小声说:“王可,就你旁边的旁边那个。她算是设计部目前最有水准的设计师了,毕业的时候自己创了个工作室,后来失败了,才来的美依。”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我也想有一个独立工作室,后来工作了几年,想明白了,我们这种人,没有那份灵气,难。”   邓艺坐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她幽幽说:“1%的灵感远比99%的汗水更重要,大家都只知道前半句、选择性的忘记后半句。”   说完,邓艺没再说话。   虞亭没答话,默默看完了这个视频。   邓艺的话没错,这个圈子想要混出头,还要看老天爷给不给那口饭吃。   #   徐函禹念叨了好几天想吃韩式烤肉,今天有空了,下班拉着虞亭直接去了附近一家韩式烤肉店。   徐函禹今天十分兴奋,拿着菜单点了一桌子菜,虞亭说吃不完,她摇头:“不行,我今天钱在口袋里跳了,必须花出去。”   点完一桌菜,徐函禹又点了两瓶店里卖的烧酒。   菜上得很快,没一会儿酒也上了。   徐函禹夹了块肉送进嘴里,她端起杯子跟虞亭碰杯:“祝我升职快乐。”   虞亭喝下烧酒,嘴中味道清苦,她笑:“以后还得仰仗徐大设计师了,苟富贵、勿相忘。”   徐函禹豪气的摆摆手:“都是小意思。”   两人又碰杯。   酒过三巡,瓶中的烧酒去了大半。徐函禹的胃被酒和肉塞得满满的,她放下筷子,打了个酒嗝:“好累,终于没那么忙了。”   虞亭看她一眼:“怎么了最近?”   她确实有好几个中午没和徐函禹一起吃饭了,平时两个人就晚上聊聊微信。   徐函禹托着下巴,目光有些空:“终于转正了,兜兜转转了这么久。”   她喝了杯酒下肚:“不知道你们美依怎么样,我待在星辰有一段时间真的特别想辞职。我刚来公司的时候,公司新出了一个系列在选稿,后来公示的时候,好几个稿子我都见过。”   徐函禹勾唇:“你知道我在哪见过么?在秀场上见过。他们把每件衣服的亮点拼凑在一起,又是一件新衣服。当时我还想,这怎么能行,我们不是要原创吗?我师傅当时就和我说,原创,是建立在有保障的市场之上的。”   没有钱,光原创有个屁用。   徐函禹给自己倒了杯酒,她敬虞亭:“来干一杯,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下去,总有一天,我会做出自己的原创。”   虞亭被她逗笑,她喝下杯中的烧酒,豪情万丈的放下酒杯:“一起坚持。”   “好。”   吃完烤肉出来,徐函禹看向虞亭:“我打辆车送你回去?”   虞亭摆手拒绝:“不用,你先回去吧,我先生来接我,他就在附近。”   “那行,我先走了。”徐函禹打了辆车,转身向虞亭挥手再见。   徐函禹走后,迈巴赫转弯开到了虞亭面前,司机是江求川。   虞亭打开车门坐上副驾驶,有些意外:“你怎么这么快就到了?”   江求川唇角勾起,他一只手搭着太阳穴:“我坐火箭来的。”   虞亭笑着点头:“走,回火星。”   车在黑夜中疾行,虞亭半开窗户,晚风呼呼往车里灌,她伸手将被风吹乱的头发拨到耳后。开往瓯海别墅的路上,灯火阑珊。   虞亭突然开口:“你说,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梦想,一直坚持,会成功吗?”   江求川偏头看了虞亭一眼,她趴在窗沿上,侧脸的弧线错落有致。   他收回目光,默了片刻,缓缓开口,低沉而有力量——   “Don’t ever let someone tell you ,you can’t do something(别让别人告诉你,你成不了才)”   “Not even me(即使是我也不行).”   “You got a dream ,you gotta protect it (如果你有梦想的话,就要去捍卫它).”   “People can’t do something themselves,they wanna tell you you can’t do it(那些一事无成的人想告诉你,你也成不了器).”   “If you want something , go get it .Period.(如果你有理想的话,就要努力去实现,就这样)”   一口流利的英语从江求川的嗓中流出,醇正而又腔调十足。   趴在窗沿原本心情有些闷闷的虞亭眼睛一亮,她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江求川:“《The Pursuit of Happyness》?(当幸福来敲门)”   这是虞亭很久以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令她印象十分深刻。   没想到江求川也看过,并且还记得这句词。   江求川翘起唇角,他偏过头看虞亭一眼,懒洋洋的“嗯”了声。   胸口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的跳,震耳欲聋。   虞亭收回目光,借着扯衣领的功夫,按压住悸动的心脏。   天上星河璀璨,银月当空。   虞亭抬眼看天,她背对着江求川,扬着唇笑。   今晚的月色真美啊。   回到瓯海别墅时江豆豆已经睡熟了,虞亭轻手轻脚走进他的房间,江豆豆的脸红得像个苹果儿似的。   虞亭在他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帮他掖好被角,转身走出房间。   卧室里。   江求川手里拿着条毛巾在擦头发,他见虞亭回来,想起了什么。   江求川说:“跟你说个事。”   虞亭转头看他:“什么事?”   江求川自然说:“你浴室里那瓶蓝色银盖的身体乳用完了,哪天有空记得去买瓶新的。”   虞亭:“……”   虞亭放下卸妆棉,憋着口气冲进浴室,她按照江求川的描述打开了La prairie的身体乳,空空如也。   “江!求!川!”虞亭一字一顿:“我上次就说怎么感觉少了不少!原来你那个时候就偷用我的身体乳了!!”   江求川辩驳:“不能说是偷用,我们是夫妻,夫妻一体。”   “一体?”虞亭笑:“你看我用你剃须刀了吗?”   江求川抬眼:“明天我去买个剃须刀送给你?”   虞亭:“……”   好气。   虞亭拿着睡衣洗完澡出来,她去化妆台前护肤,半截纸摆在桌上十分晃眼。   道歉书:本人江求川不该不经过虞亭的同意,擅自用她的护肤品。本人保证……   后面还写了一串,虞亭默读完,没忍住笑出了声,她把纸折好放进左手边的小抽屉里。   床上江求川用被子罩着头,虞亭的笑声从缝隙里灌进耳朵,他闷声说:“……不是我写的,不知道是谁写的。”   虞亭点头,给老男人一个台阶下:“我知道不是你。你之前不是说买个剃须刀送我?我答应了,作为交换,以后你可以用我的身体乳。”   “……嗯。”   关灯上床睡觉。   虞亭翻来覆去没睡着,她从床头柜上摸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江求川的微信。   被子盖到头掩盖住光,虞亭咬唇笑:别忘了我的剃须刀 :)   发完这条消息,她按黑手机屏幕,打算轻声把手机放回去。   手刚伸出被窝,手中的手机抖了抖,虞亭连忙抽回手再打开微信。   江求川:TD   TD?虞亭思考了一秒,退订?   虞亭发了个“愤怒”的表情过去。   没一会儿,江求川发了个关灯的中老年必备表情包,表情包里的手关上灯,跳出“晚安”两个字。   中老年人要睡觉了。   虞亭捂着手机在胸口笑,半晌,她打开微信,江求川没有再回。   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把手机放回桌上。   晚安。 第38章   江豆豆昨晚睡得早,他第二天早上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伸手揉了揉眼睛,在床上滚了一圈滚到床边,拿起床头柜上的猫头鹰钟看时间。   六点五十。爸爸妈妈回来了!   想到这,他穿着一身睡衣溜下床,踩上拖鞋吧嗒吧嗒地跑向主卧。   江豆豆轻轻的扣了两声门,然后听到了江求川的声音:“进来。”   江豆豆打开门进去,他笑得眯起眼睛,刚想高声嚎上一嗓子,就看见江求川竖着食指放在唇间:“妈妈还在睡觉。”   江豆豆反射性地捂住嘴,小脑袋摇成拨浪鼓,示意自己不说话了。他弓着身子走到江求川床边,将两条胳膊高高举起,父子俩对视间,江求川顺势将他抱上了床。   江求川兜着他的小屁股,江豆豆在爸爸怀里拱来拱去,他一大口亲亲落在江求川的侧脸上,压着嗓子:“爸爸,早上好哦!”   江求川喉结耸动,刚想说些什么,旁边床的虞亭翻了个身,有些要醒的迹象。江求川拍拍江豆豆的屁股:“快躲起来,别让妈妈看到你的脸,给她一个惊喜。”   惊喜!   江豆豆的眼睛瞬间变得又圆又亮,他点头:“好。”   江豆豆从江求川的怀里跳出来,往他身后爬。   虞亭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她揉揉眼睛,隔壁床的江求川正坐在床沿边。虞亭目光绕过他,看向他床上鼓起的那一坨,不解:“江豆豆怎么在这?”   江求川:“?”   江求川回头,发现江豆豆就在他身后,像只小狗儿似的趴在床上,欲盖弥彰的拿着个枕头盖在后脑勺上,脖子以下整个人露在外面。   ……果然很好的把脸保护起来了。   听到妈妈叫自己的名字,江豆豆又缩了缩身子,他屁股当做脑袋直摇,童声从被子与枕头的缝隙中泄出,强调说:“妈妈,豆豆不在哦,你没看到豆豆的脸。”   虞亭无奈的扶额笑,这哪儿来的傻儿子。   她起身,轻轻的一掌落在江豆豆的屁股上,笑声说:“抓住你咯。”   江豆豆屁股摇得像个拨浪鼓,他松开枕头,翻身咯咯笑:“妈妈好聪明哦。”   江豆豆乖乖坐在椅子上等爸爸妈妈洗漱完,虞亭快速画了个淡妆,拉着江豆豆下楼。江豆豆仰头看着她,柔软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他掩嘴小声说:“妈妈,豆豆告诉你一个秘密哦,豆豆昨晚做了个特别甜的梦。”   虞亭配合他掩嘴:“什么梦呀?”   江豆豆捂着嘴偷笑:“梦到妈妈亲豆豆了。”   虞亭蹲下身,抱起儿子。在昨晚亲的位置又亲了一口:“那妈妈也告诉豆豆一个秘密哦。”   江豆豆眨巴眨巴眼睛:“什么秘密呀?”   “妈妈昨晚真的有亲豆豆哦。”   江豆豆愣了两秒:“……”   下一刻,他两只手捂着脸,像个娇羞的小女孩,嗓门却大的像土拨鼠尖叫:“天哪,妈妈,羞羞。”   虞亭抱着他乐得直笑。   #   徐斐昨天被挂电话后,去了一趟大学城,按照项萱所说的地址找到了那小区,光进去就花了一番功夫,没想到那房子里根本没人。   邻居说之前有一段时间住过,后来就走了,已经很久没回来了。   徐斐败兴而归。   她想了一晚上,既然江求川不肯见她,纵江她肯定进不去了。她知道江求川住在瓯海别墅,不如直接去那找他,还能当面戳穿虞亭的真面目!   徐斐打了辆车去瓯海别墅,小区门前的保安问她信息,她给早就通过气的跟着金主住在小区里的姐妹打了个电话,保安这才放行。   一步步离目标变近,徐斐的心情愈发忐忑。圈子里的人在背地里笑她,工作也没有着落,她不能失去江求川,那是她的机会,让她可以直接省去二十年奋斗而过上好日子的机会!   她紧了紧拳头,按下门铃。   #   “谁啊?”显示在屏幕上的女人挺漂亮的,但是王阿姨没见过。   门外的徐斐笑笑:“你好,有事找江总。”   公司的?这么早就来了?   王阿姨没开门,她转身走向客厅:“先生,有人找。”   “谁?”江求川问。   王阿姨摇头:“不知道,说是来找江总。”   江求川皱眉,放下手中的报纸起身走到门前。见来人,江求川将门关上,不悦说:“谁让你到这来的?”   自从那晚以后,徐斐已经快半个月没见到面前的人。她眼眶一红,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委屈:“江总,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给杨肯打电话,他也不肯听我说,我就自作主张到这来了。”   徐斐伸手想碰他,被江求川侧身避开。江求川眼中的淡漠显而易见,他声音淡淡:“你想自己走,还是想让给保安把你带走?”   “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来,就让我走?”徐斐瞪大眼睛,不甘说:“你让我走,你知不知道,你老婆在外面包了男人!从结婚到现在,不止包养一个,现在这个还是个大学生,偶尔住在她大学城的房子里!狗屁模范夫妻,她根本不爱你!”   她皱着眉:“说不定……说不定连孩子都不是你亲生的!”   江求川看向徐斐的眼中闪过阴鸷,他冷声斥道:“滚。”   徐斐着急的想拉住江求川的手:“你不相信,我们可以亲自去找!肯定能找到人的!”她急得想哭:“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她包养、你也包养,这才公平。我以后肯定乖乖遵守协议,什么也不干了,江总。”   江求川闻言转身,好整以暇的看着徐斐:“我夫人做事,什么时候轮到你在这指手画脚了?”   徐斐在他的目光下往后退一步,眼中满是不可置信:“我指手画脚?我都是为了你啊,你老婆在外面包养了男人你知不知道!”   徐斐还想说什么,江求川身后的门被打开,一个女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虞亭从门后走出来,她将门合上,摆着十足的女主人姿态:“你是谁?在我家门口和我丈夫拉拉扯扯。”   刚刚。   江求川门没关严实,女人开口说第一句话开始,虞亭意识到不妙。她把电视声音调大盖过外面的声音,偏头,摸摸江豆豆的小脑袋:“豆豆,乖乖坐在这别动哦,妈妈出去看看爸爸。”   江豆豆满心满眼的埋在动画片里,他点头:“去吧妈妈。”   虞亭走到门边,拧眉听完了两人的对话。   看着徐斐,虞亭挑眉,这女人她居然还见过,她记得是在星巴克。怪不得当时她怎么奇奇怪怪的,原来是早就认出她来了。   见虞亭满脸不悦,江求川别看脸,偷偷勾起了唇角。   他抬头,走到虞亭身边,手揽上她的腰,举止亲昵:“她说你背着我偷男人。”   虞亭忍住甩开腰上江求川手的冲动,她敛目:“我包养男人怎么了?你不是也包养了一个。”   虞亭看了眼徐斐。   江求川摇头,难得的求生欲十足:“我早就和她断了,现在是她单方面缠着我,我心如止水。”   虞亭瞥了眼江求川,又看向徐斐,心中有些烦躁。   她走上前两步,逼近徐斐:“在我和江求川还没离婚之前,你是没有机会了,我要是你,就不会来自取其辱。”   虞亭目光越过徐斐,看向她身后刚刚赶来的保安,她扬声说:“我们家闯来了个疯子,麻烦你把她拉出去。”   “我是疯子?”徐斐冷笑,她三步做两步冲上去抓住虞亭:“我是疯子,谁也别想好过!”   她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谁也没料到徐斐会突然冲上来。   虞亭被她拽得踉跄了几步,她伸手想推开徐斐,没想到徐斐力气这么大,直把她往台阶边边拽。   电光火石之间,徐斐使劲拽着虞亭往台阶下用力一甩,然后脱力松开,她往后退了两步,面上带着狰狞的笑:“谁都别好过!”   “虞亭!”江求川冲上去。   虞亭此刻五感全失,被吓到连呼吸都窒在胸口,她紧紧闭上眼,努力做好被狠狠摔在地上的心理准备。   猛地撞击让虞亭弹了弹,没有预想中的痛感,她身下似乎有个柔软的垫子,将她稳稳接住。   虞亭翻身坐起来,江求川躺在地上,一身白衬衫被灰尘染脏,他眉头紧锁,眼睛闭着,看上去十分难受。   “江求川!江求川你怎么了!”虞亭抱起江求川的上半身。   他眼前像是在看万花筒:“……头。”   虞亭心里又急又乱:“车呢,小郑,快开车送先生去医院。”   保安此时将徐斐压住:“江夫人,这人……”   虞亭没心思管徐斐:“送警察局去。”   小郑很快开了车来,两人合力将江求川抱上车,虞亭将他的头放在大腿上,心急如焚:“去市医院,市医院离这儿近。”   刚刚门外的动静这么大,门都没开,估计是全被电视的声音盖过去了。   开车去市医院的路上,虞亭先打了个电话回家,说她和江求川有事出去了,让王阿姨和江豆豆先吃早饭。   放下手机,虞亭轻拍了拍江求川的脸,他没有丝毫醒来的迹象。她慌神了,声音里不自觉带上了哭腔:“江求川,你别睡,快醒醒!”   车很快开到市医院,有病床在门口接应将江求川送进了急诊,虞亭跟到门口停下。   旁边的护士看她一眼,建议说:“你要不要先去包扎一下手上的伤口?”   虞亭将自己的手臂翻转过来看,这才发现手臂上擦出了一大片血口子,她没答话,目光落在门上的“急诊”二字。   护士看出了她的心思:“急诊的病人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去包扎一下不要多久。你说他醒了,看到你手臂上还淌着这么大一片血,心里也不好受。”   虞亭:“……好。” 第39章   江求川在病床上躺了三个小时才悠悠转醒。   虞亭坐在他身旁,他的手指抬了抬,动作很轻,虞亭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江求川?”她试探的喊了一声。   江求川脑海中有些混沌,后脑勺隐隐作痛,但是虞亭的声音他还是听得见。他眸子透出一隙光,轻轻的“嗯”了声。   虞亭又惊又喜,她连忙起身到外面把医生喊来。医生甚至有些跟不上她的步子,喘着气说:“江夫人你先别激动,根据检查结果来看江先生没什么大事,轻微脑震荡,住院三天观察就好了。”   江夫人的表现,实在是比植物人从病床上苏醒过来还要激动。   赶到病房时江求川已经完全醒了,他睁着眼,目光被声音所吸引看向门口。   医生绕过虞亭走到病床边,问:“江先生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江求川指着后脑勺:“痛。”   “没事没事,”医生笑着摆手给他宽心:“休息一下就好了。”   医生又例行公事的问了一些问题,江求川一一答完后,医生转身看向虞亭,笑说:“江先生目前来看没什么大事了,如果之后有什么问题可以按床头的铃,我会过来的。”   虞亭感激的看了眼医生,将医生送了出去。   转身回到病床边,虞亭拉开一张椅子坐下,和江求川大眼瞪小眼。   江求川默了片刻,问:“……你是谁?”   还跟她演上了?   江求川醒过来无大碍后虞亭的心就放下了,她此刻闲散的看他一眼,指着自己,随口一说:“我,是你的宝贝疙瘩心肝肉。”   说完,虞亭给自己倒了杯水喝解渴,一大早上饭没吃上一口、水没喝上一口,手还受伤了。徐斐是吧,很好,她记下了。   江求川枕头靠在后背,他勾唇笑了,懒洋洋的看着虞亭:“回答正确,我的宝贝疙瘩心肝肉。”   虞亭被跑到气管里的水呛得直咳嗽,她放下水杯,脸上是因咳嗽而引起的潮红。   想到徐斐,虞亭抬眼看江求川,声音冷了冷:“别乱叫,你的宝贝疙瘩心肝肉刚刚被我送警察局去了。”   江求川也不恼,床头的柜子上放着虞亭买回来的水果,他顺手拿了一个苹果,挑眉看着虞亭,声音里带着笑:“你知道苹果想告诉你什么吗?”   虞亭没搭理他。   江求川摆弄着手里的苹果,自说自话的拿起苹果在虞亭面前配音:“苹果想说,我很红,不知道你想不想吃我,吃了我吧。”   虞亭:“……”   他又端起虞亭喝了一半的水,压着嗓子给水配音:“水想说,我很解渴,不知道你想不想喝我,喝了我吧。”   水和苹果都放回桌上,江求川定定的看着虞亭,声音恢复了正常:“你知道江求川想说什么吗?”   虞亭瞥他一眼,看看这老男人要弄什么幺蛾子。   江求川斜过上半身凑近虞亭,徐徐开口:“江求川想说,我很抱歉,不知道你想不想原谅我,原谅我吧。”   虞亭抬眼,两人长久的对视上。   其实更多的时候,女人纠结的并不是这件事情本身,而是男人对待这件事情的态度。江求川包养过情人这件事她无法改变,毕竟在她来之前,江求川与原主就是open marriage,30岁上下这种如狼似虎的年纪,江求川在外面有人,原主也没闲着。   一段时间下来,虞亭能明显的感受到,江求川在回归家庭。未来他会怎么样,她不知道,至少目前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嗯?”   虞亭别开眼,起身,喝完剩下的半杯水、又拿起苹果去洗,她甩了甩苹果上的水珠,一口咬下去,还能听到清脆的咀嚼声。她点头说:“水很解渴,苹果也很甜。”   第三个问题,没有回答。   快到中午的时候,杨肯带着午饭匆匆赶来。   “江总,夫人。”杨肯喘着气,将午饭放在了桌上。   江求川看了杨肯一眼,问:“你怎么来了?”   杨肯没说话,这个问题虞亭替他回答了:“我只请了半天假,下午要去上班,让杨肯在这陪你。”   “……”江求川声音沉了沉,他目光黏在虞亭身上,问:“那你下午还来吗?”   虞亭:“……嗯。”   “吃饭吧。”虞亭说。   从知道虞亭下午不在开始,江求川的脸上就没笑过,直到虞亭拎着包要走,他耷拉着脸:“你几点回来?”   虞亭有些想笑:“下了班来。”   他追问:“下了班是几点?”   虞亭:“我也不能保证,万一有急事呢?”   江求川撇开头:“你就随便说个时间骗骗我不行吗。”   “你还是江豆豆那么大吗?”虞亭拿了个苹果塞他手里:“下班回来给你带个礼物,你乖乖的在医院里待着。”   江求川捏紧手里的苹果,低低的“嗯”了声。   等到虞亭走了,江求川看着手里的苹果,勾唇轻笑。   他把苹果递给杨肯:“拿去洗了。”   杨肯帮他洗完苹果回来,苹果又大又红,江求川咬了一口,甜津四溢。   杨肯纳闷:“江总,您不是……不爱吃苹果吗?”   江求川从容说:“这是夫人对我的爱。”   杨肯被臊得没抬头,这还是他跟了五年的江总吗?   “徐斐那事,现在到哪一步了?”江求川皱眉问。   杨肯:“上午被送去警察局了。”   江求川咬了口苹果,很甜。   “把她处理干净,我不希望以后再从别人嘴里听到她的名字,不论是和我连在一起、还是和夫人连在一起。”   杨肯点头,出了病房。   #   虞亭踩着点赶到办公室,她刚坐下,发现桌上有好几个小礼盒。   邓艺也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礼盒包装递给虞亭,她见虞亭满脸发懵,主动解释说:“今天早上,上一个设计主题的最后入选名单公示了,你进了两套,组长说可以转正了,所以大家就给你送了转正的礼物。”   “呐,拿着吧,小小心意。”   虞亭扬唇笑,她接过邓艺粉色的礼盒放在桌上,然后打开电脑,点进群消息看公示名单。   设计部只有王可被选了四款,还有一个人入选了三个,入选了两个的除了虞亭,还有易若男和另一个虞亭很少接触的人。   “虞亭,今晚去聚餐吧,庆祝你转正啊。”   组长从办公室走出来,笑意盈盈的看着虞亭。   虞亭偏过头,看向组长:“……今晚?”   组长点头:“嗯,我们午休的时候都讨论好了,去附近一家菜馆,味道很不错。”他见虞亭有些为难,又说:“如果你有事去不了也没关系,我们改天再庆祝。”   大家都兴致勃勃的看着虞亭,虞亭笑说:“没事,就今晚吧。”   都到这份上了,她这要是不去,明晃晃的扫了大家的兴致。   说完聚餐的事,组长把王可叫进了办公室。   虞亭坐在椅子上,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准备告诉江求川这件事。   得知虞亭不能准时回来,江求川十分明显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不知道这老男人跟谁学的,现在就爱发表情包。他发了个萌娃的生气动图过来,虞亭拿着手机哭笑不得。   江求川:我的礼物还算数吗?   虞亭: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江求川回得很快:想要虞亭别生气。   虞亭发了个微笑脸过去:手机只有99%的电了,不聊了。   江求川下一条消息是语音,虞亭没带耳机,只能将语音转成文字,他说:发条语音叫声“老公”,礼物不要了。   虞亭抿唇低笑,她甚至能想象江求川说出这话时脸上的表情,勾着唇、笑眯着眼,十足无赖。   虞亭回了他三个字:老男人。   江求川那边果然没了声音。   下午下班去吃饭,虞亭被大家拥在中间下楼,邓艺手机忘拿了,又折回了办公室。   “若男姐,你不去吗?”邓艺从充电器上拔下手机放进包里,她转身,发现易若男还坐在椅子上,没有要走的意思。   易若男定定的看着电脑上的公示表,凭什么,虞亭和她一样也进了两个,她在公司里做了这么久,而虞亭才来这么几天!   听到邓艺的声音,她起身走到邓艺身边,笑:“我不去,你要去?”   邓艺点头,易若男的目光被虞亭桌上像小山堆似的礼物吸引了目光,她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粉色的盒子,上面装饰着天蓝色的缎带。那是昨晚她和邓艺去逛街的时候邓艺买的,还挑选了很久。她当时没往心里去,以为邓艺是要送给哪位朋友,没想到……是送给虞亭的。   易若男心中顿时五味杂陈,更多的,是一种来自友谊里的背叛感。她不能接受,一向与她同仇敌忾的邓艺,居然私下里和虞亭的关系不错。   那一面,是易若男的对立面。   “你最近和李阳怎么样了?”易若男扯了扯嘴角,转移开话题。   李阳是易若男男友谢晖的朋友,上一次饭局上认识的,对邓艺有点意思,家境也不错。   说到李阳,邓艺脸上露出羞涩的笑,她伸手挽上易若男的手臂,:“还行,就是……他也没怎么太明显的表示。”   易若男笑笑:“放心,我之后让谢晖多攒几个局,你只要跟着我,不愁没机会和李阳相处。”   邓艺脸上有些红:“谢谢若男姐。”   突然包里的手机“叮咚”响了一声,她恍然想起了什么,松开易若男的手:“若男姐我得先走了,明天见。”   易若男向她挥挥手:“明天见。”   邓艺走出办公室,偌大的空间静下来。   易若男走到虞亭办公桌前,她拿起粉色的礼物盒,在手中掂了掂。   她又想起了那份公示名单、想起了虞亭坐上迈巴赫的场景、想到了如今家里被小叔一家占据的情形.   放下礼盒,易若男拎着包出了办公室。   学生时期,她就是年级里出了名的成绩好、颜值高,风头无两;去了大学,她是学校里的学生会主席,每年的奖学金获得者;后来到了公司,她专业能力强、综合能力出众。   如今,居然就这么一样一样的被人比下去了……   #   设计部的人不多,挤在一张大桌子上坐着。   菜单一圈转下来,点了满满一桌子菜。菜上齐,组长端起手里的饮料:“来来来,我们祝虞亭此后在扬帆职场、逐梦起航!”   虞亭喝下饮料,接了大家的祝福。餐桌上,大家先礼节性的夸了虞亭一番,酒肉下肚,气氛聊开了,大家这才将话题转向了别处。   虞亭来公司没多久,同事口中的许多人名她都还对不上,此刻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听着。突然,放在桌上的手机抖了抖,虞亭见大家没在看着自己,她悄悄咪咪把手机拿下了桌子。   江求川:杨肯走了,他老婆叫他回家吃饭。   江求川:我饿了。   江求川:为什么别人家老公都被老婆叫回去吃饭了?   江求川:杨肯比老板先吃饭,他明天不用来上班了。   江求川的幽怨都快溢出屏幕了。   虞亭握着手机笑,她打字回复:为什么别人家的老公没有小情人跑上门?   江求川:苹果很甜,水很解渴,我很抱歉。   江求川:但我真的很饿。我年纪不小了,又有胃病,你真的要这么饿着我?   老男人首次承认自己年纪不小了。   虞亭攥着手机阵阵发笑:这家饭店很好吃[图片.jpg]   江求川:……你慢慢吃,我睡了,愿天堂没有饥饿。   江求川之后没再发消息,不难看出来,老男人不开心了。   虞亭将手机放进包里,拿着筷子没再吃什么菜,胃里还空着一大半的位置。   聚完餐,部门里有人起哄待会去唱歌,马上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已经快七点了,虞亭凑到组长身边,抱歉的小声说:“组长,待会的唱歌我可能去不了了,我家里还有点事,得先回去。”   吃饭一定得要正主在,唱歌不一定。组长豪爽的冲她摆摆手:“你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吧,没事,祝你以后事业一帆风顺。”   虞亭点头:“谢谢组长,那我先走了。”   回去的路上,虞亭在一家路旁的本帮菜餐厅里买了两个菜打包带回去。路上,她给家里的座机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江豆豆,虞亭只说爸爸今天在出差、妈妈有事不能回来。   江豆豆没多想,爸爸以前也经常要出差,他笑嘻嘻的答应虞亭会早点睡,顺嘴问虞亭,他今晚可以可以吃一块巧克力蛋糕。   虞亭应下,他美滋滋的挂了电话。   江求川如今只需要住院观察三天即可,虞亭实在不想弄得众所周知。如果江豆豆知道他爸爸住院了,估计能眼泪扑簌簌掉,哭着喊着都要让王阿姨带他来医院。   江求川一个人躺在病房里,他拿着平板正在看股市,走廊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步步声音很轻,虞亭今天穿的是平底鞋。   江求川一把将平板塞进枕头下面,滑进被子里躺好,背对着门的方向侧卧,呼吸均匀。   虞亭进来时就看到江求川还躺在床上,她将饭放在桌上,走过去隔着被子拍了拍江求川:“江大爷,该吃晚饭了。”   江求川隔了一会儿才有动静,他半眯着眼,翻过身来正面对着虞亭,语气中带着点刚睡醒的朦胧:“头痛,睡了一下午,和你聊天,又被气睡了。”   虞亭将病床餐桌打开,饭菜拎过来放在上面:“随便买了点,没有今天中午杨肯给你买的金贵,他还特地去你喜欢吃的饭店给你打包过来的。”   江求川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抬眼看着虞亭:“我起不来。”   虞亭笑了声:“你是脑子摔了还是下半身瘫痪了?”   江求川淡淡说:“脑子摔得像下半身瘫痪了一样。”   虞亭:“……”   虞亭走过去,将江求川扶了起来,两人隔得很近,江求川偏头,与她的侧脸只隔了一指的距离,虞亭笑:“你觉不觉得这个场景很像妻子照顾瘫痪的丈夫?”   江求川:“……”   他头痛。   江求川默了片刻,幽幽说:“……真脑瘫了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扶我起来。”   虞亭打开饭盒,笑眯眯说:“你要是真脑瘫了,我们还可以进行一点刺激的夫妻活动。”   江求川来了兴致,挑眉:“什么活动?”   “离婚。”   江求川:“……”   或许明天还是让医生再检查一次,确定是不是真的只需要留院观察三天。   虞亭没吃多少,她吃了两口后放下筷子,江求川倒是胃口不错,慢慢悠悠的把一碗饭都吃完了。   晚上医生来查房,照例问了几个问题。   医生做完记录后转身要走,虞亭追上前问了几句平时要注意些什么,医生想了想,交代了几点后出走病房。   江求川蹙起眉:“你刚刚隔他是不是也太近了点?”   当着他的面,两个人都快黏在一起了。   虞亭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她悠悠看了眼江求川:“你再说一句,我今晚搬到医生办公室去睡。”   江求川:“!”   江求川瞪着虞亭,喉结耸动,最终还是没有说一个字。   江求川趁虞亭去洗手间,将平板从枕头下摸了出来拿在手上。虞亭从洗手间出来,嘴里念叨了两句:“你脑袋不舒服就不要一直看着平板。”   “嗯,刚拿出来,就看半小时。”   已经看了一下午的江求川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虞亭没说话,她坐在旁边的床位上,一天终于在此刻空了下来。   她思考了半晌还有什么事没处理,一条条捋过去,她发现她该给董云打电话问问进度了。   “我出去给妈打个电话。”虞亭起身走向门外。   虞亭找出董云的电话打过去,响了几声后被对面接起,董云的声音似乎比之前憔悴了不少:“亭亭,怎么了?”   虞亭问:“妈,这几天怎么了?你声音听起来好像不太舒服,我明天回家看看你?”   “不用,”董云拒绝得干脆利落:“妈没什么不舒服的,忘记告诉你了,我前两天报了个旅行团,现在在美国。”   虞亭笑说:“你怎么突然想去美国旅游了,和爸一起吗?”   董云顿了顿:“没和你爸一起,他最近忙,我就和小区里一个阿姨一起报了。”   虞亭又拉着董云扯了两句家常后决定挂电话,在挂之前,董云突然问:“亭亭,如果……妈是说如果,如果我和你爸……”   “和我爸怎么了?”虞亭问。   董云默了片刻:“没什么,挂吧,你照顾好自己。”   “……行。”   #   美国。   董云看着手机,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在发现虞宏业每天早出晚归去医院后,董云终于决定亲自跟过去看看,虞宏业这些日子到底在医院做什么。   她没想到,一路跟到特护病房,她站在转角处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看,虞宏业就扶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那女人短发齐肩,就是化成灰,董云也忘不了。   虞宏业的初恋,何碧秋。   当年她和刚认识虞宏业时,虞宏业还是个毛头小子,听说有一个很相爱的女朋友。后来董云被虞志介绍给虞宏业,两人在一起时,虞宏业已经和何碧秋断了。   直到男孩出现的前一秒,董云都在心里告诉自己,何碧秋和虞宏业可能只是朋友,虞宏业是怕她多心才没告诉她的。   那男孩高高瘦瘦,和年轻时候的虞宏业像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他从另一个拐角走过来,见虞宏业和何碧秋,他没喊虞宏业,只是喊了何碧秋一声“妈”。   妈……   董云无力的靠在墙上。   她又找机会去问了从病房里出来的护士,虞宏业和何碧秋是什么关系,护士说,男女方都只说对方是朋友。   董云走到病房门前,她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推开了病房的门。   见到她,房间里的三人具是一惊。   虞宏业反应最强烈,他磕磕巴巴问:“老婆,你、你怎么到这来了。”   董云关上门,家丑不可外扬。她冷笑一声:“我不来,还不知道你们一家三口这么其乐融融。”   虞宏业起身拉着董云的手解释为什么他会在这,最后,他说:“碧秋过两天做手术,现在明轩也大学放暑假了,一个人住在家里不方便,我想……把他接回来住两天,等碧秋身体恢复了马上让明轩住回去。”   董云甩开他的手,冷笑:“明轩?”她的目光看向一直站在何碧秋身边没说话的男孩:“什么明轩?虞明轩?”   男孩白她一眼:“何明轩。”   董云气得直点头,她转头看向虞宏业:“你把他接回去,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亭亭和明朗的感受?”   虞宏业垂目:“亭亭已经嫁人了,明朗也不和我们住在一起……”   董云满脸失望:“那我的意思就不重要是吗?都让给你决定直接忽视我的意思把这孩子接回去住了。”   虞宏业伸手拉她:“碧秋现在自己都不能自理,你……要理解。”   董云甩开他的手:“我理解不了!”   董云冲出病房,眼泪夺眶而出,这就是和她一起生活了三十多年的男人,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董云没回家,她在酒店住了一晚,报了个旅行团直接飞来了美国。   虞宏业也果然没让她失望,除了在第一天打过几通电话给她,被她挂断之后,再也没打来过了。   董云从回忆中抽离思绪,回神,已经泪流满面。   #   医院里,病人要早睡,虞亭按照江豆豆的作息时间关灯强制睡觉。   躺在床上,虞亭瞪大着眼睛睡不着,听旁边床的江求川悠悠张口,他轻笑一声:“宝贝疙瘩心肝肉,我给你说个睡前故事?”   他突如其来这么一句,虞亭心跳了跳,她翻身对着江求川的床,嫌弃说:“少大晚上的恶心人。”   她又问:“什么睡前故事?”   “海的儿子。”   虞亭:“?”   “从前,在神秘的大海里,东海龙王有一个儿子,叫海的儿子,简称……儿子。有一天,并不是很年轻但依然帅气的儿子从海底跑到陆地上,他从即将沉船的海里救了一位并不是很年轻的公主,为此受了伤,回海底治疗。后来,海的儿子上岸,他找到了公主,公主因为他救过她而一见倾心,最后两人幸福快乐的生活在了一起。”   听完这个故事,虞亭摇头:“按照《海的女儿》来改编,结尾不太对。”   江求川在黑暗中翻身看向她,两人中间隔着一米多的距离,面对着面。   虞亭开口:“结尾应该改成,海的儿子上岸以后,发现公主已经有了一个年轻帅气的未婚夫,并且两人在一起幸福快乐,最后,海的儿子在阳光下变成了泡沫。”   她总结:“年轻帅气的未婚夫和公主幸福的走向永远。”   “……”江求川翻身背对着虞亭:“改编的不好,听得我头痛,睡了。”   虞亭窝在被子里笑成一团。   这就叫,自食其果。   听到身后人的笑个不停,江求川翻身下床,他坐到虞亭床边,猝不及防的伸手挠她腰上的痒痒肉,虞亭被痒的左右求饶:“别闹了,哈哈哈,好痒。”   老男人手上动作没停,逼问:“公主最后和海的儿子在一起好还是和未婚夫在一起好?”   虞亭边笑边说:“未婚夫。”   “嗯?”   江求川像是长在虞亭肚子里的蛔虫,动了两下便知道怎么挠她,她最受不了。   虞亭动作翻腾得更厉害,她笑得喘不上气:“别挠了,儿子、和儿子在一起配。”   听到这个回答,老男人心理上得到了满足,勉强收手:“记住这个答案。”   黑暗中,他起身打算走回自己床边,还没转过身,躺在床上打算偷袭他的虞亭一下扑了上来,虞亭抓住他的腰、学着他的手法挠他的痒痒肉。   半天下来,男人一动不动的站着。   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反应,虞亭这才意识到空气里弥漫着的尴尬,她刚打算悄悄咪咪收回手,男人如鹰隼般俯冲下来,眸光锐利。两人之间顿时隔得很近,他低笑一声:“嗯?公主。”   空气中交融着两人的呼吸,又被虞亭吸进了身体,暧昧、又缱绻。虞亭在一片漆黑中红了脸,她不自然的别开脸,扯开话题:“早点睡,你不是头痛吗?”   江求川被她的反应逗笑,他起身,大掌摸摸她的发顶,尾音绵长:“晚安。”   躺在床上,听着隔壁床的呼吸声逐渐均匀。虞亭的眼睛睁大,没有丝毫睡意。   胸口的心脏砰砰跳着。   刚刚江求川摸她头发那一下,虞亭霎时间有种穿越时空回到了少女时代的错觉。他是住在隔壁的邻家大哥哥,掌心温热。伸手在她柔软的发顶带出一阵痒意,少女心中的青涩混着悸动排山倒海、汹涌而来。   万树花开。 第40章   江求川在医院住了三天,确认没什么事后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可以出院回家了。   虞亭说下午下班才能来接,江求川就硬拖到下午才出院。他坐在病房里的沙发上,伸手看表,前两天这个时间她已经下班到医院了。   他打开微信,虞亭的上一条消息是十分钟前发来的:我已经到一楼了。   从一楼到六楼坐电梯需要十分钟?   江求川起身走出病房,从电梯口到他的病房只有一条路走,路上他没看到虞亭。住院部的两部电梯其中一部在七楼,并且还在继续往上走,还有一部在七楼往下,因为江求川按了“下”而停在了六楼。   从六楼下到一楼,江求川走出电梯,过了个转角在住院部大厅看到了虞亭。   #   虞亭下班就从公司赶了过来,她在一楼的小超市打算买瓶水解渴,没想到,居然碰到了一个许久没见的人。   男孩高高瘦瘦,手中端着一个保鲜瓷碗,脸上的笑容阳光又朝气,他看着虞亭,惊喜喊道:“虞小姐!”   虞亭转头,居然是李原。   “你……母亲在市医院看病?”虞亭问。   李原上下点头,眼中饱含热情:“你吃饭了吗?我请你去吃饭吧?”   说完,他自己又笑了。李原挠挠后脑勺:“我太急了,虞小姐来医院应该是有朋友生病了吧?”   虞亭点头,问李原现在是去干什么。李原伸手举了举手中的碗,他刚从医院食堂打饭回来,现在准备去给妈妈送饭。   说着,李原背过身从书包里拿出来纸和笔,在虞亭不解的目光下,他趴在墙上开始写字,他首先写了两个大字在页面最顶端:欠条。   李原边写边说:“虞小姐,你一定要收下我的欠条。我妈说了,谁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等我以后工作赚钱了,我一定会把钱还给你的。”   说完,他自己又强调:“一定!”   虞亭低笑了声,李原写好欠条后将自己的大名签好,他转身把笔递给虞亭:“虞小姐,你在纸上签好你的名字就行了。”   虞亭接过笔,在欠条上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李原将纸折好递给虞亭,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她,满脸坚持。直到虞亭将折好的欠条放进包里,他才收了目光。   李原是来超市帮妈妈买新毛巾的,他见虞亭手里拿着瓶水还没付款,态度强硬的一起拿过去给了钱:“虽然现在我还没有钱还给你,但是请你喝一瓶水还是能做到!”   走出超市,虞亭目送李原拐进了一楼左边的走廊里。   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她和李原在楼下碰面花了二十多分钟。   她从一楼到六楼花了二十多分钟,江求川都不给她发消息?   虞亭想着,转身往电梯的方向走,她坐电梯上到六楼,打开门,江求川正好整以暇的坐在沙发上,抬头淡淡的看她一眼。   “你来了。”他说。   “嗯,”虞亭环视一周,没什么要带的:“走吧,我让小郑在外面等着我们。”   “嗯。”江求川起身,看向虞亭,淡声说:“你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虞亭疑问:“你要不要上个厕所再走?”   他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来,转回头继续往前走:“……”   开车回瓯海别墅,虞亭将农夫山泉随手放在手边,一路上,她总觉得江求川在往她这边看。她一转头,他却目光正浅浅的看向窗外,还转过头问她一句:“看着我干嘛?”   虞亭随口说:“没什么,我看外面花开的不错。”   江求川板着脸:“外面有花?”   马路两边种着树,路边的小野花都被毒辣的太阳摧残的蔫儿了,一行穿着校服的小学生正整整齐齐的走在人行道上。   虞亭指了指窗外:“你看,正在向我们迎面走来的是一行祖国的花朵。”   江求川:“……”   到瓯海别墅外,江求川让小郑在小区外的超市停车,他目光看向小郑:“去超市里买五箱农夫山泉,让他们直接送到家里。”   虞亭莫名其妙:“你买五箱农夫山泉干嘛?浇花吗?”   江求川眼神掠过她:“女人花。”   虞亭:“……我可以拒绝吗?”   江求川挑她一眼,虞亭又说:“我替王阿姨拒绝。”   江求川半眯着眸子看向虞亭,眼中的暗色不言而喻。虞亭十分识趣的看他一眼,话音一转:“……因为我想喝。”   江求川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手支着下巴,勾唇说:“都给你喝。”   虞亭:“……”   所以,这老男人这么迂回曲折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豆豆三天没看到爸爸,表现的格外激动。他从沙发上跳下来,迈着小短腿跑到江求川脚下,张开手要抱抱。   捧着爸爸的脸左右亲了个遍他才罢休。   看得虞亭好一阵酸,她落座在父子俩身旁,伸手戳了戳江豆豆的小肚子。   江豆豆小朋友满脸气愤的转过身,他捂着自己的小肚子,在脑海里搜罗半天,终于想起了李老爷爷上次教他的那个成语。   江豆豆皱着眉,满脸正经:“妈妈,你不要暗箭伤豆豆!”   他正义正言辞的谴责着老母亲,老父亲跟着伸手戳了戳他的肚皮,江豆豆的手还搭在江求川脖子上,他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老父亲,磕磕巴巴说:“你们、一起欺负豆豆……”   他从江求川大腿上跳下去,临走前还不忘带上茶几上的小老虎,一起上二楼。他嘴里委屈巴巴的念叨着:“豆豆再也不和你们好了!”   虞亭趴在沙发上笑得喘不上气,她看向江求川:“你知道为什么江豆豆突然不让人碰他肚子了吗?”   三天没回家的江求川表示疑惑:“为什么?”   虞亭跟他解释:“因为他昨天看了部动画片,看完他坚信,他的英雄气概都藏在肚子里,不能让别人碰。”   虞亭还在笑,江豆豆还在憋着气,江求川低头,轻轻勾起了唇角。三十五岁以前,他为了工作而努力工作、为了责任而努力工作,现在,每次抬头看见办公桌上摆放着的全家福,他都想着,他要为了这个女人、为了他的孩子而努力工作。   吃晚饭的时候,江豆豆从房间里跑下来,他坐在儿童餐椅上吃的正香,突然两根空心菜出现在碗里,江豆豆的表情瞬间凝固住。   他抬头,爸爸在吃饭、妈妈也在吃饭,不知道这个菜是谁夹到他碗里来的。   饭也不吃了,江豆豆拿着小勺子思考着该怎么解决这两根空心菜。半晌,他眼睛一亮,他把一根给了虞亭、一根给了江求川,笑嘻嘻的说:“爸爸妈妈,豆豆送你们一个人一根小菜菜,谁吃下去,豆豆就和谁和好哦。”   虞亭脸上挂着慈母笑,她吃下江豆豆放到碗里的空心菜,转头又夹了一把放到江豆豆碗里,她笑说:“谁吃下这些小菜菜,我就和谁天下第一最最好哦。”   江豆豆表情瞬间龟裂。   所谓父爱,就是在正确的时间做正确的事,救儿子于刀山火海之中。江求川将江豆豆碗里的空心菜夹到碗里,面不改色的吃了下去,他那慈父般的眼神看向儿子:“放心,爸爸和妈妈天下第一最最好。”   餐桌下,一条修长有力的腿慢慢往前蹭,直到碰到纤细的脚踝,他的脚背在她的小腿上剐蹭,暗示意味明显。   餐桌上,江求川挑了眼虞亭,他笑,对着虞亭做出口型:天下第一最最好。   虞亭也笑,对他回应:滚!   她的脚毫不犹豫的抬起来往对面踹,被江求川的另一只脚拦住,虞亭伸出另一只脚想把江求川禁锢住她的那只脚踹开,她的力道对于江求川来说,更像是在按摩,很快,两条腿都被江求川的腿掣制。   虞亭动弹不得,她抽动了几下,抬眼瞪着江求川,无声说:放开!   江求川懒洋洋的看着她:不放。   虞亭正想着该怎么办,突然,一个带着毛边的轻飘飘的东西从虞亭脚板心划过,痒意从脚底往上传,她当即坐直了背,死死的瞪着江求川。   江求川一只手支着下巴欣赏她的表情,另一只手拿着桌布边缘的流苏,轻轻的在虞亭的脚心搔痒。   他松开流苏,中指和无名指在虞亭的脚心挠了挠。   虞亭明显的感受到,东西换了,是江求川的手指。   她瞪着江求川,耳根登时泛起了红,这老男人居然!!   江豆豆吃到一半,放在小桌子上的筷子掉在了地上,他熟练的将碗放到大餐桌上,将面前的小桌子移开,从椅子上跳下去捡筷子。   虞亭和江求川甚至还来不及分开,就被年仅五岁的江豆豆目睹了这一切。   他捡起筷子,一抬头,看到爸爸妈妈的腿缠在一起。   江豆豆痛心大嚎:“你们别打了!”   最爱他的爸爸和妈妈,刚刚还说是天下第一最最好的爸爸和妈妈,居然当着他的面打了起来! 第41章   虞亭抽回脚,江求川从容的看着儿子,一本正经的开始忽悠:“豆豆,天下第一最最好吃饭的时候都是要碰到对方的,你看,豆豆不和爸爸最最好、也不和妈妈最最好,所以一个人吃。”   原来是这样。   江·没有人和他最最好·豆豆不满的撅起嘴:“不行,豆豆也要最最好!”   爸爸已经和妈妈最最好了,那豆豆和谁最最好呢?   江豆豆跑到沙发上去把小老虎拿来,他坐回儿童餐椅上,怀里揣着小老虎,把碗从桌子上拿回来继续吃饭。他摸摸小老虎的虎头:“乖乖的,咱们俩最最好。”   晚上睡觉时,江豆豆左手抱着大老虎,右手抱着小老虎,满脸纠结:“妈妈,你说大老虎和小老虎谁是豆豆的最最好呢?”   虞亭想了想:“大老虎吧,毕竟豆豆还伺候过大老虎上厕所。”   江·渣男·豆豆瞬间以极其嫌弃的表情丢开了大老虎:“妈妈说的对,大老虎臭臭,我和小老虎最最好。”   虞亭:“?”   虞亭拍着江豆豆睡觉,江豆豆拍着小老虎睡觉,没一会儿,他沉沉的陷进了梦里。   虞亭回卧室,洗漱完后关灯睡觉。   黑暗里,她睁大着眼睛睡不着,低声问:“还醒着吗?”   江求川轻轻“嗯”了声。   虞亭又问:“今晚有睡前故事吗?”   江求川:“从前有个女人,天天缠着一个英俊且成熟的男人讲睡前故事,然后她爱上了那个男人。”   “……没了?”   江求川继续说:“他们还有一个儿子,叫豆豆,以后可能还会有个女儿,名字还没想好,然后……”   虞亭赶紧打断,她嘴角不自觉的笑着,手上却捂着耳朵,出言打断:“行了行了,快别说了,打住,到此为止。”   江求川笑:“不听了?”   虞亭紧了紧被子:“还不睡容易变老。”   江求川:“……”   #   第二天,虞亭是坐着江求川的车去上班的。她看着手机上小郑请假的短信:夫人,我今天又拉肚子了,不好意思来不了了!   虞亭转头看向江求川:“小郑又拉肚子了。”   江求川挑眉。虞亭思考片刻,继续说:“你说在车上装一个马桶怎么样?为小郑大开方便之门。”   江求川轻飘飘看她一眼:“他当着你的面……?”   “……”虞亭反应过来,顿时转头看向窗外,揭过这个话题:“今天天气真好。”   江求川低笑了声,虞亭瞪他一眼:“不准笑。”   车开到美依楼下,虞亭拎着包下车,顺便转身透过车窗和江求川比了个“拜拜”。   “等等。”江求川突然说。   “怎么了?”虞亭纳闷问。   江求川已经下了车,他大步走到虞亭身前,在她不解的目光下,他伸手,将她翻进衣服里的领子轻轻扯了出来:“这样好看。”   他说的简明扼要。   江求川比虞亭高半个脑袋,她要微微抬头才能看到他的眼睛。两人倏的对视上,虞亭后退了两步,警惕说:“万一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江求川今天开了辆劳斯莱斯出门,财不外露这个道理虞亭还是知道的。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有人绑架她劫财就不好了。   作为一个有钱人,基本的防范意识不能少。   就是不知道江求川想到哪去了,刚刚还可以的面色现在沉了两分,他说:“……你嫌我老?”   虞亭推他进车里,连声否认:“没有没有没有,你快走吧。”   车内,江求川的心里并不平静,他还记得早几年陆寻澈经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在女人嘴里,三重否定表肯定。”   虞亭在嫌他……老?   虞亭不知道老男人内心戏这么多,看到江求川的车开进纵江,她转身走进大厦。   #   虞亭不想炫富,可是落在有心比较的人眼里,她干什么都是在炫富。   易若男今天上班,远远看到一辆劳斯莱斯停在了公司大楼的后面一点。一个女人从劳斯莱斯里走了出来,接着,一个男人从劳斯莱斯里跟了出来,两人举止亲密的在……接吻?   易若男又看了两眼,女人将男人送进了车里,车开走的那一刻,她看清了女人的脸,是虞亭!   易若男紧了紧手中的包,大步走进大厦内。   茶水间里,易若男在冲咖啡,一个女同事走进来看样子也打算冲,打开罐子发现自己的咖啡没了。   易若男将她的进口咖啡放到同事面前,笑说:“先喝我的吧。”   女同事接过咖啡,连声说谢谢。没一会儿,茶水间里有进来了两个接水的,易若男突然开口:“你们猜我今天在楼下看到什么了?”   女同事问:“什么?”   她的问题也吸引了另外两个来接水的同事,易若男放下马克杯,笑说:“我看到虞亭了,从一辆劳斯莱斯上下来的,然后和一个男人在路上拥吻呢。”   女同事惊了:“我只知道虞亭家条件不错,没想到她老公居然这么有钱?”   其他两位女同事跟着附和,从平时虞亭的衣着来看,只是中产阶级的水准而已,没想到,对方老公居然是开劳斯莱斯的富豪。   老公?易若男笑笑,天下间哪有这么好的事。她脸上故作纠结说:“可是,我看她想让那男人快点走,好像怕别人看到似的,不太像……老公。”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不明白,就是真傻。   女人们互相看了眼对方,眼中俱是了然。   门倏然被人从外面打开,大家往外看,八卦的正主虞亭正笑脸盈盈的站在门前,她端着杯子走进来,笑说:“大家在这说什么?看起来很有趣的样子。”   倒水的其中一个女人尴尬笑笑:“没什么。”   众人纷纷走出茶水间,易若男最后走,她路过虞亭身旁,低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虞亭满脸莫名,她向来知道易若男脑子有点问题,今天又是抽什么风?   接完水回到座位上,虞亭还没坐下,邓艺抬头跟她说:“刚刚你不在,组长来了,说是让你去找他一下。”   “行。”虞亭放下水杯,转身朝着组长办公室走去。   虞亭进了组长办公室,外面沸沸扬扬的开始讨论起了组长为什么突然喊虞亭进去。   有人说:“会不会是因为之前那个派人出国进修的事,定下虞亭了?”   坐在王可旁边的人看了眼王可空空的座位,插嘴说:“有很大的可能,之前组长找王可,就是说这件事。”   “天,不会吧。我以为会是若男去,毕竟她来的时间比虞亭久这么多。”   “……”   其他人在说什么易若男已经听不到了,她满脑子都是出国和虞亭,虞亭明明是托了关系才进美依的,组长居然要把出国的名额给她?   凭什么?!   办公室内。   组长笑看虞亭一眼,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虞亭依言拉开椅子坐下。   组长双手摆在桌前,十指交叉:“别紧张,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这些天办公室里一直在说‘出国进修’这件事你应该也听说了吧?”组长问。   虞亭点头。   组长继续说:“是这样的,其中一个名额已经定下来了,是王可。还有一个名额,目前有待商榷。上面的意思是推你去,你很优秀,我也看在眼里。但是,不管从哪方面来看,我都认为易若男更适合这个名额。这个出国进修的项目如果下次还有,我肯定报你的名字,你看怎么样?”   虞亭刚来设计部没多久,毫无成绩可言,听到组长说“上面的意思”,虞亭大概明白是看在江求川的面子上做出的决定。组长的话并没有错,她去不能服众,易若男不管从资历、还是能力来说,都更符合进修的条件。   虞亭点头:“可以,易若男确实更适合。其实组长还没找我谈的时候,我就想着应该是王可和易若男。”   组长有些意外:“真的?”   虞亭笑着点头,不仅她这么想,全办公室都这么想。   组长和虞亭寒暄了几句,问了她最近工作如何,新的设计稿画得怎么样了。   照例问完,虞亭走出了办公室。   回到办公桌上,邓艺小声问虞亭:“组长找你说出国的事?”   虞亭想着也没什么不能说,组长这边定下来,估计很快就会出文件了,她点头,低“嗯”了声。   #   中午吃饭时候,虞亭和徐函禹去一家寿司店吃的午饭。   邓艺和易若男一起吃,易若男挑了挑碗里的饭,有些心不在焉。   邓艺看她一眼:“若男姐,你没胃口吗?”   易若男笑了笑:“没什么。”   她又问:“你知道,今天组长喊虞亭进办公室是为了什么吗?”   邓艺说:“我问虞亭是不是关于出国进修的事,虞亭说是,然后我就没多问了。”   易若男这下彻底没了吃饭的心思。王可之前被组长叫进办公室,就是因为出国进修的事,后来王可也确实被定下来了。她一直以为下一个会是她,没想到,今天组长居然把虞亭叫进去了。   出国的名额要给虞亭,虞亭的关系到底是有多强,靠关系进来,还靠关系出国进修?   易若男一直想着,如果能在工作上有所建树,至少能在谢晖母亲面前抵过一部分她原生家庭带来的负分,出国,只是她计划中的一步。   但是现在,虞亭出国了,她怎么办?   易若男心中慌乱。 第42章   今天江求川要加班,虞亭下班后也没回瓯海别墅,而是打车去了虞家。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董云给虞亭打了个电话,说她已经回国了,给虞亭买了些东西让虞亭去虞家拿。   到虞家时,董云的行李箱还摊在客厅里摆着,见虞亭来,她欢喜的迎了上去,笑说:“我给你随便带了些东西,待会你拿回家去。”   虞亭转眼看董云,只觉得跟董云才去美国时变了不少。董云才去美国那几天,她给董云打电话,董云的声音里难掩憔悴,现在董云却是满面红光,整个人看上去都年轻了不少。   虞亭笑:“妈,看来这次美国行还不错。”   董云也笑了笑,点头说是:“以前缠身的桎梏像是被打开了似的。”   董云给虞亭买了两套贵妇护肤品,又给江豆豆买了罐奶粉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整理在一个小袋子里,董云缓过神来:“我什么都没给求川买,是不是不太好?要不待会我发个红包给他……?”   她又嘀咕:“太俗了。”   虞亭安抚的拍拍她的手:“没事,江求川不敢怪到你头上。”   董云嗔她一眼,伸手戳虞亭的额头:“你这话说的。”   虞亭笑嘻嘻的在沙发上找了个没东西的位置坐下,她左手边放了件t恤,胸口印着一所藤校的名字:“妈,你去母校了?”   董云点头,脸上开了笑:“去那儿走了一圈,感觉又回到的读书的时候。”   读书的时候,每天脑子里都是课题、论文、研究、该怎么发挥自己的价值去帮助别人,那时候董云想,等毕业了就去环球旅行。后来毕业后,环球旅行没去成,直接回国嫁给了虞宏业,一晃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门铃响了。   家政阿姨对着客厅喊道:“是老爷子出门回来了。”   没一会儿,虞志拿着把伞从外边走进来,他看了眼客厅,目光从董云身上掠到虞亭身上:“董云回来了,亭亭也在,真热闹。”   虞亭喊道:“爷爷。”   虞志应了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看那架势是有话要和董云单独说。虞亭起身走向厨房:“我去洗点水果来。”   虞亭走后,客厅只剩下了虞志和董云,两人相对无言。   虞志长叹了口气,徐徐开口:“你这是何必呢?”   董云别开脸,面上表情淡了不少:“爸,你说我是何必,那我该怎么做?虞宏业说要把那私生子接到家里来,我不同意就去了美国,他现在已经五六天没回家了,你说我该怎么办?”   儿子干下的那些糊涂事虞志都知道了,他也知道,董云这些年为家里付出了很多。虞志因衰老而下垂的眼皮耷拉着,他抿起唇:“宏业说,那孩子是个省心的,平时很孝顺,在学校成绩也不错,接他回来住,也不是住一辈子,两个月而已。”   董云不可置信的看向虞志:“爸!这是接一个孩子回来住这么简单的问题吗?”   虞志错开董云的目光:“怎么说,那也是虞家的孩子。”   “我女儿和我儿子就不是了?接他回来,亭亭和明朗怎么自处?”董云反问。   虞志目光沉了沉:“亭亭和明朗的位置是不会变的。”   董云冷笑一声:“我不同意。”   虞亭在墙角听了个全,董云已经知道虞宏业出轨了,但她没想到虞宏业居然还要把小三的孩子接回来,这脸可真大。   客厅里气氛凝固,她端着水果走出去,笑说:“吃水果了,还挺新鲜。”   水果放在桌上没人动,虞亭先拿了一颗,撒娇的送到董云嘴边,董云脸上露出无奈的笑:“都多大的人了。”   虞亭自己吃了一颗,问:“爸呢?今天又不在家?”   这个“又”字用的正戳在点上,何碧秋这几天动手术,虞宏业从刚开始的早出晚归到现在,已经好几天没到家了。虞志侧眼看向董云,她抿着唇,没有要说话的打算,董云不开口,虞志在孙女面前更不好开口。   客厅里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虞亭转头另起了一个话题:“妈,上次爸是去亚康看谁了?是李叔叔病了吗?那怎么还和一个女的在一起,是和哪位阿姨一起去的吗?”   董云眉目清冷,她笑了笑:“她可当不起一声‘阿姨’。”   虞亭没再说什么,董云这个反应在心理上已经起了抵触,虞宏业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董云是无辜的。   临走前,虞亭转身抱住了董云,她像摸着江豆豆睡觉那样,轻轻的顺着董云的背,笑说:“妈,世上只有一个你,我和哥哥一直、一直需要你,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你,你一定要每天都开开心心的。”   说完,她伸手,抚平了董云眉心的褶皱。   董云哽了哽,她忍住鼻头的酸意,推虞亭上车。董云低头挥手,没敢用红透的双眼目送女儿,她怕女儿为她担心,只能嘴里连声说:“你快走吧,求川和豆豆还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呢,妈这一切都好,别担心我了。”   虞亭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回过神来,车已经开出小区外。   车逐渐消失在视线中,董云站在原地,一颗滚烫的泪珠夺眶而出。她慢慢蜷起身子坐在了地上,抬眼,看向这座承载着她大半辈子记忆的别墅。   里面有她曾亲密相拥的伴侣,有她曾尽心侍奉的长辈,有她半辈子的笑、哭、幸福和不幸。如今,曾经执手的丈夫出了围城;曾经和蔼的长辈横眉冷目。   往日种种都在嘲笑她当年自以为是的选择。   她明明尽力把能做的都努力做到最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董云拿起手机,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在通讯录里找到了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按下拨打,这些年因为远嫁与母亲产生的隔阂在此刻烟消云散。   电话很快被对面接起,年迈的声音中带着些许欣喜:“云云,今天怎么给妈打电话了?”   董云哭声喊了句:“妈。”   “……”,对面顿了顿,语气一如多年前董云小时那般温柔:“云云,如果过得不开心,就回来吧。”   董母轻笑了笑,回忆起了一件很久以前的往事:“你还记得你上高中的时候,上了一门建模课吗?那天你放学,很高兴的拿了艘船回来,你跟说我,妈妈,我以后要做个探险家,我要坐船去探索无边的大海,环游世界,然后等老了,写一本游记给子子孙孙传阅。那时候我没同意,你却生气了,我没有告诉你,世界太大了,妈妈怕不能一直陪着你,才没有同意。”   董云哭着吸鼻子,哽咽说:“这么多年了,你、你居然还记得。”   “妈妈当然记得。”   那些都是珍藏在她逝去岁月中发着光的瑰宝,经过时光的打磨,越发明亮。   董母坐在电话前,休斯顿早晨的阳光照在她满头花白的头发上,她浅浅的笑着:“云云,如果漂泊的累了,就回来吧。你还有时间,替那个没有实现自己梦想的骄傲小女孩去完成她环游世界的梦想。”   董云在电话这头,握着手机,早已泣不成声。   那些她已经忘了的琐碎,原来世界上真的有人一直都替她记着。   “别哭了,你可是超级无敌帅气的女侠董云。”   “超级无敌帅气的女侠董云”是董云在在那个模型上写下的自己的名字。   “妈,我错了。”董云头埋在膝盖里哭声说。   董母说:“云云,妈妈一直为你有试错的勇气而感到骄傲。人的一生,总要经历些事,才能学会到什么。没有勇气,害怕受伤,不能在爱一个人的时候开怀大笑、失声痛哭,那也是一种痛苦。”   ……   一通电话打完,一直蛰伏在董云内心的禁锢慢慢淡了。   她擦干了眼泪,走进客厅,拿起沙发上那件印着大学校服的t恤换上。   她是超级无敌帅气的女侠董云,爱过、错过,没有什么再值得她留恋不舍的了。   她还忙着去环游世界呢。   #   虞亭坐车回到瓯海别墅,她刚下车,远远地就看到家门口的路灯下,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门前。   他背着光站着,一个三十五岁的男人,并拢着双腿,从台阶上一节一节跳下,又走上去,再一节一节的跳下来,像个刚从幼儿园里放学回家的三岁小孩,在门口固执的等待下班回家的大人。   “江求川!”虞亭走过去,对着高大的身影喊了声。   身影在光下明显怔住,他停了步子,重新端起了三十五岁老男人的架子。一开口,又变成了爱抱怨的三岁小孩:“你再晚一步回来,就会看到一具被蚊子吸干了血的尸体躺在门口。”   虞亭掩唇轻笑:“行,我这不是赶回来救你了吗?”   江求川站在台阶下,虞亭大步走过去,她突然伸出一只手。   江求川:“?”   虞亭说:“来,石头剪刀布。”   江求川莫名其妙的陪着虞亭玩了把石头剪刀布,第一把虞亭赢了,她笑得满脸狡黠,指着门口的三节台阶:“我们石头剪刀布,谁赢了就往上走一步,走到头的人就赢了,”她伸出一根手指:“赢了的人可以向输的人提一个条件。”   “什么都行?”江求川来了兴致,挑眉问。   虞亭想了想:“那得在个人能力范围之内才行,你说你要是想要星星,我怎么给你弄一颗来。”   “行。”江求川爽快应下。   赢了第一把,虞亭高兴的站上了第一个台阶,再赢两把,她就赢了!   然而,事实证明她高兴得太早了。江求川像是自带好运buff,连赢三把,顺利登上了三节台阶。   虞亭作势要剁手,她毫不留情的骂自己的右手:“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江求川“啧”了声,虞亭瞪他一眼,转身作势要往他身上拍。江求川长臂一伸,抵在她的脑门前,虞亭被这一臂的距离挡着,伸手怎么也够不着江求川,只能在空中张牙舞爪。   江求川被虞亭逗笑,爽朗的笑声从头顶传来。   虞亭瞪圆了眼睛,哪知江求川手一收,她失了重心往前扑,双手抱住了蓦地抱住了江求川精瘦的腰。   “我该喊非礼吗?”江求川笑说,他说话时腹部引起的震动震得虞亭耳朵发痒。   她红着脸,收回手:“闭嘴!”   “走吧,进屋了。”   虞亭转身看了眼江求川,江求川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进了屋子。   两个幼稚的幼儿园学生终于前后脚回家了。   “你怎么喜欢玩这个?”小女孩问。   小男孩说:“小时候玩过,站到那无聊,就想起了。”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43章   父子俩,一个在门口等虞亭回来,一个在沙发上等虞亭回来。   看见妈妈,江豆豆从沙发上跳下来,高兴得边甩着手臂转圈边跑到虞亭身边,他伸着手臂要抱抱,虞亭弯下腰将这颗胖豆豆抱了起来。   江豆豆搂着妈妈的脖子咯咯笑,童言稚语脱口而出:“妈妈,豆豆以后要当一个像爸爸那样厉害的人。”   江求川给了儿子一个“欣赏”的眼神。   虞亭纳闷:“为什么是像爸爸一样厉害的人呢?”   江豆豆摇着小脑袋理所当然说:“因为像爸爸那样厉害的人,才能找到妈妈这么漂亮的老婆呀。”   虞亭仰着头哈哈大笑,她伸手戳了戳江豆豆的小脑瓜子:“江豆豆小朋友,你才四岁哦,就想着老婆了?”   江豆豆乐得一头扎在虞亭脖颈中间拱来拱去,毛茸茸的头发带出阵阵痒意。他玩累了,趴在妈妈身上,小声说:“妈妈,有人叫你小仙女吗?”   虞亭偏头碰碰他的额头:“没有哦。”   江豆豆眉开眼笑:“那豆豆可以叫妈妈小仙女吗?妈妈是豆豆一个人小仙女。”   虞亭刚想说可以,旁边江求川冷声抢白:“不可以。”   江豆豆大眼睛转向爸爸,张嘴就哭,干嚎到虞亭都听不下去了,她点头说:“可以。”   江豆豆脸变得极快,当即又开了笑,他亲昵的在妈妈脖子上拱了拱:“妈妈真好。”   江求川:“……”   直到江豆豆睡了,这老男人都还在嘀咕着:“你不能这么宠他。”   虞亭摘下耳环,点头说:“你说得对,我刚刚就该严令江豆豆把仙女前面的‘小’字去掉,小仙女、小仙女,总觉得没有仙女美得有神’韵。”   江求川:“……”   江求川从浴室出来路过化妆台,他看了眼镜子,又低头看了眼坐在化妆台前的虞亭,笑问:“你知道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吗?”   虞亭手上动作顿了顿,心中悲哀,她居然活得跟老男人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江求川问出这话,她心里像带了翻译器一样,他抛出的梗她马上懂了。   无聊的江求川!   虞亭好整以暇的看着镜子,内心百般嫌弃,嘴上依然配合的张口问:“魔镜啊魔镜,谁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呢?”   江求川走到镜子旁,压着嗓子说:“江求川的老婆。”   虞亭笑着啐他一下:“幼稚!”   看到镜子上的一串英文标识,虞亭倏然想到了些什么,她转头问江求川:“我们公司最近要送两个人出国进修,组长找我说,上面的意思是让我去。我琢磨着,你的意思?”   江求川蹙眉,看反应显然也是刚知道这件事:“估计是美依的肖总想给我卖个好,想送你去。”   江求川走向床边,他背对着虞亭看不见表情,声音却比之前闷了不少:“别去。”   出国进修要一年,过完年,他36了。   虞亭正在卸妆,谈到这个话题,她难免想到了董云,董云年轻的时候,也有梦想吧,最终却陷于爱、囿于爱、伤于爱。   “如果,我想去呢?”虞亭问。   江求川默了片刻,缓缓开口,话音里难得正经:“在大多家庭中,男人在事业上投入的专注力往往大于女性,因为女性更需要在家庭和事业中做出平衡。作为个人,我不希望你去。但仅仅的作为丈夫,我支持、甚至赞同你的选择,你不应该成为‘大多数’中的一员,你有权利去追逐你所喜欢的、你所向往的。”   江求川慢慢躺进被子里,声音里满满的不开心,他艰难的维持着三十五岁老男人最后的倔强:“我是不会去看你的……除非江豆豆想去,我就勉强带他去。”   虞亭心里酥酥的,她插着腰,笑说:“告诉你一个小秘密,最后没定下我。”   江求低“哦”了声,嘴角扬开,面上却是多云转晴。   晚上关灯睡觉,虞亭在被子里拱了两下,老男人轻声开口:“从前,有一位王子,想找一位真正的公主结婚……”   这是虞亭第一次听江求川这么正经的在说故事,她以为他在后面又要像《海的儿子》那样改编一番,没想到,他居然完完整整的把《豌豆公主》说完了。   说完《豌豆公主》,江求川又说起了《美女与野兽》。   “你怎么突然讲起这两个了?”虞亭问。   江求川平躺着,低笑了声:“想展示本人学识渊博,仅此而已。”   虞亭嗤笑他:“给你能的。”   黑暗中,江求川勾着唇角,没有说话。   豌豆公主身娇体嫩,是永远需要被人呵护在掌心的富贵花;bella公主智勇兼资,她的梦想与婚姻无关,善良坚定、且勇敢又独立。   她可以是全世界的bella公主,但希望,永远是他的豌豆公主。   #   第二天早上,江豆豆把他的小仙女从床上喊起来,小仙女满脸的不乐意:“江豆豆你个小粘人精,快去粘你爸。”   江豆豆乐呵呵的笑着往小仙女的被窝里蹭:“不要,豆豆喜欢软软的小仙女。”   虞亭:“……”   所谓甜蜜的烦恼,就是这样了吧。   去上班前,江豆豆给爸爸和妈每人手里塞了一块小饼干,他像个小大人似的背着手,说:“要记得想豆豆哦。”   虞亭噗地笑出声,她捏捏江豆豆的小肉脸:“知道了江领导,快回去吧。”   江豆豆戏精上线,领导范十足的扬扬手:“行了,你们俩走吧。”   车启动引擎,很快消失在视线中。江豆豆转身,叹了口气,两条小眉毛揪着:“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乖乖想我。”   #   上午部门开了个会,虞亭一开始认真的听着,到后面,她坐在椅子上,五脏庙都被坐空了。   快到下班时,她偷摸拿出手机给徐函禹发消息,问中午去吃什么。   快到饭点,徐函禹也饿了,她一看到消息回的飞快:湘菜!去吃附近新开的一家湘菜,我同事说很好吃。   事实证明,口味相同的人成为好朋友的概率更高。虞亭也是吃辣的一把好手,她当即连发了五个“点头”的表情过去表示赞同。   中午时,一直在开会的虞亭比徐函禹还先要下班,她坐在一楼大厅的休息区等徐函禹下来,没一会儿,她眼前出现了一双笔直的腿,她抬头,目光掠过徐函禹,她身后还站着高高瘦瘦的程颐。   徐函禹挽着她的手走在前面,小声解释说:“是这样的,我刚坐电梯下来碰到程颐,他问我去哪吃饭,我说去那家湘菜馆,他说他刚好也要去。”   她拍了拍虞亭:“最重要的是,他说他有一张那家店一百块钱的代金券,他一个人也吃不完一百块,”徐函禹笑两声:“我秉持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精神邀请他一起去吃午饭了。”   虞亭没忍住笑了声,她给徐函禹竖起大拇指:“好的。”   之前和程颐去吃饭,虞亭能感觉到,程颐似乎对她有点意思。后来她说她结婚了之后,一度之间,她和程颐在一栋楼上班竟然就再也没有碰到过对方了。   上次在电梯里遇到,从程颐和她交谈的举止来看,他似乎已经看淡了不少。这样挺好,不然她总有种老阿姨欺骗少男感情的罪恶感。   中午的太阳大,三人尽量沿着有阴的屋檐下走。   #   纵江。   快到午休时间,杨肯低头敛目走进来:“江总,刚刚陆总打电话来,说中午在海记定了包厢,吃完再谈关于纵江和陆家联合的‘新零售’方案。”   江求川抬眼看时间,还有五分钟下班,目光掠过旁边的相框,他眉梢微挑,问杨肯:“夫人没打电话来过?”   杨肯想了想:“没有。”   “行,你先去告诉司机备车吧。”江求川说。   过了五分钟后午休,江求川起身提步坐电梯下楼。司机稳当的驾驶着车开出纵江,等了一个红灯,司机突然将车速放慢,他侧头看向后座:“先生,那是夫人。”   闻言,江求川偏头看向窗外,女人身材高挑纤细,穿着一身米色连衣裙,正是虞亭。她似乎很热,一只手拿着纸巾擦汗,边低头沿着屋檐走。   江求川眼神往虞亭旁边移,徐函禹因为系了个鞋带而落在了后面,程颐落她半步跟在她身后,似乎在跟她说些什么。   又是这个农夫山泉男?上次在医院也是个农夫山泉男。   农夫山泉是不是和他犯冲?   虞亭热得拿手做扇子在扇风,江求川垂下眼皮,脑海中全是刚刚虞亭和那年轻男人走在一起的情形,年轻男人……年轻男人。   他抿起唇,心情不悦:“继续开。”   “是。”司机非常听话的准备提速前行。   江求川偏过头,看到了一瓶被虞亭随手塞在驾驶座后网袋里的防晒霜,有一天她早上放那忘拿了,那天晚上还嚷了半天晒黑了,一堆瓶瓶罐罐往脸上涂才放心睡觉。   半晌,他唇角松了松:“靠边停,你去给夫人送把太阳伞。”   司机靠边停车,拿了一把车里备着的太阳伞下车。   男人心,海底针。   #   三人正走着,一个穿着白t恤的男人拿着一把伞朝着他们方向小跑过来,他将手中的伞递给虞亭,态度恭敬:“夫人,先生让我来给您送把太阳伞。”   说着,他往车的方向指了指。   虞亭接过伞,心中诧异,问:“先生中午要出去?”   司机点头:“陆总约了江总在海记吃午饭。”   江求川送了把伞过来,虞亭也不好空手让司机回去。她从包里找了颗水果糖塞进司机手里:“让先生少喝酒。”   司机握着水果糖朝虞亭点点头,又小跑回了车内。   徐函禹本来被晒得没什么精神,但要是说这个,她可就不困了。司机走了,她提步走到虞亭身边:“你先生在车里?”   虞亭点头:“嗯。”   “他怎么不亲自下来给你送伞?”徐函禹问。   虞亭反问:“那我雇司机干什么的?”   徐函禹:“……”   虞亭说得没错,如果她先生亲自来送伞,那她们家雇司机干嘛?可是这个问题的重点难道不是她先生的心意吗?   所以她刚刚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程颐落在后面,看着远去的劳斯莱斯,心中涌起丝丝怅然。   那是一种还没见过面,就已经输了的感觉。   车里。   江求川的手心里放了颗司机给他的水果糖,他目光灼灼的盯着,恨不得能盯出个虞亭来。   “她给你的时候什么表情?”他问。   司机吞了口口水,开始当场瞎掰:“夫人笑得很开心,一遍又一遍的嘱咐我,一定要让先生少喝酒。”   江求川低声笑了。   开车到海记。   江求川走进包厢,陆寻澈递了杯水给他解渴,江求川伸手推开,悠哉的笑说:“我老婆说了,我不能喝酒。”   “……”陆寻澈看他一眼:“水也不行?”   江求川淡淡说:“这个我老婆没说。”   陆寻澈翻了个白眼,左一个“我老婆”、右一个“我老婆”,生怕全天下都不知道你有老婆似的。   #   下午上班,虞亭打开手机,微信有一条未读消息。   江求川:我没喝酒。   虞亭透过这短短的四个字,好像看到了仰着小脑袋要表扬的江豆豆,她没忍住笑了声,用奖励江豆豆的口吻回复:你真棒!   不愧是亲父子,老男人傲娇且谦虚的回复:也还好。   #   直到下午下班,工作群里都没有传出关于出国一事的消息。   易若男看了眼手机,谢晖刚发消息来,他今天来接她下班。   易若男坐电梯下楼,在楼下,她没看到谢晖,远远的先看到了向劳斯莱斯走去的虞亭。又是迈巴赫、又是劳斯莱斯,这是傍上了多大的大款。   易若男轻扯嘴角,她走到谢晖身边,谢晖今天开的是宝马。   谢晖身材高大,模样老实,此刻正偏着头往前看,易若男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他目光看向的方向只有准备上车的虞亭。   易若男和谢晖上车,她将耳边的鬓发别到耳后,装作不经意问:“你刚刚在看那个坐劳斯莱斯的?那是我同事。”   谢晖开着车,并没有避嫌。他想了想,点头笑说:“你同事我好像在哪见过,长得很面熟。”   熟悉的背影,谢晖总感觉自己在跟着父母参加什么聚会的时候见过对方。   在哪见过?长得面熟?   这话真是像极了贾宝玉对林黛玉说的第一句话:“这个妹妹我好像在哪见过。”   一见钟情,不都是从一见如故发展来的?   易若男偏过头,她没说话,只是背对着谢晖冷冷的勾起了唇角。心的角落慢慢滋生出点点慌乱,她咽下一口口水,强行压抑住身上的颤抖。   男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东西,看见一个长得漂亮的连自己是谁、有没有女朋友都忘了。天下乌鸦一般黑,谢晖也没有免俗。   两人吃完晚饭后,谢晖驱车送易若男回家。   谢晖的车在易若男家前面的一个小区停下,易若男先下车,谢晖解开安全带要下车送她,易若男连连摆手拒绝:“不用了,你快回去吧,我待会还得帮我妈买点东西再回去呢。”   谢晖顿了顿,易若男继续说:“真的,阿姨还在家里等着你呢,别担心我了,没问题的。”   “行。”见易若男拒绝,谢晖没再坚持:“你到家了给我发条微信。”   “嗯,”易若男点头,笑得甜美:“走吧,再见。”   谢晖的车逐渐开出实现,易若男脸上的笑也逐渐淡了下来,最终归于平静。   这里离她家还有十多分钟的路程,她得一个人走回去。   边走着,易若男嘴角挂上了自嘲的笑。明明家里穷的叮当响,还非要艰难的维持着自己给自己做的“人设”,她如果要嫁给谢晖,谢晖早晚都会知道,她家根本就不住那个小区,而是住在破旧的居民楼里。   可是,她怕,她怕一切不定的未知数会打乱她的计划。她怕原生家庭会成为她和谢晖最终没有走到一起的其中原因之一,她怕母亲知道她在和谢晖谈恋爱后露出的贪婪的嘴脸。   回到家,易若男一推开门,客厅里满满的坐满的人。   她掠了一眼,小叔、小婶、他们女儿、奶奶、易军、她爸、她妈,全挤在一起看电视,见她回来,也没人说话,更别提有没有人问她今晚吃过饭了没有。   易若男放下包去厕所,奶奶坐在沙发正中间,颐指气使说:“若男,去切一碗西瓜来吃。”   “……”,易若男步子没停一下:“易军,我给你十块钱你去。”   给钱好办事,易军坐地起价:“20。”   “嗯。”   易军很快切了碗西瓜来,他把牙签插在西瓜上,端到了桌前。他伸手问易若男要了二十块钱,然后笑嘻嘻的坐在了沙发上。   卸完妆、洗完澡,易若男回房,坐在化妆镜前护肤。易母趁着电视剧放广告的时候从易若男身后走了进来,把她吓了一大跳。   易若男直拍胸口:“妈,你怎么来了。”   易母坐在她床边,苍老的手撑在膝盖上,笑说:“若男啊,家里这个月的生活费又不小心用完了,这个月没有天天给军军买牛肉,就是你奶奶和小叔他们一家过来了,开销就大了。你爸身体又不好,出去打零工也赚不到几个钱,你看……能不能……”   易若男深吸了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淡一些:“要多少。”   易母张开手指比了个五,五千。   易若男当即绷不住了,她转身看向易母,不可置信说:“你们今天要三千,明天要六千,我一下哪里拿得出五千块出来?”   易母笑了笑:“若男,妈知道你工作这几年存了点小钱,妈也不为难你,你看四千行吗?我要的真的不多了,这个月家里的水费电费还没交,易军还要交资料费……”   易母絮絮叨叨的念叨着哪里哪里要花钱,以此来证明自己绝对没有多问易若男要钱的意思。   易若男面无表情的听完,半晌,她抬了抬下巴:“出去,把门关上,我待会把钱转给你。”   易母脸上露了笑:“诶,行,你晚上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工作呢。”   易母带上门走了出去,卧室里只留下易若男一人,她坐在椅子上,环顾着四周,这是她反复强调了多遍,易母才同意单独给她空出来的卧室。   躺上床,扯着被子盖上,黑暗中,易若男的双眼瞪大、且无神。   莫名的,她觉得自己最近陷入了一个怪圈。   公司里的好朋友邓艺背着她和虞亭交好,两人平时言笑晏晏,在虞亭转正时她甚至还亲自去给虞亭精心挑选了一份礼物。一直视为囊中物的出国进修机会也没了,一个给了王可、剩下的给了靠关系进来的虞亭,可是不论是资历还是成绩,她都远在虞亭之上。最近新交的视为结婚对象的男友,今天也对虞亭侧目,从他的表情和说出来的话来看,分明就是对虞亭有好感了。   易若男木然的向左翻身,她从枕头边摸出手机,给易母转账,她转了五千。   转完账,手机从她的指尖滑脱。易若男的身子逐渐蜷起,明明身在炎夏,她却如身置寒冬。   电视剧的声音和家人的笑声从门缝里传来,易若男双手抱住自己的膝盖,抖着身子、压低着声音哭了起来。   她真的好累。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   #   瓯海别墅。   晚上一家人陪江豆豆坐在沙发上看八点档的动画片,虞亭喝完水,顺手给不爱喝水的江豆豆和江求川一人接了一杯。   江豆豆屈服于老母亲的淫威,不敢讨价还价,咕噜咕噜将一杯水喝完。   江求川端着水,突然来了句:“你觉得家里的水好喝还是农夫山泉好喝?”   “……”,虞亭莫名其妙:“你怎么又说到农夫山泉了,家里上次你买的那十箱农夫山泉都还没喝完,别再买了。”   说完,她回答:“家里的好喝,江大爷。”   矿泉水得少喝,喝多的容易得结石病。   得到回答,江大爷板着的脸上开了点点笑,他喝完一杯水,转头看向虞亭:“你知道为什么我中午不去送伞吗?”   虞亭不假思索:“你懒呗。”   “不,”江求川摇头,他翘起唇角:“我怕我太优秀了,和你一起去吃饭的那男人见到我会自卑。”   虞亭:“……”   虞亭将两个杯子放回原处,老男人又不开心了,抓起江豆豆的大老虎推推她,虞亭没反应,他继续推,来回反复多次,虞亭深吸了口气,认输:“你说得对,你这么优秀,他会自卑的。”   江求川把大老虎丢在一边,满意说:“你命还挺好的,老公这么优秀。”   虞亭:“……”   虞亭正想着该怎么反驳老男人这不要脸的自恋行为,江家戏精父子居然内讧了。   江豆豆义愤填膺的抱着他的大老虎,看向江求川:“爸爸,你怎么能这么对大老虎呢?”   江求川回:“我刚刚只是和他握个手而已。”   江豆豆怒目,他抓起大老虎玩偶一只毛茸茸的爪子,义正言辞:“你看你,都把大老虎的手抓红了!”   江求川伸出自己刚刚掐红的右手,淡然说:“是大老虎先动的手。”   江豆豆看了眼爸爸的手,又看了眼大老虎,他选择相信亲爹,所以把大老虎抓到一边教训。江豆豆抓住大老虎的两只前爪,轻轻拍了一巴掌,脸上表情倒是凶得很:“你怎么能欺负我爸爸呢,你不乖!”   大老虎还是那个表情,只是眼神中好像带上了一丝无辜。   江豆豆当即心软了,他抱住大老虎:“别难过了,豆豆以后不打你了。”   江求川适当开解儿子:“豆豆做得很好,对大老虎的教育要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虞亭在旁边将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直接笑作一团,这哪是三十五岁的男人,分明就是江豆豆的幼儿园同学,幼稚得过分。   暖调的光从天花板上照下来,一父、一子和一玩偶笼罩在光晕下,江求川还在一本正经的告诉江豆豆如何教育大老虎,虞亭没忍住低头笑了。   她的胸口满满的、暖暖的,为了高利贷东躲西藏了六年的虞亭,似乎又找到了“家”的感觉。   他们在闹,她在笑。   父子俩闹完,又和和美美的坐在了一起看动画片。虞亭想起了什么,拿着手机上了二楼。   打开通话记录,虞亭给董云打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被对面接起,董云的声音似乎是在笑,很有精气神的笑:“亭亭,怎么了?”   听见董云心情好,虞亭跟着也心情好了不少,她说:“昨天走的时候,妈好像心情不是很好,今天就打电话过来问问。”   董云轻笑:“没事,别担心妈,妈现在挺好的。”   “爸今天回来了吗?”虞亭问。   董云说:“回来了,你要是不打电话来,我都要睡下了。”   虞亭笑了笑:“行,那不到扰你睡觉了,晚安,做个好梦。”   电话挂断后,虞亭握着手机逐渐陷入沉思。   虞宏业在家,董云的声音听上去很高兴,难道董云决定原谅虞宏业出轨的事?   虞亭蹙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半晌,她放下手机,拿着睡衣走进了浴室。   无论董云如何选择,她都尊重。   这件事她之所以没有插手,而是选择让董云处理,除了她查起来不方便以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是董云的婚姻,不是她的,她不能代替董云做任何决定。   她甚至不敢保证,董云在知道这件事后会选择息事宁人还是选择追究到底。   毕竟她和虞宏业有三十多年的感情基础。   她能做的,就是让给董云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然后等候她做出的选择。   尽最大的努力保护她、少受伤害。   #   虞家。   董云紧了紧手心,她掀开被子躺上床,看向身旁的虞宏业,随口说:“宏业,你还记得我们俩第一次约会吗?”   虞宏业还没睡,他以为今天回来会面对妻子的各种冷言冷语,没想到,董云像是想通了似的,同意让他把孩子接回来了。   虞宏业回忆一番,笑了笑:“当然记得,那天你好像穿了条碎花裙子,我们俩去看了场电影。”   董云一只手搁在被子外,她笑说:“是啊,当时我特别紧张,连电影说了什么都没注意,全程就在偷看你的反应。”   回忆起年轻时候,不管好坏,总叫人忍不住发笑。虞宏业来了兴致,他翻身看向董云:“要不怎么说我记性好呢,那电影我到现在都还记得,说的就是一个……”   虞宏业絮絮叨叨的把三十多年前的那个电影大概复述的一边,说完,自己都没忍住笑了。   董云笑着听完全程,并时不时附和两句。   两人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突然开始说起了往事。   说着说着,说到了两人谈恋爱之前的事。   董云问:“虞宏业同志,不许撒谎,诚实的告诉我,何明轩是你和何碧秋的孩子,是吗?”   “……”,虞宏业默了默:“你怎么又说起这事了。”   “我都已经答应你接他回来了,还能反悔不成,”董云翻个身,背对着虞宏业:“我就想问问是不是,找个踏实而已。”   “是,明轩是我和碧秋的孩子,”虞宏业叹了口气,抱歉说:“是我对不住你,我俩刚结婚那时候,我确实已经和碧秋断干净了。只是没想到,十多年后居然会再碰到她,那时候她丈夫刚死,日子很难熬,我想着怎么也是朋友一场,就……”   他没再说下去。   谁把朋友照顾到肚子大了,都不好意思说下去吧。   董云沉默片刻:“好,我知道了,咱们睡吧,别提这些往事了。”   虞宏业翻了个身,长叹一口气。   夜逐渐安静了下来,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流过,董云身旁逐渐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宏业,你睡了吗?”她试探问了句。   “宏业?”   虞宏业呼吸稳定,没有说话,看样子是已经睡熟了。   董云握紧手心,翻身下床。她找了副耳机轻声走出房间,走到隔壁的房间里,她张开手,赫然躺着一个小型录音器。   董云将耳机插上,把刚刚录好的声音听了一遍,确定在问到何明轩是不是虞宏业私生子时候的那段录音清晰无误后,她将录音器放进了一个盒子里,再将盒子放进了抽屉。   清冷的夜,董云穿着单薄的睡意坐在阳台的椅子上。她端起手边的高脚杯,倒了半杯红酒,一饮而尽。   天空中,月明星稀。   她依稀记得,结婚的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的夜晚。虞宏业拉着她的手说,会照顾她一辈子。   眼泪从脸颊上滑落,董云低下头,将脸埋进手心中,抖着身子,无声痛哭。   天空中的月位置随着时间的流走偏了偏。   董云慢慢擦干脸上的眼泪,她端起红酒瓶,冰凉的液体从喉咙滑进胃里。   放下酒瓶,她再次望月,已然心如止水。   佛说: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她不后悔人生中经这一遭,只是,只能到这了。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44章   最近江豆豆小朋友生日快到了,作为即将要过生日的人,他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告诉全世界:豆豆要过生日啦!   虞亭下班回来,江豆豆难得的没有在看动画片或者是玩玩具,而是一个人乖乖的坐在沙发上,挨个给他认识的人打电话,一一告知。   江求川还没回来,虞亭坐在沙发上休息,她刚拿起手机,电话响了,屏幕上三个大字:江豆豆。   虞亭瞥了眼离自己三四步距离的江豆豆,接听了电话:“喂,是豆豆吗?”   江豆豆咯咯笑:“是哦,是小仙女吗?”   “是的。”   江豆豆继续说:“小仙女妈妈,豆豆的生日快要到了,生日那天,豆豆不想和其他小朋友过,想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游乐场玩,但是豆豆只是说一下哦,这个不能算生日礼物的。”   末了,江豆豆强调一句:“豆豆其实也不是特别想要生日礼物,就一点点想。”   说着,他还眯起眼睛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加强自己的信服力。   虞亭笑眯眯的看着他,说:“好的,豆豆只有一点点想要,那妈妈就不准备好了。”   “……”,江豆豆愣了几秒,回过神来当场破功,急得连连摆手:“不不不,想的、想的,豆豆特别特别想要生日礼物,都想了好久了。”   虞亭大笑:“那行,妈妈回去给豆豆准备一个生日礼物的。”   江豆豆这下心满意足了:“那豆豆挂了,再见妈妈。”   虞亭没在电话里说再见,而是凑到江豆豆耳边,轻飘飘的说了句“再见”,江豆豆痒得直揉耳朵,乐开了花儿似的。   通知完妈妈,江豆豆又去通知奶奶。虞亭起身去厨房,天天吃王阿姨做的本帮菜有些腻味了,她决定今天自己给自己开小灶做个重口味一点的。   虞亭刚走到门边,开门声传来,她站定,江求川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见虞亭站在前方,他稍有些惊讶的挑眉:“特地来门口迎接我?”   虞亭哼了声:“脸呢江大爷?”   江求川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淡淡说:“这儿。”   虞亭没理他,转身走进了厨房里。沙发上,江豆豆见爸爸回来,高高兴兴的拉着他在自己身旁坐下,然后开始给爸爸打电话。   父子俩一唱一和配合的十分到位,虞亭在厨房里切辣椒,听了父子俩的对话直笑。   笑着,她手一抖,沾着辣椒的菜刀斜切割破左手食指,虞亭惊叫一声,菜刀从手上脱落,与砧板碰撞发出响声。伤口处被辣得直泛着痛,血液沿着伤口溢出,刀面上沾了些,辣椒上被滴落了些。   “怎么了?”江求川大步走进厨房,看到的正是虞亭伸着手指有些发懵的模样。   江求川眉头微微皱着,他伸手握住虞亭的手腕,带着她快步走到就近的餐桌前坐下。他声音轻轻的,语气里带着安抚的意味:“没事,我去拿酒精和创口贴。”   江豆豆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他小跑过来,见妈妈手上直冒血,有些害怕的往后躲了躲。半晌,他又鼓足勇气伸着小脑袋凑近虞亭的手指,轻轻的吹了口气,奶声说:“豆豆吹吹,痛痛飞飞。”   虞亭摸摸儿子的小脸蛋:“妈妈没事,豆豆继续去打电话吧。”   “真的没事吗?”江豆豆不放心的看了眼妈妈。   “妈妈为什么要骗豆豆呢?”虞亭另一只手推了推他:“去吧,没事的。”   听到妈妈再三保证自己没事,江豆豆这才乖乖扭头走回了沙发上。   江求川拿来酒精、棉签和创口贴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他取了根棉签蘸上酒精,态度十分自然的握住她的手。   江求川低着头,如鸦羽般的睫毛半垂着。酒精带走了伤口处的火辣,留下丝丝清凉,一如他认真严谨的表情在她心中留下点点雀跃。   这是一种被人重视的感觉。   创口贴在食指上贴好,江求川将用过的棉签和创口贴的外包装一起丢进垃圾桶里。   虞亭一手支着下巴,提问说:“江影帝,按照你们电影里的剧情,这种时候不应该把被割破的手指伸进嘴里止血吗?”   “放进嘴里?”江影帝看了一眼包着创口贴的手指,眼中飘着似有若无的嫌弃:“你刚刚切了辣椒没洗手。”   虞亭明白了,影帝之所以为影帝,从不为任何人而加戏。   她坐在椅子上看了会儿,才发现原来右手的食指上相同的位置就有一个月牙形的疤,不知道的人估计还以为她在追求什么对称美学。   耳边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虞亭的位置正对着厨房,她一抬头就看见江求川正一手拿着锅柄、一手拿着锅铲在炒菜,不像个总裁,倒像个大厨。   虞亭看着江求川正在炒菜的身影,渐渐出神,半晌,她自顾笑出了声。   心情瞬间十分美丽。   带着这份美丽的心情入梦,虞亭第二天又带着这份美丽的心情去上班。办公桌左下角上放了两包巧克力饼干,她左边的邓艺位置空着,应该是邓艺放在这的。   画了会儿稿后虞亭有些口渴,她端着杯子去茶水间接水,推开门,三个刚聚在一起讨论出国的女同事齐齐看向门口,见来人是虞亭,她们没再说下去,最后走的女同事拍拍虞亭的肩,笑说:“等你出国进修回来,苟富贵,勿相忘。”   她说这话时,易若男正好拿着杯子从外面进来,将这句话完完整整的听了进去。   虞亭笑笑:“没有的事。”   茶水间里只剩下虞亭和易若男两人,虞亭接好水后直走出了茶水间,易若男木然的伸出杯子接水,水从饮水机中流出,慢慢的,从杯中满溢。   她回神,将杯子中的水倒掉一半后回到办公桌上。   易若男在办公桌前坐下,她右边的人还在和别人讨论出国会带来的种种好处,几乎每天一次。   开拓眼界、增加体验、离时尚的发源地更进一步、简历漂亮、升职加薪……   她低头,看见手腕上那块谢晖送给她的宝格丽女表。她转了转手腕,表带牢牢贴合在皮肤上,与她白皙的肌肤相得益彰。   带在她手上真好看。   易若男眼中是欣赏,她勾唇笑了笑。其实,一个人如果想得到些什么,靠谁都靠不住,只有靠自己。   她低头,打开微信,找到了一个叫刘慧的人。   中午午休,邓艺今天难得的没有和易若男一起吃午饭。快到下班的时候她发消息去问易若男中午吃什么,没想到易若男告诉她中午已经有约了,不能和她一起去吃饭。   邓艺想着可能是谢晖来找她了,没多说什么,跟别的同事一起去吃了午饭。   吃完午饭后同事们一起走回公司,邓艺刚起身,握在手心里的手机“叮咚”响了声,她收到了一条最近在暧昧的对象李阳发来的消息:我现在在你们公司附近,前两天去海城出差,买了两盒特产给你送来。   邓艺又惊又喜,她问清李阳的地址,原来是在附近来办公,顺便给她送特产。邓艺没让李阳来找她,而是自己拎着包去了李阳所在的地方。   从午饭的餐馆走到李阳在的地方,邓艺东绕西绕花了十多分钟,她收下东西后又和李阳聊了会才转身离去。   回去的路上,她拎着两盒特产心情格外高兴。路过一家开在路边的日料店,她的往里看了一眼,脚步猝然停下。   邓艺皱着眉,那穿着黑白条纹背心裙的人不是若男姐吗?   她往前走了两步,从这个视角可以看到坐在易若男对面的人,她眉头皱得更深,那不是……星辰的资深设计师刘慧吗?   因为美依和星辰在同一座楼里,服装的风格又相近,平日里多多少少看对方有点较劲的意思。   若男姐怎么和刘慧坐在一起了?   邓艺没多想,也没去打扰易若男和刘慧,她又看了两眼,踱步走回了美依。   日料店里。   刘慧看着手上的文件袋,笑笑:“你这款式确实不错,没想到会被美依刷下来。”   易若男扯了扯嘴角,她再次确定:“星辰的八月上新确定比美依早三天?”   刘慧耸耸肩:“我有什么好骗你的。”   她摇了摇手中的文件袋:“你也算是给我雪中送炭了,最近刚好我也没什么灵感,如果到时候这个款式销量不错,好处我不会少了你的。”   “嗯。”易若男点头没再说话。   直到刘慧将文件袋放进包里,走出日料店,易若男喝了口味增汤,继续吃没吃完的午饭,拿着勺子的指尖微微颤抖。   吃完午饭,放下手中的勺子,她再次抬起头时眼中多了一丝势在必得。   #   虞家。   虞宏业笑呵呵的领着第一天来虞家的何明轩往里走:“来,明轩,这边走。”   董云坐在沙发上,手中端着一只精致的骨瓷杯,她晃了晃杯中的红茶,啜饮一口,默不作声的看着这对父子在面前走来走去。   虞志坐在董云身旁不远处,从何明轩走进来开始,他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何明轩确实是第一次进这么大的别墅,他四处张望着,被虞宏业领到沙发前,虞宏业眼神掠过董云和虞志,笑说:“明轩,叫爷爷和……”   董云微笑说:“按照我和明轩的年纪差,明轩叫我一声董婆婆都不为过,不过按照辈分来,还是叫我一声董阿姨吧。”   虞宏业有些尴尬,他连声说:“对对,叫董阿姨。”   何明轩低着头撇撇嘴,他先看向虞志,妈说了,笼住爷爷最重要。   何明轩露出笑,乖巧的对着虞志喊了声“爷爷”。   虞志笑着连连摆手:“好孩子,好孩子。”   何明轩又看向董云,声音里没了亲昵,依旧有三分恭敬:“董阿姨。”   董云淡淡的“嗯”了声。   见叫完人,虞宏业又出来打圆场:“来来,明轩,爸爸带你上去看看你的房间。”   自从在董云面前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虞宏业和何明轩一口一个“爸爸”、一口一个“儿子”喊得清甜。   虞宏业带着何明轩上二楼看房间,董云在他们进了房间后起身,款步走向了二楼。   她走进主卧旁边的备用客房里,打开书桌左边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了一个文件袋。从文件袋里抽出十五页纸,董云一页页翻过去,唇角挂着淡淡的笑。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虞宏业带何明轩看房间差不多也该出来了,董云将文件袋拿在手中,不疾不徐的走下楼。   楼下,三代同堂合家欢,虞志在问何明轩的学业,频频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家政阿姨洗了碟水果端上来放在茶几上,董云看她一眼:“里面没什么事需要忙了,出去把院子里的花浇浇水吧,顺便把门带上。”   很明显是要支开人的架势,家政阿姨点头,拿着浇花的水壶走出别墅,离开前轻轻将门带上。   偌大的别墅中只剩下四人。   虞宏业抬头,目光先落在了董云手上的文件袋上,他心中闪过一丝不安,问:“你这是要干什么?”   虞志眼中的不解、何明轩想看而不敢看的眼神全都落在了董云眼中。   董云拖了把椅子在三人对面坐下,她淡淡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明轩第一次来家里做客,本来应该把明朗和亭亭叫回来见见客才是,但是……”   她挑了眼何明轩,笑说:“怕吓着明轩。”   董云将文件袋里的十五页纸抽出来摊放在桌上:“听说明轩这孩子在学校品学兼优,董阿姨特地去调查了一下,没想到是真的‘品学兼忧’。”   虞志狐疑的拿起桌上的纸,虞宏业紧随其后,何明轩咽了口口水,颤颤巍巍的伸出手,也拿了一张。   “高二时候在街头打架,把对方打到下半身不遂,被对方家长告上法庭,赔了十多万后,对方家长上诉,又赔了三十万。”   “高三那年,模拟考试的时候威胁坐在后面的年级前十的同学要答案,那同学没给,直接用笔把别人的卷子划破,被学校记过处分,在毕业前销过。”   “大一的时候,在诚信考场考试作弊被抓,连累全班同学一起重考,他还跑去威胁教务科老师。”   说到最后一样,董云眼中的嫌恶一闪而过:“大二的时候追求一位女同学,将对方现有的男朋友羞辱后打到保证和女同学分手才罢休,送到医院后被通知出现性功能障碍。”   “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董云建议说:“明天去派出所改个姓吧,就叫虞明轩。”   一桩桩、一件件的往事被摆在眼前。   何明轩幽黑如墨的脸色下酝酿着不明的情绪,他突然像发了狂似的将桌上剩下的纸撕碎,嘴中无力的辩驳:“你诬赖我,我没有!”   他转头看向虞宏业,眼中带着哀求:“爸,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做的。我只是……我只是刚好在场而已,爸,你别被她骗了,她想挑拨我们的父子关系!”   虞宏业沉着脸没说话,虞志呼吸重了不少,他将手上的三页纸反复看了两遍,一把拍在何明轩身上:“废物!”   何明轩闯出这么多祸,除了虞宏业,还有谁来替他摆平。   虞志拿着手中的拐杖直戳着地板,他质问虞宏业:“这就是你口中的好孩子?”   何明轩转过头尽力抢救自己在爷爷面前的形象:“爷爷,真的不是我,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   董云纸上的字字句句证据确凿,何明轩现在反驳的越厉害,虞宏业脸上越羞愧,他低下头:“爸,我真的不知道……”   何明轩从初中开始一直在读寄宿学校,虞宏业对他的了解,全都是从何碧秋口中得知的。在何碧秋的口中,何明轩是个上进、好学、孝顺的好孩子。   他唯一动了手的,只有在何明轩的大学入学名额上,何碧秋说何明轩没有发挥好,心情低落,虞宏业这才动用了自己的关系将何明轩送进了现在的大学。   董云顺手将虞志的降压药和一杯温水放在了他面前,虞志看向董云,目光中意味深长。   董云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没说话。   在虞家待了这么多年,别人不敢说,她对虞志和虞宏业这对父子是相当了解。   虞宏业此人极爱面子,他在虞志的影子下长大的,人生中的大事没有一件不经过虞志的手。在虞家,虞志是绝对的权威,没有他的同意,虞宏业绝对不敢将何明轩接进来。   而虞志,他骨子里老一辈的重男轻女思想深厚,他之所以同意虞宏业将何明轩接回来,首先离不开何明轩的性别问题,其次是虞宏业对何明轩的描述。   如此“芝兰玉树”的孙子,多一个不嫌多。   但与此同时,虞志此人是坚定地利己主义,信奉万物存在必有用,不爱给自己找麻烦。   一个品行如此低劣的孙子,放在虞家早晚会出事,虞志绝对不会容忍这样的情况发生。   董云要做的,就是挑开脓包的表层,露出里面的恶脓。   对面的虞志正拄着拐杖在斥责虞宏业隐瞒不报的行径,董云起身,从文件袋里拿出最后的三张纸,是一式三份的离婚协议书,她将纸推到虞宏业面前,面色平静:“我已经签好名字了,你也早点签吧。”   虞宏业一看到“离婚”两个字,当即拒绝:“不行,我不同意!”   董云俯视着他,眼神如一潭无波幽泉:“你可以不同意离婚,我们法院见。我手上有你承认出轨的录音,一次、两次……告到你所有你朋友都知道,你是怎么搞大何碧秋肚子的。”   她不信,爱面子的虞宏业能舍下面子到这个地步。   董云继续说:“签好名之后,把这对母子送出国,能干出这种事的人,放在国内谁知道会干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如果你不同意,我手上掌握的资料不止这么多,我可以无条件支持那位孩子被打到性功能障碍的家长起诉何明轩,再一件一件曝光。”   听董云说完,虞宏业看向她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两人对视中,董云笑了:“这话我也想问你,宏业。”   董云收回目光,昂首挺胸的走出了虞家。   客厅里,何明轩跪在地上抱着虞宏业的腿痛哭:“爸,别送我去国外,爸……”   虞志撑着拐杖起身,看向何明轩的眼中全然没了之前的祖孙亲情,他目光直视前方,甚至没看虞宏业,沉声说:“听你媳妇的,把他送出去。”   虞宏业面露难色:“爸……”   虞志的拐杖在瓷砖上敲出巨大的声响,他看向虞宏业:“现在虞家都在明朗手里,你要为了这么个不肖的东西,和明朗离了心?”   虞志没再看虞宏业,拄着拐杖回了房间。   何明轩跪在虞宏业的脚边,慌了神的痛哭:“爸,别送我出国,妈病才刚好,我们出国能去哪,人生地不熟……”   别墅外,董云望着这天地,高阔远大。   风中飘着的,是解脱和自由。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45章   江豆豆的生日在周六,为此,他在周五晚上就十分应景的表现了什么叫“成长的烦恼。”   江豆豆盘着腿坐在床上,眉毛紧紧拧在一起。他面前放着四套衣服,从左往右分别是:唐老鸭白t恤套装、哆啦a梦蓝t恤套装、大老虎黄t恤套装和小王子白t恤套装。   “妈妈,你说豆豆明天去儿童乐园穿什么好呢?”他手肘撑在大腿上,托腮思考着。   虞亭喜欢小王子,她指着最右边的小王子t恤说:“穿这个吧,豆豆也是妈妈心里的小王子。”   江豆豆抬头,若有所思说:“可那是豆豆四岁买的小王子,五岁的豆豆穿着还合适吗?”   他小脸皱着,惆怅的叹了口气:“他已经配不上五岁的豆豆了。”   他又将其他三件挨个指过去:“它、它、它,都不行,豆豆明天就是五岁的大男孩了,大男孩就要有大男孩的样子。”   孩子长大了,有包袱了。   虞亭笑问:“那五岁的大男孩应该是什么样子呢?”   这个问题问得好,江豆豆的思绪成功的从“穿哪件衣服”转到了“五岁的大男孩应该是什么样子”上。   半晌,他脸上露出了神似“学渣碰上期末考试”的迷思:“这个,文文老师没有教过。”   虞亭点头,她双手拿起那件小王子t恤在江豆豆面前抖了抖,笃定说:“相信妈妈,豆豆穿这件特别‘五岁’,又高又帅,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今年六岁了。”   四岁买的小王子t恤瞬间被盖上了“六岁”的戳,江豆豆满意的捧着脸咯咯笑:“哪有,豆豆才五岁,妈妈不要乱说哦。”   他跳下床,把其他三套衣服都放回衣柜,将小王子那一套衣服用他生涩的叠衣服技巧叠成一个方块放在枕边,江豆豆小心翼翼的拍了拍衣服上的小王子,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眼睛里饱含期待。   他滑进被子里,两只小手捏着被子,看向虞亭:“妈妈,可以拍拍四岁的豆豆吗?最后一次机会啦。”   他的语气像是商店里的商品在进行跳楼价促销。   虞亭低笑,她伸手,隔着被子轻轻拍着这颗即将五岁的小豆豆。   没一会儿,江豆豆合上了眼睛,沉沉的进入梦乡。   虞亭在他脸上落下一个晚安吻,轻声带上门走出房间。   虞亭走回卧室,路过书房时门关着,从门缝里可以看到里面的灯光,江求川应该还在忙。   被江豆豆影响,她回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找明天要穿什么。想着穿裙子可能不太方便,虞亭拿了白t和黑色高腰牛仔短裤出来,放在化妆椅上,明天起床一眼就能看见。   但虞亭没想到的是,她第二天睡眼惺忪的从床上坐起来,一眼就看见的不是白t和牛仔短裤,而是江求川下半身围着条浴巾、精瘦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中的模样。   “……”虞亭瞪大了眼睛,上半身直直往后躺下,她悠悠说:“你要是跟我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   江求川拿起身旁的白t恤兜头套上,慢悠悠说:“女流氓。”   虞亭又从床上弹起来,耳根有些红,她辩驳说:“我一大早起来就看到你这样子,还什么都没干呢我,谁是流氓了?”   江求川:“流氓说谁?”   虞亭:“流氓说你!”   江求川看她一眼,从喉咙里发出低笑声。虞亭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上套了,她恼得随手抓起身旁的抱枕想江求川砸了过去,被江求川稳稳接住,放在了她床边上:“早点下楼,今天周末儿童乐园人可能会多。”   江求川说完走出了房门,虞亭马上翻身下床,换衣服、洗漱、化妆一条龙。   一到周末,这种儿童乐园停车位成灾。   虞亭下楼时父子俩已经整齐的坐在了餐桌旁边,江豆豆没有坐儿童餐椅,而是坐在了椅子上,他矜持的看了眼虞亭。虞亭笑:“哎呀呀,这不是五岁的江豆豆吗?”   江豆豆脸上当即开了笑:“是的哦。”   王阿姨的早饭上的很快,按这嘴里的味道来说,应该是在小区外那家港式茶餐厅买的。   吃完早饭,一家三口准备动身去儿童乐园,虞亭这才发现三人不约而同的穿了白t恤,远远看去,像亲子装似的。   从出门到儿童乐园门口,江豆豆一路都表现得十分兴奋,在车里张牙舞爪的乐个不停。停好车,江豆豆从车门里跳下去,他刚走两步,嚷嚷着往回跑:“哎呀,豆豆的帽子放在座位上了。”   江求川打开后座的车门将帽子递给江豆豆,江豆豆的渔夫帽戴在头上,松松垮垮的,滑稽又可爱。   今天他是寿星,虞亭给他无脑吹彩虹屁:“哇塞,豆豆今天超级帅!”   江豆豆拿小拳拳轻捶虞亭大腿,害羞说:“妈妈小声点,待会别人都听见了。”   三人检票走进儿童乐园,门口的工作人员贴心的迎了上来,帮江豆豆测了体温,又挤上免洗洗手液给孩子和家长洗手,临走前,江豆豆看着工作人员咧嘴笑:“今天是豆豆的生日哦。”   儿童乐园显然对过生日的小朋友都有plan b,工作人员从身旁的柜子里拿出一个蓝色的小礼盒送到江豆豆手里,笑着祝福:“祝小朋友生日快乐。”   江豆豆没有收小礼盒,而是先转头看了眼江求川,见江求川微微点头,他才收下了小礼盒,礼貌的躬下腰说:“谢谢姐姐。”   工作人员被叫惯了“阿姨”,一下被叫“姐姐”还有些没缓过神来。等她回神,一家三口已经走了,那工作人员又喜又乐的捂着嘴和身边的同事小声说:“那小男孩太有礼貌了!”   往前走,一只大白熊坐在儿童乐园的入口前,一个小女孩刚在那拍照下来。江豆豆左手拉着虞亭,右手拉着江求川,直往大白熊那奔:“豆豆也要拍照!”   虞亭从包里拿出备用的自拍杆,江求川单手抱着江豆豆,江豆豆往上挣了挣,他两只手费劲地揽着爸爸和妈妈的肩膀,让镜头里的一家三口紧紧的靠在一起。   文文老师说了,一家人就要相亲相爱在一起。   “一、二、三,茄子。”   相片定格在江豆豆咧嘴笑,露出满口乳牙的时候。   父子俩走在了前面,虞亭落在后面,她放大刚刚的照片看,她的部分满分、江豆豆的部分满分、江求川的部分……   虞亭再放大,她噗地笑了声,这老男人斜着眼睛是在看她吗?   虞亭看着放大的照片,截了个图,捂着手机自顾的闷声低头笑。   “妈妈快来。”江豆豆在前面喊。   虞亭收了手机,提步跟上前去。   一楼一进去是个大型滑滑梯,江豆豆看见这个,眼里比看到亲妈还热切,当即从江求川怀里挣开,扎进小朋友堆里排队玩滑梯了。   江求川和虞亭站在围栏边,虞亭像旁边的其他妈妈一样,看见江豆豆从滑梯上勇敢的滑下,她高兴得摇旗呐喊。   江求川单手插兜站在她身旁,右手里拿着刚从后面休息区买来的矿泉水,见虞亭伸手捏了捏嗓子,他将手中的水递过去。   虞亭眼中一亮,接过水大口咕噜咕噜饮下,继续为江豆豆勇士助威。   江求川身旁站着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用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江求川:“哥们,你还这么年轻就到这儿来了?”   江求川今天穿的十分休闲,看上去不过二十七八的年龄。   江求川低声应了,身旁的虞亭下意识拽着他的往前走:“走了走了,豆豆出来了,我们去二楼。”   滑滑梯玩下来,江豆豆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他双手拉着爸爸妈妈,高兴的仰着小脑袋:“豆豆喜欢这儿!”   二楼是积木区,又是一个江豆豆在行的项目,他像个小战士似的冲进了积木区,找了块空地自成一帮。   一开始虞亭和江求川陪在他旁边,十分钟后,他们身旁的家长起身去了休息区,十五分钟后,虞亭腿麻了,三十分钟后,虞亭看了眼身旁还在耐心陪江豆豆玩积木的江求川,耐心告罄:“我去一趟洗手间。”   虞亭上了趟洗手间,加上在洗手间里玩了十分钟手机,一共花了二十五分钟,她没想到,父子俩还在玩积木。   虞亭:“……”   虞亭撇头看向休息区里一堆瘫着在玩手机的家长,由衷的、心累了。   这对小孩来说是乐园,对大人来说,是太上老君的炼丹炉……   一共在二楼积木区花了一个半小时,陪着江豆豆上三楼,虞亭觉得自己仿佛渡了一劫。   三楼是水上乐园,江豆豆一踏上去眼睛都在放光。   虞亭已经在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练成精了,她眼神先看向休息区,家长们瘫了一片。虞亭暗自点头,直接忽视了对面的“泳衣售卖处”,蹲下身看着江豆豆:“豆豆,我们没带泳衣,不能玩这个哦。”   江豆豆眼中的火瞬间被熄灭,那憔悴忧郁的模样,仿佛是眼睁睁看着普罗米修斯带给人间最后的火种熄灭了。   身后走过一对刚从水上乐园出来的母女,女儿兴致冲冲地拉着妈妈往楼上走:“妈妈,我们去四楼吃千层蛋糕,然后去五楼玩滑草和小汽车。”   虞亭面无表情、心情平静,甚至有点想把江豆豆的耳朵堵上。   奈何,晚了一步。   普罗米修斯之火重现人间,江豆豆松开虞亭和江求川的手,做出超人的姿势往上冲:“冲呀!”   虞亭拖着疲惫的身子,心中无波无澜:“……”   年迈的夫妻俩跟在儿子身后,虞亭有气无力说:“我好累。”   江求川被她逗笑:“不,你不累。”   虞亭:“……”   令人高兴的是,江豆豆被香草味冰淇淋这个小妖精吸引住了,在四楼非要吃一份冰淇淋。   坐在椅子上的那一刻,虞亭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   周围不少家长带着孩子在吃东西,孩子们脸上是同款的“今天是个好日子”,家长们脸上是相似的“疲惫”。   为了能在椅子上多坐一会儿,江豆豆边吃冰淇淋,虞亭边和他聊天。一开始江豆豆还很配合,到后面他因为光顾着聊天导致冰淇淋都化了的时候,江豆豆心态崩了,他埋头苦吃:“妈妈你别和豆豆说话了,豆豆现在很忙哦。”   虞亭:“……”   耳边传来了江求川的笑声,虞亭转过头瞪他一眼。   五楼都是户外活动,江豆豆挨个玩了个遍,有些项目家长不能陪同,虞亭就在旁边的休息区找了个座位等着。   江豆豆在里面开心的玩碰碰车,虞亭坐在外边,百无聊赖的四处望着。   蓦地,她被左前方突然传来的笑声吸引了注意力。   那不是一家三口,而是一个看上去还在读大学的女学生以及一个同龄的男生,女生手里牵着一个和江豆豆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从三人的举止来看,应该是女孩和男朋友带着弟弟来儿童乐园。   女孩的头上带着一个红色的恶魔牛角发箍,她靠在柱子上休息,小男友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她面色羞红。   下一刻,小男友将女友背在背上,弟弟跟在他们俩身边,三人一起下了楼。   那女友清脆的笑声还回绕在虞亭耳边,她也忍不住笑了。   年轻,真好。   那对小情侣的举动江求川也看见了,他低头,身侧的虞亭正看着小情侣离去的方向勾唇笑着。   脸上的羡慕之情藏也藏不住。   那边江豆豆玩完了项目,正蹲在碰碰车的出口处系鞋带。   虞亭刚想起身走过去接他,江求川起身挡在她面前。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他勾着唇角,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红色恶魔牛角发箍,低着头,试图给虞亭戴发箍的动作有些生涩。   虞亭抬头,撞入了他写满认真的眼眸里。江求川微抿着唇,似乎在思考要怎么戴上去。   虞亭噗地笑了声。   两人隔得很近,她的心仿佛在呐喊。   虞亭耳根飘上了红,她想接过江求川手中的发箍自己戴上,却见江求川满脸固执,非要自己帮她戴上。虞亭无法,她伸手覆在他的手上,操纵着他将发箍戴上。   发箍戴好,虞亭的脑袋上多了一对恶魔角,她眨眨眼,笑说:“好了。”   江求川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嗯。”   他转过身背对着虞亭,侧过脸说:“上来,背你下去。”   虞亭瞬间想到了刚刚那对小情侣,她心里有些痒痒的,却依然出声拒绝:“不要,没事背我干嘛。”   江求川转过头,没提她刚刚看人家小情侣眼睛都看直了的样子,他眉梢微挑:“你想我抱你下去?”   人在面对一样极其心动的物品时,往往抵制诱惑的能力都十分脆弱。   虞亭确实很羡慕那对小情侣,她刚刚拒绝过江求川一次了,但是他非想要背她,她就……如他所愿。   虞亭没有再矜持,在欲望的驱使下,她驾轻就熟的爬上了江求川的背。   此刻,虞亭似乎能感受到全场的女性都向她投来了羡慕的眼神。   背上的虞亭似乎是在笑,她胸腔的震动传导到江求川身上,他搂紧了虞亭的腿,也跟着她无声的勾起了唇。   江豆豆系好鞋带走过来,他刚刚已经把五楼的项目都玩了个遍,现在正跟着江求川下楼。   江豆豆一蹦一跳的看着爸爸:“爸爸,豆豆也想要背背!”   虞亭没说话,在等着江求川的反应。   江求川淡淡的看了儿子一眼,他说:“豆豆,过了生日你就是大男孩了,爸爸今天教你一个成语,叫做脚踏实地。”   江豆豆不解:“脚踏实地是什么?”   江求川:“脚踏实地就是,不管去哪都要用自己的脚踩着地走过去。”   江豆豆迟疑:“那妈妈怎么不能脚踏实地呢?”   江求川理所当然:“因为爸爸就是妈妈的地。”   江豆豆似懂非懂的“哦”了声。   虞亭趴在江求川的背上,脸已经通红了,她伸手偷偷掐了一把江求川的腰,警告听起来软弱又无力:“你在说什么呢。”   “说大实话。”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46章   从五楼下来再次路过三楼的水上乐园,江豆豆的脚像是被强力胶黏在了三楼的门口,他的目光投向那些在水里徜徉着的同龄小朋友,半晌,他扭头下楼:“那么多人,水脏脏!”   这种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于是毅然决定不吃葡萄的心理让虞亭十分满意,真是个不给妈妈找麻烦的好孩子。   但是副作用同样也很大,这直接导致开车去吃晚饭的路上,江豆豆小嘴嘚吧嘚吧的不停在念叨:“上次刘明跟我说他们家游泳池里放了一个新买的小皮艇,玫玫说她们家游泳池里还有一群小黄鸭呢。过两天豆豆就去奶奶家游泳,不过,奶奶家的游泳池里没有小玩具。”   说着,江豆豆发现,别人家都有游泳池,就自己家没有……   这种像极了幼儿园里人手一个玩具,就他没有的感觉让给江豆豆瞬间委屈巴巴,他仰着小脑袋问:“为什么我们家没有游泳池呢?”   江求川摸了摸儿子的头,宛如慈父:“因为我们家穷,还买不起带泳池的房子住。”   刚满五岁的江豆豆第一次接触“穷”这个概念,他目瞪口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大概过了五分钟,他自己消化完这个消息,木木的说:“幸好奶奶家有钱。”   虞亭还以为江豆豆要说些什么,没想到说了这么一句,她被逗得瞬间笑场。   绕过水上乐园这一层,江豆豆小朋友还是对这家儿童乐园表示出了强烈的喜爱,从他的语气里不难听出,甚至睡在里面都好。   虞亭听着儿子在耳边叨叨,她脸上挂着模板化的笑,心想,儿子才五岁,她就已经能感受到什么叫“娶了媳妇忘了娘”。   儿童乐园这花里胡哨的东西,把这颗纯情豆豆勾得魂儿都丢了。   晚饭在江豆豆最喜欢的饭店吃,按照他平日的喜好点了一桌子菜。等到服务员将菜上齐,江豆豆小朋友看着这一桌子,眼中又惊又喜,他当即拿起筷子要吃,拿着筷子的手却僵在半空,片刻后,他满脸纠结:“豆豆先吃什么好呢?”   最终他决定先吃面前的炸鸡块,理由很简单:“小鸡这么可爱,怎么能不吃掉呢?”   虞亭给他竖大拇指,无脑吹:“豆豆真是个天才。”   桌上的菜吃到一半,包厢里的灯突然黑了,黑暗中,江豆豆右手抓着鸡腿、左手端着可乐,满脸发懵。   门在黑暗中从外面被轻轻推开,伴随着齿轮滚动发出的摩擦声,烛光渐近了。   服务员推着事先准备好的蛋糕缓缓走进来,远远的就能看到蛋糕上那根形状是“5”的蜡烛在黑暗中晕出一个光圈。   借着光,虞亭见江豆豆眼睛都看直了。她拉了拉江求川的袖子,而后轻轻拍起手掌,男女声混合交织的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   直到唱完最后一句“祝你生日快乐,”江豆豆放下鸡腿和可乐,咯咯大笑的自己使劲鼓起了掌,两只小手拍的通红。   江豆豆用油腻到反光的嘴偏头去亲江求川,江求川看着儿子的嘴越靠越近,他往后躲了躲,脸上挂起慈父笑:“这是妈妈为你准备的惊喜,豆豆应该先去亲妈妈。”   “对。”江豆豆大力点头。   他小脑袋一转凑向虞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虞亭脸上落下了一个亲亲,顺便还把一嘴油都亲了上去。   虞亭:“……”   虞亭艰难的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她抽了张纸趁着江豆豆不注意偷偷擦脸,眼神瞥到江求川,江求川正眼中含笑的看着她,像个……胜利者!   今天江求川背她下楼的感动在此刻瞬间灰飞烟灭,虞亭深吸一口气,美女报仇,十年不晚,她先不和这老男人计较。   虞亭将纸巾丢进垃圾桶里,她起身将小推车上的蛋糕端起来放在桌子上,偏头朝江豆豆眨眨眼:“这是妈妈特地给豆豆准备的蛋糕哦。”   江豆豆有些身高不够,他只能站在椅子上看妈妈给他准备的蛋糕。   他先看到一支“5”的蜡烛,蛋糕的周边围着他最喜欢的奥利奥饼干,中间是用果酱画的一幅画,江豆豆高兴的直蹦:“是相片、小老虎和大老虎!”   果酱画的画正是之前江豆豆让王阿姨拍的那张照片,他坐在中间,左右两边是爸爸妈妈在亲他。而又和那张照片有点不同,这里的江豆豆手里还抱着他的小老虎,身边坐着他的大老虎。   一家五口,整整齐齐。   江求川怕江豆豆在椅子上摔倒了,起身在他身边护着。   虞亭双手合十,满脸带笑的转头看向江豆豆:“豆豆,快点许愿吧。”   江豆豆马上紧紧地闭起眼睛,双手合十,他嘴角咧开一个大大的笑。   “豆豆的第一个愿望,希望妈妈每天都可以让豆豆吃到好多好多好吃的。”   “豆豆的第二个愿望,希望爸爸送豆豆好多好多玩具,刘明又有一套新的赛车模型了,豆豆也想要新的乐高。”   第三个愿望是不能说出来的,江豆豆的嘴巴没有再动,他下巴抵在合十的指尖上,小小的身子被温暖的烛光包裹着,脸上是难得的正经与虔诚。   “第三个愿望有一小点点的长,豆豆希望明年的生日还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过,希望爸爸妈妈永远爱豆豆,希望妈妈能一直陪豆豆睡觉,希望爸爸能经常和豆豆出去玩。最后,希望豆豆长大能变成超人,可以让爸爸和妈妈坐在豆豆肩上去太空玩的那种超人!”   许完愿,江豆豆睁开眼睛,鼓着腮帮吸了口气将蜡烛吹灭。   房间的灯随之而亮起。   虞亭边鼓掌,边逗江豆豆:“豆豆第三个愿望是什么?可以告诉妈妈吗?”   江豆豆摇着指头:“不可以哦妈妈,不然就不灵了。”   江豆豆握着切蛋糕的小刀将蛋糕切成小块,他先给爸爸和妈妈分了蛋糕,才给自己装了一块。   虞亭刚吃完饭没什么胃口,只让江豆豆切了一小块在纸碟子里,完成任务似的吃完了。江求川更矜持了,就像是来尝个味儿的。餐桌上最开心的就是江豆豆,他吃得满嘴都是奶油,恨不得把脸埋进蛋糕里将蛋糕一口一口啃完才好。   吃到后面,他终于长长的打了个饱嗝,直到小肚子都已经塞不下,他才恋恋不舍的放下了手中的蛋糕。   虞亭肚子撑得有些难受,她起身抽了张纸给江豆豆擦嘴:“我们出去走走吧,太撑了。”   给江豆豆擦完嘴,一家三口起身准备离开。江豆豆突然跑回去端起蛋糕,他看向虞亭:“妈妈,我们把蛋糕打包带回去吧?”   虞亭还没说话,他又补了一句:“我们要节约粮食,存钱钱买有游泳池的大房子。”   虞亭被他这理由逗笑,江求川随口一说,没想到江豆豆还记得。她连连点头,喊来服务员找了个纸盒将蛋糕装了起来。   江求川主动接过蛋糕盒,母子俩走在前面,一家三口坐电梯下楼。   虞亭胃里还涨着,这么快回家今晚肯定睡不着。刚好旁边是一家商场,她拉着江豆豆拐了进去。   逛街是女人的天性,虞亭本来只想消消食,结果就这么从一楼逛到了五楼,隔两家店就走进去逛逛,东试试、西试试,一路上激情四射,仿佛找到了自己的主场。   一个半小时对她来说转瞬即逝,江求川跟在母子俩身后,左手多了三个购物袋,右手里提着四个购物袋,并且没有一样是他的。   眼见着虞亭要拐进一家女装店,江求川提步走在她前面进女装店,他眼神快速在店内环视一周,没有休息座。   江求川转身走了出来,虞亭纳闷问:“怎么了?”   江求川淡淡说:“这家店的衣服很丑。”   虞亭马上被说服了:“不进去了,下一家。”   江求川:“好。”   虞亭往前走两步,兴致盎然的进了一家精品店。她拿着各种小帽子在江豆豆脑袋上比划,然而江豆豆志不在帽子,趁虞亭挑帽子,他转身走到旁边试起了墨镜。   这个好酷呀。   江求川往前走两步凑在虞亭耳旁:“商场还有半小时关门。”   虞亭表情惊讶,她觉得时间才过去一会儿,怎么就要关门了?   她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   虞亭左右看了看,她抽了一根胡萝卜笔去收银台结账,还特地买了个袋子装起来。   虞亭随手将袋子递给江求川:“喏,给你的。我可不只给自己和江豆豆买了东西,也给你买了,别说我小气。”   江求川:“……”   回瓯海别墅的路上,后备箱满满的放着购物袋,可谓是满载而归。   虞亭声控导航仪放了首江豆豆经常听的儿歌,江豆豆浑身的音乐细胞仿佛都被点燃了似的,坐在车椅上直屁股直跳,大声跟着音乐唱了起来。   虞亭坐在他身边为他鼓掌伴奏。歌声里混杂着江豆豆稚嫩的童声、虞亭的掌声,江求川耳边还有风声。他抬眼通过后视镜看了眼后座的母子俩,勾唇笑了。   回到瓯海别墅时已经是晚上十点,王阿姨带江豆豆去洗澡,虞亭放好东西来看他时候王阿姨正悄声从他房间里出来。   王阿姨笑着比了个“嘘”的手势,小声说:“豆豆洗完澡,往床上一躺就睡着了。”   虞亭笑了声,没再走进去,江豆豆今天可以说是玩饱了,从早上玩到晚上连口气都没喘,简直比陀螺还累。   虞亭回房间洗完澡,坐在化妆台前刚打算护肤,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想起来好一阵子没敷面膜了。   说干就干,虞亭当即起身下楼去冰箱里拿面膜。在一堆面膜里选了张补水修复的,她正打算关上冰箱门上楼,眼睛看到了一瓶被搁置在角落里的罐装可乐。   好像……有点饿了。   虞亭拿了罐可乐,但是单吃可乐没意思,她想着吃一样是吃、吃两样也是吃,于是转身从厨房里拿个小碗,装了一块江豆豆打包回来的蛋糕上楼。   虞亭在卧室里环顾一周,房间里的窗帘没拉上,从里面往外面看,今晚月色好像不错。她打开阳台的门,将可乐和蛋糕先放在了小桌上,又找来张纸盖在蛋糕上,这才放心去敷面膜。   虞亭快速将面膜展开,服帖的贴在脸上。她掐着表等十五分钟过去,马上掀下面膜去洗脸,然后做完基础护肤,伸了个懒腰,慢慢悠悠拿上手机走向阳台,美好的夜晚从此刻开始。   就算喝可乐,也得喝出点情调来。虞亭翻出一只高脚杯放在手边,她打开可乐易拉罐,倒了半杯在高脚杯里,棕黑色的表层一个又一个的泡泡往上直冒。   虞亭啜饮一口可乐,满足的长叹一声,又吃了一小口蛋糕,人生真美好。   她正躺在躺椅上玩着手机,“吱呀”一声转移了虞亭的注意力,她撇头看,卧室的门从外面被打开,是江求川回来了。   “你倒是会享受生活。”江求川踱步走到阳台,在虞亭身旁的躺椅上坐下。   他今天陪母子俩走了一天,晚上回来又处理了两件公司的事,现在才得空脱身。   虞亭端起高脚杯朝他比了比,“啧”了声:“躺在这什么都不用做,日子很惬意。”   江求川往后躺在躺椅上,双手枕在脑后。   此刻,耳边安静得只有风声。两人都没说话,似乎在享受这难得的平静。   天空中圆月如盘,虞亭端着蛋糕送了一口入嘴中,她抬头看着月亮,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月亮的形状,空虚的抓了一把,笑:“有没有感觉月亮隔得特别近,好像再往前走一点就能抓到似的。”   江求川没接她话茬,低笑一声:“伸手指月亮,小心今晚睡觉耳朵被割掉。”   “……”虞亭收回手,转头瞪他一眼:“封建迷信不可取!”   突然,眼前的一片夜色中在远处射出了一道白色的光。虞亭端着蛋糕,兴味十足的起身走到护栏边:“是舞台灯吗?难道有人在开演唱会?”   江求川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他淡淡说:“可能是外星人降落地球了。”   思维一下跳脱到了另一个频道,江求川以为虞亭不会接他的茬,没想到虞亭眼睛一亮:“你说外星人是蓝皮肤呢?还是绿皮肤呢?”   江求川低笑了声,似乎是在笑他刚刚的想法。   “白皮肤吧,比较恐怖。”   江求川侧脸对着虞亭,抬着下巴,目视远方。两人隔得很近,虞亭斜眼看他,今天晚上被江豆豆亲得满脸油的这份仇她可还记着呢。   虞亭慢慢放低了手中的碗,她右手伸进蛋糕里,勾起一大坨奶油在手指上,左手轻轻将碗放回了桌面,右手伺机而动。   “你看那是什么!”虞亭突然出声,随手指了个方向分散江求川的注意力。   她右手以闪电之速袭击向江求川的脸。   她没想到的是,江求川没有按照她意料之中的被她手指的方向所吸引,而是转头看向她。   按照虞亭原本的计划,这一坨奶油会出现在江求川的侧脸上,也就是江豆豆今天亲得她满脸油的地方。   这个计划却因为江求川的突然回头而宣告失败,虞亭的手从他脸上划过,奶油全都抹在了他的嘴上和下巴上。   江求川反应过来虞亭的意图时,已经晚了,他没躲开被抹在脸上的奶油,神情略显狼狈。   虞亭保命的往后退了两步,被他的反应逗得哈哈大笑:“你今天让江豆豆亲得我满脸油,我这就是回报给你而已。”   她笑说:“放心,洗面奶给你用,卸妆水也给你用,保准能洗掉。”   江求川张嘴就舔到了唇上的奶油,和着奥利奥的甜味。他挑眼看向笑个不停的虞亭,不怒反笑:“很好笑?”   虞亭憋着笑摇头:“不好笑。”   黑暗中,江求川眼眸如鹰隼般锐利,他没有擦脸上的奶油,而是步步逼近虞亭。他周身围绕着危险的气息,声音里含着低笑,拖腔拉调说:“你在撒谎。”   他步步紧逼,虞亭连连后退:“我没有,别诬赖我。”   江求川浅浅的“嗯”了声,尾音拖着仿佛勾在人心上的羽毛,引得阵阵发痒:“你没有?”   虞亭微微偏头往后看了眼,身后还有两步就到了护栏的边缘,无路可退。她一边计划着待会如何快速冲到房间里去避难,一边注意着对面江求川的表情,企图用交谈来拖延时间:“江求川,别再过来了,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我就……”   “我就跑!”虞亭转身往卧室里冲。   然而,她忘了身后在逼近的男人不是原地不动的木偶,而是正虎视眈眈着猎物的猛虎。   虞亭还没跑几步,就被身后的猛虎拦腰截下。电光火石之间,她被抓捕到猎物的猛虎按在墙上,双手交叠着被禁锢住高举过头顶。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   江求川舔了舔唇角上的奶油,他注视着猎物,从喉咙里发出一声低笑:“好玩吗?”   虞亭能闻到他唇边香甜的奶油味、和他身上的雪松香。   她能感受到,体内的血脉在偾张。   她选择遵循内心的答案。   虞亭勾唇笑:“好玩。”   两种节奏不同的呼吸交缠在一起,对视着,纠缠着,业火熊熊燃烧着。   下一秒,江求川单手有力的捧起虞亭的脸,铺天盖地的吻落下来。   虞亭在那一刻愣住,直到她确定的感受到,他的唇压在了她的唇上,口中有火热的大舌在追逐着她,野蛮又霸道。   交缠的吻中,江求川呼吸加重,他钳制着虞亭的手松开,撑着墙,另一只手一把揽过她的腰,两人之间原本存在的空隙在此刻荡然无存,从头到脚,严丝合缝的贴合在了一起。   她闭上眼,伸手揽住江求川的脖颈,迎合着他的吻,如烈火烹油。   月色下。   唇舌交战愈演愈烈。   两人紧紧抱在一起,仿佛要将对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体内的荷尔蒙作用在每个靶细胞上,心跳加快,多巴胺持续刺激着体内的兴奋。   她能感受到,他舌尖上的奶油味,交缠进肺里的雪松香,他在她腰际流连着的滚烫而炙热的手,和他理性而又粗暴的灵魂。   他们的距离从未有一刻如此贴近过。   江求川的动作慢了下来,他轻轻勾了勾她的舌,手从她的腰际往上擦过,带着电一般,虞亭当即酥麻得软了半截身子。   他拦腰抱着她,从鼻音重发出一声低笑。   虞亭羞恼的伸手推了推他,却迎来了一波更猛的攻势。   攻城略池后,江求川如高高在上的君王,召回了他所向披靡的军队。他吸吮着虞亭的唇瓣,舌尖描绘着她的唇形。   江求川紧抱着她,吻从唇上经过下颌一路到她白皙的脖颈,缱绻而缠绵。   一吻毕,他头埋在她的颈中,唇还落在她的肩上,两人抱在一起,呼吸急促而粗重。   “好玩吗?”他哑着嗓子笑问。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47章   虞亭没有说话,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胸腔起伏剧烈。   刚刚炽热的触碰还在肌肤上隐隐灼烧着,她好像,有点头晕。   两人还在抱着、喘息着,直到呼吸逐渐平稳下来。   虞亭推开江求川往屋内走,江求川亦步亦趋的跟在她身后。她走到镜子前,抬了抬脖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从嘴唇到脖颈全都被蹭上了奶油。   江求川站在她身边,不知何时抽了张纸在擦脸上残留的奶油,他瞥了眼虞亭郁闷的表情,笑:“听过‘自作自受’吗?”   虞亭脸上还飘着红,转头嗔怒着瞪他一眼,她何止是自作自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两人心照不宣的没有再提起刚刚的事。   今晚虞亭洗了两个澡、两个脸,江求川进浴室洗澡后,她坐在化妆台前重新护肤。虞亭拿起右手边的小化妆镜凑近自己的脸,本来在照着眼睛的镜子往下滑到唇边,她无名指碰了碰唇,有些肿了。   她脸上登时烧红,将化妆镜放回桌面,又旋开一支唇膏涂在了唇上。做完所有的护肤步骤,虞亭看着大镜子里的自己,事后怂劲儿全涌上来了,她脱力般趴在了桌上。   她刚刚肯定是喝可乐喝上头了,才会干出这种事!   虞亭的指尖搭在脸上,还发着烫,她没忍住又上下摸了摸,光滑细腻。   幸好,亲之前还敷了一片面膜。   耳边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脚步声紧跟其后,江求川从浴室出来了。   “还没睡?”江求川问。   虞亭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快步走到床上躺下,拼命将被子往上拉,只留了双眼睛露在外面。她闷声说:“已经睡了。”   江求川被她的反应逗笑,眉宇间带着淡淡的愉悦之情。他余光扫过左侧,卧室通向阳台的门还开着,他走到门边,阳台的小桌上那一碗蛋糕和半罐可乐正孤零零地躺在那。   江求川将东西拿进来,他看着高脚杯里剩下一半的可乐,仰头一饮而尽,气泡的冲劲儿已经没了,只在嘴里留下了淡淡的甜味,他将高脚杯放在身旁的小圆桌上,突然说了句:“家里还有一瓶上次去法国从酒庄里带回来的红葡萄酒,味道应该比可乐好。”   虞亭声音闷闷:“关我屁事。”   江求川关灯走到床边,理所当然说:“你嘴里的更好喝。”   虞亭:“……”   虞亭直接将脸埋进被子里,她心跳得快极了。   好骚一男的。   睡前,江求川声音淡淡:“晚安。”   “嗯。”   虞亭躁动了一晚的心仿佛在此刻平静了下来,她听着耳边逐渐平稳的呼吸声,头伸出被子。   晚安。   #   第二天早上,今天江豆豆正式五岁了!   他一大清早就醒了,自己洗脸、刷牙、穿好衣服,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向卧室,他先敲了敲门:“爸爸妈妈醒了吗?”   没人应,他继续敲:“快起床啦,太阳公公都照屁股了!”   睡懒觉的虞亭:“……”   这儿子真是有点爱不起了。   “进来吧豆豆。”   旁边床的江求川翻身下床,将窗帘拉开,阳光立刻充满了屋子。   江豆豆打开门飞奔进来,他趴在虞亭床边,用小手不停的推着虞亭:“妈妈,起床咯。”   他三秒一小摇,五秒一大摇,成功的把虞亭从床上摇了起来,她背靠枕头坐在床上,满脸都是生无可恋。   江求川走到床头拿手机,他转身,低头瞥见虞亭睡意惺忪的脸,他弯下腰,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早安。”   虞亭被惊得瞪大眼睛,瞬间就清醒了。   身边江豆豆高举着手面朝爸爸,把脖子伸得老长,奶声说:“豆豆也要亲亲。”   江求川俯身在儿子肉嘟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江豆豆捂着那半边脸,把另外半边凑到虞亭面前:“妈妈也亲亲。”   一大早上就获得了两个亲亲的江豆豆满脸幸福的捧着脸蛋,一个人坐在床边咯咯傻笑。   五岁的第一天就这么幸福,这一定是一个很好的五岁吧!   今天周日,吃完早饭江求川去公司上班。   上午十点有个项目报告会,江求川到时人已经到齐了。项目组长走到他身边说了些文件上的问题,他抬起腰准备走,眼风扫过桌上的一抹橙色,他转身呵斥下属:“是谁给江总准备的笔?再去拿一支来!”   江求川看了眼桌上的胡萝卜笔,淡声说:“不用,这是我夫人送的。”   整个会议室在那一刻瞬间安静了下来,下面的人皆是目瞪口呆,江总刚刚说什么……?夫人?   这一波狗粮吞的猝不及防。   瓯海别墅。   虞亭坐在家里听了一上午江豆豆弹钢琴,他的钢琴老师是天籁之音,他是魔音灌耳。   但是作为妈妈,她还是向孩子积极的表示了她的肯定之情。   “哇塞,豆豆真棒!”   “天哪,豆豆真是个天才!”   “……”   江豆豆不好意思的摆摆手:“妈妈,声音小点。”   吃完中饭后虞亭陪着江豆豆一起午睡。他下午醒来,洗了个脸,抓了一把奶糖揣在兜里,由王阿姨送着去学书法了。   虞亭找来个垫子在客厅里做了会儿瑜伽,她拿起手机刷朋友圈,看到董云五分钟前发了条朋友圈,看样子是在做皮肤管理。   虞亭给董云拨了个电话,嘟声后很快被接起,董云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亭亭,你不给我打电话,刚好待会我就要给你打电话了。今晚出来吃饭吧,我待会把地址发给你。我已经告诉你哥了,你把求川和豆豆带上,我都好久没看到豆豆了,想死他了。”   董云,一个孙宝。   虞亭连连应声笑:“行行行,带上你的宝贝一起来。你今天去做皮肤管理了,和谁?”   董云笑说:“和你吴姨。”   吴姨是董云的多年好友,两人在读书时就认识了。   “爸呢?最近在做什么?”虞亭问。   董云笑笑:“这个我晚上吃饭和你说,不聊了,我这边忙着呢。”   “行。”   虞亭挂了电话,她沉思了片刻,拿起手机给虞明朗打了个电话过去:“哥,你在忙吗?”   虞明朗淡声说:“不,我天天都在喝茶遛狗,公司没了我也能自己运作下去。”   这反话说得。   虞亭说:“知道您老人家在忙了,我就是打电话问候一下你。”   虞明朗轻哼了声:“你能有这么好心,我做梦都笑了。”   虞亭低笑,这是她第二次和虞明朗交谈,甚至她都没见过这个所谓的“哥哥”,但是脑海中的记忆加上血缘之间神奇的引力,似乎,他们真的已经做了二十九年的兄妹了。   “爸和妈最近怎么了,你知道吗?”虞亭问。   她每次问董云,董云什么也不说。   虞明朗那边顿了顿,开口说:“我也是爸昨天给我打电话我才知道的,家里发生了点事。”   虞亭急了:“我知道是什么事,你就告诉我结果怎么样?我问妈她不肯说。”   “离婚了,”虞明朗说:“那两个过两天送出国。”   虞亭惊得睁大了眼睛:“真的?”   “嗯。”   “妈有没有怎么样?”虞亭问。   虞明朗:“妈看起来没什么,我每次问她她都是这么和我说的,不过爸好像联系不上她了。”   “行……”   虞亭没有再问,今晚董云让他们过去吃饭,肯定是有事想告诉他们,剩下的她都可以今晚直接问董云。   虞亭收到董云发来的今晚吃晚饭的地址,她转发给江求川,顺便把今晚吃饭的事说了一遍,江求川隔了十多分钟回复了一个“好”。   下午江豆豆回家,听到要和外婆还有舅舅去外面吃饭,高兴得人都跳起来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只要听到去外面,不拘去干什么,只要出去就很兴奋。   临走前,他抓了一大把奶糖揣进自己的小包里,小嘴里念叨着:“豆豆喜欢吃,外婆和舅舅也喜欢吃。”   虞亭看他已经放了小半包进去,生怕最后全进了江豆豆的嘴里,她连忙把小包的拉链拉上:“够了豆豆,我们走吧。”   去饭店的路上,江豆豆让虞亭给他放了一首儿歌,他跟着一路哼哼,这是文文老师今天新教他们的。   路过市中心时,正值晚高峰,堵车堵得格外厉害。虞亭跟着江豆豆唱歌的心情也没了,她无聊的托腮看向窗外,前面还有长长的队伍排着。   她抬头四处看,被马路对面商场大楼上的大屏幕吸引了目光。   大屏幕上在播放一个采访成功女性的节目,而这一期的嘉宾,居然还是个虞亭记忆里有的。   谢颖,女承父业,江城知名房地产公司的女总裁。   谢颖小时候和虞家住在一个小区里,虞亭和她关系还可以,但是虞明朗和她一见面就掐架。   在记忆里,谢颖今年和虞明朗一样大,虞亭甚至好像都没听说过她有男朋友的消息。   车缓缓发动引擎,谢颖明媚的脸逐渐消失在虞亭的视线之中。   到饭店时,服务员见母子俩迎了上来,虞亭说了个董云发给她的包厢号,服务员熟练的带着母子俩走到了包厢前。   “外婆,舅舅!”江豆豆跑进去,先抱了抱舅舅的腿,然后扑到外婆怀里。   “妈,哥。”   虞亭喊完人,她目光往旁边扫,江求川已经到了,虞亭走到他身边的空位坐下。   五个人坐满了一桌子,没一会儿菜就上齐了。   董云没点酒,而是点了果汁,五个人一人倒了一杯,她举起杯子:“来,大家干杯。”   江豆豆最配和她,举起杯子,笑眯眯说:“干杯!”   喝完果汁大家动筷吃菜,虞亭和虞明朗没说话,他们在等董云开口,江求川没说话,他看兄妹俩的表情,再加上最近听到的一些事,今晚估计不仅仅是吃饭这么简单。   董云不停再给外孙夹菜,江豆豆吃得欢实,都是肉肉。他小嘴巴不知疲倦似的咀嚼着,转头看向外婆:“外婆,外公和曾外公呢?”   董云抽了张纸给他擦嘴,笑说:“他们有事,今晚来不了。”   虞明朗放下筷子,他看向董云:“……妈。”   董云轻叹一声,笑说:“别这么看着我,这事还是我提出来的,不用担心我受不住。”   江求川眉梢微挑,江豆豆仰着小脑袋问外婆:“什么事呀?”   董云摸摸外孙的小脑袋,到嘴边的话又憋了回去:“没什么大事,豆豆继续吃吧,多吃点。”   过了两分钟,江求川放下筷子,看向江豆豆:“豆豆,可以陪爸爸一起去洗手间吗?”   董云要说的事,显然是不想当着江豆豆的面说。   江豆豆看着爸爸,小大人似的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吧。”   包厢里片刻间只剩下三人,虞亭看向董云:“妈……”   董云喝了口果汁,说:“这事发生的突然,我一直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你们兄妹俩。离婚协议书上我已经签字了,不过他还没签好。”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原来已经出轨这么多年了。妈是个自私的人,没有问过你们的意见,就决定和他离婚。但这也是我深思熟虑过后做出的选择。”   董云不告诉兄妹俩,是因为她也不确定兄妹俩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反应。她怕兄妹俩会沉不住气去找对方麻烦,也怕自己会因为兄妹俩而下不了离婚的决心。   虞亭伸手握住董云的手,似乎想通过此给她源源不断的支持:“妈,我说过,不管你做出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他瞒了我们这么多年,如今你只要送那对母子出国,这太便宜他们了!”虞明朗面色不郁。   只要想到他作为儿子,没有在董云最需要的时候挺身而出,虞明朗就忍不住自责。   “明朗,你不要出手,”董云看向儿子,她曾经看着长大的小少年,如今也已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董云笑了笑:“你爸的性格我了解,逼紧了,反而会适得其反。那对母子送出过后我会派人跟过去看着,从今以后,任他们怎么团聚都与我无关。”   董云说完最后一句,心中的酸涩慢慢往上涌。一起陪着走过了三十多年的人,熟悉得像左右手一般。她嘴上能说出千万个决绝的理由,可内心深处,她一直都明白,她能做的远远比现在更多,她只是,不想看到他失望难过的模样罢了。   曾经义无反顾爱过的人,放在心尖上最柔软地方的人,怎么舍得在离别时痛下狠手?   董云扯开了话题:“我订了三天后的机票飞美国看你们外婆,离婚协议的事,明朗你有时间就和你爸说说。”   虞明朗沉声应下。   虞亭侧身抱住董云,她抚着董云的背脊,轻声说:“妈你去散散心也好,国内的事,你别操心了。”   “我和吴姨约了八月份一起去巴塞罗那玩,到时候给你们发照片。”说了一晚上,终于说到了点开心的事。   董云似乎将下半年都安排好了,世界各地到处游玩,江豆豆和江求川进来时,正在说埃及的木乃伊。   江豆豆坐到外婆身边,不解问:“外婆,木乃伊是什么?”   董云夹了块肉放进他碗里,笑说:“到时候外婆给豆豆发照片,豆豆就知道木乃伊是什么了。”   江豆豆满脸期待:“好呀好呀!”   虞明朗被江豆豆逗笑,他刚想说什么,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了起来,他看眼来电人后挂断了电话,隔了一会儿,那人又打电话来了。   虞明朗拿着手机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   虞明朗走出门时电话已经自动挂断,他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边,电话又打了过来,他不悦地蹙起眉,接通电话:“谢颖,神经病医院的电话不是这个,犯病了找医生,我治不了你的疯病。”   电话对面的谢颖轻笑了声:“哟,虞总今天好大的火气,不就是城东那块被我拿下了吗,不至于这么生气吧?”   她话音一转:“‘对症下药’听过吗?有病看医生,有需求……不得找炮’友吗?我在江廷酒店的老房间。”   虞明朗冷笑:“你就这么欠’操?”   谢颖怼回去:“是我嫖’你。”   “希望你在床上嘴也这么硬。”虞明朗冷冷说完,“啪”地挂断电话。   他将手机紧握在手里,转身走回包厢。   #   吃完饭,董云晚上约了朋友打牌组局打牌,虞明朗开车送她。   虞亭和江求川带着江豆豆在楼下商圈散步。   以前是江豆豆在中间,左右两边拉着虞亭和江求川。现在是虞亭在中间,左右两边拉着江求川和江豆豆。   严格来说,是她先被江求川拉住,然后再被江豆豆拉住。   路过一家冰淇淋店,江豆豆马上就走不动道了,他看着虞亭,眼里满是渴望:“妈妈,豆豆可以去买冰淇淋吃吗?”   虞亭说:“可是妈妈没有钱。”   她补了一句:“爸爸也没有。”   江豆豆笑嘻嘻的拍了拍自己的小包:“豆豆带了,那妈妈就是同意了!豆豆现在就去排队买冰淇淋。”   虞亭:“……”   夫妻俩站在后面等着排队买冰淇淋的儿子,虞亭甩了甩江求川握着她的手:“放开。”   江求川懒懒说:“放不开,被黏住了。”   虞亭:“……”   片刻后,虞亭眼中闪过一抹狡黠,她脸上瞬间转换成为难的表情,在人来人往的路人堆里大声说:“大哥,你快放开我,我老公可是你弟弟,你这样拉着我,被别人看到了怎么办。”   路人看向两人的眼神马上带上了不一样的色彩,大哥和弟媳,不要太刺激。   甚至有人驻足听起了后续。   江求川无所畏惧,他一把将虞亭揽进怀里,从容说:“没事,我们家历来传统就是兄弟共妻。”   路人们惊讶得下巴都要掉在地上,只想给这秀儿一家送膝盖。   这他’妈,大型3p脑补现场吗?   虞亭被他的临场反应能力秀得头皮发麻。   江求川用实力证明,你大哥还是你大哥!   #   虞明朗将董云送到目的地,董云催了一路的婚,直到关上车门,她都还从车窗里对虞明朗说:“小区里和你同辈大的个个都当爸爸当妈妈了,就你和老谢家闺女还单着,我都不知道多少次被别人拿来和她妈较劲了,你可不准让我输给了她妈!”   这是董云最后的倔强。   “知道了,妈。”虞明朗说。   董云不满:“你都‘知道’多少年了,也没看你有半点行动,光说不做假把式!”   “走吧,路上小心。”董云朝儿子挥手再见。   江廷酒店。   谢颖穿着一身睡袍,正坐在床头看财经新闻。听到敲门声,她勾起唇,放下手机走到门边开门。   “虞总可真是姗姗来迟啊。”谢颖说。   虞明朗关上门,挑眉看她一眼。谢颖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她惊叫一声,被虞明朗拦腰扛在了肩上,他粗暴的将人丢在床上。   虞明朗扯开领带丢在一边,他挑起她的下巴,冷笑:“不管几点来,都能让你下不了床。”   ……   两人办完事已经是后半夜。   虞明朗靠在床上,点燃根烟,他吸了一口,肌肉牵引间阵阵发痛。   他蹙起眉:“谢颖你是属狗的?”   谢颖下床走到餐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红酒,双腿发软。   她回击:“虞明朗你是属驴的?”   虞明朗碾灭了烟头,他下床走到谢颖身边,冷笑说:“看来我还没尽力。”   谢颖杯中红酒一抖,溅在了桌子上,她咬牙:“虞明朗,你给我滚!”   虞明朗俯身贴着她的后背,在她耳边笑了声,恶劣说:“听说这是通向女人心的通道,我来探探,蛇蝎有没有心。”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48章   董云周三要去美国,为此,她在周一时把她的宝贝豆豆接过去住了两天。   江豆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外婆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可能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不过外婆答应他会经常给他打视频电话。   周二晚上,江豆豆不在家,王阿姨家里有急事也请假回家了,虞亭回来时,整个别墅都空荡荡的,穿着拖鞋在屋内走上一遭,只有鞋底与地板碰撞发出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她斜躺在沙发上玩手机,安静的环境半点勾不起她吃饭的欲望。天色越渐昏黄,虞亭看着手机的眼皮越发沉重,到六点正点那一刻,手机从她手上滑脱,摔进了柔软的沙发中。   江求川七点钟回到瓯海别墅时,天已经灰蒙蒙了,客厅里没有开灯。他在门口换鞋,一双女单鞋放在鞋架上,虞亭已经回来了。   江求川提步走到客厅里,远远看到沙发上躺着一个团。   他倒了杯水走到单人沙发前坐下,伸手抽了抽虞亭头下的枕头:“地震了,快起来逃命。”   地震了!   虞亭一下从沙发上弹坐起来,她左右摇着脑袋看四周:“地震了,快跑!”   但是她的第一反应并不是跑,而是在沙发上到处摸,急道:“手机呢?我手机在哪?”   江求川单手阔在沙发上,看着虞亭的反应:“地震了你的第一反应就是找手机?”   “……”,虞亭默了三秒,随即抓起枕头往江求川那使劲一丢,气道:“你居然耍我!”   江求川稳稳地接住枕头放在沙发上,他从容笑着:“我只耍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   准备了一肚子怼他话的虞亭瞬间哑口无言:“……”   他这话说得,她竟然一下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怼好?   虞亭撇撇嘴忍住唇边的笑意,她起身伸了个懒腰,问:“今晚吃什么?”   江求川含了口水在嘴里,他起身走到虞亭身边,掰过她的脸、对着她的唇,在吻中将水渡了过去。他捧着她脸的手用拇指擦去她唇角的水痕,眼中闪过促狭之意:“‘有情饮水饱’听过吗?”   自从江豆豆生日过后,这老男人是真的,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虞亭抽了张纸擦嘴边的水,她手按在肚子上:“没有饱,还很饿,可能是我们俩没有情。”   江求川抬眼看她,轻“啧”了声:“我倒觉得可能是水不够多。”   他起身端着水杯靠近,虞亭撒腿往旁边躲,她笑:“你别过来。”   江求川拖腔带调的轻哼了声,步子没有停下:“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近来点儿说。”   虞亭停下步子,重复一遍:“我说,你别过来。”   江求川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嗯”了声:“这次听到了。”   虞亭在他怀中笑的发抖。   晚饭两人吃了江求川做的意大利肉酱面,撒上一层黑胡椒,辛香味美。   吃完晚饭,江求川去书房办公,虞亭跟着他进了书房,在书架面前来回踱步。她随手从书架里抽了一本书,纸业泛黄、折痕老旧,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虞亭翻了两页,她发现有一个黑色字迹在一些段落旁边做了批注,她一条条读下来,没忍住直笑:“你这书上的批注,思想极其反动,在那时候被人看到了能批‘斗死你。”   江求川抬头,看了眼虞亭手上的那本书:“高中时候读的。”   虞亭翻过一页,她勾起唇,心中漾着一种神奇的感觉,好像溯着时空长廊,触到了他的少年时光。   或许,十八岁的江求川捧着这本书,手里拿着支笔,伏案奋笔疾书。从锋利而青涩的文风中,她似乎看到他少年时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满腔赤诚,与现在的成熟老练大相径庭。   虞亭噗地笑出了声,她将书放回原处,不由得想到了老男人撩拨人的模样,她酸了句:“江总年轻时候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呀。”   江求川没有抬头:“嗯,片叶不沾身。”   虞亭瞪他一眼,明知道她不是那意思。   她转身继续在书堆里左翻翻、右看看,蓦地,房间中想起了一阵钢琴曲,虞亭转身找手机,那是她的手机铃声。   虞亭看着手机上的来电人提示:爸爸。   是虞宏业。   虞亭看了眼江求川,轻轻带上门在走廊上接电话:“喂,爸。”   虞宏业的声音听上去苍老了不少,他哽了哽:“亭亭,爸爸知道错了,那对母子我今天也已经让人送出国。爸爸听别人说,你妈妈明天要去美国了,我一直联系不上她,你能告诉爸爸,妈妈明天是几点钟、哪一趟航班吗?”   虞亭声音平淡:“爸,妈不想让你知道,就是不想看到你,我不想让她不开心。”   女儿没有像儿子那样直接将电话挂掉,这让虞宏业欣喜不少,至少是还有突破口。他继续说:“你也不想看到你妈走,我也不想,你告诉爸爸,我去跟她认个错,她说不定就不走了呢?”   虞亭抿了抿唇:“爸,没有别的事就挂了吧,我要睡觉了。”   “虞亭你还是不是虞家人,你怎么能……”   虞宏业的话还没说完,电话已经被虞亭挂断。   有些男人总是把事情想得很简单,以为什么事都只要摆好态度认个错就行。实则是本末倒置,让女人在意的大多不是事后态度,而是面对事情时,他的态度。   她走进书房,江求川挑眉看她一眼:“你爸?”   “我爸、你爸的,小心被我爸听见了,”虞亭笑他。   她继续说:“我妈和我爸的事你应该知道,我妈明天去美国,我爸问我能不能告诉他我妈的航班。”   “你说了?”江求川问。   “没有。”   “你哪天要是想出轨了,记得提前告诉我,别最后弄得大家都这么难看。”虞亭幽幽说。   以前大家一起各玩各的,他怎么玩她都不在乎。可是有感情和没感情的时候是不一样的,有了感情,就相当于有了占有欲。   江求川合上笔盖,他起身走到虞亭身边:“读书的时候我喜欢挑战上限,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年轻的时候我喜欢挑战极限,玩各种极限运动试探生命。后来接手公司,我就挑战前几代人创下来的成绩。”   他望着虞亭,平静说:“如果一生只活到七十岁,我今年三十五岁,已经完成了前半生所有的挑战,后半生,我想挑战能不能和你一起过完。”   他说这话的语气太过于理所当然,像是士兵在开战前的英勇宣誓,也像是丈夫在牧师面前对妻子的不渝许诺。   女人总是喜欢试探自己的伴侣。虞亭问:“如果不能呢?”   江求川淡淡说:“那一定是你先放弃挑战。”   “如果是你先呢?”   “那我应该没活到七十岁。”   虞亭飞快伸手捂住他的嘴:“呸呸呸,不准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洗完澡关灯睡觉后的夜晚,从隔壁床传来逐渐均匀的呼吸声。   江求川平躺在床上,眼睛闭着。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产生的这种想法的?认为和虞亭一起过完后半辈子似乎是个不错的决定。   可能是一起去度假山庄时聊天散步的那个黄昏,也可能是他在门口等她回家,她陪他一起玩幼稚的台阶游戏的那个傍晚。   他记得她到打呼的那个晚上、酒后发疯的那个晚上以及两人像小学生叠罗汉一样的那个晚上。   当时很糗的往事悄然成为了美好而有趣的回忆。   可能就是从那个时刻开始的。   他呼吸逐渐平稳,随着时间滴滴点点的流逝而沉沉睡去。   周三上午虞亭又厚着脸皮跟组长请了半天假,组长现在已经习惯了,要是哪一周虞亭没有请假,那才是有点奇怪。   虞亭和江求川到机场时,虞明朗已经到了,正和董云、江豆豆站在一起说些什么。   江豆豆见爸爸妈妈来,高兴得直挥手:“爸爸妈妈,豆豆在这!”   “妈,哥。”   虞亭喊完,江求川跟着喊了一遍人。   虞亭拉着董云的手,不放心的嘱咐她一个人坐飞机的各方各面。   董云都笑着应下,她拍了拍虞亭的肩,笑说:“妈都多大一个人了,还要你这么一字一句的交代?”   “我关心则乱嘛。”虞亭顺势撒了个娇。   董云搂着女儿,满脸无可奈何:“行了,都多大的人了。”   “陪妈去一趟洗手间吧。”董云说。   “行,”虞亭应下,她转头看向留守在此处的两个男人一个男孩,决定委以江豆豆重任:“豆豆,你要看好外婆的行李哦。”   江豆豆这两天跟着董云看了不少港剧,他马上站直身子敬礼:“yes sir!”   董云和虞亭去洗手间,董云上完厕所后补了个妆,她挽着虞亭往回走,步子比来之前慢了不少:“亭亭,你从小长到大,现在结婚孩子都这么大了,妈妈从来都没找你谈过。”   虞亭笑:“我们现在是要补一次青春期的母女对谈,聊人生、聊理想吗?”   董云被她逗笑,她推虞亭一把,佯怒说:“说认真的。”   “嗯,你说,我听着。”虞亭附和。   董云说:“你还年轻,每到一个新的阶段,你都要分清楚,这一个阶段里,对你而言最重要的事是什么?事业?丈夫?孩子?或者是朋友?”   “丈夫、孩子、事业、朋友哪怕是父母,都不是人生的全部,”她手放在包里,掏出了一块江豆豆给的巧克力:“就像巧克力一样,它有可能是牛奶味的、草莓味的,也有可能是夹心的,但是如果巧克力本身没有丝滑醇厚的口感,这些添加得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她将巧克力放进虞亭的掌心,脸上露出孩子气的笑:“来,收下这块人生的巧克力。”   “行,”虞亭笑着握住巧克力。   她想了想,说:“爸昨晚给我打电话了,他说,想知道你的航班,我没告诉他。”   董云脸上的表情似乎并不意外:“他凌晨联系上我,说了一大堆,问我今天哪一趟航班,我说是今天下午两点半那趟,他信了。”   董云的航班在上午十点半。   虞亭握住她的手,母女俩相视一笑:“你做什么我都支持。”   送董云到安检口时,她已经拉着虞明朗叨叨了一路:“你要是四十岁之前还没结婚,我管你怎么想,都得给你找个老婆回来!”   虞明朗最怕董云和他提这个,当即扯开话题:“妈,快进去吧,到美国了记得给我报平安。”   董云不满地看他一眼:“我从今年开始,每年的生日愿望都是你快点结婚,有没有孝心就看你的了!”   董云走到安检口,她笑着跟大家挥手再见,闹了一路的江豆豆不知道什么时候哭红了眼睛,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他头埋得很低,手臂挡在眼前,小声的哭着说:“外婆再见,要记得想豆豆。”   董云走上来,蹲下身抱住江豆豆,安抚说:“豆豆快别哭了,哭得外婆心都要碎了。”   江豆豆打了两个哭嗝,他抱住外婆,小手拍着外婆的背:“豆豆会乖乖的不哭了,外婆也要乖乖的不要心碎。”   董云进了安检口,江豆豆振臂大喊:“外婆记得要给豆豆打电话哦!”   “好,”董云笑了笑:“回去吧。”   她转身时潇洒又果决,像是电影里女侠披着斗篷跨坐上马背的那个瞬间,女侠鲜衣怒马、绝尘而去。   她用背影告诉你,不必追。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49章   美依临近七月上新,最近办公室里忙得不可开交,天天开各种会,还得最后跑工厂跟进。办公室里随着天气的日渐炎热,空调再也没关上过,已经有好几个同事坐在办公室里不停打喷嚏,虞亭有些怕自己也得空调病,一到中午赶紧出去呼吸正常空气。   她中午约了徐函禹吃午饭,两人撑着太阳伞到公司就近的一家韩式料理店里,香辣的酱味飘进鼻子里,虞亭马上食欲大增。   她夹了块年糕送进嘴里,脸上稍显疲惫。   徐函禹抬头看她一眼:“怎么感觉你最近这么累?”   虞亭叹了声:“事太多了,每天忙得像个陀螺似的。”   徐函禹偷笑:“公司里忙工作,那在家里忙什么?和老公每天晚上……?”   虞亭笑而不语,徐函禹连声叹气:“我的真命天子,他是走路来的吗?居然还没到。”   虞亭手中的勺子戳着碗底,说:“少在我面前装,你跟程颐他们公司新来的那个程序员眉来眼去这事我还没问你呢。”   徐函禹嘴巴张成一个“口”,愤愤说:“程颐这个小叛徒,这种捕风捉影的事都和你说。”   虞亭摇摇手指:“别怪人家程颐,我自己发现的。有一次在楼下星巴克,我看你们俩聊天欢快得很。”   徐函禹害羞的笑了两声:“事儿成了肯定会告诉你的,放心吧姐们。”   吃完饭,两人回办公室,在电梯即将关上的最后一刻,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从外面挤了进来,他的声音有些哑:“不好意思。”   他的目光略过两人,微微怔了怔。   向来大大咧咧的徐函禹难得娇羞,她低着头抿唇往虞亭身后退了退,虞亭被她的反应弄得只想笑,但是腰间被徐函禹从侧面轻掐一把,她艰难的忍住了笑意。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人正是两人中午谈及的那位it男。   虞亭的办公室最先到,她冲着徐函禹挤眉弄眼说:“我先走咯。”   徐函禹声音又温又柔:“再见。”   电梯门关上,虞亭笑声爽朗,徐函禹这做作的小模样真是太可爱了。   虞亭回到办公室,跑了一上午工厂的邓艺已经回来了。   邓艺正在脸上补涂防晒霜,她心疼的看着小镜子里的自己:“我恨夏天。”   虞亭在办公桌前坐下,她看邓艺一眼,调侃:“你晚上穿吊带裙发朋友圈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邓艺悠悠收起镜子,勉强说:“好吧,我只爱夏天的晚上。”   她将翘起的二郎腿放下,随口说:“星辰后天就上新,组长这两天急的不得了。”   公司不是自己的,虞亭倒是看的很淡:“我看组长这两天咖啡都不喝了,天天泡菊花茶败火。”   邓艺捂着嘴笑:“他在攒劲呢,组长当了好几年了,下半年他孩子也该上小学了,一股劲儿的想升职。”   两人说了几句没再聊,虞亭下午也要跑一趟工厂,看着外面太阳照得人灼心,虞亭乖乖的补涂了两三层防晒后才出门。   办公室里。   易若男靠在椅子上,仰头,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她左手握着日历,日历上,一个数字下被画上了波浪线。她唇角边带着淡淡的笑意,拇指按在那个数字上。后天,后天是个好日子。   “若男,”组长的声音突然传来,他端着杯菊花茶站在办公室门前,眼神看向易若男这处:“进来一下。”   易若男放下水杯,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还是起身跟着组长走进了办公室。   易若男在组长对面的的椅子上坐下,她背部肌肉紧绷着,脸上有些不解。   组长放下菊花茶,笑说:“别搞得这么严肃,是个好消息。”   最近能有什么好消息?   易若男更加不解了。   组长提点她:“之前,出国进修那事你还记得吗?”   易若男点点头:“不是说定了王可和虞亭吗?”   组长莫名其妙看她一眼:“这话谁说的?”   易若男有些紧张:“之前王可被你叫进来,马上就传出了定下王可的消息,后一个被叫进来的是虞亭,办公室里大家就都知道是虞亭了。”   “没有的事,”组长笑着摆摆手:“找虞亭是因为上面推荐了她,但是我觉得你比她合适。再加上她不是上面有点关系嘛,我怕那是她自己的意思,就叫进来和她聊了聊这事。没想到我都还没怎么说,她就自己先提了你的名字。”   易若男放在桌下的腿有些抖,她吞了口口水:“虞亭说什么?”   组长笑:“虞亭说这个名额给你才合适啊,办公室都这么认为。”   虞亭居然说,给她才合适?   怎么会!   易若男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背上像松了的弦似的靠在椅子上,久久没有说话。   名额居然是她的?怎么会这样?虞亭不是应该不择手段的紧紧抓住这次机会吗?怎么会……这么大方。   那她之前做的那些都是为了什么?   组长在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堆祝福易若男的话,说完,他摊开右手边的文件,摆手说:“看给你高兴得,出去吧,好好庆祝庆祝。”   易若男还坐在椅子上没有动,双目放空。   组长张开五指在她面前挥了挥,被易若男逗笑:“怎么有点范进中举的感觉?名额确定是你了,出去吧。”   易若男缓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走出组长办公室,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身边不停的有同事试探问她,组长刚刚和她说了什么?   易若男没有说话,她几乎是跌坐在了椅子上。   那本日历还在眼前,她一坐下就看到了那个被做了标记的日子。就在后天。   出国的机会是她的了。   真的是她的了。   可是和她想的南辕北辙。   为什么虞亭要主动把机会让给她,她是想在组长面前卖乖,还是想在给她卖好?   可是她为什么要在组长面前卖乖,何必在她面前卖好?   不值得,没必要。   易若男紧紧地攥住手中的笔,全身紧绷着,她的心像被一团乱麻塞住了。   又刺又堵。   直到下班,邓艺走到易若男身边,见她手掌撑着额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邓艺说:“若男姐,你不走吗?不是说谢晖今天要接你去他家吃饭吗?”   易若男蓦然回神,她起身。对,谢晖,今晚要去谢晖家吃饭。   邓艺见易若男什么话也没说,往门口走像是要出去,她低头,看见易若男的手机还摆在桌上:“若男姐,你手机还在桌上。”   易若男的步子顿住,她转身往回走,喃喃说:“对,手机,我的手机还在桌上。”   邓艺看着她逐渐消失在眼中的身影,甚至在出办公室的门时还因为高跟鞋拐了下脚。   她皱着眉,面露怪色,若男姐这个样子、真的有点像疯了。   楼下,易若男远远就看到了正在马路边等她的谢晖。   开车去谢家的路上,谢晖转头,见易若男心不在焉,他问:“怎么了若男?”   易若男没回他。   “若男?”谢晖再喊了一遍。   易若男如梦初醒般回过神,她转头看向谢晖:“怎、怎么了?”   谢晖笑了笑:“我还想问你怎么了?今天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易若男干笑两声:“没事,今天公司发生了一些小事,我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前方正好是红灯,车停着没动,谢晖松开握着方向盘的手,伸过去将易若男的手包在掌心里。他看着她,脸上笑着:“已经下班了,就不准再想上班的事了。本来我们俩在一起的时间就不多,你再这样,我该得吃你们公司的醋了。”   谢晖伸手将她耳边的鬓发别到耳后,温柔说:“休息一下吧,别到时候到我家了没精打采的,到时候你又该不高兴了。”   易若男扯了扯嘴角,脸上终于开了点笑:“我那不是为了想在你妈妈脑海里留个好印象着急吗!”   “没事,我妈肯定会喜欢你的。”谢晖拍了拍她的手,满脸笃定:“你先休息吧,估计还得半小时才到。”   易若男张了张嘴,没再说些什么。她往后靠,头偏斜像车窗外,缓缓的闭上眼,脑中依旧思绪万千。   谢晖开着车,时不时往易若男的方向看两眼。   他知道她没睡。因为她睡着的时候,眉毛是展开的,没睡着的时候,眉毛会不自觉的皱成一个“川”。   易若男原本做好了会被谢晖母亲查户口本的准备,没想到她进去以后,他母亲只是问了几句“家里几口人”、“老家在哪”这种浮于表面的问题。   他的父亲也只是礼貌性的问了几句。   这是一对十分和气的夫妻,整个晚餐的过程也是在和气融融的气氛中度过的,谢晖坐在她身边,不停的给她夹菜。   恍惚间,易若男甚至有种已经嫁到他们家的感觉。   她是这家的媳妇,这个温馨、和气的家的媳妇。   吃完饭后要走,夫妻给易若男都拿了一份见面礼。谢晖母亲拿了一个镯子、谢晖父亲是一个胀鼓鼓的红包。   他们温柔和蔼的态度让她受宠若惊。   回去的车上,易若男内心的复杂之情比来之前更高了。   她心中有愧疚,也有憧憬,两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成了一个复杂的网,将她团团围住。   她之前一度觉得自己被逼到了人生的谷底,事业、爱情、亲情、友情,全部沦陷。只有触底反弹,才能绝处逢生,于是她背着良心做了件让她内心无比复杂的事。   她到现在也无法忘记,她将那张设计稿交给刘慧时内心的波澜起伏。   那时波动的心情丝毫不亚于她今天从组长口中听到,虞亭将出国的机会让给了她。   易若男手支着额头,眉头紧紧蹙着,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   她现在置身于一个死胡同当中,堵在面前的,是她为了私欲亲手酿成的错。   但是,只要她转身,身后似乎有一片光明在等着她。光晕里站着谢晖、站着他的父母、还有伫立着的那座大学。   她本就该投身于光明。   易若男烦躁的将额前的头发捋到脑后。   可是,那堵墙是会前后移动的,它紧紧的逼近她,让她体会什么叫问心有愧。   虞亭为什么要把机会让给她!   让她在她心里的一直是纯粹的坏,那该多好,她就不会为此而感到如此焦躁不安。   #   瓯海别墅。   江求川今天没有回家吃饭,甚至打了电话说今晚不回来,得留在公司加班。   虞亭问了两句,江求川说没什么。虞亭没再问,只能嘱咐让他按时吃饭,别把胃搞坏了。   吃完晚饭,虞亭带着江豆豆出去散步。   五岁的江豆豆已经不爱走鹅卵石小路了,他现在的新宠是小区里的秋千,离家里二十分钟的距离,他每天乐此不疲的走过去荡秋千。   江豆豆坐在秋千上,虞亭在他身后轻推着他,他一冲上高处,整个人兴奋得直嚷嚷。   虞亭推了他十多分钟,手酸得不行,退到他身后的长凳上坐下休息。   江豆豆一个人坐在那玩秋千,荡得开心极了。   他大喊:“妈妈,豆豆要飞到天上啦!”   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个小男孩。小男孩看上去和江豆豆差不多大,他坐在江豆豆身旁的那个秋千,两人一上一下的荡着。   男孩的母亲在虞亭身边坐下,两人对视中,“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劲儿马上就来了。   没过一会儿,又来了几个孩子。   江豆豆玩秋千玩腻了,他小腿从秋千上蹦下去,马上有个小男孩接替了他的位置。   江豆豆站在原地看了一圈四周,他小跑到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同龄小男孩面前,同龄小男孩正蹲在地上和一个穿着公主裙的小女孩玩沙子。   这个年纪的孩子很快就能玩到一块去,很快,三个人蹲在地上一起玩起了沙子。   过了一会儿,公主裙小女孩率先站了起来,她拍干净手上的砂砾,晚风吹起她的裙摆,小女孩捻着裙角在风中转了个圈儿,纱裙层层漾开。   她笑眼看着还在玩沙子的两个小男孩,提议说:“我们来玩过家家吧,我演妈妈!”   白衬衫小男孩马上站了起来,大声说:“我演爸爸!”   两人目光齐齐盯着江豆豆,按照剧本来说,他应该演儿子。   江豆豆拍了拍手上的沙子,稚嫩的小脸上沉思片刻,旋即咧着嘴笑说:“我演爷爷!”   虞亭坐在长凳上笑得没喘过气来。   那边江豆豆还在一本正经的说:“你们要管我叫爸爸。”   虞亭赞赏的看着儿子,真是个有志向的好男孩,从小就立志做别人爸爸。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50章   快到八点时虞亭带江豆豆回家,母子俩沿着路灯一直走,母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回到家,江豆豆什么话也没说,他穿上小拖鞋四处跑,眼神到处打量着,甚至趴在地上看了眼沙发底下,空荡荡一片。他有些失落的起身:“爸爸今天还没回来。”   虞亭这才想起她还没告诉江豆豆今晚江求川加班的事,她走过去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豆豆,爸爸今晚要加班,只有我们俩在家。”   江豆豆闻言,满脸失望。   过了几分钟,他眼睛蓦地一亮,摇着虞亭的手臂:“妈妈,我们给爸爸打个视频电话吧,”他尝试掰着手指头数数,从开始到放弃:“豆豆已经一、二、三、四、五……反正就是很多个小时没看到爸爸了。”   虞亭也一天没见到江求川了,他忙她理解,再忙……也不给她发条微信!   她也有点想他。   他不在家,家里只剩下母子俩,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似的。   江豆豆还在摇她,虞亭半推半就的拿起手机,给江求川打了个视频电话过去。   江豆豆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虞亭假装不在意的拆了包饼干吃,实则是通过响铃在密切关注。铃声还在不停的响,随着时间一秒一秒过去,通话在下一秒即将自动挂断的紧迫感萦绕在空气中。   果然几秒之后,通话被自动挂断,江豆豆的眉毛也随之缠在了一起。   “爸爸在干什么呢?”他问。   虞亭摇头:“妈妈也不知道。”   纵江,会议室内。   江求川正在听团队连日做出来的解决方案,他低头,这才发现手机亮了,打开是一通来自虞亭的未响应视频电话。   他抬眼看下面坐着的人,不少人已经面带倦色。江求川出言打断了发言人:“先休息一会儿。”   他拿着手机出去,门被带上时还能听到办公室里传出的此起彼伏的叹声。   江求川捏了捏眉心,拨回了虞亭的视频电话。电话没一会儿被接起,视频里是江豆豆放大版的脸。   他语气兴奋:“妈妈,是爸爸!”   下一秒,虞亭的脸也出现在了视频里。她先让“思爹心切”的江豆豆和爸爸交流完感情后才从他手里接过手机,江豆豆还在连连保证:“爸爸放心,豆豆会好好照顾妈妈的。”   虞亭拿起手机,江求川手支着额头在笑,她不由得也笑了起来。   两人聊了几句,虞亭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   视频对面,江求川的胃上一秒还在发出哀鸣,他点头:“吃了。”   虞亭觉得自己像个老妈子似的,这也忍不住交代、那也忍不住交代,直到挂了电话,她还在想,江求川这是爱她爱惨了吧,她逼逼叨叨二十多分钟的废话他居然全都耐心听完了。   和爸爸聊完天的江豆豆像是完成了最后一项今日任务,他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没一会儿就晃着脑袋昏昏欲睡。   “豆豆,我们上去洗澡澡然后再睡觉。”   他迷迷糊糊的“嗯”了声。   江豆豆躺在沙发上没动,虞亭只能费劲儿的把他抱上了二楼。没想到,洗了个澡把江豆豆给洗清醒了。他穿着睡衣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会儿要虞亭讲故事,一会儿要她拍着睡,花样繁多。   可喜可贺的是,五岁的江豆豆和四岁自己比起来已经长大了,他已经学会了如何看老母亲的脸色。   见虞亭的眼神越来越沉,表情越来越僵,江豆豆当即在床上躺平,他乖巧的扯着被子盖好,小声说:“妈妈,你看豆豆已经睡着了。”   想把这皮孩子一棍子敲晕的虞亭:“……”   等江豆豆睡下,虞亭像是走完长征似的叹了口气。   她轻轻带上门走出去,打开手机,微信里是十多条董云发来的语音。大概内容就是,她给虞明朗找了个姑娘相亲,但是他手机一直没打通,董云让虞亭打个电话给虞明朗,试试他是不是看到了故意没回。   虞亭依言给虞明朗打了个电话过去,嘟声四下后,电话被接起,虞明朗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出:“你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还真是看到了故意不回。知子莫若母,老古话从不骗人。   虞亭说:“妈让我给你打电话,说看看她的宝贝儿子是不是故意看到消息没回。她说给你找了个相亲对象,资料都发你微信了,记得明天准时去。”   “……”虞明朗默了片刻,深感被骗:“叛徒!”   虞亭刚想说些话来抢救抢救塑料兄妹情,她的话还没脱出嗓子,就听见一道女声从对面传来,声音不小,听上去两人隔得很近:“怎么了?”   虞明朗声音模糊,似乎捂上了话筒:“不关你的事。”   “你告诉妈,我明天会去,让她放心。”大龄未婚青年虞明朗长叹一声。   虞亭兴致盎然:“十点多了,佳人在侧,我倒是觉得妈给你安排的相亲估计白费心思了。”   “……挂了。”   兄妹俩互挂对方。   #   虞亭第二天起床时满脸疲惫,一脸没有睡够的惺忪模样。   一直两个人睡觉的屋子里少了个人,她昨晚翻来覆去的不适应。半夜,虞亭伸出一只脚露在外面,不过三秒,以前看过的各种鬼片顿时浮上脑海,她瞬间将脚抽了回来。想说点什么,恍然发现旁边没有人,虞亭没有跟鬼唠嗑的兴趣,只能兴致阑珊的闭上嘴。   怎么睡都有点不适应!   虞亭用遮瑕将眼底的黑眼圈遮住,吻别了宝贝豆豆后上车去公司上班。   坐在车里,她重复着“拿出手机、放回包里、再拿出手机、再放回包里”这套动作,直到车停在红灯前,她忍无可忍的从包里拿出手机给江求川打了个电话。   “按时吃早饭了没有?”虞亭憋着气问。   江求川面前放着杯杨肯刚端过来的胃药,他放下手中的笔,说:“准备吃。”   “你没什么要说的了?”虞亭继续问。   江求川笑:“这早饭看上去不好吃。”   虞亭气成河豚:“你怎么都不问问我昨晚睡的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内心那种想唠嗑还怕鬼的感觉。”   她说着,还有点委屈上了:“你就算不关心我昨晚睡得怎么样,也关心关心鬼睡得怎么样呀。”   以前虞亭是单身狗的时候,十分看不懂大学舍友天天早上起床就要和男朋友打视频电话的行为,并且一些乱七八糟的事就能聊上一个小时。   现在她无师自通了,恋爱中的女人就是矫情!   江求川低“嗯”了声:“问了可以要一个早安吻?”   “不给!”   “那……我这边有点忙。”他故意逗她。   虞亭十分羞涩的看了眼驾驶座的小郑,无可奈何的捂着嘴对着手机亲了一口:“快,到你了。”   江求川笑:“那,昨晚鬼睡得好吗?”   虞亭翻脸又跟翻书似的,当即拉长了脸:“好啊你,果然就只关心鬼,不关心我……”   两人你一眼、我一语的说着,车很快开到了公司楼下,虞亭恍然觉得时间过得这么快,她问江求川:“要不要我今天中午陪你吃饭?”   江求川淡声说:“我今天中午要应酬,在西餐厅,你陪我?”   虞亭也声音淡淡:“当我没说,手机只有百分之九十九的电了,挂了老男人。”   “再见,老男人的老婆。”   挂了电话,虞亭拎着包走上办公室。   邓艺见她大步走来,虞亭脸上憔悴难掩,眼中却又神采奕奕。等虞亭坐下,邓艺凑过头来,神秘兮兮问:“听说女人三十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昨晚难道,‘骑虎难下’了?”   虞亭瞪圆了眼睛看向邓艺,她有点难以直视“骑虎难下”这个成语了。   邓艺咳了两声,坐直了身子:“看你也不像是‘骑虎难下’,这欲求不满的样子,难道是被‘武松打虎’了?”   “……”,虞亭为邓艺这荤话鬼才缓缓竖了个大拇指:“你小名是不是叫邓秀?”   “过奖了,”邓艺笑:“你别这么虎视眈眈的看着我。”   虞亭没再说话,她想,邓艺可能在大学修服装设计的时候,还辅修了汉语言文学。   真是,出口成“虎”。   中午虞亭和徐函禹去吃了一家川菜,重麻重辣,虞亭吃完嘴里干得有些难受,一个下午来回在办公室和茶水间跑。   喝完二十分钟前刚接回来的水,虞亭拿着杯子起身去茶水间接水,她心中有些郁闷,今天中午吃的可能不是饭,而是喝了两碗油、吃了一碗盐。   水哗哗流进杯中,虞亭眼睛注视着杯子,耳边由远到近传来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   她侧头,是易若男站在她身旁。   虞亭没有和她搭话的准备,接好水准备要走。走过易若男身边时却被她一把拉住,杯中的水前后晃动,从杯口溢出些许。   “有事?”虞亭问。   易若男没看她,哽了哽,问:“出国的机会你真的决定让给我?”   虞亭有些莫名其妙:“这本来就是你的,哪来什么让不让的。就算我什么也不说,组长肯定最后也会把你的名字报上去。”   “你不想出国?”易若男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想,”虞亭诚实点头,十分坦荡:“不过你确实比我更适合,资历比我久,能力比我强。”   易若男的实力,全办公室有目共睹。   虞亭扯开手:“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虞亭握着杯子离开茶水间,易若男怔楞着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静。   她脑海里在回放刚刚不过一分钟的画面。   资历比她久,能力比她强。   虞亭的欲望没有掩饰,对她的肯定也坦率直接。   她光明磊落的站在她面前,像是一面镜子,照人心的黑暗,鉴灵魂的丑恶。   大学学生会的历练、毕业后几年职场的打拼,易若男给自己织一身成熟老练、精于世故的皮披上,她能自如的同人说笑,也会背后毫不留情的给人捅刀。   她精于算计,也自恃清高的蔑视算计。   她学会了,装出清高的模样,掩盖腐败的内里。   但虞亭说完那句话时,易若男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倒流。   她像是被照妖镜扒下了一层精美的画皮,涌动的蛆虫毫无保留的暴露在了空气中。   高三的冬天格外冷,晚上不准偷偷打灯看书。她记得,十八岁的自己凭着微弱的灯光躲在被子里偷背自己摘抄本上的好词好句。   里面有一句话,她在灯下反复默读了三遍。   不要习惯了黑暗就为黑暗辩护;也不要为自己的苟且而得意;不要嘲讽那些比自己更勇敢的人们。   我们可以卑微如尘土,但不可扭曲如蛆虫。   自虞亭来,她总是下意识的、习惯性的拿自己和她去暗中比较,时刻确保自己在团队中的优秀地位是她安全感的来源。在她心里,虞亭是无知的、物质的,自己和她比较,就是为了获得她汲汲营营多年成为职场女性的优越感。以掩饰自己内心的嫉妒和羡慕。   易若男自嘲的笑了声。   在绝对的坦荡面前,她就像一条扭曲的蛆虫,在为自己的下作而洋洋得意着。   嘴脸丑恶而丝毫不自知。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51章   下午下班时候,谢晖照常来接易若男下班去吃饭,他在楼下等着她下来。   “若男,”谢晖走上前接过易若男的包,揽着她的腰走到车边。他打开后备箱,笑说:“我朋友从日本给带了三文鱼来,今晚你拿些回去给小军吃?”   易若男眼神飘忽,她抿唇:“没必要,拿回去都是惯着他。”   谢晖笑笑没说话,两人到底是谁惯易军他也不去深究。好几次他陪若男去超市买东西,她都是一边嘴里嫌弃易军,一边往购物车里加水果、加零食,那些零食易若男根本不爱吃,最后进了谁的肚子可想而知。   两人上车,谢晖侧过身帮易若男系安全带,“咔哒”一声卡好,他抬头,眼神略过窗外,一个纤细苗条的女人正低头看着手机从大楼里走出来。   谢晖眉头皱了皱,是若男上次那个坐劳斯莱斯的同事。   他发动引擎,车缓缓启动,易若男眼睑半垂着,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车内,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导航的声音在播报:“直走,五百米后右拐,进入平湖路。”   拐过路口后没一会儿遇上了红灯,车被迫停在了漫长的晚高峰车流之中。   谢晖拿起手机打开微信,发小正在说今天跟家里人去聂家看表姨婆,也就是聂家老夫人,没想到遇上了聂绎呈夫妇在家里。   聂家……   谢晖蹙起眉,总觉得脑海中有什么答案呼之欲出,片刻,他伸手一拍方向盘,转头看向易若男:“若男,你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很眼熟的那个同事吗?”   易若男挑起眼皮看向谢晖,有些不自在:“怎么?”   谢晖说:“我刚刚想起来在哪见过她了。前两个月我和我爸妈去参加聂家老太太的生日会,就是房地产的聂家,我在那见过她。”   长久以来的神秘感驱使易若男问了出来:“她……和谁去的?”   谢晖迟疑:“这我好像记不清了,你有她的照片吗?我去问问。”   虞亭的微信估计是工作号,里面没有自拍,全都是一些积极向上的日常内容,她是在工作群里找到的,一张虞亭的电子版两寸照片。   易若男将照片发给谢晖,谢晖拿着照片发给了发小。没一会儿,发小发来了一大段语音:“你忘了吗?这是虞家的大小姐虞亭!当年没结婚的时候还有不少人追她,你真忘了?后来她和纵江的江总结婚,我们俩还去了的。儿子都四五岁了,还这么漂亮,跟没变过似的。”   易若男霎时间全身僵住,像是被人制住似的无法动弹。虞家是哪家她不清楚,但是纵江她清楚,就在公司隔壁,那个园区都是纵江的。   虞亭是纵江江总的老婆……   迈巴赫、劳斯莱斯、积家,还有她举手投足间浑然天成的气度。所有的一切都找到了答案。   虞亭是昂首在天鹅湖的白天鹅,生来就是。   晚饭全程,易若男都吃的心不在焉,甚至还将红酒泼在了裙子上而不自知。吃完晚饭,谢晖本想带她去兜风散散心,见她兴致缺缺,话堵在喉咙里,只能作罢。   谢晖照例将易若男送到小区门口,他下车吻了吻她的额头:“你今天很漂亮。”   若是平时,易若男一定会回吻他。她今天只是木然的点了下头,再一次拒绝了谢晖送三文鱼的请求后,目送他的车开离视线。   最近两天要降温,晚风飒飒,寒意暗生。   易若男脚步不由自主的拐进了家门口的超市,没一会儿,她提着一个大袋子出来,走进楼道,路过家门,她没有停下,而是漠然的径直往上走。   晚上十一点半,谢晖刚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一根毛巾搭在他的头上,他手里拿着吹风机,正打算吹头发。   他眼神掠过桌上的手机,手机屏幕亮着,显示有两条未接电话。   是易若男在他洗澡时打过来的。   谢晖放下吹风机,他拿起手机给易若男拨回电话。第一个电话没有接、第二个也没有,他的眉心越皱越紧,直到第六个电话,易若男终于接了。   “若男你怎么了?”谢晖问。   易若男似乎喝醉了,她笑了两声:“我还、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谢晖担心问:“我怎么会不要你,若男你怎么了?”   易若男大笑:“我?我好的很,我能怎么样。”   说完,她打了个喷嚏。   “你在哪?”谢晖问。   易若男那边听起来不像是在家里,更何况她还喝醉了。   易若男嘿嘿笑了两声:“我把地址发给你,你来找我哦。”   说完,她挂了电话,醉眼看着手机,发过去的地址还打错了两个字。   顶楼的天台,易若男瘫坐在地上,背靠着饱经洗礼而发黑的砖墙,裙子摊开一地。   她左手握着手机,从腹部滑落,打在了地上。   空中涌动着的黑在沉沉往下压着,晚风留下一丝森冷,她紧紧的环住膝盖抱着自己。易若男的眼紧盯着门,连眨都不敢眨一下。   时间滴滴答答在流逝,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空中传来一阵低鸣,月亮旁的云留下了一道直线的痕迹,是有飞机飞过去了。   易若男踉跄起身,她踮起脚尖、脖子往后仰,手指着云上的足迹,喃喃自语:“飞机……”   她记得,第一次坐飞机是在大四的时候,抢到了一张廉航的机票,她紧张得一个晚上都没睡好。   谢晖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正是易若男踮着脚尖、手撑在围栏上,脚边还堆着十多个酒瓶。   谢晖心一惊,大喊:“若男!”   易若男还没回过身,人已经跌进了温暖的怀抱里,她哭似的笑了两声:“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若男,我们先回家好不好?”谢晖劝她。   易若男试图挣开,她噘着嘴:“回家,回哪?这就是我家。”她头往谢晖面前一偏,咧唇笑:“你知不知道,我家根本不住前面的春江小区,我家就在这栋楼,二楼。我在这住了二十多年,周围都是从江城电子厂下岗的老员工。”   谢晖将她抱紧:“去我家,去我的公寓。”   易若男甩开他的手,打了个酒嗝,酒味冲得她头晕,她甩甩脑袋:“不去,我哪也不去。”   易若男直视着谢晖,两人谁也没有动,半晌,她嘴唇翕动:“我们分手吧,谢晖。”   她似乎是清醒了,脸上已经没有之前的醉意。   “你很好,是我配不上你。我家很穷,不仅物质上穷、精神上更穷,会吸干你们家血的那种穷!我也根本不像在你面前表现的那么好,我喜欢嫉妒、心胸狭隘、虚荣,缺点数都数不完,在你面前那都是装的!”   刚开始,她还能努力保持平静,说到后面,已经是歇斯底里。   谢晖摇头,他扳过易若男的肩让她与自己直视,声音坚定:“若男,我不在乎这些,你也不要妄自菲薄。你还有你爱的工作,你关心的弟弟,未来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一起去经历。”   他知道,若男很喜欢她的工作,她经常到半夜还在为工作忙碌,力臻完美。他也知道,若男很爱她的弟弟,那个不懂事、却在小时候经常把自己零花钱攒下来给姐姐买礼物的小男孩。   他的声音柔下三分:“我们说好冬天一起去北海道看下雪。”   易若男放声哭了起来,涕泗横流,她谢晖面前,从来没有这么失礼过。她转头看向谢晖,哭得像一个与母亲走失后找不到家的小女孩:“没了,都没了。”   她抱住自己的头痛哭:“我把虞亭的稿子出卖给了星辰,什么都没了。明天星辰就上新款,两件一模一样的衣服,公司肯定会查。虞亭是纵江的老板娘,我逃不掉的。”   谢晖难得的沉默了,他将易若男抱在怀中,久久没有说话。   直到怀里的人嗓子都哭哑了,他才缓缓出声:“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易若男已经泣不成声,她毫无保留的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自己将稿子给刘慧时内心的激动和忐忑、知道出国名额是自己时内心的不安和后悔、在绝对坦荡前的自卑与扭曲。   她将自己完完全全在谢晖面前剖开,卑微到尘土里,没有半点留白。   说完,易若男似乎在长久的忏悔中得到了平静,她转过身背对着谢晖,空气中默了许久,她说:“你走吧。今晚,我本来不想让你来,我本来想在你心里留下最好的印象再把你踹了,让你心里永远扎下我这根刺。”   “只是,想再见见你罢了。”   他坚实的怀抱,是她唾手可得的温暖。   易若男一只手握着生锈的围栏,另一只手盖上了眼睛,背后在发抖,她崩溃的大喊:“你快滚!滚啊。”   谢晖站在原地良久,他抬头,她单薄的肩膀还在颤抖着。   他还记得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的窘迫,易若男处处照顾着不善言辞的他的感受。他身边的朋友不止一个说易若男配不上他,不过是图他家的钱而已。他们不知道,她时常冷言冷语下暗藏着别扭的关心,她会为了他因为出差而不按时吃饭气得破口大骂。   她从来不会大开大合的哭笑,总是用漠然的态度隐晦的表达自己的感情。   谢晖走上去,从背后轻拥住易若男。她没说话,用抽泣声代替了所有的言语。   他低头,下巴抵在易若男的肩头,轻笑了声:“你知道我爸是钱氏珠宝海城的分公司经理?”   易若男没否认,她直言不讳:“就是知道才和你去见面的。”   谢晖偏头,他凑在易若男耳边,笑:“那你知不知道,我舅舅是星辰的总经理。”   易若男缓缓偏头看向谢晖,脸上写满震惊。她张嘴,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最终自暴自弃说:“我真的配不上你,你应该去找个单纯的女孩。”   谢晖紧扣住她的手,指尖相抵:“配得上的,刚刚好。”   #   瓯海别墅。   吃完晚饭,虞亭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江求川说今天加班,要晚点回来。她百无聊赖的刷着朋友圈,刷过一条虞明朗的朋友圈,她突然想起来了些什么,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哥。”虞亭喊。   “干嘛?”虞明朗的声音有些远。   “今天相亲怎么样了?”虞亭八卦的问。   “……”,虞明朗的声音忽然近了,他恶狠狠说:“小叛徒,你有空在这关心你哥相亲相得怎么样,不如去关心一下你老公,纵江项目出了问题他这两天忙得焦头烂额。”   虞亭马上被转移了注意力,她问:“纵江出什么问题了?他没告诉我。”   虞明朗哼了声:“你自己去问他。你要是再敢帮妈给我相亲,下次有什么事你别求到我头上来。”   虞明朗“啪”地挂了电话。   虞亭拿着手机有点懵,难道?其实?虞明朗是个同性恋??   这……老虞家可是还有皇位等着继承呢。   电视里的动画片放广告了,江豆豆递了颗榴莲糖给虞亭:“妈妈吃吗?”   虞亭敬谢不敏:“妈妈不吃,豆豆吃。”   虞亭还在想着虞明朗的事,门外传来了开门声,江豆豆马上从沙发上蹦了下去,手里攥着颗糖一溜烟跑到门前,伸出手:“爸爸吃糖。”   剥开糖纸的声音在下一秒响起,江求川应该是把榴莲糖吃了。   虞亭起身,江求川单手抱着江豆豆迎面走了过来。   一家三口坐在一排,江豆豆手里还攥着糖纸,他将彩色的糖纸展开,遗憾说:“豆豆和爸爸都喜欢吃糖糖,可是妈妈不爱吃。”   江豆豆看了眼糖纸,又看了眼虞亭,五岁的他表现出了与年龄不符的深谋远虑:“等豆豆长大了会和妈妈结婚,可是豆豆爱吃这个糖糖,妈妈不爱吃这个糖,我们会幸福吗?”   听到儿子的话,江求川挑眉看向江豆豆:“你要和妈妈结婚?”   江豆豆理所当然的点头:“因为妈妈是世界上最最漂亮的小仙女,豆豆爱妈妈,当然要和妈妈结婚。”   江求川当着儿子的面剥了颗榴莲糖:“你给妈妈这个糖她不吃是不是?”   江豆豆愁:“是啊。”   江求川将这颗榴莲糖送进嘴里,他转身,一把揽过虞亭,当着江豆豆的面,以强势的姿态盖上了虞亭的唇,没有多做留恋,将口中的榴莲糖度到她嘴里后浅尝辄止。   虞亭被他弄得猝不及防,回过神来时嘴里已经满是榴莲味。   江豆豆还看着呢!   她又羞又恼的伸手掐了一把老男人精瘦的腰。   江求川仿若不觉,他看向已经呆了的江豆豆:“妈妈不是不吃这个糖,她是只吃我给的这个糖,懂吗?”   他宛如慈父般摸了摸儿子的头:“你和妈妈是不可能结婚的,她已经是我的老婆了。”   江豆豆瞬间委屈巴巴的看向虞亭:“妈妈。”   江求川笑:“豆豆,别喊了,你们结婚是不会幸福的。”   江豆豆当场变脸,扯着嗓子开始干嚎。虞亭想上去安慰,被江求川拦下,他悠悠说:“爸爸五岁的时候可从来没哭过。”   虞亭:“……”   虞亭转头看向江豆豆,站在一旁的江豆豆听这话瞬间收了哭声,不愧是变脸学院少年班的高材生。   他是一个聪明的豆豆,下一秒,江豆豆就撒娇卖乖伸手要妈妈抱抱。在妈妈怀里,他恨恨地朝着曾经“最最好”的爸爸哼了声。   愤怒的小奶音从江豆豆鼻子里哼出来,他朝着江求川做了个讨厌的鬼脸,生动形象的诠释了一个五岁男孩内心深藏着的“夺妻之恨”。   他再也不要和坏爸爸最最好了! 第52章   把江豆豆哄睡下,虞亭轻手轻脚的从儿童房里走出来,她带上门,拐弯进了旁边的书房。江求川正在开视频会议,门被打开,他抬头看了一眼,垂下眸子继续看向电脑。   虞亭放轻脚步,背着手在书架前踱步。   她时常觉得,江求川三十五岁以前的故事像一本神秘晦涩的书,深深吸引着她,让她忍不住想要探索其中奥妙。当她的目光在他曾经阅读过的书中逡巡时,就好像在用指尖品读着书上的一字一句,追溯着奇妙的共鸣感。   虞亭搬来把椅子架在地上,她踩上椅子,将手伸向自己的目标——一个类似于获奖证书的单薄红色书脊。   这是江求川大学时获得最佳辩手的荣誉证书,里面还夹着一张合照。一堆人的合照里,虞亭几乎是一眼就看到了江求川。站在照片的最中间,不可一世的扬着下巴,又傲又横。   江求川开完了视频会议,他起身走到虞亭身边,有力的双臂将她拦腰从椅子上抱了下来:“在看什么?”   虞亭指着照片上江求川身旁的人,问:“这谁啊?这么漂亮。”   别人都在看镜头,只有她在看身旁的江求川。   江求川看了眼,懒洋洋的说:“队友。”   “你们班女生都这么漂亮?”虞亭问。   江求川说:“班花。”   虞亭几乎是在一秒的时间就想起江求川曾经说,他当年大学时为班花苦练过抓娃娃。   她合上证书放回原位:“江同学现在风采也不减当年。”   江求川丝毫没有要谦虚的意思:“虞同学好眼光。”   两人一起走出书房,江求川手揽着虞亭的肩,他低头看着她,坏笑:“虞同学,今晚要来我床上一起观察人体结构吗?一丝不挂的那种。”   “……”,虞亭一把推开他往卧室跑:“老流氓!”   江求川追了上去:“虞同学,一切都是为了学术。”   卧室里,江求川从后面环腰抱住了虞亭,两人笑作一团。虞亭偏头仰着脖子看他,翘着唇角:“江同学,我牙疼。”   江求川蹙了蹙眉,眼中带着凝重,他正经说:“这个问题比较严重,我帮你看看。”   下一秒,两人唇瓣贴在一起,他的舌扫过她上下牙槽的每一颗牙齿,检查得十分用心。   分开时,虞亭喘着气,江求川摸摸她的发顶:“检查过了,没什么大问题。”   虞亭笑“嘁”了声,她推开他,找睡衣去洗澡。她问:“你这两天加班加得这么厉害,公司怎么了?”   江求川单手解开衬衫上的纽扣:“没事,你别担心。”   虞明朗不是说江求川都焦头烂额了?虞亭又追问了几句,江求川避而不答,只是让她快去洗澡。虞亭被一催,赶忙拿着衣服跑进浴室,她几乎是刚进去,江求川的工作号响了起来。   江求川面色稍凝,一直到虞亭出来的前一分钟,电话才被挂断。   睡前,江求川悠悠看了眼虞亭:“你不是怕鬼吗?我阳气重。”   虞亭早早爬上了床,她想了想,面色古怪说:“鬼把我吓死,等我们俩在下面见面,他不怕尴尬吗?”   江求川:“……那你和我说怕鬼?”   虞亭看他一眼,面色淡然:“装的。”   江求川:“……”   第二天虞亭起床去上班,江豆豆为了证明自己在妈妈心中的地位,在爸爸面前连连索吻多次才肯放人去上班。   虞亭到办公室,今天办公室的空气中似乎都带着点玄妙的味道。大家都在刷网页看星辰的新款设计,越快到中午,大家都在屏息期待市场部及江南发到群里的星辰今天的线上和线下的销量数据。   易若男反复看了好几遍星辰的上新页面,她之前给刘慧的那个款式真的没有出现在页面上了!   昨晚谢晖带她回公寓,她听到谢晖给他舅舅打了个电话处理这件事,同样也听到了谢晖被他舅舅痛骂了一顿,说星辰大货都出了,为此损失了多少成本。   万幸。   易若男捂着胸口,心脏因为惊慌还在紧张的跳动着,她真真切切的体会了一把劫后余生的感觉。   #   虞亭最近一直觉得易若男很奇怪,一改之前的横眉冷目,将“奇怪”体现在各个方面。比如,总是将虞亭要打印的东西“顺手”打印了一份;买咖啡时总会借着邓艺的名头帮虞亭也买一杯;甚至在和别人聊天时,总会有意无意的恭维她。   易若男似乎,在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她。   这让虞亭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出国进修的时间定在八月初的一个中午,早上时,易若男和王可来公司取文件,众人纷纷与两人拥抱告别。   与王可礼貌的轻拥后,虞亭同样礼貌的抱了抱易若男,两人分开之际,易若男对她轻声说了句“谢谢”,难得的真心实意。   易若男与王可坐车去机场,谢晖今天特地请假也来机场送给她。将人送到安检口,王可先进去了,两人紧拥着,易若男眼眶有些湿:“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   谢晖亲了亲她的脸颊:“进去吧,有空我去法国看你。”   易若男吸吸鼻子,她回吻了下谢晖的唇,提着行李转身进安检口,很快,易若男就消失在了视线之内,谢晖才转身离去。   “叮咚”一声,易若男放在包里的手机响了,她拿出来,是她微博的“特别关注”刚刚发了新的微博,这个“特别关注”浓眉鼻挺,自拍里,与刚离开的谢晖有两分相像。   博主的微博其中有一条有意无意的透露了自己的父亲是星辰的高管,然而只要翻这个博主早期的微博就会发现,她五年前发过一张与“哥哥”的合照,合照里的“哥哥”,俨然就是刚刚离开的谢晖。   易若男给她点了个赞,收起手机,唇角扬起淡淡的笑。   那天晚上她打电话给谢晖,实则做好了背水一战、釜底抽薪的准备。   在这个世界上,迷人的东西注定充满着生死未卜的危险。坐等命运临头的人注定求不得、欲难足,日渐衰落。   可那是别人,不是她易若男,她不信命。如果她信命,读完初中,她就该去打工赚钱了,现在可能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妈。   她始终相信,她会有辉煌灿烂的一生,即便是折翼,她也要奋起直追。   手机关机前,易若男给虞亭发了最后两条消息。   “对不起。”   为她曾经对虞亭所作出的一切恶意行为所道歉,即使单薄无力。   “谢谢。”   谢谢她的坦率,她的真诚。   办公室里,虞亭收到易若男发来的微信,她回复她:加油。   虞亭的桌下不知何时放了一叠专业书和三个写满日常心得的车线本。   她认得,那是易若男的笔记。   #   下午下班回家,虞亭和江求川一起坐车回瓯海别墅。路过小区前的超市,虞亭下车买了一大袋她和江豆豆喜欢吃的零食,她的手机和包放在车里,结账时转头看向江求川。   江求川从钱包中抽了张黑卡递给虞亭。   “密码是什么?”虞亭问。   按照套路来说,总裁的密码一般会是一串有特殊意义的数字,生日、纪念日之类的。   江求川嘴唇动了动:“六个8。”   虞亭:“???”   如果她是贼,并且还偷到了一张银行卡,她会把密码的三个机会分别给大众组的实力选手:123456、888888、666666。   江求川动了动嘴唇,解释:“寓意好。”   他此刻将一个成功商人必备的“迷信”展现得淋漓尽致。   虞亭凑在他耳边小声说:“其实六个6也不错。”   江求川淡然掏出另一张卡:“你说的是这张?”   他的银行卡密码出了六个8,就是六个6,招财。   虞亭:“……”   致富第一条,迷信很重要。   回到家时,江豆豆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小嘴嘟囔着。   “爸爸。”他突然喊一声。   江求川以为江豆豆在喊他,下一秒,就听见江豆豆自己应了:“诶。”   “爸爸。”   “诶!”   “爸爸~!”   “诶~!”   虞亭:“……”   她五岁的儿子,这是有点疯了吗?   江求川嘴角扯了扯,他笑:“江豆豆以后是个干大事的,连自己的便宜都不放过。”   零食袋放在餐桌上发出碰撞声,江豆豆转头,爸爸妈妈齐齐正在餐桌前,他眼中又惊又喜,从沙发上蹦下来飞奔到两人面前,笑嘻嘻的喊:“爸爸!”   江求川没做声。   江豆豆下一秒果然自己应了:“诶!”   江求川:“……”   江求川蹲下身与儿子平视:“豆豆,你是爸爸、还是我是爸爸?”   江豆豆眨眨眼,乖乖说:“你是爸爸。”   江求川摸摸儿子的头,点头,循循善诱:“我是爸爸,那豆豆是什么?”   江豆豆想了想,他小手指着自己,咯咯笑:“我是爷爷!”   江求川:“……”   虞亭插着腰笑得喘不上气,她边笑边说:“我看出来了,你儿子确实是个干大事的人。”   江求川脸黑了一半,虞亭伸手摸了把他的发顶,哈哈大笑:“恭喜你啊,老来当崽。”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53章   江豆豆下午在学书法的爷爷家吃了不少零食,晚饭扒了几口,就兴致寥寥的放下勺子,他抱着小肚子:“妈妈,豆豆吃不下了。”   老母亲头也没抬:“现在不吃饭,晚上不准吃零食。”   江豆豆沉默,他小眉毛纠结的拧着,半晌,他又拿起勺子吃了几口,胃中传来阵阵生理性反感,他认命的放下勺子,蔫巴巴说:“豆豆晚上不吃零食。”   虞亭抬头看江豆豆一眼,没说话。她私心里认为江豆豆绝对撑不过八点,就会撒娇卖萌打滚的想要吃零食,她甚至在心里已经准备好了一套教育儿子的说辞。   没想到,直到睡前,江豆豆一个字都没提。   虞亭有点纳闷,是饮料不好喝?还是薯片不好吃?江豆豆今天居然这么有决心了。   第二天早上,江豆豆小朋友是被饿醒的。他掀开小杯子从床上坐起来,低头,迷茫的看向正在“咕噜咕噜”响的肚子,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在叫嚣着:好饿好饿好饿,我真的好饿。   江豆豆自己穿好衣服下楼,虞亭和江求川已经在楼下了,两个人靠在一起,一个在看财经新闻、一个在玩手机。   虞亭挑了眼江豆豆,他没有跑到沙发这来找爸爸妈妈,而是转身跑向冰箱。   江豆豆费劲的踮起脚,仰着脑袋看冰箱里有什么吃的,他眼睛一亮,拿了一瓶蓝莓味酸奶,关上冰箱,美滋滋的跑到沙发上坐下。   蓝莓味,他的最最最爱!   江豆豆刚想撕开,老母亲悠悠说:“江豆豆,不能空腹喝冰酸奶。”   江豆豆的手滞了滞,老实听话的把酸奶往前一推,没再动手。   豆豆是个听妈妈话的好孩子。   但肚子不是听妈妈话的好肚子,还在咕噜咕噜响个不停,江豆豆小脸皱着,抬头发现茶几上有香蕉。他跳下沙发,刚扯下一根香蕉,老母亲又说:“江豆豆,不能空腹吃香蕉。”   空腹什么都不能吃、感到委屈巴巴的江豆豆:“……”   今早吃西式早餐,王阿姨将三盘一一放在桌上,对着客厅喊:“吃早饭了。”   虞亭和江求川起身走向餐桌,江豆豆没动,虞亭折回来看他:“豆豆,不吃早饭吗?”   江豆豆迟疑:“妈妈,空腹可以吃早饭吗?”   “……”,虞亭愣了一秒,随即大笑:“哈哈哈哈。”   她把江豆豆抱在怀里亲了一口,笑:“傻崽。”   吃完早饭,虞亭和江求川去公司上班。   最先迎接她的依旧是美依刷脸后响起的机械电子音:“虞亭,早上好。”   到办公桌前坐下,她接了杯水后开始工作。拿着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好不容易抓住脑中稍纵即逝的灵感,却总有种落笔皆平庸的乏力感。之前四年逃高利贷的职业空白给她带来了很大的后患,比如,在公众场合她无法全神贯注工作;每次下笔之前她对自己没有信心,她甚至会怀疑自己的眼光和审美。   上次能入选两件,她知道并不是因为她实力多好,运气占绝大成分。她只是墨守成规的在永远不会出错的经典款型上添加了细节变化,而她的有些同事在大刀阔斧的改革着,她能从作品中看到个人独一无二的风格。   虞亭有些烦闷,长时间的大脑高速运转让她感到疲惫,她往后靠伸了个懒腰,腿往前伸直,似乎有东西随着她脚上的动作掉在了地上,随之而来的是“啪嗒”一声。   什么东西?   虞亭弯下腰看,从办工作下划拉出了四本专业书和三个牛皮本,牛皮本的封面写了三个大字:易若男。   虞亭恍然的张着嘴,她想起来了,这是易若男走前塞在这的。   虞亭拿了最底下一本、也是最厚的一本书翻开。   书扉页上,字迹整齐有力:   我最恨你浑然天成的灵气而不自知,恶毒的希望永远都别有人发现这一点。   总之,祝好运。   易若男说她有灵气?虞亭有些懵,她自己都不知道。   翻开书,一页一页读下来,读书上的一字一句、也读段旁的每一句批注和感悟。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虞亭看了眼页数,她居然已经看完四分之一。   书中内容详实仔细,易若男在段旁的批注有时如锦上添花,让人举一反三、触类旁通,有时如雪中送炭,在令人费解的地方打通思绪,深谙其中奥妙。   虞亭在此刻彻底同意徐函禹之前对易若男的评价:恃才傲物。   她看着眼前沉甸甸的一沓,惊喜之余,顿生两分感慨。   她不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更像是歪打正着从怪兽嘴里抢到了武林秘籍。   快到中午下班时,虞亭收到了虞明朗发来的微信,他前段时间买了套新房最近装修好了,今晚一起去酒店吃一顿乔迁宴,冲冲喜。   虞亭才知道,原来总裁们也是会请乔迁宴的?   中午虞亭和徐函禹去吃午饭,两人嘻嘻哈哈挽着手走回来,没想到在楼下碰到了个贵客。   虞亭偏头在徐函禹耳边低声说:“你先上去,我爸来了。”   徐函禹惊,她转头看了眼虞亭,又看向接待厅里挺直了腰坐着的儒雅男人,她点头,跟着电梯先上楼。   “爸,你怎么来了也不先给我打个电话通知一下?”虞亭走过去,笑问。   虞宏业冷着脸:“那也要打得通。”   虞亭尴尬的笑了两声,她刚想起来,董云走了后虞宏业发疯似的给她打电话想要问董云的消息,虞亭觉得烦,就把他的电话号码拉黑了。   “最近太忙了,没看到。”虞亭笑笑:“爸去瓯海别墅找我也行呀,这大热天的让你跑到公司来了,是我不对。”   虞宏业撇头没说话,他跑到瓯海别墅去,当着他女婿和外孙的面扯下脸皮来求女儿,他做不到。再者,虞宏业语气不郁:“我每次给江求川打电话让你接,他就给我打太极,是不把我这个‘爸’放在眼里了?”   “爸给求川打过电话?”   虞宏业看她一眼:“怎么没打过,打过五六次,”他生气起来眼睛不自觉瞪大:“前两天我都上车要来你们公司找你了,不知道被他从哪听到风,愣是打电话给我说了回去。”   虞亭蹙起眉,虞宏业说的这些,她全都不知道。   她承认,在董云和虞宏业这件事上,她表现出了明显的偏向性,对虞宏业的厌恶几乎是写在脸上。她能理解,江求川不想让虞宏业因为乱七八糟的事出现在她面前让她感到不悦。   可是,前两天江求川正在为公司事务焦思苦虑,他不想她难受,但她同样也不想他为无关紧要的事劳心劳力。   他这样独自将事情一力挡下,她倒是像活在温室里的玫瑰。   虞亭有些烦闷:“爸,你找我什么事?”   说到这个,虞宏业拿起手机翻出一张照片伸到虞亭面前,他语气汹汹:“你看看,好好看看,你妈出国都跟些什么人为伍!”   照片中,董云站在甲板上裙角飞扬,笑容灿烂,看上去不过四十岁上下。她左右站着两个黑人,三人站在一起,和谐礼貌。   虞亭将手机推回给虞宏业,沉声说:“爸,你和妈现在已经离婚了,她和谁一起拍照是她的自由,就算没离婚这事也与你无关。你以后也不用费尽心思来找我问关于妈的消息,我什么都不知道,知道也不可能告诉你。”   “好聚好散。”虞亭说完,转身离开。   以前那个披着一层道貌岸然的皮的虞宏业终于撕开了自己和蔼伪善的面具,变得斤斤计较,咄咄逼人,令人生厌。   虞宏业登时气血翻涌,他气得想吼人。左右是路人打量的目光,他深吸口气,只能将心头的火气按下,“虞家前任董事长在公众场合与亲女撕破脸”这个话题不能出现在报纸上。   #   下午,虞亭在办公室画稿子,她之前思维中卡住的一些细节在上午过完后有了些新思路,拿起笔,她久违的体验了一把“下笔如有神”。   下班时,周围的同事三三两两离开,她还埋着头。邓艺拎着包准备走,她和虞亭说再见:“我走咯,拜拜。”   “嗯,拜拜。”虞亭说完,想起今晚还要去虞明朗那吃饭,她放下笔收好东西下楼,江求川的车已经停在楼下。   虞亭本来想问江求川关于虞宏业的事,她上车,江求川正头靠着窗户,眼眸轻阖,满脸疲惫。她不自觉放轻了动作,没有说话。   车很快就开到虞明朗发来的地址,虞亭这才轻推了把江求川,把他喊醒:“到了,醒醒。”   江求川从黑暗中挣出来,他没睁开眼,只是唇角浅浅的勾着。他低“嗯”了声,话音里带着些许笑:“可以吻醒睡美人吗?”   虞亭瞟他一眼:“你信不信我一个纺锤扎死你?”   “……”,江求川被她逗笑,肩膀微抖着,凑过身来在虞亭侧脸上落下一个吻,转身下车:“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   虞亭耳根有些红,她摸了把脸颊,跟着下了车。   席面上坐着几个熟悉面孔,陆寻澈和聂绎呈夫妇挨着坐在一起,江求川和虞亭在他们身旁坐下。   空了四把椅子,估计还有人要来。大家坐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在说着,虞亭跟林仪聊了几句孕妇注意事项,林仪预产期在十一月,现在肚子已经很大。   来的时候口渴喝了两大杯水,虞亭和林仪聊着,结束完上一个话题,她抱歉起身:“我去一趟洗手间。”   在洗手间烘干手,虞亭掏出粉饼顺便在镜子前补妆。高跟鞋敲击地板的声音由远到近传来,每一步都踩得很稳。   虞亭眼睛往旁看,透过镜子可以看到走进来的人。女人穿着一身黑色背心裙,短发干练利落,五官精致立体。虞亭没忍住多看了两眼,熟悉感油然而生,她犹豫了一会儿,转身试探喊了句:“谢颖姐?”   谢颖也有些意外,她笑:“虞亭,你也在这。”   虞亭收好粉饼,解释说:“今天我哥乔迁,在这请吃饭。你呢?”   谢颖将手伸到自动感应的水龙头下,哗啦啦的水流冲走了手上果汁的黏腻:“我今天晚上和客户在这吃饭。”   虞亭等谢颖洗好手后两人边说边笑着走出去。谢颖和客户吃饭的包间在虞明朗包间还要过去好一段路,因此两人能一直走到虞明朗的包厢门前。   虞亭眼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拐角处刚打完电话的虞明朗。她还在思考要不要喊虞明朗,毕竟他和谢颖关系不对付,那边虞明朗转头见两人,直接走了过来:“你怎么在这。”   他说这话时,看了眼谢颖。   虞亭以为他在问自己:“刚去了趟洗手间。”   小区里两个大龄未婚青年凑到一起,饶是虞亭也忍不住八卦:“谢颖姐,你找男朋友了?”   谢颖笑而不答:“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虞亭说:“我哥都去相亲了,我思考着你们俩谁先告别单身?之前妈给他安排的相亲他都不肯去,上次难得乖乖去一次。他总是什么也不说,相亲也拒绝,我和妈都以为他有喜欢的人了。”   虞明朗上次去相亲估计也是为了哄董云开心。   谢颖面上不动声色,上次她和虞明朗在一起,他刚洗完头接电话外放,第一句话就问他,相亲怎么样?   谢颖以为自己听错了,第二句时虞明朗已经关了外放,她不知道后续如何,也没去问。   他,真的去相亲了?   谢颖“哦”了声:“那你哥喜欢谁?”   这问题超纲了,虞亭答不上来。   虞明朗身量比身旁两人都高出一大截,他稍偏过头,谢颖脸上的表情一览无遗。她吃饱了饭没事做,关心这个干嘛?   虞明朗有些不自在,抢白说:“你和妈别总操心我,没喜欢的人,相亲对象也不错,有进一步发展的打算,这个问题不回答第二次。”   他继续说:“上次就和你说,有空多关心你老公,你老公前两天熬了两个通宵。”   虞明朗总是用江求川来转移话题,屡试不爽。   两人就着江求川的话题一直说到包间门前,兄妹俩先后走了进去。   谢颖步子没停,大步往前。   有进一步交往的打算?   #   一顿饭在大家的谈笑中吃得很快,虞明朗邀请大家一起去下一场。江豆豆还在家里,虞亭和江求川没去,林仪身子不方便,她和聂绎呈也没去。   回瓯海别墅的路上,虞亭终于得了空,忍不住抱怨:“虞明朗不告诉我,我都不知道纵江最近这么多事;我爸要是今天不来找我,我更不知道你背着我偷摸做了这么多。我是你老婆,不是你养的金丝雀。如果有事,我不希望是通过别人的嘴里知道的。”   她看向江求川,抿唇说:“我知道公司的事我帮不上忙,你怕说了会徒增我心烦,可是我不在乎,我希望能和你一起分担这些事。大的忙我确实帮不上你,但至少在家带好儿子这件事我能做到。”   说到后面,虞亭难掩有些暴躁:“两个人本该一起成长、一起面对的事,你都自己扛下来,搞得我像个小女孩一样。”   虞亭说完,江求川看着她,久久没说话。   虞亭瞪他一眼:“哑巴了?”   江求川低头笑,一把将虞亭揽进怀里抱着,下巴抵在她额头上蹭了蹭,心满意足说:“你要是喜欢,我当个哑巴也不是不行。”   “闭嘴!”虞亭凶道。   “好,我闭嘴。”   “我刚刚说的那些你有没有听啊?”虞亭问。   “听到了,以后有事,绝对不能让你聪哥别人嘴里知道这件事。”江求川说。   虞亭点头:“差不多就是这意思。”   江求川搂着她:“那我把他们都sa掉,就没人告诉你了。”   虞亭被他弄得又想生气又想笑,这老男人真是!!   她说的是这个意思吗?居然还给她卖起萌来了。   sa掉?   这从哪学来的?以为自己今年还只有五岁,是江豆豆的同学吗?   她低头笑了起来,两人抱在一起没说话。   半晌,虞亭推开他,兴致盎然:“你觉不觉得,我们俩刚刚特像据理力争的女职员和不讲道理的霸道总裁?”   虞亭戏瘾说来就来,当即扬起脖子:“总裁,你这个处理方法有问题!”   说完,她对着他挤眉弄眼,示意到他说台词了。   江求川点头:“你被开除了。”   虞亭:“……”   果然是个不讲道理的总裁,故事还没开始,已经结束。   虞亭没理他,转过身自己刷朋友圈。五个小时前,她朋友圈有人发了张沙滩照,一个年轻男人在喝水的照片,主要是为了炫耀新交的男朋友八块腹肌。   虞亭拿到老男人面前:“你看看人家这身材也太好了吧!”   老男人不以为意:“今晚来我床上,我给你看看我的。”   他凑在她耳边亲昵的笑:“只给你一个人看。”   虞亭:“……”   虞亭嗤了声,来了兴致:“你想象一下,在一个游泳俱乐部里,一个身材绝佳的男人从游泳池里上来,身上还在滴着水珠。他大口大口的喝着水,喉结上下滚动,胸肌起伏,太帅了!”   她陷入了幻想中:“然后,他头一偏,我们俩目光对视上,我说……”   江求川接话:“空瓶子还要不要?”   “……”,虞亭顿时兴致全无,转身一顿巴掌落在了老男人身上,她怒:“我们今天去打一架,决一胜负!!”   江求川轻“啧”了声,语气里是意味不明的笑:“去床上打吗?打完下不来床的那种。我同意。”   说完,他反握住虞亭的手。   虞亭“咻”地收回手,弱小可怜又无助:“妈妈,有色狼。”   江求川大笑,他把虞亭揽进怀里,在她额头上亲了亲,重新给她的故事补了个结尾:“你看着男人从游泳池里走上来,然后你尖叫,老公,你身材真好。”   虞亭笑骂:“臭不要脸!”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54章   晚上回家,江豆豆正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等夫妻俩回来。   听到脚步声,他兴致冲冲的跳下沙发往门口跑,父子俩十分默契的一个往下蹲,一个往前奔,江求川将江豆豆抱了满怀。   江豆豆亲了口爸爸,又凑过去亲了口妈妈,他星星眼里满怀期待问:“爸爸妈妈有给豆豆带小零食回来吃吗?”   演戏,向来是虞亭的长处。   虞亭当即皱起脸,满脸惋惜的看着儿子,开始尽心尽力的扮演一个慈母:“豆豆一个人在家,妈妈本来想给豆豆买薯条和蛋挞回来吃,但是爸爸说……”   “爸爸说什么?”江豆豆紧张巴巴问。   “爸爸说,豆豆要控制饮食,晚上不能吃这些东西。”   虞亭余光扫过江求川,他似乎正在看着她。虞亭看江豆豆反应,他蔫着小脑袋没说话,片刻后,他在江求川怀里剧烈挣扎着向虞亭伸出手,十分受伤说:“要妈妈抱抱。”   虞亭接过儿子,忍不住偷笑:“好,妈妈抱抱。”   将儿子抱在怀里,一家三口走到沙发上坐下。江豆豆很快被动画片转移了注意力,瘫在沙发上“咯咯咯”笑个不停。   虞亭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是董云打过来的视频电话。   母女俩聊了几句,虞亭把手机给一直在旁边刷存在感的江豆豆。江豆豆看见外婆,先用三个亲亲打招呼,随即小嘴嘚吧嘚吧的开始叨叨不停。   虞亭听了几分钟,江豆豆的嘴像是抹了蜜,甜齁人。她听不下去,起身上楼洗澡。   洗完澡、护完肤下来,两人还在聊。见时针往“10”走,虞亭开口打断两人的对话:“豆豆,快要十点咯,睡觉时间到了。”   江豆豆噘着嘴,手机那头的董云已经听到虞亭的声音,她笑着和江豆豆说再见:“豆豆,外婆下次再给你打电话,快点去睡觉吧。”   董云先挂断电话,江豆豆对着屏幕连喊三声“外婆”没人应,他才不情愿的把手机还给虞亭。   躺在床上,江豆豆抱紧小老虎,在被窝里拱了拱,他一双又黑又亮的瞳仁看向虞亭,问:“妈妈,豆豆好想外婆,豆豆在梦里可以和外婆继续聊天吗?”   虞亭拍着儿子:“可以,在梦里豆豆和外婆聊一个晚上都行。”   得到妈妈的允许,江豆豆闭上了眼睛,薄薄的嘴唇翘着:“妈妈,豆豆可以自己哄自己睡觉哦。”   “那豆豆给妈妈表演一下?”   江豆豆小脑袋点了点,在被窝里又翻腾了两下换姿势。伴随着他均匀的呼吸声,没一会儿,江豆豆就把自己哄睡了。   江豆豆睡得很甜,手指微蜷着,细软的头发贴在额头上,小肚子随着呼吸而一起一伏。   虞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看得出神。她起身给江豆豆掖好被角,在他的额头上吻了一下。   她放轻步子走出门,心中安宁且平静。   #   八月底,夫妻俩一个赛一个的忙。   美依最近格外忙,从来没主动加过班的虞亭接连加了好几天的班,每天都是晚上七八点才走出公司,白天要跑工厂,选面料、看打版,晚上回家累的手指都不想动。   江求川频繁出差,忙得脚不沾地,虞亭给他打电话,十次里有八次是杨肯在接,剩下两次江求川都在去饭局的路上。   她问江求川,江求川只说是去谈合作,顺便解决一点小问题。   虞亭跑去问虞明朗,虞明朗每次都说:听你老公的,没问题。   虞亭没多想,她一个人在家没有太多精力陪江豆豆,就选了个天气好的日子把江豆豆送到爷爷奶奶家去住一段时间。   虞亭临走前,蒋龄欲言又止,她刚想问蒋龄怎么了,江豆豆跑过来抱住妈妈的腿:“妈妈放心去上班吧,豆豆在奶奶家会听话的。”   虞亭蹲下身问:“妈妈昨晚和你说的还记得吗?”   江豆豆点头,将虞亭昨晚的话复述一遍:“一天不能吃太多零食,晚上不能熬夜看动画片,要准时睡觉,准时吃饭,喝六杯水。”   虞亭看手机,时间不早了。她摸摸儿子的头:“再见,妈妈去上班了。”   江豆豆高兴的和她挥手:“妈妈再见。”   虞亭坐进车里,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江豆豆欢欢喜喜的跑到奶奶怀里,激动说:“奶奶,豆豆的巧克力和薯片买好了吗?”   “买了买了。”孙宝蒋龄连连点头。   江豆豆的欢呼声高昂激动。   虞亭坐车去美依,办公室里的气氛似乎格外有点沉重,大家都低着头在忙自己的事,没有一个人说话。   虞亭在座位前坐下,撇头问身旁的邓艺:“怎么了?”   邓艺手指着天花板,小声说:“销量没有上面好,被批了,组长今天一来就臭着脸,小李说了句话,被他抓着说了好一通。”   小李是办公室里很会活跃气氛的人,性格讨喜,跟谁都能聊上两句。伸手不打笑脸人,看来组长心情确实很差。   没一会儿,有人来通知十点钟要开会。组长板着脸坐在最前方,俨然是这场会议的最高职务。   突如其来的会议最主要原因还是销量问题,组长今天一大早就被上面找去谈话,心情十分烦躁。   组长喝了口茶润嗓子,随即开始切入正题。抛开平时日系风下的温润面具,他露出了真实面目,周遭气压低得让人想往外逃。这时候谁要是和他对视上,下一秒就能被他按在砧板上宰割。   组长喷着唾沫大批特批,他旁边的小李第n次偷偷拿纸巾擦脸。虞亭听了一会儿,有些厌倦,她偏头,邓艺正埋着头在纸上画鸭子,看起来对组长的暴怒已经见怪不怪。   虞亭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偷偷抽了张纸出来画稿子。   组长滔滔不绝的说了半小时,终于累了。他喝了口水下肚,说:“你们每个人反思一下,从我左手边的小李开始。”   下面顿时一片沉默。   这跟读书时当面念检讨似的。   组长催促:“小李,快点。”   小李这才不情愿的起身,磕磕巴巴说了几句套话后坐下。   一圈下来,很快到了虞亭,她跟着前面人的路数随口扯了几句。大家的态度要多敷衍有多敷衍,说出来的话恨不得为公司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大家一个个都说完,组长重重的叹了声,总结了几句后散会。   坐在办公桌前,虞亭首次萌生了辞职的想法,这几个月下来她也适应了不少,何必在别人手下驱使受气?   当面检讨实在是太脑残了!   随之而来的午休冲散了她的思绪,她和徐函禹一起吃完午饭回来,午休后,下午虞亭要跑一趟工厂。   下午两点半太阳晒得人发昏,虞亭补涂了两层防晒霜,打车去工厂,她之前有张稿子必须要和打版师傅交流一下。   虞亭到时打版师傅正在忙别的款式,见她来,他找出虞亭的版和设计图,两人在确定了些在版上一直有待商榷的细节问题。   等把版的事解决,已经下午四点半了。打版师傅说她另外一款正在做大货,虞亭又去旁边抽样看了几件大货与版对不对得上,有一件的褶边有问题,被她要求拿去返工。   附近都是服装加工厂,车辆没有市区多,又是下班时候,虞亭花了小半个小时才打到车。   司机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上去不是个爱唠嗑的。他只是一路上不停更换着收音频道。   虞亭先听了十分钟的购物频道,又听了十五分钟的交通频道,播报完实时交通情况后司机又换了频道,这次听起来像是本地的新闻频道。   “纵江集团海城分公司总经理被爆出□□易丑闻,涉事人目前已被警方拘留。纵江集团股价连日下跌,据报道,纵江集团的总裁江求川先生今日从海城返回江城,面容憔悴。媒体问及此事,他表示一切听警方安排,会尽力配合,绝对不会姑息任何触犯法律条款的人。”   新闻到下一则,说的是城南昨天的一起纵火案。   □□易丑闻?面容憔悴?   虞亭沉下脸,他不是说没什么事吗?   虞亭拿出手机,想给江求川打电话问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随即,她又想起刚刚新闻里说江求川今日返程。虞亭按黑手机屏幕没打电话,等他今晚回来她再当面问清楚。   靠在车椅上,虞亭有些烦躁的看向车窗外。她烦江求川总是闭口不谈,也烦自己总是信以为真。就算他什么都不说,其实,只要她有心去找肯定能找到。   他有错,她也有错。   车到瓯海别墅停下,屋子里空落落的,王阿姨今天也请假回家了,只剩虞亭一个人在别墅里。   她坐在沙发上等江求川回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色渐暗。虞亭看手机上的时间,离她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两个小时。   她放下手机,起身打开客厅的灯。一阵优雅的钢琴曲从沙发上的手机里泻出,虞亭心一紧,小跑到沙发旁拿起手机,看到来电人,她眉头蹙着,心往下落。   是杨肯。   “夫人,江总现在在亚康,还昏迷着,您看您要来一趟吗?”出错了,请刷新重试 第55章   “怎么了?”虞亭问。   杨肯说:“车祸。”   他后面还说了什么,但虞亭没听了。手机从她手中滑落,眼前的世界似乎在寸寸土崩瓦解,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声。   医院,昏迷,车祸。   杨肯的话像一双无形的手,瞬间将虞亭推向莫大的恐慌之中。   她慌张的往外跑,明明平时很快就能穿好的单鞋此刻像是在和她作对,直塞好几下才穿上。她跑到小区门口想要打车,低头,迷茫地看着空落落的双手,什么也没有。   手机在沙发上!   虞亭往回跑,今天司机都不在,没有手机她怎么打车去医院。缺乏运动的双腿在痛苦的颤抖着,她咬牙加快速度,似乎在与那双无形的手赛跑。   去医院的车上,虞亭双手紧紧控制住大腿的颤抖。车窗两边风景在倒退,随着离医院距离逐渐变近,她双眼放空,在恐慌中获得平静。   虞亭体内似乎绷着根弦,这根弦牵引着她一直走到病房门口。杨肯在门前打电话,见她来,马上挂断电话走了过来:“夫人,你来了。”   “他怎么了?”   她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杨肯眼底青黑,他敛目恭敬说:“江总刚醒。”   虞亭没有进病房,天知道他又会说什么话来诓骗她,她先去找了江求川的主治医生。医生知道她的身份后很友善,他说江求川车祸只造成了一些轻微擦伤,主要病症是急性胃出血,先住院一段时间,并且交代了一些饮食上的注意事项。   从办公室出来,虞亭走到病房边,她伸手握在门把上,犹豫了。似乎有一把锋利的战斧悬在门上,只要她一打开,就会触发机关,头破血流而死。   虞亭抿着唇,指尖用力得发白。   她告诉自己,走进去以后不能发脾气,要忍住,他还在生病。他有错,总是瞒着她、怕她担心,什么事都不说。她也有错,总是怕麻烦,明知道他有骗过她的前科,还总是想着他会全盘托出,以此免去自己花心思去了解的烦恼。   打开门,虞亭还是走进了病房。   病床上,江求川脸色苍白,额角用一块医用纱布盖住伤口,左边脸的颧骨上还有两道擦痕。他倦容上胡茬未剃,看着虞亭笑时眼角生出几道沟壑。   “你怎么来了?”他问。   一场小车祸而已,医生说没什么大事,江求川让杨肯不要告诉虞亭,她最近很忙,以免她挂心。   虞亭眼睛扫过他,四肢健全、能说能笑。体内的弦终于被拉到极限后断裂,脚软和后怕在此刻齐齐涌上心头,她艰难的掩饰自己几乎是跌坐在沙发上的事实。   “看你死了没有。”   虞亭艰难的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不要太刻薄,以失败告终。   江求川喉结滚动,他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你在撒谎。”   虞亭走到病床边,凉薄的话语逃脱理智的网,一句一句往外蹦:“是,我在撒谎。我其实是来给你收尸的,等你死了,我马上去找个八块腹肌二婚。”   虞亭说得口不择言,她说完就后悔了。她不想说这些,气他、也气自己,可是看到江求川还能开玩笑,她都恨不得他当场病死了才好。   江求川不怒反笑,她在为他生气、为他担心,就这样,胃里一直流血也不错。   他偏头用胡茬蹭了蹭虞亭的手背,罕见的温顺:“我只是不想你担心。”   好一个不想她担心。   虞亭的火气蹭蹭上涨,在一瞬间准备了满肚子的话来反击,她甚至从未觉得自己这么有文采过,骂个人都能旁征博引、引经据典。   “你……”   她刚说一个字,门被杨肯从外面打开:“江总,我给你和夫人买了晚饭。”   家丑不可外扬,虞亭扬起的手随即一转,倒了杯热水,重重的放在他身旁:“多喝热水。”   江求川被她的反应逗笑,他仰头喝完一杯热水,心情十分不错。   粥的分量十分足,杨肯给江求川买了没有任何添加的白米粥,汤水居多,看上去很稀。而虞亭的是豪华海鲜粥,刚把盖子掀开,整个病房里都飘着香味。   “杨肯,谁给你发工资?”江求川看了眼自己的,又看了眼虞亭的,不满说:“差别对待。”   杨肯有些为难:“江总,医生说了……”   他话没说完,一阵黏腻的撞击声打断了他的话。   虞亭将海鲜粥全倒进垃圾桶,她拿着空碗坐到病床上餐桌的对面,将白粥倒了一小半进自己碗里,不耐烦说:“别磨磨唧唧,快吃。”   江求川张张嘴,转而化成扬唇笑。他手握成拳挡在嘴前,掀起眼皮看了眼杨肯,杨肯会意,十分自觉的转身轻带上门出去。   江求川胃里难受,再加上白粥寡淡无味,他没有吃多少,放下了勺子。   虞亭冷冷看他一眼,江求川挑眉,又拿起勺子喝下几口米汤。往复几次,江求川放下勺子:“真的吃不下了,胃里有点难受。”   虞亭将碗和勺子收到一边,收拾了桌子,一句话没说,坐到了沙发上。   病房里,两个人都没说话。虞亭在看手机,江求川在看她。   “能帮我倒杯热水吗?”江求川率先打破沉默。   虞亭拒绝:“不好意思,玻璃过敏。”   江求川撇头,虞亭之前递给他水的玻璃杯还放在床头。   “用一次性杯子。”他又说。   虞亭继续拒绝:“不好意思,纸也过敏。”   “用手掬一捧。”江求川说。   “我截肢了。”   江求川失笑,他往后一躺,放任说:“算了,渴死我吧。”   死,又是死。   虞亭起身,冷着脸给江求川倒了杯热水摆在桌上,她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喝,我看着你喝。你怎么能死,我都还没邀请你参加我的二婚。”   江求川喝了口,热水流进胃里缓解了难受的感觉,他不置可否:“以新郎的身份吗?”   他说着,自己先笑了:“我从来没想过,快要四十岁了还能当新郎。”   虞亭被他不正经的态度激得心里又来了火,她皱眉看向江求川,语气不郁:“我可不跟三十五岁以上的男人再婚,要找就找个现在流行的小狼狗、小奶狗养着,以我为重,天天逗我开心。”   江求川有意无意的看她一眼,手支着下巴,思考说:“你要真喜欢这样的,我身边还真有几个。城南孙家的儿子刚从国外回来,人年轻气盛,算是个狼狗,但学的是计算机,太乏味,睡前故事没有我说的好。”   “聂绎呈有个远房表弟在读大学,是本地人,比我还不能吃辣,你们俩在一起不会幸福的。”   “卖珠宝的钱总,他弟弟也不错,为人可靠,但是长得没我帅,我怕你半夜看了会做噩梦。”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哪家的弟弟、哪家的儿子,比媒婆还要敬业。说到后面,又来一个转折,这人哪里哪里没他好。   她就随口一说,他还真的在那说了起来,好像他们俩已经离婚了似的。   虞亭心里又酸又涩,侧过身背对江求川,她回过神来时眼中氤氲着水汽,虞亭仰头,让眼泪憋在眼眶中。   肯定是灯太亮了,刺眼睛。   江求川笑:“那豆豆跟你还是跟我好?跟了你,我舍不得。跟了我,你舍不得。”   他似乎真的在思考,两人离婚了江豆豆应该跟着谁过这件事。   虞亭忍无可忍的喊道:“够了江求川,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转过头,一下对上了他黑亮的眼眸,心中的委屈和难受登时全部爆发出来,眼泪决堤,争前恐后的从下眼睑往外跑。   积压在心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大石头碎了,下一秒,虞亭失声哭了出来,她手捂着脸,不想让江求川看到她哭的样子,很丑。   她单薄的肩膀颤抖着,哭腔里是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我知道我有错,是我对你的关心还不够。可是我明明不是那个意思,你还一直说,别说了,我不想听这些。”   她哭得像雨打落了玫瑰,连着茎上的刺都跟着蔫了。   江求川将她揽进怀里,她的哭声似乎能引起他胃的共鸣,跟着一抽一抽的痛。   他低头在她的发顶落下一个吻,手抚着她的背,安抚着她不安的灵魂:“我不会死,更不会和你离婚,刚提到的那些都没有我好。”   他一如既往的不正经笑:“我们俩是绝配,全天下最最好。”   虞亭哭得更难受了:“谁和你绝配了,自恋!”   江求川好脾气的应下:“骂得好。”   他怎么忍心把他捧在手里的玫瑰让给别人,说那些人,只不过是想激她。   她脾气又倔又犟,有什么情绪都习惯憋着攒着,那样不好,他看了难受。   等虞亭哭声渐弱了,江求川轻拍她的背,比哄江豆豆睡觉还有耐心。他说:“我不告诉你,是怕你心疼。你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现在又哭,大起大落的情绪容易变老。”   虞亭“哇”的一声又哭了出来:“好啊,你嫌我老。”   江求川:“……” 第56章   “医生说你都吐血了,到这个地步你还想瞒着我,等病好后再回家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虞亭用手拭去眼角的泪,看着江求川,等待他的回答。   江求川拉住她的手,往日的温热被渐凉的触感取代,他混不在意的笑说:“这年头,身上没点三病两痛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当总裁的人。”   虞亭看着他眼里冒火:“你连这种事也要去跟风拔尖不成?!”   江求川低头玩她的手指,一节一节往上数指节:“没有,我就随口一说。”   虞亭看着他不正经的模样,心里又难受、又窝火,她抽出手指,冷着脸起身离开:“别碰我。”   她在担惊受怕,他表现得像个没事的人一样。   两人洗漱完后,虞亭关上灯,在旁边专门给家属准备的陪床上睡下。   一片漆黑中,江求川喊了她几声,虞亭斥道:“闭嘴,你不睡别人还要睡。”   江求川委屈巴巴的“哦”了声,乖巧的没有再出声。   两人都没再说话,病房里,只有从外边传来的蝉鸣声嗡嗡绕绕在叫嚣着。   虞亭烦躁地在床上翻身,她今天第N次为自己的行为在后悔。   刚刚是两人坐下谈清楚的最好时机,把一切都推心置腹说开了,这一页就算揭过。她不该发脾气浪费掉这个机会,弄得现在这么尴尬。   可是她真的忍不住,理智像是被脑中窜出的无名火一把烧了个干净,什么夫妻相处之道都是狗屁。   旁边床彻底安静了下来,听话的没有再吱声。   虞亭人躺在床上,但她的灵魂已经出窍,虚无的灵魂翻身下床一把抓住江求川的病服将他摇醒,面目扭曲,一双眼睛气得通红:“怎么这个时候就这么听话了,让你闭嘴就闭嘴,你要是再多喊两句,我就应了啊!”   窗外的蝉鸣声似乎永远都不会停歇,一声又一声的叫唤着,惹人心烦。   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已然是进入了沉沉的梦中。   虞亭闷闷的用枕头盖住耳朵,与蝉鸣声对抗,艰难的入睡。   虞亭第二天醒来时阳光照满了病房,她眨了好几下才睁开眼,阳光被一团阴影完全遮挡住。   “早上好。”江求川弓腰凑在她面前。   “……”,别以为过了一夜她就忘记了,他们还在吵架这件事。   虞亭翻身躲开江求川,冷着脸从床头柜拿手机看时间,她看了眼,按黑锁屏,又看了眼,不敢相信:“已经九点了?”   江求川悠然的看着她:“我看你还在睡,没忍心叫醒你,打电话给肖总帮你请假了。”   “你怎么能这么自作主张?从来都不问问我的想法。”虞亭生气的提高了声音,事已成定局,她抓了把头发长叹一声,转而纠结起了其他点。她暴躁说:“你怎么直接打给肖总了,肖总再告诉我们组长,我怎么去解释!”   江求川抱歉说:“我不知道你们组长的号码。”   他半垂眼睑,抿着唇,脸上没了之前那份悠然。   “……”,虞亭心软了,她翻身下床:“算了。”   在洗手间简单的收拾了自己,虞亭擦干净手上的水走出去,江求川坐在沙发边,他勾唇笑:“我让杨肯打包了你喜欢的早茶。”   桌上被竹笼装的早茶摆满,都是她平时吃的。江求川的早饭依旧是白米粥,虞亭心里又软了半分,她嘟囔:“给我买这么多,你又光看不能吃。”   江求川勺子抵着碗底,看向她的眼眸中带着三分笑意:“秀色可餐,听过吗?”   她心中告诉自己,她还在生气,得绷着:“这么高端的词语,我耳朵都不敢听。”   江求川伸手拍拍自己的大腿,笑:“坐这来,本总裁念给你听。”   这……是《霸道总裁和小娇妻》的剧本?   江影帝真是业界良心,生个病都不荒废自己的演技,业精于勤。   虞亭憋住没笑,看他一眼,又看向他的白米粥,冷冷说:“食不言寝不语。”   蒋龄和江胜带着江豆豆来看江求川是在上午他输液的时候。江胜说了几句“事业重要,身体更重要”之类的话,蒋龄深知儿子秉性,气红了眼睛,一边问他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一边把他数落了一通。   江豆豆想要和爸爸闹,被虞亭抱到椅子上坐下,她平视着儿子:“爸爸现在身体不舒服,不能和豆豆一起玩玩,等爸爸病好了,我们一起玩。”   江豆豆似懂非懂的点头,他对生病有些概念,医生叔叔会把尖尖的针头扎进屁股上,可痛了,还要喝奇奇怪怪的药,又臭又苦。   爸爸好惨啊。   江豆豆用低头,用肉嘟嘟的脸蹭江求川的手背,他不知道从哪变出一颗巧克力,塞进了爸爸手里。他小脸上满是正经:“文文老师说,甜甜的巧克力有魔法,小朋友吃一颗就什么痛痛都飞走了,但是不能多吃,一天只能吃一块。”   他五官团在一起,有些纠结:“爸爸是大朋友,吃两块应该没关系。”   江豆豆说完,又掏了一块塞进爸爸手里。   江求川摸摸儿子的头:“谢谢豆豆。”   场面一度被父慈子孝包围着。   虞亭走到江豆豆身边:“豆豆,陪妈妈去给爷爷奶奶洗水果吗?”   江豆豆跳下椅子,他是保护妈妈的大英雄:“妈妈,走!”   母子俩走出病房,蒋龄纳闷:“房间里不是可以洗吗,出去做什么?”   江求川手指合拢,掌心中两块巧克力外包装摩擦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笑出声:“教育儿子,得见缝插针。”   去洗水果的路上,虞亭轻而易举的套出了无知幼崽的话。江豆豆一共抓了七块巧克力,送给江求川两块,自己还剩下五块。   回来时候,虞亭问:“那剩下的巧克力呢?”   江豆豆毫无城府的笑嘻嘻说:“待会吃。”   “自己吃吗?”   他说:“爷爷奶奶不喜欢吃,如果妈妈喜欢吃,豆豆可以给妈妈也吃两块。”   他还剩下三块。   虞亭目不转睛的看着儿子:“江豆豆,你一天吃这么多巧克力,这就是你答应妈妈的少吃零食?”   江豆豆步子顿了顿,开始口不择言的找借口:“妈妈,豆豆没有……豆豆只是,只是看这些巧克力好可怜,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都没人吃。”   “嗯?”   江豆豆不开心的噘着嘴,眼见快要走到病房,他加快步子往前跑,想要获得爷爷奶奶的帮助。   虞亭在他身后:“江豆豆。”   江豆豆小小的身子像被定住,片刻,蔫了似的,他脑袋里高速运转着还怎么处理眼前的情况。   江求川旁边的病房,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爷子坐在轮椅上被护工推了出来,他膝盖顶了顶腿上的毯子,嫌弃说:“这毯子也太丑了,谁买的?”   护工好脾气说:“这是您前两天在网上买的。”   自己买的?老爷子捂着胃叫唤:“哎哟,你说什么?我胃痛,听不见。”   护工笑笑没说话,早已习惯了他的脾气。   痛?站在不远处的江豆豆马上捕捉到了这个字,他迈着两条短腿跑到老爷子面前,掏了三块巧克力递到他面前,眼睛滴溜溜的闪着光:“爷爷,吃。我们幼儿园老师说,吃了巧克力,痛痛会飞飞哦。”   老爷子意外的半天没说出话来,他看了眼江豆豆,这小男孩眼睛比钻石还亮。   江豆豆将巧克力小心的放在他的毯子上,咧嘴笑:“爷爷,这个是我奶奶让人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买回来的,特别好吃。”   “但是一天只能吃一块,吃多了,会长胖,”说到这,他小心翼翼地偷看虞亭,用手拦着嘴小声说:“我妈妈是这么说的。”   老爷子被他逗笑,他爽朗说:“小朋友,爷爷谢谢你的巧克力。”   江豆豆点头,他挥手和老爷子再见,跑到虞亭身边拉着她的手,似乎有小尾巴在他身后摇啊摇:“妈妈,豆豆给你留了一块,自己吃一块,行吗?”   虞亭抬头,她和那老爷子目光交错,她低下头捏捏儿子肉嘟嘟的脸:“行,就这么办。”   母子俩手拉手走进了病房。   轮椅上,老爷子将巧克力全都给护工:“帮我收好。”   “这是国外的牌子,”护工喃喃:“老爷子,你不能吃巧克力。”   “我知道,”老爷子强调:“你帮我收好,国外的巧克力,我留着给我孙子吃,他过两天回来了。”   护工将巧克力收好,没再说什么,老爷子的孙子在外面读大学,一年就回来两次,今年在外面实习,比往年回来得晚。   中午快到吃中饭时虞亭送走了祖孙三人,她和江求川之间还是不冷不热,两人吃完中饭,躺在各自床上午休,下午还要去医生那做检查。   午休起床,江求川觍着脸往虞亭身上凑:“我胃痛,脚也痛,如果你不扶着我,我就走不动路了。”   虞亭躲开他:“我去找个轮椅来。”   江求川拉住她:“你扶着就行,我没这么娇气,用轮椅、拐杖那些的,浪费医疗资源。”   虞亭:“……你高尚,你伟大,你有本事自己走。”   江求川摇头:“我没本事。”   虞亭被他气笑,嘴上怼了两句,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扶着他往前走。   办公室门前,未见其人,先听见了轮椅滚地的声音。是上午江豆豆送巧克力那个老爷子。   “是你?”老爷子见虞亭,乐呵问。   虞亭笑着点头,转头跟江求川解释了一遍上午的来龙去脉。   “我叫虞亭,这是我老公江求川。”虞亭礼貌的自我介绍,这个老爷子住在江求川的隔壁病房,人看起来十分和气。   “这巧了么不是,”老爷子笑了,他一拍大腿,笑声爽朗:“我叫肖顺海,比你老公的川要大。”   虞亭被他逗笑,陌生的距离在三两句话间拉进了不少。   护士在办公室里喊江求川的名字,肖顺海扬扬手,做了个调皮的表情,像个老小孩:“快进去在小李面前听训吧。”   他用“同是天涯沦落人”的目光看向江求川,嘴里念叨:“我刚才被他训了半个小时出来。”   护工推着他往前走,为李医生辩解:“李医生都是为了您好,先生交代了——   他要多关注你。”   肖顺海发白的嘴唇抿着,转头骂道:“那臭小子就会指挥别人做这做那,自己又不亲自来。”   护工说:“先生要赚钱养家,您才能天天住在高档病房呀,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护工刚来那两天,还顺着肖顺海的话跟着说两句,后来摸清这老小孩的脾气,只准自己说儿子不好,别人说半点都不行。   办公室里。   李医生问了江求川一些身体状况,结合他说的,李医生仔细分析了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劳累过度、饮食不规律,本就有胃病,急性胃出血后更加堪忧,他让江求川在医院住一段时间,当观察、也当修养。   临走前,医生笑似非笑的语气中带着半分唏嘘:“刚走的肖老爷子,好几年前就查出胃有毛病了,不肯来医院住,拖着拖着,现在胃癌晚期。”   癌症晚期,似乎在触摸死亡的界限。   虞亭想到肖顺海脸上的笑,噤了声。   #   江求川今天三餐都喝白粥,晚饭送来,比中午喝的稍稠了些。   虞亭难得的在他脸上看到了惆怅的表情,她今晚的晚饭是湘菜,香辣开胃。   两人正吃着饭,肖顺海的轮椅声近了,他嗅着门前的香气进来:“农家炒肉和剁椒鱼头。”   虞亭给他竖起大拇指:“答对了。”   肖顺海轮椅推到江求川身边,清汤寡水一片,他点头:“这玩意真的太难吃了。”   肖顺海是吃着湘菜长大的,他看着虞亭碗里的菜,吞了两口口水,嘟哝:“这还是不地道,城北那边有一家做的特别好吃。”   他的表情似乎有些回味:“那家店从来不做微辣。”   虞亭被他逗笑:“这吃微辣也没意思。”   肖顺海点头:“终于遇到个明事理的了,我儿子他们每次都要微辣,给我气得!”   说到湘菜,像是打开了肖顺海的话匣子,他将匣子倒翻过来,一股脑儿往外倒:“我来这找工作那会儿是坐的火车硬座,屁股都麻了。”   他双手比了个圆,灰白的脸上迸发出生机,眼睛亮着:“我母亲给我做了一碗瘦肉米粉让我在路上吃,撒了一层油辣椒和剁辣椒在上面,特别香,我记得当时整个车厢的人都咽口水看着我。”   故乡的味道,母亲的味道,现在想起来都还回味无穷。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当时的感受,以及家乡的各种美味,绘声绘色,十分有意思。他力荐虞亭以后一定要去一趟他的家乡,如果实在不行,城北那家店也勉强凑合。   虞亭被他逗笑,江求川也唇角含笑听着他在说。   虞亭注意到肖顺海原本两只手在比划,说着,一只手悄然盖在了胃部。她起身给肖顺海倒了杯热水:“喝杯水吧。”   肖顺海仰头喝完一杯水,他迫不及待地放下水杯,还藏着一肚子无处倾诉的话想说。   门口,护工拿着手机走了进来:“老爷子,孙子给你打电话了。”   护工的话马上转移了肖顺海的注意力,他伸着手够手机:“我的大孙子给我打电话了。”   微信电话接通,肖顺海喊了个名字,他孙子的声音十分年轻:“爷爷,最近身体怎么样了?等我放假回家了就来医院看你。”   肖顺海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推着轮椅往外走,他笑:“没事,爷爷这都好,你学业重要,来不了也没关系的。”   肖顺海出了病房,护工抱歉说:“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老爷子平时也没个说话的人,实在是憋不住了。”   “没事,老爷子说话很有意思,”虞亭笑。   护工将肖顺海刚刚用过的杯子拿去洗,她说:“前一段时间老爷子病情很严重,他儿子答应过段时间送他回老家,他才好了点,人老了嘛,就想着落叶归。最近老爷子儿子、儿媳妇和孙子都在外面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送他,他在医院整天盼望着呢。”   护工将杯子给虞亭,语气轻了不少:“如果老爷子来这儿麻烦你们了,你们告诉我就行,我就推着他出去晒晒太阳。”   护工说了几句后走了,病房里又恢复到两个人的冷清。   江求川主动要收桌上的碗筷,被虞亭拦住:“你是病号,现在不是你殷勤的时候。”   收好碗筷,虞亭坐在沙发上看杂志,江求川隔三差五喊她两声,她被叫得烦了就应一声。   “我胃痛,有点难受。”   虞亭没反应。   “好难受。”   虞亭依旧没反应。   “特别难受。”   虞亭忍无可忍的看他一眼:“你闭不闭嘴?”   江求川幽幽看着她:“你爱不爱我?”   虞亭:“……”   窗外树叶被大风吹得沙沙作响,虞亭起身走过去关窗户,夜色如墨,她嘟囔:“感觉要降温了。”   “来我怀里,恒温。”江求川说。   虞亭:“……”   昨晚的遗留问题还没解决,江求川今天没提这事,虞亭也犟着不说。   要关灯前,江求川躺在床上难受得呻’吟:“好痛。”   他强调:“要窒息了。”   虞亭停下关灯的步子,转而走到病床边,她沉着脸想教训折腾了一晚的江求川,简直比江豆豆还要幼稚。   “别生气了。”江求川勾勾虞亭的手。   这话说得,从头到尾像是她一个人在胡搅蛮缠。   虞亭甩开他的手,冷笑说:“江求川,我是在生气,我气你自作主张的大男子主义!你总是打着‘为我好’的幌子,擅自替我做主。你说你瞒着我是怕我难受,你就知道我不想承担这份难受了?”   “我爸的事你瞒着,公司出问题的事你瞒着,你之前胃出问题的事也瞒着,这次你住院如果不是杨肯给我打电话,你是不是还想瞒着?”说到后面,她的话音又急又气,隐隐带上了哭腔:“我不需要你在什么事上都‘为我好’,我不是你的附庸,遇到问题,我也想像一个正常的妻子那样为你分忧!”   江求川久久注视着她的眸子缓慢移开,静默着没说话。   虞亭胡乱擦去脸上的泪,她转身去关灯:“我就说这么多,睡了。”   空荡的黑暗中,江求川坐在床上姿势未变,虞亭背对着他,偷偷拿被子擦眼泪,静默无声。   时间滴滴答答流逝,一秒一秒成为过去,空气中的静成了灼心的火,烧得人无法入眠。   首先打破寂静的是掀开被子的声音,接着,是光脚踩在瓷砖上的声音。   虞亭枕边一沉,她甚至能感受到江求川身上的热度。   “江太太,睡了吗?”他哑着嗓子问。   “……”,虞亭默了片刻,还是张嘴:“睡了,别来烦她。”   他轻笑:“睡前故事还没听,得走流程才能睡。”   虞亭:“……”   他自顾说起了睡前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个老男人,弄丢了他藏在金屋里精心浇灌的玫瑰,他到处找,怎么都找不到,只能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虞亭:“不知道,没看见。”   信男人一张嘴,不如信世界上有鬼。   江求川继续说:“老男人总想将玫瑰尽力保护在自己为她打造的保护罩里,他想在她面前永远当一个常胜将军,所向披靡。可是,老男人老了,他只要一想到自己在玫瑰面前日渐迟暮,就会恼羞成怒。后来有一天,玫瑰对他说,别怕,我有刺,那是我的武器,我也能保护你。他真的很高兴。”   “可是玫瑰被他弄丢了,你能帮他找找吗?”   虞亭没有说话,半晌,她烦躁的踹了脚被子。这老男人一上来就这么煽情,谁抵得住!   虞亭重重地“哼”了声:“老男人,我该说些什么好?”   说完,她就后悔了,她不该理他。   虞亭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的妥协,一边告诉自己:世界上真的有鬼。   江求川笑,他不确定说:“你这个小坏坏,我该怎么惩罚你好呢?”   虞亭被他气笑了,她伸手想拍他,又想起他还病着,转而轻推一把:“正经点。”   “我错了,以后再也不会打着‘为你好’的旗号私自做决定。”江求川扣着虞亭的手认错。   “不瞒着我了?”   “我错了。”   虞亭从床上坐起来,她借着窗外黯淡的路灯看江求川的脸,似乎瘦了不少。   “在公司的大事上我确实帮不了你,但是,照顾好你的胃至少是我力所能及的范围。”   他凑过去,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好。”   “真的不瞒我了?”虞亭重复问了一遍。   江求川点头:“不瞒了。”   两人隔得很近,他覆上她的唇,浅吮了一下。他笑:“玫瑰味。”   虞亭看着他没说话,他也看向她,两人对视中,一触即燃。   江求川的吻从来不是温和的、礼貌的,狂风骤雨般攫取才是他的本性。   他攻破她的牙关,长驱直入,她被节节击退,让出城池,他却不如她愿,穷追猛打。   江求川坐在床边,满是凉意的手从衣角下滑入,触及温热的肌肤,引起阵阵颤栗。   手往前走,一路向上,兵临城下却被铜墙铁壁拦住。   虞亭象征性地推了他一把,丝毫没有起任何作用。   正要攻城之际,江求川猛地咳嗽起来,两人唇齿还未分离,虞亭满嘴都是血腥味。   她紧张的抽了张纸给江求川:“你怎么了?”   江求川漆黑的脸色融入夜色中:“胃出血,咳血。”   虞亭没忍住笑了声:“你说得对,真的是个体弱多病的老男人。”   江求川满嘴血腥在她唇上留下印记,他们几乎是贴在一起,说话时唇瓣的摩擦着对方:“闭嘴,说了我会恼羞成怒。”   虞亭推他一把:“快回去睡觉。”   “晚安,玫瑰。”江求川躺回床上,勾唇轻笑。   “快点睡吧老男人。” 第57章   早上醒来,虞亭迷迷糊糊睁开眼,眼前被温热的黑暗笼罩。   她伸手扒下江求川覆在她眼上的手,嘟囔:“干嘛呢你。”   江求川坐在她床边,支着腿笑:“你不醒,时间就能一直停留在昨晚。”   虞亭翻身下床,她低声笑:“幼稚。”   快速洗漱完,虞亭化上淡妆,换了身昨天王阿姨让小郑带来的裙子。   江求川坐在病床上看股市,他抬头,正好迎上虞亭落在他唇上的早安吻。他笑,她也笑:“我昨晚和组长说了,今天得去上班,你要一个人好好在医院待着。”   “……”,江求川眉头微敛,语气中稍有不满:“不能隔两天再去?”   虞亭轻掐了把他的脸,摇头开玩笑说:“不行,我太有才华了,公司没我这种肱骨职员会停业的。”   他依旧不满,别过头没看她,话音里难得的闹起了小脾气:“你公司离开你不能自理,你就去吧,我坚强,没了你也能好好的。”   虞亭被他逗得叉腰笑,她俯身又亲他一下,额头抵着:“你知不知道,你这幅模样真的好可爱。”   她回头找手机:“我要拿手机拍下来做屏保。”   他挑眉问:“你真想拍?”   “我难道在和你开玩笑?”虞亭看他一眼。   江求川让她停下动作,他走下床,往后捋了把头发,在沙发边坐下,单手阔在沙发上,拍拍身旁的空位:“过来。”   虞亭当即捧着手机吭哧吭哧跑过去坐下,江求川接过手机,他环住虞亭的手拿着手机,下巴微仰,看着镜头嘴唇翕动:“把你脸上智障一样的笑收起来,往我这边偏头,半侧脸对着镜头。”   虞亭选择性忽视‘智障’二字,她敛起嘴角的笑,歪头靠近他。   “咔擦”一声,照片拍好。两人靠在一起,他桀骜、她不羁,他眼神锐利、她线条分明。   江求川十分熟练的将照片用软件调色,再给虞亭时,黑白照片上肃杀利落。   虞亭吃惊又诧异的看向江求川,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这是什么十全十美的宝藏老男人。   江求川不以为意,他耸肩说:“陆寻澈表弟是摄影师,我学了点皮毛。”   虞亭飞快凑过去亲他一口,掩嘴偷笑:“我刚刚觉得你超帅的!”   江求川端起杯水挡住唇边漾开的笑,不露声色:“也就一般吧。”   “为什么要调成黑白的呢?”虞亭一边把合照设成屏保,一边顺嘴问。   江求川放下水杯:“高级。”   虞亭:“……”   时间不早,虞亭念叨着嘱咐江求川:“按时吃饭、按时吃药,不准过度工作。”   江求川低“嗯”了声。   虞亭笑,跟他挥手:“走了,等我晚上过来。”   江求川别开头没看她,从鼻音中轻哼了声。   虞亭出门,撞上隔壁正被护工推着要去晒太阳肖顺海,两人同路走了一道。   肖顺海早上没精神,病恹恹的靠在轮椅里,想和虞亭聊上两句:“去上班了?”   虞亭点头应下,肖顺海微缩着脖子笑,脸上有了些活气:“我儿子这个点差不多也要去公司。”   电梯“叮”了声,一楼到了。两人要分开前,虞亭捡了几句老人家爱听的说:“你有福气了,儿子这么有本事。”   护工推着肖顺海去花园,肖顺海眼中的浑浊褪去不少,他看了眼虞亭离去的方向,转头和护工乐呵说:“她眼光不错。”   #   自从上次组长开完检讨会后,办公室气氛一时之间凝重了不少,至少在组长面前,高声喧哗和大笑是两项被约定俗成被禁止的活动。   组长拉着脸,端着菊花茶杯从办公室去茶水间接水,相隔甚远就听见小李的声音遥遥传来:“组长,组长!”   众人屏息,生怕小李的嗓门会点燃组长揣在肚子里的炸药桶,炸伤小李无所谓,伤及自己就有所谓了。   组长看向小李的眼中隐隐冒着火气:“干什么了?做事能不能稳重一点,一惊一乍给谁看?”   小李喘着粗气,他艰难地吞了口口水,解释说:“巴黎秀场的秋季成衣已经到了,现在在制版间。”   “到了?”组长眼中一亮,当即热水也不接了:“走走走,去制版间看看。”   组长和小李前后脚离开了办公室。   虞亭去打印东西路过制版间,透过玻璃窗往里开,组长和小李正在用尺子和牛皮纸对一衣架的衣服在比比划划。她蹙眉,马上明白了他们在做什么。   组长和小李估计正在讨论直接拿那些从秀场里下来的衣服打版。   抄秀场的款,改改细节,就是本公司的设计产品。   虞亭抿唇,加快脚步离开制版间,没有说话。   中午时她把这件事和徐函禹含糊的说了一嘴,没说是美依,只是说在网上看到了。   徐函禹见怪不怪,她倒了杯可乐递给虞亭:“来,喝杯冰可乐压压惊。现在大环境就是这样,A公司抄秀场款稍微改改,B公司抄A公司款稍微改改,圈子生态就是恶性循环。”   虞亭托着下巴,长叹了声。   徐函禹举着可乐和她碰杯,她笑嘻嘻说:“你这个表现特别像我刚毕业的时候,那时候我以为服装设计师就是高定、小黑裙、高跟鞋,出没于各个秀场,后来我当了设计师助理,穿着运动鞋送文件、跑面料市场、跑工厂。”   她浅抿了口可乐,有点上头:“人间真实,我当初就不该下凡。”   虞亭无奈的勾唇笑,回敬她:“人间三大宽容之一 —— 来都来了。”   吃完午饭,两人一起走回办公室。徐函禹手机响了声,她低头回复一条消息,转脸看向虞亭:“我一大学同学,自己开工作室做婚纱设计的,问我下周要不要去帮她?你要一起去体验一下吗?”   婚纱虞亭从来没做过,她饶有兴致点头:“行,到时候你通知我。”   下午下班,小郑开车来送虞亭去医院。路过马路边一家卖湘味米粉的店面,她反射性想起昨晚肖顺海说的“瘦肉米粉”,马上让小郑停下车帮她去买了一碗“肖顺海同款”。   离江求川的病房还差十多米距离,虞亭就听到肖顺海的声音从房间里传出来,气息稍喘的谈笑声与今天早上虞亭见到他时迥然不同。   江求川生病前三天,虞亭和他商量,前三天不让杨肯来送文件,隔开公司的事好好修养身体。没想到,江求川居然和肖顺海聊起来了?   虞亭又惊又奇。   打开病房的门,江求川和肖顺海坐在窗边,齐齐撇头看向虞亭。肖顺海喝了口水润嗓子,乐呵说:“上班辛苦了。”   王阿姨做好的晚饭已经放在桌上,碗壁烫手,应该是刚送来不久。虞亭将手中的打包盒放置在桌上,给自己接了杯水解渴:“你们俩在说什么呢?老远都能听见肖老爷子的笑声。”   “随便聊聊。”江求川起身走到虞亭身边,拔下一颗红提送到她嘴边,笑说:“上班辛苦了。”   虞亭吞下甜汁四溢的红提,脑海里还在想着怎么夸他两句。   江求川已经在沙发边坐下,声音不大:“让你请假你不请,你不辛苦谁辛苦。”   虞亭:“……”   这老男人还在念着她没请假陪他这事。   肖顺海自己推着轮椅往外走,不打扰小夫妻俩吃饭。到门边,他鼻尖像被勾住了,轻嗅两下,熟悉的香味羁绊住轮椅,肖顺海转头看向虞亭,眼里隐隐透着热切:“你买了什么回来?”   虞亭指着桌上的打包盒笑:“米粉。”   肖顺海吞了口口水,艰难的移开眼,像是孩子巴望着橱窗中精致的玩具般恋恋不舍。他重中中哼了声,也不知道在和谁置气,自顾推着轮椅往外走:“这儿不正宗,等我回老家了天天吃,要早上第一口热乎的才好吃!”   打开王阿姨送来的保温饭盒,菜色不多,只是鲜虾汤做了满满一大碗,江求川和虞亭两个人都喝不完的分量。   虞亭找了个干净的小碗装满:“我去给隔壁肖老爷子送一碗。”   肖顺海病房的门半开着,虞亭走进去,肖顺海正坐在床上聚精会神的在看抗战电视剧。虞亭问:“我们家做了鲜虾汤,给你送一碗来一起尝尝。”   肖顺海先谢过她的好意,摇头拒绝:“我对虾过敏,吃不了。”   虞亭又端着汤回了病房,自己喝完。   最后那一大锅汤还剩下大半,等着明天王阿姨来将它收走。   吃完饭,江求川懒懒坐在沙发上没动,虞亭拉着他起来:“我们去下面花园散步。”   江求川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没动,虞亭强硬将他拖了出去。   美名曰:饭后走一走,活到九十九。   走出病房,过道里晚风微凉。江求川让她站在原地,自己折回去那外套。   虞亭站在肖顺海前面的病房,还能听到他半开的门中传来的说话声。他儿子和儿媳今晚来陪他吃完饭,儿子坐在他身旁端茶递水尽孝:“爸,你最近感觉身体怎么样?”   肖顺海抿了口温水,让儿子放心:“好得很,你就别操心我了。”   儿子笑了笑:“等我忙完手头这个生意就送你回去,已经快要结束了。”   肖顺海喝完杯子里的水,将杯子递给双手无处安放的儿子:“再去倒一杯。”   江求川穿了件黑色长毛衣外套,手中还拿着外套走过来,他让虞亭穿上,主动拉着她的手揣在口袋里,慵懒说:“走吧,遛小野花去。”   虞亭眼珠一转,她象征性地抽了抽手,羞赧说:“别拉着我,万一被夫人看到了怎么办?”   今天是《霸道总裁与小野花》剧本。   江求川在她耳边低声笑:“别怕。”   “为什么?”虞亭星星眼问。   按照一般剧本里,总裁此刻应该说: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动。   江求川长臂揽过她的肩,她往他的方向近了些,避开了背对着她的树叶。   他淡声说:“爱护野花,从我做起。”   老男人向来别扭,有什么话都喜欢拐弯抹角地说。   实锤了,这是一句情话!   虞亭靠在他肩上“咯咯咯”的傻笑,晚风有些凉,她心里的小火堆越燃越旺。   她问:“老男人,你是糖人师傅用麦芽糖画的糖人成精了吗?好甜呀。”   糖人精否认:“建国之后不许成精。”   这老男人总是不按套路答题!   虞亭轻推他一把,笑嘁了声,另起一个话题:“你今天和隔壁肖老爷子聊了一天?”   “没有,一个下午。”   虞亭下巴磕在他肩上,看着他侧脸的线条,没忍住直接上手摸。她问:“你和他聊什么了?我回来的时候都怀疑听岔了。”   江求川抓住她的手,捏着指尖,再揣回衣服口袋里:“我没说什么,他在说而已。说他年轻时候的事,听着挺有意思。”   江胜比肖顺海稍小几岁,从来没说过这些。   听肖顺海回首往事,像是在听江胜,也像是在听三四十年后的自己。   这种感觉像是站在时空隧道的门前,双手已经碰触到古老的锁。   “你以后也会变成爱说话的小老头吗?”虞亭问。   江求川不置可否,他眉梢微挑:“你在想什么?小老太太。”   水泥路两边种着树,中间的大花坛中只有边角的凤仙花开得最艳。路上来来往往着互相搀扶着的老夫老妻,头发花白,精神矍铄。   他们俩,也是其中一员。   江求川偏头在她唇上轻吻一下:“嗯?”   虞亭惊得瞪圆眼睛看着他,伸手轻掐了把他的腰:“还在外面呢。”   江求川喉头发出一声低笑,将虞亭揽入毛衣外套中:“回病房,扫榻相迎。”   两人并肩走着,虞亭不满地用下巴戳他:“多么浪漫的时候,你脑子里就那些事儿。”   江求川不以为意:“只是对你想这事,时时刻刻想。”   “说到爱情,你心理上的需求是风花雪月和浪漫。我是男人,我心理上的需求就是性。”   “……”,虞亭嘟囔:“你的终极目的就是把人骗到床上。”   江求川摇头,不这么认为:“想要发泄以及想和你上床时两件事。想要发泄和谁都行,自己一个人也行。想和你上床,只是一个想法,并且只想和你。想和你精神上相知相爱,也想和你肉体上深入交流。如果你崇尚柏拉图式爱情,我也尊重你的选择。”   外套口袋中,十指交叉紧扣。   虞亭别开头没看他:“你和我柏拉图,找别人去发泄?”   江求川眉心皱了皱,很快松开:“以前精神和肉体两空,不找人发泄自己解决,当和尚都比我痛快。柏拉图至少精神上是满足的。”   “生理上呢?”虞亭试探问。   江求川:“用手。”   “你的?”   “你的。”   天色渐暗,虞亭耳根红着,连连摇头:“你这是要气活柏拉图。”   江求川笑,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他是死是活,管我什么事?”   斜前方有条岔路,内里漆黑,不知通向何处,无人前往。   走过岔路口,虞亭蓦地拉着江求川闪了进去。   她先吻上的他。   江求川反身将她压在身下,大口攫取她口中的甘甜。   他的手沿着她突出的肋骨一路往上,唇齿交战中,虞亭伸手将他推开。   她擦着唇角,摇着头笑:“你这太不柏拉图了。”   江求川第一次当着虞亭的面说了句脏话,他有些咬牙切齿:“明天让杨肯买一百本《理想国》来鞭尸。” 第58章   江求川在医院住了四天,虞亭纳闷了四天怎么没人来看望他。   江求川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知道他住院的本就不多,聂绎呈和陆寻澈都在外地出差,其他的要不是飞国外了,要不是最近忙得脱不开身。   在第五天早上,病房里迎来了第一个果篮,快递小哥让虞亭签上名字后离去,虞亭提着果篮走到床边,将它放在床头柜上。果篮中间插着一张卡片,虞亭笑看他一眼:“我可以看吗?”   江求川没看她,语气平淡:“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虞亭没搭他话,她拿起卡片,硬卡纸上只有一行字和一个落款。   “祝早日恢复健康。——梁风吟”   记忆里没有这号人,里也没有这号人。   虞亭将卡纸递给江求川,问:“梁风吟是谁?”   江求川眉心皱了皱眉,他接过卡纸,目光快速掠过纸上的字,转手将卡纸丢到一边,随意说:“快十年没联系的大学同学。”   虞亭没再多想,她拎起包:“我去公司了。”   江求川的脸沉了沉:“你们公司没了你转不了。”   虞亭在他额头亲了下,勾唇笑:“下午就回来了,你在医院好好呆着,多喝水、按时吃药、按时吃饭。”   #   为了九月下旬的秋冬发布会,美依和楼上的星辰彻夜灯火通明。办公室里,一颗满是紧张因子的炸弹无声炸开,每个人都在焦头烂额。   虞亭本来也要下午加班,不过江求川住院才作罢。她旁边的邓艺眼底青黑,坐在办公桌前直打哈欠,她忍不住小声抱怨:“凌晨两点睡,早上七点起,这日子没法过了。”   虞亭刚想转头安慰邓艺,刚刚还蔫巴巴的邓艺下一秒有挺直了背,她拦着嘴笑嘻嘻和虞亭说:“幸好想出了个还不错的稿子,不然真是对不起我的黑眼圈。”   邓艺将昨晚熬夜画出来的设计稿从上锁的抽屉中抽出,小心地递到虞亭面前,她小声说:“怎么样,不错吧?我熬了一个星期,这个最满意,就是领子那还不太确定。”   颜色是流行色,连衣裙的款式也很独到,虞亭上下扫视,建议说:“船型领和宽方领都可以。”   邓艺支着下巴笑:“宽方领可以,今年流行这个。”   虞亭除了中午和徐函禹吃午饭,一天都坐在办公桌前画稿子、翻杂志、看秀场。手机放在桌上,江求川给她发了好几条微信她都没看到。   下午下班小郑送虞亭去医院,她拿手机看了眼时间,歪头在车上睡了过去。   她昏昏沉沉下车,满脸倦容,快走到病房时发虚的步子才找回力气。   病房里,江求川和肖顺海坐在窗边下棋。听见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江求川抬头看向房门。   肖顺海偷看他一眼,手疾眼快下了两颗棋子。   虞亭进来,江求川收回目光,他看了眼棋盘,指着两颗白子:“这两颗你要收回去哪颗?”   肖顺海吹胡子瞪眼睛的给自己辩驳:“什么收回去哪颗?这两颗都是正常下的。”   江求川将手中棋子丢回棋盒:“不下了。”   “做人要有始有终!”肖顺海无法,收了一颗,催促说:“快点,到你了。”   江求川手里没拿棋,他眼睛落在虞亭身上:“就这局棋,明天再下。”   肖顺海顺着江求川的目光看向虞亭,他放下手中的棋,干巴巴说:“行吧,你得收好了,不准偷偷下。”   肖顺海推着轮椅往外走,路过虞亭,他笑说:“上班辛苦了,我儿子买了水果来,待会让护工给你们拿点过来。”   虞亭点头,谢过他的好意。   病房门关上,房间里只剩下她和江求川两人。   虞亭转身,江求川已经在沙发上坐下,他脸色有些沉,闷声说:“你今天一个下午没回我消息。”   虞亭打开微信,这才发现江求川在下午时给她发了五条消息。她走到他身边坐下,歪头靠在他肩上:“今天下午在工作,微信后台关了,回来的时候在车上睡觉,所以才没回你。”   说完,她拦着嘴轻声打了个哈欠,眼角倦意十足。   江求川心里滋生的情绪被满满当当的熨平,他扳过她的肩背对着他,伸手,白皙细腻的手指已经落在她的肩上。   虞亭刚想说话,肩上肌肉被按压的酸胀感传来,她闭起眼睛,咧着唇角笑:“江求川,你怎么这么贴心了。”   江求川拖腔带调说:“我不求川了,求你。”   虞亭嘴角扬得更甚,她作势撸了撸手臂,耸肩说:“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江求川笑了声,没说话。   虞亭说:“我以为你一个人在医院处理杨肯送来的文件,没想到居然在和隔壁肖老爷子下围棋。”   “最近没什么大事,上午就处理完了,”江求川手捏在她斜方肌上的力道不轻不重:“四点多他找我下棋,我当时没事,答应了。”   “你们俩这是忘年交?”   江求川勾着唇,不置可否。   晚上吃完晚饭,江豆豆的视频电话马上打了过来。视频里,他整张脸怼在镜头前,小嘴高高噘着:“亲亲妈妈。”   坐在虞亭身旁的江求川在她脸上亲了下,对儿子说:“爸爸帮你亲了。”   江豆豆脸团在一起,做了个张牙舞爪的表情:“爸爸,豆豆不要你帮!”   父子俩你一言、我一语,唇枪舌剑。   到最后,江豆豆哼了声:“豆豆要和妈妈说拜拜,不和爸爸说。”   江求川淡淡的“哦”了声:“不和爸爸说,那你也别想和妈妈说。”   “……”,江豆豆默了几秒,忍气吞声:“爸爸拜拜。”   手机被递给虞亭,他对着镜头狂亲:“爸爸坏!妈妈拜拜。”   “拜拜。”   江豆豆的电话挂断,董云的电话像是安排好了似的,跟着打了过来。董云现在在冰岛玩,母女俩说了几句,她又嘱咐江求川好好照顾身体。   电话接完,两人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会儿,江求川起身进浴室洗澡,虞亭拿了盒樱桃去外面洗。   肖顺海的护工在那洗碗,见她来,主动聊了起来。   她笑:“这几天老爷子总去你们那聊天,实在是打扰了。”   “没有的事,”虞亭摇头,将车厘子一颗一颗洗干净放在碗里:“肖老爷子肯和他聊天我才高兴呢。”   护工说:“今晚上医生来查房,说老爷子这几天心情好,病情连带着也好了些。”   从最多不过两个月,到半年了。   虞亭捧着一碗洗干净的车厘子回病房,她把这件事跟江求川说了一嘴,她口中嚼着汁水四溢的车厘子:“和你聊天还有这种奇效,和我聊五块钱的天吗?”   江求川坐在她身旁,拿了颗车厘子送进嘴里,悠悠说:“我不和身高一米七以下的人聊天。”   “……”,虞亭默默往旁边坐了一点:“谢谢你,让我绝望了。”   “不用谢,”江求川跟着她坐过去:“我不想和你聊天,只想和你聊人生聊理想。”   虞亭“哦”了声:“我不想和一米九以下的人聊人生聊理想。”   她直视他,来吧,互相伤害。   江求川挑眉看她:“那,聊点成年人才能聊的?”   虞亭眼神闪了闪,别开脸,喝水没看他。   这气氛,突然色’情了起来。   江求川下巴搁在她肩头,低声笑,气息喷在她耳边又热又痒。   “你明天几点上班?”他问。   虞亭:“……”   果然是个成年人聊的话题。   “明天周六,我不上班,你忘了?”虞亭没好气说。   江求川点头,确实忘了,他在医院只记几号,不记星期几。   第二天上午,虞亭难得的睡睡了个懒觉。   吃完早饭,江求川吃下药后坐在病床上处理杨肯发来的邮件,快到十点钟时他放下笔记本电脑,转手拿起床边的杂志在看。   没一会儿,熟悉的轮椅声渐进,肖顺海今天看上去十分有活力,他喊着:“来,昨天那局还没下完。”   江求川笑了声,下床:“你昨天没赢过。”   肖顺海作势撸袖子:“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   虞亭坐在床上看走秀,她摘下一只耳机,听窗户边两个男人在说话。   他们居然在聊《孙子兵法》,一个说的头头是道,另一个附和着提出自己的观点,两人有来有往像是两个文学评论家。   快到吃午饭时候,王阿姨将午饭送来,隔壁护工也来喊人:“老爷子,吃午饭了,今天换了个新保姆,给你做了家乡菜。”   肖顺海没看她,对着门摇摇手:“行,我就来,你先过去。”   两人这一局棋还没下完,肖顺海意犹未尽地将棋子丢进棋盒里:“下午再来。”   “晚上吧,”江求川说:“我下午去做检查,没问题的话明天出院。”   肖顺海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出院是好事,我也没几天要回老家了,你以后注意身体,可别再来了。”   他推着轮椅往外走,精神抖擞:“那我晚上过来把这局棋下完,约好了晚上,你可别忘了。”   轮椅摩擦着地远去,吹过的风潇洒而落拓。   虞亭没忍住轻叹了声:“希望肖老爷子能长命百岁。”   可爱的人,总是不希望生活让他多遭磨难。   “但愿如此。”江求川说。   下午午休过后,虞亭陪江求川去门诊做最后的检查,路过隔壁病房,肖顺海中气十足的声音:“给我拿手机来,我给我儿子打个电话。”   #   李医生问江求川最近身体症状如何,江求川一一回答。听到李医生说他身体没什么大碍,明天能出院时,虞亭才放下心。   李医生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江求川起身想回病房,被虞亭强制去做了个体检。   “医生说没什么问题。”江求川说。   虞亭看他一眼:“医生是说你胃没大问题,不是没问题。再说,谁知道你心脏、脑子有没有问题。”   在虞亭“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旗号下,江求川被她拉着又去做了大脑体检和常规健康体检,抽血留在第二天早上空腹去抽。   全部弄完时是下午五点,虞亭拉着江求川回病房,他一路上拉着脸没开笑,为三个多小时的体检感到疲倦和厌烦。   还在走廊上,就见人来来往往,面带急色。   虞亭纳闷:“这是哪个病房出问题了?”   往前走两步,肖顺海的护工急急忙忙在往电梯口跑,六神无主。   虞亭心一跳,她问护工:“怎么了?”   护工站在电梯前焦急的等待着,数字一个一个往下跳。   她眼眶红着:“肖老爷子,快不行了。” 第59章   “怎么会这样,中午都还好好的?”虞亭不敢相信,就在几个小时前,她还听到了肖顺海硬气的声音,昨晚,医生也说他情况好转,怎么会突然就不行了?   护工抽泣着说话,断断续续难以听清。江求川蹙眉,唇抿成一条线。   护工抬头对上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戾色,登时浑身瑟缩了一下,如寒刺在背。突增的压迫让哭声渐歇,回想起下午的一幕幕,护工的肩膀微微颤抖。   今天中午新的保姆来送饭,做了一道汤和两道好消化的家乡菜给肖顺海吃。肖顺海忌口许久,拿着微微辣的家乡菜胃口大开,饭没吃多少,将三个菜吃的精光。   吃完饭半个小时左右,他直捂着胸口说闷,让护工拿手机来,他连着给儿子打了十多个电话。儿子在开会,电话没打通。过了一个小时,肖顺海歪在床上直吐,他脖颈上的青筋暴起,满脸涨红,大气难喘。   护工被他吓得魂不附体,马上将李医生叫过来。李医生一样一样盘查肖顺海今天做了什么、吃了什么,追溯到午饭,护工给新来的保姆打电话,保姆以为是太辣刺激到胃了,连连保证自己真的只放了一点点辣椒。   最后被李医生问了出来,问题不在辣,在汤。鱼丸汤的手工鱼丸里加了虾沫。肖顺海对虾严重过敏。   新来的保姆在电话里直哭,她说今天以前的保姆家里事出突然,凌晨就走了,她一直没联系上。但她给先生打过电话,她问先生肖顺海有没有什么忌口,先生在忙,只说炒菜少放油少放辣,不能顺着老爷子的心意随便炒,说完就挂了。   李医生和护工沉默。   肖顺海已经开始大口吐血,送去抢救也回天乏力。他的身体因长期化疗而十分脆弱,原本得以控制的癌细胞扩散,加上过敏反应严重,病情急速恶化。   半小时前,他的儿子儿媳还有一些旁的亲戚全都赶过来了。   电梯到,护工匆匆下楼。   电梯口,在周遭匆忙来往的脚步声中遗世般沉默着。   虞亭看向江求川,他转身向人来人往病房走去,她提着步子跟在他身后。   病房里,肖顺海的病床旁满满当当围着人,或低头沉痛、或面色哀戚。肖顺海虚弱的躺在病床上,双颊肌肉塌落,灰白的唇抿成一条窄线,像被死神抽走了全身力气。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坐在病床旁嘴里不停地在喊“爸”,他紧紧握住他的手,握住父子俩此生最后一根羁绊的细线。   肖顺海连动动手指都难,他艰难地掀开眼皮,用家乡话说:“怎么、天黑了不开灯。”   虞亭和江求川是这场哀宴中没有入场券的客,只能止步在门前。感受着生命之火被死亡步步蚕食的无奈和恐慌。   肖顺海空洞的眼神在空中与虞亭交汇,略过江求川,蓦地吐出一大口血,白色床单上红得刺眼。   “爸,车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你回家。”儿子用家乡话说。   帮肖顺海出院、推着他下楼的整个过程,没有人再说一句普通话,都用家乡话交流。   轮椅与地面摩擦发出的钝响渐弱,弥留在人间的老人断断续续与儿子用家乡话交流,乡音依旧。   他知道,他终于要回家了。   他也知道,他回不了家了。   #   听护士说,肖老爷子是在关上车门时咽的气。   “吃点饭吧。”虞亭轻声说。   江求川已经在棋盘前坐两个小时了,约好的对弈成了无法抵抗的离席,他下完黑子,又下白子,独自赴约到底。   虞亭劝不动他,没有再劝,找了把椅子在他身边安安静静的坐下。无声无息地告诉他,她一直在。   四周密闭得没有一丝风动,她甘愿与他共同品味这份沉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几乎连姿势都没有变过。最后一颗白子在棋盘上落下,江求川缓缓开口:“他赢了。”   短短三个字像一根锋利的小针,穿过层层阻碍,快准狠地扎进虞亭心中最柔软的角落,刺痛中带着酸涩。   她转头看向江求川的侧脸,轻扯了扯嘴角,柔声说:“那我们去吃晚饭吧?再过一会儿都该吃夜宵了。”   江求川没动,他像是一下被抽空力气,倒在了椅子上。   “他和我下棋,他曾经和我下棋。”他轻勾了勾唇,淡声说:“差两个字,差别这么大。”   虞亭声音哽了哽:“他终于买上回家的车票了,我们应该替他高兴。”   江求川轻啧了声:“感觉他昨天才在我眼前说‘我叫肖顺海,比你老公的川要大’。”   虞亭笑了声,靠在他肩头。他头歪着,搭在她的头上。   “今天站在他病房前,我才恍然意识到,自己也到了直面死亡的年龄,”他侧脸在她头发上蹭了蹭,自嘲:“我高中参加亲戚的葬礼,有人问我怕死吗?我当时很酷的说:每个人都会死,但每个人又都活着,这意味着每个人都是死者。直到今天,那种被死亡沿着脚跟往上爬时浑身僵硬的感觉,我撒腿想往外跑,原来,我是怕死的。”   “我怕被生命放逐。”他说。   他赤’裸的剖白,像是在灵魂古堡外的荆棘丛中辟出一条直道的锋利镰刀,他站在入口,以赤诚相迎。   虞亭捧着这份突如其来的“诚”,有些烫手。   她伸手,和他的手扣在一起,喉中轻笑:“博尔赫斯说,死亡是活过的生命,生活是在路上的死亡。既然如此,我们更应该好好感知死亡来临前的每一天,好好体会五味俱全的每一天。”   “其实死也是一件很有趣的事,只有这个时刻,我们才能获得回顾整个人生的特权。”   江求川笑:“听起来似乎很酷。”   虞亭掰着他的手,扬唇说:“是个写自传的好时候,不过手速得够快才行。”   江求川伸手拉她做到大腿上,双手环着虞亭的腰,头倚在她肩上。他说话时热气喷在她的脖颈,微微发痒:“你说,我们七老八十的时候也会这么坐在一起吗?”   “怎么,过了九十你就要去抱别人了?”虞亭佯怒。   江求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发笑说:“万一到时候你坐上来,把我腿坐断了怎么办?”   “……”,虞亭瞥他一眼:“明年你过生日我送把轮椅给你?先备着,有备无患。”   她的语气听上去有些跃跃欲试,江求川有些腿骨发麻,拉着她站了起来,另起一个话题:“吃饭吧。”   桌上,王阿姨为两人准备的三菜一汤已经凉了。   虞亭准备拿碗到微波炉边热,嘴中嘟囔:“有点麻烦。”   江求川拦住她的动作,他看着她:“我们出去吃吧。”   “好啊,”虞亭几乎是立刻与他的想法达成一致,片刻,她又有些失望地垂下头:“不行,你病刚好。”   “我不吃太刺激的,”江求川说:“有时候,当下的幸福和满足比健康更重要。”   虞亭不赞同:“容易食髓知味。”   “但偶尔一次也没关系吧。”她下一秒脸上扬起慢慢的笑。   江求川换上便装,他看了眼虞亭:“你想吃什么?”   虞亭笑眯眯说:“肖老爷子不是总说城北那家店好吃?我们去试试。”   “好。”   这是一场说走就走的逃离计划,医院的走廊上只有冰冷的摄像头,两人从医院出来,血液中快速流动着越狱般的刺激感。   晚上,宽阔的马路中车辆寥寥。江求川一路车开的极快,风从两边大开的车窗中往里灌,车内,重金属摇滚乐震耳欲聋。   车停在一处红灯前,斑马线后、两人车旁,多了一辆炫酷的红色跑车,车主是个戴着墨镜的年轻男人,他的枫叶红发色、以及他身旁的朋克女郎,都隐隐散发着挑衅的味道。   还有三秒红灯转绿,江求川与年轻男人对视间,战火味一触即燃。   红灯变绿,江求川踩足马力,虞亭猝不及防的往后靠,她转头看向江求川:“开慢点。”   风声呼呼作响,将她的声音淹没其中。   江求川指节分明的手把在方向盘上,骨子里的野性与不羁在令人血脉沸腾的车速中展露无遗。他唇角挂着从容的笑,很快将红色跑车远远甩在身后,在男人的征服欲中,他能想象年轻男人气急败坏的模样。   他十年前玩剩下的东西,还带怕的?   车慢慢减速,在目的地停下,是一家巷子里的小餐馆。   江求川先打开车门下车,他走到副驾驶帮虞亭打开车门,托着她的手引她下车。   虞亭刚想说话,唇上被盖了一个浅吻。   他低沉的嗓音中揉入凛冽晚风:“My sweetie .”   #   小餐馆里生意不错,大晚上还有好几桌人在吃夜宵。虞亭点了一碗瘦肉米粉,江求川点了一碗馄饨。   虞亭喜欢吃辣,加了一大勺辣椒。她在第N次感受到对面人投过来的眼巴巴的目光时,她没忍住笑出声,卷了一根米粉递到他嘴旁:“呐,只能吃一根。”   他乖巧地吃完,果然没再看。   填饱了肚子驱车回医院,洗漱完后,虞亭关灯上床。   她没有在自己的陪床上躺下,而是摸黑摸到了江求川床上。她乖乖在他怀里找好位置躺下,江求川拖腔带掉地哼了声:“你好可怕,对病人图谋不轨。”   虞亭咯咯笑:“亲亲,这边建议您直接就范哦。”   江求川笑了两声,下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明早起床你还在吗?”   虞亭环住他的腰:“放心吧,在。”   两人都没有说话,病房中一片寂静。   虞亭突然轻轻拍他一下,惊说:“你听,今晚没有蝉声。”   过去好几天,一到晚上,蝉声如雷鸣。   “嗯。”他轻声应。   她笑:“蝉是有感情的,它们也在哀悼吧。” 第60章   江求川原定周日出院,但他周日早上突然胃痛,又被留院观察三天,出院的计划一直被拖到周三。   虞亭要上班不能接他出院,江求川对此略有不满,再一次提起了让虞亭辞职,自己开工作室的想法。虞亭不置可否,辞职是一定会辞职,只不过不是现在,她先在美依多学习一些经验,等真到自己开工作室时才不至于手忙脚乱。   中午,虞亭和徐函禹一起吃午饭,徐函禹说:“我上星期和你提过的婚纱那事你还记得吗?”   虞亭正在低头回复江求川的消息,他用几个简单的短句将独自出院的闷闷不乐展现得淋漓尽致。   “出院了。”   “一切顺利。”   “不聊了。”   她掀起眼皮看了眼徐函禹:“记得,今晚去吗?”   “嗯,”徐函禹拿出手机确认一遍:“今晚六点到,到八点半左右结束,我们下班一起过去?”   “行。”虞亭应下。   下午,虞亭坐在办公桌前画稿,突然想起晚上临时有行程这事还没告诉江求川,她拿起手机打算给他发个消息,打开软件,先看到了他十五分钟以前发过来的消息。   “今晚陆寻澈和聂绎呈组局,晚上六点半,我去接你。”   虞亭蹙眉,回复:我今晚和朋友有约了!   江求川回复:陆寻澈说要带上你,我答应了。   他问都不问问她,就这么定下来了?   虞亭将手机甩到桌上没有回复,他都这么说了,她还能不去?   下午下班,她把整件事和徐函禹复述一遍,重申自己真的很想和她一起去的心情之后,对自己无奈放鸽子的行为连连道歉。   徐函禹拍拍她的肩,潇洒表示:“没事,那边明晚也要帮忙,明晚再一起过去吧。”   说完,她看了眼手机时间,和虞亭挥手道别离开。   虞亭满怀愧疚之心上了江求川的车,江求川和她搭话,她也没理。车路过公司附近一条巷子,与一辆黑色轿车擦身而过,虞亭头探出车窗回望,在那辆车里拥吻的人,可不就是刚刚和她道别的徐函禹,坐在驾驶座上的人是程颐他们公司那个程序员。   她的愧疚之心瞬间在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刚说什么来着?”虞亭转头问江求川。   “……”,江求川重复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今晚吃什么?”   虞亭惊讶:“组局不请吃饭?”   江求川:“……没有。”   陆寻澈今晚要在家里陪老爷子吃饭,聂绎呈老婆快要生了,得回家陪老婆吃饭。   照顾江求川的胃,虞亭选了一家口味比较清淡的本帮菜菜馆吃饭。吃完时快到六点,两人驱车去KTV。   今天的局陆寻澈喊了不少人,虞亭和江求川到时,已经有六七个坐在里面了。虞亭都不认识,江求川给她介绍,都是他的大学同学。   靠在角落里喝酒的女人据江求川介绍,是知名母婴用品的老总。她举着酒杯向虞亭和江求川致意,问候过江求川的身体,又笑问:“你和江太太这么恩爱,不打算要个二胎、三胎之类的?我这做阿姨的堆着满满的礼物想送都没地方送。”   这个问题,虞亭也有点兴趣,他以前总是喊着要生个女儿。她不动声色看他一眼,等着他的回答。   江求川淡声说:“我尊重我妻子的意见。”   两人坐回沙发上,虞亭凑在他耳边:“你真这么想的?”   江求川揽过她的肩,懒洋洋说:“命里有时终须有,你不想要我就不强求。”   陆寻澈和聂绎呈前后脚到,陆寻澈看见虞亭在,果然很激动,非要跟她喝一杯表达激动之情。   陆寻澈将香槟递给她,轻佻的脸说着夸张的话:“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和九天玄女共饮一杯琼浆玉液?”   “正常点行吗?别吓着我老婆。”江求川冷冷看他一眼。   “我哪里不正常了?”陆寻澈辩驳,他挑眉看虞亭,还记得之前她之前在江求川办公室给自己取的绰号:“找亭小姐,赏个脸?”   虞亭接过香槟,唇边漾着笑:“Cheers.”   “好喝吗?”江求川看向陆寻澈。   陆寻澈翘起唇角,心情不错:“当然。”   江求川点头,将桌上刚打开的酒瓶递到他手中,自己拿起果汁:“干杯。”   陆寻澈:“……”   这个男人真的好小心眼。   陆寻澈唱了两首歌活跃气氛,唱完将主场归还给大家,走到江求川身旁坐下,聂绎呈也在那儿。   三个男人坐在一起,不自觉的聊到公事。陆寻澈玩味说:“钱家最近动作有点大,我看要出事。”   江求川抿了口果汁:“上个月突然动工新建钱氏大厦,想做成江城的地标性建筑,这个月又收购一家汽车品牌,钱家老头这动作有点意思。”   卖珠宝的钱家?   虞亭没再听,谢颖从门口进来,扫视一圈,在她身旁坐下。   两人喝了一杯,虞亭笑了笑:“最近在忙什么大生意?眼底黑眼圈厚了一层。”   谢颖单手扶额,无奈摇头:“都是些公司的琐事,不值一提。”   谢颖问她董云的近况,虞亭拿起手机给谢颖分享了不少董云拍来发给她的照片,有在非洲热带雨林的、有在巴塞罗那街头跳舞的、还有在埃及博物馆拍的照片。   正说着,手机屏突然被电话切入,屏幕上显示的是:虞明朗。   包厢里唱歌声震耳欲聋,虞亭拿着手机到走廊上接的。   “聂绎呈和陆寻澈他们都到了?”虞明朗问。   “嗯,你也要来?”虞亭问。   “我妹夫出院,当然得来,”虞明朗笑:“你没跟大家一起玩,就坐在那玩手机?电话接的这么快。”   虞亭:“刚在和谢颖聊天,刚好你的电话打来,就接了。”   “谢颖也在?”虞明朗话音变了变。   虞亭嗯了声,笑说:“她一个人,你也一个人,小区里两个大龄单身青年棋逢对手了。”   虞明朗默了片刻:“我可不是一个人,今晚把你未来嫂子带来介绍给你认识。”   他说话时特地加重了“未来嫂子”四个字。   虞亭惊讶:“相亲那个?”   “嗯,待会就来。”虞明朗说完,挂了电话。   他打开聊天界面,上一次对话是三小时前,她问他今晚有没有空一起去看个电影,被虞明朗婉拒了。   虞亭握着手机走回包厢,江求川他们三和几个不认识的在一旁打桌球。   他握着球杆,漫不经心地看向球桌。   坐回沙发上,谢颖看她一眼:“你哥要来?”   虞亭点头,八卦说:“他还说要带未来嫂子来给我介绍。”   “未来嫂子?”谢颖问。   虞亭嗯了声:“他之前相亲介绍的。”   谢颖若有所思地点头,靠在沙发上没再说话。   KTV的门从外面被人打开,虞亭转头看去,虞明朗这么快就到了?   随着门开的幅度增大,一个穿着职业套裙的女人袅袅婷婷站在门前,脚踩黑色细高跟,一头直发束在脑后,面容精致、唇红齿白,带着三分笑意。   一直坐在角落里的母婴公司女总裁见她来,态度十分热烈,起身相迎:“风吟,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梁风吟和她拥抱了一下:“刚回来一个星期,最近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们。”   女总裁上下打量她,啧声说:“不愧是班花,这么多年都没半点老的痕迹。”   女总裁和她是大学同学,两人一路聊到大学同学的那一圈里,梁风吟和许多熟悉的面孔打招呼,礼尚往来地喝下几杯酒。她扫视周围一圈,附在女总裁耳旁问:“今天不是陆寻澈给江求川组的局,他们人呢?”   女总裁早就看到那一桌打桌球的,她指了指:“那儿呢。”   梁风吟顺着她手中的方向看去,七八个人里,一眼就看到了江求川,他俯身击球的姿势,和大学时候一模一样。   梁风吟和女总裁说了两句,起身向桌球处走去。女总裁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眼虞亭,欲言又止。   自梁风吟进来,虞亭明里暗里看她好几眼,她和女总裁似乎认识,坐着的那一圈都是他们大学同学,那她和江求川应该也是大学同学。   身旁,谢颖饶有兴致说:“这人你认识吗?”   谢颖的语气听起来她认识。虞亭摇头:“不认识。”   “那算了。”谢颖收回话头,不欲多说。   越是遮遮掩掩、其中越是大有文章,虞亭磨了谢颖大半天,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谢颖被磨得扛不住:“你真想知道?”   “想,特别想,非常超级无敌想。”虞亭深刻地表达了自己“想”的程度。   谢颖斟酌说:“江求川前女友,唯一一个谈了两年的,后来把他甩了。”   “叫梁风吟,大学班花?”虞亭莫名地这三个人联系在一起,直觉告诉她,这三个身份是一个人。   谢颖有些诧异:“你都知道?”   虞亭若有所思的别开头没说话,她下意识看向打桌球那群人,梁风吟和陆寻澈正在江求川身旁相聊甚欢。   大腿传来濡湿的触感,虞亭低头,是谢颖的酒洒了。   谢颖的裙子被沾湿大片,虞亭连忙抽纸过来帮她擦裙子,她抬头看谢颖,谢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甚至似乎没有感觉到酒撒了。   她的眼睛盯着一处,目不转睛。   虞亭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昏暗的灯光下,虞明朗手牵着一个身穿民族风连衣裙的女人,一头直发披在身后,气质出众。 第61章   “哥。”虞亭喊了声。   “嗯,”虞明朗拉着人走到虞亭面前,他抿唇,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人:“你未来嫂子,孟翩。”   孟翩眼弯如月,笑起来左边有一颗锋利的小虎牙,与她气质卓然的外表形成强烈对比,竟看得顺眼又可爱。   “我比你小两岁,叫我翩翩就行。”孟翩耸肩笑说。   “翩翩,坐吧。”虞亭向她点头致意。   孟翩和虞明朗依次坐在虞亭左边,谢颖坐在虞亭右边。   虞亭对孟翩的印象很好,谈吐中能感觉到,女孩视若珍宝的瞩目中养成的单纯坦率与随意自然。孟翩从小学画画,大学毕业后在国外画廊工作过两年,现在自己在江城开了一家画廊。   最重要的是,她温柔可爱、为人着想的性格与虞明朗素来强硬的作风十分互补。   虞明朗带她去和江求川他们打招呼,几个男人凑在一起很快说起了生意上的事,孟翩觉得无聊,踮起脚在虞明朗脸上亲了一下:“我去找虞亭。”   “嗯,去吧。”虞明朗说。   待人逐渐走远,陆寻澈球杆点地,脸上笑得满脸八卦,他看向虞明朗,说:“我有一次看到你和谢颖一起开房,一直以为你们俩在搞地下恋。我想等着你自己公开,就没说这事,没想到先等到你和孟家女儿的消息了。”   陆寻澈拿球杆戳他凶,掐着嗓子说:“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虞明朗往后退半步,冷漠地看他一眼:“滚。”   孟翩坐回虞亭身旁,身后没有跟人。虞亭笑:“他们的话题太无聊了。”   孟翩点头,又摇头:“幸好有你在。”   “喝一杯?”虞亭问孟翩,也问谢颖。   三人碰杯,孟翩很快注意到虞亭身边成熟干练的谢颖,她歪头笑,主动介绍自己:“你好,我叫孟翩。”   谢颖朝她点头:“谢颖。”   喝完酒,谢颖握着手机起身:“我出去一下。”   行走间,她背脊挺直,如同绷着一根弦,唇抿成一条窄线。无形的细线如同操作提线木偶般,架着她走到洗手间的隔间中。关上门,木偶散了架,她腿软得跌坐在地上。   他,居然真的找了一个正经对象?   就在一个月前,她还记得他问,想结婚吗?   她下意识拒绝,等回过神来,他已经没再问这个话题。   她想重新再问,又不知从何提起,只能不了了之。   #   局在十一点多散场,江求川放下球杆,走过来拉着虞亭下楼。聂绎呈先他们一步离开,两人钻入车中紧随其后。   不远处,女总裁对着车离去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江求川旁边那个,他老婆。”   梁风吟将耳边鬓发拂至耳后,目光追随着车远去,问:“他们怎么认识的?感情怎么样?”   女总裁说:“联姻呗。感情好像不错,圈子里没什么大绯闻,今天江求川还是搂着她来的。”   梁风吟点头没说话,眼中沉着一丝意味深长。女总裁用肩膀撞她:“你去看老肖了?”   “没,”梁风吟笑:“过两天去。”   #   车内,虞亭扫了眼江求川,故作不经意问:“今天和陆寻澈说话那个你认识吗?长得很漂亮,没怎么见过。”   江求川手撑着额,不欲多说:“一个无聊的女人。”   “无聊的女人”虞亭凑近他,眼睛眯着,啧了声:“谢颖可不是这么告诉我的。”   江求川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下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勾着人微微往上翘的话音里带着点顺毛的意味:“谢颖都说了,你还来问我?我不说,是怕你为了一个不重要的人多想,浪费精神。”   “她和我提的分手,我这么一个爱面子的人,会跑去吃回头草?”江求川说着,自己都笑了。   放在以前,他绝对不会这么开口揭自己老底。   虞亭鼻音发出一声轻哼,在他怀里拱了拱,她伸手戳他胸膛,凶巴巴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今天江求川在家,蒋龄亲自把江豆豆送了回来。   两人到家时,江豆豆已经躺在床上睡熟了,他呼吸时小嘴翕张,肚子一鼓一鼓的,睡得又香又甜。   虞亭俯身,在他额头上连亲十多下,为他不在身边的这十多天一天天补上。   虞亭轻手轻脚从江豆豆房里走出来,被门边立着的江求川吓一大跳,她一手带上门,一手直拍胸口:“你是想把我吓死吗?”   “你被吓死?”江求川没憋住笑:“场面应该很刺激。”   虞亭:“……”   昨晚还在一起你侬我侬,今天就恢复本性。男人,果真都是靠不住的大猪蹄子,一天一个味。   晚上睡前,江求川不请自来地摸到虞亭床上躺下,虞亭没忍住轻踹他一脚:“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觉。”   江求川没动:“昨晚还一起睡,今天翻脸不认账?”   虞亭辩解:“昨天和今天能一样吗?昨天你这么难过……”   江求川没等她说完,抢白:“我今天也难过,明天后天大后天都难过。”   江求川对着她说话间,一股淡淡的薄荷味钻入鼻息。   虞亭面朝天花板:“……”   她应该是被一块成精的口香糖黏上了。   神志被脖颈间又刺又痒的感觉拉了回来,虞亭被压得动弹不得,江求川已经开始动手动口了。   黑暗中,他牙齿咬上细长又漂亮的锁骨,像小兽似的,齿锋上下滚动,轻吮一下,她的灵魂都在酥麻着颤抖。   江求川被虞亭绷直了身体的反应逗笑,他躺回她身侧,意味深长说:“不行,这个床太小,影响体验感。”   虞亭:“……”   “下次去买床?”他问。   “……”虞亭转过身背对他,“不说了,我得睡觉充电了。”   江求川往她那挪了挪,贴着她的背,伸手环住她的腰:“充电?”   他笑:“我只听过充气。”   虞亭伸手摸手机:“我要把你的话录下来公之于众,电视上一本正经的江求川私下居然是这种人!”   “你敢?”他手往上移,在她腰间的软肉上作恶,虞亭反射性哈哈大笑。   她费劲扒开他的手,喘息中带着点撒娇:“别闹了,快睡觉。”   “嗯”,他放过她,收手睡觉。   第二天早上,虞亭比平时早起十分钟,她醒,江求川也跟着醒了,两人都比平时早十分钟到公司。   多出来的十分钟,虞亭迈步子走向咖啡店,决定买杯咖啡上去。   在咖啡店门前,碰到刚好从咖啡店走出来的小李,两人相视一笑,打招呼后各自离开。   虞亭一进门,就见一个熟悉的电脑包摆在圆桌上,几张微微有些散乱的稿子被咖啡压着,邓艺真是心大,不怕贼惦记。   虞亭点了杯咖啡拿到手,邓艺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面带潮红,有些喘着气。   她见虞亭,脸上挂着笑,看起来心情不错。邓艺收拾好东西,和虞亭一起上楼。   “你东西就这么放心放那?”虞亭问。   邓艺也发现自己有些过于大大咧咧,她咬唇,有些不好意思:“我男朋友刚刚折回来找我,太激动了,就没顾上,跑了出去。”   到办公室坐下,邓艺看了两眼周围,喜滋滋的拿了张设计稿放到虞亭面前:“怎么样?定稿了。”   这张设计图是之前邓艺给虞亭看过的那张,领子被换成大方领,还有些细节处稍加改动,比之前更加精致。   虞亭点头:“很不错,组长肯定会夸你。”   邓艺将心思全都写在脸上,她脸上憋着笑将稿子收回去,显然对虞亭的话很受用。   有昨天的前车之鉴,虞亭今天上午就告诉了江求川她晚上有约,会晚点回去。江求川没说什么,只让她晚上早点回来。   下午和徐函禹碰面时,她整张脸上都漾着春情,虞亭看破不说破,等她自己主动说。   两人随便吃了点晚饭,打车去婚纱工作室。徐函禹此时满脸春情切换成神往,一路上都在夸那件手工婚纱是多么神圣、多么华丽。   工作室在城北,那里扎堆的是服装和造型的工作室,从公司开车过去花了半个小时。   徐函禹的大学同学叫宋怡,五官立体、颧骨突出,是时下十分流行的“高级脸”。   宋怡在门口接她们,徐函禹介绍她和虞亭认识。宋怡微笑着伸出手:“宋怡。”   虞亭和她握手:“虞亭。”   宋怡带着两人走进工作室的一间房中,打开门,一件穿在模特道具身上的婚纱将人的目光死死凝聚在它身上。   无暇的纯白色上,胸前V领褶边与两边童话风泡泡袖相得益彰,两个助手正在小心翼翼地在裙摆上刺绣。灯光从上往下打,为它镀上一层唯美浪漫的光晕。   虞亭和徐函禹的工作是将珍珠和亮片按照设计图钉在裙摆上。   伸手摸到裙摆,虞亭甚至不敢用力,她此刻终于明白了徐函禹之前在车上的种种心情。她耐心将一颗颗珍珠往上钉、手工缝线,有困惑的地方主动与版师交流沟通,主版师是个乐于采纳建议的人,有分歧时甚至会一起与她探讨。   虞亭久违的,想到了一个叫“初心”的东西,这就是她一直想要的那种感觉。   宋怡的工作是刺绣,她和虞亭隔得很近,顺嘴跟她聊了起来。   “我刚回国的时候,也在一家服装公司工作过。”宋怡说。   虞亭面露惊讶,宋怡笑了声,接着说:“从设计师助理开始当起,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帮设计师整理杂志、跑面料市场这些都是分内的,还要我帮她接女儿放学,坐车一个小时买甜点。”   虞亭点头,有些感同身受,她以前当设计师助理也被奴役着干了不少工作外的事。   宋怡换了一卷线,继续说:“但这不是我辞职的最主要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我看到有人会为了出头去偷别人的作品、改别人的设计图、改别人的版。为了讨好上级去还打别人小报告,公司里玩小团体。”   她摇头:“我觉得我再待下去一定会疯的,果断辞职了。”   虞亭点头,顺嘴和宋怡吐槽了两句现在设计公司大多跟风抄袭的事。宋怡微嘲:“常有的事,习惯就好。”   钉珠的工作一直到八点半结束,宋怡招呼大家下班,这件婚纱工期不赶,没必要日追夜赶地做完。   走出工作室,外面刮着大风,天色暗沉,看样子是要下雨了。   徐函禹和宋怡家住在一个小区,她们俩只有一把伞,附近也没有卖伞的,虞亭最先坐上车回家,期望在雨落下来之前能赶回瓯海别墅。   城北工作室到瓯海别墅的距离要五十分钟左右,一路上,闷雷滚滚。江求川打电话问她多久回来,虞亭语气里也有些着急,她问司机还有多久到,司机说大概二十分钟左右。   到小区前,虞亭付钱下车。天上已经下起小雨,雨势很大,估计十分钟之内就会变成中雨。   带着初秋凉意的寒风让人忍不住骨子里瑟缩一下,虞亭双手抱着头转身往家的方向跑,小区里安静得只听到她脚踏在水里的声音,只有路灯在孜孜不倦地发着亮。   雨势大了,她咬牙,加快步子。   转角处,高高瘦瘦的男人撑着把伞沿着路灯走来,他站在昏黄的路灯下,仿佛披上了一层金光。   他的脸看不太清,但是直觉告诉虞亭,那就是江求川。   “江求川!”她大喊一声。   那人顿了顿,从走变成跑,没一会儿,她头上的雨被黑色伞面挡住了。   “我好冷。”虞亭往江求川身边靠,牙齿上下颤抖发出的声音像机关枪。   江求川只穿了一件单衣,此刻,只能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待会就到家了。”   “你快到的时候就该给我打电话。”江求川面色不郁,想斥责,她又这么可怜兮兮的。   虞亭紧紧抱住他取暖:“我当时脑袋发懵,以为一下就能跑回来,应该不会要太久。”   “我错了,下次一定记得给你打电话。”她难得的乖乖认错。   江求川没说话,只是将她抱得更紧。虞亭仰头看着他的下巴,脸上不自觉泛起笑。   两人走得很快,没一会儿,就快到家了。虞亭想到了什么,歪头笑:“按照电视剧里,你的伞不应该是往我这边偏?大家一看就会觉得你特别爱我。”   “……”,江求川没看她:“把我淋感冒,缠绵病榻了,按照你们母子俩这个智商在电视剧里能活几集?”   虞亭笑容僵在嘴角:“……”   其实爱情这东西,总是一阵一阵的,来得快去的也快。   比如现在,她就想把江求川按在地上捶一顿。   教他做个人! 第62章   回家第一件事,江求川先让王阿姨去煮姜汤,他和虞亭上楼洗澡。虞亭在主卧泡澡,江求川拿着衣服在客卧冲了个澡。   虞亭泡完澡护完肤后下楼,父子俩一大一小坐在沙发上,人手捧着一碗姜汤。她在他们俩中间坐下,王阿姨已经将她的那碗放在桌上,虞亭捧起碗,江豆豆端着自己的小碗凑过来,小胡子上还沾着水渍:“妈妈,干杯杯。”   虞亭端着碗和他轻轻碰了碰:“干杯。”   喝完姜汤,三人将碗整齐地摆放在桌上,江豆豆翻身坐到妈妈怀里,伸手抱住。他嘟囔说:“妈妈,幼儿园快要开学了,文文老师说开学每个小朋友都要带个小灯笼去报道。”   亲子作业美名曰亲子一起做,增加感情,其实都是家长在做,单纯比拼家长的手艺。   虞亭幽幽转头,与江求川对视上,夫妻俩眼里满满的都是疲倦。江求川拍拍儿子的肩:“今天有点晚了,爸爸妈妈下次和豆豆一起做。”   江豆豆什么时候做都无所谓,他只是想起这件事,顺嘴一说。他头搁在虞亭肩上,软乎乎的点头:“好的妈妈。”   江豆豆十多天没见到爸爸妈妈,变得格外粘人,晚上睡觉紧紧攥着虞亭不肯撒手,直到被江求川冷着脸说了两句,他才委屈巴巴的松开妈妈的手。   美依第二天早上要开早会,十分熬人精神,虞亭一回到卧室就躺上床睡觉养精蓄锐。   早上吃完早饭坐车去办公室,邓艺已经坐在椅子上,看起来满面红光,对今天的早会饱含期待。   虞亭笑着将包放在桌上,跟邓艺说祝她好运。她知道邓艺一直在等着这天,她的设计图被组长连声称赞的时候。   虞亭收拾好自己要展示的稿子,八点半时有人来喊大家去会议室开会,每个人拿着设计稿,依次坐满一桌。组长在开头先说了几句,接着让大家按照座位依次上台展示。   小李坐在组长左手边第一个,与上次作检讨的顺序相同,他第一个上台做展示。   就像看节目一样,往往第一个和最后一个看得人最多。   小李一共有四份设计稿,他在电脑上依次展示。第一张是雪纺面料的船型领衬衫,简约的设计风格中,身后用腰侧两边留出的缎带系成一个大蝴蝶结,夸张与简单碰撞眼球。第二张和第三张设计平平,从中不难看出欧洲秀场款的细节。   第四张时,组长啧啧称赞:“不错,这个不错。”   周围人交头接耳讨论,他们说话间边点着头,脸上是难得的、整齐划一的认同。   全场只有两个人没说话,一个是虞亭,一个是邓艺。   虞亭扫视周围,小李脸上的笑容张扬得刺眼,他的设计图,与昨天邓艺给她看的一模一样,熟悉的方领、夸张的大摆裙,在一些细节的处理上比邓艺的还要到位。   可若说两人灵感撞在了一起,连裙摆上的刺绣都能撞到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九十……   小李还站在台上侃侃而谈他这张设计图的创作灵感,虞亭转头看向邓艺,邓艺脸上的笑早已在看到稿子的那一刻垮下,她眼神木然地对上虞亭的眼睛,满眼中三个大字:我没抄。   如果邓艺抄了,她早就该料到今天的情形,小李会比她早上台,而且小李的图比她更好。   如果说小李抄邓艺……   虞亭蓦地想起昨天早上,在楼下的咖啡店里,她和刚从咖啡店出来的小李打招呼后离开,邓艺的稿子和笔记本电脑放在咖啡店内的圆桌上,她点完咖啡后邓艺才冒冒失失赶回来。   可是空口无凭,她不可能就这番话断定是小李抄袭了邓艺的设计图。蓦然间,虞亭想起昨晚宋怡说的,之所以离开公司单干的原因。   一圈轮下来,很快到邓艺上去展示,与小李撞稿的那张图被她对半折后压在笔记本下,她只展示了两张。由于大部分心思都放在了那张设计稿上,其他两张不过平平,组长没夸没贬,她下去后只让下一个上来。   下一个是虞亭,她拿了四张设计稿去展示,组长夸她第二张不错。   会议结束,众人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走出会议室。虞亭等着和邓艺一起出去,邓艺抱着手里的设计图,失魂落魄。   “我去趟洗手间。”邓艺面无表情说。   不远处,小李被大家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一个女同事恭维他:“这次你这张图肯定能上秀场,我看组长当时眼睛都亮了。”   小李脸上笑的自得,嘴上谦虚:“哪里哪里。”   他将东西放下,转头看向周围同事:“我去上个洗手间。”   听着小李的笑,虞亭从情感上感到恶臭。   洗手间男女共用的洗手池处,邓艺手伸到自动感应水龙头下,水流冲走手上的泡沫。耳边脚步声由远及近,她抬头,面前的镜子中照出身后人的脸。   是小李。   邓艺收回手,水声停了。   “你看过我的设计稿,是吧?”邓艺冷冷说。   小李笑了笑,不置可否:“邓艺,没证据可不能乱说话。”   沉默间,邓艺转身冲到小李面前,她手紧紧揪着他的T恤,摇头说:“你没看过,怎么会和我的这么像?别告诉我灵感撞上了,裙边的刺绣是我翻了五本杂志自己画出来的!”   小李扯开她的手,往后退一步,他目光带着寒意:“邓艺,都是成年人了,不要闹得太难看。”   小李转身悠然离去,邓艺立在原地,良久,自嘲地笑了声。   中午时,徐函禹要和程序员一起吃午饭,事先通知了虞亭。虞亭和平时说得上话的同事一起吃的午饭,她走时,邓艺还坐在桌上,没有半点要动身的架势。   虞亭吃午饭回办公室,将一块红丝绒蛋糕放在邓艺桌上,邓艺抬起头,眼圈有些红。   “吃点甜的心情好。”虞亭说。   邓艺默了片刻:“谢谢。”   虞亭午休后坐在办公桌前改稿子,组长让她把第二份再修改一下细节。从组长满满的表情暗示里可以看出,他希望虞亭可以抄一些大牌秀场元素进去。   虞亭看秀场找灵感,她愿意自己想,不愿意去抄袭。   去制版间看样衣的同事捂着嘴从外面跑回来,满嘴的“天哪”、“天哪”。   有人问她怎么了,同事八卦说:“我刚路过肖总办公室,看到一个形象气质绝佳的女人从那出来,那长相,大概是仙女吧?”   “叫什么名字?”有人问她。   同事回忆,不确定说:“肖总叫她风吟,肖总助理叫她梁小姐,应该叫梁风吟?”   马上有人“呀”了声,小声说:“我在搜索引擎上搜‘梁风吟’,厉害了,自己优秀不说,还是隔壁纵江总裁的前女友!”   “不是说纵江的江总已经结婚了?”   “这谁知道,网上也说是结婚了,但没有他老婆的照片,保密工作做得太好了。”   有人偷笑:“这难道是一个初恋女友夺权上位的剧本?真刺激。”   听别人说自己的八卦的感受十分新奇,不过虞亭没再听下去,有人来叫她,说版师有问题要找。   虞亭拿着稿子赶过去,还没见到版师,先见到了“夺权上位的初恋女友”。   梁风吟见虞亭,也怔了怔,她似乎没想到虞亭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还是以员工的身份。   “虞小姐?”梁风吟不确定的喊了声。   周围没什么人,虞亭笑:“我已经结婚了,梁小姐叫我江太太更合适。”   “江太太,”梁风吟重喊一遍,面带玩味:“江求川居然同意让你出来工作?”   她的表情似乎回忆起了往事,蓦地笑出声:“他以前,很霸道,经常对我的很多活动不满意,管东管西。”   “你也说是以前了,人都是会变的,”虞亭耸耸肩,说:“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我还有事。”   虞亭从梁风吟身旁绕过,逐渐走远。梁风吟站立在原地没动,脑中回味着她的话,人都是会变的。   她低头笑了声,幽暗的瞳孔中似遗憾,又像怅然若失。   版师叫虞亭去是因为服装在工艺上出了些问题,两人商讨后,确实是虞亭在设计上的不足,造成版师难以按图打版。   版师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乐呵地看虞亭一眼:“姑娘,服装在设计之前,还有些工艺上的问题要好好考虑。”   虞亭被他这一眼看得耳根有些烫,虚心说:“我以后一定注意。”   “没事,”版师无所谓说:“在那么多设计师里,你的态度已经很好了。”   虞亭抱着图纸回去修改,直到下班时,才改了一版出来。   她今天依旧要和徐函禹去宋怡那帮忙,下班时,虞亭先给江求川打电话交代这事,江求川默了片刻,让她晚上早点回来。   他淡淡说:“我待会去小区里问问,我是谁家的,我找不着家了,你要是回来晚了,我就被别人领回家了。”   话音里的酸味隔着手机都能闻到。   虞亭没忍住笑出声,周围来来往往都是同事,她捂着手机小声说:“我家的,我家的。”   江求川“哦”了声,挂断电话。   虞亭和徐函禹吃了两份寿司后打车去宋怡的工作室,轻车熟路走到工作间里。   听见开门声,宋怡转头看向门口,勾勾唇角“来了。”   她今天头上绑着粉色脏辫,上半身的文化衫扎进热裤中,两条腿又细又长,看起来十分炫酷。   “Cool!”徐函禹眼前一亮,她走到宋怡身边,左看右看:“这不是你研究生学校的周边吗?”   宋怡鼻音里哼了声,尾音上翘:“我们学校今天校庆,我穿上庆祝庆祝。”   虞亭和徐函禹继续钉珠,宋怡刺着绣,边回想起了自己在国外读研究生的日子,她絮絮叨叨的说着那段充实而美好的留学生涯,语气中满是怀念。   “如果可以,一定要出去体验一次,和国内的教育非常不同,”宋怡笑:“至少在当时,我每天都在见识新的东西,在触探时尚的脉搏。”   宋怡的言辞非常具有感染力,直到离开时,虞亭脑中还在想着,如果她父母当时没有欠下巨额高利贷,按照她原本的计划,也是要出国的,如果自己出国留学,又会是一幅怎样的光景呢?   虞亭没有再多想,因为司机提醒她,该下车了。   昨天下过雨,今晚有几颗散落的星布在浓稠如墨的天上。虞亭下车,不远处的路灯下,江求川单穿着一件黑色薄毛衣、双手插兜站在那,也站在光里。   虞亭站在原地看着他,下一秒,她向着他的方向大步跑去。抱着他的脖子直接跳上他的腰,双腿紧紧圈住,动作一气呵成。   江求川稳稳地接住她。   虞亭在他脖子上拱了拱,毛衣有些扎脸:“你穿毛衣不热吗?”   江求川抱着她往家的方向走:“热不会感冒,但冷会。”   虞亭笑了两声没说话,从医院回来后,她明显能感觉到,他比以前更加在乎自己的健康了。   虞亭偏头在他侧脸上亲一口:“你是谁家的?”   他扯了扯唇角,漾着点点笑意:“谁是你家的?”   “你是。”虞亭说。   “是你。”江求川下巴在她额头上蹭了蹭。 第63章   没走几步,虞亭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她手背在身后,身子半偏看着他:“梁风吟今天来我们公司,你猜她和我说了什么?”   “说我了?”江求川说。   “你倒是清楚,”虞亭嗤了声:“你魅力这么大?她出国七八年都对你念念不忘。”   “这不怪我。”江求川淡淡说。   虞亭眼睛直直地看着他,心中一动,试探问:“我也出个国,回来看看是不是对你还念念不忘怎么样?”   江求川与她对视,她眼中闪着跳跃的光,光里有自由、有稍纵即逝的狡黠,独独没有他想要见到的东西。   他手一滞,长臂将她揽进怀里,拉进两人的距离。抛开脑中的一团乱麻,江求川低头在她耳边促狭:“出国?床都下不了的人还想着出国?”   虞亭:“……”   上次两个人一起睡,她一下床,腿麻得直接跪在地上,被江求川笑了一早上。   两人的话题从出国蓦然转到了什么时候买新的床。其实,只要江求川想买,随时都可以买,他只不过是在等她的点头同意而已。   换床两个字像两块大棉花似的将虞亭耳朵死死堵住,江求川一句一句话说得轻飘飘的,虞亭脑子都涨了,伸手堵住他的嘴,连连点头:“换换换,我最近忙,你去联系人换。”   他唇角勾着满意的笑,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你生日快到了,想要我送你什么?”   虞亭的三十岁生日在九月底,还有二十多天。   “不应该是你给我一个惊喜吗?”虞亭不满说。   江求川意味深长地“哦”了声,眼睛在她腹部来回逡巡。   他说:“送你一条命?”   虞亭:“……”   虞亭几乎是反射性的一只手捂住肚子,另一只手挡着脸没眼看他。   这礼物,太特么硬核了。   虞亭脚步匆匆地往家的方向走,江求川亦步亦趋跟着她。他问:“怎么不说话了?”   虞亭走的更快了,她摇着头:“我不和陌生人说话。”   江求川快步上前将她倏地拦腰抱进怀里,手臂如铁索般紧扣着:“陌生人?”   他鼻音里发出一声轻哼,低沉的嗓音揉入着不满的情绪。   他伸手掐她腰上的软肉,虞亭哈哈大笑,连连求饶。两人到家时,江求川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   江求川上楼冲澡,虞亭口渴,在楼下接水喝。喝完一大杯水,她将杯子放回原位,左右两边摆放着江求川和江豆豆的杯子,杯里没有一滴水,比旱地还干。   父子俩一个德行,口不渴的时候喝水像要了他们俩的命似的。   她以前,想起来的会叫他们父子俩喝水,没想起来时就得过且过。   虞亭脚尖已经向外移,半晌,她又转身,给父子俩一人接了一杯。   虞亭端着江豆豆的杯子走到他身边坐下,江豆豆一看到杯子里的水,嘴巴噘得能挂油壶,恨不得躲到三里开外。   “豆豆今天喝过水了吗?”虞亭问。   江豆豆小心翼翼看妈妈一眼,在撒谎的边缘试探了一下,最终老老实实的摇着脑袋,像一只蔫了的小鹌鹑:“没有。”   虞亭将杯子放到他面前,不苟言笑,摆出严母架势:“江图南,从今天开始,不管妈妈在不在家,记不记得让你喝水,你每天必须自觉喝两杯水。家里有监控,你别想蒙混过关,我会让王阿姨监督你。”   家里很少叫江豆豆的大名,一般叫大名时,都是在严肃的场合。   江豆豆被妈妈的气势吓得缩起脖子,他怯生生地看向虞亭,慢慢从“三里开外”的沙发上爬到她身边。他端起桌上的水杯,三百毫升水,足足分了十次才喝完。   “妈妈别生气,豆豆喝完了。”江豆豆嘴角咧着傻笑,将杯子倒过来,没有一滴水从杯里流出。   虞亭心里瞬间软得一塌糊涂,她抱着又长胖了两斤的江豆豆回房间睡觉,像往常一样,给他讲睡前故事,哄他睡觉。   等江豆豆睡着,虞亭又如炮制法让江求川喝下水。   直到睡前,她脑子有些“嗡嗡”乱,她身体里,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驱使着她这样做。   似乎只有这么做,在未来的某一刻,她才会心安。   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陷入黑暗之中。   她梦到自己出国留学了,新鲜又刺激。   身旁江求川轻轻推了推她,突然问:“你爱我还是爱江豆豆?”   老男人大半夜尽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虞亭从梦里被拉回来,有些不耐烦,想尽快把梦续上。她伸手抱住他拍了拍:“爱你,快睡吧。”   第二天早上,江求川接了个杨肯打来的电话,说之前的项目有了进展,他早饭都没吃要赶去公司。虞亭拿保温杯给他接了一壶水,又交代他一定要按时吃早饭。   虞亭吃完早饭、交代了一番江豆豆后去上班,坐在车上,她的心情十分微妙。   她曾经对美依憧憬过,为自己能获得这份工作而庆幸过。可是最近发生的桩桩件件,小李沾沾自喜的模样、邓艺哭红的双眼……   她心里的失望像是泄了洪似的往外跑。   公司楼下,虞亭走进咖啡店里,打算买杯咖啡上去。   她点了一杯美式冰咖,转头,身旁多了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   梁风吟看着她眨眼笑:“好巧,又见面了,我在21楼的公司做财务总监。”   二十一楼,程颐他们公司。   “你为什么不自己开个工作室,要来给别人打工?”梁风吟问。   她不解,不论是虞家还是江家,都不缺这点钱。   虞亭脸上是礼貌得体的微笑:“先学点经验。”   服务员很快将虞亭点的美式冰咖送上来,梁风吟眼睛掠过杯身上的标签,她看向虞亭,笑似非笑:“江求川以前经常早饭也不吃,先喝杯美式冰咖,我说了他好多次,他都不听。”   虞亭挑眉,笑眼看她:“那是以前,他现在不爱喝美式冰咖了。”   说完,她款款离开,梁风吟目光追随着她她的背影远去。   虞亭坐电梯上楼,她脸上的笑敛住,眉头蹙着。   没人喜欢从另一半的前任嘴里听到有关于他的往事,尤其是和另外一个人纠缠在一起的往事,她也不例外。可是直觉告诉她,梁风吟手拿的并不是旁人口中“初恋夺权上位”的剧本,那天在KTV,她亲眼看到梁风吟在打桌球时脚崴了一下,但她下意识扶住的是右边的陆寻澈,而不是左边的江求川。   如果她真的有这份心思,这不失为一个接触的好机会。   那她又为什么总在她面前像炫耀似的提她和江求川的往事?   虞亭费解,隔三差五来一次,这种感觉像糖里包着屎一样让人难受。   或者是梁风吟段位太高,故意欲擒故纵?   虞亭没再想,电梯“叮”了声,公司到了。   虞亭在办公桌前坐下,身旁的邓艺转头,她眼睛还有些钟,眼底一片青黑:“虞亭,你快看公司群,总监夸你昨天的图修改的很不错。”   虞亭打开手机看消息,她往上刷了两页,刷到总监点名夸她设计图的三处细节时,她怔了怔,受宠若惊。   所有设计图中只夸了她的和小李的。   三处细节里,其实只有两处是虞亭自己想的,还有一处是她看了易若男的笔记后产生的灵感。   “虞亭,”邓艺轻喊她一声,递过来一张纸,仰头看她:“我昨晚新画的,你可以帮我看看吗?”   从虞亭刚来时对她的蔑视,到现在,邓艺对她的态度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虞亭帮她认真看了新的设计图,针对性提出了一些意见,邓艺看她的眼神十分感激,拿着设计图在一边更改了起来。   虞亭手机响了下,她打开消息,是江求川发来的一张早餐的照片,在照片的角落里,她今早塞给他的保温杯被打开放置在桌上。   虞亭看着照片低头笑,给他回复了一个表情包,拿着杯子起身去茶水间接水。   她和小李前后脚进茶水间,小李左耳带了五个耳钉,在阳光下炫的刺眼。小李笑了笑,随口问:“虞亭,今天才发现你手上带了戒指,什么时候结婚的?”   “好几年了。”虞亭淡淡说。   小李没有被她冷淡的态度击退,他又问:“我之前听他们说,你老公认识肖总?”   虞亭否认:“没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做生意的。”   小李有些不信:“普普通通?我经常看到你在楼下坐迈巴赫诶。”   虞亭不置可否,她看小李一眼,对眼前的男人没有半点好感:“做生意总要装点门面,那车租的。”   说完,她端着水杯走出茶水间。   最近报复社会型捅刀杀人案层出不穷,就当她有被害妄想症吧。小李平时嘻嘻哈哈和办公室里大家关系都不错,可是一到关键时刻连抄袭这种事都能干的不动声色,万一哪天,他为了要钱把她绑架了怎么办?   在她辞职之前,不想和小李有过多接触。   茶水间中,小李反复品味着虞亭刚才的态度,似乎……有些厌恶他。   他搅拌着杯中的咖啡,面无表情的脸上勾起一个冷笑。既然都讨厌了,就一次让她恨个够吧。   中午吃饭时,徐函禹说宋怡那最近不缺人了,今晚可以不用去。虞亭戳着碗中的饭,心中有些怅然若失。   徐函禹笑嘻嘻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虞亭问。   难道是宣布脱单?   徐函禹脸上笑得自豪:“我们公司有四个出国进修的名额,我是四分之一。”   “真的?”虞亭放下手中的筷子,真心为徐函禹感到高兴:“太好了!”   徐函禹被她真挚的眼神看得有些羞涩,她挠挠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走回办公室时,虞亭还在楼下买了个小蛋糕送给徐函禹庆祝。徐函禹豪气冲天揽过她的肩:“改天请你去好好吃一顿!”   两人坐上电梯回办公室,虞亭午休后坐在办公桌先改了会儿稿子,然后拿着面料色卡和辅料色卡看了一下午。   晚上不用去宋怡那,江求川在楼下等虞亭下班。回家的路上,江求川向她主动展示今天喝光的那壶水,虞亭奖励他,明天再喝一杯。   车开到一般,虞亭想起今早,跟江求川说起了梁风吟的事。   “我怎么觉得,这剧本有点像我爸和我妈?”虞亭疑问。   难道人生其实就是一次与上一辈的大循环?   江求川不置可否,虞亭掰着他的手指,开始逼供:“你说,梁风吟有没有对你有过什么暗示?”   江求川挑眉,勾唇笑:“没有。”   “真的?”虞亭满脸问号。   江求川捏她脸,说起梁风吟时语气平静:“梁风吟很骄傲,不会做这种事。”   江求川站在中立的立场评价梁风吟这个人没错,虞亭理智上认同,但情感上,她更希望他能说出一些偏向她的话。   虞亭松开他的手,独自坐到窗边,闷闷不乐:“你和她这熟稔的态度,很容易失去我的!”   他拉过她的手在手心里把玩,抬头看着她的侧脸,蓦地笑了声:“你现在的样子很可爱。”   虞亭没理他,江求川自顾说:“你一生气,我就只能鬼鬼祟祟地偷看你的表情”,他无奈地叹了声:“我一向自诩正人君子,在你这儿倒像个变态似的。”   “我生气了?”虞亭没看他,嘴硬说:“我没生气。”   江求川用鼻音嗯了声,拖长的尾音微微上扬。他娓娓说:“有一天,鲸鱼突然在海底哭了,别人问它怎么了?鲸鱼说,我压力好大,想哭。”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虞亭的侧脸。   虞亭严肃的脸上没忍住笑,她发现江求川的目光,连忙别扭地别开头,手从他手中抽出来,语气中有些气急败坏:“你干嘛突然逗我笑,还在生气呢,严肃一点好吗!”   刚还气氛挺好的吵着架,下一秒,这男人居然说起了冷笑话逗她笑。   气死个人!!   江求川坐到她身边,慢慢逼近:“骗子,刚刚还说没生气。”   “对,我骗你了,我就是在生气!”虞亭转头瞪他,开始自暴自弃。   江求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下一秒,唇覆在了她的唇上,丝毫不讲道理。   虞亭张牙舞爪的手被他按住,一开始还能“唔唔”反抗,到后面也没了声。   驾驶座上,司机听了一路的吵架,突然没声了,他没忍住透过后视镜往后座看了眼。   好家伙,直接亲上了。   司机没忍住又看了眼,路前面两条减速带,他直直冲了过去。   车身抖两抖,虞亭痛得闷哼一声,满嘴血腥味,她一把推开江求川,直倒吸凉气。   江求川牙齿把她嘴皮磕出血了!   虞亭瞟他一眼,被痛得眼泪巴巴。她摇头,语气沉痛:“再也不跟你好了……”   江求川:“……”   司机感受到黑着脸的江总的目光,他艰难的吞了口口水。   如果他说,这车自己觉得自己该震了,江总会信吗?   江总的眼神好可怕,要不还是直接跳车保命吧…… 第64章   晚上回家,江豆豆拿着杯子向虞亭展示他的战绩。他将杯子倒扣在手上,笑眯眯地摇头晃脑:“妈妈,豆豆今天有乖乖喝两杯水。”   王阿姨从厨房探出头,笑说:“脸皱得比他喝感冒冲剂还难受。”   江豆豆小脚一跺:“那也是喝了!”   “豆豆真乖”虞亭在他脸上亲一下:“以后也要每天都记得乖乖喝水。”   还得喝。江豆豆看眼妈妈,又看了眼杯子,满面愁容地点头。   谁能想到,他还只是个刚满五岁的小男孩呢?   江求川在车上冷不丁给虞亭讲了个冷笑话后,虞亭像上瘾了似的,吃完晚饭坐在沙发上一边刷冷笑话、一边“哈哈哈”笑个不停。   她捧着手机,眼睛看着屏幕念:“有一天,馒头走在路上饿了,它就一口把自己吃掉了。”   虞亭念完,笑得直不起腰。   江豆豆坐在爸爸妈妈中间,他眼睛从动画片上挪开,转头看向虞亭,小脸上满是莫名:“这个好笑吗?”   蓦地,腰上被掐了把,江豆豆不明所以地转头看向爸爸。半晌,他委屈巴巴地点头:“好笑,特别好笑。”   晚上睡前,江求川像例行公事似的问:“你爱我还是爱江豆豆?”   虞亭在被窝里拱了拱:“不要问这种伤感情的问题。”   江求川蹙眉,爱情里,没有儿子和爸爸,只有情敌和非情敌。   “我和你儿子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虞亭从被窝里露出大半张脸,龇牙笑:“可是我不会游泳诶。”   “……算了,”江求川伸手轻掐一把她的脸,语气难得温柔。他说:“那拖下来一起死吧,一家人整整齐齐。”   虞亭没敢吱声,翻身从床头柜上默默摸出手机,开始搜索报一个游泳培训班要多少钱。   江求川伸手将亮光来源没收,像个大家长似的:“睡觉。”   “哦,”虞亭小声应下。   时间滴滴答答走过,江求川隐隐有了睡意,陷入一片黑暗之中。身旁,虞亭突然不安分地翻身,思绪不知道飘到了哪:“等江豆豆上小学了还是换一个房子吧?小孩学游泳还是挺重要的,这房子没有泳池。”   “……”,江求川捂住她的嘴:“再不睡,你明天别说头晕。”   虞亭扒下他的手,小声为自己辩护:“不可能,我身体好着呢。”   #   第二天去公司的路上,虞亭一路上都是睡过去的,今天早上如果不是江豆豆来闹她,她估计现在还躺在床上。   快到公司时,虞亭迷迷糊糊地强打起精神,开始无比痛恨昨晚熬夜的自己,同时立志今晚一定要早睡。江求川看她一眼,淡淡说:“谁说不可能头晕的?”   这男人怎么这么爱翻旧账?   虞亭扶额:“闭嘴。”   车在美依的大楼前停下,江求川将她的包递过去:“如果不舒服就请假。”   “嗯,”虞亭点头,她向他挥手:“按时吃饭、多喝水,快走吧。”   虞亭手肘挎着包,在江求川的目光中逐渐走远,没入大楼之中。   刚到电梯口,包中的手机发出阵阵铃声。虞亭以为是江求川打电话来,她有东西落在车上了,拿出手机,是邓艺打来的。   “虞亭,我刚刚看见你真是太好了,你能来咖啡馆一趟吗?我的托特包肩带断了,东西满手拿着不方便。”她的语气里有点哀丧,一大早上就坏了个包,任谁也开心不起来。   “行,我就过来。”虞亭转身,向咖啡店的方向走去。   马路边。   虞亭身影消失在眼前,江求川目光还未收回,一只白色手提包占据视野中央。   “和老婆一起上班,真是令人羡艳。”梁风吟笑。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窗户边,侧身站着,她和江求川的脸面向咖啡馆完完全全袒露着。   江求川眉梢微挑,唇角边弯着点笑,他开口,话音冷却一半:“好笑吗?”   梁风吟不怒反笑,她伸手掩唇:“江求川,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无趣,连一句客套话都懒得说。”   “抱歉,我已经忘记你以前什么样了。”江求川淡淡说。   他脸的方向往外侧了侧,视线顺位转移。梁风吟迅速捕捉到他细微的风吹草动,沿着他目光所及,她远远看到,虞亭站在落地窗前,穿着白色连衣裙。   巧了,这也是她之所以侧身站的原因。   梁风吟迅速转头看向江求川,目光变味。她眯着眸子,默了半晌:“你在试探她。”   句梁风吟语气笃定。   江求川不置可否,他朝窗外微微勾唇,转身坐直背,对司机说:“去公司。”   司机发动引擎,梁风吟往后退两步,躲开汽车尾气。   她转身,长久凝望着车离开的方向。   江求川居然也有要试探别人心意地时候……?梁风吟眼中跳过一丝不可置信,转瞬即逝。   她转身朝大厦门口走去,步伐轻快,心中高兴得哼起了小曲儿。   爱情里的报应,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梁风吟走进大厦,追上即将关闭的电梯,电梯门再次缓缓打开,不大的空间里,虞亭站在正中间,只有她一人。   “早上好。”梁风吟跟她笑。   虞亭不深不浅看她一眼:“早上好。”   电梯稳稳上升,梁风吟打量的目光落在虞亭身上,笑似非笑:“我刚刚来的时候遇见求川,跟他聊了会儿。你们感情真好,他还送你上班。”   话音里意味深长,似乎在回味刚才那一场有趣的谈话。   邓艺刚才接电话落在后面,虞亭先上来,这才和梁风吟一对一呆在电梯里。   听到梁风吟挑衅似的话,刚刚站在落地窗前往外看到的画面浮在虞亭脑海,她丈夫坐在车里、梁风吟站在车外,两人相谈甚欢。   虞亭转头看向梁风吟,一字一句:“我们确实感情很好,但你做这些又是为了什么?想把他抢回去?”   虞亭目不转睛看着她,等待她的回答。   梁风吟没有回答,她抬眼看向电梯上跳跃的数字,轻笑:“19楼到了。”   “我相信他。”   虞亭深深看向她,抿唇,提步离开。   电梯门关上,梁风吟摇头笑。   真是,出人意料的坦率和信任。   虞亭到办公室,邓艺隔了快二十分钟才上来,她手里抱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大箱子,满脸憋红,一口气将大箱子放在地上时她重重喘着粗气。   “你抱了个什么呀?”有人问。   邓艺用剪刀将大箱子拆开,从里面拿出个较小的纸箱:“你们让王可和若男代购的东西,我就想问是谁买的电饭锅?”   “哎呀,”有人叫了声:“是我。实在是辛苦邓艺了,待会请你喝咖啡。”   邓艺用剪刀将小纸箱拆开,纸箱里有张字条,她快速浏览完,眼中有些惊讶。她把一个天蓝色包装的礼盒递给虞亭:“若男姐送你的。”   虞亭接过礼盒,满脸惊讶。她指着自己又问一遍:“送我的?”   “嗯,”邓艺扬扬手中纸条:“这里是这么写的。”   这个小纸箱里装的是易若男送给邓艺的东西,她翻出一个铁盒,打开,里面是一堆风景照。   身后是一堆在大箱子里翻自己东西的人,邓艺分了一叠照片到虞亭桌上:“看吗?若男姐拍的照片。”   虞亭拿起桌角一叠照片一张张看过,都是风景照,有古典建筑、深夜街头和学院风光。到最后一张,她指尖一顿,这应该是别人拍的,从照片中能感受到,王可与易若男在和周围同学一起探讨问题时大家脸上的激情澎湃,半空中,无形的灵感燃烧碰撞。   邓艺余光瞥见虞亭一直在看手中的一张照片,她凑过头去,呀了声:“真羡慕她们,还是读书的时候好,什么都不用烦。”   虞亭将照片合成一块还给邓艺:“别看了,今天下午交稿还没烦够呢?”   邓艺将东西收进小纸箱中,痛苦地仰头长叹一声,下一秒,正襟危坐:“我爱设计,设计爱我!”   虞亭听她自我催眠,没忍住笑了声,她脑海中想起什么,转头问:“你之前那份设计稿作废了?”   邓艺顿了顿:“还能怎么样,怪我自己不小心。这事闹开大家都不好收场。”   虞亭抿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却也没再说话。   中午时,虞亭将要交的设计图电子版打包成压缩包放在桌面上,她打开网页,打算发到组长邮箱里去。   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抖了起来,是徐函禹打来的电话。   “楼下等你十分钟了,还吃饭吗?”   虞亭看向电脑桌面右下角,已经十二点过十多分钟了,她起身将屏幕关闭:“没注意时间,我就下来。”   她快步走到电梯口,按下数字“1”下楼。   办公室里,小李起身环望四顾,走到门边将办公室的门锁上。   #   午饭在公司旁边的本帮菜馆,虞亭和徐函禹进去时,一眼就看见坐在窗边的宋怡,宋怡朝两人挥手致意。   “宋怡怎么来了?”虞亭问。   徐函禹:“出国办手续的一个材料要今天交,我给忘带了,宋怡帮我送过来。”   三人在桌边坐下等服务员上菜,虞亭放在桌上的手机抖了下,她立马想伸手去拿,念头刚起,她又强迫自己的手放在裙边,等几分钟过去,她才拿起手机。   打开手机,是公司微信群里的消息。虞亭脸上的失望一闪而过,将手机放回桌面。   徐函禹和宋怡面对面坐着在交流出国事宜,宋怡面上看起来比较冷清,实际上一肚子话憋着没地方说,拉着徐函禹说个不停,她一边说、一边动手动脚极力还原当时遇到的情境,逗得徐函禹和虞亭哈哈笑。   吃完饭后宋怡打车去工作室,虞亭和徐函禹一起走回公司。   虞亭将打包的设计稿发到组长邮箱后趴在桌上午休,一觉睡醒,手机有三条未读消息,是王阿姨发来的。   虞亭打开,第一一个是江豆豆让王阿姨拍的他喝水的视频,后面两条是语音消息,江豆豆跟她撒娇,晚上想吃抹茶小蛋糕。   虞亭回复一个“好”的表情包,那边马上回一条语音,江豆豆隔着屏幕疯狂尖叫:“豆豆爱妈妈,超级爱!”   虞亭怕自己忘记要给江豆豆买小蛋糕,特地写了张纸条贴在电脑上提醒自己。下班时,同事三三俩俩离开,她脑子里第一个反应是:去给江豆豆买小蛋糕。   蛋糕店在咖啡馆旁边,虞亭到时,蛋糕柜里三层蛋糕已经卖了过半,还有人在选。   “帮我拿一个抹茶蛋糕。”虞亭看向服务员。   服务员帮她将抹茶蛋糕放进小篮子里,转头问:“今天新出的哆啦A梦曲奇要买一袋试试吗?刚烤出来的。”   “给小孩吃会不会太甜?”虞亭蹙眉。   服务员摇头:“怎么会,我们家曲奇重在奶香,不在甜味。”   服务员又说了几句这袋曲奇卖的怎么怎么好,吃过的人都评价好,回头客天天有,直到她说最后一句:“今天卖的特别好,就剩下这一袋了。”   虞亭从她手里接过曲奇,放进篮子里。   最后一个,当然要买。   “今天都不做了吗?”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是梁风吟的声音。   虞亭心中一叹,这还有完没完了。   服务员抱歉说:“一天只做一次,可以明天再来。”   梁风吟失望点头,随即耸肩:“没事。”   结账的队伍快排到虞亭,梁风吟站在她身后,小篮子里放着一袋吐司和一瓶酸奶:“抹茶小蛋糕和曲奇是给豆豆买的?要不我一起结账吧?作为阿姨我连个礼物都没买给他过。”   “谢谢,不过不用。”虞亭付款二维码调出来给收银员扫。   身后,梁风吟唇角微微勾着,余光打量虞亭的表情:“豆豆和他爸爸不一样,江求川以前只能接受海盐蛋糕,太甜的他一准受不了。”   虞亭:“……”   虞亭付完账没走远,在队伍后站着。见梁风吟付完钱走过来,她拦住梁风吟:“谈谈吧。”   梁风吟眼中饶有兴致:“行。”   两人在偏僻角落的一处圆桌对面坐下,梁风吟目光投向窗外,开口:“江求川……”   虞亭打断她:“别再说你们那些往事了,我没兴趣听。”   梁风吟收回目光没再开口,淡淡地看向虞亭。   虞亭抬头,直直对上梁风吟的视线:“我知道,我见到江求川时,他冷静、理性、做事从容不迫,我不会见过他曾经为了一点小事而摔东西泄愤的样子;我见到江求川时,他有自己成熟的品味,他知道哪件衣服该配哪只手表,从来不需要我操心,我不会见过他邋里邋遢随便套上一件衣服出门约会的模样;我见到江求川时,他眼角早已生出皱纹,每天坐在办公室中忙于公务,我不会见过他曾在午后与同学在球场上恣意挥汗的模样,而这些场景你可能都见过。他为我系安全带的手可能曾经牵起过你的手,他有一手好厨艺可能是曾经为了讨你喜欢而练,这些我脑子里全都想过,不需要你在我面前日复一日提起往事。”   “我感谢、也嫉妒你曾经陪他一起长大,他再辗转到我身边。他会怕我难受独自将琐事一力挡下,他会为了讨我开心拉下最爱的面子,他会尊重我的决定,哪怕那会让他不开心。你在我面前一件一件捧着那些逝去的事有什么意义?你累我也累。”   梁风吟默了好一会儿,她低头笑了声:“你真的,和我想象中很不一样。”   “你知道我和江求川为什么分手吗?”   “没兴趣。”虞亭淡声说。   梁风吟显然只是随口问问,她自顾说:“因为他以前有很多花边新闻,我总想和过去一二三四号比较,总怀疑他爱不爱我。那段时间我像疯了似的,后来一下清醒过来,说是我把他甩了,更贴切的应该是我终于逃开了。”   “我为我之前对你的行为说声抱歉,”梁风吟低下头,“我真的忍不住想试探你,想看看你会不会像我一样。事实证明我错了。”   “……你很无聊。”虞亭评价。   “是,”梁风吟丝毫没有辩解的打算,她脸上扬着的笑终于让虞亭将面前这个人和江求川口中的“骄傲”联系在一起。   “我以后不会再做这些,”梁风吟向她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两人手握住,虞亭扯了扯嘴角:“你高兴就好。”   梁风吟起身,她扫了眼窗外,又收回目光,俯向虞亭。她眨眨眼:“告诉你一个小秘密,今天早上我和江求川在很不愉快的聊天时,他看到你了。而且他的车刚刚一直停在路边,刚刚开走。”   “我试探你,他又何尝没有利用我,试探你?”   梁风吟提起购物袋,转身款款离去。 第65章   虞亭坐在椅子上,目光望着前方,迟迟没有动静。   桌上手机嗡嗡地发抖,她看着手机屏,片刻后将电话接起。   “今天公司有点事下班晚了,我现在在楼下。”江求川说。   虞亭:“……我就过来。”   虞亭没有像平时一上车就靠在江求川身边,她支着下巴坐在窗边,没有说话。   江求川主动靠近她,伸手揽她的肩:“等我的时候你去买蛋糕了?”   “嗯。”她应了声。   “买完呢?”江求川问。   虞亭偏过头,嘴角勾出一个弧度。她看着江求川,目光灼灼:“遇到梁风吟,和她聊了会。”   江求川眉梢微挑,转瞬扬起一个笑,他揽着她肩的手往上勾,食指沿她下颌骨上下摩擦:“前两天说梁风吟还生气,今天这么淡定?”   虞亭目光垂下三分,话中带笑:“那我提起她该什么语气?她这么优秀的人。”   她话音里没有半点拈酸吃醋,隐隐地,对梁风吟还颇加赞赏。宽宏大量得过分。   “没什么,我随口说说,”江求川说完,下颌的手也随之落下。   两人紧密贴在一起,中间隔着无形障壁。一个向左看、一个向右看,默不说话。   回到家,江豆豆对虞亭“买一送一”的行为高兴得喝了杯水表示庆祝,晚饭前不能吃蛋糕,他抱着曲奇饼干在沙发上一块一块地啃。   晚饭王阿姨做了江豆豆喜欢吃的菜,他一连吃三碗饭,当时没有感觉,晚上撑得直到睡前都没提“抹茶蛋糕”四个字。   虞亭轻拍着他,没有讲故事,直到他缓缓入睡。   她前脚刚回卧室,后脚手机就响了,居然是组长打过来的。   “虞亭,你后天能不能去海城出个差?之前定下的人家里突然出了急事去不了。”   虞亭问了几句,组长一一回答。过去三天,代表公司开参加一个行业会议,顺便再到海城的合作工厂看看,来回车票和住宿费公司报销。   她应下后组长又交代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江求川忙完是晚上十点半,他洗漱好时,虞亭坐在化妆台前护好肤。   “睡吧。”他俯身在她耳侧落下一个吻。   短暂的肌肤相触,虞亭偏头,他的吻悬在空中:“我今天好累,想一个人睡。”   她语调不急不缓,对视着他的眼中,有些黯淡的倦意。   “好。”   关上灯,两人各自上床。江求川的床许久没睡人,被单像生疏了似的许久才聚了点热。黑暗中,两人背对着对方,虞亭睁眼问:“你没什么要说的?”   “睡前故事?”他轻笑。   “不,”虞亭声音俏皮:“你没说晚安。”   她心上像被狠狠打了一拳,无声无息。   江求川翻身面向她,唇角沾着无奈的笑:“晚安,做个好梦。”   “你也是。”虞亭说。   蛋糕店里,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说完,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去改行当个作家。等待梁风吟回答的过程是忐忑的,她嘴上说着不介意,内心不自主将这场拉锯视为一场隐秘较量。对手很友好,在虞亭面前揭开纱布后直接宣布退场。   满腔感情说出的话一字一字打在她脸上。   看啊,他们的感情哪有她想的那么美好。   虞亭本想一上车将这件事挑明,可是看到江求川若无其事的脸,她也忍不住尝试“试探”的滋味。   又酸又涩,真是难吃得想哭。   #   第二天早上,虞亭先起床吃早饭,江求川下楼时,她已经吃完了。   虞亭抽了张纸擦嘴:“今天公司有点事,我先过去。”   “嗯,”江求川点头,笑:“去忙吧,未来服装界的虞大师。”   虞亭拎起包,避开他想要拥抱的手,淡声说:“说不定呢。”   小郑送虞亭去的公司,到办公室时,还有大半座位都空着。虞亭打了个哈欠,端着杯子泡杯咖啡提神。   邓艺来时十分惊讶:“你怎么今天来的这么早?”   虞亭啜饮咖啡,开玩笑说:“很简单,因为我优秀。”   邓艺:“……行吧,你高兴就好。”   她伸手打开电脑,边问:“今天什么时候公布结果?”   昨天交的电子稿由总监评选,事情赶得急,看工作群里,总监昨晚看到凌晨三点多才睡下。   虞亭想了想,放下手中咖啡:“中午。”   “你肯定榜上有名。”邓艺偏头笑。   虞亭耸肩:“祝你也是。”   虞亭上午的安排是看完新的秀场和月刊杂志。看杂志时被虞明朗发消息骚扰,非让她从五款跑车里选一款适合孟翩的。   直到虞亭要去吃午饭,虞明朗还打电话过来问:“第三款真的可以?”   虞亭不耐烦地哼哼两声:“真的可以。你为了这事烦我一上午了,这么用心,真要成了?”   虞明朗没有正面回答:“她帮了我一个忙,我买画送她她不要,只能买车了。”   虞亭没和他聊两句挂了电话,挽着徐函禹去吃午饭。徐函禹知道美依今天中午出最终结果,吃饭时虞亭不慌不忙,也没拿手机出来看,她笑:“你这是胸有成竹了?”   虞亭在徐函禹面前没有客气,她勾唇:“估计吧,之前总监在我们工作群夸过两句。”   “行啊你。”徐函禹端起果汁和她碰杯。   吃饭时,桌上的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有一条未读消息。   虞亭手在半空停滞半刻,打开,是新闻推送。   徐函禹送勺饭入嘴中,见对面人面带失望,猜测:“没选上?”   “不是,”虞亭摇头,将手机锁屏。   工作群里没消息,最终结果应该还没出来。吃完饭后回办公室午休,虞亭淡定地趴在桌上,邓艺捧着手机,手中的手机有个风吹草动她马上惊醒。   这直接导致邓艺一个中午几乎没怎么睡,下午上班时,她哈欠连天:“不是说中午出来,怎么还没出来?”   “可能总监还没睡醒?”虞亭笑,端着水杯起身,低头问邓艺:“要我顺手帮你接吗?”   “那麻烦你了。”邓艺将自己杯子递了过去。   虞亭拿着两个杯子去茶水间接水。按下开关,水流哗啦啦注入杯中,耳边充斥着水柱撞击杯底的声音。虞亭终于有了点发呆的时间。   江求川中午在做什么?为什么没有给她发消息?她昨天的反应不在他期望之内,他也生气了是吗?   清脆的撞击声渐小,虞亭还在胡思乱想着,水已经满溢,流了一手。   虞亭连忙关掉开关,将杯子里的水倒掉一些后放在桌面上,抽纸擦手。   揣在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虞亭草草擦几下,将手机抽出来,是江求川发来的消息。   江求川:豆豆今天说想去迪士尼,我让杨肯安排了九月底去美国。   虞亭:行程已经都安排好了?   江求川:嗯。   虞亭蹙眉:我的工作呢?   江求川过了一会儿才回复:请假。   寥寥几个字,又是通知式语气。   虞亭来火:你问都不问问我,就什么事都决定好了?   江求川没有回复,虞亭重看一遍消息,气笑了。   在医院时擅自帮她请假是这样,让她推了徐函禹的约去他的局是这样,现在又是这样。所有事都是他以告知的语气通知,从来不和她商量,甚至从来不过问她。   她知道,江求川的工作忙,她理应配合他的时间来,但这不是强迫她接受他□□的原因!   明明只要好好和她说,她都会答应,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地选择这种方式。   虞亭再打开手机,江求川还没回复,她冷笑一声,将手机塞回裤兜,端着两杯水走出茶水间。   刚刚还安静着各自忙活的办公室像炸开了锅,三三两两交头接耳在讨论些什么。   看来总监那结果已经发出来了。   虞亭将邓艺的水杯轻放在她桌上,邓艺闻声抬头,面露沮丧:“我没有选上的。”   虞亭收住烦闷的心情,薄唇微抿:“没事,还有机会。”   身后的讨论声极大,邓艺回头瞥了眼,握着笔的指尖发白。小李进了三个,排在第一,是办公室里进的最多的,现在正耀武扬威着呢。   “贱’人,抄袭狗。”邓艺低骂。   她重新打开文件,转头瞥一眼虞亭:“刚刚乍一眼没看到你,我帮你找找。”   “嗯。”虞亭按亮手机,没有任何消息提醒。   身旁,邓艺将文件从上往下翻了三遍,一个一个名字看过去,她脸上满是震惊:“虞亭,怎么没你的名字?”   “没我的?”   虞亭打开电脑看文件,名单不长,两眼就能扫完。她从上到下扫两遍,真的,没有她的名字,名单末尾的设计图她都看过初稿,没她的好。   “怎么会这样?总监之前不是还很欣赏你的图吗?为什么最后把你的毙了?”邓艺觉得不可思议,虞亭改好的终稿她看过,比初稿好多了,初稿都被总监夸,没理由终稿会被毙。   “你看看,会不会是你交错图了?”邓艺问。   这样的蠢事她干过,把初稿当终稿交上去了。   虞亭将之前发给组长的附件重新下载到桌面,她昨天压缩文件时,反复确认过,不大可能会交错图。   邓艺凑过头来看,虞亭打开压缩包,将设计图一张张打开。   她一共交了四份设计稿,比较平庸的一号和二号没有问题。再往后看,三号和四号居然都已经不是原稿!   三号和四号的笔触乍一看和虞亭很像,可是模仿者在细枝末节处明显没有下功夫,匆匆带过。   原稿的亮点全部被修改,连平淡无奇都称不上,匠气十足。   “真的有人换了你的设计稿!”邓艺声音不大,震惊地捂着嘴。 第66章   虞亭将设计稿从头到尾重看两遍,她昨天午休前亲手将文件打包,不可能出现问题,吃完饭后回来发出邮件。出问题的时间,就在她吃饭到午休一个小时不到,做这件事的人一定就在办公室里。   短短几天,她见识了抄袭设计稿和偷改设计稿。只要林子够大,什么鸟都有。   “去找组长反应?”邓艺问。   虞亭低头在抽屉里翻找:“去,我没有为别人做嫁衣这种美德。”   找到原稿,虞亭关上抽屉,霍然起身,不苟言笑。   邓艺有些纠结:“……我陪你?”   “不用,”虞亭转身将办公室扫视一遍,话音渐冷:“我能解决。”   高挑的身影消失在办公室门口,有人问邓艺:“虞亭这是去哪儿?”   邓艺转头:“虞亭没被选上,她的设计稿被改过。”   那人唏嘘,片刻说:“她去找组长反应?上半年不也有这种情况?组长说她拿不出证据,公司监控又不能随意调取,那姑娘最后不了了之,跟着就辞职不干了。”   别看这办公室只有十多号人,池小鱼大,背后利益链复杂着呢。公司内有关系的不能碰,外面有关系的不能碰。去年同行业一家公司查出有人抄袭同事设计图被开除,最后抄袭者跳楼自杀,在业内闹得沸沸扬扬。   虞亭没有找组长反应,如果组长有用,邓艺在公司干了几年不可能不去找组长反应抄袭一事。也没有去找总监反应,既然有人敢闹,加上邓艺那一笔,新仇旧恨,虞亭直接敲响了肖总办公室的门。   “进来。”肖总声音利落响亮。   旋开门,肖总见来人,合上笔盖,有些惊讶:“江太太。”   虞亭态度礼貌恭敬:“肖总。”   肖总招呼虞亭在对面坐下,眼神掠过她手中卷起的纸,笑问:“怎么了?”   虞亭挑眉看向肖总,没跟她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将整件事复述一遍,包括之前邓艺被抄袭的设计稿。   “肖总,作为美依的一名员工,我认为不该用沉默助长歪风。”   肖总靠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思考。虞亭是江求川送进来的,实力怎么样她不清楚,不过就简历而言,一个学历史的……在圈子里,虞亭的风评一直以目中无人为主导,最近没听说什么,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肖总抬头,脸上的笑容模式化:“行,这件事我知道了,我马上会派人去查清楚。”   “肖总打算怎么查?”虞亭反问,眼中凛着光。肖总的表情,分明是认为她在无事生非。甚至听完她的话连原稿和被改搞都没要求看一眼。   肖总一噎,转瞬说:“江太太说得对,我会让你们林组长去将这件事彻查清楚,绝不姑息。”   敷衍的不要太明显。   从上往下一个德行,难怪邓艺不去争辩,难怪美依一直赢不了楼上的星辰。   虞亭当着肖总的面掏出手机,她习惯性滑到一个号码,片刻,划到另一个号码。   肖总正不解虞亭要做什么,就听见她拿着电话开口:“哥,我今天……”   虞亭将对肖总说的话又复述一遍给虞明朗,当着肖总的面跟虞明朗告状。   肖总眼睛睁大,梗着脖子,心中一虚,马上火不打一处来。她打给虞明朗有什么用,虞家虽强,但和公司没有产业上的交集!   虞亭将手机递给肖总:“肖总,我哥说要跟你说两句。”   肖总咬牙,接过电话。那边虞明朗轻飘飘说:“肖总,虞亭的事麻烦你了,上次杨总约我去打高尔夫,还提到肖总年轻又能干,我相信肖总一定能将这件事处理妥帖。”   杨总的千金地产是美依的大董事,持股百分之三十五。   “一定的,美依最容不得此类事件发生。”肖总连声说。   “我这边静待肖总的消息。”虞明朗说了几句,挂断电话。   手机回到虞亭手中,她抬眼看向肖总:“实在不好意思,为了我这点小事亲自麻烦到肖总这来。”   “没有没有,”肖总连声说:“保证每一位设计师的权益,才会让美依走的更好。”   虞亭走出办公室,高跟鞋踩地的“笃笃”声似乎还绕在耳边。肖总松了口气,靠在椅子上。   回到办公室,三三两两的目光从虞亭身上掠过。   “你去找总监了?”邓艺问她。   事都扎堆在几天时间,虞亭手扶额,褪去强硬的脸上有些难受:“我直接找的肖总。”   邓艺瞠目:“肖、肖总怎么说?”   “能怎么说?查。”   做完没休息好,这几天糟心事又多,虞亭后劲儿上来了,脑袋像被针扎似的难受。   邓艺从茶水间接水回来的功夫,虞亭面色煞白,她担心问:“你哪儿不舒服,脸色这么白,要不请假去医院看看?”   虞亭扬手示意没事,邓艺往她杯里倒半杯热水,她浅浅抿了两口。   “邓艺。”组长的中年男低音在身后响起,邓艺猛地回头,组长说:“进来一下。”   莫名其妙的,组长找邓艺做什么?众人探寻的目光追随邓艺的身影消失在组长办公室门前。   过去十多分钟,邓艺从办公室出来,组长找她是问虞亭设计稿被改的事,她屁股都还没坐下,下一个马上被喊了进去,看组长的意思,是打算一对一面谈?   没几个人下来,全办公室都知道虞亭这次交上去的设计稿被人改过了。组长没有藏着掖着,他目光掠过虞亭,环视办公室,心情不悦:“做这件事的人自己来我这,我不会说出去,只要有心改过,公司会再给一次机会。但是,如果是被我查出来的,那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组长又喊了个人转身进办公室,他垮着张脸,法令纹像恨不得沉到地上去。   “谁这么无聊,跑到她电脑上去改设计。”说话的声音阴阳怪气,是坐在后面的小李,“再说了,她的就一定能选上?真把自己当个宝。”   虞亭正难受着,没说话。邓艺转头,高声斥责:“李文,不会说话就闭嘴。”   李文是小李的大名。   这年头要吵架,谁嗓门大谁就有了压倒性的优势。邓艺大声喊出小李的名字,办公室里探寻的目光马聚到小李身上,小李当即噤了声,没再说话。   邓艺狠狠剜他一眼,她转头,厌恶说:“以前没发现,小李这个笑面虎装的真好,影帝级别了。”   虞亭难受地按着太阳穴,眩晕感一阵一阵往上涌。快到下班时,组长还在办公室里找人谈话,那人刚进去,组长还要顺便和他们聊聊人生理想,没有十分钟估计出不来。   虞亭拿起包往外走,她想睡一觉。邓艺小声说:“你走吧,待会我帮你打卡。”   上次公司输入指纹打卡时,虞亭和邓艺混着输入对方的指纹,就是为了应对各种突发状况。   虞亭坐电梯下楼,大部分公司还没到下班时间,一楼人来往稀疏。   她直直往外走,感应门自动打开。大厦外阳光刺眼,虞亭用手拦了懒。现在离下班还有十五分钟,她眨眨眼,熟悉的车身赫然已经停靠在马路边。透过一方车窗,江求川面对着她的方向在笑,还有一个侧脸不知道是谁,一头大波浪,掩着唇在笑。   笑得比白纸上的血滴还刺眼。眩晕感猝然往上冲,虞亭往后退两步,一件一件事抽空她体内的力气,工作上的、感情上的……   她躲了六年高利贷,每当问题棘手,她下意识的去躲。这是她最熟练的解决问题的方式。   虞亭转身走进大厦,从侧门走出大厦,她打了辆车,司机问她去哪,虞亭头搭在车窗上,随口报了一处记忆里有名字的房产。   路上,虞亭只给瓯海别墅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江豆豆。   “豆豆,妈妈这几天要去出差,晚上不能回来,你……和爸爸要按时吃饭,妈妈回来给你带礼物。”   江豆豆虽然很舍不得,但也只能应下,挂电话时,虞亭答应会给他带礼物回来,他才又乐呵了起来。   五点半。   车停在路边,随着人流一波一波散去,江求川看了眼手表:“夫人还没下来?”   “没有。”司机恭敬说。   江求川又给虞亭打电话,嘟声后,提示电话无人接听。   “你在这等着,我上去接夫人。”江求川说。   走进大厦,按电梯,上十九楼,整个过程江求川都是在被人侧目的过程中完成的。   美依的前台小姐刚准备下班,直直地,见男人身高腿长、昂首阔步走来,面沉如水。她连忙将手上的包摔到地上,脸上捧起笑:“江总,您找谁?”   这人她在肖总订的商业杂志上见过,纵江的江总。   “设计部怎么走?”江求川问。   前台小姐紧张得几乎是同手同脚,带着身后高大的男人走到设计部门前。设计部还有一半人在加班,有人抬头看向门口,激动的直拍身边人,小声说:“快看!”   一时间,全办公室的目光都凝聚在门口。   江求川扫视一周,开口:“虞亭在吗?”   离虞亭比较近的人抢着说:“你是谁?虞亭今天还没下班就走了。”   江求川视线掠过她,转身离开:“丈夫。”   设计部里,顿时炸开锅。   “卧槽!我知道虞亭家有钱,不知道虞亭家这么有钱?居然是纵江的老板娘!”   “天哪,她平时真的低调,在江城这种身家过千万都不能说自己是有钱人的地方,她穿的不要太亲民。”   大家眼里纷纷燃起八卦之火,聚在一起开始讨论虞亭身上有哪些显山露水的细节。   江求川离开美依下楼,走出电梯,旁边电梯里紧跟着走出来两个女人,稍矮一点的一头大波浪披在身后,高一点的干净利落。   “姐,是江大哥!”大波浪兴奋地手舞足蹈,她追上去:“江大哥你还没回去吗?”   梁风吟为妹妹的过分激动倍感伤神,她按了按眉心,真不知道这丫头从小到大崇拜江求川哪一点了。   “梁风语,吃不吃饭了?”梁风吟喊她。   “吃吃吃,”梁风语转身和江求川说再见:“拜拜。”   姐妹俩往外走,梁风吟无奈:“你刚刚在楼下不是和他叙过旧了?”   梁风语挺直腰板:“和江大哥这种优秀的男人,叙旧不嫌多嘛!”   “我录下来发给你男朋友了。”   “……”,梁风语满脸痛心:“我当你是亲姐妹,你当我是表姐妹?”   梁风吟:“……”   江求川走出大厅回到车内,虞亭的电话还是没打通,他打电话回瓯海别墅,江豆豆将虞亭说给他的话复述一遍给江求川,末了,问他什么时候回家?   江求川让他先吃饭,他在回家的路上了。   挂断电话,江求川直接打给了杨肯。   “杨肯,去查夫人今天在公司发生了什么,往后一个星期的行程安排,以及……她今天出公司后去了哪。”   杨肯顿了顿,良好的职业素养马上将他的神志拉回:“好的,江总。” 第67章   江求川让司机先开车回瓯海别墅,他陪江豆豆吃晚饭,儿子笑得傻呵呵的,埋头吃得香。   他眼中柔软三分。   吃完饭,江求川去了书房。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敲响,他抬眼掠过桌上的钟,已经九点半了。得到他的允许后,门被从外面打开,江求川平视过去,目光再下移。   江豆豆右手搭在门把手上,左手夹着小老虎,探进来大半个身子,声音黏腻又难受:“爸爸,豆豆睡不着。”   江求川起身,背脊肌肉微酸,他走到门边将儿子单手抱起:“走吧,爸爸陪豆豆睡觉。”   拖鞋与地面发出的摩擦声回荡在偌大的别墅里,空虚无孔不入。   江豆豆刚洗完头发,软乎乎地贴在江求川侧脸,飘着淡淡的香。很熟悉的香味,他头偏到江豆豆后脑勺,江豆豆趴在爸爸肩头笑:“豆豆香香是不是?这个是妈妈给豆豆新买的洗发水,妈妈也用。”   “嗯,很香。”   打开房门,江求川放轻动作将儿子放置在床上。江豆豆自己扯着小毯子盖上,他抽了本自己喜欢的书放到爸爸腿上:“爸爸,念这个。”   江求川声音很淡,带着点致倦因子,江豆豆没一会儿合着眼开始犯困。他迷迷糊糊地说:“妈妈,今天的故事好无聊。”   说完,江豆豆在被窝里拱了拱,换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   江求川声音停下,没再念,看着儿子与虞亭三分相似的脸逐渐陷入梦中。他放下故事书,弯腰,在香软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一家三口,总要有一个人能睡得安稳。   回到书房,江求川随手拿起一份桌上的文件,看了两眼,丢回原处。他打开左手边抽屉,从烟盒中取出一根,点燃,夹在唇间,猩红色火点猛地往上跑。   江求川伸手拿起手机,他指尖在通讯录上划过,点开相册。相册里只有一张照片,昏暗的画面,女人嘴张成“口”,闭眼睡得昏沉。   江求川久久看着,熟悉的嬉笑嗔怒在眼前一下活了过来。他像是在报复自己似的,戒掉许久的烟一根一根接连燃尽。   碾灭最后一根烟头,他将手机丢在桌上,往后靠着椅子,双目放空。   一声尖锐的铃声打破安静,江求川接起电话:“查到了?”   杨肯:“查到了,江总。美依之前在为九月下旬一场秀征稿,夫人的稿子在提交前被人篡改。在监控里显示,夫人今天似乎有些不舒服早退了,离开公司后她打车去了金时花园的房子。”   挂断电话,杨肯将金时花园的地址发到江求川手机上。江求川拿起车钥匙起身,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   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被接起:“江总,怎么了?”   “肖依,我老婆的事,麻烦你了。”江求川话音冷淡,没有半点求人的意思。   肖总连连应是:“下午虞总已经交代过一遍了,我一定会把这件事查清楚。”   “虞明朗?”   “嗯,”肖总有些头大,江、虞两家齐齐施压,最好别让她查出来到底是谁在搞鬼。   挂断电话,江求川打开杨肯发过来的地址,驱车直奔目的地。   #   金时花园。   虞亭下午到时,内心感慨了句,幸好装的是指纹锁。   她将包丢到一边,头重脚轻,拉上被子往床上一躺,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外面天色已黑,她迷糊着从枕头下摸出手机,现在是晚上九点,她睡了快四个小时。   屏幕上显示有十多个未接电话,两个是徐函禹的,其余都是江求川打来的。虞亭指尖划过,下午江求川在车里和女人谈笑的画面、过去几天的种种,都浮现在脑海,头又开始隐隐作痛。   虞亭没有半点饿意,她靠坐在床上,拨回了徐函禹的号码。   徐函禹那边接的很快:“你终于回我电话了,刚刚在干嘛?”   虞亭笑了笑:“昨晚没睡好,头痛,一回来在床上先睡了一觉,刚醒。”   徐函禹让她好好休息:“今天你被人偷摸改稿子的事我听说了,人找出来了没?”   “还没,”虞亭说,“已经在找了,过两天应该会有消息。”   “怎么有人干这么恶心的事!”徐函禹痛斥,脏话不带重复地将那人问候一遍,她问:“那找到之后呢?你们公司那氛围,不如跳槽来我们这,谁欺负你我帮你骂回去!我在星辰干了一年,虽然大家小毛病不断,但还没有这种事出现。”   虞亭被她逗笑:“可是我就算来星辰,你九月底不也要出国了,得有一年不能保护我。”   徐函禹嘴快:“那你跟我一起出国不就好了?你们家的条件送你出国肯定不成问题。”   出国……   虞亭默了半刻,之前公司公费出国时她没有半点心思,那时候她资历不够、经验也不够,现在,她确实有点意动。   “是不是突然发现,这是个好点子。”徐函禹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是个绝佳好主意。   “是,”虞亭失笑。   “我说真的,你好好考虑一下,现在国内环境不好,不如出国工作、或者进修回来自己开工作室。”徐函禹说完,虞亭没说话。她又说了两件工作上发生的趣事逗虞亭开心,她听得出来,虞亭之前话音里的压抑。   徐函禹确实有讲笑话天赋,她说完,虞亭跟着她的话一起想象,心情一时间变好不少,脑海中残余的点点倦意都被笑没了。   听虞亭声音活泛过来,徐函禹交代她“好好照顾身体”、“少熬夜”之类的话,挂断之前,她说:“我一开始是随口说的出国,仔细想想可行性很大。宋怡在那边有熟人能帮我们介绍,我们俩一起去,还能有照应。”   突如其来提到的出国,虞亭甚至被徐函禹的热情引得开始想象出国生活,脑海里顿时塞满各种画面,像是早已在脑中某个蛰伏已久。   这种感觉像是去旅游,旅游本身不一定使人愉快,但是在之前充满幻想的计划过程使人感到身心愉悦。   “我会好好考虑。”   虞亭说完,两人又聊了两句后挂断。   出国。两个字在口中绕过一圈,虞亭有些闷。   手中的手机“嘟嘟”响两声,系统提示电量不足百分之二十,虞亭下床拿包,倒过来一股脑全抖在床上,她把手机插上电,眼风扫过床单,那是一块棕色包装的巧克力。   虞亭拿起巧克力,思考好半晌,才想起来这是在机场时董云给她的那块“人生巧克力”。   她当时的“巧克力论”,虞亭直到现在还记得。   如果她说想出国,董云会是什么反应?   虞亭拿起手机,直接给董云打电话过去。   董云回美国,正值上午,很快接起虞亭的电话:“亭亭?”   “妈,”虞亭喊了声,“最近身体怎么样?外婆怎么样?”   “好都着呢,打电话给我是怎么了?”董云笑问。   “我……”虞亭顿了顿,将自己出国进修的想法复述一遍告诉董云。   董云听完,当即笑了:“这个想法我很支持,你在犹豫什么呢?”   “可是,豆豆还在读幼儿园,江求川那估计也不会同意。”虞亭说。   董云问:“豆豆先不说,求川的意见你问过了吗?”   “以前问过,他当时是说支持,可我觉得那只是他随口一说逗我开心罢了。”   一边是家庭,一边是事业,同样的抉择董云也曾经遇到过,现在,轮到了她的女儿。   “事业与家庭博弈,牺牲是女人获得永生的不二法门,”董云知道,女儿在犹豫,她在寻求支持:“妈妈想给你很多建议,但这是你的人生。至少在我看来,现在通讯和交通这么便利,你出国一年有什么不行?豆豆是你的孩子,但不是你的全部,出国并不代表你不爱他。相反,你甚至可以把豆豆带到美国来,反正他早晚都要出国,刚好附近有家私立幼儿园,我和外婆可以帮你照看,求川有空再过来看你们母子。”   虞亭笑了声:“好主意。”   估计江求川听了得疯,孤家寡人,好不凄惨。   董云跟着她笑:“你选什么妈妈都支持,不过,我还是很期待能在美国见到你。”   “好。”虞亭说完,董云将电话递给外婆,虞亭又和外婆聊了两句,问候一番。   与董云挂断电话,虞亭坐在床上,久久陷入沉思。静静听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她斜倒在了床上。   安静得没有一丝声音的夜里,冷不丁的门铃声将虞亭一惊。   她翻身下床,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是江求川。   她打开门,江求川带着一身寒气进屋,紧盯她的脸,仿佛要灼出洞来。   “你还没睡。”她往后退一步,语气平淡。   “你因为公司的事不高兴,没回家?”江求川步步紧逼。   虞亭侧身躲开:“是,我因为公司的事不高兴,所以没回家。”   江求川一把攥住她的手,摇头:“我不信。”   虞亭仰头,直视他压迫的目光:“江求川,我想辞职,我想出国学习一年。”   他手力道加重,蓦地,转身松开:“我不同意。”   虞亭最恨他这种断绝语气说话,她冷笑:“两个月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出尔反尔,言而无信。你不同意关我什么事?我有绿卡随时可以出国。”   江求川:“你想进修,我可以找最好的老师给你上课。”   “够了,我受够你这种语气了。”虞亭冲他喊道:“我讨厌那些弯弯绕绕的试探,你明知道我在意什么,还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别人来试探我,你知不知道,当我再别人面前奋力维护我们感情的时候,你做出的那些行为让我感到多么难堪!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还谈什么爱,不如趁早离婚,别耽误对方时间。”   “你敢?”江求川压低的声音沾染怒意。   “我怎么不敢?我不仅讨厌试探,还讨厌你从来不在乎我意见的大男子主义!在医院擅自帮我请假是、让我推掉和朋友的约是、还有你安排的所谓九月底的旅游也是。你问问我的意见就这么难吗?明明很多事我一定都会妥协你,你明明也知道,却连面子工程都不肯走一遭,我是你的伴侣,还是你雇的员工?”   “你说不信我是因为公司的事没回家,是,确实不是因为公司的事。我一下楼就看到你和我不知道的哪位坐在车里谈笑风生,我还有什么心情回家?不如不回。”   江求川眉头紧皱,喉结滚动着要开口。   虞亭抢白:“我不想听你的解释,总是用一个个比花还漂亮的话,一次次骗我。”   虞亭转身走进房间,房门被关上,接着,传来一阵锁声,她把门反锁了。   刚经历过夫妻大战的房间再次恢复安静,一丝风吹走拥堵的情绪,好似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月亮偏斜。   卧室内已经熄灯,江求川眼里爬上血丝,他静坐在沙发上,一丝不苟的西装早已狼狈凌乱。   #   早上五点半,天蒙蒙亮。   卧室房门从里面被打开,虞亭手拎着包,眼底青黑。   “我送……你?”原本脱口而出的陈述句改成问句,江求川转头看虞亭,嗓子像被一层雾蒙住,哑而低沉。   虞亭没看他,走到门边,穿鞋时眼风扫过,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不必,”虞亭穿好鞋,走到门边,话音冷淡:“你如果想我好好工作,就别送我。”   江求川的双脚登时像是被钉在地板上,他收回目光,眼睑半垂,好半晌,才说出一个“好”字。   “注意身体,按时吃饭。”他说。   虞亭握住门把的手紧了紧:“嗯。”   关上门,房间隔音效果极好,甚至连高跟鞋踩地的余音都没留给他。   第68章   纵江。   杨肯埋头有条不紊地将桌案上的文件分门别类整理好,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他没抬头:“江总早。”   男人低应了声:“把文件送到办公室里。”   “好。”   杨肯抱着一大摞文件进办公室,轻放在桌边。江求川靠在椅子上,紧闭着眼,按揉着眉心:“去泡杯咖啡。”   杨肯抬头,这才发现江求川居然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西装,衬衫已生褶皱,袖口甚至还沾着烟灰。   他没有多问,依言去帮江求川泡了杯咖啡再走进来,他将咖啡放在桌子左上角,询问道:“江总,需要帮您准备一套新西装吗?”   “嗯,”江求川点头,他看向杨肯:“你去……算了,你出去吧。”   他欲言又止。   江总不说,杨肯也不会多问,低眉敛目走出了办公室。   杨肯打电话给一个江求川常穿的品牌,让他们送套西装来纵江。那品牌的总店在城北,紧赶慢赶花了一个小时才赶到。   杨肯敲门走进办公室:“江总,您的西装到了。”   杨肯抬眼,江求川左手在桌下,右手单手拿笔,这是他胃不舒服的惯用姿势。   “江总,我让人去食堂买份粥来?”杨肯建议,见江求川还没反应,他搬出杀手锏:“夫人以前交代过,一定要督促您好好吃饭。”   江求川默了好半晌,手指顿住。桌上,一家三口的合照里,母子俩脸上皆是阳光灿烂。笔尖再次恢复动作,他没有抬头:“去吧。”   杨肯转身往外走,江求川继续说:“你去美依查一下夫人出差的酒店地址,再订一张五点后的机票。”   杨肯点头:“好的,江总。”   先是杨肯的养胃白粥送进办公室,江求川停下手中动作,强忍着恶心将寡淡无味的白粥吃下大半。他桌边的文件很快矮了一大截下去,将手中合同翻一页,江求川目光扫过白纸黑字,耳边响起敲门声。   “进来。”   杨肯走到办公桌前,将刚从美依问到的消息转述一遍:“夫人和一位女性同事去海城出差,预计时间是三天,酒店定在淮海路的四季酒店,夫人的房间是606。”   江求川笔尖没停:“订607和五点后最快的飞机票,另外,把明后两天的重要事项往后推。”   杨肯记下,轻声带上门走出办公室。   办公室里,江求川一目十行,提取关键字款速看完手中的项目策划书,在模糊信息处标出疑问,留下批复,合上策划书放到右手边已经处理好的文件之中。   江求川伸手拿左手边还未处理的文件,抬头,直直对上那张静置的全家福。他的手转而拿起相框,指腹沿着相框纹路轻抚相片左侧,目光深邃悠远,透过相片,脑海中两人曾经的一幕幕闪过。   时钟正点发出“叮”一声,他收回手指,放下照片,拿起左边最上面一份文件开始处理。   从江城飞海城的飞机下午五点后最近一趟在七点,江求川在公司坐到五点半,动身去机场。   飞机起飞之前,江求川打了个电话回瓯海别墅,让王阿姨照顾好江豆豆。   飞机起飞到落地,江求川没有合过眼,他脑海中不断在重复昨晚虞亭的那些话,一遍又一遍。   到海城时是晚上九点半,杨肯为他安排的司机已经在等候:“江总。”   江求川坐进车内,打开车窗:“去四季酒店。”   司机发动引擎,车如流线很快消失在路边,融入车海之中。   从飞机场到四季酒店,一个小时的车程,江求川办好入住手续后上楼,他按下数字,电梯门缓缓关上。   #   走出小区,虞亭直接打车去了机场。   和她同行的同事大家都管她叫张姐,年龄稍长,为人十分随和。   去海城的飞机在七点,高空网络全无,她眼睛紧闭,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到海城时,两人打车去公司订好的酒店,虞亭和张姐一人一间房。放好行李又休息调整一番,两人没吃早饭,直接在中午时找了家饭店吃中饭,下午去参加行业交流会议的开幕。   会议场地是个五百座的会场,已经坐满大半的人。两人走到门前,迎宾的人过问后将两人带到一处,沿着一排座位往里走,张姐当即笑起来跟已经坐在座位上的人打招呼:“蒋珂,你们这么快就到了。”   “巧了张姐,快来坐。”被叫做“蒋珂”的人朝两人招手。   张姐带虞亭挨着蒋珂坐下,张姐转头介绍虞亭:“这是我同事,虞亭。”   虞亭向蒋珂点头致意。   蒋珂笑容亲切:“我叫蒋珂,城北一家工作室的设计师,”她撇头看向身旁一直笑容礼貌的男人:“这是我同事,季南。”   都是来自江城,再加上张姐又和蒋珂认识,四人自然而然地成了小派系,开会坐一起,走路走一起,吃饭坐一起。   听完长达四小时的开幕式,吃饭的地方安排在楼下,张姐挽着蒋珂,两人说说笑笑走在一排。虞亭蹲下系了个鞋带,再抬头已经落在后面。   “快走两步我们还能跟上。”   季南站的地方不在虞亭直视范围内,刚刚她没看到他。   虞亭连忙起身,抱歉说:“不好意思,刚刚没看到你这在等我。”   季南没有在意,他笑:“走吧,听说这个酒店味道不错。”   下楼时人很多,虞亭好几次被人撞肩擦过去,她走得小心又谨慎。转弯到下一节楼梯,季南往后退半步,不知不觉中走到虞亭右边,她变成左边是墙,右边被隔开。   “谢谢。”虞亭有些不好意思说。   “没事,”走到大厅,季南人高,很快在扎堆的人里找张姐和蒋珂的身影,“走吧,我看到她们了。”   他走在虞亭前面两步的距离,时不时回头确定她没有走失在人堆里。   一桌十多个菜慢慢上齐,海城菜口味偏甜,虞亭挨个尝了一遍后没什么胃口,只舀了碗汤喝。   吃完饭后主办方没有活动安排,蒋珂和季南有事先走了,虞亭和张姐慢慢沿着街散了会儿步,路边有一个湖心喷泉,两人停下看了一轮才打车回酒店。   开会每天都要求写报告,虞亭没带笔记本电脑,随便找了纸笔坐在阳台上写。洋洋洒洒写下一大版,她收了笔盖放在桌上,仰头伸了个懒腰,窝在竹椅里没动。   阳台正对面是海城地标性建筑,在漆黑中炫着七彩流光。   虞亭拿起手机拍了几张,她下意识想点开分享,指尖一顿,将照片分享给了徐函禹。   海城纬度低,又沿海,其他地方都已迈入秋季,海城还热得像仲夏,晚风刮过,凉爽惬意。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虞亭小跑过去开门,应该是张姐找她有事。   她站在门缝边将门打开,只过一眼,下意识想将门关上。   男人动作比她更快,膝盖已经抵在门沿边。   “虞亭,让我进去。”江求川说。   虞亭没听他的话,使劲想要将门合上,她皱眉,冷声说:“有什么事等回去再说。”   “不行。”江求川语气坚定。   他伸手推门,轻而易举将不过一寸的缝隙点点推开。   虞亭有些烦躁,她依旧抵在门前,大声说:“你再进来我就喊人了!”   江求川几乎没费多大力气,轻易从门外侧身走进屋内。虞亭抵着门的力气冷不丁失去对抗,倏地往门边倒。   天旋地转间,江求川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免去以身撞门之痛。   虞亭大口喘气,艰难地从眩晕中回过神,她马上甩开江求川的手往阳台方向走,听到身后跟来的脚步声,她有些烦闷,转身刚想说些什么。   江求川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喊吧。”   虞亭没看他,伸手抓了把头发:“你到底要干嘛?我今天早上怎么说的?你知不知道我明天要上班?你这样我明天怎么上班。”   她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江求川一一解答:“我来把事情说清楚,你今天早上说的我记得,也知道你明天要上班。”   “你知道就走吧,有什么事等我回去再说。”虞亭开口赶客。   江求川没有动,他单手解开领口的扣子,低头看向虞亭,一字一顿:“虞亭,你想等,我不想等,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你昨晚已经逃避一晚了,今天该把这件事解决了。”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逃避?”虞亭不服气,冷言与他对上。   江求川:“你知道我在试探你,拖着不敢和我挑明;你在公司楼下看到我和你不认识的女人谈笑风生,你不肯来问我,而是选择离家出走、甚至想出国;你知道我们感情出了问题,一而再、再而三往后拖,这种事能拖吗?”   他说到后面,语气逐渐加重。   虞亭紧紧抿唇,眼神辗转,最终张口:“出国不是。”   “好,那不谈出国,就说眼前的事。”   江求川看着虞亭,目光不挪一寸:“我承认我确实利用梁风吟试探过你,我手里攥着块石头总想试试这潭湖水到底有多深,是我不对。因为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商人,利己主义,我不希望拥有一份不对称的感情。我向你道歉,感情,不应该试探、也不能试探。”   “大男子主义融在我性格里三十多年,早就是‘我’的一部。一朝一夕,无法更改。但我愿意从今以后,为你凡事三思而后行。”   “至于那天在楼下车里的女人,是梁风吟妹妹,她从小我看着长大。那天她来这儿找梁风吟,我在楼下等你,两人叙旧而已。”   江求川说完,他看着她,等着她的反应。   虞亭确实生气,愤怒如同水泥一般将桩桩件件不愉快的事砌成一道墙,她用这道高墙横亘在两人中间。她也确实在逃避,她讨厌要去直面这些棘手的问题。   可是打开门看到他的一瞬间,墙寸寸炸裂。   她看到,他在乎她,他在乎这份感情。那些所有棘手的问题,她在心里都能帮他找到借口。   但是,他也解释了,他将自己从里到外剖析了一遍。   虞亭一肚子话在腹中成结,不知从何理起、从何开口,好半晌,她才淡声了句:“我知道了。”   没有后话。   江求川皱眉:“就这样?”   虞亭抿唇,态度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软下不少:“还要怎么样?像你一样演讲似的长篇大论吗?”   江求川:“……”   两人上一秒的气氛还在剑拔弩张,下一秒,陡然进入一个的氛围。   “你出差顺路过来?”虞亭突然问。   吵完架没什么好说的,也怪尴尬。   江求川看向她:“只是把明后两天动辄上亿的行程全都推了,然后再顺路过来而已。”   “王阿姨你交代了吗?豆豆少吃零食,按时睡觉,少看电视。”   江求川:“……交代了。”   虞亭:“你订酒店了?”   江求川摇头得十分利落:“没有。”   虞亭点头:“那你现在去楼下订。”   “没带身份证。”江求川说。   虞亭挑他一眼:“还敢说自己做互联网,不知道现在没带身份证刷脸?”   说自己做互联网的江求川:“……”   “杨肯给我订了。”他隐隐有些咬牙切齿。   “我就知道,”虞亭走到门边,将门打开,送客:“走吧,我要睡觉了。”   虞亭声音淡得像送走一个家中不常来往的远亲,江求川甚至找不到一个偏要落脚的理由。   他走到门边,虞亭沿着他的方向关门,江求川几乎是被她推着走出去。   里锁上还有一线距离,他已经完全站在了外面。   落锁前,他听见她低声说:“我以后尽量改。”   “啪嗒”一声,门锁上了。   江求川肃了一天的脸,终于开了半点笑意。   他食指轻叩门,笑:“我也是。晚安,江太太。” 第69章   醒来时是早上七点钟,虞亭拉开窗帘,外面阳光明媚。   虞亭没带行李,昨天在街上现买了两条长裙。她对着镜子打理一番,将房卡和充电器放进帆布包里。手机接连响好几声,两条是张姐发来的消息,下楼吃早饭,还有两条是江求川发来的,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饭。   虞亭回复张姐后准备回复的江求川,她打开门往外走,门侧倏现一道黑影把她吓一大跳。看清了人,虞亭直拍胸口:“你站这干嘛?”   “等你。”江求川说的简洁明了。   虞亭看他一眼,含糊说:“我同事约我一起吃了。”   江求川:“没事,我可以自己去吃。”   自助早餐在52楼,两人坐电梯前后脚走进去。虞亭先找到张姐,发现蒋珂和季南也在,她将包放在椅子上,笑着和两人打招呼。   早餐种类繁多,虞亭夹了两样看起来不错的放进碟中。回到餐桌上时,虞亭面前赫然多了杯牛奶,她看向其他三人,都有一杯。   张姐看着季南啧啧称赞:“季南请的,一人一杯。”   “谢谢。”虞亭向他道谢。   季南摊手:“没事。”   张姐端起牛奶喝下,抽了张纸擦嘴,转头和蒋珂说:“季南真有礼貌,你有这同事福气大了。有女朋友了没?”   “还单着呢,”蒋珂掩嘴笑,她眼神往虞亭方向一掠,又回到张姐身上:“你是想介绍介绍?”   这声音着实不算小,虞亭也听到了。她不动声色,左手端起牛奶,无名指上的婚戒在日光下璀璨夺目。   张姐无不遗憾地拍了拍蒋珂手背:“我们小虞是个有家室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看不出来吧?”   闻言,低头吃早餐的季南眸光一闪,没有作声。蒋珂满脸震惊:“你不说,我一直以为虞亭才刚大学毕业没两年。”   张姐满脸骄傲:“我们虞亭保养的好。”   知道虞亭已婚后,两人没再聊这件事,转言又开始聊起家长里短。好半晌,坐在虞亭斜对面的蒋珂终于忍不住了,她拍拍张姐,小声说:“旁边那桌的男人是不是在看我?我观察他好一会儿了,总往这儿看。”   蒋珂用“自以为很小”的声音成功让全桌人都听到这番话,三道目光齐齐往后看,虞亭直接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江求川怎么离她这么近?!   临走前,蒋珂有意无意地回头一瞥,直到走出酒店,她挽着张姐,语气沉痛,仿佛错亿:“其实我刚刚应该主动一点,甜甜的爱情就这么和我擦肩而过了!”   张姐拍着她的肩安慰她。   虞亭落在两人后面,手中手机一震,她点开,是蒋珂口中“甜甜的爱情”给她发的消息:离那男人远点,不像好人?   这问号加的,礼貌又客气,生怕显得自己太过强硬。   虞亭低头,唇角划出点点笑意:同事而已,已经保持距离。   “虞亭,车来了,快过来。”张姐在前面喊。   季南朝副驾驶走去,想把后座让给三位女同事,张姐走到他旁边,商量说:“不好意思,我吃了饭有点晕,可以让我坐副驾驶吗?”   季南没有犹豫:“可以,你要水吗?我跑过去帮你买一瓶。”   张姐坐进车里:“谢谢你了,不用,快上车吧。”   蒋珂也想靠窗坐,于是季南坐在中间,虞亭坐在窗户另一边。从酒店到会场有半小时的距离,虞亭一只手撑额,另一只手放在裙上,闭目养神。   司机一路开得平稳,直到一个十字路口前,行人直闯红灯,他猛地刹车,全车人由于惯性往前冲,虞亭放在裙上的手擦过一阵温热,她还没反应过来,旁边季南先开口抱歉:“不好意思,刚刚没坐稳。”   原来刚刚是季南的手。   他礼貌地道了歉,又不是什么大事,虞亭心中对他好感略增,摇头说:“没事。”   四人到会场,等了半个小时领导人才来齐,今天换了批新的领导人,主持人挨个介绍后又依次发言,又臭又长的官话让人昏昏欲睡。最后一个领导人发完言,台下掌声从之前的稀稀拉拉变成雷鸣,终于到下一个环节了。   下一环节是来自各个地方、各个公司的优秀代表们发言,介绍经验。优秀代表们各个想争得大老板的青眼,各出奇招,将领导发言环节遗留的沉闷气氛一扫而空,取而代之是欢乐一堂。   到中午时主办方安排了午饭,众人下楼吃饭后稍作午休,再进行下午的环节。下午安排得紧凑,请了几个业界大佬莅临会场发言,再由领导做总结陈词,最后闭幕。   晚饭还是安排在老地方,四人还是坐在老位置,吃的还是老样子。虞亭看着菜,打心眼里感到疲惫,强撑着吃了些下肚。   吃完晚饭,大家三三两两加个联系方式寒暄一番后散场。海城今弃文凉爽,晚风扑面吹来,虞亭和张姐慢悠悠地在马路上晃荡消食,身后传来蒋珂的喊声:“张姐,虞亭。”   两人回头,停下步子等她和季南。   蒋珂喘着气爽朗笑:“反正回酒店也没意思,一起散散步?”   “行啊,”张姐笑。   蒋珂和季南的酒店在大方向上与四季酒店相同,四人沿着同一个回去的方向压马路。   白天一直没有打扰虞亭的江求川在此时发消息来:在哪?   虞亭不认识海城的路,发了个定位过去:我和同事在往酒店的方向走路。   沿着导航走过一个广场,有人在广场的大雕像下吹萨克斯,周围围着不少人。   虞亭低头在给江求川发消息,季南站在他身旁,出声:“她们俩过去看了,你不去吗?”   “啊?”虞亭抬头,张姐和蒋珂不见人影,听季南的意思,已经一头扎进看热闹的人堆里了。   “走吧,过去看看。”虞亭说。   挤进人堆里,吹萨克斯的男人人高腿长,往那一站,自带流浪艺术家气质。他闭着眼沉浸在音乐世界里,前边萨克斯包里已经有了不少零钱。   她身边有不少人拿着手机在拍照,虞亭看见左前方的女生直接开启十倍变焦,只拍男人的一张帅脸。   她没忍住低头笑,拿起手机也拍了一张,将照片发给江求川,看他怎么回复。   季南站在虞亭侧后方,目光凝在她身上,从弯起的眉眼,到白皙的脖颈,往下是纤细的手腕。他勾起一抹似有若无地笑,眼中划过势在必得。   萨克斯男吹完一曲,张姐和蒋珂没了兴致,喊着虞亭和季南继续走。直到走出广场,蒋珂似乎还留在萨克斯抑扬顿挫的曲调之中,踮起的小步仿佛下一秒就要划入舞池。   “那有一家清吧,我们进去坐坐?”蒋珂兴致盎然。   张姐和季南都没意见,虞亭也没有提出异议,顺手将地址发给江求川,跟着大部队向清吧走去。   清吧里,水晶灯折射出一片暖黄。虞亭一眼就看见清吧侧门旁边的小花园,摆着两张露天圆桌。   “我们坐那怎么样?”虞亭指着露天圆桌,笑说。   蒋珂没意见,带点晚风,意境不错。   服务员端来四杯季南点的长岛冰茶,虞亭拿起属于自己的一份,实在不知道季南到底是什么时候去点的?   虞亭笑了下:“又让你破费了。”   季南靠着竹椅,脸上笑的随意:“没事。”   张姐和蒋珂以前在一家公司工作过,此时聊起往事,虞亭插不上嘴。季南饮下半口酒,转头指着虞亭侧后方,开口:“那是流星吗?”   “流星?”虞亭眼睛一亮,转头先看,被一棵大树挡住了视线。   “你可以往我这边来点,看看是不是?”季南轻笑一声。   虞亭往季南的方向挪椅子,转头望天,黑漆漆一片什么也没有。   “会不会看错了?”虞亭转头,发现她和季南的距离突然间被拉进不少,至少已经快到亲密距离的地步。   季南笑眼看着她,两颊边有酒窝。   虞亭往旁边将椅子挪回去。   “我刚刚也不太确定,可能是看错了吧。”季南说。   两人改口聊起了别的,虞亭侧对着季南坐,月光下,弧线优美流畅。   季南端起酒杯,再放回时,手一顿,将杯子旁的小甲壳虫捡在手心。   “你后颈好像有个小虫子?”季南凑近,疑道。   虞亭马上脑补毛毛虫在她身上爬的情境,浑身一僵,她忍着恶心伸手往后颈扫,边问:“还在吗?掉了吗?”   “还没有,要不我帮你一下?”季南说。   虞亭僵着没动,全身似乎都痒了起来:“那麻烦你了。”   季南伸手,指腹在她白皙的后颈肉上扫过,丝滑细腻得像真丝绸缎。   “好了吗?”虞亭问。   “好了。”季南收回手,在虞亭面前摊开手掌:“是个甲壳虫。”   虞亭没眼看:“谢谢你了,快丢了吧。”   门口,江求川一进清吧,看到的就是那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在虞亭后颈动手动脚的情形。他眉头紧锁,借着灯光,虞亭表情嫌恶,应该是那男人帮她弄了什么东西下来。   想到今早早饭时的情形,江求川没有去打扰虞亭和她的同事,而是在靠门边处找了张隐蔽的桌子坐下,可以看到的外面圆桌。   圆桌上。   张姐和蒋珂正聊在兴头上,张姐脑中闪过一道光,她“呀”地拍桌而起:“我把资料落在开会的酒店了!”   明天的行程是要去合作工厂,工厂的位置与会场一南一北,距离十分远。   虞亭看向张姐,刚想说她陪她回去拿,蒋珂已经起身:“我陪张姐回去拿,你们在这等着,我们待会回来找你们。”   “行,那你们一路小心,上车了记得给我和虞亭发个消息。”虞亭还没说话,季南已经开口,将这个决议板上钉钉。   虞亭将自己的帆布包递给张姐:“先拿我的包装吧。”   张姐接下,和蒋珂往外走:“我们先过去,待会回来找你们。”   原本的四人局一下只剩两人,季南整了整衣襟,他起身俯到虞亭身旁:“我去一趟洗手间。”   “嗯。”虞亭点头。   季南转身款步离开,一道略高的身影不紧不慢,跟着他走进洗手间。   清吧里没有多少人,洗手间里空空荡荡。   季南解决完,抽了张纸擦手,他从外套里抽了根烟出来点上,手机在口袋里嗡嗡作响。   “喂。”他吐出烟圈。   对方说了句什么,季南笑,确认四周没人后,他满脸不羁:“本来觉得来出差是挺没意思,没想到遇见个大美女,盘靓条顺,还是□□,玩完不用负责。看她穿着打扮,估摸着家里有点钱,到时候指不定还能弄点来。”   他和电话那边又聊了几句,挂断前,他脸上笑得像是已经得逞:“放心,苟富贵,忘不了你。”   季南熄灭烟头,随手丢在地上,走到洗手池前,弯腰掬一捧水漱口。再抬头时,镜子里多了个人。   他转头看那人:“哥们,不用这么看着我吧?” 第70章   江求川一拳以闪电之势落在季南左腮,季南瞬间口腔里弥漫着血腥味,踉跄往后退到墙边。   “哥们?”江求川挑眉,话音中冷芒毕露。   “你他’妈是神经病吗?”季南见人逐渐朝自己走来,有些慌,沿墙往旁边躲。   季南身形单薄,抵不过武力爆棚的江求川。江求川几乎是像拎小鸡似的提着他的领子,嗓音中透着危险:“你是想自己滚出去,还是被我打出去?”   “你他’妈……”   季南话还没说话,下半身传来的痛感几近爆裂,他龇牙,太阳穴边青筋虬起。   江求川单手按着他头往左边怼墙:“看到标语了?做个文明人。”   “放、放开我。”下身痛感还在持续,季南艰难的说。   “自己走出清吧?”江求川好整以暇。   “啊!”季南痛苦得难以自抑,他仰着头,猜测是自己刚刚的话触怒了这个正义感爆棚的傻逼。他迟了几秒开口,下身的压力加重几倍,敏感的神经纤维将剧烈的痛感传至全身,季南几乎是求饶:“我自己走,放开我,我自己走。”   江求川松开季南,在他锋利地目光下,季南几乎是落荒而逃。   #   花园里的圆桌,虞亭没等到去洗手间未归的季南,而是等到了江求川。   她有些惊讶:“你怎么来了?”   江求川端起她面前的杯子喝了口,勾唇笑:“你发给我地址,我以为你是这个意思。”   虞亭没忍住笑,从他手中夺回杯子的控制权,转头碎碎念:“我朋友去洗手间大半天了还没回来。”   江求川语气平淡:“我刚刚在洗手间遇到他,他接了个电话,好像有急事,跑出去了。”   虞亭皱眉:“那为什么不通知我一下?”   她拿出手机想给季南打电话,这才恍然发现,她没有蒋珂和季南的任何联系方式,一直是通过张姐在联系他们。   虞亭又给张姐打了两个电话,暂时无人接听。   她奇怪:“感觉像一下都失联了似的。”   江求川握着她手机,尝试抽了下,她似乎没有反对,他将手机抽出来放到桌上:“这是天意,别辜负了良辰美景。”   今晚天上连颗星星都没有,虞亭呐呐:“哪来的美景?”   江求川托着下巴的手指向自己,淡定说:“这来的。”   虞亭咬唇笑:“臭不要脸。”   她不动声色地往江求川所在方向歪了歪,笑问:“我们今天在前边一个广场上,遇到一个帅哥在吹萨克斯,我还发你照片了,看到了吗?”   “看到了。”   “你没什么想说的?”虞亭笑说。   江求川唇角扬起一个弧度,漫不经心:“没我帅。”   “吹,可劲儿吹。”虞亭瞥他一眼。   江求川笑,起身:“等着。”   虞亭调整椅子方向对着门,她倒要好好看看江求川要玩什么把戏。   江求川和调酒师说了些什么,调酒师会意,很快从身后拿出一个黑色吉他包递给江求川,拍了把他的肩,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你会吉他?”虞亭瞠目。   江求川拖腔带掉地哼了声,他没有坐回椅子,而是坐在旁边的竹藤吊椅中,打开包试了试音。   “拿着。”江求川将西装外套丢向虞亭,虞亭还没反应过来,被一块黑兜头罩住,带着点薄荷的清冽。   她心跳的有些快,这种感觉像读书时,男孩上球场前将一干衣物都丢在女孩手中,霸道地甩下两个字:“拿着。”   晚风吹过,他松开一颗扣子的衬衫领微抖:“你想听什么?”   虞亭一手托腮笑:“都行。”   他一只手按弦,一只手勾弦,看着她,看着这方天地间他唯一的听众,嗓音微哑。   ……   “wherever you go   whatever you do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whatever it takes   or how my heart breaks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   包裹在他嗓音中,虞亭仰头,光影下,他投身于明灭。   广场上的萨克斯,是一群人热闹;小花园中的他,是她独自狂欢。   屋檐昏黄的灯是他舞台的聚光灯,他坐在舞台最中央处,也坐在她心间最柔软深陷处。   她扬着唇,笑得比蜜糖甜,弯着的眼眸仿若本就该属于无星无月的天空。晚风、虫鸣、小草微弯的腰,天地万物都向这场盛宴奔来。   “Or how my heart breaks. (无论我多悲伤。)   I will be right here waiting for you! (我都将会在这里等你!)   Waiting for you! (等待你!)”   他轻轻落下最后一句。   停息的晚风骤起,吹得树影摇曳。“吱呀”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风中找到了永恒的方向,一声柔软而无声的钝响,一片花瓣飘飘漾漾,停在圆桌上。   虞亭伸手,拾起这片花瓣,如献礼般,目不转睛:“My singer .”   江求川俯身,轻柔的吻一半盖在她的指尖,一半盖在花瓣:“My pleasure .”   走出清吧时,虞亭恍然想起什么,她一拍脑袋,无不遗憾,她刚刚应该录下来才对!   “怎么了?”江求川问。   虞亭轻咳两声:“没什么。”   “呀!”她掏出手机看时间:“我同事让我在这等她们回来。”   江求川从容看她:“你打电话问问,她们到哪了?”   虞亭打开通讯录,手机提示电量不足百分之十。   她给张姐打了五个电话,提示一直无法接通。   虞亭有些为难地咬唇,她抬头看江求川,又低头看手机,最终发了几条消息给张姐,告诉张姐她先回去的事。   发完消息,虞亭握着手机没开口,难得的含蓄上了。江求川耸肩笑,拉着她往马路边的车走去:“我们先回去。”   车上,江求川放了首音调平缓的轻音乐。   清吧离酒店已经不远,回去的车程只花了十多分钟。地下停车场,两人站着等电梯,虞亭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江求川住几楼,她偏头问:“你住几楼?”   江求川垂下眼睑看她,散漫说:“607。”   虞亭马上反应过来,她嗫嚅:“你去美依查的?”   江求川供认不讳,他懒洋洋地笑:“我问你们公司前台,我老婆在哪,她就全说了。”   虞亭瞪他一眼,没有说话。   电梯很快到了,虞亭按下数字“6”,电梯门缓缓关上。   走到606门前要开门时,虞亭恍然想起,她的房卡放在帆布包里!   见她脸皱着,江求川上下扫一眼:“没带房卡?”   “房卡在包里,我把包借给同事了。”虞亭沮丧。   她走到605门前敲门,没有任何回应,张姐应该还没回来。低头拿手机想给张姐打电话,手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虞亭真真切切体会了一把什么叫,人倒霉时,喝凉水都塞牙。   江求川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觉得好笑,他伸手拉着她往607走:“去我房间慢慢等。”   607的门从里面关上,江求川随手将外套丢在沙发上,他转头看虞亭:“要喝水吗?”   虞亭摇头:“不用,我不咳。”   她在沙发边坐下,双手交叉,眼珠四处瞟。江求川被她逗笑,他走到她旁边坐下,单手沿着她的背阔在沙发上,低声笑:“又不是没睡’过,这么拘束?”   “我拘束?”虞亭心跳了下,嘴上却不肯认,她凑过去在他脸上飞快落下一个轻吻,随即坐直身子,一板一眼:“我不拘束。”   “单你自己说了不算,”江求川话里带着笑,他转头,阔在沙发上的手将她揽到胸前,虞亭还没反应过来,来势汹汹地吻已经占据她全部思绪。   她被迫仰头承受这个吻,他大口攫取,动作带着点暴戾。   唇齿分开时,一根银丝从她的唇角,牵到他的唇角。江求川伸舌舔,电流从唇角起,在虞亭全身炸开。   他感受到她的变化,舔了舔自己嘴角,一叹:“才三四天就生疏了,要是我没来,等你回去还得了?”   虞亭怔楞,半晌,她才说:“我没想到,你会来海城。”   “你没想到的,多了。”江求川浅吮她的唇瓣,不带任何情’欲。   虞亭一直放在裙上的手,沿着他的胸前,缓缓往上,像是在内心做了什么决定般,穿过他的脖颈,扣住后脑勺,天旋地转间将他扑在沙发上亲。   江求川反应过来,唇角的笑慢慢划开,他积极回应着她热切的吻,双手叉过她的腰往上,钝钝的摩擦声,是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你来我往的唇舌交战中,附着在身上的遮拦件件剥落,两人紧紧抱着,炽热得烫手,只有最真实、最深入地触碰才能让人感到安心。   她盘在他腰上被抱上床。   剑拔弩张,江求川没有马上行动,而是耐心地、细致地吻过属于她的每一处。   虞亭今天戴了条锁骨链,一颗红色小爱心贴在肌肤上,他爱不释口,舔舐吮吸,恨不得将那颗小爱心连带贴着的肉一起入腹。   兵临城下时,虞亭拦着眼睛没敢看,她咬牙,感受炙热寸寸碾压,仿佛要万事万物都熔化。   江求川脸上是掠夺者的笑,他附在她耳边,不停呢喃着她曾经开玩笑给自己取的名字,虞找亭、虞找亭……   一遍又一遍,像入魔了般。   虞亭不堪重负,伸手推他,声音断断续续:“别、别叫了。”   那颗侥幸的小爱心没有被放过,在这场战争中,被迫起起伏伏、颠簸流离。   但它又是幸运的,它见过凌晨三点绝美的风景。   雨打玫瑰,花更娇。   作者有话要说:  江豆豆看了爆哭:爸爸!你别打妈妈了!!快停下!! 第71章   虞亭第二天从床上爬起来时浑身酸痛,身旁长臂揽过,在她额头上蹭了蹭:“再睡一会?”   虞亭又陪他躺了两分钟,翻身下床腿一软,差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江求川支着脑袋笑:“我帮你?”   虞亭回头瞪他一眼,扯了枕头挡在身前,她一开口,嗓子微哑:“不用。”   她利落地拿起衣服溜到卫生间,冲了个澡后换上,镜子里,两根锁骨之间红得刺眼,正正印在这条裙子的领口最中间。   虞亭登时又羞又气,她冲到床边坐下,恶狠狠地在江求川手臂上掐了把:“你这样让我怎么出去见人!”   江求川单手枕在耳边,看着虞亭的窘态,笑声爽朗:“你就说这是你老公送的项链,红宝石,只有聪明人才看得见。”   虞亭手捏成拳,咬牙:“你再贫一句,信不信我捶死你?”   江求川十分大方地掀开被子:“往这捶。”   “……”,虞亭遮着眼睛,没眼看:“妈妈,有人耍流氓。”   “流氓”扯开她的手,声音里带着逗弄:“别挣扎了,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在“男色”面前,虞亭倔强起身:“不行,我今天还得去工厂。”   江求川翻身坐在床上,脸上的表情俨然是支持妻子事业的好丈夫:“我在这等你回来。”   出门前,江求川向她要了个早安吻,虞亭俯身在他唇上蜻蜓点水一下,被他扣住后脑变得激烈又绵长。   最后,他浅吮一下,满脸餍足:“早点回来。”   #   605门前。   虞亭刚伸手打算敲门,门像有感应似的,从里面打开。   张姐见虞亭,连忙拉住她的手上下打量好几圈:“昨天我和蒋珂回去取资料,和那前台说了大半天,又找了好一会儿,手机放在包里没看,等我到酒店才拿出来,看到你打给我的未接电话和发的消息。我敲你的门敲不应,想着你可能已经睡了,就没再打扰你了。”   看来张姐还没发现在帆布包里的房卡,虞亭手机也没电了,她看向张姐:“我的包呢?我手机没电了,充电器在里面。”   张姐连忙转身回去将虞亭的包拿出来给她:“我和蒋珂回来的时候下雨了,幸好你把包借给我,不然那些资料都该淋湿了。”   “诶,”张姐发现有点不对劲:“你没换衣服吗?怎么这儿还红了一块。”   虞亭尴尬地笑两声,一只手拦着红印,解释:“裙子是因为我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红印是蚊子咬的。”   说完,她还装模作样地挠了两下。   “这儿还有蚊子?”张姐诧异:“这海城的蚊子可真毒,看起来这么大一块。”   虞亭心虚的脸上涨红,她偷摸从包里掏出房卡将门打开,张姐还在她身后念叨:“你昨晚没睡好?黑眼圈重了不少。”   虞亭像是被人连连戳到小秘密似的,她连忙回头:“我有点认床,昨晚没太睡好。”   张姐点头,没再纠结这事:“我等你一起下去。”   虞亭快速换了套衣服带上充电宝出门,张姐跟她一起下楼:“你怎么又换衣服了?”   虞亭一本正经地和她解释:“我觉得今天穿这套可能更好看。”   张姐被她逗笑:“你长得这么漂亮,穿什么都好看。”   吃完早饭,两人坐车去合作工厂,有主管接到消息后提前在门口候着,带两人进去。工厂与美依的合作主要是一些辅料,上午时主管带两人先去抽样看了之前已经做好但还没发货的辅料,然后又去车间看正在生产的下一批辅料,虞亭拿起一个,很快发现不对劲。一批金属纽扣十分容易掉漆,与之前说好的工艺不相符。   本来的上午行因为这件事变成了全天行,主管咬死说虞亭拿的是个例,张姐说要抽样检查,主管又不肯,三人之间的拉锯到下午才被解决,确实是工厂有问题,这一批重新生产,其余批次自查。张姐不放心,又和虞亭去查了其他在生产的辅料,大都没什么问题。   主管送走两人时,虞亭明显看到他松了口气的表情。   太阳落下,余晖披撒一地。张姐揉着肚子:“饿死了。”   “走吧,我们去吃饭。”张姐拉着虞亭往前走。   虞亭想到酒店里的江求川,半个小时前还给她发消息说等她回来吃晚饭。可是张姐这,也只有一个人,她走了不好。   虞亭正纠结着,张姐已经拿起手机:“我给蒋珂打个电话,我昨晚说要请她吃火锅的。”   蒋珂也要来?   虞亭等着张姐打完电话,她手撑着额:“张姐,我有点不舒服,要不你和蒋珂去吃?我想回酒店休息一下。”   张姐关切地问了几句,感觉虞亭确实是不舒服,再加上那对黑眼圈,她马上全信了。她把打的车让给了虞亭先上:“快回去吧,好好休息,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帮你带点回来。”   虞亭靠在车窗边,“虚弱”地摇手:“没事,我没什么胃口。”   车缓缓启动,张姐还在嘱咐:“有什么不舒服千万记得告诉我,别自己熬着。”   正值下班高峰,车堵了好一会儿才回到酒店。   虞亭伸手敲607的房门,几乎是应声打开。她走进去,疑惑:“你是住在门边吗?开门这么快。”   江求川从身后抱住她,他勾唇笑:“我不是住在门边,我是长在门上,望眼欲穿。”   虞亭往餐桌边走,她扬唇笑:“你就贫吧。”   江求川点的一桌子菜刚送上来没多久,还热乎着。桌上菜色除了两道海城本地菜,其余都是江城菜。虞亭先喝下碗汤暖胃,她饿得都前胸贴后背了。   物极必反,饿过头以后,虞亭只吃了一碗饭,放下了筷子。   “吃饱了?”江求川挑眉看着她。   虞亭手放在肚子上,如获新生:“饱了。”   吃完饭后过半小时,虞亭放了一浴缸的水打算泡澡,这一天下来,她实在是腿酸手软,全身没劲。   她关上门,将衣物放到一旁后,浸入温水之中,全身的毛孔都被泡开了,让人舒服得想睡觉。   虞亭一开始还能睁着眼,没过一会儿,上下眼皮开始眨巴着打起架来。   “吧嗒”一声,门锁被打开了。   虞亭立马清醒,她埋入浴缸里,警惕地看向门口,问:“你做什么?”   江求川走到浴缸前,淡定地将脱下后的衣服放到虞亭的方便。   虞亭瞠目:“!”   江求川迈入水中,浴缸顿显逼仄,他逐渐凑近,眼角带着点笑:“古话说,暖饱思淫’欲,作为丈夫,我应该帮你。”   还引经据典??   虞亭苦着脸,退无可退,她头摇成拨浪鼓:“不,其实我还饿着。”   闻言,江求川笑的尾音暧昧:“那我更应该,让你吃饱。”   作者有话要说:  于是,两人坐在浴缸里,架着桌子,开始吃起了宵夜。   江求川看着虞亭笑:“我,从不骗人。” 第72章   两人闹腾到后半夜才结束,虞亭躺在枕头上,眉眼间满是倦意。江求川支着脑袋看着她,满脸笑意,伸手在她腰上抓了把,虞亭有气无力地踹他一脚:“别闹我,快点睡。”   江求川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别到耳旁,虞亭想起了什么,翻身面对他,喃喃问:“你明天几点的飞机票?”   “十一点。”江求川说。   虞亭轻点头:“我明早得和我同事一起回去,你回去的时候顺便帮我买个给豆豆的礼物,我明晚回家拿给他。”   “嗯,”他在她额上亲了下:“睡吧,晚安。”   虞亭闭上眼,没再说话,眉宇间褶皱慢慢松开,逐渐陷入一片安详。她睡得不老实,时不时在被窝里翻身拱来拱去,江求川将她抱在怀里,缚住手脚,逐渐睡去。   早上,虞亭昨晚定的闹钟响得像催命,直到第三个脑中响时,她才不情不愿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回隔壁房间洗漱。   收拾好东西下楼,张姐问她:“要不要待会先去医院看看?怎么感觉你今天看起来更累了。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   虞亭强颜欢笑:“我认床,是有点没睡好。”   说完,虞亭仰头喝了瓶凉水提精神。   张姐冲她暧昧一笑:“你没睡好也不都怪床,我昨晚回来去你门口敲门没敲应,倒是隐约听到607有动静,我在走廊上走了圈,607果然有点什么,估计在办事呢。”   “咳咳咳咳。”   虞亭一口水直接呛进气管里,咳得满脸通红。   她隐约记得,江求川昨晚一直让她大声点。   这下好了……   张姐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虞亭脸皮子薄,害羞了。她伸手帮虞亭拍背,脸上满是打趣:“你都当妈的人了,还这么单纯。”   虞亭笑不出来:“……是啊。”   两人坐着早班飞机回江城,虞亭一路睡过来,又一路睡回去,有始有终。   下飞机,两人打车回美依。到公司时已经快中午,坐电梯上楼,坐在椅子上的前台一眼看到两人来,忙站起来向着虞亭笑:“虞亭和张姐回来啦。”   虞亭心中有些奇怪,前台什么时候这么热情了,出于礼貌,她依旧笑脸点头“嗯”了声。   从门口走到设计部,毫不夸张的说,虞亭感觉自己像是被大家的目光供着似的,目光里是莫名的热切和殷勤,甚至还有几个平时只混个脸熟的人跑到她面前向她打招呼。   “虞亭回来了。”高声说话的是刚从茶水间走出来的设计部同事,平时虞亭和她是点头之交。   这句话嗓音大的传遍设计部,虞亭一进来,大家纷纷和她打招呼,一个二个都表现得像好姐妹似的。   虞亭满头雾水地走到办公桌前坐下,转头向身旁邓艺小声问:“大家都是怎么了?”   邓艺看她,平时一双殷切的眼中染上半分距离感,脸上笑容未变:“虞亭,现在是不是该叫你江夫人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回答。虞亭眉梢微挑:“你们都知道了?”   邓艺点头如捣蒜,她笑得夸张:“不仅我们知道,全公司上上下下都知道。设计部虞亭的丈夫,是隔壁纵江的总裁!”   平日里和你一起上班挨骂的同事,背地里居然是个体验平民生活的总裁夫人,不要太刺激。   “你们怎么知道的?”虞亭不解。   邓艺声情并茂地将那天江求川来找虞亭时的事复述一遍,讲到结尾处,她单手托着下巴,满脸花痴丝毫没有掩饰:“有人问他,你是虞亭的什么人?江总的背影那叫一个帅气,连头都没回一下,只说两个字,丈夫。”   复述一遍,她全身泛麻:“太苏了!”   江求川那天还上来找她了?虞亭转头,邓艺还托腮在笑,虞亭被她的模样逗笑。   邓艺想起什么,又和虞亭说:“告诉你一个大快人心的好消息,小李被开除了。”   “他?”虞亭皱眉:“我的设计稿是被他改的?”   邓艺连连点头,脸上大为痛快:“组长查到监控去试探他,想让他去自己招了,他偏偏想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让组长别和他说这件事,嫌组长烦,把组长气得,下午就把这事抖落出来了。”   邓艺继续说:“后来我问了市场部里平时和小李走得近的,原来,小李家是乡下的,他女朋友是个本地人,丈母娘嫌他没前途,说他什么时候能当上办公室里的一把手,才考虑把女儿嫁给他。”   虞亭转头看小李的办公桌,已经被搬得干干净净,连个纸片都没留下。   不通过自己的努力换取前程,反而满脑子都是旁门左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下午,虞亭和张姐进办公室,将资料和报告都交给组长,组长随手翻了下资料,又问了两句,最后开口:“虞亭留一下。”   张姐十分有眼色地快步走出去,顺手将门带上,办公室里只剩下组长和虞亭两人。   组长抬头看虞亭,好半晌,他才开口,却也是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海城还不错吧?”   虞亭点头:“还行。”   “还行就好,”组长呐呐说,他抬头看虞亭:“之前你的设计稿被人篡改那事,我们已经把人揪出来了,是小李干的,没想到他没良心。公司绝对不会姑息这种人,已经把他火速开除。”   虞亭和他客套:“我向来相信公司,也相信组长,绝对会秉公处理这件事。”   组长听到这个回答,当即满意地笑了声,他又含糊说:“既然这件事已经解决了,那如果之后上面再问起来……”   虞亭也不是傻子,马上反应过来组长的意思。组长今天依旧是一身日系,却抵挡不住他中年大叔的油腻,尤其是当他脸上的褶子堆在一起,凑出一个讨好的笑时。   虞亭抬头,眼中情绪已淡:“我不会再纠缠这件事,不管是谁问。”   组长摆摆手:“唉,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他满脸的表情都是被虞亭的话正中下怀。   “没事,反正我过两天也要辞职了。”虞亭淡声说。   “辞职?”组长惊讶,虞亭有能力,上面又有关系,未来绝对是一片大好势头。   转瞬间,组长马上反应过来,自家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他捧着虞亭说:“像你这么能力出众的人,到哪都有人抢着要。”   当人想和你发展出一点利益关系时,巴结掩都掩不住,淌在身上的各个角落。虞亭不置可否,她起身浅笑:“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出去了。”   一想到这是纵江的总裁夫人,手指缝里漏点油出来都够他吃大半辈子,组长马上起身相送:“慢点走。”   回到办公桌前,虞亭打开刚才在组长办公室里一直抖的手机,是徐函禹发来的消息,之前她答应请虞亭吃顿好的庆祝,问她今晚有没有时间吃自助。   虞亭本来打算今天回家和江豆豆一起吃饭,可徐函禹说她明天要回老家好几天,虞亭就答应了下来。   她把这件事告诉江求川,江求川问了地址,晚上去接她。   下午下班,徐函禹早早在楼下等她,见虞亭来,高兴得直招手。她兴冲冲地挽着虞亭,上下打量,怪纳闷:“我怎么觉得你去海城几天,人都变得水灵了不少?”   虞亭淡定说:“一直很水灵,只不过你没发现而已。”   徐函禹转头作呕,虞亭不满意地拍她一下,两人笑作一团。   自助餐店在公司附近一座大厦里,食材新鲜、种类繁多,平时有不少人光顾。   虞亭和徐函禹到时,餐厅已经只剩两张桌子,两人连忙抢占一张。徐函禹向来胃口好,拿了一大盘东西,虞亭挑了几样感兴趣的。   徐函禹喝下一大口特色米酒,她眯着眼龇着牙:“爽!”   虞亭跟着她喝下一口,味道确实不错,甘甜清冽。   徐函禹笑眼看她:“这几天你们美依传得风风雨雨,”说着,她捏嗓子模仿:“哎呀,就是我们设计部的虞亭,她老公居然是纵江的总裁,我还跟她说过一句话呢,你说有没有缘分!”   虞亭啐她:“够了够了。”   徐函禹闷声笑:“我还和江夫人一起吃过火锅,倍感荣幸。”   虞亭瞪她一眼,没开口搭腔。徐函禹送块肉入嘴中,油香四溢:“之前说出国那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虞亭漫不经心地吃着,闻言,眉心一皱,随即松开,语气中却是坚定:“会去。”   徐函禹十分高兴,一口气干完一杯米酒,她放下杯子,对面的虞亭正在夹炸黄豆吃,说是夹,更像是在重复一项机械运动。   徐函禹敛了笑,虞亭大概,还有绊。她没再说这个话题,而是开口说起了别的轻松事,极力照顾虞亭的感受。   一顿饭快吃完,虞亭掏出手机看了眼:“我老公要来接我,待会顺路送你回去。”   “行。”徐函禹爽利应下,喜提一次坐豪车的机会。   江求川是在两人吃完饭后还坐在椅子上等了十分钟才到的,他穿着一身挺拓西装,虞亭起身介绍:“这是我老公,江求川。”   “我朋友,徐函禹。”   江求川和徐函禹礼貌性点头致意,虞亭拉开椅子让江求川坐下,她问徐函禹:“去洗手间吗?”   徐函禹摇头:“不去。”   虞亭吃完饭口红都掉了,妆也有些脱,她拎起包:“那我去一趟,待会就回来。”   “别让我朋友太尴尬。”她在江求川耳边轻声说。   虞亭匆匆离去,桌上只剩下正式见面不过五分钟的徐函禹和江求川。   徐函禹性格大大咧咧,没什么不自在,她看了两眼江求川,心中若有所思。徐函禹拿出手机,找到之前虞亭分享给她的设计稿照片,递到江求川面前。   江求川:“?”   徐函禹喝下一口米酒,笑脸看他:“虞亭的作品,以前看过吗?”   “看过。”   江求川犹豫了一秒,他只看过一次,那是很久以前,虞亭的设计稿放在阳台上被雨淋湿,她拿着吹风机小心翼翼吹干的时候。那是他仅有的一次,看到她这么珍视某个东西。   徐函禹点头:“她很有天赋,只是有点可惜,我邀请她和我一起去美国,被她拒绝了。”   江求川几乎是立马掀眼看向徐函禹,徐函禹端着杯子挡住脸,不欲多说。她猜对了,问题果然出在这儿。   “虽然不能成为一名好设计师,但她一定能成为一位好妈妈、好妻子。”徐函禹端着酒杯的手朝江求川微微一扬。   前者是她一路追逐的梦想,后者是她被冠以的身份。徐函禹的话点到即止,话中深意无处不是,后两者死死限制住了前者。   虞亭很快回来,她看向看起来相安无事的两人:“走吧,回家。”   车停在楼下马路边,两人先将徐函禹送回家后再回瓯海别墅。   下车前,徐函禹高摇着手臂和虞亭说再见。   开出小区,虞亭撑着额问江求川:“给豆豆的礼物你买了吗?”   江求川点头:“你今晚没回家吃晚饭,他有点失望,我把礼物给他,说是妈妈买的,他马上又喜笑颜开。”   虞亭扬唇笑:“这儿子,亲生的。”   车开到瓯海别墅,正好赶上江豆豆要上楼睡觉,见爸爸妈妈回来,他一阵飞扑过来撒娇,撒完娇,要妈妈陪着讲故事睡觉。   虞亭没拒绝,拉着儿子的手往楼上走,才过两步,江豆豆被江求川一手抱起,父子俩上楼:“爸爸给豆豆说故事。”   虞亭纳闷,又笑了声,乐得轻松自在。   她拎着包,走向卧室。   虞亭洗完澡、护完肤后,江求川才打开门进来,他面色平静,看起来哄儿子睡觉似乎是一件十分简单的事情。   虞亭起身迎上去,笑着挽他:“你怎么这么有功夫去哄人睡觉了?”   江求川低头,正好对上虞亭的眼眸。她的眼睛很漂亮,流着光似的,该永远璀璨、永远夺目。   那一刻,江求川忽然感觉自己被紧紧束缚住,他单手解开一颗领口的扣子,转头,狠狠欺压上她的唇,掠夺性的,企图永远占有。   他手掌捧着她的脸,好半晌,才笑了声:“为了让他提前习惯,以后只有我哄他睡觉这个事实。”   虞亭心中一跳:“?”   江求川伸手轻掐她的脸:“你去美国,不就只能我哄了?”   虞亭怔楞几秒,随即激动得一蹦三尺高:“你支持我去美国了?!”   她似乎很久没这么高兴过了。   江求川低头,用额头撞她额头,无奈地笑:“不仅口头上支持,行动上也支持。明天我让杨肯去处理这件事。”   他眸光陡然锐利:“这回,倒是比虞明朗抢占先机了。”   虞亭反映了好一会儿,才隐隐约约感觉他在说公司的事,她打电话给虞明朗,没有打电话给他。   “那时候不是在冷战嘛!”虞亭和他撒娇,又说了一堆软话。   江求川被她逗笑,他拿着睡衣走到浴室边,她还跟在后面:“你想一起洗?”   他挑眉问。   虞亭腿一软,马上想起昨晚在浴缸里……   她撒腿往床边跑:“我没有,你别胡说。”   江求川看着她的背影几近落荒而逃,他眉眼舒展,转身走进浴室。   冰凉的水冲在身上,江求川往后捋了把头发,神志无比清醒。   恍惚间,他想起了医院的肖顺海,一个活生生的人到鬼门关,只花了一个下午。   他之前不支持虞亭去,因为他怕,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怕无法掌控全局。   可他是她的丈夫,在出国这件事上,他的支持与否比任何人都重要。   她开心,他痛苦也甘愿承受。 第73章   江求川说到做到,杨肯一连好几天都在为虞亭处理出国事宜。一开始进修学校没有接受,一个本科学历史的女孩来申请设计学校进修?   江求川重金砸下去,加上中间熟人搭线,虞亭英语也还过得去,学校那边没二话就答应下来了。   虞亭拿到江求川让人从美国坐飞机送来的通知函时,小小的感慨一把金钱的力量。   出国进修这件事,虞亭只通知了身边较近的人。她打电话告诉虞明朗时,他正在国外出差,听到这消息震惊了一把,消化完后,他告诉虞亭可以不必通知虞宏业。   就在虞亭出差那几天,虞宏业实在忍受不了,跑到美国去找董云,结果不出意料的吃了满嘴闭门羹,他落了面子,转头就怒气冲冲地跑去找同在国外的老情人了。   虞明朗的语气里满是厌恶。虞亭对虞宏业没什么好感,他去找老情人,既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中,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幸好,董云看破后及时抽身,若是深陷其中苦苦纠缠,日后还不知道要衍生出多少麻烦来。   蒋龄埋怨来了两句她走得这么匆忙,让她去之前回来一起吃顿饭。她没有过多表达什么情绪,估计是被江求川提前打过预防针。   全家上下对这个决定最不满意的就是江豆豆,妈妈要出国就算了,居然还要出国一年!他不舍得妈妈走,用了千百种方法撒娇,虞亭一提到出国两个字,他就话也不和虞亭说,娇也不和虞亭撒。   虞亭跟江求川倒苦水,江求川跟她调侃:世界上哪能好事全让你占了,总得有点不如意,生活才能过得去。   虞亭气得掐他,他就闭着嘴不说话。   江豆豆开学前一晚,他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突然一拍脑袋,眼睛瞪的快跳出眼珠子:“哎呀,豆豆的小灯笼还没做!”   坐在江豆豆身旁陪看电视的夫妻俩在儿子痛心疾首的目光下,面面相觑。虞亭努力回忆,江豆豆上一次提起小灯笼时,她和江求川那段时间都在加班,没时间做,然后就这么过去了。   大晚上,别墅里灯火通明,虞亭拿着剪刀,看向一地纸板,开始为不知道从哪下手而发愁。   江求川蹲在地上,目光打量着纸板,眼中若有所思。   虞亭拿出手机开始搜索:如何做幼儿园手工灯笼?   江豆豆愁眉苦脸地蹲在地上,唉声叹气:“愁死人了。”   虞亭抬眼看他,被他小脸上苦大仇深的模样逗笑。江豆豆发觉妈妈在笑自己,马上别扭着不乐意,他转过身背对着虞亭,狠狠一跺脚:“不准笑豆豆!”   虞亭将做灯笼这个伟大而艰巨的任务暂时丢给江求川,走过去逗他:“妈妈没有在笑豆豆呀。”   她伸手勾勾江豆豆双下巴处堆叠的肥肉。   江豆豆登时像炸了毛的猫,抱着自己下巴跑开:“不准碰豆豆!”   男人的话不能多信,小男孩也不例外。他不让虞亭碰,虞亭偏走上去逗他,江豆豆一边跑,虞亭一边追,最后胖豆豆跑累了,被虞亭捉进怀里。他坚持的挣扎两下,没挣开才作罢。   蹲在地上的江求川已经拿着纸板开水动起手来,江豆豆看了一眼爸爸,低头闷闷说:“妈妈不走好不好?”   他垂头丧气,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我是个没妈妈要的小孩”的难过。   虞亭心被一扎,微微刺痛,她在江豆豆耳边轻声说:“妈妈只去一年就回来,等豆豆放假了,爸爸会带豆豆来找妈妈,外婆也在哦。”   “不要。”   江豆豆继续闷着头不高兴,他的手不知道在虞亭大腿上比划些什么,有些痒。   虞亭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她料到江豆豆知道这件事肯定会很难过,但她毅然这么做了。   “那,豆豆跟着妈妈一起去国外?”虞亭哄他:“可以和外婆一起玩,那里还有很多白皮肤的小妹妹,豆豆不是一直觉得那些小妹妹长得很可爱吗?”   江豆豆抬头往爸爸的方向看了眼,马上又低下头,手在虞亭大腿上比划得比之前更重更急。他瘪着嘴拒绝:“不去,豆豆不想去。”   “为什么呢?”虞亭偏头问他。   她只是随口一问,脑海中有千万种小孩子不想搬家的理由。   虞亭没等到儿子的回答,先感受到了一滴不知从何处落在她膝盖上的热液。江豆豆抽搭着,膝上的泪顿时滚烫炙热得灼烧皮肤。   他是个五岁的大男孩了,不能像小孩子似的大声哭。江豆豆用手臂擦去眼泪,声音很小:“豆豆和妈妈一起走了,那爸爸怎么办?爸爸年纪大了,不按时吃饭,还总是生病,豆豆走了就只有他一个人在家里了。”   虞亭哑口无言,她心中涌着海啸,翻天覆地。她的儿子,正在用他稚嫩的手指,在她大腿上写“family”。   虞亭从未有一刻如此强烈的感受到,来自家庭的羁绊与眷恋。她觉得自己像个罪人。   江豆豆终是没有忍住,埋在妈妈怀里大哭,他哽咽着断断续续:“妈妈,我们、我们是family。”   虞亭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一遍又一遍拍着江豆豆的背,轻柔又满是爱怜。   江求川手中飞机灯笼已经初见模型,他抬头看了眼儿子:“豆豆,到爸爸这来。”   江豆豆哭着没听见,直到虞亭轻晃了晃他:“豆豆,爸爸叫你。”   江豆豆抽泣着走到江求川身边,江求川拍了拍身旁的空地,他不解地看着爸爸,抖着肩膀坐下。   “豆豆想要一架什么颜色的飞机?”江求川问他。   江豆豆疑惑,却依然说:“蓝色。”   江求川点头,将蓝色彩纸剪成几片,飞机模型的机身用胶棒涂匀一层,他将两样东西一起递给江豆豆:“来,和爸爸一起,把这些纸片对应的粘到飞机上去。”   眼泪有些糊眼睛,江豆豆用手背将泪水擦去。他跟着江求川,一步一步用蓝色彩纸将飞机模型原本的木色覆盖,直到将最后一篇彩纸盖上,他将飞机递到爸爸面前:“爸爸,做好了。”   “飞机上要画什么吗?”江求川又问。   江豆豆跟着他的话想:“画个孙悟空?”   江求川点头,拿着水彩笔很快在机身上画下一个Q版孙悟空。   “爸爸,我们要做小飞机灯笼吗?”不知不觉中,江豆豆已经停了哭声,他眨巴着还有泪痕的眼睛,看向江求川。   江求川拿了根红绳拴在飞机的螺旋桨中间,他在红绳另一端做了个圈儿,套进江豆豆手里。他抱着江豆豆坐在他大腿上,耐心说:“豆豆,等妈妈去外面读书了,我们就坐着这个飞机一起去看她好吗?妈妈这么爱豆豆,看到豆豆来一定会很开心。”   “豆豆想去迪士尼,我们可以去那边的迪士尼。”江求川在他耳边轻声说:“那里可能还有穿着公主裙的黄头发小公主。”   江豆豆“呀”了声,马上堵住爸爸的嘴。   拉过勾勾不准把他喜欢小公主的事说出来,爸爸怎么就说去来了!   江求川将两张卡纸相隔一米摆放着,他拿起飞机,停放在靠近手边的卡纸上,然后缓缓升起,抵达另一边卡纸后降落:“我们在这,坐飞机去妈妈那,外婆和曾外祖母也在,豆豆不想她们吗?”   “想……”   江豆豆喃喃说,小脸上满是纠结。   江求川侧目看他的反应,好半晌,江豆豆拿起飞机,将飞机“咻”地一下从一头飞到另一头,他一本正经说:“飞机上有齐天大圣孙悟空,一个跟斗就能翻十万八千里,一小会会儿就能到啦。”   江求川脸上开笑,虞亭看着父子俩,也笑了。   晚上江豆豆睡前,他还拉着虞亭的手,像个小大人:“妈妈,你去念书了,要和豆豆一样,听老师的话。”   “好。”虞亭点头。   他念念叨叨:“要记得经常给豆豆打电话,不然豆豆会想你的。”   虞亭笑:“那你怎么不给妈妈打呢?”   江豆豆一下不做声了,他翻身背对着虞亭,在被窝里拱成一团:“才不要。”   虞亭噗地笑出声,她拍着儿子的背,轻声说:“好,妈妈知道了,快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幼儿园报名呢。”   她一下又一下地轻拍,像在一下又一下的倒数。   直到江豆豆睡着,她才轻手轻脚走出房间。   睡觉时躺在床上,江求川抱着她,虞亭埋在他胸前冷不丁哭了起来,她肩膀剧烈抖动:“江求川,我是不是特别坏,特别自私。今天豆豆哭的,我心都跟着碎了,我当时就想,我不去了,说什么也不去了。”   江求川顺着她的背,在她额头上落下轻吻:“豆豆还小,不想一家人分开。但我们暂时的分开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生活,就像我之前说过的,有空我就带豆豆去看你。”   “别哭了,”江求川轻笑:“你把眼睛哭肿,明晚去妈那,她还以为我家暴你了。”   虞亭抽着声:“家暴贤妻江求川。”   “咸妻?”江求川往虞亭脸上摸一把,搂着她笑:“好像真的析出结晶了。海的女儿吗?身体里都是盐。”   虞亭在他睡衣上把眼泪都蹭干净了,她没了哭的心思,调整一下姿势,说:“不贫了,快睡。”   两人没再说话,慢慢的陷入睡眠之中。   虞亭想,她不是海的女儿,她是公主,从沙滩上捡到了王子的公主。 第74章   江豆豆在去报名的路上表现得十分“近乡情怯”,他不停撇头看窗外,唇抿成线又松开。   虞亭觉得好笑:“豆豆,怎么了?”   江豆豆抓了把头发:“没什么妈妈。”   他不说,虞亭也不追问,她转头和江求川聊起别的。   过了两分钟,江豆豆果然没憋住,他一手拽着虞亭,另一只手扯着领结,紧张兮兮:“妈妈,豆豆穿这个会不会太幼稚?”   江豆豆今天衣服是他自己挑的一套衬衫配小领结加背带裤,看起来像个小绅士。知道儿子有包袱,虞亭不光自己说一大通表示赞同,还拉上了江求川和司机:“爸爸和司机叔叔觉得幼稚吗?”   司机在开车,透过后视镜看:“不幼稚,特别帅!”   江求川漫不经心地帮儿子正了正领结,一本正经:“幼稚是形容三岁小孩,豆豆已经五岁了,怎么会幼稚?”   要不怎么说是父子,江求川这话一下说到江豆豆心坎里去了,江豆豆脸上开笑,忸怩着身子:“豆豆也这么觉得。”   江豆豆努力想端出一个五岁成熟大男孩的样子,车门打开,他眼睛一亮,麻溜跳下车往前跑,胖藕段似的小胳膊小腿在做机械运动,他扯着嗓子大喊:“刘明!玫玫!”   虞亭帮他报完名再在沙堆里找到他时,他一屁股坐满沙,正刨沙刨得正欢。虞亭走进,江豆豆从沙堆里蓦地拔出一个恐龙模型,举着冲她跑来,嘴里大叫:“妈妈快跑,恐龙来了!”   他一头撞进虞亭怀里,虞亭顺势抱着他,沾了一身沙子。他咯咯大笑:“妈妈,我刚刚在刘明放过臭屁的沙子里打了个滚。”   虞亭:“……”   她转头看向身旁的江求川,挤眉弄眼要将江豆豆递给他。江求川手握成拳挡在嘴边咳了声:“我去趟洗手间。”   江豆豆还在四处闻自己,纳闷说:“刚刚特别臭,怎么现在不臭了呢?”   身边走过带女儿报完名的家长,小女孩一身公主裙,左手拉着爸爸撒娇,身后背着公主书包,干净又可爱。   虞亭被怀里还在供着身子像小狗似的闻来闻去的江豆豆拉回神志,当场开始怀疑人生。   在儿子不解的声音里,她好像闻到了点什么……   下午的晚饭在蒋龄那吃,好久没看到大孙子,蒋龄给他早早准备了一大桌零食,全都是他平时爱吃的。   江豆豆眼里几乎是迸发出精光,犹如看到稀世宝藏。他吞了口口水,从桌上的零食里拿了两样,恋恋不舍:“豆豆吃两个就行了。”   “怎么了豆豆?”蒋龄看着大孙子,这只比他平时的分量多一点而已。   江豆豆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他仰起头看奶奶:“豆豆很久很久以前就答应过妈妈要少吃零食。”   他眼睛扑闪扑闪,满脸上都是经过痛下决心后的认真。   厨房没多久将菜做好,一家人吃着饭,难得的其乐融融。餐桌上,没有人提起虞亭即将要出国这件事,蒋龄让大家多吃点鱼汤,这鱼是江胜昨天特地去钓的野生淡水鱼,肉质细腻口感好,特地等一家人齐了一起吃。   江豆豆十分捧场,直夸好吃。   饭后散了两圈步,蒋龄去厨房切水果,虞亭起身帮忙。外面电视的声音传来,蒋龄将泡过的红提一颗颗洗净,水流冲在她手上,她带着点笑:“豆豆喜欢吃鱼,以后再有了我让人做好送过去,如果求川工作忙,我就去接他回来吃饭。”   蒋龄没直接说什么,却无形中告诉虞亭,她会照顾好江豆豆,让她放心。   虞亭将手中洗好的水果沥干水后摆在盘子里,她转头看向蒋龄,真诚说:“妈,麻烦你了,谢谢。”   蒋龄当即肉麻地撸了把手臂,她看了眼虞亭:“都是一家人,哪来什么麻烦不麻烦。大家都能和和美美的过日子,我就很满足了。”   她转过头念叨:“到了那边,替我向你妈妈和外婆问个好,也别忘记发个消息过来给我和你爸保平安。”   虞亭应着:“一下飞机我就给你们报平安。”   蒋龄点头笑:“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有想法是好的,我和你爸都支持,到那边好好照顾好自己,有事给我们打电话。”   “嗯,好。”   一家人在江豆豆开始打哈欠时准备回瓯海别墅,临上车,江胜与虞亭隔着一步的距离,他向她摇摇手:“回去吧,到那边保重身体,有事给家里打电话。”   虞亭转头,第一次深深望向江胜,这个平时不大言笑的男人:“谢谢爸,您也注意身体。”   江豆豆开学后,白天大段时间被空出来,虞亭在忙出国到那边以后的事。每天放学回来就能看到放在角落里已经排放好行李,江豆豆更像一块口香糖似的黏着虞亭不松手,好几个晚上,成功把虞亭从江求川手中抢了过来。   两人在虞亭床上睡,床躺三个人稍显拥挤,江求川只能回自己床上睡。虞亭甚至好几次听到他给人打电话,连声催促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做好送来?   虞亭没忍住拦着嘴偷笑,江豆豆心大没发现,他爸爸每晚看着他,脸都快黑成碳了。偏偏他一张稚嫩孺慕巴巴看着爸爸,江求川一肚子火没地方发。   好几次虞亭坐到江求川床边想说两句话宽慰他,他一见虞亭来,马上将手中手机倒扣在被子上,脸上倒满是随意,让人怀疑不起来。   他的黑脸一直维持到虞亭走前一天,江豆豆已经霸占虞亭的第N天。江求川比平时提前两个小时下班,比江豆豆放学的时间都还早一个小时。他接虞亭出门,她以为要先去幼儿园接江豆豆放学,但看车的方向又不像是:“我们不去幼儿园?”   江求川笑了声,漫不经心:“去幼儿园干什么?江豆豆已经这么大了,离开妈妈一晚上就不能自己吃饭睡觉?”   他伸手覆盖在虞亭手背上,一句话将虞亭所有的话打回肚子里:“慈母多败儿,不能惯着他。”   虞亭:“……你说得对。”   小小年纪当个妈宝儿子确实好,如果长大成妈宝男,那真是让人头痛了。   “那我们去哪?”虞亭接着问。   江求川抿嘴没做声,似乎准备给她一个惊喜。   车七拐八拐在市中心一家十分有名的网红餐厅前停下。   一下车,江求川探寻的目光似有若无从虞亭身上划过,虞亭秒懂,当即十分捧场地拍手:“天哪,太浪漫了,我们是在这里吃晚餐?”   江求川站定,看她浮夸风十足的演技,一阵阵头疼。   “够了,进去吧。”   两人走进去,餐厅里没有人,见两人来,服务员当即走上前,将两人引到全场位置最好的一张长桌前坐下。   使者穿着贴身的白衬衫、黑马甲,他低眉敛目:“江先生,都已经按您交代的准备好了,要现在上吗?”   江求川点头,侍者转身离开。   按照交代的准备好了?交代了什么?江求川还提前做准备了?   虞亭一肚子疑问。   没一会儿,餐厅里蓦地开始响起钢琴曲,一个不知道从哪走出来的男人正坐在钢琴前,慷慨激昂地弹奏着。   接着,菜一道一道上桌,味道怎么样不知道,但摆盘上能看出来下了不少功夫。   江求川全程镇定自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都齐活儿后,虞亭以为下一步该到吃了,对面江求川突然起身,他淡声说:“我去一趟洗手间。”   “好。”虞亭点头。餐厅离只剩下她一人,她百无聊赖地四处打量着,消磨零碎时光。   她没有注意到,身后钢琴师收了慷慨激昂的架势,指尖在黑白琴键上流畅而抒情,俨然是一首宣表爱意时所用的曲调。   耳边传来皮鞋轻踩地板的声音,虞亭回过头,说去“洗手间”的江求川右手抱着一大捧红玫瑰,西装挺拓,向她步步走来。   虞亭目光触及鲜艳火辣的“红”的一刹那,完全怔住了。她以为江求川的准备就到点菜和钢琴师为止,她也偷想了一刻会不会有额外惊喜,可又觉得不可能。   她坐在椅子山,无形聚光灯打在周身,她是最夺目、最耀眼的。   虞亭接过玫瑰花的全程都是木木的,江求川勾着唇笑,眼中划过一丝得逞,他附在她耳畔,好心提醒:“这个时候你应该表示惊喜和感动。”   虞亭拉回神智,总算明白过来江求川是故意想看她的表情。她恨恨将花放到一边:“不行,我已经有老公了,你没机会了。”   江求川在她对面坐下,食指随意地敲击桌面:“我就喜欢强扭的瓜。”   不远处的侍者听得一头雾水,这特么居然是婚外情??   虞亭嘴上说着拒绝,吃完饭,还不忘带着花走。   江求川被她艰难别过头避免花瓣搔下巴的举动逗笑,他伸手想帮她忙,虞亭抱着花往旁边小跑,满脸防备:“别动,这是我的花。”   江求川收回手,他将她一把揽进怀里:“花可以是你的花,人必须是我的人。”   两人绕着湖边的小路散了会儿步,虞亭以为这下该回去了,可看着这和瓯海别墅截然相反的方向,她有种腿软的预感。   前台将房卡递到江求川手中时,她的预感实锤了。   前后不过五分钟,再回过神来,她已经被压得喘不过气。   一大捧玫瑰花早在进门时就被男主人无情地丢弃在地上,花瓣颤抖,似乎在为自己不公平的命运而抗诉。   江求川像一头在草原上驰骋的雄兽,所到之处,溃不成军。又像昏庸碌碌的君王,绝不会为任何呐喊求饶,停下□□。   他餍足时,虞亭困乏得连手指动弹都没有力气。   她想起了很久之前在网上看的千里送新闻,那一场开始于“六块钱麻辣烫”的痛诉。   她用仅有的力气一脚踹在江求川小腿上,语气悲痛:“你就用一捧破花、一顿破饭,骗我骗得团团转。”   江求川摇头,显然不认同:“比起这点钱,我还额外花费了十个小时,从网上找、到落实、再到今天。”   “你前几天神神秘秘不让我看的,就是这些东西?”虞亭问。   “不然?”   这年头,骗子开始走心,傻子都不够用了。   一夜恣意,导致虞亭第二天去机场时都还在犯困。江豆豆抱着妈妈的大腿小声哭着说再见,虞亭怎么劝他都不好使。   虞明朗刚从另一架飞机下来,赶来送虞亭最后一面。   兄妹俩互相拥抱,虞亭拍拍他的背:“早点定下来。”   虞明朗不置可否,他看了眼虞亭:“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照顾好自己。”   其实虞明朗体内也住了个事儿妈,一到关键时刻能逼逼叨叨说上八千字。   “行了行了,我都记在心里了。”虞亭说。   虞明朗做了个在嘴边拉上拉链的动作:“到那边记得给我报平安。”   顾及还有江豆豆在场,虞亭和江求川没再来什么刺激的,简简单单浅吻了下唇,虞亭又蹲下身抱儿子:“妈妈到了那儿就给豆豆打电话,快别哭了。”   三个大人围在一起安慰江豆豆,他才渐渐歇了哭声。   直到虞亭检票进去,江豆豆又放声大哭,虞亭狠狠心,没回头,直接走远。   徐函禹有事没有和虞亭一趟飞机,两人前后到纽约,找了间宽阔的屋子合租。   虞亭去休斯顿看过几次外婆和董云,后来忙了起来,变成董云和外婆隔三差五来纽约看她。   虞亭和徐函禹经常连轴在学院、秀场和工作室中打转,忙得脚不沾地,充实又疲惫。老师喜欢积极主动有想法的人,见两人肯主动、又肯钻研,也很乐意为她们提供帮助或者解惑。后来渐渐熟了,虞亭和徐函禹准备联手创办工作室时遇到问题,还是一位曾经在课堂上与她们意见相左的老师从中斡旋。   虞亭没时间做饭,又不太喜欢吃西餐和快餐,董云怕她胃不好,每次来都做了满满一冰箱的食物整齐码在冰箱里,还在每一样菜上贴着标签,是什么,什么时候做的。   徐函禹和她一起没少享口福,她嘴巴甜,把董云哄得十分开心。经常虞亭忙起来,都是徐函禹帮她接送董云。   江豆豆每个星期都会给虞亭打两个电话,像小学生写日记似的,把幼儿园里发生了什么都絮絮叨叨和她分享一遍。虞亭每次都听得特别仔细,还会适时提出问题和他互动。江豆豆每次都能特别激动地给她解释一大通,那手舞足蹈的,在视频前就自导自演上了,根本刹不住车,好多次都是被江求川强制夺了平板要求睡觉他才无奈罢休。   躺在床上还在嚷嚷:“怎么还不放假,离他上一次去看妈妈都过去好久好久了。”   江求川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经常从儿子手里抢过平板以后和虞亭视频到凌晨,不过基本上是两人各自在做各自的事,偶尔和对方聊两句。   恍惚间,江求川看向大书桌旁边那套空置已久的小书桌,仿佛虞亭就坐在那,又嗔又笑。   虞亭忙完手头的事,她双手交叠在下巴处垫着,扬着唇角笑:“这边课程六月多结束,我七月就回来了,是不是超级快?”   江求川失笑:“快。”   再快,都还有好几个月。   十二个小时时差的原因,虞亭和江求川说晚安时,江求川和她说早安。   在江求川睡前挂断视频电话,虞亭将平板放到一边,转而打开抽屉拿出了一个不起眼的小盒子。   她将里面的发票数了一遍,越到后面,脸越烫。江求川每次来找她时两人去酒店,她都会问前台要一张发票当纪念,光这个月就有四张。   真不知道江求川这人借着出国有事、顺道来了多少次纽约?   全家最惨江豆豆,被亲爹死死地蒙在鼓里。   将发票收好放回抽屉最里面,手机响了声,是江求川发来的消息,他说,他三天后有个会在旧金山,已经买好顺道去“纽约”的机票了。   虞亭瘫在椅子上,她起身想倒杯水,脚差点平地摔。   这是已经开始提前腿软?   身体已经被虐出奴性了…… 第75章   江求川只在纽约停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的机票回国。虞亭从工作室出来后和徐函禹分开走,徐函禹秒懂,她暧昧地朝虞亭挥手:“去吧去吧,克制点。”   虞亭打车去酒店,两人只有一晚。门打开,她被人从身后抱住,他在她耳边笑:“晚饭到了。”   虞亭反手推他反被搂得更紧,两人推推搡搡到床边,干柴烈火,一点即燃。   事后,江求川从床上坐起来,他点燃支烟夹在手上:“时间过得太慢了。”   虞亭昏昏欲睡:“还慢?我还想说时间过得太快了。”   江求川用额头撞她,低骂:“没良心的。”   虞亭也不反驳,直笑:“没办法了,你认命吧。”   虞亭翻身抱着江求川的腰,拱了拱:“我明天早上工作室有事,不能送你去机场了,你乖乖自己去。”   虞亭和徐函禹的工作室刚建没多久,里里外外一堆事要忙,要不是今晚江求川来,她和徐函禹原本是要去工作室加班加点的。   江求川面上不辨喜怒,他吸了口烟:“行啊,你去吧,反正我一个人都可以。”   虞亭听到这话,知道江求川又要钻进牛角尖了,见他抽完手上的烟,她连忙伸手拉了床头灯,结束这个话题:“快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转移话题你倒是在行。”江求川淡声说。   第二天夫妻俩同时出门,只不过朝两个方向。   江求川回国后忙了一阵,来纽约的频率大幅度下降,经常虞亭给他打电话时,他都还在办公室里加班。   虞亭这边,随着工作室逐渐迈入正轨,加之她和徐函禹在工作上和来美后积累的不少经验,独特的设计风格让两人在春夏时装发布会上崭露头角,一时间多了不少应酬,忙得不可开交。   快临近回国时,不少朋友和客户知道两人选择回国发展,纷纷劝她们在纽约再拼两年后回国,可见两人都吃了秤砣铁了心,他们也没再挽留,只能期待她们以后带上新作品再来纽约。   把学院和工作室的事都交接好,虞亭回国前特地去了趟休斯顿和董云告别。   那天阳光极好,照得人暖洋洋得十分舒服。董云知道女儿即将回国,给她做了满满一桌她爱吃的饭菜。   “多吃点,”她伸筷给虞亭夹菜,脸上泛着笑:“等你回国了,我带你外婆去瑞士玩两天,到时候你等着看照片好了。”   虞亭点头,开玩笑说:“我免费通过风景照‘云’旅游。”   她抬头,董云正眯眼笑,她眼角的皱纹间似乎都夹着活力。离婚后,她去了不少地方旅游,人直接晒黑一圈,心态年轻比外表年轻更显得有活力。   有一次虞亭看见一张她戴着三角帽站在桅杆下的照片,差点以为家里出了个劫富济贫的女海盗。   第二天虞亭要离开的早上,外婆拉着她的手说了不少家长里短的趣事。走前,外婆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个古朴的银镯,她将银镯放在虞亭摊开的手上,推着四指合上:“这是以前我买给你妈妈的,后来她和我生气还给了我,现在外婆把这个送给你。”   银镯上老化的痕迹有,但不明显,可以看出经常被主人拿去做维护,倾注了大量的时间和感情在里头。   她将银镯戴上手腕,在外婆面前抖了抖:“刚好,谢谢外婆。”   外婆笑着,眼中满是欣慰:“快走吧,待会赶不上飞机了。”   回国前一天,虞亭收到了来自各方各界的信息和电话,主要都是她在纽约的朋友,表达对她离开的不舍。   机票买在晚上,虞亭和徐函禹走前,再次环顾一周这套住了一年的公寓,承载了她们太多太多的日日夜夜。甚至在每一块地砖上,都有她们的点滴故事。   江城的机场,虞亭一走出来就看见父子俩一大一小站在一排。见她都过来,思妈心切的江豆豆手舞足蹈:“妈妈,豆豆在这!”   虞亭朝他挥手,江豆豆拉着爸爸的手直跳:“爸爸,是妈妈,妈妈回来了!”   虞亭刚想转头问徐函禹,要不要送她回去?转头就看见徐函禹已经和一个高瘦的男人紧紧抱在一起,她整个人挂在对方身上,表情十分激动。   没想到,居然还是程颐他们公司那位程序员。   徐函禹引荐两人打了个招呼,她朝虞亭摇手:“我和我男朋友先回去啦。”   “行,”虞亭笑:“我老公和孩子在那边。”   回去的车上,江豆豆拉着妈妈问长问短,他蹿高了不少,平时在视频电话里看不太出来,可是在当面,这种感觉十分明显,好像只是眨眼的事而已。   回家第一晚,江求川第一件事就是拉着虞亭将卧室里新换的大床开光,他像是刚出关的饕餮,恨不得将口中猎物拆骨入腹。   没几天就到了江豆豆的生日,今年他表示自己不去儿童乐园了,他身高终于到了游乐场大多项目的及格线,他要去游乐场玩!   江豆豆买了个孙悟空的气球嗷嗷跑,他一会儿想吃棉花糖、一会儿想吃冰淇淋,都被江求川否决了,他那一口蛀牙再不治治就要没眼看了。   虞亭临走前说的比谁都好听,要少吃零食不让妈妈担心,人一走,话也跟着虞亭去美国了,每次去蒋龄那回来都能坏一颗牙。   江求川去排队帮虞亭买冰镇果汁,江豆豆和妈妈咬耳朵:“妈妈,你看到旁边那个卖糖葫芦的了吗?”   旁边是有家卖糖葫芦的铺子,生意不错,糖浆包裹着新鲜的水果,让人垂涎欲滴。   江豆豆吞了口口水,一本正经地将孙悟空气球抱在怀里:“妈妈,孙悟空和我说,他的金箍棒在那,要豆豆帮他买回来。”   他偷偷洒两滴水在气球上,将气球递到虞亭面前,可怜巴巴的语气:“妈妈你看,大圣都急哭了,我们不能让金箍棒落到坏人手里。”   虞亭被他逗笑,她点头,在江豆豆殷切期盼的目光下,真的去买了根糖葫芦回来。江豆豆巴巴地伸出手,虞亭一口气将竹签上所有的糖葫芦吃完,竹签递给江豆豆:“来,孙悟空的金箍棒又回到孙悟空手里了。”   江豆豆木然着脸,仿佛经历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他跺脚,重重哼了声,肉嘟嘟的小脸板着,严肃又好笑。   直到虞亭又给他买了根,他脸上才重新开笑。   江豆豆过完生日后被送去参加了一个国外的夏令营,虞亭则全身心投入国内的工作,徐函禹和公司解约要付一笔违约金,虞亭大方地帮她给了,说是当借的,徐函禹这才肯接受。   两人将工作室重新选址装修后开始招兵买马,有嗅觉敏锐地媒体闻到风,刚回江城的春夏时装周小有名气的Zoe,居然是纵江老板娘!有挖点,马上有一家都市媒体和虞亭的助理联系想对她进行采访。   下午五点正是交通拥堵高峰期,车一辆辆被卡在马路上,难以动弹。   邓艺玩了一路手机有些头晕,她揉揉眉心关上手机屏,前面车排着队,她连红灯的影子都见不到,看来队伍还有很长。   她无聊地四处望,左边窗户外是江城排的上号的建筑,大楼外的LED屏幕经常会放一些新闻或者是广告。   现在,LED屏幕上正结束了一个广告,即将切入下一则新闻采访,随着开场放完,进入正题,这一则采访的主题是——   虞亭:先做自己,再做别人。   短片里,虞亭穿得简单干练,和主持人一来一往过得问答,流畅利落。   公交车厢里有不少人都在看这则采访,邓艺心中激动得如鼓鸣,她享受着默默地自豪感,这让她觉得自己比整个车厢的人都有发言权。因为这个正在侃侃而谈的女人,是她的朋友,前同事,曾经坐在隔壁桌工作过的那种!   #   江豆豆下学期该上小学了,瓯海别墅附近没有适合的,一家三口搬去了一套城南的别墅,离全市最好的私立小学只有十分钟的距离,最重要的是,带游泳池,把江豆豆高兴坏了,一连在游泳池里扑腾了好几天。   临近开学那几天,江豆豆紧张又兴奋,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居然上小学了!上幼儿园的每一天,他都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幼儿园毕业。   开学第一天,江豆豆早早从床上爬起来,自己照着镜子将校服穿好,背上小书包,乖巧地坐在一楼吃早餐,爸爸妈妈昨晚答应今天会一起送他去学校的。   从新家到小学走路都只要十分钟,开车更快,江豆豆屁股都还没坐热,车就到了。   虞亭笑着帮他正领子:“豆豆在学校要乖乖听老师的话,如果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一定要告诉妈妈知道吗?”   江豆豆点头如捣蒜:“知道了妈妈!”   虞亭和江求川下车送江豆豆进校门,江豆豆一步三回头:“爸爸妈妈再见。”   他又回头:“爸爸妈妈再见。”   他再回头,像是在时时刻刻确认爸爸妈妈是否还在身后:“爸爸妈妈再见。”   虞亭被他小心的神情逗笑,直到儿子的背影消失在眼前,她才拉着江求川转身:“今天下午我们一起来接他?”   “行。”江求川点头。   还没走两步,虞亭掩着嘴连打三个喷嚏。   与此同时,一辆宾利缓缓停在他们的前方。   江求川目光迅速,语气确定:“你感冒了。”   “可能是。”   “今天早上出门我说让你带一件外套,你不听。”   虞亭认错,挽着他手臂撒娇企图揭过这一页:“我到办公室一定马上泡杯板蓝根,我发誓一定多穿衣、多喝热水!”   江求川冷“呵”了声:“说的比唱的还好听。”   哪次不是嘴上这么说着,回过神来直接重感冒了。   “我顺手拿了件外套在副驾驶座,你下车带上。”   “你真好!”虞亭给他狂吹彩虹屁。   “诶,虞亭、江求川。”一个女声喊道。   两人应声往前看,虞亭直看了好几眼才想起来,这人是钱氏珠宝老总的老婆,尹蜜,她以前还见过一次。   才过一年多,尹蜜憔悴得像是老了十岁,她倚在车窗边:“你们送孩子来上小学?”   “嗯,”虞亭点头,笑了声:“他今天小学开学第一天,我们来给他壮壮胆。”   尹蜜也笑了,她摇头,嘴角苦涩:“去年有一次见到你们夫妻俩,是送孩子去幼儿园,今年又一起送孩子来上小学,感情还是这么好。”   虞亭抿着唇没说话,她听说,钱总公司出了严重的问题,尹蜜和钱总已经快要离婚了。   目光送两人上车,夫妻俩说说笑笑,有打有闹。尹蜜拿起手头的离婚协议书,犹豫不决多天,她终于刷刷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下午夫妻俩来接江豆豆,他早上还干净整洁的衣服,到下午像是被拿去擦地了,浸满汗不说,脏的不行。   才一天时间,他已经认识了不少同学,从大厅走到校门口短短三十米距离,和二三十个同学摇手说再见,一个个脸上笑得天真烂漫。   “爸爸,妈妈!”江豆豆向两人狂奔过来。   他左手拉着爸爸,右手拉着妈妈,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今天老师和我们说了爸爸和妈妈。”江豆豆晃着小脑袋。   虞亭:“嗯?”   “老师说,是因为爸爸和妈妈相爱,才会有我们。”江豆豆简单地转述一遍老师说的话。   “爸爸,你爱妈妈吗?”   “爱。”   “那你爱豆豆吗?”   “也爱。”   “那你更爱妈妈还是更爱……”   “前两天我去出差,给你买了套新的乐高。”   江豆豆马上忘记了之前的问题,兴奋得一蹦三尺高:“乐高在哪?”   “家里。”   他背着小书包冲在前面:“快,我们快回家。”   夫妻俩跟在儿子后面,虞亭悄声问他:“别转移话题,快说更爱谁?”   江求川眉梢微挑:“你更爱谁?”   “都爱。”虞亭毫不犹豫。   “巧了,我也是。”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一路来的支持,真的真的真的十分感谢,鞠躬。   第一次写这么长的,在大纲构架和文字内容方面都有很多毛病,我会在以后尽量改正,谢谢大家的包容和指点,谢谢!   -----   接下来会有一些番外,其中包括哥哥的,会在标题上注明。   下一本要不是女寝,要不是校园文,互相嫌弃那一本可能会在年底开。(求个预收)   ---------   最后,还是很感谢路上曾经来来往往的的各位小天使,抱住狂亲啊啊啊啊!!!! 第76章 【男女主角番外,家长里短,不是很甜,不喜勿买】   改掉一个长久的习惯,像是从一台运作的机器中抽离出一个细小部件,乍看不觉什么,实则牵一发而动全身。   江求川过三十五岁后像是与医院结下了不解之缘,三五月不去花点钱,账户里难受得直跳。他答应虞亭戒烟,即使之前已经失败过几次,答应虞亭好好吃饭,就像他之前答应的那几次一样。   平时还能控制,一出差、一加班,只要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不自觉烟不离手、三餐不定,少抽根烟、多吃顿饭的功夫,像公司就要倒闭了似的。   江豆豆上小学后,江求川从来没和虞亭说过二胎的事,每次朋友聚会,他总忍不住多看两眼聂绎呈的女儿,娇娇嫩嫩的白玉团子,尤其是笑起来,水灵灵的眼睛藏着一弯新月,口齿清甜。好几次过年给聂家双胞胎送红包,他十分自然地给女孩多备一份别的礼物,就为了她一口一个“江叔叔”,喊得人心坎儿都发软。   经过前三年打拼,虞亭和徐函禹的工作室在第四年时终于一切踏入稳健,到了坐享品牌效应的时候。没有前几年亲力亲为到处奔波那么忙,虞亭得了大把时间分在家庭上。   江求川总以为她不知道他私下抽烟,却不知道虞亭早就买通了杨肯,不仅知道他抽烟,时不时还能看到杨肯发来的“证据”。江求川这人太会说漂亮话,初的时候,虞亭还被他哄得一愣一愣,到后来,她已经学会从一堆漂亮话里剥茧抽丝,找到核心了。   夏天的夜晚凉风徐徐,两人坐在阳台的竹椅上,一瓶红酒放在桌中间,难得惬意。   虞亭仰头,天空中月亮弯出聂绎呈女儿眉眼的模样,她转头:“你想要个女儿吗?”   江求川放下酒杯,不置可否:“你想生?”   “你想要我就生。”   “你想生我就要。”   “你戒烟备孕我就生,怀孕的时候也少抽。”   “好。”他答应得毫不犹豫。   江求川起身,突然将虞亭打横抱起,她还没反应过来,仰头满脸疑问,不是还在讨论生孩子吗?怎么突然到这一步了?   江求川言之凿凿:“光靠想生不出孩子,实践出真知。”   虞亭甚至来不及说让他先去洗澡,他已经压了上来,她吐一个字都难。   不过事实证明,这是虞亭到目前为止,想过的让江求川少抽烟的最好办法。从备孕到怀上,小半年时间,杨肯只偷偷报告过三次他抽烟的罪证,放在以前,这只是一个星期的量。   知道怀上的那晚,江豆豆特别兴奋,眼中满是好奇地看向妈妈平坦的小腹,那里居然有个小弟弟或者小妹妹。   等江豆豆睡着,虞亭推开卧室门进去,江求川靠在阳台门边,唇间夹着根烟,见她进来,将烟头摁灭。   破天荒地,像小孩被抓住偷吃糖果一样窘迫。   “庆祝庆祝。”   虞亭抖着肩笑:“准了。”   怀孕做了十个月女王,虞亭俨然是家中地位最高的人,时而明君、时而暴政,她有次检查江豆豆作业时火气暴涨,惩罚他一个星期不准看动画片。江豆豆红着眼睛想反驳母亲的无情专制,他才是个十岁的孩子呀,不看动画片以后拿什么跟人说童年!   他被江求川一把捂住嘴,发不出半个字,虞亭走后,父子俩私下协议,江豆豆每天写完作业后可以去书房看四十分钟的动画片,前提是,妈妈说什么他都得应着。   惨,惨不忍睹!   江城入冬后的第一场雪,江家盼了许久的小公主,终于在这一天、比预产期提前七天的日子,提前降临世间。   生产前的宫缩,虞亭在床上痛得不敢动,心想打滚而力不足,终于在一阵剧烈宫缩后,她被折磨得神形俱损,破口痛骂,甚至开始指着肚子威胁:“把我痛死,你爸找个后妈谁也别想好过,有后妈就有后爸!”   江豆豆默默退开一步,小声说:“爸爸,妈妈在干什么?”   江求川淡定地摸摸儿子头:“妈妈在和妹妹打招呼呢。”   江豆豆嘴巴张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医生来后说已经开到三指,将产妇推进产房打了无痛,两小时后,孩子出生,母女平安。   护士将女儿抱出来递给江求川看,刚出生的孩子皱巴巴的一张脸,着实称不上多好看,江豆豆看了一眼赶紧闭上眼睛,江求川问护士:“我太太的情况怎么样?”   护士笑着说:“产妇身体很好,生得很顺利。”   小公主的名字叫江伴雪,小名是爸爸起的,叫娇娇。当时江求川的原话是:“女孩娇生惯养的好,就叫娇娇吧,一辈子都娇惯着。”   江娇娇生性好动,在家里爸爸宠、哥哥宠,只有虞亭来唱白脸。   家里三个“江”,不爱喝水的基因简直一脉相承。江娇娇第N次上火,虞亭终于忍不住,强迫她一天必须喝一罐500毫升的水。江娇娇手里正拿着瓶饮料,她一用力,橙色液体从吸管里流出,她哭着跑到爸爸身边:“爸爸你看,橙汁哭了,因为妈妈不喜欢她。”   一边是老婆,一边是女儿,江求川从容起身,手机附在耳边:“嗯,怎么了杨肯?项目有改动?你发到邮箱里来。”   一句话说完,人已经到了二楼。   偌大的客厅里,大眼瞪小眼,最终江娇娇含泪喝完一瓶水,她挖着嗓子眼干呕:“太难喝了!”   五岁的江娇娇已经开始爱漂亮,经常偷偷用妈妈的口红和护肤品。好几次虞亭打开一罐霜,霜面上被挖出一个大坑,不用多想,被这是被女儿光临过了。   逛街时,虞亭给女儿买了一套儿童化妆品,小娇娇得了新玩具,新奇的不得了,当即要个家里每个人都画个美美的妆,爸爸惨遭毒手后马上是哥哥。   下午有一个采访,记者先到,江求川稍后才到场。   他坐在椅子上,双手交叠握住,长腿一摆,气势十足。   财经记者眼尖,她笑说:“江总手上的指甲油是?”   江求川反手看了眼指甲,七彩指甲油厚薄不匀,有一块没一块的,他弯唇:“我女儿的杰作。”   财经记者抿唇笑,一瞬之间,这个高高在上、远在天边的男人似乎被拉进了不少:“从色彩搭配上来看,江总的千金对色彩很敏感。”   她礼节性夸了句。   江求川点头,毫不自谦:“她是天才画家。”   此时此刻,天才画家正在和别人比美。   “我是世界上最漂亮女人。”小娇娇叉腰。   虞亭摇头:“不,我才是。”   她急了,抽出一儿童口红比划着往嘴边涂:“我是!”   虞亭被她逗得哈哈笑,抽出手机拍下女儿的“丑照”:“行,你是。”   小娇娇拿出眼影开始瞎几把乱画,她对着镜子一通扫:“等娇娇长大了,要嫁给超人英雄。”   在江娇娇眼里,爸爸就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超人英雄”。   她这个想法直到十岁都还在。爸爸永远是“超人英雄”,但她更喜欢隔壁家的小哥哥了。   “咳咳咳,”病床上,江求川掩嘴咳嗽,肩膀剧烈抖动。   虞亭倒了杯热水帮他润嗓,热水过喉咙,才觉得痒意弱了些。   虞亭甚至懒得抱怨了,用平淡的语气陈述事实:“你又一次自以为没事,然后发烧进医院,我知道消息的时候你已经躺在这了。我去问问医院能不能开VIP卡,累计消费多少能打折的那种,你保持这个频率,我们绝对能开到会员的最高级别。”   江求川低头笑:“受之有愧,却之不恭。”   虞亭冷哼了声:“古人诚,不欺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这种话简直不要太精辟。”   “前一句我没意见,后一句,你把自己当什么了?”江求川挑眉看她。   虞亭气得伸手捶他:“贫吧,看看你这病能不能贫好!”   “说不定呢,”江求川带着点笑:“娇娇不是总说我是超人?你要相信超人,毕竟……”   虞亭用手指堵耳朵:“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江求川耸肩笑,想起什么:“我进医院这事,你别和孩子说,小毛病。”   虞亭帮他拉拉被子:“没说呢,我怎么忍心让你的娇娇知道,超人英雄也会生病,还得吃药,太俗。”   江求川拉起她的手,下巴在掌心蹭了蹭,无声地弯唇。   江求川在养病,晚上两人睡得早。虞亭关灯,掀开被子躺进江求川怀里,拱了拱调整姿势。   “晚安。”他亲了下她的侧脸。   虞亭轻点头,闭上眼,捋顺呼吸。   分针慢慢在表盘上绕过一半,虞亭眼睛依然闭着,嘴唇翕动:“你能不能好好照顾自己,我们少来几次这儿。你知不知道,每次接到电话,我全身都在发抖。”   枕头一侧,濡湿了。   “对不起”和“好”说过几次后就没了分量,江求川喉结滚动,无法开口。   “你以前答应过我,一起活到九十岁的。”虞亭转身环着他的腰,肩膀微抖。   江求川一下一下顺着虞亭的背,直到她哭声渐歇。   他一直没说话,直到虞亭昏昏沉沉将睡,才听到他似有若无的声音。   “虞找亭,这么爱哭,以后怎么办。”   他要是哪天先走,她还不得把哭眼睛都瞎了?   算了,还是让她先走。   江求川长叹了声,明天让杨肯去半个健身卡。   可能还得再约个营养师。   怀中人睡得安详,他眉间松开,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  男女主估计没有番外了QAQ,就酱了……   还有几个哥哥的番外!   谢谢大家的支持,吧唧!!!!!!   鞠躬表示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