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嫁给反派小叔子(穿书) 作者:盘丝佛   文案:   一觉醒来,穿书成反派大佬的小嫂嫂,姜媃战战兢兢地递上一块松子糖示好。   姜媃:小叔子,长……长长嫂如母,我会一心一意照顾你的。   残忍自私眦睚必报阴鸷蛇精病暗黑系反派秦大佬连糖带手一口叼住,随即眼睛一亮——   小嫂嫂有糖,好甜!   后来,十五岁的小叔子:小嫂嫂肤白貌美,好看!   姜媃:……   再后来,二十岁的小叔子挑着她下颌,勾唇浅笑:小嫂嫂的一心一意,我收下了。   姜媃心慌慌:长嫂如母,我认真跟你讲我们这样真的不合适……   阴鸷蛇精病暗黑系大佬男主VS又怂又萌白切黑女主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甜文 穿书 爽文   主角:姜媃 ┃ 配角:秦野 第1章 我想和离   姜媃很方!   她就睡了一觉,再睁眼,人就跪在白幡飘荡的灵堂里!   灵堂不大,正中间摆着黑漆雕兰花仙鹤的灵柩,棺材末端镶着金箔的“奠”字,周遭白纱垂落,左右分摆长青松柏,柏枝上挂朵朵白花。   有风吹进来,柏枝簌簌,火盆里的纸钱灰烬打着旋的上浮,阴气森森很吓人。   姜媃愣愣看着双手,又细又小,这根本不是她的手,她又摸了摸脸和胸,惊骇发现,竟然连身体都不是她自己的。   顿时浑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她看了眼不远处的灵柩,想着里头装着死人,当下怕的连滚带爬站起身就往外跑。   “少夫人这是要去哪?”冷不丁一提着食盒的婢女进来,两人差点撞上。   婢女年约十四五岁,梳着双丫髻,一身素服,眼睛还红着。   她拽住姜媃,惊慌的往外看了看,没让人瞧见才松了口气:“少夫人忍忍,再守三日满头七就好。”   说着,她把姜媃往灵堂里推,从食盒里头端出一小碗粘稠的白米粥:“少夫人赶紧用点,奴给您守着。”   姜媃愣愣捧着白粥,脑海里适时闪过一些片段和记忆。   “流火?”她依着记忆,不确定地喊了婢女一声,又转头看向香案台,案中央黑漆木雕金字的灵牌位上赫然写着“秦氏子孙秦昭之位”字样。   仿佛晴天霹雳,轰隆打在姜媃头上,霹的她头晕目眩奄奄一息。   秦昭?   秦昭!   她睁大了眸子,战战兢兢地指着棺材,垂死挣扎的问:“棺材里面的人是秦昭?他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秦野?”   流火叹息一声,少夫人伤心的都糊涂了:“十日前,少夫人刚和三少爷秦昭成的亲,五少爷秦野当时也在。”   闻言,姜媃一口老血哽在喉咙,上不上下不下,哽的她心口发痛。   她捂着胸口缓缓蹲地上,内心崩溃又绝望。   她在睡觉之前,熬夜看了篇古代穿越,里头的女主从现代穿越到古代,身负美颜系统,拥有绝世美貌,被誉为天下第一美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只要女主一个眼神,就能叫人沦陷,爱的死去活来,实实在在的狗血万人迷玛丽苏。   文里有个大反派,曾为了权势地位,数次易姓认人做父,成为世人所唾弃的“三姓家奴”,最后助第三任义父造反为王,成为权倾朝野的“皇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反派喜怒不定,翻脸比翻书还快,手段狠辣残暴,视人命如草芥不说,关键还喜欢给人上剐刑,断人手脚挖人眼珠做为收藏,性格扭曲的令人发指,就是个变态!   这个大反派,名字就叫——秦野!   里还有个女配,只存在于大反派秦野的回忆杀里。   而她——姜媃就是那个女配!   她记得这样清楚,是因为里的姜媃和她撞名了,还因为女配虽然笔墨不多,但却是反派秦野的嫂嫂!   同岁的小嫂嫂!   十岁就嫁进秦家冲喜的小嫂嫂!   结果没两天新妇变新寡的小嫂嫂!   姜媃深呼吸,白着脸问:“我能离婚……不对是和离,不给秦野做嫂子吗?”   婢女流火大惊失色:“少夫人你说什么胡话呢?这种话不能说,要传到老夫人耳朵里会挨骂的。”   姜媃生无可恋,秦野这个反派,是真的阴鸷变态跟个神经病一样。   里有段秦野虐男主的剧情,男主其实是造反大佬亲儿子,唯一的亲儿子真皇子,和秦野算是义兄弟关系。   但秦野说下手就下手,半点都不念手足情分。   女主心痛难当,斥责他残暴狠毒,秦野当时左手持白玉毫笔,蘸着男主胸口上的鲜血,边作画,边轻描淡写的说——   “血的颜色如此漂亮,却隐藏在这副肮脏的皮囊里,可惜可叹,好在如今也不算浪费。”   末了,他还将盛着血的酒樽推到女主面前,问她:“热的,饮否?”   女主当场就恶心的吐了,往后还晕上了血。   姜媃觉得,秦野就是天生的反社会人格,看的时候,这样的反派和女主男主斗智斗勇,情节燃爆特爽快。   然而现在姜媃只要一想起这个人,她就毛骨悚然瑟瑟发抖,真的贼恐怖!   她打了个寒颤,惴惴不安地翻了翻脑子里起先闪现的记忆。   毕竟,是以女主的视角来展开的故事,秦野作为反派出场之时,已经是成年人了,关于他幼时过往都属于前情,并未多做描写。   记忆里,秦野和小嫂嫂姜媃的关系并不怎么好,姜媃来秦家后一共只见过他三次。   头一回是姜媃来秦家的当天,她给了秦野一块松子糖示好,却被秦野扔地上踩了一脚。   第二次是姜媃给三少爷秦昭送药,进门没注意,和秦野撞一块,汤药淋了他一身,秦野当场冷着脸就走了。 第三回 ,便是秦昭临终之时,秦昭拉着两人的手,要叔嫂两人日后相互扶持彼此照顾。   结果秦野从头至尾阴沉个脸,红着眼睛很吓人,什么话都没说。   姜媃捂脸哀叹一声,事到如今她还能怎么办?而且她隐隐有种感觉,自己应该是回不去现代了。   “少夫人,粥快凉了,您多少用一点,还有好几天灵要守,您不用身子会熬不住的。”婢女流火一脸担心。   姜媃恹恹坐下,捱不住肚子饿心不在焉地用起粥来,既然回不去了,她怎么会跟自己身体过不去,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身体才是本钱。   不过,这副身体年纪太小,今年才十岁,胸都还没开长,一马平川的坦荡荡,让她这个十八岁的灵魂总觉得别扭。   哎!   她又叹了口气,摸着筷子一样细的胳膊,愁的头秃。   她不知道活在前情里的女配姜媃的结局,就是秦野的结局,她也是不知道的,因为作者还没写完就坑掉了!   姜媃头疼地揉了揉额角,身边的婢女流火以为她没用饱,遂接过白瓷小碗道:“少夫人稍等片刻,婢子再去捎些点心来。”   不等姜媃拒绝,流火做贼一样飞快跑了出去,剩姜媃一人在阴气森森的灵堂里。   她心有胆怯瞥着黑漆棺材,浑身起鸡皮疙瘩脑补的停不下来,最后自个吓自个,吓出一身冷汗。   姜媃麻着胆子往火盆里扔纸钱,嘀嘀咕咕的道:“秦昭,你别来找我啊,我给你多烧点纸钱,你下去买房买女人,我不是原身姜媃,你的死也不怪我……”   说完,她似乎想起什么,犹犹豫豫的道:“我尽量照顾着点秦野。”   只要大反派别看她不顺眼,姜媃在心里悄悄补上这一句。   她说完这话,不知哪的风吹进来,白幡飘动,哗啦作响,火盆里燃尽的纸灰呼呼上浮,漫天飞舞着冲出灵堂升腾至半空。   真真像是秦昭在应和姜媃的话一般。   姜媃头皮发麻,这灵守不下去了,她最怕鬼不说,长这么大就没亲眼见过真的死人,更别提和死人共处一室了!   可这灵又不能不守,守灵最为重要的三点,一是棺材底下那盏油灯不能灭,二则香烛不能断,需得燃尽就换上新的,三来晚上还要警着野猫蹿进来惊扰亡者。   毕竟不满七天,那棺木盖子根本就没封死,只那么掩上去而已。   姜媃挪蹭到门边,边等婢女流火过来边时不时瞅一眼香烛。   杏花微雨的三月,外头雾气蒙蒙,潮湿润濡,没一会姜媃就觉得冷了。   她裹紧身上的丧服,捂着肚子蹲门槛边,皱着微红的小鼻尖,才十岁的小姑娘,像是被谁丢弃的幼兽崽子一样,可怜巴巴的紧。   一刻钟后,香案炉子里的香烛燃尽了,流火仍旧没回来。   姜媃心头一紧,她搓了搓手重新燃了一柱香,绕着边的,离那棺木远远的靠近香案炉子,瞅准了,长伸着手飞快把香往炉子里一插,接着往后跳开。   距离棺木一丈远,姜媃稍稍松了口气,可这气还没彻底松下去,身后一股寒凉蓦地涌上来,脖颈间似乎还有湿滑阴冷的气息喷扫而过。   姜媃眼瞳骤然紧缩,浑身汗毛都炸开了,这一瞬间,她脑子里想了很多,四肢僵硬动也不敢动。   她怕的眼泪都要下来了,颤着音很小声地张嘴就念:“不怕不怕,没有死人没有鬼……”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   整座灵堂寂静无声,香烛味肆无忌惮的弥漫,让姜媃好似生了幻觉,她总觉得背后靠上来一块冰坨子,冷的她手脚哆嗦,牙关咯咯打架。   齐眉前发微动,发梢刺的眼睑发痒,姜媃极力忍住想揉一揉的冲动,她屏住呼吸,这刻她确定,身后真的有什么东西存在!   浑身冷汗涔涔,汗液浸透里衣,贴黏在身上,粘乎乎的又潮又冷,像有毒蛇在身上攀爬。   须臾,后背冷意稍退,姜媃咬牙,缓缓转动脖子,一点一点往后看。   没人!   没人!   没……   “啊!”她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视野之中,她扫见梁栋垂落的白纱后面,赫然有道黑影站在那,离她也就半臂距离。   她拔腿往外跑,刚跨出门槛就见流火惊慌失色地过来。   “流火,流火,有鬼啊……”姜媃眼里包着泪,拼命往她背后躲。   MMP,吓死人了,她要回去!她要穿回去!   她才刚拿到心仪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啊,她要回去上大学!   流火揽着她,小心翼翼探头往灵堂里瞧,看清了堂里头那道黑影,一脸尴尬。   “少夫人,是五少爷,不是别人是五少爷过来看三少爷,您弄错了。”流火拍了拍姜媃后背。   姜媃浑身一僵,五少爷?秦野?   大反派!   她心头咯噔一下,抓紧流火袖子,冒出半个脑袋,怂了唧的往里瞧。   “哼!”灵堂里头传出冰碴冷哼声。   她一眼看过去,就只看见一双琥珀鎏金的凤眼,本是顶顶漂亮的眸子,里头却铺陈满刻骨铭心、深沉如墨的阴鸷,挟裹浮冰碎雪的森冷,怵的她打了颤。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文啦!!!!   撒花花,希望这个故事宝贝儿们会喜欢,么么日(*  ̄3)(ε ̄ *)   早上9点9分更新,日更!   ——————   下本接档文《我在青楼当老鸨》求收藏,么么叽。   简介:别人穿成世家贵女,穿成绝色宠妃……   MMP,她姜娆就穿成青楼文里的老鸨!   还是没客上门,眼看就要倒闭的青楼!!   望着手底下被饿到风一吹就倒的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娘,   姜娆抹了把脸,大手一挥:“姑娘们,开门接客!”   *****   男主:我不是恩客。   众姑娘:→_→   男主:我从来不逛青楼。   众姑娘:→_→   男主:我找你们鸨母。   众姑娘:∑(っ°Д °;)っ你想干什么?鸨母不接客! 第2章 像小媳妇   姜媃从未见过这样浓烈的怨怼和仇恨,像粘稠如胶质的浓墨,又像是壁立千仞高耸刺天的冰川,凌凌尖锐,便是艳阳暴晒也没法融化。   她倒抽了口冷气,憷的挪不动脚。   灵堂里头,秦野背对着门,站在案前看着灵柩,并不理会任何人。   流火也是头皮发麻,她把姜媃拽远一点,小声道:“少夫人,您莫要惹五少爷,五少爷性情乖戾,如今三少爷没了,往后府里怕是没人能管束他。”   姜媃巴不得离秦野远远的,她心有余悸地点头:“我不惹他。”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至于抱金大腿这种想法,她是半点都没有,老话说伴君如伴虎,可秦野不是老虎,他是一头凶兽!披着人皮的凶兽!   这金大腿,抱不起抱不起。   姜媃站在庭院阼阶下,小心翼翼的往灵堂里头瞅了一眼。   还没到剧情正式开始的时候,这会的秦野只是个虚岁十一的小少年,一身素白丧服显得他身子单薄削瘦,约莫比姜媃高一个脑袋,孑然独立,那背影瞧着竟有几分无声悲恸的味道。   姜媃鼻子发酸,眼睛泛涩,这情绪来的毫无根源,倒像是原主残留的感情在作祟。   她揉了揉眼睛,暗自留意上了心。   春寒料峭,加上连日来的绵绵阴雨,在廊下阼阶边站的久了,姜媃没忍住,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流火正待劝她进灵堂,冷不妨一小厮急匆匆进来:“少夫人不好啦!”   小厮满脸惊慌:“大夫人带着人气势汹汹地过来了,说是五少爷把四少爷的手掰折了,她也要打断五少爷手脚。”   诶?这嘛意思?   姜媃一脸懵逼,和流火不约而同转头看向灵堂,白绸纸花点缀的灵堂里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   两人面面相觑,都吃不准秦野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然,不给姜媃反应时间,由远及近的,从垂花门那边发出一声怒喝——   “秦五滚出来!”   姜媃惊了下,耳朵差点没被震聋,她回头就见一腰圆体胖身形宽壮的妇人杀气腾腾地过来。   她身后还跟着一众仆从,以及一个面颊淤青,手臂缠着白纱布吊在脖子上的十二三岁少年。   姜媃一眼就认出,来人是秦野的大伯娘以及四堂兄秦枢。   秦家分三房,大房和二房是嫡出,三房出身低是庶出,向来在府里没甚地位。   二房血脉凋零,唯今只剩个秦野,从前的风光不在,秦家大权也旁落到大房。   兴许是觉得晦气,大房罗氏站在回廊下,并未进灵堂。   她扫了眼姜媃,没见着秦野,恶声恶气的问:“秦五呢?把人叫出来,都敢断人手脚了,没爹娘教养是不是?”   姜媃并不想多管闲事,毕竟秦野是谁呀?往后的反派大佬啊,那就眦睚必报从不吃亏的主。   可这念头才升起,一股子心悸忽如其来,像是心脏被狠狠捏住,浑身血液冻结,连呼吸都接不上。   她的脸唰得惨白,并泛出隐隐青色,双腿一软,栽倒在流火身上。   “少夫人?少夫人您怎么了?”流火手忙脚乱地扶着她。   姜媃惊骇不已,慌忙反悔了刚才的念头,在心里咆哮干吼,我帮!我往后都帮着护持秦野!   空气重新涌进肺腑,一瞬间心跳恢复,身体也有了力气,甚至脸色也多了生气。   刚才那瞬间的异样,来的莫名其妙,快的也似幻觉,但却真的不能在真。   姜媃心有余悸,她摸着心口,猜测是原身在作怪,便再也不敢不当回事了。   诸多想法纷杂,也不过是片刻的事。   姜媃依旧半靠在流火身上,定了定神后,扯起嘴角弯起眸子,露出一对浅浅梨涡:“大伯娘,小叔不在呢,你要给三少爷上一炷香么?”   罗氏是商户出身,性子泼辣无所顾忌,也最是不要脸面。   若是换了旁人,二房正办着丧,好歹是一家人,便是天大的事,定然也会憋忍着过后再论。   可罗氏就能闹腾上门,也不晓得是没将二房放眼里,还是本就是个蠢的。   她冷笑一声,将四少爷秦枢推出来,横眉冷竖的道:“看到没有,秦五打的,他没爹娘教,把人叫出来我这个大伯娘亲自教他规矩!”   姜媃目光落在秦枢身上,少年身形肖母,长的很是白胖敦实,脸上淤青红肿的像猪头,左臂吊脖子上,模样颇为凄惨。   姜媃其实很想笑,但她暗自掐了把大腿,硬是让眼尾薄红的杏眼泛出清凌水色,湿漉漉的,带着天真无辜,像头幼鹿。   秦枢本是趾高气昂挺着胸膛,可触及小姑娘的眼神,干净又柔软,一霎那他心里就生出微妙的窘迫来。   “娘,先回……”他扯了扯罗氏袖子。   罗氏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甩开袖子声色厉下的道:“姜媃,你是秦五长嫂,今个这事你说怎么办?总不至于我儿子让秦五白打这一顿,下一回他是不是就要动刀子捅人了?”   罗氏说的激动,唾沫横飞,几乎喷了姜媃一脸。   婢女流火气愤非常:“少夫人年幼,大夫人何不进灵堂来亲自问问三少爷怎么办?”   “哪来的丫头这么没规矩?”罗氏扬起下巴,满心的怒火好似找着了宣泄口,扬手就朝流火拧来,“山里没老虎猴子称大王,姜媃我看你是管不好二房的,一个个的都欠收拾!”   姜媃往前半步,正正挡在流火面前,罗氏的手遂落在她身上。   “疼!”姜媃叫的大声,愣是让罗氏踟躇着下不去手了。   她眼泪汪汪地瞅着罗氏,仗着这身子年纪小脸还嫩,装起柔弱来跟无害的小白兔一模一样。   “大伯娘,我真的不知道小叔子在哪,三少爷还没过头七,晚上要回魂归家,不然晚上我跟三少爷说说这事?”言语真切,表情软弱,任谁瞧了都要同情怜惜的。   罗氏觑了灵堂一眼,翠柏白花阴气森森的簌簌作响,恁得让人毛骨悚然。   到底还是有点顾忌晦气的死人,罗氏表情讪讪地啐了一口。   偏生姜媃不放过她,刚才的心窒还心有余悸,她不敢不护着秦野。   于是她道:“大伯娘要是等不及,我这就去掀了三少爷棺材盖子,扶他出来亲自跟大伯娘论论这事可行?”   姜媃说的煞有介事,仿佛三少爷秦昭不是死了,只是睡一觉片刻就能醒来。   老四秦枢打了个哆嗦,两股颤颤,嗅着香烛味脸都白了。   罗氏恼羞成怒,跳脚吼道:“姜媃,你安的什么心?拿个死人同我论,是不是盼着我也早点死啊?”   说到激动处,罗氏指着姜媃鼻子开骂:“我呸,放你驴子狗臭屁,你们二房都是短命鬼,早晚死绝户,少来恶心老娘!”   姜媃眼神顷刻冷下来,她淡淡地看着罗氏,任对方骂也不出声打断。   婢女流火气的浑身发抖,面色铁青,往前半步正要反骂回去,谁想姜媃伸手一拦。   一边的秦枢注意到,身形单薄纤弱的小姑娘背脊挺得笔直,大大的点漆黑瞳深邃冷然,像是浸在冰水里头的黑珍珠,莫名寒凉。   骂了一通,气焰消顺了些,罗氏轻蔑地睨着姜媃:“莫说我欺负你们叔嫂二人,是他秦五蛮横跋扈在先,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有本事他躲一辈子不出来,不然老娘打断他的腿!”   说完这话,她又阴阳怪气的教训姜媃:“好歹你也是秦五的小嫂,在他面前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半点不像话,不晓得的还以为你是他小媳妇呢。”   若是原身,只怕会让这话给气出好歹来。   可姜媃淡定的很,她自小孤儿院长大,什么奇葩没见过,什么恶毒的话没听过?只要站她面前的还是个活人,她就不怕。   是以她揉了揉耳朵,一字一句的说:“心情好叫你一声大伯娘,那是给秦家人面子,拿着鸡毛当令箭管到二房头上来,你是吃饱了闲得慌吗?”   兴许没料到姜媃竟敢回嘴,口吻还这样不客气,罗氏呆了呆居然没反应过来。   “三少爷尸骨未寒,你就眼巴巴地吵闹上门来,是不是想他诈尸大晚上去找你呀?”才十岁的小姑娘,声音天生就软糯,便是言语重一些,也是没有戾气的。   “你……”罗氏吞了口唾沫,余光瞟了瞟灵堂里的棺材。   姜媃继续道:“嘴巴这么臭,早上起来没漱口?还是一贯吃狗粪的,没吃够就在这吠,那就滚去食屎啦你!”   没有表情包可用,姜媃只有遗憾的怼出那带着味道的四个字,并深感威力不够,又加了句:“罗氏,我劝你善良。”   “姜媃,你……”罗氏半天憋出一句话来,“小贱蹄子我不信我治不了你!”   姜媃轻笑了声,不以为意。   罗氏气得慌,胸脯起伏不定,却再没词儿可骂了。   流火震惊,舌头都打结了:“少少少少……”   姜媃瞥她一眼,她的性格和原身南辕北辙,原身软弱,就一娇娇的包子,谁都能欺负,可她则不然,孤儿院的成长经历,太让她懂什么叫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的道理。   盖因知后事,所以她只对大反派秦野多有忌惮,可其他人,她是半点都不在意的。   故而,她不加掩饰真性情,总归瞒不住。   “罗氏,你还不走是想进灵堂跟三少爷唠家常么?”姜媃嗓音偏软,还带着稚气,不像是在吵架,倒真像是在邀请。   “呸!”罗氏粗俗地吐了口浓痰,恰好落到姜媃玄色缎面的绣鞋尖上,黄色的口痰黏得稳稳当当,膈应又恶心。   姜媃小脸立马黑了,忍着肠胃翻滚:“吐的痛快是不是?你最好给我擦了,不然我让你怎么吐出来的就怎么给我吞回去!”   罗氏洋洋得意,骂不过姜媃,便动手拧她耳朵:“贱蹄子,牙尖嘴利,你威胁谁?”   火辣辣的扯痛从耳廓传到脑门,姜媃抽了口冷气,眼圈瞬间弥漫起水色。   “大夫人你干什么?快放开少夫人!”流火急切的去掰罗氏的手。   罗氏松手,反手一耳朵扇过去,只听得“啪”的一声,将流火扇的转了半个圈。   姜媃捂着耳朵,水汪汪的黑白大眼里飞快闪过一丝狠厉,她舔了下唇珠,眯起眸子。   哼,这仇结大了!   她目光梭巡过罗氏全身,最后瞅准了对方膝盖,抬脚就要开踹。   然,电光火石之间,余光视野里,瞥见一头戴玄色素纹抹额,身穿酱色褙子的老妪匆匆走来。   姜媃顿住脚,默默放下手,眨眼变脸,啜泣着开始掉眼泪,还瑟瑟发着抖,仿佛对罗氏怕到了骨子里。   嘴里更是说着:“大伯娘,五少爷他不是故意的,你要打要骂就冲我来,我都受得住,你不要去开棺找三少爷理论,不然三少爷不瞑目会走的不安心……”   那模样,当真弱小可怜又无助。 第3章 小受气包   十来岁的小姑娘,长的娇小瘦弱,齐眉额发下是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惨惨的,显得那双杏眼又圆又大。   此时黑白分明的杏眼里头溢满水色,眼泪汪汪,眼尾泛着薄粉桃红,小鼻尖也是粉粉的,一抽一抽想哭又不敢哭的小模样,可怜得让人心疼。   “大伯娘,”她期期艾艾喊了声,皱着小脸泫然欲泣,“你不要生气,五少爷刚刚失去兄长,心里头不好过,我替他跟你道歉,你要打要骂就往我身上招呼,我不疼,只是你不要在这里吵着三少爷……”   一旁的四少爷秦枢只觉的小姑娘声音顷刻软了下去,像是白白软软的元宵,咬上一口,糯糯的,满嘴都是香甜的芝麻馅儿。   他眨了眨眼,头一回才注意到姜媃身量格外娇小,她皮肤还很白,是那种牛乳一样的嫩白,很是漂亮。   小姑娘这会无辜极了,双手扭着衣摆,对罗氏的咄咄逼人手足无措。   秦枢心里蓦地生出烦躁,便是身为人子,他这会也觉得母亲太过计较,冤有头债有主,不找秦野算账,欺负个小姑娘恁的没脸。   姜媃才没心思管秦枢,她注意到那老妪被婢女搀扶着已经跨进庭院回廊,眼看就要到了。   罗氏趾高气昂,姜媃的忽然服软,助长了她心里的气焰,想也不想又伸手来拧人。   这一拧,正正落在姜媃细细的臂膀,揪着点皮肉使力,还旋转了一圈。   “啊,”姜媃痛呼,眼泪哗啦呼啦往下掉,心里恨死了罗氏,嘴上却抽着冷气断断续续的说,“大伯娘我错了,可是你真的不能进灵堂打扰三少爷,至于五少爷,我好几天都没见到他……”   罗氏冷笑:“放屁,秦五就在二房,你敢护着他,我连你的腿也一起打断!”   这话才落——   “老大媳妇,你要打断谁的腿?”中气十足的嗓音声若洪钟,震耳发聩的让人心颤。   罗氏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转头,抖着嘴皮子吐出两个字:“阿家……”   秦家老夫人秦顾氏今年五十有余,两鬓半白,面生细纹,她额头上戴着玄色素纹的抹额,一身酱色褙子。   三孙子秦昭的早逝,她这几日心里是悲痛的,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可精神尚好,这会站罗氏面前气场迫人,叫人不敢直视。   “混账东西,昭儿生前好歹叫你一声大伯娘,他这还没出门下葬,你就上杆子来找二房的不痛快!”老夫人手头翠竹拐杖一挥,毫不留情地打在罗氏身上。   罗氏忙不迭退开,气急败坏地道:“阿家你偏心,是二房秦五先打折了小四的手,都是你膝下的亲孙子,阿家你可得一碗水端平了。”   顾氏目光落到秦枢身上,见他满脸淤青,手臂吊着,确实伤的不轻。   “小四,你说说小五为何对你动手?”老夫人顾氏抿了抿嘴,鼻翼延展到嘴角就现出不好亲近的法令纹。   秦枢眼神闪烁,支吾着不敢说。   在侧的姜媃冷笑了声,但她脸上挂起柔弱:“老夫人,小叔正伤心,哪里有心情理会其他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听闻这话,罗氏怒目圆睁:“姜媃,你闭嘴……”   “你闭嘴!”顾氏又抬起了拐杖。   罗氏瑟缩了下,不敢吭声了。   秦枢到底只有十二三岁,顶不住压力,心里一慌,当下带哭腔说:“我……我就说他是天煞孤星,克父克母克兄,往后还要克死他小嫂……”   站在灵堂外的众人瞬间了然,这话秦枢自个可编排不出来,听谁说的,已经很明显了。   罗氏急了,一巴掌抽在秦枢后脑勺:“浑不吝的,胡说八道什么!”   老夫人顾氏眼神深沉地看了罗氏一眼,尔后目光落到姜媃身上。   姜媃按了按眼尾,表情难过,可她仍旧语气柔柔的跟秦枢道:“四少爷,这不是什么好话,往后不要再说了,不然你这是往我家小叔心上扎刀子。”   当着众人的面,她这样温柔识大体,虽说年纪还小,可已让老夫人十分满意。   姜媃心里门清,秦枢就是个没脑子的熊崽子,真正挤兑容不下二房的,罗氏才是主谋。   于是她顿了顿,孺慕地挽着老夫人顾氏臂弯,娇娇软软的道:“老夫人,三少爷去之前,要我好好照顾小叔,虽然今天四少爷说了不好的话,可小叔是真动了手,我替小叔给大伯娘陪不是。”   说到这,她眼巴巴地瞅着罗氏:“大伯娘,你就原谅我家小叔,不要打断小叔的手脚,也不要再去掀三少爷的棺材盖子理论,搅的他不能安息。”   这话还得了,顾氏眼神陡然犀利:“你这恶妇,敢祸及我秦家子嗣,简直歹毒!”   顾氏面色铁青,从前她只知罗氏跋扈善妒,却不晓得她居然这般蛇蝎心肠。   “来人,给我按住她,今个我非得请出家法。”老夫人跺了跺拐杖,义愤填膺。   罗氏脸上闪过惊慌,兴许是终于晓得怕了。   她色厉内荏地瞪着姜媃,咬牙切齿的道:“你个挑拨离间的贱蹄子,早晚要你好看。”   这还当着老夫人顾氏的面呢,罗氏依然如此嚣张。   顾氏痛心疾首,情绪波动太大,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按着她,按着她,往死里打!”   罗氏带来的仆从不敢上前,可顾氏身边的得力老婆子没顾忌,三两冲出去扭着罗氏手,将她压到地上。   “你偏心,你偏心!”罗氏挣扎吼着,发髻散了衣衫乱了,狼狈如狗,“干脆叫秦五杀了我们一房得了,你死了儿子,又死了孙子,还要你大儿和其他孙子一起陪葬么?”   字字刺骨,句句诛心,老夫人顾氏似乎承受不住,脚下踉跄倒退半步。   姜媃眼下确定,罗氏就是个蠢货,闹腾到这样的地步,她决定再加一把火。   她扬起一副受了天大冤枉和委屈的小脸,真真是个小受气包。   “老夫人,”她轻轻拉住顾氏袖子,“您不要怪大伯娘,我不怨她,想必小叔也不怨,毕竟大伯娘是看我年幼管不好二房,心急如焚心直口快而已,府中中馈都是大伯娘管着,往后我还要仰仗大伯娘,跟大伯娘学呢。”   顾氏猛然想起,罗氏掌着中馈,她又这样刻薄恶毒,往后二房的日子该咋过?   想到此,她眼底浮起厉色,铁了心今个要给罗氏教训,省的她无法无天,指不定哪天就连她都不放眼里了。   “我亲自动手!”顾氏撩起袖子,一扬拐杖几步到罗氏面前,照着她屁股就抽了下去。   “啊!”罗氏发出杀猪般的嚎叫,眼泪鼻涕一下横飞,糊满整张脸。   老夫人咬着牙,接连又狠狠抽了几拐杖,气喘吁吁的道:“罗氏,再有下次,你就给我滚出秦家,我秦家庙小,供不起你这尊大佛。”   罗氏瘫在地下起不来,顾氏半点没留手,姜媃估摸着几拐杖下去,罗氏短时间怕是下不来床了。   她提着丧服裙摆缓缓走过去,在罗氏面前站定蹲下,点漆如墨的眼瞳黑浚浚的,像是看不到底的无波古井。   与之相反的,她脸上表情恳切,真挚地望着老夫人求情:“老夫人不要打了,大伯娘身体会吃不消,在三少爷灵堂前闹起来也不好看,大伯娘……”   说到这,她顿了顿,弯眸瞅着罗氏笑起来:“ 知错了呢。”   她说着,顺手摸出罗氏的帕子,借着宽大的袖摆遮掩,将自个玄色缎面绣鞋尖上那团膈应人的黄色浓痰擦掉。   刚才就说过的,罗氏不擦,她就让她吞回去,看到底是谁恶心谁!   “大伯娘不要哭了,老夫人一会就给你找大夫,绝对不会让你身上留下疤的。”她声音轻柔,软若三月春风,拂鬓掠额,让人舒坦。   罗氏异常惊恐地瞪着姜媃手里的帕子:“你……你滚开……”   因着角度原因,老夫人顾氏和旁的仆从都看不到姜媃的小动作,而罗氏还这样不知好歹,气得老夫人又给了她一拐杖。   “啊,痛煞我矣!”罗氏张嘴嚎叫,哭天抢地。   姜媃飞快把手帕往她嘴里一塞:“大伯娘忍忍,我给你擦汗。”   罗氏脸都绿了,支吾着想吐出帕子。   姜媃眼疾手快,忙用力捂住她嘴,语笑嫣然的道:“大伯娘,等大夫来了就不会痛了,都是皮肉伤几天就能痊愈。”   罗氏想吐吐不出来,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姜媃凑过去,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你尽管喊,看谁会管你。”   话毕,她还委委屈屈对顾氏小抱怨的道:“大伯娘舍不得自个帕子呢。”   老夫人顾氏对罗氏有多失望,对姜媃就有多欣慰,昭儿没了,可还给她留下个体贴纯善的孙媳妇儿。   她把姜媃拉起来,慈爱的道:“你莫给那恶妇求情,过几日昭儿入土为安,无事你就过鹤寿苑来,我孤单的紧,你也好陪我说说话。”   完了,她又说:“直接唤我祖母,再叫老夫人生份。”   这话便是要给姜媃撑腰了!   姜媃从善如流,甜腻腻地喊了声:“祖母。”   “嗳,”顾氏答应的脆声,心头总算开怀几分,她朝罗氏冷哼一声,一脸嫌恶:“还赖着不走,是想扰了昭儿回魂么?”   早被吓傻了的四少爷秦枢和婢女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扶起罗氏,夹起尾巴落荒而逃。   姜媃眸光微闪,嘴角笑意渐次深邃。   她目送罗氏离开,眼见就要踏出中庭之际,说时迟那时快,斜刺里一道影子如饿虎扑食,凶猛迅疾地撞了过去。   姜媃心头咯噔一下,瞬时就觉得要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阿家”就是婆母的意思。   ———   姜媃:大佬,大佬你要干什么?冷静!千万冷静! 第4章 听嫂嫂的   变故就在眨眼之间,谁都没反应过来。   “嘭”的一声,秦枢被扑倒在地,连带着把罗氏也带摔了。   姜媃定睛一看,背影单薄的少年像匹孤狼,骑坐在秦枢身上,鸦发垂落遮掩了他全部表情。   他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偶有寒光闪过。   秦枢看清身上的人,当即哭爹喊娘的怂叫起来:“娘,娘救我!”   那声音尖利失真,显然怕极了,就差没直接尿裤子了。   罗氏顾不得疼,爬将起来就要去撕扯少年。   “噗”拳头和皮肉撞击的声音,少年竟是直接上手,抡起拳头就往秦枢脑门上砸。   “啊,娘……娘救救我……”秦枢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亏得他还长那么壮实,居然是个绣花枕头。   罗氏跳脚,她越是接近,少年下手就越凶,她只得在一丈远的距离站定,不敢再上前。   “秦五,你到底要干什么?”罗氏气急败坏,但又无可奈何。   “咔”骨头生生断裂的轻响,少年抬头扫了罗氏一眼,那一眼眸光冰冷,阴森如厉鬼。   老夫人顾氏看不过眼,手心手背都是肉,不管是秦枢还是秦野那都是她亲孙子,哪个她都心疼。   “小五,小五快住手,莫要打了。”顾氏跺翠竹拐杖,周围的仆从硬是没谁敢上前来拉拽。   兴许这话入了耳,秦野缓缓停手,他扭过头来,散乱的鸦发下,是一张惨白如雪的脸,琥珀眸光从发丝缝隙乍现出来,竟是郁沉如深渊,其中潜藏的凶兽蛰伏蠢动,仿佛下一刻就会跳出来择人而噬。   妈耶,罗氏这个大傻叉!   姜媃暗自骂了句,不刺激大佬屁事没有,这下好了,大佬年纪再小,可你大佬还是你大佬啊!   果不其然,秦野直起点身,勾起嘴角,笑容灿烂,可却无比渗人。   “我想杀了他。”轻描淡写的五个字,顿让众人脸色大变。   姜媃毫不意外,往后秦大佬杀人就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半点不费力气。   “秦五你敢!”罗氏整个人都在发抖,这会她才看清秦野手里真的是拿着把匕首的。   秦野看都不看她一眼,手头匕首寒光闪烁,锋锐尖利。   他拿着在秦枢脖子边比划,似乎在寻找下刀的角度。   “别,五弟别杀我,我不想死,我往后再不乱说了……”秦枢眼双腿一抖,一团诡异的湿润水痕从他袍摆上浸出来,还带着隐隐的骚O味。   他竟然被吓的失禁便溺了!   顾氏叹息一声,好言好语的道:“小五,你四哥晓得错了就暂且饶了他,祖母也明白你们二房吃了很多委屈,祖母给你保证,往后不会了,你先放下刀子。”   她说完这话,还把姜媃推出来:“昭儿媳妇,你也劝劝。”   姜媃懵着一张脸,无力吐槽。   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莫名情绪下脱口而出:“早死晚死都是死,反正他注定要死你手里。”   老夫人顾氏:“……”   姜媃:“……”   她要说她不是故意的,他们会信吗?她真没说谎,就是话说的快了点。   里,秦野第一次出场的时候,有过这么一句描写——   “秦野,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是在十二岁,于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将偷摸到二房的四堂兄秦枢揣倒在地,然后捅了无数刀……”   起因没有提,只说了结果。   “……你……小叔……”姜媃不得不硬着头皮又说,“不要杀人。”   声如蚊呐,仿佛被吓坏了。   秦野看过来,嘴角的笑意一敛,少年眉目阴沉的气质宛如浓雾席卷上来,唯有那双鎏金眸光闪过点滴不为人知的波动。   在秦野的目光下,姜媃紧紧抿着唇,双腿有点发软,表面看似还稳得住,实则心里慌得一批。   急!在线求助怎么尬劝反派大佬弃恶从善?   姜媃恨不能往论坛上嗖嗖发个求助帖子,但现在是秦野眼不眨地看着她,手里匕首一转,轻飘飘的往秦枢脖子上划了一刀。   “啊!”罗氏难以置信地尖叫起来,她惊慌的整个人都站不稳了,只有靠着婢女。   那一刀其实不深,只割破了秦枢的皮,细线般的鲜血缓缓渗出来,也没流多少。   秦野对姜媃又扬起了更为耀眼的笑脸,不带恶意和森冷,有着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干净和朝气。   “凡是惹小嫂嫂讨厌的人,都该死!”他像是在抱怨家常,没有戾气,跟撒娇似的,然而锐利的刀尖下一刻就对准了秦枢的眉心。   姜媃眼皮一跳,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罗氏反应过来,推开婢女摇摇晃晃地冲到姜媃面前,用力拽着她手示弱哀求:“姜媃,大伯娘错了,大伯娘再也不敢了,我给你跪下了,你救救小四。”   老夫人顾氏也是小心翼翼的软语恳求:“昭儿媳妇,都是同宗兄弟,你快跟小五说说,莫要动刀子伤了和气。”   这两人毫不怀疑秦野是真做得出杀人的事,毕竟从前他性子就暴躁又乖戾。   姜媃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她根本没法把秦野当个十来岁的小少年来看待!   在她眼里,现在的少年秦野和往后的变态大反派就没区别,里他的手段想起就让人不寒而粟。   况且她和秦野话都没说上过几句,凭什么他会听她的?   可老夫人顾氏和罗氏却不那么认为,两人希翼地望着她,殷切巴巴的。   姜媃吞了口唾沫,慢吞吞地挪蹭过去。   从始至终秦野都看着她,不催促也不着急。   半丈距离的时候,秦枢仿佛瞧见了希望,嘶声竭力的哭喊着:“三嫂救……”   秦野表情陡然阴沉,想也不想,反手就给他一拳头,让他噤声。   姜媃瑟缩了下,手心汗濡濡一片,冰凉的很不舒服。   她近乎催眠的做心理建设,好歹大佬如今才虚岁十一,搁现代那就是个小学鸡,而我是个成熟的十八岁成年人了!   众人就见娇娇的小姑娘迈着小步子,小心翼翼地到少年面前,犹如靠近慵懒老虎的兔子,先是试探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了老虎毛爪子上。   姜媃用生平最软最甜的声音,绵绵糯糯的喊:“小叔……”   她还松松抓着他手腕,结果手太小抓拢不下,只得滑下去揪着对方袖角:“不要杀人,好不好?”   秦野目光落在袖角那只细白的小手上,白生生的指头尖上泛着一点春桃薄粉,指甲修剪的圆润整齐,小小的圆圆的,精致又好看。   他记得这只手从前递过一块松子糖给他示好,不过那会他一心认为她是来跟他抢胞兄的,很是不喜。   见秦野没吭声,姜媃冷汗都下来了。   她讪讪松了手,苦兮兮地回望老夫人顾氏和罗氏,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谁想,一只阴冷有力的手忽的捉住了她的细腕,好似毒蛇在缠绕攀爬。   姜媃浑身一僵,大佬……大佬想干什么?   “听嫂嫂的。”湿热的呼吸喷洒在白到几乎透明的软耳廓边,拂试不去,存在感特别强。   姜媃偏了偏脑袋躲开那气息,手心一重,她低头——秦野竟是将那把匕首塞给了过来。   她克制住想一把甩开的冲动,战战兢兢的问:“我……我能不要……”   秦野阴沉沉地看着她。   “不是,喜欢!我很喜欢!我想要!”强烈的求生欲让她立马改口,还将匕首死死抱在了怀里。   姜媃欲哭无泪,她既没捅腰子的习惯,也没割喉咙的癖好,所以大佬给她匕首干嘛?   秦野谁都不理会,粗暴地拽着姜媃,二话不说进了灵堂。   罗氏适才敢扑到秦枢身边:“我儿好惨啊,真是命苦……”   她抖着手,边扶起秦枢,边用袖子给他擦脖子上的血迹。   秦枢被吓得半死不活,劫后余生地抓着罗氏,老半天都爬不起来。   老夫人顾氏叹息一声,无奈挥手道:“回,往后无事别过二房来,小四也避着小五些。”   罗氏磨牙,恶狠狠地剜了灵堂一眼,让人搀着秦枢,朝顾氏丢下一句:“阿家,你心偏的!”   顾氏摇摇欲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身边亲近的老妈子扶着她手,低声劝慰道:“老夫人,往后大夫人会明白您的苦心。”   顾氏摆手,她面无表情地扫向一旁的婢女流火:“好生伺候你家少夫人,有事就来鹤寿苑回禀。”   流火忙不迭地应下,退到一边让顾氏一行人离去。   她在庭院里头站了会,摸了摸刺痛的面颊,几步上阼阶,还没跨进灵堂门槛就愣住了。   灵堂里头,姜媃和秦野大眼瞪小眼,两人相对站着,谁都没说话。   流火踟躇思忖,折身去寻外伤药,她记得少夫人被罗氏拧了好几下,约莫臂膀上有淤青的。   待她片刻后再回来之时,这两人竟还那样相顾无言的站着。   流火进门:“少夫人,五少爷这是伤药。”   两人同时回头看过来,流火身形一顿,迈不开脚了。   又须臾,秦野开口了,他扬起下颌,绷着脸,生硬地吐出四个字:“离我远点!”   说完这话,他拂开姜媃,大步往外走。   姜媃一脸懵逼:“……”   这什么情况?   谁想,他走出几步,突然又折身回来,从姜媃手里将那匕首抢了去。   秦野:“我不是要送给你。”   姜媃更懵了,大佬难不成是个——   “神经病!”她小声叨叨。   秦野脚下一个踉跄,被门槛绊了下,他怒气冲冲地跳起来,嘭嘭踢踹门槛,末了又阴鸷幽幽地盯着姜媃。   姜媃从头怵到脚,头发都要炸起来了。   大佬,求放过!   作者有话要说:  秦大佬:谁说我要送你东西了?   姜媃:……   秦大佬……让你保管的。 第5章 你快从我   “少夫人,其实五少爷只是脾性暴躁一些,喜怒不定了些,本质上五少爷还是好的。”   流火撩开姜媃袖子,往她臂膀上抹药膏。   细直白嫩的臂膀上,好几团的淤青触目惊心,瞧着十分吓人。   流火眼眶红了:“大夫人真是太心狠了,对少夫人下这样的手。”   说完这话,她反应过来,低垂眼眸又小声说:“少夫人见谅,婢子不该胡乱编排主子。”   姜媃摆手,并未将淤青放心上,又没出血过几日就能消散。   她放下袖子,思忖着问:“秦野他……从前也像那样?跟个神经病一样反复无常?”   流火叹息一声,摇头道:“从前的五少爷不是那样的,五少爷是府中年纪最小的少爷,自小就聪慧还过目不忘,两岁识字,三岁会背三字经,四岁就有书院大儒想收他做学生。”   这些,姜媃都知道,并且她还晓得,这些天才的属性并不会随着年纪的增长就消失,历经过世事磨难,成年后的秦野反而更厉害。   “……不愧是有反派光环的男人!”姜媃情不自禁感叹了句。   流火没听懂这话,她继续说:“婢子斗胆,少夫人您不要对五少爷有成见,毕竟五少爷唯今只有您这么一个亲人了。”   这等情感,作为孤儿的姜媃是不太能产生共情,遂问:“秦野是何时变成这样的?”   姜媃在秦野身上总觉得有哪里很违和,他对付秦枢的狠辣,想杀尽大房的心不是假的,他是真在恨着,刻骨铭心的仇恨。   一个虚岁十一的小少年不可能平白无故的就会这样,毕竟这个年纪再是天才,其实也是需要三观正直的长辈来引导。   很显然,日后的反派大佬约莫就是在这个时候没人引导长歪了。   流火道:“是三年前,先是二老爷在外被贼人杀了,二夫人郁郁寡欢,没多久就自溺荷塘,跟着是三少爷,忽然一病不起,并越来越虚弱,五少爷慢慢的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可以说,秦家二房简直像是倒了霉运,祸事一件接着一件。   “这和大房有什么关系?秦野为什么恨大房?”姜媃不解。   流火摇头:“婢子不知,大夫人自打二老爷去后,在吃穿用度上对二房稍有苛待,但也还过得去。”   这些前情背景,在里面根本没有,姜媃颇为头疼。   她又想起老夫人顾氏对罗氏的偏颇,都闹腾成那样,人又蠢,竟然还将中馈大权给她。   “那祖母呢?罗氏对二房苛待,她都不管?”姜媃很不解。   流火表情复杂:“少夫人有所不知,大夫人娘家是青州城里有名的富户,她又是家中独女,如今秦家的买卖都要仰仗对方。”   姜媃了然,所以老夫人才心有顾忌,不敢将罗氏得罪死了,只要不危及秦家子嗣的性命,她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今天下手抽罗氏,估计是有史以来最厉色的一回了。   姜媃漫不经心的往火盆里扔了一把纸钱,火苗肆意,她垂眸看着,素白的小脸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流火,你说……”她顿了顿,抿了抿嘴角,“秦野他会不会真听我的话?”   她想起秦野朝她扬起的笑脸,干净纯然,朝气蓬勃,眉目还带着孩子才有的微末稚气。   可少年太过反复无常,人前说什么都听她的,人后就让她离他远点。   流火没法回答这问题,只无声地拍了拍姜媃肩。   这天晚上,姜媃要守通宵的灵,她背着人少少用了些白粥腌菜垫肚子。   流火不能和她一起守,勉强捱到戌时末才走。   白天经历那么一场,姜媃此时竟然没心力去害怕了。   她面不改色的往香炉里插上香烛,又烧了一沓纸钱,给棺材底下的油灯挑了挑灯芯。   这盏油灯便是所谓的回魂灯,需得日夜亮着,不然秦昭的魂就找不到路,没法在头七晚上回来。   整个灵堂里没人,姜媃索性直接坐草蒲团上,时不时往火盆里扔一把纸钱,有火光灼烤才不那么冷。   时至后半夜姜媃昏昏欲睡,不知打哪来的野猫在屋顶上此起彼伏的嚎叫起来。   姜媃一个激灵,猛地清醒。   猫叫声声,粗细不一,或远或近的,摄人心魄,叫人毛骨悚然。   姜媃起身,扭头往外一探,隐约瞧见有黑影飞快蹿过。   她搓了搓臂膀,吓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老话听闻,野猫跳死人身上,死人就要诈尸的。   姜媃不敢出去看,又担心有野猫溜进来惊扰了秦昭,只得麻着胆子蹭到门边准备关门。   “啪”一只白中泛青的手猛地拍在雕花门板上!   姜媃黑瞳骤然紧缩,心都跳了出来,她条件反射张嘴就尖叫:“啊!”   那手推开门牖,穿着僧鞋的脚跨过门槛,脚下踩踏着斜长的影子。   紧接着是一身玄色长衫,上唇留着短须的男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中等身形偏清瘦,眉目时常微微蹙着,显出细细的竖纹,整个人身上有一种让人很舒服的书生儒雅气。   姜媃长舒了口气,捂着心口,心有余悸的道:“三叔,你吓死我了。”   从原身的记忆里,姜媃认出这人正是秦家三房的秦勉玦。   秦勉玦有礼的笑了笑:“我本是担心你一个小姑娘会害怕,所以过来看看,不成想竟是吓着你了,是三叔的不是。”   姜媃并不十分了解秦勉玦,相比不常见到的大房秦老大以及跋扈刻薄的罗氏,三房在秦家要低调的多。   姜媃对他的印象,仅限于秦勉玦很会作画,爱好诗书,不参与秦家买卖,活的颇为清高。   就是三婶,原身也就前几日才见过一面。   不过,此时此刻,姜媃还是对秦勉玦生出点感激来,有人陪着她才没那么害怕。   秦勉玦给秦昭上了柱香:“白天的事我听说了,你莫要太搁心上,罗氏就那性子,好生照顾小五,待他成人总不会辜负你的一番真心。”   这话姜媃怎么听着怎么别扭,辜不辜负的,咋感觉秦野像个渣男负心汉。   秦勉玦看着棺木叹息一声:“昭儿去的早,苦了你了,你伴着小五熬过来,过几年及笄后若是想离开秦家或再嫁,我去和你祖母说和,秦家不会薄待你的。”   姜媃微笑着,并不想接这话。   秦勉玦多呆了会,见姜媃面露困乏,遂道:“昭儿媳妇去休息,这里我守着就好。”   姜媃揉了揉眼睛,摇头道:“早安排好了的,明晚上是大伯,后晚上才轮到三叔守灵,我去休息了,对三叔不太公平。”   秦勉玦笑了下:“没事,我不跟旁人说起,你卯时中过来,不会有人知道的。”   姜媃犹豫了,她不是没熬过通宵,但要单独和个死人一起熬,多少还是心怯怯的。   而且也不知怎么回事,自打秦勉玦过来后,外头的野猫子好似就没在叫唤了。   姜媃踮起脚尖往外头看了看,黑浚浚的夜色伸手不见五指,三月初春,听不到虫鸣蛙叫便越发吓人。   姜媃搓了搓手,凑唇边呵气:“那麻烦三叔了,我下去睡会卯时再过来。”   秦勉玦点头,不忘叮嘱:“多注意身子,别受了风寒。”   谆谆关怀,让姜媃心底暖了一分,暗自觉得这秦三叔人还不错。   她边朝外走,边扭头跟秦勉玦摆手再见,前脚才跨出门槛,冷不防,一头就撞上堵冷硬森寒的“墙”。   姜媃痛呼一声,眼泪花顷刻涌上来。   她捂着被撞疼的小鼻尖,眼泪汪汪一抬眼,就见着反派大佬森寒不善的脸!   “唔……”她缓缓蹲下身,像是受不住疼,眼泪水巴拉巴拉往下掉。   兴许是没料到姜媃竟会哭,秦野面上一僵,表情就更难看了。   秦勉玦快步上前,扶起姜媃:“昭儿媳妇松手,快让我看看流血没有。”   姜媃轻轻抽嗒,缓了好半天止了泪水,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鼻子。   “还好,没流鼻血。”秦勉玦松了口气,见小姑娘杏眼水色湿濡,鼻尖红着,可怜又委屈,当即失笑。   他搀着姜媃在草蒲团上坐下,又皱起眉头对秦野说:“小五,长嫂如母,你当敬着你嫂子。”   秦野没有吭声,明灭不定的夜色像浓墨一样从他身上淋洒下来,胸口以下是明亮的,脸和肩背却是暗沉不明的,什么都看不清。   他踏进来,夜色像潮水般退去,当站到光亮下,姜媃才看清,白日里散乱的鸦发这会被他整齐的束在脑后,用一根白色发带束着。   五官显露出来,斜飞入鬓的眉,狭长的琥珀色凤眸,鼻梁高挺,双唇薄凉,少年未及冠,就已呈芝兰玉树的俊美之姿。   然而,他身上的戾气极重,浓烈如实质,生生破坏了那份俊美,如同被锈迹污染了的神兵利器,明珠蒙尘,端的是可惜。   秦野这副模样,让秦勉玦眉头越发皱紧。   但不等他再说什么,秦野竟是上前来用力一推,将对方推了个趔趄。   “滚!”秦野站姜媃面前,少年单薄的影子将她笼罩在内。   他对秦勉玦同样没好颜色,像匹逮谁咬谁的孤狼。   秦勉玦神色凝重:“小五,我知你心中悲痛,这次就不和你计较,你好生想想,莫要做一些让亲者痛的事。”   他说完这话,冲姜媃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整座灵堂里头,夜半三更,就只有秦野和姜媃。   姜媃揉了揉鼻尖,敛下眉目,她跟秦野没话说,也不太想和他单独呆一块,恨不得可以原地消失。   秦野拖了草蒲团过来,挨着姜媃的放下,然后在她讶然的目光中,施施然盘膝坐下了。   他好似当姜媃不存在,自顾自拿了纸钱往火盆里扔。   一刻钟后,就在姜媃又开始犯困之际,她听见秦野开口了——   “三从四德,你要听我的。”   姜媃偏头看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出现了幻听。   秦野目光锁着她:“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又有言,长嫂如母,所以……”   他眼底迸发出一种不容违逆的执拗:“你,从我!”   姜媃:“……”   三从四德什么鬼?   她想打死他行不行?   见姜媃不应,秦野眸光瞬时幽深,他倾身凑过去,一把掐住她小脸,逼视着说:“快说,你从不从我?”   作者有话要说:  十岁秦大佬:快说,你要从我。   十岁姜媃:……   二十秦大佬:快说,你要从我。   二十姜媃:……MMP,还没完了是伐?! 第6章 你是男人   “放首,疼疼疼……”   姜媃话都说不清了,小姑娘脸嫩着一掐准起淤红,秦野还下手极重,刚才才咽回去的眼泪花,汹涌的又涌了出来。   她悲愤地望着他,浓密长卷的睫毛上挂着眼泪水,顺着眼梢就嗒嗒往下落,无辜又可怜。   秦野一愣,不自觉松了点力气。   姜媃恨恨磨牙,管不了对方是不是大佬,张嘴就道:“你有病是不是?有病就早点吃药!”   非得来折腾她几下才满意?   要不是碍于原身对这身体的影响,姜媃真想撂手啥都不管。   秦野松手,琥珀凤眸幽暗横生,明明灭灭的像藏在夜色下的魑魅魍魉。   姜媃忙不迭地揉脸,这身体肌肤太娇嫩了,痛觉神经还非常敏感,轻轻一碰就痛的不行。   待脸上不那么痛了,她才后知后觉大佬竟然没任何反应。   心里有点不安,她余光瞟过去——   “握草,你要干什么?”   姜媃整个人像跳起来的兔子一样嗖嗖往后退,被吓到自闭。   大佬不知何时摸出了匕首,指腹顺着刀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明晃晃,亮堂堂,还寒气凛凛。   姜媃都快哭了:“你……你别这样……”   “噗”匕首穿透草蒲团,扎进木质地板面里。   秦野转头盯着姜媃,一双凤眸血丝密布,赤红骇人。   姜媃头皮发麻,她想起秦野给秦枢的那一刀,此刻很不争气的差点也被吓尿。   “你在害怕我?连你也害怕我……”秦野恶狠狠地拔出匕首,脸白的像冰一样,唯有薄凉双唇是红的,血一样的红。   姜媃细看,才发现他唇上可不就是血,自个生生将唇肉咬破,抿上了一层猩红鲜血。   她不敢靠太近,生怕大佬一念之间就弄死她。   “死了,都死了最好……”他嘴里念念有词,挟裹铭心刻骨的负面仇恨。   眨眼,他又阴森森地笑起来,朝着姜媃说:“你休想摆脱我。”   说完他还伸舌尖舔了下嘴角,将一点鲜血吞吃下肚,眯起的凤眸里带出满足,似在品味珍馐佳肴,真真邪佞至极。   一股子的寒气从脚底涌上来,冻得姜媃骨头缝里生疼。   秦野又若无其事地看着黑漆灵柩,手上依旧握着匕首。   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便是眼底的赤红血丝也渐渐消退了下去,如同月下潮汐,一夕之间回落迭起,像是不真切的幻觉。   姜媃心却提了起来,如果她没看错,秦野这是真有病?!   毕竟,正常人哪里会这样暴躁阴郁,一身负面情绪重的像墨水一样。   她踟蹰着,小心翼翼的问:“秦野,你……你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秦野面无表情地看过来,琥珀凤眸毫无波动,须臾又继续看着灵柩。   姜媃见他没像刚才那样失控,遂靠近一点放柔嗓音说:“秦野,我给你找个大夫……”   “铛”秦野将手头匕首往地上一拍。   姜媃瑟缩了下,噤声了。   秦野起身,抱了一大团纸钱过来,悉数烧给秦昭。   姜媃等了会,见秦野丝毫不理会她,她也懒得多管闲事,心神渐渐放松,不一会就又困了。   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眼尾析出湿润,姜媃勉强撑起眼皮。   然不过半刻钟,脑袋一点一点埋下去,呼吸就缓了。   秦野烧纸钱的动作一顿,脸沿线条倏的紧绷起来。   他转头,安静地看着姜媃。   正是丧期,小姑娘穿的素净,软蓬蓬的花苞发髻上没有饰品,只簪了朵白花,嫩嫩的小小的。   秦野不自觉就想起了胞兄秦昭同他说的临终之言——   “小五,为兄不能陪你走下去了,作为秦家二房唯一的男丁,你应当自立自强,你小嫂子我对不住她,望你替为兄多多照拂……”   “记住,你是个男人了。”   记住,你是个男人了!   秦野捏紧了手,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眉目浮起层层戾气,隐隐有血色在漂浮晃荡。   “咚”毛茸茸的小脑袋冷不丁撞上他肩。   秦野侧目,就见睡的酣然,就差没流口水的姜媃靠了过来。   兴许是枕的不舒服,小姑娘不满的噘着嘴嘟囔了几声,挪挪又蹭蹭,最后趴秦野大腿上蜷缩着呼呼大睡。   从没和哪个小姑娘靠这么近过,秦野只觉得腿上热乎乎的还软绵绵的,好似阳光下暴晒过的新棉花,又暖又香。   他浑身僵硬动也不动,起先那点戾气像针扎气球,啵的消散。   此刻,琥珀色的眼瞳清清潋滟,没有仇恨充斥的时候十分漂亮,犹如沙滩上揉碎的金子,海水一冲刷便晶亮亮的。   他绷着脸,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戳姜媃白到几乎透明的小耳廓。   睡梦之中,姜媃被扰的烦了,伸手就挥过去。   “啪”正正打在手背!   秦野手僵在那,表情诡异莫测地盯着泛红的手背。   过了片刻,他默默收回手,搁背后磨蹭了两下。   灵堂里头,香烛明幽,燃着的纸钱灰烬轻轻飘至半空,最后落到左右两列的翠柏枝上。   一时间,竟是静谧又和谐。   姜媃这半晚上睡得不□□稳,穿书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对她的冲击还是挺大的,只不过碍于人前,她都装着而已。   这一睡下,迷迷糊糊中各种担忧不安都冒出来了,她梦见好不容易拿到手的大学通知书竟然长翅膀呼啦飞走了,简直让她悲痛欲绝。   还有作者抠出键盘按键啪啪砸她头上,边砸边说:“黑屋O囚O禁py我反派儿子最喜欢了,还有龟O背缚,蜡油可乐冰水两重天,我要全部写一遍,哈哈哈哈哈……”   跟着又是原身化为厉鬼,掐着她喉咙吼:“你还我身体,还我身体,你这个无耻的小偷!”   无论她怎么跑,就是跑不了,好不容易挣脱原身,眨眼就看见秦野握着匕首在她面前晃。   “啊!”姜媃一个激灵睁眼,人还没清醒,视野一阵晃动,身体一阵颠簸。   “啪叽”摔地上了。   姜媃茫茫然抬头,愣愣看着面前一双玄色缎面软靴,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表情。   “脏!”带着冰碴的声音落地,紧接着张浅灰素纹的帕子飘下来。   姜媃头继续往上抬,白中泛黄的丧服,袍摆上有一大团可疑的水迹,正正在腿O根中间,很引人遐想。   要死了!   姜媃爬起来,捂脸蹲地上,没脸看秦野。   她有时候太累,或者睡得很不安稳,就会习惯流点口水,这习惯她也想改,可就是改不了。   而且,她是什么时候睡到秦野身上的?   最为关键,对这样的冒犯,大佬竟然没一刀抹她脖子,真是难以置信。   她记得在里,秦野可是有洁癖的,不是不能容忍脏污,而是不能忍受有人和他肢体接触的那种洁癖。   劫后余生的姜媃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准备跟秦野解释一二。   然而等她犹犹豫豫抬起头来,灵堂里哪还有什么人,秦野不知何时走掉了。   姜媃长舒了口气,揉把揉把小脸,起身伸了个懒腰抓了抓发髻,转身又给秦昭烧了一堆纸钱。   这会正是卯时末,天际大亮,府上仆从已经开始来往劳作了。   姜媃端正跪坐在草蒲团上,旁人远远看去,只看到她认真又专注地守着灵堂。   殊不知,她盯着面前那张浅灰素纹的帕子良久。   帕子无疑是秦野的,擦过她的口水,大佬嫌弃也是正常的。   她盯了半晌,都没下决心要不要收起来洗干净了再还给秦野。   思忖无果,姜媃索性两根指头捻起那帕子,边往火盆里扔边说:“秦昭,烧你一张你弟弟的帕子做纪念,往后有事无事别给我托梦。”   “少夫人,您是在跟三少爷说话吗?”恰此刻,婢女流火提着食盒进来。   姜媃想也不想,飞快将那帕子塞进袖子里藏起来。   流火摆出白粥和腌菜:“从前,少夫人都不怎么敢和三少爷说话的,现在竟然还能说上几句了。”   姜媃摸了摸鼻尖,莫名有点做贼心虚。   她敷衍应了声,端起白粥也不计较,三两下就用了。   流火脸上流露出心疼:“这些时日辛苦少夫人了,守丧期间都不能大鱼大肉,少夫人再忍忍。”   姜媃表示不在意,她从前在孤儿院什么苦没吃过,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成。   待她用了早膳,不多时大房那边就有人来换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罗氏大儿子、秦家长子秦笏。   秦笏年约二十三四,身形挺拔,器宇轩昂,他早已成婚,如今膝下长子都五岁了。   甫一进门,他便对姜媃拱手道:“三弟妹快些去休息,昭儿这里我守着就好。”   姜媃觉得很有意思,大房那边秦老大整日神龙见尾不见首,罗氏跋扈刻薄,四少爷秦枢就是个蠢莽憨,但是这秦笏却是人模狗样的。   姜媃从来都坚信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歹竹出不了好笋。   所以,秦笏现在跟她装模作样,真是虚伪!   姜媃心里冷笑着,娇娇小脸上却带出软包子式的怯懦表情。   “多谢大哥,大哥记得回魂灯不能熄,香烛不能断,不然我怕三少爷找不着路回来。”她声音小小的,疲惫又悲伤。   秦笏点头:“我省的,你不用担心。”   姜媃朝他扯了扯嘴角,真真就是个胆小软弱的十岁小姑娘。   她跟流火出了灵堂,外头多日来的连绵阴雨终于停歇了,乌云散尽,露出一点明媚春阳,薄雾朦朦,连空气都是清新干净的。   姜媃心头沉甸甸的,忽然穿书过来,她根本不知道是为的什么。   从原身的立场来看,应当是想她护持秦野,再往深了想,估计最好能避免秦野最后的反派悲惨结局。   虽然她现在还不知道结局是怎么样的,但身为一个反派,男女主的踏脚石,想也不会太好。   可她姜媃又不是原身,不管是在现代还是这里,都该有自己的人生,如何甘心给人做绿叶陪衬?   “少夫人,是五少爷。”流火轻轻拉了卡姜媃袖子,示意她往一边看。   姜媃转头,就见秦野站在木柱子面前,拿匕首在上头刻画着什么。   “咔咔”尖锐匕首尖刺进柱身里,像是扎在人身上。   偶尔力道太大,匕首打滑,锋利的刀刃将指腹割出血来,秦野也像没知觉一样。   姜媃:“……”   流火急的不行:“少夫人,您快劝劝五少爷。”   这是自虐!心理病啊!   姜媃身体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她都没反应过来,就已上前拽住了秦野。   “秦野?秦野你别这样!”姜媃力气不大,人没拽住不说,反而被他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撞柱子上。   姜媃一急,索性扒拉着秦野一只手臂,死死抱怀里:“秦野,秦野……”   秦野不动了,他喘着粗气问:“你是不是想走?要跟别人走?”   姜媃愣住,她这不还没计划到那么?   她的默认,却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进秦野天灵盖,让他头痛欲裂,视野都有几分看不清了。   他另一只手掐住她下颌,表情凶狠,声音如冰:“休想!”   话落,他解下腰间绞带,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姜媃给绑了。   嘴里还念叨着:“绑住藏起来,没人找的到,绑住就不能走了……”   姜媃:“……”   我有一句MMP,不知道当不当讲!   绑完人后,秦野二话不说,扛起人转身就跑,流火在后面追都追不上,那架势是真要找地方将姜媃藏起来。   姜媃心情像哗了汪一样一言难尽。   她什么都想过了,但万万没料到,反派大佬竟然患有严重的躁郁症!   这种心理疾病她了解的不多,只是小时候在孤儿院见院长发作过。   平素温柔慈爱的院长一发病的时候,宛如地狱恶鬼,会打骂人,还会虐待院里小孩儿。   直到后来有个孤儿长大,修成了心理学博士,回到孤儿院费了很大精力才将院长治好。   姜媃想不明白,只有虚岁十一的秦野为何会患上这样的心理病,一个对世事尚懵懂的少年,该是经历了什么?   “嘭”秦野踹开自己起潮阁房间门牖,大步进去,把姜媃摔床榻上,又折身去关死房门。   姜媃眼冒金星,在锦衾里蠕动半晌也没坐起来。   秦野进到里间,抱着脑袋焦躁地走来走去,嘴里还不断念叨着一些姜媃听不清的话。   姜媃心里咯噔一下,秦野这模样,不能再受刺激。   她遂摆了个舒服的姿势,软下嗓音喊:“秦野,我手疼,你松开我?”   那声音娇软如蜜,搅合起来,还能稠出甜丝。   秦野顿脚,他看着她眼神闪烁,似乎在犹豫。   姜媃蹭了蹭锦衾,又说:“小叔,我不走我哪都不去,我手腕真的疼。”   说罢,还使劲眨眼,眨出一点盈盈水光。   秦野抿着薄唇,身上终于有了点孩子气:“不,我不放你,你对秦勉玦那老猪狗笑,你还跟秦笏说话,你要听他们,你要走……”   姜媃觉得,心好累。   秦野似乎认定了自个的臆想就是事实,他抹了把脸,擦了一脸一手的鲜血。   “嫂嫂,他们不是好人,真的不是好人……”秦野语无伦次,似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开始咬指甲,咔咔的,凶残的像是要把自个指头给咬断。   整个人还停不下来,不断走来走去,不然就是暴躁的踢踹屏风杌子。   姜媃看了他一会,见他这般折腾,莫名就心软了。   她叹息一声,又轻声道:“秦野,你过来。”   秦野睁大了凤眸,茫然无措地望着她,然后躁狂的抱着脑袋跳脚。   “不,不能过去,是嫂嫂,嫂嫂……”   他自个在那念叨,满屋子乱窜,许是终于受不住了,崩溃喊出来:“嫂嫂,我好疼啊,我头好疼……”   姜媃面色逐渐凝重,她记得躁郁症并不会让人头疼。   这厢秦野冲地过去,粗暴地拉开床头暗格,将里头的东西拿出来就往嘴里塞。   姜媃离得近,恰将那东西看的清清楚楚,晒干的浅棕色表皮,呈椭圆形,多已破碎成片。   她眼瞳骤然紧缩,那东西分明就是——罂O粟O果壳!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你是不是有病啊?   秦大佬:……你有药吗?   姜媃:……你还是弃疗,治不了。   第7章 嫂嫂自重   “神仙果,神仙果……”   秦野念着,嘴里含了一片果壳,接着就拿出一玉质的擂钵,将剩下的果壳放进去,用玉棒捶碾。   须臾,碾磨成粉后,姜媃就见他迫不及待地吸食下肚。   几息功夫,秦野不闹了,他凤眸迷离,看着姜媃脸上还带起了笑。   是那种少年人才有的干净笑脸,便是脸上还带着血污,但琥珀眼瞳鎏金灿然,好看极了。   “嫂嫂……”他轻声喊着,爬过去手脚并用地抱住姜媃,像贪恋温暖的小狗崽一样蹭着她脸。   “嫂嫂,不要走,”他嘀咕着,“哥哥留给我的嫂嫂,谁都不给。”   此时此刻,姜媃才算感受到大佬到底现在只有十一,乖戾的保护壳下,还藏着孩子的小任性。   不过,这模样的秦野,和戾气爆棚到要杀人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跟头小奶狗似的,粘她身上,推都推不开。   姜媃有意想套他话,遂问:“你刚吃的那东西,是哪来的?”   秦野笑着捏了捏她小脸:“药,神药,嫂嫂不能吃。”   说完,也不知他打哪摸出一湖绿色的小荷包,荷包扯开,哗啦倒出无数金黄色的松子糖。   “嫂嫂,吃糖。”他原是一直记着姜媃给他那块松子糖示好的事。   只不过那会没珍惜,现在约莫是内心有愧的,故而偷偷摸摸备了这包松子糖。   姜媃实在不晓得要说什么才好,她在原身记忆里知晓这事,可却没法感知原身当时的情绪。   秦野擦了擦手,小心翼翼地捻起一颗喂到姜媃嘴边。   姜媃看了他一眼,张嘴含住。   松子糖粒粒金黄色如松花,干果仁外头包裹着厚实的糖衣,酥脆香甜,咬一口,又甜又香。   早膳只喝了白粥的姜媃瞬间就觉得饿了。   她动了动被绑着的手:“你帮我解开,我不走就在这陪你。”   犯病的大佬,需得顺毛哄着供着。   秦野看了她一会,似乎相信了她的话,果真松了绑。   姜媃坐起身来,揉了揉淤红的手腕,抓起松子糖就吃。   她啃着啃着,就见蹲在床沿边的秦野在吞唾沫,一副想吃又舍不得抢她手里的。   舌尖裹着甜甜的松子糖在嘴里转了一圈,姜媃递了颗糖过去,权当是哄小孩儿。   秦野当即想伸手接,然手上满是血污,他又收回手,想了想慎之又慎地低头,连手带糖一口刁住了。   姜媃惊了下,像被开水烫了似的赶紧抽回手,饶是如此,她也是能感觉到指尖刚才碰触到的湿热柔软舌尖。   秦野嘴里咬着松子糖,凤眸微弯,满足的道:“甜。”   姜媃又气又好笑,没法直视为了颗糖就舔狗的秦大佬。   两人吃完松子糖,秦野就有些浑浑噩噩的,熬了个通宵守灵,刚才还那样折腾,就是成年人都受不住,勿论个少年。   他跌跌撞撞地爬上床,靠着姜媃,很没安全感的蜷缩起四肢准备入睡。   姜媃也没准备这会就走,怎么也要等大佬睡死了她才敢出去,不然再被绑起来也不好受。   她才这样想着,就感觉脚踝一冰——   一条小指粗细的金链子锁上来,另一头则扣在秦野手腕上!   姜媃:“……”   “解开!”她黑着脸,推了推对方。   少年睡眼惺忪,蹭过来抱住她腿,咕哝道:“哥哥说,金屋可藏娇,我现在造不起金屋,先给嫂嫂弄条金链子……”   这样把你藏起来,我就不会再失去。   姜媃拒绝和他说话,并想向对方吐一口口水!   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懂什么叫金屋藏娇?   秦野安心的睡了,姜媃掰了掰金链子没弄开,她瞅着有锁孔,又小心翼翼的在秦野身上摸了摸。   钥匙没摸到,反倒差点将大佬给吵醒。   她记得里,秦大佬起床气很严重,时常床气一上来就要先杀一两个人才能消气。   姜媃盯着脚踝上金链子发愁,要是搁现代,谁送她这么粗的金链子,她把自个卖了都成,毕竟一转手就都是钱啊。   她上大学的助学贷款还没办下来呢,满了十八孤儿院也不再救助她,往后一应都要靠自己。   “哎!”她重重叹息一声,大佬的金链子她虽然心动,但是要不起要不起。   她百无聊赖地晃动脚,那金链子就碰撞地哗哗响。   不晓得过了多久,就在姜媃无聊的快昏昏欲睡之际,房门被打开了。   “少夫人?少夫人?”流火刻意压低了的嗓音响起。   姜媃神色一振:“流火,这里。”   流火不敢直接进来,只从屏风后面探出个脑袋往里瞅。   姜媃抬起脚,让她看金链子:“你有没有办法解开?”   瞅着床榻上的两人,流火眼神古怪起来:“少夫人,婢子不敢……”   “什么不敢?你快点帮我解开,我要去上厕所。”她已经憋了好一会,生生感受到了来自膀胱的满满恶意。   流火扭着衣摆,语气歉疚:“少夫人,婢子不敢插手五少爷的事,您……您自求多福。”   说完这话,在姜媃惊呆的目光中,流火转身就跑了……跑了……了……   而且,她还不忘贴心的又关上房门!   去他娘的贴心,我去年买了个表!   姜媃抓狂,目光森森地瞪着秦野,恨不得往他脸上挠几爪子才解气。   小肚涨的不行,姜媃脸都憋青了,她不管不顾跳下床,拽着金链子就往净室奔。   但她才走下床沿脚踏软垫,第二步还没迈出去,一股大力从金链子上扯来。   “啪叽”她四肢着地,摔了!   姜媃一脸暴躁,爬起来鼓足了吃奶的劲,目光殷切切地望着净室门帘。   又一股大力往后扯。   “啪叽”她第二次摔了。   姜媃恶狠狠回头,怒视过去,就见不知何时醒来的大佬侧着身,单手撑头,时不时扯一把链子。   “你有完没完?”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姜媃现在更急。   大佬凤眸一眯,眸光顷刻深邃,眉宇之间泄出几分阴沉。   姜媃心脏猛地一跳,哦豁,反派大佬已上线。   大佬目光顺着手腕上的金链子,一直看向姜媃脚踝,顿时表情一言难尽起来。   姜媃预感要不好,果然下一刻就听秦野讥诮的说:“我哥知道你有这癖好么?”   不仅死爱财,还喜欢锁人,更不要脸进他房间!   姜媃满脸懵逼,这……这嘛意思?   秦野起身,居高临下睥睨着她,手一扬,金链子就落从他手腕松落下来。   “男女七岁不同席,你要自重!”秦野冷冰冰的说出这话,末了又多加一句,“我是你小叔,我不计较,你……”   他眼神古里古怪:“你莫要去锁别人,进别人房间。”   说完这话,他脚下生风,跃过姜媃飞快往外走。   姜媃反应过来,愤怒地抓起金链子:“等等,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   少年回头,绷着脸:“金链子不是你的,难不成还是我的?我锁的你?还将你带回我房间?”   这就是啊!   姜媃正要点头,少年又说:“你才有病?得了癔症不丢脸,莫要讳疾忌医。”   不是,有癔症的不是她啊!   姜媃愣了下,忽的想到某种可能,可小肚涨急的厉害,眼看就要憋不住了,也没功夫应证解释。   她捂着肚子跳脚边往净室冲,边愤愤不平地骂了句:“秦野,你大爷的!” 第8章 我没乱笑   他大爷?   门外的秦野面目沉郁,一身气息冷冽。   他大爷还活蹦乱跳的,不过早晚他要弄死他!   姜媃纾解一通,彻底舒坦了,连带心情也好了几分,没刚才那么暴躁了。   她提着金链子出来,准备找秦野解开,谁晓得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人。   流火这时候冒出来,期期艾艾的说:“少夫人,您别怪婢子,婢子真不敢掺和五少爷的事。”   姜媃哼哼,人之初性本私,她懂!   金链子一时半会解不开,姜媃只得撩起裤管,仔细的将链子缠了几圈扣小腿肚上。   冰凉的金链冻的她打了个哆嗦,每踏一步脚都沉甸甸,很不习惯。   今天不用在灵堂那边守着,姜媃目下也没事可干,遂回了自己的素银苑休息,顺便也好将原身以前惯用的东西都摸上一遍。   当天晚上,是大房的秦老大守夜,姜媃想着还没亲眼见过这人,遂在用了晚膳后,特意往灵堂那边走了一趟。   秦家老大名秦桓之,今年四十有余,盖因常年在外经商买卖,皮肤黝黑身形干瘦,一双不大的眼里时刻闪着精光,见人脸上就带三分笑,名副其实的笑面虎。   姜媃不喜欢这个人,在她看来,若说秦笏是伪君子,那么这个秦桓之就是真小人,两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桓之表面上和和气气的,见着姜媃就是一番嘘寒问暖。   末了,又吩咐长随去膳房,让人给姜媃炖一盅温补的汤水,好补补身子。   姜媃从头至尾都拘束又怯懦,将个没主见还软弱的十岁小姑娘扮演的淋淋尽致。   姜媃在灵堂呆了约莫一刻钟就跟秦桓之拜别,她生怕自己再不走,会没耐心敷衍了。   “呼……”站在外头庭院里,姜媃呼出口浊气,她是真心不喜欢大房的人,虽懂虚以委蛇,可到底还是不想平白吃这委屈。   她正准备回素银苑,冷不丁一花生壳从天而降砸在她脑门上。   姜媃摸着脑门,还没反应过来,流火扯她袖子,很小声的说:“是五少爷。”   姜媃愤然抬头,就见屋顶上大马金刀坐着的秦大佬。   大佬面目阴沉,指间把玩着匕首,狭长凤眸睨着姜媃,宛如盯上兔子的毒蛇。   姜媃心尖发颤,生怕大佬心里一个不爽就发病,闹腾着又要绑她关小黑屋。   到时,左脚踝再来一根金链子,她腿软的走不动路怎么办?   她僵硬地扯起嘴角,战战兢兢地举起右手:“我发誓,我没对老猪狗笑……”   秦野转匕首的动作一顿,眸光幽幽,他伸直长腿双手枕脑后,就势躺下了。   姜媃捏了把冷汗,迫不及待地带着流火离开,连脚上金链子的事都给忘了。   她出了垂花拱门,见不着秦野了,才心有余悸地拍胸口。   流火也心怯怯的:“少夫人,五少爷好吓人,婢子每次见五少爷都觉得,稍有不对五少爷就会要了婢子的命去。”   说完,她羡慕地瞄姜媃:“但是五少爷待少夫人不一样,五少爷从不对少夫人凶嗫。”   姜媃:“呵呵!”   丧葬的规矩繁多,姜媃并不懂这个,她趁着有空,让流火将之前的安排细细讲了一遍,省的到时候出纰漏落人口实。   “大抵就是这样的,一应都有阴阳师提点,少夫人跟着做就成了。”流火道。   姜媃皱起了眉头:“下葬那天,秦昭的灵牌非秦笏儿子抱不可?”   流火道:“阴阳师说了,三少爷是中殇,还没有子嗣,长辈和平辈族亲不能抱,三少爷常年缠绵病榻,也没至交好友,所以只有让大少爷膝下子嗣去送灵牌。”   姜媃觉得很不妥当:“秦笏的儿子,今年也就五岁?”   流火点头:“是,虚岁六岁,来年仲夏满七岁。”   姜媃摇头,不甚看好:“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先不说能不能抱着灵牌走那么远,就是罗氏怕也不太甘愿的。”   流火叹息一声:“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府里晚辈,目下就只有那孩子,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姜媃不敢不操心,甚至连这想法都不敢有,她总有一种直觉,真要撂手不管,约莫自己也就命不长了。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思忖片刻吩咐道:“流火,你想法子悄悄帮我办几件事。”   流火自然无一不应,她本就是秦昭安排贴身伺候姜媃的婢女。   几日一晃而逝,姜媃作为遗孀,虽没安排晚上再守夜,但白日里她还是要去灵堂那边守着。   这些时日,她倒也见了些青州城里同秦家关系尚可,跑来吊唁的宾客。   甚至于,她还见到了秦昭和秦野的外家,一对衣衫寒酸却异常整洁的老少。   老的那个自然是秦野的外祖父孙翁,少的那个则是秦昭的表弟,秦野的表哥孙央。   这两人一看就家境很不好,可对两兄弟的感情却很真。   两人本是想见见秦野,谁知偌大的秦府竟是忽然寻不到他人影。   这就尴尬了,姜媃见孙翁脸上露出的失望神色,讪讪道:“不然外祖父稍作休息,我去寻寻小叔?”   孙翁摇头,摸着银须叹息道:“不用,他不想见我。”   姜媃安慰不来人,只能弯着嘴角,默默不言。   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孙家老少如来时般匆匆走了,临走之时,孙央塞给姜媃一木匣子,只说是见面礼。   姜媃双手抱住木匣,亲自送两人出门,从头到尾,秦家老夫人顾氏都不曾出面,显然对这门姻亲不太看得上眼。   姜媃头一回收到礼物,心里颇为高兴。   不等回院她就小心翼翼地打开木匣子,长形的匣子里头,白色顺滑的丝绸缎面上,躺着一圆形的团扇。   那团扇不大,可却十分精致,绢白的底布上细细描绘着大团大团粉白色的牡丹花,花丛美人靠上斜斜倚着轻纱半遮面的美人。   美人穿一身玫红洒金曳地裙,挽素色的披肩,青丝不绾随意披散,仿佛有风吹来,披肩和青丝一起飞舞。   姜媃被这团扇镇住了,她虽不懂艺术,可基本的审美眼光还是有的。   仅从外行的角度来论,这扇面画功精湛,写意随性,寥寥几笔就将美人神O韵勾勒的淋淋尽致。   从前,她听人说美人之美,在骨不在皮,并不能十分了解这话的意思。   然而在看到这团扇美人之时,她瞬间就懂了。   “呀,好漂亮的美人扇。”流火惊叹。   姜媃回神,摸着金丝楠木雕磨的扇柄,舍不得拿来用了。   “这就是美人扇哪?”姜媃问。   流火笑道:“美人扇,扇美人,少夫人您看,这里有私印痕迹,这美人扇是孙央表公子亲手绘的呢,表公子的画技真好。”   姜媃小心翼翼的将美人扇放回去,还将扇柄坠着的银色丝绦理直了。   “府上都是做什么买卖的?”姜媃忽然问。   流火道:“少夫人怎么忘了,青州城最有名的就是美人扇,府上买卖自然也和此有关。”   姜媃想起里,女主在美颜系统这个金手指的加持下,美名远播,一路打脸升级成为天下第一美人,收获一大批的拥趸,达成万人迷成就。   故事开始,女主的起始点就是——扇面美人!   在这个信息互通并不发达的古代,要想成为一名颜震大江南北的网红,那难度起码是地狱级。   但女主将自己的美貌画在扇面上,让自己的美以美人扇的形式,进入千家万户,上至王公贵族,下至平民百姓,无一不为拥有女主小相的美人扇而自得。   甚至于后文,连皇帝都听闻了女主的美貌,进而礼邀进宫,制了一面金粉东珠镶嵌的七彩琉璃美人扇作为宫廷御藏。   女主第一美人的名头也就在这时候实至名归。   姜媃掰着手指头算女主得到系统金手指开启剧情的时间,结果算来算去,没算出来不说,还差点把自个绕晕了。   数学真叫人头秃!   姜媃不得不放弃,将木匣子推给流火:“好生收着,我再回灵堂守一会。”   总归只要秦野还在她眼皮子底下,进入剧情那是早晚的事,到时在应对也不晚。   打定了注意,姜媃便暂且将男女主放在了一边。   当天晚上,便是头七夜。   这晚上,秦家三房的人都聚在灵堂前,灵堂里头置办了丰盛的饭食,穿着青色法衣的阴阳师念念有词。   尔后拿出一纸糊的天梯,同纸钱一起垒起来,一把火烧了。   姜媃隐隐约约听着那阴阳师拉长声音念叨:“天梯顺位,秦昭归……”   两刻钟后,阴阳师做完一套法事,对秦桓之嘀咕了几句,秦桓之接连点头。   末了,秦桓之又对老夫人顾氏说了什么,顾氏便令众人各自散去早些歇下,听到任何动静都不准出来。   姜媃只听人说过,头七回魂夜,死者的魂魄会归来,族亲不能见面,不然死者会去的不安心。   大房和三房的人接连走了,姜媃又等了会,见秦野站着不动。   她犹豫了下,见大佬这会很冷静没发病,遂小声道:“小叔该回去了,你若在这,三少爷会走的不安心,耽搁了上路投胎的时辰,对他下辈子不好。”   这样的话,秦野似乎听了进去,他抿着薄唇,下巴紧绷:“下辈子?”   姜媃摸不准他脾性,但示以势弱,向来不会惹人讨厌。   她太懂会哭的孩子有糖吃的道理,也擅用女生的撒娇手段,可以说,这招无往不利她就没失败过。   所以,姜媃点了点头,刻意放低了嗓音:“是的呢,老一辈都是那么说的,小叔也不想三少爷不好?”   说完这话,她尝试着两根指头捏着他袖角,很轻很轻地晃了晃:“小叔,天太黑你送送我好不好?”   秦野转头看着她,目光从袖角一扫而过,总算肯挪脚了。   姜媃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秦野冷冰冰的说:“大晚上你发什么癔症?你素银苑就在我起潮阁隔壁送什么送?”   姜媃一噎:“……”   秦野往前走了两步,又皱起眉回头谴责道:“我哥知道你这么不自重么?”   姜媃:“……”   谁都别拦我,我要打死他!   秦野:“我是你小叔我不计较,莫要在……”   姜媃不等他说完,重重哼了声,胆大包天的从他面前踩着他脚走过去!   岂料,人还没走出三步远,灵堂里头蓦地传来阴阳师又惊又惧的怒吼——   “谁动了尸身?”   第9章 叔嫂情深   姜媃一懵,这是什么意思?   跟着,她就见秦野迅疾如风地冲了回去。   姜媃提着裙摆紧随其后,两人进了灵堂,阴阳师惨白着一张脸跌坐在地上,脸上冷汗淋漓,被吓的不清。   秦野想也不想,一个箭步到灵柩棺木前,半开的棺木盖子斜斜落一边,棺材里头是何情形姜媃看不到。   “哥……”仿佛是咬着血肉吐出的字眼。   秦野身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漫起浓厚的戾气和杀意,他手抠进棺木边缘,力气大到将指甲折翻出血。   姜媃瞧着手指头都疼,但她不敢上前,秦野的状态又很不对了。   她遂抓着阴阳师问:“到底怎的了?”   阴阳师哆哆嗦嗦的道:“死人睁眼,死人睁眼,大凶不详之兆……”   姜媃了然,她虽怕死人怕鬼,可却是不信鬼神的,毕竟还是响当当的社会主义接班人不是?   死人会睁眼这种事,她从前在科教电视栏目上看到过十分科学的解释。   是故她道:“哪来的大凶,别胡说八道。”   她担心秦野,又劝慰着道:“小叔,没事的,你……”   “过来。”秦野倏的喊她。   姜媃犹豫着挪蹭半步,并不敢靠棺木太近。   秦野回头,凤眸森森,隐带赤红,宛如修罗在世。   姜媃心尖一颤,下意识往后退。   秦野却手一伸,拽住她细腕子,将人拉近前,一只手还掐着她下颌用力掰着:“你害怕我哥,嗯?你是他正妻你竟然害怕?”   姜媃死死闭着眼睛,鼻尖嗅到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和浓郁的香料味,香和臭混杂在一起,难闻的让人想吐。   姜媃抓着秦野手臂,简直绝望。   MMP,她跟秦野没完!谁他娘规定不能害怕死人了?   秦野凑到她耳边,恶意森森,憷的人背脊生凉:“给我睁开眼睛,好生看看。”   “我不!”姜媃拼死不从。   小姑娘白着脸,双唇抖动,整个人都在发抖。   “小五,你在干什么?还不赶紧放开你嫂嫂!”三房秦勉玦听闻动静赶过来道。   姜媃都快哭了,秦三叔大好人哪。   秦野并不理会秦勉玦:“我哥死不瞑目,嫂嫂你不该为他做点什么?”   听了这话,姜媃还没反应过来,手腕就被对方抓住了。   少年冰凉有力的手,比小姑娘的要大一圈,覆在她手背,就像是搁了块冰坨子,冻得姜媃直抽抽。   他就这样拉着她手,缓缓伸进棺木里。   姜媃亡魂大冒,毛骨悚然:“大佬,大佬,你放过我,你……你不能做个禽兽!”   说好的叔嫂情深呢?   结果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啊!”   下一刻,姜媃就失态的尖叫起来。   “摸到了!摸到了!摸到了!”姜媃突然崩溃!   屮艸芔茻!   她摸到死人了!   “哥,”秦野不管她,固执地抓着姜媃的手,掰直她手指头,缓缓将秦昭睁开的眼睛合上,“我会给你报仇的。”   他这话声音很低,也只有姜媃听见了。   仿佛是个休止符,姜媃瞬间噤声。   妈耶,秦昭不是体弱病死的呀?何来报仇一说?   姜媃一时忘了手下触感,安静如鸡地望着秦野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然而除了惯常的阴鸷戾气,她什么都看不出来。   真是头疼!   这么重要的前情剧情,作者为什么不写啊?为什么啊?   姜媃恨不得给作者寄一打刀片报社回去。   秦昭的眼合上了,秦野也就松开了姜媃,任她惊恐踉跄地跑出灵堂。   “昭儿媳妇,怎么样?没哪里伤着?”   秦野身后,依稀传来关切的询问,他听着这话,薄唇边就带出讥诮。   棺里寿衣和陪葬品凌乱不堪,竟像是被人动过的。   秦野眸光深沉,什么都没说,默默给兄长整理好,最后封上棺材盖子。   他对阴阳师说:“眼合上了,封棺。”   阴阳师不太想继续做法事,但触及秦野通红的眸子,挟裹野兽才有的冷漠残忍,生生打了个颤,勉强继续下去。   灵堂外头,姜媃眼泪汪汪地望着秦勉玦,悲愤的道:“他还是个人吗?”   秦勉玦不晓得说什么才好,只得拍拍她肩:“委屈你了。”   姜媃将摸过死人那手举的老高,眼见秦野出来,她怒胆膨胀,理直气壮的道:“秦野我告诉你,你这态度已经失去我了!”   小姑娘跳腾着,跟浑身炸毛的奶猫一样,挥着毛爪子,自认为凶狠的喵喵叫。   秦勉玦想劝两句,阴阳师出来赶人:“时辰马上就要到了,快走,此处不要留人。”   秦勉玦只得表情复杂地看了秦野一眼,转身走了。   秦野径直走到姜媃面前,瞥了她举高的手,二话不说,拎着她后领子拖了就走。   “诶?诶,慢点慢点。”姜媃手忙脚乱,三步一踉跄,走的让人胆颤心惊,生怕她下一瞬就摔倒了。   临到分岔路口,秦野驻足,姜媃已经在喘气了,这一路她走的磕磕绊绊甚是艰难。   “姜媃。”秦野低沉开口。   姜媃一个激灵:“到!”   就跟读书点名似的,姜媃条件反射的挺胸抬头,大声回应。   这一套做完,姜媃才反应过来过激了。   她撩起眼皮,就见秦野神色莫名地盯着她。   那目光,郁郁沉沉,仿佛月下墨海,黑不见手,深不见底,犹如九幽深渊。   “你可有同我哥哥怀上子嗣?”   姜媃愕然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了,她只觉得像有一道惊天大雷,嗤啦打下来,砸她脑袋上,将她霹的外焦里酥,雷的嘣嘎脆。   秦大佬轻咳一声:“你若有了,哥哥虽不在,我也会当亲生的养。”   姜媃:“……”   姜媃:“我要打人。”   秦野愣了下,见姜媃挽起袖子,露出一截欺肤赛雪细嫩的手臂。   然后,小姑娘跳起来就是一个扣篮姿势,照着大佬脑门就抽下去。   “啪”响响亮亮的。   少年大佬显然被打懵了,反应不过来。   姜媃却是打完人就跑,小腿翻飞,跑的跟兔子一样,那叫一个快。   她一口气跑回素银苑,吩咐流火关死院门,谁来都不准开。   她回到房间都还心跳如擂鼓,好似胸腔里头进了一只蹦跳不休的二哈,发疯起来谁都拉不住。   姜媃看了看仍在发抖的手,朝流火咧出一个笑:“我把大佬打了。”   流火过了会反应过来,惊恐的问:“少夫人打了五少爷?”   姜媃点头,她按着那只打人的手,想让手别抖了。   可却压根控制不住,那手反而抖的越发厉害。   流火艰难地吞了口唾沫,战战兢兢的问:“少夫人,五少爷会不会报复回来?”   姜媃腿一软,很不争气的从杌子上摔了。   好像身体被掏空,一股子的乏力涌上来。   她白着小脸问:“秦野,记仇不?”   流火还没回答,姜媃就哭丧了起来:“他记仇啊,他比谁都记仇,人家唾他一句三姓家奴,转头他就抄了别人九族。”   流火听不懂,不过也晓得是在说秦野。   她试探提议道:“不然少夫人这会去陪个不是?不过婢子不敢陪少夫人去。”   “不去!”姜媃一口拒绝,没好气的道:“你晓得他问我什么?问我有没有怀他哥的子嗣,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在想捡娃儿当便宜爹!”   流火实在忍不住,失笑了:“少夫人,五少爷年纪小不懂正常的,不过少夫人怎的也知道这些?”   姜媃咂嘴,后知后觉露陷了。   毕竟姜媃和秦野同岁,原身只是临危之际嫁给秦昭冲喜,男女床帏之欢没人教导,哪里会懂。   姜媃甩着手,忽的记起摸过死人这事,让流火给她一盆艾叶柚子水泡泡。   临到安寝时辰,姜媃哼哼对流火说:“惹不起我躲得起,从明起,我就躲着秦野走,避他三尺。”   流火也觉得只有这样:“五少爷早点忘了这事才好。”   秦野会不会忘这事,没人知道,但姜媃一觉醒来,她竟然就给忘的七七八八。   头七回魂夜之后,隔日便要送秦昭出灵下葬。   阴阳师早看了时辰,当日申时中,恰是最好的时辰。   送灵下葬的队伍很长,有专门抬棺木的,有拿白幡的,也有给沿途小鬼撒纸钱开道的等等。   盖因秦昭不及弱冠就去了,属于中殇,府中长辈不能跟着去送,最多到府门口,就不能继续往前走了。   阴阳师言,若是长辈去了,秦昭会不安心。   队伍前头,需一晚辈抱灵牌,秦野作为手足,也只能走在灵牌之后。   姜媃的位置落后秦野一步,两人站好不久,后面该有的置办也妥当了。   眼看就要到申时,阴阳师在旁催了几次,反复强调申时中必须出门,耽搁不得。   老夫人顾氏皱着眉头,不悦道:“去,催催大孙,快点让敏学过来。”   秦敏学,便是秦笏长子。   去催促的仆役还没到大房院门,就见罗氏面色凝重小跑出来。   “阿家不好了,”罗氏近前,嗓音大的所有人都听到了,“敏学昨天忽然烧了起来,这会下不来床呢,大夫交代了不能见风。”   众人脸色一变,任谁都没想到临到关键之时会出这样的变故。   阴阳师表情也不好:“你们在干什么?耽误了亡者轮回路,我可没办法帮你们做第二次法事。”   顾氏目光一厉,一字一顿的道:“罗氏,你给我说实话,敏学到底如何?”   罗氏面色一僵,反应极大地扯着嗓子喊:“敏学只有六岁,小孩体弱,谁晓得他会在这个时候抱恙,我已经骂过敏学娘了,阿家我也是没办法啊。”   姜媃暗自叹息一声,她就晓得罗氏要在这个时候出幺蛾子。   她余光瞥见秦野面目森寒,骇然摸出了匕首,已然到发病的边缘。   她有心阻拦,也及不上秦野的速度。   众人就见秦野冲出队伍,步步走向罗氏,面容如冰,双眸似渊——   “病死没有?病死了恰好一起出殡,陪我哥下黄泉!” 第10章 她的狼崽   “病死没有?病死了恰好一起出殡,陪我哥下黄泉!”   一字一句,如冰如碴,溅落到地,冷硬至骨,让人骨髓里头都疼的慌。   罗氏表情一僵,跟着反应过来,当即以更大的声音驳斥回去:“秦五,你再敢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秦野勾起薄唇,又冷又薄凉:“你不把人交出来,是要我去捉么?”   罗氏心头发颤,然仗着自个辈分在那,遂对老夫人顾氏哭诉:“阿家,你看到了,秦五这个白眼狼就是这样威胁我的,我是不敢让敏学过来,万一路途上有个什么闪失,我只有这么一个小孙孙,那也是阿家你的末孙啊。”   罗氏想干什么,老夫人顾氏心里门清。   她看了眼秦野,又觉得罗氏的话不无道理。   在秦野身上,年纪这个词就没有框限,且他这样混不吝,性子乖戾暴躁,时常将那匕首带身上,谁都吃不准他下一刻到底想干什么。   但,秦昭出殡又是大事。   一时间,顾氏竟是拿不定主意。   三房秦勉玦面色不虞地站出来道:“大嫂,昭儿上路轮回一事耽搁不得,况送灵抱牌也是件积攒阴德的大好事,兴许让敏学抱一抱,回来病痛就好了。”   罗氏斜了秦勉玦一眼,阴阳怪气的道:“三弟,不是我不肯,是敏学真的下不来床,大夫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见风不能见风,我总不能不顾我小孙孙?那可是我的命O根O子。”   秦勉玦一噎:“这……”   罗氏嘲讽地看着秦野,继续说:“我可是听说,昨晚上回魂夜死人睁眼,这可是大凶之兆,如今那棺材里头是何情形谁晓得?”   这话一落,不知昨晚变故的其他人当即吃了一惊。   那八个抬棺的大汉犹豫起来,接着有一人对阴阳师道:“先生,这死人睁眼的棺木,我们可不敢再抬,不然带了晦气回去连累家人怎么办?”   说着,本是已经抬起的棺木,居然嘭的一声又放下了。   阴阳师大惊:“不可放不可放,起龙了不到墓坑前不可放棺。”   然,人性本私,八名大汉只顾自个,利利索索地放下棺木,抽了龙木不准备接手了。   秦野龇牙裂目,他自然也知道起了的棺是不能下地的,不然龙棺挨地,死者将不能再入轮回。   他冲过去扒着棺木,似乎想用自己的力量将棺木抬起来。   可那棺木极重,而且死了几日的尸身也是极重的,不见八名大汉抬着都吃力,哪里是一个人就能抬的起来的。   “抬!给我抬起来!”他朝那八名大汉怒吼,双目赤红,鬓角青筋鼓起,扭曲又狰狞。   阴阳师也在旁劝说:“赶紧抬起来,死人已经合眼瞑目了,没那大凶之说,你们赶紧抬,抬了给双倍银钱。”   八人面面相觑,犹豫起来。   “抬啊!你们抬不抬?”犹如嗜血恶狼,秦野捏紧匕首抓着个大汉,使了巧劲将人绊倒,然后骑坐上去,匕首抵上脖子,“抬不抬?”   那大汉脸色大变:“你要干什么?你干什么?”   秦野面目张狂,凤眸魔癫,一发病就不是个人的模样:“不抬就给我去死!”   “快拖开他,快!”其他大汉冲的上来,七手八脚将秦野架起来扔一边。   末了,对阴阳师道:“这桩买卖,再多的银子我们都不接了,先生另请高就。”   话毕,八人拿上自个的龙木和绳索纷纷离开。   阴阳师挽留不下,急的跳脚。   他做法事几十年,还从没遇上过这样不顺的白事。   眼见抬棺的人走个干净,阴阳师愁的也想撂手不管,可出殡在即,不将死者安抚好了,他也忌讳。   于是,阴阳师捻起一撮纸钱点燃,嘴里念念有词。   秦野从地上爬起来,他似乎冷静了。   然而只有姜媃才晓得,秦大佬这不是冷静,而是发病的更厉害了,就跟黎明前的黑暗一样,正是最黑的时候。   罗氏很是幸灾乐祸,心头自是得意。   在旁不嫌事大的火上浇油:“看看,我就说死人睁眼大凶,这出殡还没出门呢,抬棺的人就走了。”   “要我说啊,还出什么殡啊,直接丢出去得了,省的出更大的事。”罗氏一径作死,半点也不顾及。   她似乎从没想过,秦家丢脸了,她同样脸上无光,别人家都是将丑藏着捂着,唯有她是嚷的全城皆知。   连姜媃这等穿来没几天的人都晓得,秦昭出殡这番变故,约莫是要被人笑话了的,指不定别人还会在背后骂罗氏一句“傻批”。   从放棺到抬棺的人离开,不过也就是片刻的功夫。   老夫人罗氏也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腆着老脸问阴阳师:“先生,不然我们出三倍的银钱,再找找人?”   阴阳师叹息摇头:“刚才那几人是熟手,干活最是麻利,现在只有再重新找人,不过这时辰可就要耽误了。”   老夫人心一提:“耽误了会如何?”   阴阳师道:“我刚念了咒,安抚了亡灵,一时片刻没事,但还是不能耽搁太久,不然亡灵不进阴门不入轮回,可是要成凶煞恶灵的,到时头一个遭殃的,就是你们府上。”   听闻这话,老夫人才后怕起来。   罗氏还在那头叽叽咕咕的说风凉话,老夫人顾氏心头一怒,手头翠竹拐杖啪的扔过去砸她身上。   “你这个刁妇,给我滚!”顾氏喘着粗气道。   拐杖并没有砸到罗氏,但也让罗氏吓了一跳,她悻悻闭嘴不说了。   老夫人又唤来长子秦桓之:“把你媳妇拎回去,莫丢人现眼。”   盖因罗氏娘家之故,秦桓之在罗氏面前竟是矮一头惧内的很。   他讪笑两下:“娘,我劝劝她,您莫气坏身子。”   老夫人眼一瞪,没好气的给了秦桓之一耳瓜子:“没出息的东西!”   秦昭出殡不能耽搁,老夫人遂吩咐:“老大,你多花些银子,再找人抬棺,至于敏学我不信罗氏的话,你抱……”   “你们干什么?动不得,动不得……”   顾氏的话还没说完,那头就响起阴阳师失态到尖利的嗓音。   两人寻迹看去,顿惊的眼皮猛跳,亡魂大冒。   “小五,你要干什么?快给我放下斧头!”顾氏嘶声竭力地喊起来。   老大秦桓之也是胆颤心惊,想过去阻拦,但碍于如斯发疯的秦野又不敢。   电光火石间,老夫人顾氏想起姜媃,连忙抓着秦桓之手问:“昭儿媳妇呢?快,昭儿媳妇能劝……”   话才到这,顾氏就在骚动的出殡队伍里清晰地听到一声软糯嗓音——   “小叔,我帮你!”   顾氏急急往前几步,一眼就看到秦野挥着斧头砰砰地砍在棺材盖子上,他身边还站着个纤细瘦弱的小姑娘在帮忙捡碎木块。   “完了,完了……”顾氏怒急攻心,差点一口气缓不上来。   姜媃也差点一口气缓不上来,说多了都是泪。   她原本在观望事态发展,可看到秦野回府摸了把斧头出来,她心提到嗓子眼,还没来得及搞明白怎么回事,那双脚不自觉就走到了他面前。   紧接着,她就见秦野一下一下砍着棺材盖子。   然后不经大脑的话,不由她控制的话就说出口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原身执念又在作祟,与其被逼着这样,她索性不管秦野想干什么都帮着就是了。   “嘭,嘭,嘭”黑漆棺材盖子不过片刻,就被砍落一角,封好的木钉弹跳出来,秦野转手就去撬另一边。   阴阳师欲哭无泪:“哎哟,真不能开棺,不能开啊!”   秦野阴沉沉地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根本不敢近前,兴许是顾忌被惊扰的死人,也可能是忌惮他。   他咧嘴红着眼睛,同恶鬼无异:“时辰到了,我背我哥下葬,谁敢拦我,我就砍死他!”   他说着这话,手上斧头一挥。   “咔咔”两声,棺材盖子断了。   满场噤声,死寂的针落可闻。   姜媃将破碎的木块捡出来丢到一边,死人的味道不好闻,她还毛骨悚然的,可却不得不干。   关键众人面前,她还不能把脸撇向一边露出半点嫌弃。   她绷着小脸,屏住呼吸,内心已经抓狂的跳脚,脸上也要装出面无表情满不在乎。   不过须臾,秦野就掀飞棺木盖子,他扒着棺材边缘往里看了会,眼底的癫狂稍稍有所收敛。   尔后,不知他从哪掏出一玄色薄披,小心翼翼地将秦昭尸体裹上,然后俯身将尸体抱出棺材。   “哎,作孽啊作孽啊……”阴阳师腿软地坐到地上,白着脸,一副大祸临头的模样。   人死后的尸体,其实比活着的时候还重,又僵硬发直,并不好抱。   故而秦野将秦昭抱出棺材后,双腿打了个抖,竟是噗的跪倒在地。   他死死揽着秦昭,再是狼狈再是受伤也不让尸体落地。   姜媃愣在那,死人被包裹着她看不到,倒也没那么害怕了。   但是,秦野……   她说不清自己此时的情绪,身为孤儿,她经历过很多的生离,看过很多死别,可长久以来,她都不能产生共情,理解不了那种悲痛。   她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缺失一些东西,是不健全的。   然而此刻,有一种钝疼清晰得从心房缓缓蔓延开来,随着血液流经四肢百骸,最后又汇聚到心房,大脑就感觉到了,那种名为“心疼”的东西。   她不是心疼秦昭,而是心疼秦野。   虚岁十一的少年,身量还没开始长,显得单薄而削瘦。   他发散了,从肩滑落下来,遮挡了猩红的凤眸,他嘴唇还咬破了,抿涂着鲜血,阴鸷又乖张。   他一身还脏了,不晓得是血迹还是尘土,身上面颊都是,狼狈如泥泞里卑贱的被遗弃的狼崽子。   没有人要他,没有人理他,也没有会养他。   他试了好几次,试图背起秦昭,然而每次都失败。   他一次次地翻滚在地上,鸦发肩背沾上纸钱,十根手指头抠出鲜血来,亦不在乎。   天色缓缓发暗,不大一会,就有蒙蒙细雨落下来。   丝丝缕缕,连绵成片,落到衣裳上,落到发丝上,结成白密密的细砂糖,连带睫毛上都湿了。   终于,秦野抬眼了,他看着姜媃。   仇恨满溢的眸子,猩红渐渐退却,如潮水般回落,只余满地湿润。   那双鎏金琥珀色的凤眸里,缓缓升起一些软和和……委屈。   他没办法,他真的没办法了!   他背不动哥哥,他还没彻底长大,他背不动他!   从来对人都是獠牙相对的狼崽子,头一回在姜媃面前收了獠牙,委委屈屈的将软软白肚皮露了出来,再小声呜咽。   “嫂嫂,”狼崽子伸出毛爪子试探的、轻轻的碰了碰她手背,太过委屈,甚至凤眸都泛起水光,“嫂嫂……”   姜媃叹息一声,抬手抓住了他指尖,冰凉刺骨,她这会倒没有放开。   本是孤傲绝世的王者,会当凌绝顶,站尸骨血海之上睥睨天下,但是这会,却跟她一人露出软弱,成为她的狼崽子,这要姜媃如何拒绝? 第11章 吃一口甜   三月春雨,细细蒙蒙,无声无息地落下来,湿漉漉的沾到发丝上,像包裹了一层洁白细砂糖。   注定要问鼎巅峰的反派大佬,跪坐在泥泞里头,怀里抱着僵直而沉重的尸体。   本是鎏金云霞般粲然的眼瞳之色,这会却死寂如渐渐熄灭的星火,在春雨的浇灌下,逐渐失去温度。   姜媃有片刻的恍惚,这模样的起野,好似不断在往深渊里头掉,他努力挣扎,攀着峭石想要爬出来。   但是没有人拉他,甚至没有人多看他一眼。   巨大的悲愤和怨恨从骨髓深处迸发出来,化为野兽,叫嚣着要毁天灭地。   然而,他现在朝她发出了呐喊。   他喊:“嫂嫂,嫂嫂……”   既是委屈又是难过,爹娘不在了,胞兄也没有了,这世上,还能有谁是属于他的?还能有谁是会在意他?   姜媃感受着手里指尖的冰凉,她目光澄净,然后对少年轻轻弯下了腰伸出手,小小的手心里就多了一块透黄甜香的松子糖。   少年满目微怔,看着那糖就愣住了。   姜媃像是安抚吃了委屈找自个告状的狗子,把糖往对方嘴边递了递,低声嘟囔:“吃么?很甜的。”   吃一口甜的,心里就不苦了。   少年垂下湿漉漉的睫羽,手太脏了,便直接低头,冰凉的薄唇凑到小姑娘温暖的手心,舌尖一卷,含住了松子糖。   顿时,巨大的甜蜜从舌尖蓓蕾上爆炸开来,像升腾半空的绚烂烟火,又好似一霎那春回大地的温暖。   小嫂嫂的糖,好甜!   甜的他越发委屈!   “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去给你讨回公道!”姜媃拍了拍他发顶。   那口吻义正言辞的让少年眼底顷刻就泛起了波澜。   姜媃站直了,目光梭巡一圈,最后放在老夫人顾氏身上。   她开口道:“祖母,我想问问,今个是不是不给三少爷出殡了?”   小姑娘眼神单纯,透着一股子让人自行惭秽的认真劲。   顾氏不太自在:“人死为大,自然是要的。”   顾氏说完后,犹豫了着竟是转头瞥向老大秦桓之。   秦桓之清咳一声,背着手道:“昭儿媳妇,你年纪小不懂,这棺木是特定的,如今被小五砍坏了,一时半会怕是根本找不着合适的,还有抬棺的人也……”   “我就问一句,”姜媃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今个还出不出殡?”   “出肯定是要出的。”秦桓之不愉的敷衍了句。   姜媃气笑了,这一家子都是他娘的蠢货!   秦桓之显然是站在罗氏那边的,如他所说,殡是一定会出,可就是要秦野先给他们低头服软!   “真几把贱人!”姜媃很小声的磨牙骂了句。   竟是贱到连死人都不忌讳了,也不怕日后损阴德,断子绝孙。   罗氏现在自是得意,整个秦家,她就没将谁放在眼里过,毕竟她若是不高兴了,一句话就能坏了秦家所有买卖。   “姜媃,你是要帮秦五背着秦昭去墓坑嘛?要是的话就赶紧,免得耽误了时辰。”罗氏扬着下颌,就差没笑出声来。   她这样的蠢,姜媃辣眼睛没法看。   “我杀了你!”身边的狼崽子低吼一声,放下秦昭尸首摸了匕首就要冲过去。   姜媃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腰身,死死拖着他。   “别冲动,看我收拾她,非要让她跪下喊你爸爸。”姜媃飞快的说。   出人意料的,秦野听了这话,忽的就收手了。   他瞥了眼腰上那双细白的手,垂下了眸子,真是又听话又乖。   姜媃松了口气,她松开秦野拂了下鬓角,仰起小脸声音脆脆的说:“糟贱死人很好玩是?知不知道这是损阴德的?轻则生儿子没大屁眼子,重则断子绝孙。”   她说道这里,带出一丝嘲讽:“你们,不要后悔。”   “母亲,大哥,昭儿媳妇说的在理,”这当三房秦勉玦开口了,他面色凝重,显然很是不赞同大房这样胡闹,“死人为大,不管有什么恩怨,还是先让人入土为安才是。”   秦桓之常在外行商,信运道之说,这下倒担心起来了。   他正准备松口,就听罗氏抢白骂道:“姜媃,你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撕烂你的嘴!”   姜媃轻笑了声,小姑娘杏眼圆溜溜的,黑白分明,招人喜欢的紧。   可她说的话却不招人喜欢:“这样啊,你生儿子没屁眼子,还要断子绝孙。”   向来性子温软的姜媃嘴里竟是冒出如此粗俗不堪的话,倒让老夫人顾氏很是意外。   罗氏抬脚就要冲过来找姜媃算账,秦桓之拽住她,罗氏大怒,反手朝他脸糊了一爪子。   姜媃索性撕破脸皮:“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老夫人你可真是老糊涂了,就看着大房那堆蠢货断了二房血脉,这里死了一个还不够,还要把我小叔一起逼死才甘心是?”   “秦三叔”姜媃说完一个,转头看向三房,不理会顾氏难看的表情,“不落井下石便是雪中送炭,三叔这份情,我姜媃记下了。”   跟着,轮到大房一干人等。   “秦大伯,你这样惧内一个长的丑还不读书,跟个市井泼妇没两样的媳妇,想必过的很辛苦?也难怪家里买卖到你手里就开始亏本,你可真是个实心的怂蛋!”   秦桓之面色铁青,愤怒拂袖。   姜阮继续说:“罗氏,我真是看你一眼都嫌恶心,人蠢不是错,可蠢成你这样的,是不是你娘生你的时候,把你脑门夹了,天生你就不带脑子?”   “MMP,你还想撕我嘴?我他妈告诉你,你敢跟我动手,信不信分分钟我找一堆男人弄死你?”   “来呀,互相伤害啊!我二房就只剩两个人,光脚的还怕你这个穿鞋的?”   姜媃将这些时日憋的气一股脑喷出来,她早看罗氏不顺眼了,反正今天没法善后了,撕就撕!   想当年她在论坛里以一怼百,无人可挡,就没怕过谁!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两嘴皮子上下一碰,巴拉巴拉的就吐出无数千奇百怪的粗俗话语,偏生她嗓音软糯甜脆,竟不让人反感,那跳脚的模样,简直率直的可爱。   秦野睁大了凤眸,讶然地看着挡在他身边的小姑娘。   所以,这就是所谓的“维护”。   他低下头,紧了紧怀里的尸体,珍惜的舔着嘴里的松子糖,甜味顺着喉咙往下,径直甜进了心窝里。   姜媃神清气爽,她撩起袖子双手叉腰,轻蔑地扫过一众面色难堪的秦家人,然后吐出最后一句压到骆驼的稻草——   “我从未见过,尔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果然,罗氏气的哇哇大叫,她一把推开秦桓之,怒气冲冲奔过来:“姜媃你个小贱人!”   秦野面目骤然阴沉,暗自握紧了匕首。   眨眼,罗氏就近前,她满头发钗晃动,一脸恶意森森,形如恶鬼。   只见她扬袖挥手,照着姜媃脸就扇下来。   姜媃眼疾手快,摸了一棺材盖子碎木块戳上去,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跳起来抓住罗氏头发。   “啊!”罗氏高声痛呼,一个哆嗦,双腿无力,竟是忍不住跪下了。   碎木块尖锐的菱角狠狠地刺进她手心血肉里,扎的很深,她用了多大的力气来抽姜媃,这孽力就回馈了多少。   还有头皮地扯痛,姜媃使出吃奶的劲去拽,像是要将她整块头皮都给扯下来才罢休。   罗氏被迫仰起脖子,不敢在动了。   这番变故,不过都在转瞬之间,其他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再回神之时,就听姜媃在问:“出不出殡?”   罗氏痛的眼泪都出来了,然她愤恨地盯着姜媃,一字一顿的说:“不出!我死也不让他们出!”   姜媃冷笑一声,直接一耳光抽回去,她人不高罗氏跪着倒刚好合适。   “出不出?”她又问。   罗氏嘴角渗出血迹,愤恨已经化为怨毒:“小贱人,我就是要让秦昭死不瞑目,最好丢出去让野狗分食,我是罗家人,你敢拿我怎样?”   同样听到这话的老夫人顾氏摇摇欲坠:“作孽啊,作孽啊!”   姜媃瞅着罗氏,实在不顺眼,又接连抽了两耳光,转头问秦野:“要抽么?”   秦野勾起嘴角,亮出匕首:“我能杀了她吗?”   罗氏打了个抖,色厉内荏的在吼:“姜媃你们敢,信不信我转头就让秦家全完蛋!”   姜媃乐了,这蠢猪还分不清形势嗫。   她揉了揉小耳廓,不耐烦地松开罗氏,预防她还手,还顺便踹了一脚,将人踢倒在地。   “咚”罗氏摔倒,头撞上黑漆棺木。   她眼冒金星,还没从地上爬起来,就听到送殡的众人接连而起的惊呼声。   “快看,棺材在流血。”   “棺材被罗氏撞了下,然后就流血了!”   “凶煞噩兆,凶煞噩兆啊!”   “这是罗氏跋扈,死人不安宁,罪有应得……”   “罗氏做的太缺德,秦昭要变厉鬼啦!”   ……   罗氏心里生起不安,什么流血?棺材流血?   她一抬眼,就见大片黑红色的血从棺材底部缓缓流出来,四面八方,就像是有冤魂不鸣,端的是让人毛骨悚然。   而她,正正挨着棺材,跌坐在血泊里,像是要被这不断渗涌出的血给吞没。   作者有话要说:  秦大佬:今天的小嫂嫂,有糖。 第12章 妩媚尤物   “啊!”罗氏放声尖叫,屁滚尿流地爬起来,拔腿就往秦桓之那里跑。   秦桓之大骇,惊慌挥手:“别过来,你别过来!”   罗氏浑身都是血,黑红色的血透着一股子恶臭和腥味,恐怖又吓人。   但凡是她所过之处,脚下尽是血迹不说,周围出殡队伍的人群纷纷避让。   甚至于她离的太近,还会遭到旁人的踢踹和辱骂,真真如过街老鼠。   罗氏六神无主,三魂没了七魄,踉跄之间撞到无数白幡。   “嗤啦”白幡诡异自燃,火苗肆意,便是春雨亦不能将之浇灭。   “这是秦昭的报复!”   “对,罗氏缺德,误了秦昭上路的时辰,报应来了……”   “离这霉婆远一些,省的沾染晦气。”   “先是罗氏,接下来是不是就要轮到秦家其他人了?”   “就是,这秦家人也太不是东西,欺负个死人,我呸!”   ……   众人三言两语,雪上加霜的刺激着本就心惶惶的秦家人。   这关头,老夫人顾氏竟是一把抓住秦桓之,摇摇欲坠的说:“老大,为娘年纪大了,管不了这些事,如今府里你当家,你务必要将昭儿入土一事安排好。”   话毕,她让身边老妈子扶着她,颤巍巍地转身回府了。   面对死亡,人之初性本私展现的淋漓尽致。   顾氏上了年纪,本就是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人,比任何人都惜命,这惜命程度甚至超过了对亲孙的宠爱。   姜媃半点都不意外,她瞥了眼秦野。   少年垂着眼,长翘的睫羽上沾染了白色雨点,和苍白的脸色相映衬,没表露出任何悲喜。   秦桓之头疼不已,他看向三房秦勉玦,踟躇道:“三弟,你看这事……”   秦勉玦冷笑一声,拂袖拱手:“大哥,母亲将此事交与你,我听母亲的。”   秦桓之暗自气闷,那头罗氏扯着嗓子在喊他:“秦老大,你这个孬种,就看着你媳妇被人欺负么?”   罗氏很是狼狈,披头散发一身血污,谁都靠近不得,只得两腿叉着,坐在阼阶上撒泼骂人。   秦桓之头大如斗,心一横对姜媃道:“昭儿媳妇,府里早年得了棵金丝楠木,本是准备给老夫人的,昭儿不曾及冠,倒也堪用,你看如何?”   姜媃挑眉:“大伯娘可是说今天不让三少爷出殡呢。”   秦桓之咬牙,心念之间,就已经有了决断。   他大步到罗氏面前,二话不说,扬手一耳光就抽下去。   “啪”响亮亮的耳光将罗氏给抽懵了。   “我常年在外行商,竟然不知你这刁妇,居然如此怠慢我亲侄儿,今天你再敢出幺蛾子,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秦桓之说的掷地有声,正义凛然,颇为有大义灭亲的气势。   姜媃震惊了,她默默转头看向秦野,只见少年也是一脸愕然。   她抹了把脸,真是小看了这条老阴狗。   教训了罗氏,秦桓之又问姜媃:“昭儿媳妇,我这就将敏学抱来,让他给昭儿抱牌送灵,不出一刻钟,队伍立马就……”   他话没说完,反应过来的罗氏扑的上来跳上他背,双腿盘他腰上,双臂缠着他脖子,张嘴就去咬秦桓之耳朵。   “啊!”秦桓之捂着耳朵惨叫一声,当时就有鲜血从指缝流出来。   这变故,惊呆所有人。   姜媃退到秦野身边,拿脚尖轻踹他:“狗咬狗好不好看?”   她自觉和大佬站在统一战线,结成了牢不可破的革命情谊,往后就是世界大和平啦,哈哈!   谁晓得秦野斜她一眼,见着金丝楠木的棺材来了,自顾自将秦昭放进棺中。   姜媃得了个没趣,遂自个看热闹。   罗氏到底只是个妇人,干不过秦桓之,被他甩下来,让仆从按着动弹不得。   秦桓之肺都气炸了,他恶狠狠地瞪着罗氏。   罗氏朝他啐了口唾沫,骂道:“秦桓之,你这个胯下三寸钉的软蛋,窝里横的怂包,只敢欺负自个媳妇……”   这话一落,众人目光不自觉都往秦桓之胯下扫去。   秦桓之脸色相当精彩,红红绿绿的,像个调色盘。   他忍着怒意,磨着牙低声安抚罗氏:“卿卿,这么多人看着,我是在忍辱负重,等秦昭一入土,咱们关上门,你想怎么折腾二房的人不行?”   他厚着脸皮,又说了好些哄人的甜言蜜语,才让罗氏消了怒火。   见罗氏不在闹腾了,秦桓之松了口气,亲自将虚岁六岁的长孙秦敏学抱过去。   他一走近,就见姜媃比着手指头,她还问秦野:“一寸有多长?”   秦桓之脸一黑,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没栽倒。   他将秦敏学放下,横了姜媃一眼转身就要走。   “慢着,”姜媃瞥了眼白生生的小孩儿,整遐以待的道:“刚才罗氏扬言,要将三少爷丢出去让野狗分食,死不瞑目。”   秦桓之陪起笑脸:“昭儿媳妇,你看敏学也……”   姜媃摆手打断他的话:“灵牌就在那,你亲自拿到敏学手里,以示诚意。”   听闻这话,秦桓之松了口气:“我这就拿,这就拿。”   黑漆金字的灵牌摆在棺木上头,秦桓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拿起灵牌。   灵牌入手,湿凉发沉,秦桓之没多想,转手就欲交给秦敏学:“敏学,这是你三叔,你……”   一句话还没说完,众人清清楚楚看见,无数鲜血从灵牌上忽的飚飞出来。   那场面就像是血管突然破裂,大股大股的鲜血从黑木灵牌上涌噴,眨眼之间就将金字染红了。   这血和棺材渗的黑红色血又有不同,明显更红更腥臭。   秦桓之被飚了一脸的脸,他愣在那里似乎反应不过来。   “灵牌也在流血!”   “定然是秦昭发怒了,死人发怒,这是要化为厉鬼啊!”   “秦家要倒大霉了……”   “哼,秦家二房这几年来接连有人去世,约莫这里头水深着呢。”   “可不是么?我听说罗氏连饭都不给二房的人吃……”   今个诡异又古怪的事一件接着一件,每一件都透着不详,端的是让人胆颤心惊毛骨悚然。   “有鬼啊!”秦桓之回过神来,将灵牌一扔,左脚绊右脚,噗通摔地上了。   他惊恐交加地盯着那灵牌,失态到竟是四肢着地爬着滚远。   秦野薄唇抿紧,他睨着姜媃,总觉得这些事都和她脱不了关系。   姜媃缓步上前,面无表情地弯腰捡起灵牌。   说来也怪,那灵牌在她手里,居然不飚血了,只余残血在淌。   众人就见她边掏出帕子擦拭灵牌边说:“看来,三少爷是不愿意原谅大伯呢,敏学抱不了牌子。”   秦桓之满脸都是冷汗,他牙关颤抖,差点没被吓尿:“那……那你要怎么样?”   姜媃擦干净灵牌,抬眼一字一句的道:“我要罗氏给我小叔跪下认错,往后她再敢找二房麻烦,我打爆她的狗头!”   话音甫落,罗氏气的跳脚:“小贱人休想!什么厉鬼,放你娘的猪狗屁,秦昭活着的时候老娘都不怕,更勿论死了,这些都是你搞的鬼,还想要我给秦五那个小崽子下跪,你做梦!”   骂完了,她对秦桓之道:“没有敏学,我看今个到天黑她都出不了殡。”   秦桓之冷静下来一想,可不就是这么个道理,毕竟秦家第四辈子嗣里头,现在就只有秦敏学一人。   而且不管是棺材渗血还是白幡自燃,以及灵牌飚血,这桩桩件件的都透着古怪。   他爬起来,掸了掸袖子,努力摆出长辈的威严:“昭儿媳妇,现在可是你嚷着不让敏学抱牌,可怪不到我们头上。”   姜媃扬起下颌,侧目问秦野:“小叔,他们这是在欺咱们年幼哪。”   秦野站在姜媃身侧,少年修长单薄的身躯挺的笔直,并一股子肃杀的冷凝戾气如水波一般,层层迭起,直至攀到顶峰,那双凤眸就泛出赤红色来。   “我可以全杀了。”他冷冰冰的道。   秦野时常不掩饰自己的仇恨和杀念,也对人动过刀子,虽是让人颇为忌惮,但到底只有虚岁十一。   秦桓之在府上呆的不多,没有亲眼见过秦野发疯,于是他轻蔑呵斥:“秦五,你哥生前就是这样教导你的?张嘴杀人闭嘴杀人,你还有没有良善之心了?”   姜媃轻笑了声,没有谁比她更清楚,秦野绝不是说说而已,今个这事如果把大佬逼疯了,兴许哪天晚上大房就要被灭门。   她余光瞥着罗氏,见这泼妇脸上恶意满满,好似有种终于解恨了的快意。   罗氏自然是快意的,心里酝酿多年的恨意汩汩纾解出来,让她浑身舒爽快活无比,就像是仲夏灌下去的冰镇酸梅汤,痛快极了。   打从多年前秦野母亲进门,她就不喜那个女人,顶着一张白莲花般单纯无辜的脸,尽行狐媚子的勾当。   好在那女人死的早,留下一双年纪尚幼的孩子。   她每每见着俩孩子肖似那女人的脸,就恨不的亲手撕烂了再丢到泥泞里踩上几脚。   如今,熬死了一个短命鬼,剩下一个孤狼崽子,她有的是法子磋磨他!   一时间说不到一块,双方似乎僵持住了,秦桓之和罗氏摆足了姿态,带着高高在上的鄙薄。   罗氏咯咯笑着说:“其实啊,我也是个大度的人,我也可怜秦昭,若是秦五给我跪下道歉,我自然不计较其他。”   姜媃差点没让这话给恶心地吐出来:“脸大如盆,你咋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呢?”   她一副嫌恶的表情,伸手拉住秦野手腕,想招呼流火将自己准备好的人唤出来。   不想,府里大房的仆役脸色惨白地跑出来道:“大老爷大夫人不好了,四少爷从床上摔下来,摔断了手脚还磕到脑袋,此刻昏迷不醒。”   所有人齐齐一愣,四少爷是……秦枢?   姜媃率先反应过来,她弯眸笑起来:“糟贱死人损阴德,报应来的真是快啊。”   秦桓之和罗氏面面相觑,两人心头不约而同升起巨大的恐慌和畏惧。   “你,你在说一遍?从床上摔下来岂会断手脚?”秦桓之难以置信的问。   那仆役丧着脸:“小的也不清楚,四少爷本在卧榻养伤,小的就出门去提壶热水,四少爷就……就摔下了床,手脚别着断了,额头上还在流血。”   如此邪门的事,秦桓之和罗氏这下可栽赃不到姜媃身上。   秦桓之反应极快,他抢过婢女怀里的秦敏学,冲到姜媃面前,急切的道:“昭儿媳妇,昭儿以前最疼敏学了,你还是让敏学送灵。”   姜媃眯眼,冷酷无情地吐出两个字:“晚了。”   秦桓之急了,他放下秦敏学,亲自拽过来罗氏,按着她跪下:“昭儿媳妇,小五,你们大伯娘跪下了,她知错了。”   罗氏回过神来,却再没有起先的嚣张,她浑身颤抖,脸色青白,哆哆嗦嗦的一句话都没说不出来。   秦枢就是她的命啊!   姜媃看着神态恍惚的罗氏,问秦野:“小叔怎么说?”   秦野阴鸷地盯着两人,宛如毫无感情的毒蛇。   “噗通”秦桓之也跟着跪下了:“小五,昭儿媳妇,起先是我们不对,我们跪也跪了,你们就让敏学送他三叔,也好积积阴德给小四祈福消业障不是。”   秦野仍旧一言不发,少年脸沿线条凝上了冰霜,冰霜顺鬓角攀援,在眼尾开出嚣冷薄凉的冰花。   姜媃瞬间就懂了秦野的心思,不想原谅作呕的两人,可又想给秦昭先出殡。   她摩挲粉色唇珠,字字如刀:“这送灵抱牌的人哪,其实前几日我就找了人。”   这话一落,一道千娇百媚的嗓音由远及近——   “阴德果然是个好东西,我今日出门就踩着一坨金子,拳头那么大金灿灿的。”   那音色比之寻常女子来的粗一些,一入耳便极尽的缠绵悱恻,仿佛有细沙簌簌过指缝软肉,让人酥麻麻的,心尖还泛痒。   紧接着,众人就见一身穿白色裙裾的姑娘走了进来,那裙裾上衣领口宽大,松垮的挂在圆润香肩上。   跟着是那腰,用掌宽的腰带紧紧束着,将腰姿勒的细若拂柳,说是蜂腰都不为过。   蜂腰以下全是腿,那裙裾有开叉,斜斜的开至大腿,走动之时,裙摆曳动之间,白花花的大腿便若隐若现很是勾人。   在场男人,无一不瞪圆了眼睛,喉结不断滑动。   便是姜媃都感叹,好一个祸国妖姬,妩媚尤物。   她特意看了眼秦野,不想让秦野察觉,少年转头回视她,面无表情,眼神无波。   姜媃默,她错了,她不该以常人心理来揣度大佬。   那姑娘近前,将领口拢好开叉遮住,正色道:“我乃秦昭至交,今日特来送灵抱牌。”   “这不可能!”秦桓之和罗氏齐声喊道,两人声音尖利,带着歇斯底里的绝望和恐慌。   作者有话要说:  秦大佬:……你背着我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姜媃:没偷人!   ————   这里跟大家说一下,第一章开头有关姜媃穿的里,男主曾拜大太监为义父攫取权利。   昨晚来了灵感,我改了这个设定,原里男主作为反派,曾拜过两位高地位的人为义父,类似于三国吕布的三姓家奴设定。 第13章 小嫂嫂呀   “姜媃,你不能这样!”秦桓之怒吼道,表情悲愤,“送灵抱牌这么大的事,是能随便找个人就滥竽充数的么?”   罗氏神闪烁着没吭声,她暗恨姜媃,不然她幺儿秦枢何以会受这样的罪!   秦桓之忍着惊惧,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昭儿媳妇,敏学是昭儿亲侄儿,没有人比他更合适。”   姜媃一副看蠢货的目光:“你怕是根本不知三少爷当年在书院结交了多少同窗。”   她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认认真真的忽悠。   秦桓之怒了,面容扭曲,他朝罗氏看了眼,两人几步到金丝楠木的棺材前拦着。   “姜媃,我告诉你,今日除了敏学抱牌,这个牌谁都不能抱,不然就休想出殡。”   他这是彻底撕破脸,连最后一点遮羞布都不要了。   姜媃气结:“秦桓之,你别给脸不要脸。”   秦桓之往棺木上一坐,嚣张又无赖:“那阴德除了小四,我谁都不给!”   姜媃被这两口子的无耻给震惊了,想一巴掌呼死!   “秦大爷,你这是故意为难我嘛?”蜂腰长腿的白裙女子施施然拿起灵牌。   语气哀怨轻愁,尾音拉长,还千回百转弯成小钩子,勾的人半个身子都酥了。   秦桓之眼睛不自觉发直,喉结滑动吞了一大口的唾沫,眼神控制不住的往对方松垮的领口瞟。   这下还得了,罗氏心头嫉恨的酸水遏制不住地翻涌出来,又像是打翻了万年醋缸。   “呸!”她朝人吐了口唾沫,恶意满满的道:“还至交,我看是床上深交,指不定秦昭身子骨就是让你这狐狸精败坏的,而且谁不晓得书院里头根本不会收女学生,哪来的同窗?”   那女子妖妖娆娆的拂了缕鬓角青丝,风情万种的道:“我叫封卿,而且……”   沙嗓酥软的口吻一顿,继而戏谑的上扬:“谁跟你说我是女的?”   白中透粉的桃花指尖往嫩白如煮熟鸡蛋白的锁骨处轻轻一划,稍微撩下来一点领口,春光乍泄。   ——那胸竟是平的!   封卿显然是个男人!   穿着女装,化着精致妆容的女装大佬!   饶是早从里知晓这个真相,但此时亲眼所见,姜媃还是想抱着女装大佬的大腿喊666。   太他娘的风情万种了!比女人还女人!   在场所有人三观受到猛烈冲击,跟潮汐摧枯拉朽摧毁沙雕似的,尤其是男人们,特别难以接受。   那细腰,那大长腿,那吹弹可破的肌肤,怎么就是个男人呢?   封卿不欲多解释,他转着灵牌,忽的惊咦了声,将众人的心都提起来了。   又怎么了?   “这灵牌里,藏着东西呢。”封卿意味深长地瞥着秦桓之,然后指尖一扣,就从底座暗缝里抽出一张素白泛黄的软薄绢布来。   秦桓之心神大动,心都提了起来。   一直站的远远的三房秦勉玦也是表情一凝,他甚至快走几步近前来。   “那是秦家的东西,给我!”秦勉玦飞快道。   秦桓之跳下棺木,也挤上来:“我是秦家当家人,东西还来!”   封卿两根指头捏着那方绢布,妩媚妖娆地转了个圈避开两人。   “这是秦昭遗书,让我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封卿抖开绢布,那绢布竟有半臂长,一掌宽,上头布满密密麻麻的字迹。   “昭感时日无多,今特将亡父画技手札藏于牌中,他日抱牌之人,定是昭亲密之人,昭无以为报,遂以此手札相送,唯忘亡父之叠色画技重见天日……”   封卿笑了起来,眼尾风情潋滟,像是一株勾人蠢蠢欲动的鲜红罂粟花。   “这是昭给我的谢礼呢。”他看着秦家老大和老三说。   姜媃已经彻底懵了!   握草,谁改了我的剧本?   早在几日前,防着罗氏生幺蛾子,姜媃便提前让流火做了准备。   从棺材渗血,一直到封卿的出现,这中间除了秦枢生的意外,基本全在她的剧本范围内。   可后头……后头没戏了啊!   这时候不该紧着时辰赶紧出殡才是正事?   而且,如果她没记错,秦野父亲独创的叠色画技手札,首次出现应当是在女主那里,后来被女主送给男主,男主学了后一举成为大夏朝首屈一指的画师。   里,真皇子男主和反派秦野在皇帝面前有过一场暗潮汹涌的争锋。   男主就是用这叠色画技胜秦野一筹,引得皇帝龙心大悦,被敕封为王。   当时作者是这样描写的——   “那独特的层层叠色,大片的渲染,仿佛夏日峦起的云霞,那样漂亮,那样夺目,又那样另秦野熟悉……”   “他的脸色一寸一寸的白了,握毫笔的左手不自觉用力,那笔就断成两截,渣滓扎进手心皮肉,殷殷点点的血落到纸上,就成最艳丽的彩墨。”   “皇帝当场敕封,后续的热闹和恭贺秦野似乎看不见听不见,他走出宫闱,缓缓踏进皑皑白雪间,天地都是素白的,便是脚印也是转眼就没了痕迹……”   “他右手冰凉毫无知觉,左手却温如初春,然后缓缓的,他阴狠着脸,吐出了一口鲜血……”   当时姜媃就觉得,这反派真几把惨,对手用自个父亲的东西来打败自己,他还不能宣嚷出去。   封卿在逗着秦桓之,他一会说要卖一会说要烧,搅合半天就是不给出手札。   秦勉玦早在秦桓之对手札露出势在必得的决心时,就隐退到一边不说话了。   秦桓之是心痛难当,秦昭遗书里说的明明白白,这是抱牌谢礼。   原本抱牌的人,就应当是他亲孙儿——大房秦敏学!   所以,手札也应当是他大房的!   这点认知让秦桓之呕的想吐血,肠子都悔青了。   封卿在众目睽睽之下念出遗书,当着众人的面,他还真没胆大到敢上前抢夺。   “说,条件任你开,手札给我。”秦桓之阴沉着嗓音道。   封卿面色一整,竟是叠好手札收进了袖子里。   秦桓之面色难看,罗氏冲出来揪着封卿就要抢夺:“这是我秦家的东西,你这贱人给我还来!”   封卿可不是姜媃,他想也不想,直接抬脚踹过去,将罗氏踹的个仰倒。   “我真要感谢你夫人,不然抱牌还轮不到我呢。”他还对秦桓之挑了下眉。   这话,像是个引子,点燃秦桓之心头怒火。   那怒火来的厉害,说是火山喷发都不为过。   他五脏六腑都在痛,眼前视野猩红。   是哪,如若不是罗氏生幺蛾子,人死为大,今个抱牌的人何以轮得到封卿。   到时,那手札还不是顺顺当当的就落到他手里?   蓬勃的怒意刹那之间有了宣泄口,秦桓之盯着罗氏,咬牙切齿的道:“你这刁妇,坏我好事!”   话音未落,他大步走过去,抓起罗氏头发,啪啪几耳光就抽了过去。   罗氏瑟缩了下,这震怒模样的秦桓之是她从未见过的。   她心尖发颤,扯着嗓子喊:“秦桓之,你这狗O日的窝囊废敢打我?”   秦桓之仿佛失去了理智,他只晓得因为罗氏,手札失之交臂,追悔莫及。   耳光还不够,他将罗氏按在地上就是拳打脚踢:“妻若不贤,我就打!”   “啊啊……”罗氏痛的哀嚎连天,她挥着手去抓秦桓之,“老娘跟你拼了!”   转眼之间,两夫妻就撕打在一块,挟裹着辱骂哭声。   隐约之间,姜媃还听到秦桓之在吼:“老子要休了你这恶妇!”   事态的发展,谁都没想到会成这样。   姜媃还在想,这到底是谁改了她剧本?   嗷嗷嗷嗷,真解气!   冷不丁,额头上就覆下一片阴影,冰凉点在她眉心,像是冰块渗透进皮肉。   姜媃打了个哆嗦,抬眼就见大佬秦野捻起润湿的袖子,在给她擦额角。   姜媃惊悚,慌忙扯着他袖子,舌头都打结了:“大大大……佬,你你干什么?”   少年面无表情,沉着脸将她额角雨水擦干了,又拂了拂她发髻上的雨珠。   “谁准你去找封卿的?”秦野冷言冷语的问。   姜媃缩了缩脖子,莫名心虚,她总不能说,我是看晓得封卿的。   她不自在的说:“那什么,我从前听你哥提过一……”   “我哥最讨厌封卿,言道不同不相为谋。”秦野冷漠无情地戳破姜媃谎言。   姜媃在他注视下,压力爆棚,正是不知要如何是好的时候,肩上倏的一重。   却是封卿柔弱无骨地靠了上来,眼睛闪亮亮地望着她喊:“小嫂嫂呀……”   那拉长的尾音让姜媃瞬间就有一种大祸临头的感觉,她瞥了眼秦野,果然大佬眼底又泛起了血丝。   “滚开,她不是你嫂嫂。”秦野粗暴地拽了封卿一把。   封卿耸肩,无所谓地拉上垮下来的衣领,朝秦野抛了个媚眼:“阿野弟弟,人家才帮了你呢,你就这么粗暴。”   姜媃捂住鼻子,这话不能往污里去想,不然简直刺激。   秦野蓦地勾起薄唇,白如雪片的脸上映出一抹笑。   那笑未至眼底,只在凤眸眼梢就凝为憷人毒蛇,毒蛇吐着信子问:“你要跟我抢嫂嫂?”   姜媃抹脸,哦豁,大佬又发病了。   封卿头皮发麻,讪笑摆手:“你的,人是你的。”   “那个,”姜媃在两人中间弱弱举手,“天要黑了,是不是先出殡。”   两人齐齐看向她,姜媃就觉得,自个仿佛是被毒蛇猛虎盯住的小白兔,弱小无助还超可怜。   出殡的队伍总算是开动了,差点被遗忘的阴阳师抹了把汗,恨不能飞快干完这桩白事,往后再不掺和秦家。   队伍走了,秦家府门口,秦桓之和罗氏还在扭打唾骂不休。   三房秦勉玦皱起眉头,他看了会缓缓走远的队伍,适才吩咐仆役:“将他们分开,扭送到鹤寿苑,让母亲处理。”   秦昭是中殇,又无子嗣,故而秦家长辈只用相送到府门,边不可再跟着。   队伍里头有专门哭丧的人,走一路便哀声连天的哭一路,那哀恸悲切的,让姜媃脸上都染上几分哀色。   后续下葬很顺利,暖墓入坑,焚烧冥器,跟着是填埋进土。   最后能见的,就是一捧黄土。   安葬完事,出殡的人三三两两散去了,紧赶着回去,还能在秦家用顿酒食。   黄土之前,很快就剩姜媃和秦野,以及封卿。   “嫂嫂,我有话同兄长说。”良久,秦野忽然道。   “哦。”姜媃应了声,才反应过来自己该避嫌。   她走远几步,站在几丈开外,躲一棵松柏后头,既是听不到声音,不偏头也不怎么能看到人。   秦昭的埋骨之地,是在秦家祖坟园里,这边半块山坡都是秦家的。   秦昭的位置还不错,从半山坡望出去,恰好能见一蜿蜒入水的回流湖泊。   姜媃不太懂风水,可看这地形,有山有水应当是好位置。   天色渐渐暗了,春雨细密起来,黏黏稠稠,落到身上很不舒服。   姜媃等的浑身冰冷,她跺了跺脚,又搓手呵气,实在忍不住,探头往秦野那边看去。   暮色四合中,她眼力竟是出奇的好,清楚看见封卿给了秦野一包东西,包裹的油纸散开,那竟是——   罂粟果!   姜媃呼吸一紧,浑身血液冻结。   她大喊一声:“秦野!”   作者有话要说:  秦大佬:听说你想跟我抢嫂嫂?   封卿:…… 第14章 给我抱嘛   暮间丝雨细绵,挟裹寒风,透骨的冷意从皮肉浸下去,直至骨髓深处,冷的人直打哆嗦。   然而,此时姜媃却仿佛感觉不到,她死死盯着少年手上的巴掌大的油纸小包,那目光厌恶的好似看见世间最污秽的东西。   作为社会主义五讲四美的接班人,姜媃对毒O品这玩意儿是深恶痛绝的,不仅是因为曾经华夏的历史,也是因为这东西真的沾了就不怎么戒的掉。   因着出身,她身边孤儿众多,可有的孤儿长大后非常出色,相反更多的是误入歧途,成为社会蛀虫,其中吸O毒的就不在少数。   她是亲眼见着,健健康康的人,就因为这鬼玩意儿,最后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这其中就包括她曾经亲密如手足的姐妹。   她恨透了这个东西!   姜媃冷着脸大步冲过去,直接一巴掌拍秦野手上。   “啪嗒”油纸包落了,无数颗龙眼大小的干褐色罂粟果撒了一地。   秦野凤眸骤然紧缩,整张脸都阴沉了。   封卿眼见不对,笑着打圆场:“小嫂嫂怎的了?这太冷了,我们也回……”   “你闭嘴!”姜媃厉喝一声。   她看封卿的目光没有丝毫暖意,只有深深的戒备和痛恨。   毕竟,这东西她亲眼所见,是封卿给秦野的。   他在故意引诱他!   封卿脸上的笑意一敛,他理了理袖子,对秦野说:“我先走了。”   话毕,也不说要一起回去的话了,径直下了山。   秦昭黄土坟前,就只剩姜媃和秦野。   两人表情都很不好,一个暗藏愤怒,一个尽是阴鸷。   姜媃深呼吸,纤指一指秦昭墓道:“你当着你哥的面干这种事,你就不怕他根本死不瞑目!”   秦野薄唇抿紧,少年的脸色极为的白,没有丝毫血色,冷冰冰的和冷血的毒蛇一样。   “不关你的事。”秦野极为冷淡疏离。   他弯腰下去捡罂粟干果,一颗颗的沾染上了泥屑,他也不在意。   姜媃气坏了,大佬这副死也不悔改的样子简直和她当年的姐妹一模一样。   她姐妹,从小一起长大睡一张床穿一条裙子的姐妹,那么温柔那么出色,最后却走进了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她试图拉她起来,可是她却说:“柔柔,我已经放弃了自己啊……”   吸Odu,卖Oyin,运O毒……   直至最后,她竟是什么底线原则都没有,什么都愿意干!   姜媃仿佛又看到了自己那姐妹,她抖着手,带着哭腔地扯住秦野袖子,近乎哀求道:“戒了好不好?我帮你戒掉!”   秦野手一瞬收紧,掌心干果刺的手心生疼。   他缓缓直起身,看着小姑娘眼尾水色,一字一顿的说:“我的事你少管。”   “你在吸O毒,我是你嫂嫂啊,我怎么能不管!”姜媃心里有些慌。   秦野用力扯下她手,琥珀凤眸幽深如寒潭地看她一眼,转身就走。   姜媃想也不想的就追上去:“我跟你说,那东西不是好玩意儿,会毁了你一辈子,让你变得人不人鬼……”   “嘭”一声巨响。   姜媃一句话没说完,秦野蓦地转身,一把大力袭上她,将之撞到一颗松柏上,并用小臂横在她胸口制住她。   姜媃只觉后背火辣辣的疼,松柏树皮多不平木刺,秦野这一次猝不及防,几乎整个后背都破皮了。   “唔……”她皱着眉头闭上眼,长卷的睫毛析出晶莹水珠,那张小脸就越发白了,连带双唇都泛出青紫来。   秦野怔然,手下不自觉松了三分力道。   小姑娘痛的轻轻抽哒,她睁开条眼缝,冰凉的小手覆上秦野手臂,气息细若游丝的说:“秦野,不能沾毒O品,真的不可以,听我的,不要再吃了好不好?”   上回秦野吸食那次,她还心怀侥幸,只当他是发病了头疼欲裂才忍不住吸食一些止痛。   可今个,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你哥不会愿意看见你这样的。”姜媃搬出秦昭。   里头,根本就没提及秦野吃过罂粟果的事,想到此,姜媃恨不能将作者拎出来捶爆对方狗头!   秦野冷笑一声,打断姜媃纷杂的念头。   “姜媃,”他连名带姓的喊她,“你别假惺惺了。”   姜媃想吐血,她怎么就假惺惺了?   秦野继续说:“你敢说,你在大房面前那些所谓的维护,都是真心?”   闻言,姜媃怔忪,她直勾勾地看着他,好似听不懂这话。   秦野冷嗤,他松开她,狭长的眼尾带着不屑一顾,冷硬又薄凉:“从前,你是怕我,怕的看一眼都不敢,后来你不怎么怕了,似乎还开始在意关心我,但是……”   他话锋一转,森然又寒气,姜媃心重重一跳。   “你很不想管?你恨不得能离开秦家,离我远远的。”   本以为隐秘的心思,被陡然剥开,大赤咧咧现于人前,简直让人羞耻又恼怒。   她以为自己没表现出半点,却不想秦野竟然这样的敏锐。   秦野没看她:“我哥已经下葬,你没用处了,可以如愿以偿的……滚了。”   话毕,他抬脚就着沉沉暮色,转身就往山下走,竟是半点都不等她。   姜媃浑身脱力,她扶着松柏树,想站起来,可是双腿软的厉害,后背也疼的厉害。   然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   最为要命的,她感受到心口一抽一抽的刺疼,像有无数根钢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去,疼的她几乎支撑不住。   姜媃捂着心口,一屁股坐湿润的泥泞里,再站不起来了。   她头靠松柏树,眼眶一阵酸涩,鼻子也开始堵塞。   她不知道身体里流淌的情绪是属于她的还是原身的,她只晓得,她心口贼几把疼,疼的她直抽抽。   姜媃想起秦野,他发病吸食罂粟果后,粘人如奶狗的模样,还有他背不起秦昭尸体的时候,终于朝她泄露出的那片刻软弱。   那个时候,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真是又乖又听话,毛茸茸的狗崽子,想让人抱进怀里揉一把狗头。   她又想起曾经的姐妹,分明已经上了重点大学,眼看再熬一熬就可以出头了。   可是,她说:“柔柔,我已经放弃自己了,你不要再管我……”   她怎么能不管呢?她做不到不管哪!   谁TM让她是她姐妹呢,约定了要做一辈子姐妹啊,绝不因为任何人和事而翻脸。   她们都在孤儿院长大,都没有任何亲人,彼此就是唯一的亲人!   姜媃伤伤心心地哭了起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都是混蛋,白眼狼,好心当驴肝肺……”她嘴里骂着,心里委屈又难过。   都说那玩意儿不能碰,不能碰,结果一个个的都不听……   她都是为了谁呀?   她浑浑噩噩的,淋了雨吹了风,在山上还冷的很,后背也受了伤,本来守灵几日身子就吃不消了,这一下邪气入体,一身腾腾的烧了起来。   姜媃其实知道,她还自个摸了摸额头,觉得可能发烧有三十九度了。   不然,她何以出现幻觉,又看到秦野黑着脸站她面前。   她哭的跟个小花猫一样,惨兮兮的狼狈不堪。   还打着哭嗝说:“大佬,你是要做大佬的人,干嘛想不开去吸O毒呀……别吸了,你做大佬给我金大腿抱……戒O毒给抱,我往后才待你真真的……”   秦野黑沉的脸顿时一言难尽起来,他摸出帕子胡乱往姜媃脸上一擦,然后弯下腰蹲她面前,冷声道:“上来。”   姜媃脑袋发重,被烧的迷迷糊糊的,她抬脚就踹秦野背上:“戒O毒,我让你戒O毒,你听到没有?”   她心里潜藏着一股执念,当年没帮的了姐妹,如今秦野又这样,那股执念冒了头,就如何都按捺不下去了。   秦野甩开她脚,转身恶狠狠的问:“你回不回去?”   姜媃愣了愣,忽然笑嘻嘻地弯着晶亮杏眼,露出一对甜腻的小梨涡。   她慢吞吞往秦野背上爬,慢吞吞的说:“大佬金大腿给抱么?给我抱嘛,给我抱。”   秦野艰难的把人背起来,不太听的懂姜媃嘴里的词,可听明白了她是在问他给不给她抱。   在夜色下,少年鎏金琥珀的眼瞳里,飞快流蹿过滟潋波光,粼粼幽幽,份外漂亮。   良久之后,姜媃被烧的半梦半醒间,他轻轻吐出两个字:“给抱。”   给抱!   小骗子!装着对他在意,其实不甘不愿没半点真心的小骗子!   “嫂嫂,骗……”   他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话音又被嚼碎了吞回去,再没有任何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秦大佬嫌弃脸:要抱就拿去,抱紧点,丢了不管你。   一脸懵逼的姜媃:握草,好恐怖,大佬又犯病了!!   秦大佬:…… 第15章 纲常伦理   病来如山倒,姜媃这一病,烧了一天一夜。   大夫来了几次,流□□也熬了几回,可姜媃烧的昏迷不醒,汤药根本灌不进去。   后来还是大夫想了个法子,拿两根小指宽的干净竹片,硬生生将她齿关撬开,再插竹管进去,然后往里灌汤药,一点一点的浸喉咙下肚。   姜媃隔日里才幽幽转醒,醒来整个人恍恍惚惚的,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茫茫然表情。   流火端了熬得糯糯的鸡丝米粥,放了矮脚小案几上床,轻声跟姜媃说:“少夫人,起来多少用点,不然身子好不了。”   姜媃嗅着味就觉得饿了,一咂巴嘴里全是苦味,难受的紧。   她躺坐起身,流火往她后背垫了樱花粉纹绣并蒂莲大软枕,又拿了厚一点的外衫给她披上。   姜媃慢吞吞用着鸡丝粥,忽的就彻底清醒了。   她用着粥问:“秦野呢?”   流火道:“那日五少爷将少夫人背回来后,婢子再没见过他。”   想起那一大包的罂粟果,姜媃心里有些不安:“晓得他人在哪么?”   流火回:“应当在自个院里,没见出门。”   姜媃味同嚼蜡地用完粥,又管流火要了第二碗,硬塞下肚。   对付发烧感冒她有经验,吃饱了动动出身汗就能好了,打小在孤儿院她都这么捱过来的。   她要下地,流火不准:“少夫人,大夫说您不能见风。”   姜媃不依,两人正是争执不下之时,外头有仆役回禀:“少夫人,三房的三夫人过来探望您了。”   三房三夫人?秦勉玦老婆?   姜媃重新躺回床上,理了理头发才让人进来。   三房焦氏,年约三十有余,相貌清秀,属于那种耐看的小家碧玉型。   她一进门,就对姜媃嘘寒问暖:“小三媳妇好些没?我带了一些驱寒的药材过来,一会让人给你熬了泡澡驱寒。”   姜媃对焦氏并没有见过几面,关系说不上亲近,对她的热络有些不适应。   她扯了扯嘴角:“谢谢三婶子。”   焦氏半点不怕被染病气,就那么坐在床沿:“你三叔说二房如今没个能做主的,你年幼又小,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多过来看看你,往后你有甚心事都可以同婶子讲。”   姜媃点了点头,干巴巴的重复说:“谢谢三婶子。”   焦氏丝毫没感觉到姜媃的不自在,她见流火出去了,才小声道:“委屈你了,你三叔是庶出,在府里说不上话,前几日他长吁短叹的觉都睡不好,就觉得没法给你们做主,心里过意不去。”   姜媃想起秦勉玦的为人,虽没全信这话,但多少还是欣慰的。   “三婶想多了,我心里明白着。”姜媃客套了句。   脸色苍白,嘴角干涸到起皮的小姑娘半躺在软枕里头,娇娇小小的。   这些时日明显又瘦了,衬的那双杏眼又圆又大,黑亮亮水润润的,望着人的时候,就和个巴掌大的小兔子一模一样,怪惹人喜欢。   焦氏心里生了怜惜,忍不住叹气道:“大房那泼妇会这样苛待二房,其实说到底也怪不到你们头上。”   姜媃耳朵一下竖起来,来了,重点来了!   焦氏像是想起了往昔:“当年二房多风光呢,二哥天纵奇才,于书画上颇有天份,自创叠色画技风靡一时,二嫂又天姿国色,貌美无双,合该生来就是要做扇面美人的。”   “他们一个画师,一个扇面美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那时候也是咱们秦家最风光的时候,凡是秦家绘的美人扇,市面上供不应求,那扇面上若是画的二嫂,更是千金难买。”   “二哥和二嫂鹣鲽情深,很是恩爱,昭儿出生,二哥还给他们母子画了画,说是裱起来日后珍藏。”   说到这,焦氏表情渐渐难看。   “偏生有那狗胆包天,不顾纲常伦理的,嫉妒二哥才华,垂涎二嫂美色,都是作孽作孽,老天不长眼,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   焦氏摸出帕子,揩了揩眼尾。   姜媃目瞪口呆,她以为是生死不渝的爱情故事,谁晓得骚操作,当脸就朝她泼了一大盆狗血!   她犹豫着问:“长了狗胆的人,不是秦桓之那个老阴批?”   焦氏大惊,连忙捂住姜媃嘴巴:“嘘,不能说出来。”   我屮!还真是那个老阴批!   姜媃瞬间脑补出几十万字的强占豪夺黄暴小□□,不过一想到强占的人长着一张秦桓之的脸,她竟是肠胃翻涌,打了个干呕。   焦氏似乎这会才反应过来,懊恼道:“瞧我这张嘴,真不该跟你说这些。”   “小三媳妇,你三叔让我跟你说,二哥那本叠色画技的手札,千万不能轻易送人,你劝劝小五,让小五想法子要回来,往后二房崛起就指望那手札了。”   焦氏皱着眉头:“二哥当年天赋出众,昭儿从前在书画上也是很不错的,手札得要回来,再规劝小五走正路,他应当也有书画天份,等画出了名头,大房就不敢拿你们怎么样。”   字字真切,句句在理,口吻之中的关心不似作伪。   姜媃笑了笑:“三婶子我知道了,待我身子好一些,我就同小叔说。”   “诶,这就对了!”焦氏也笑了。   该说的说完了,焦氏又坐了会,同姜媃话了几句家常才离开。   姜媃陷入沉思,她一直坚信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比如秦野恨大房,如今看来那是理所应当的,但三房呢?   她还没理出头绪,流火递上热茶,欲言又止的道:“少夫人,大房大老爷也来了。”   姜媃抿了点茶水,润了润喉,倏的就笑了:“我还病着,牛鬼蛇神就都按捺不住了?”   秦桓之进来,姜媃穿戴好了衣裳,只披散着长发。   她斜躺在黑漆三围罗汉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壁角洁白的迎春花。   那花显然是今早上流火才剪回来插瓶的,馥郁的花瓣上带着露珠,瞧着极是新鲜好看。   秦桓之轻咳一声,姜媃抬头看过去。   只见他脸上淤青未散,还有抓痕斑斑,甚至鼻梁骨上还印着一口牙印子。   已经是撕破了脸皮的,姜媃才懒得跟他虚以委蛇。   她直接嘲笑出声:“你来干什么?”   秦桓之心头一怒,不要脸的开门见山:“哼,我是来告诉你,最好让秦野把那本手札要回来,不然这种胳膊肘往外的货色怕是不能留在秦家!”   姜媃肃然一惊:“你要把秦野赶出去?”   秦桓之阴阴一笑:“不是他,是你和他一起!”   姜媃皱起眉头,试探道:“祖母是不会同意的。”   秦桓之自顾自坐下,喝了口茶:“现在,秦家是我在当家。”   姜媃顿觉难办了,她离开秦家倒没什么,只是秦野那边,她不知道会不会对以后的剧情有影响。   若是因为离开了秦家,一些该遇上的贵人没了,岂不是就断送了秦野的大佬之路?   秦桓之脸上浮起狠辣无情:“还有,要是秦野在吃神仙果的事传了出去,惹来官家,我看他后半辈子只有下牢狱吃牢饭!”   秦桓之嘴里的神仙果,正是罂粟果!   姜媃脸色一变,她坐直身子,盯着秦桓之:“你在威胁我?”   秦桓之起身,抖了抖袖子:“这哪里是威胁,神仙果那玩意儿吃多了可是要死人的,既然家里帮他戒不掉,我也只好找官家的人帮忙了,我这都是为小五好。”   “三日之内,”秦桓之比出三根指头,“若是答复让我不满意,我就亲自把秦野送去衙门。”   话毕,秦桓之背着手欲走,那模样极是目中无人。   姜媃蓦地清晰明白的说:“当年,你也是这样?打着相同幌子不要脸的霸占弟妹?”   “我想想你应当是这样说的,二弟不在了,二弟妹你还带着两个孩子多辛苦呢,只要跟我,我必然保证让你过得舒舒服服,对不对?”   这话一落,秦桓之顿住脚步,他转过身来,盯着姜媃眼瞳骤然紧缩。   姜媃从榻上下来,娇娇软软的一个小姑娘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带着尖刺,能扎的人头破血流。   “罗氏跋扈泼辣,还长的丑,当然没天仙儿一样的弟妹好看了,”她说着,一步步逼近秦桓之,“罗氏当年知道后,你被她踢下床没有?”   秦桓之面色铁青,随着姜媃的靠近,他愤然拂袖:“荒谬!荒谬!荒谬!”   他一连说了三个荒谬来遮挡自个的心虚。   姜媃歪头,眼神清澈纯然,干净的跟明晃晃的冰水一样。   “呀,罗氏这个蠢货,被你三言两语一哄,肯定就是信你了,让我猜猜你是怎么哄的,你肯定跟她说,是天仙儿弟妹勾引你的,嗯?”   秦桓之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你是谁?你到底是谁?谁告诉你的?”   这种狗血戏码,姜媃一猜一个准。   她漫不经心拿起案几上秦桓之喝过的茶盏,冷着小脸道:“傻批,就你这智商,说你是猪狗都是侮辱!”   跟着,她举起茶盏问:“看到这个杯子了吗?”   秦桓之已经乱了心神,不晓得她要做什么,只愣愣点了点头。   “哗啦”姜媃甩手一砸,砸了秦桓之满脸满身的茶水。   “滚!”她道。   秦桓之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姜媃色厉内荏的吼道:“你给我等着!”   姜媃轻飘飘抬眼,秦桓之接连后退,左脚拌右脚,跌撞着跑了出去。   流火稍后进来,疑惑不解的道:“少夫人,大老爷怎么魂不守舍的?刚才还在院门口平地摔了一跤。”   姜媃蔑笑了声:“可能有病!”   姜媃兀自思忖,秦桓之要不提,她还真不知道吃罂粟果在大夏朝也是不准的。   她顿感头疼,让流火找来本朝律典,前前后后挨个翻了一遍。   秦桓之没有夸大,神仙果在大夏朝属于违禁品,不可栽种私卖,亦不可吸食,不然轻则五十大板,重则下狱十年!   若是医用,则另当别论,需官家那边特批条子才行。   姜媃愁的头秃,恨不得咬秦野两块肉解恨。   人干事?   还是大佬就是这么任性?   反派当真可以为所欲为?   她想了一晚上,还是决定和秦野好好谈谈,毒是一定要戒的,叠色画技手札也是一定不能给秦桓之的,至于之后……再说。   第二日,在姜媃故意捂了一身汗后,病痛大好,她清清爽爽地梳洗了番,就出门去了隔壁起潮阁。   流火不敢进内门,就在庭院里等着。   姜媃一个人进去,结果敲了半天门都没听到动静。   她正疑惑不解间,那门吱嘎一声,反倒自己开了。   “秦野?秦野你在不在?”房间里头暗影绰绰,光线不太明亮,姜媃犹豫了会,提起裙摆踏进去。   “秦野,我进来了……”   “啊!”姜媃甫一踏进门,蓦地一双冰冷如蛇的手用力地掐上了她喉咙!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哇,你妈真女神!   大佬:……   姜媃:哇,你爸大帅逼!   大佬:……   姜媃:嘤,你哥也好看!   大佬:……我呢?! 第16章 嫂嫂好看   秦野,我日你二大爷!   姜媃心里重重骂了这句,脖子上的手倏地收紧。   不过眨眼之间,窒息感席卷灭顶,她整个人意识一黑,生生被掐晕了过去。   再有意识之时,姜媃头疼欲裂,身上冰凉入骨,像是有蛇在缠着她爬行。   她抬手,耳边便听到哗啦哗啦金银撞击的声响。   “别动。”清冽的少年嗓音传来,灼热气息喷洒在耳鬓,激起姜媃一身鸡皮疙瘩。   秦野!   姜媃瞬间清醒,一低头就见秦野正在脱她衣服,浑身上下只剩件抹肚小衣了。   啊啊啊啊啊啊!   姜媃原地爆炸!   “你个变态!”她扬起爪子就挠过去。   秦野偏头躲过,顺势抓住了她的手,又细又直的手白嫩嫩的,像一截葱白,又像是白玉雕的,只在指尖一点,透着薄薄的粉色,仿佛蜜桃的胭脂尖。   “真好看。”秦野掰着她手指头,一根一根看过去,从掌心纹路到指尖,甚至指缝软肉,他都细细看了遍。   然后,他扬起笑脸,少年眉宇干净疏朗,上翘的嘴角像是洒了甜蜜的细砂糖。   “嫂嫂,真好看。”他凑近拿脸蹭了她脸一下。   姜媃怒不可遏,她的衣裳被秦野脱了丢在一边,四肢锁着小指粗细的金链子,活脱脱就是一只拔了毛的金丝雀。   她气的小脸涨红,杏眼灼亮:“你神经病啊,脱我衣服干什么?”   姜媃眼泪都出来了,发髻被打散,黑亮青丝柔顺地垂落下来,多少遮掩几分春光。   秦野拿起件海棠粉暗金织水仙纹雪光缎春裳,笑着道:“嫂嫂起来,我帮你穿上。”   姜媃突然崩溃,这日子没法过了!   上回发病拿金链子栓她,这回发病,栓她还不够还要给她换衣服,那下回呢?   姜媃打了个哆嗦,不敢去想:“秦野,你够了!”   秦野脸一沉,起先还朝气的笑容刹那阴鸷,眼底透出残忍。   他表情阴狠,用力拽起姜媃,恶意森森的道:“嫂嫂,我生气了。”   姜媃毛骨悚然,头皮发麻:“你……你你是魔鬼吗?”   简直哗了狗了,这种反派大佬,要不起要不起!   下一刻,秦野又笑起来,他似乎热衷给姜媃换衣裳。   手边一堆衣裳,各种华丽的料子,各式繁复精美的样式,端的是乱衣迷人眼。   可每一件尺码都很大,根本不是姜媃能穿的。   勉强拢身上,袖子都能拖拽到地下去,姜媃也就成了那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儿,滑稽又可笑。   秦野却不这样觉得,他将姜媃当成了布娃娃,让她站好,亲手换了一件又一件。   就在姜媃暴躁不耐烦之际,他挑定件少女感十足的湖色半臂襦裙,樱花粉的裙摆层层叠叠,粉嫩又漂亮。   尔后,秦野将人抱到石桌边,让姜媃单手撑下颌倚靠着。   他则绕到书案后面,铺陈开白纸,竟然作起画来。   姜媃彼时才得空注意到,自己居然是在间密闭的半圆弧形画室里,洞壁上嵌七颗透亮如白昼的夜明珠,呈北斗七星模样。   壁上挂着大大小小的画,大部分的画,都是用彩墨画的美人图。   美人皆为同一人,或坐或躺或斜卧,姿态各异,但无一例外都貌美无双,天之国色。   其中有一幅,图上美人穿的正是她身上这件襦裙,就连秦野给她摆的单手撑下颌姿势也和画上一模一样。   姜媃心里隐隐有了猜测,这美人约莫就是秦野的母亲了。   还有一些画被整齐靠墙摆着,画的多是风景名胜图,能明显看出用色稍显稚嫩,不如美人图上的大胆艳丽。   再有就是随意被丢弃在地上的画,没有裱起来,有些还印着脚印。   姜媃了然,风景画多半是秦昭的作品,那些丢地上,画面风格诡异扭曲的,肯定就是秦野画的了。   姜媃顿觉头疼,单纯从画来看,也能看出秦野心理问题很严重。   一时半会想不出好法子,姜媃又觉得越来越冷,她摸了摸脸,自己好像又开始发烧了。   分明今个一早感冒已经好了大半,刚才被秦野一折腾又反复了。   她眼皮逐渐沉重,手撑的酸不自觉就放下来。   “嫂嫂!”冷不丁秦野一声喝,他野兽一般盯着姜媃,手头毫笔咔的就断成两截。   姜媃被这声喝吓的一个激灵,她悚然抬眼,就撞进一双血丝密布,赤红阴鸷的凤眸里。   秦野勾唇,冷森森的说:“你坏了我的画。”   姜媃气笑了,身体不舒服时似乎脾气也格外暴躁。   她站起身,扯下裙裾,团团扔地上还踩两脚:“画你妹,谁爱管谁管,老子撂担子不干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她受够了这个吸O毒的神经病!   秦野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少年的脸又白又沉,唯有那双凤眸是深沉如墨的,可怖的不见任何光亮。   “嫂嫂,我给你机会,收回刚才的话。”秦野死死捏着断裂的毫笔,笔杆戳进掌心,他也没感觉。   姜媃冷笑,用力挥了下手,将金链子拉拽的哗啦作响:“我也给你机会,立刻马上给我解开!”   秦野的表情越发阴沉,层层戾气扭曲叠峦从眉目浮现,让他整张脸都显得阴狠毒辣。   他步步朝姜媃走去:“嫂嫂,我真的要生气了。”   姜媃控制不住的心尖颤了几颤,但她掸着脖子,色厉内荏地吼回去:“我也真的生气了!”   这一吼完,她就头晕起来,整个人沉沉的,站都站不稳。   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秦野猛地拉住她。   人甫一入怀,便浑身滚烫如炭火。   秦野愕然,皱起眉头将人抱上石床:“嫂嫂?”   他眉目间的阴沉渐渐化去,喜怒无常的阴转晴:“嫂嫂,病了?”   姜媃翻了个白眼,发烧带来的关节痛和头疼让她直哼哼。   她闭着眼睛,尽力靠休息缓过这阵。   须臾,唇边沾上冰凉。   “嫂嫂,喝水。”秦野拿了温水过来凑到她唇边。   姜媃这会倒听话了,自觉张嘴,抿了点温水。   然水才顺喉下肚,冷不丁她嘴里就被塞了点苦涩的粉末状东西。   姜媃睁开眸子,正正见秦野拿着罂粟果壳粉末往她嘴里喂!   屮艸芔茻!   姜媃震惊,一把抓住他手腕,惊慌又愤怒的道:“拿开!我不吸O毒!”   秦野制住她双手:“是神仙果,用些就不难受了。”   姜媃在秦野怀里双腿踢着,身子扭着,来回侧头躲避,像个疯婆子一样。   “秦野,你敢给我吸O毒,我他妈和你没完!”她真是又惊又怕,还愤怒的眼尾都红了。   秦野笑着,少年人的笑和初晨朝日一样,蓬勃朝气。   可他说的话却像是诱人堕落的恶魔:“就一点点,吃了很舒服的。”   扭不过秦野,姜媃嘴里被迫咽下一点罂粟果粉末,她弄死秦野的心都有了。   被一直深恶痛绝的罪恶沾染上身,这种绝望无异于将姜媃的三观和信仰生生打碎。   她崩溃的溃不成军。   我不要吸O毒!绝对不要碰毒O品!   她无助地终于哭了起来,大颗大颗的眼泪水沾湿睫毛,顺着一点桃花殷的眼尾落下来,滴到秦野手背。   “秦野,我艹死你全家!你他娘的给我吃毒O品,要死你怎么不自己去死啊!”一边打着哭嗝,她还一边骂着。   秦野面无表情地看着手背那点湿润,不自觉地松了手。   姜媃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唰唰爬到另一边,离秦野远远的,跟个受到巨大惊吓的兔子一样,不敢再靠近他。   她还抹着嘴,不停吐着口水,想把吃下去的那点罂粟果壳粉给吐出来。   “你想我死?”好一会,秦野忽然道。   姜媃恐惧地看着他,见秦野将手头剩余的罂粟果壳粉一把吞下肚,表情逐渐凶狠。   他捏着匕首,又问姜媃:“你想我死?”   姜媃还没明白这话的意思,不及眨眼功夫,就见秦野手上寒光闪过。   “噗嗤”一声。   利刃刺进血肉!   明晃晃的匕首快若闪电地扎进大腿里,殷红得鲜血霎时喷涌,溅了秦野一脸,惨白的脸色,猩红的鲜血,映和出一幅宛如地狱恶鬼的模样。   姜媃眼瞳骤然紧缩——被吓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啊啊啊啊啊……MMP……吓死人了!   大佬:嫂嫂只要听话,要什么都有,连命我都可以给你。   姜媃:QAQ求不要! 第17章 又断片儿   姜媃被吓傻了!   长在红O旗下的温室花朵,她就只见过杀鸡!   此时,秦野满脸血,大腿上还扎着明晃晃的匕首,慢慢的朝她靠近:“嫂嫂,你也想我死吗?”   “啊!”姜媃后知后觉地尖叫起来,又怂又怕,连舌头都打结了,“你你你别过来!”   “噗”又一股鲜血飞溅出来,将他身下床褥都染红了。   浓郁的血腥味弥漫而起,挟裹画室里油烟墨味,几欲让人作呕。   姜媃被吓的瑟瑟发抖,咬着袖角,小脸白惨惨的,十分可怜。   嘤嘤,确认过眼神,这是个怼不过的狼人!   认怂认怂,向反派大佬低头!   “我……我没想你死,”她吞了口唾沫,艰难的解释,“真的!”   兴许是血流的多了,秦野就那么躺在石床上,距离姜媃半丈远。   他身下锦衾不过片刻就被染红一片,惨烈的堪比大型凶杀现场。   姜媃不敢过去,但又真怕秦野失血而亡,她犹豫了半天,眨着泛红的眸子开始跟对方示弱。   “秦野,你不要死,”软言细语,带着少女才有的绵糯娇憨,还拉长着尾音,娇娇楚楚,恁得让人心软,“我怕……”   秦野转头看她,小姑娘是真怕,又黑又圆的眸子眼泪汪汪的,小鼻头也是粉红粉红的,此时抽哒着,惊惧如兔子地瞅着他。   他没说话,抿着薄唇,一言不发。   姜媃慢吞吞地往前挪一步,试探地伸出一根手指头,跟蜗牛一样蹭到秦野掌心,像奶猫似得轻轻挠了一下。   “我只是生病了,又被你吓到了。”她还记得上回的经验,发病的反派大佬要顺着毛哄。   小姑娘嘟嘟囔囔的,噘着粉艳艳的小嘴,耷拉着眼睑,撒着娇抱怨。   须臾,秦野苍白的脸上腾起两团不正常的潮红,眉眼迷离而柔和,整个人呈现一种极度放松快活的慵懒姿态。   他说:“嫂嫂,我不伤你,你离我近些。”   姜媃瞥着他,心知肚明这是罂粟果起作用了,毒O品带来的致幻效果在麻痹对方神经。   吸食后越是轻松自在,待那效果退却后,内心就越负面暴躁,直至最后把自个毁灭。   她爬过去,避开一团团的血迹。   秦野满意了,像粘人的奶狗一样缠着她,蹭她腿蹭她脸。   “嫂嫂,不要怕我,我不伤你的。”他低声在她耳边说,声音沉哑软和,极为好说话。   “嫂嫂,别讨厌我,”他拦腰抱住她,像是害怕被丢弃的幼兽崽子,委屈巴巴的呜咽着,“全天下的人想我去死,我就偏要活着,若是……”   他捧起她的脸,抹了她一脸的血:“嫂嫂也想,我……我会如嫂嫂所愿……”   姜媃震惊,要不是大佬只有虚岁十一,她都要以为这种扭曲的情感,是大佬爱她爱到骨子里都发疯了。   “嫂嫂,我只有嫂嫂了。”秦野还在咕哝着。   姜媃抠了抠脸上的血迹,心里门清,秦野这是心理病,诸多负面情绪被无限放大,连同偏执的占有欲。   他这年纪,说个不好听的,毛都没长齐,能懂什么?   姜媃被抱的很不舒服,她戳了戳他腰,心有余悸地瞅了眼对方大腿上还插着的匕首。   “那个,你是不是该自己处理一下伤口。”她小心翼翼建议道。   秦野头搁她肩上,不在意瞥了眼,尔后满不在乎地伸手一拔。   “噗嗤”两三股粗细不一的血花顺着伤口飚飞出来,齐齐淋了两人半O身。   姜媃心尖发颤,白着脸别开头。   她咽了口唾沫,竟是诡异的有点想吃酸辣毛血旺了。   早年孤儿院境况不好,别人过年是香肠腊肉,他们就只有院长做的一大盆酸辣毛血旺。   热气腾腾的毛血旺,鲜红鲜红的,用刀化成小方块,然后用川蜀特制的豆瓣酱炒出香料,香飘十里,特勾人馋虫。   在大冬天里,又酸又辣的味儿非常下饭,出锅的毛血旺嫩的还和豆腐一样,入口就化,吃下去后整个人暖和的能出汗。   这种廉价的东西,她晓得很多人忌讳不吃,但在姜媃记忆里,那酸酸辣辣的味道,却极美味!   “那个,你自己能止血吗?”姜媃气若游丝,可疑地吸溜了几口舌根不受控制分泌出的口水。   偏生秦野正是粘人的时候,他往姜媃怀里拱,头还枕她腿上,懒懒地打了个呵欠:“要嫂嫂弄。”   姜媃绷着脸,坚决不想暴露吃货本质。   不过,也不知是不是想起酸辣毛血旺的缘故,她再看秦野流血的伤口,居然不觉得吓人了。   她随手扯起件细棉布的长裙,直接往秦野腿上一挤一捆,其他的就不会了。   她也还病着,这一动浑身酸软无力,鼻子塞的厉害,喘气都只能用嘴。   “秦野,你……”她回头,本想哄两句,先让他解开手脚的金链子,不想秦野竟然闭着眼,呼吸放缓地睡了过去。   他眼下青黑,睫羽阴影投落下来,就映衬出几分憔悴消瘦来。   想来这些时日,他根本就没怎么合眼睡觉,痛失至亲,心里充满仇恨,日日夜夜的在啃噬骨髓,约莫只有吸食了罂粟果他方能放松片刻。   然而,这行为本身就是饮鸩止渴。   姜媃叹息一声,想也知道原身软弱怯懦的性格在里头,应当是根本管束不住秦野的,以致于越长越歪。   她揉了把脸,趁着秦野睡熟,偷偷摸摸地去掏他袖子。   她记得,这金链子是有钥匙的。   掏了半晌没发现,她觑着,小手哒哒的就伸进了他胸襟里。   入手极暖,隔着中衣,仿佛也能感觉到一点肌肉纹理。   啧,小伙子身体素质不错!   姜媃没想别的,事实上对个小学鸡,她也想不出啥来。   她专心致志摸钥匙,左边右边上边下边,咦,这还有个凸起的小点点?   “你在摸什么?”冷不丁,冰冷如霜的声音响起。   “钥匙啊……”姜媃话一出口才反应过来,她回头干笑两声,飞快收回自个爪子。   她摸了很久吗?这么快就睡醒了?   秦野目光幽深地梭巡一圈,在看到姜媃四肢锁着的金链子,以及自个大腿上的伤时,整张脸都黑沉如锅底。   姜媃摸鼻尖,晓得他这会清醒了,没发病也没瘾。   “都是你自个干的,不关我的事!”她率先道。   她将双手伸到他面前:“解开。”   秦野表情倏的古怪起来,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她,直看的姜媃心虚气短。   “你刚才在摸我。”少年一字一句的道。   姜媃没觉哪里不对:“我找钥匙。”   秦野腾地起身,愤怒的脸都涨红了:“你……你不知廉耻!”   姜媃气笑了,头疼的厉害,她也不想惹他,遂低下眼睑,沉默以对。   她也就没看到,少年鬓发下的耳朵尖,悄悄泛起了一点薄粉色。   “没有下次!”秦野依着习惯,往腰封里一摸,果然找着把金钥匙。   他丢给姜媃,忙不迭地就要出去。   姜媃斜他一眼,闲闲的说:“秦野,记得找封卿拿回叠色画技手札,你刚才亲口答应我的。”   秦野驻足,没有转身。   姜媃一边开锁一边说:“对了,还有戒毒,两刻钟前你抱着我腿,痛哭流涕,说要改邪归正,往后专心画画,求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一定把毒戒了。”   “不可能!”秦野回身,眼神极冷。   姜媃揉着手腕,从石床上跳下来,脚尖才落地,她膝盖一软,差点没摔了。   她撑着床沿,认真忽悠:“不是你自己说的,我还敢骗你不成?”   反正,大佬一嗑O药就断片儿,不骗他骗谁?   秦野眼梢凝起锋凛秋霜:“手札谁要谁去拿,我的事你少……”   姜媃不客气的打断他话:“秦桓之给我三天时间,要是不同意拿回手札,他就把你吃罂粟果的事抖出去,送你下狱。”   秦野冷笑,森冷的杀意磅礴而出:“让他来,我先弄死他!”   他说着,似乎不解恨,抬起一脚就踹烂一幅画。   那等狠厉的模样,像匹不畏生死的孤狼。   姜媃头疼,她顺手抄起石桌上的茶壶就砸过去:“你走,我没养你这头猪!”   茶壶没砸到秦野,啪嗒一声落地上全碎了。   姜媃抖着嘴皮子飞快说:“你要吃牢饭了!你以为秦桓之会让你活着出来?人都不在了,你还报个毛的仇?你晓不晓得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嗯?”   “见天的就知道嗑O药,秦桓之那老猪狗巴不得你吃死了最好!”   “什么叫亲者痛仇者快,你明不明白?”   “你长了猪脑子是不是?”   “不对,猪脑还能做烧烤,你竟然连猪脑都不如……”   她说的痛快了,到最后压根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   只见秦野的表情越来越难看,姜媃迟钝闭嘴,脑子里就一直在想烧烤,烧烤蒜蓉茄子、烧烤猪排、烧烤羊肉串、烧烤猪脑花……   “我不去,谁想要谁去!”秦野仍旧固执的让姜媃想打人。   她深呼吸,勉强提起精神:“这样,我们来谈条件。”   她见秦野在听,便撑着继续说:“我去找封卿拿手札,你往后就戒O毒好生学画画,秦桓之那边我会应付,不会把手札给他,待你长大一些,画出名堂,咱们再找老猪狗报仇。”   她就想不明白了,那样重要的手札,怎的秦野说送就送了,不在意的像丢一团草纸。   那话里不晓得哪句触动了秦野,姜媃看他抿了抿嘴角,竟是有点可怜巴巴的味道。   “随便你!”他吐出三个字,转身就跑了。   姜媃想笑一下,可她笑不出来,身子一软,烧乎乎的终于晕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哭唧唧,牙疼一晚上了。   整晚上都没睡好,这章又卡,出来的晚了点。 第18章 小寡妇啊   姜媃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一睁眼,就跟流火挥手:“流火,帮我约封卿,我要见他。”   流火一脸担忧,扶着她半坐起来,又喂了她温水喝。   “少夫人,您吓死婢子了,一身是血躺在五少爷房间里,婢子还以为……以为……”后面的她说不出来了。   姜媃缓了口气,带厚重鼻音戏谑道:“以为我被秦野杀了?”   流火点头:“真的,到处都是血。”   姜媃揉了揉脸,强迫自己清醒一些:“明天傍晚,你走大房一趟,去找秦桓之,就说我同意他的要求。”   流火应下,她端了汤药给姜媃,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媃一口喝了药,往嘴里含了颗蜜饯:“有话就说。”   流火凑过去,小声嘀咕道:“少夫人,是不是三少爷下葬那回,你让我做的那些事,染了晦气,这才病的这么厉害?咱们不然再给三少爷烧点什么去?”   姜媃斜睨她:“不就往秦昭棺材板和牌位上藏了红朱砂么?我这么做都是为了给秦野出气,他该感谢我!”   “可是,婢子是觉得,自打三少爷入土后,少夫人您就没安宁过一天。”流火心怯怯的,这些时日总有点做贼心虚。   姜媃笑了声:“没事,病好了我就开始锻炼,往后就不会生病了。”   眼见姜媃并不当回事,旁的流火也就不说了,只暗自决定,哪天得空给三少爷多烧些纸钱安抚。   原身的体质太娇弱,加上这朝代又没有西药,姜媃隔日都还头痛着,不过好在烧退了。   她拾掇了番,本就不大的小脸白惨惨的,双唇无血色,唯有那双杏眼水汪汪的,又黑又圆,眨眼之间隐含雾气,十足的小可怜模样。   今日约了封卿,也是她来这个朝代后头一回出门。   青州城位于大夏朝以南,有着江南水乡特有的精致情调。   这方水土养人,女子多娇俏水灵,男子多文人骚客,民风还开放,便时常流传出津津乐道的风流美事,别有趣味。   姜媃多看了几眼鳞次栉比的街坊幌子,依她观察,整个青州城内没有坊墙,完全面向街道。   沿街设置商铺,住宅布置在沿通向街道的巷道里,各行业的布置就是开放的!   而且,青州城里没有夜禁!   快活的不夜城啊!姜媃感叹,她精神不济,想多逛一会也没办法,只得留着心,待日后有空。   “少夫人,封卿在繁花楼,这繁花楼是专门训练扇面美人的地方,还养着画师,跟咱们府上算是同行。”   流火生怕姜媃不清楚这些门道吃了亏,遂提醒几句。   姜媃点了点头,表情说不出的古怪。   她哪里会不知道繁花楼,毕竟再过几年,它就是女主手下的第一大势力啦!   不过,目前的繁花楼还是属于封家的。   繁花楼距离秦府不过两刻钟脚程,姜媃到的时候,封卿才懒洋洋地爬起来用早膳。   他今日穿着一身玄底纹绣粉色缤纷樱花图的长袍,胸襟松垮,露出大半个胸膛,腰身同样勒得细细的,开叉的大摆,大长腿若隐若现。   “小嫂嫂稀客。”封卿没骨头一般躺在美人榻上,漫不经心用着点心。   姜媃在稍远的黑漆玫瑰梨花椅里坐下,她揉了揉鼻尖,开门见山道:“那本叠色画技手札你还给我。”   封卿半点都不意外,他歪头看着姜媃,风情万种嗔怪一眼:“小嫂嫂恁的无情,想人家的时候就是卿卿小甜甜,用完了就这样冷漠无情,真让人伤心呢。”   姜媃不吃他这套:“ 你若不给,下回来找你要的可就是秦野了。”   封卿用帕子擦了手,只是一个擦手的动作,都让他做的来妩媚勾人。   他道:“不然,小嫂嫂来我繁花楼,想要什么我都给。”   姜媃翻了个白眼:“我是秦姜氏,去你封家做什么?”   封卿啧了两声:“小嫂嫂都不愿意做人家的内人……”   “条件,”姜媃头痛鼻塞的厉害,时不时擤鼻很难受,不想跟对方虚以委蛇,再者就冲封卿给秦野罂粟果的事,她就对他没好感,“你的条件是什么?”   封卿坐直了身体,认真了。   他扬起嘴角:“简单,你来我繁花楼做扇面美人。”   “没兴趣,”姜媃回绝,“换一个。”   做这种拿不到打赏的网红,她是吃撑了才会愿意,毕竟她又不是女主,背后有美颜系统撑腰。   封卿轻声笑起来,眼尾向下弯着,妖妖娆娆的像是潮湿而热情的藤萝,非得紧紧缠着人才满足。   “小嫂嫂这般花容月貌,不来当美人真是可惜了。”封卿颇为遗憾。   姜媃用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看他,她这身子今年虚岁十一,这还没开始发育呢,就能瞧出花容月貌了?   她今早还看了自个的脸来,没觉得哪里比花好看,毕竟她在现代其实也长这样,至少七八分相似。   封卿失笑:“小嫂嫂是不相信卿卿阅女无数的眼光了?”   姜媃不耐烦了,她喝了口温茶:“要怎么样你才还手札。”   封卿瞧出她精神头不好,索性道:“还不了,我名下有间赌卖场,不巧今个一早手札已经被送过去了,五日后开盘赌卖,小嫂嫂要是有银子的话,就去赌买。”   所谓赌卖,其实就是现代的拍卖,叫赌竞价,最后价高者得之。   姜媃磨牙,但又无可奈何,毕竟懂行的都知道手札的珍贵之处,偏生秦野那个败家子说送就送!   “一般需要多少银子?”姜媃想了会问。   封卿也不为难她:“那本手札我估计少说也能拍出五万两的价格。”   姜媃哀叹了声,整个人恹恹的,像耷拉了长耳朵的兔子。   封卿好笑:“小嫂嫂莫忘了,要参赌还需一千两的抵押金。”   姜媃摆手,封卿话说到这份上,已经没有继续谈的必要了。   待人走茶凉,封卿单手撑头,好一会才慢吞吞的说:“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这话一落,大六幅的屏风后头转出道玄色衣衫的人影来。   封卿一点红唇:“小嫂嫂为你这般费尽心思,可是感动?”   秦野冷着脸,既凶又恶的道:“闭嘴!”   末了,又补充一句:“她不是你嫂嫂。”   封卿笑了,一双桃花眼灿然生辉,好看的紧。   “是,不是我的,是你的。”他道。   这说法,秦野满意了,他屈指轻扣木案:“东西呢。”   封卿施施然从榻头暗格里摸出一巴掌大的木匣子:“上回给你一大包,这才几天就吃完了?你还是悠着点,省的往后你嫂嫂怨我,你看今个她待我不客气极了,伤心啊。”   木匣子里头不是别的,正是一颗一颗的罂粟果。   秦野薄唇抿紧,睫羽下的眸光飞快掠过一道深邃幽色:“我的事,不用她管。”   封卿心思浮动:“不然,让我试试,看你嫂嫂能为你做到什么程度?”   秦野没吭声。   封卿压低了声音,仿佛蛊惑人心的恶鬼:“你就不想知道,她待你的真心到底有几分?”   这话入耳,秦野猛地盯着封卿,他捏着木匣子的指尖,却是不受控制地抖了下。   封卿肆意地笑了,宛如怒放盛开的鲜红罂粟花,诱人堕落,腐蚀人心。   却说姜媃出了繁花阁,站在温暖的初春暖阳下,从头到脚暖意渐生,才有微末知觉。   流火眉头皱得紧紧的:“少夫人,莫说五万两,就是一千两押金也不是小数,您准备怎么办?”   姜媃哼哼,手札是秦桓之那老猪狗必得之物,她能怎么办?当然只有找冤大头坑银子呗!   正想着冤大头,两人没走出多远,迎面就撞上了。   秦桓之点头哈腰地陪在一锦衣青年身边,青年长的人模狗样,瞧着出身显贵,就是眼下青黑和虚浮的脚步,显出几分纨绔风流的派头来。   姜媃半点招呼的念头都没有,直接和流火转了个脚,同对方擦肩而过。   “这就是你说的那个什么……”青年转着大拇指的翠玉扳指,眯眼瞧着姜媃背影。   秦桓之笑容越发灿烂:“是,小寡妇,我那三侄子这才刚去,你看她就迫不及待地跑出来了,真是不守妇道!”   青年勾了勾嘴角:“小模样挺不错,和本公子口味。”   他话一落,身边跟着的两侍卫对视一眼,悄无声息追了上去。   姜媃眼皮直跳,总觉得有点什么要不好。   流火看她好几眼:“少夫人,您又难受了?”   姜媃点头:“头疼死我了,找个地方先歇歇。”   流火寻了个能吃面喝热汤的小面摊,伺候着姜媃坐下后,她低声说:“少夫人您等等,我去给您买一碗热汤,喝了就不难受了。”   姜媃撑着额角,太阳穴抽抽的疼,让她眼前阵阵发花。   她等着流火,依稀觉得身边好像站了什么人,不等她反应过来,人一个颠晃,后颈骤疼,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流火端了热汤过来,但见空无一人的桌椅,她手一松——   “哐当”粗陶大碗落地,汤水四溅。   少夫人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枢:三嫂……   大佬:再喊一声揍死你!   封卿:小嫂嫂……   大佬:闭嘴,她不是你嫂嫂!   姜媃:……   大佬:嫂嫂~~~~~ 第19章 圣光大佬   “只是一般风寒,并无大碍。”   “大善!本公子就喜欢绵软小白兔,揉着哭出来才叫真真好看。”   ……   姜媃意识沉浮,身体沉重,想清醒过来,眼睑却怎么都睁不开。   模模糊糊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声音陌生,语带恶意,让人胆寒。   是谁?   “秦大,本公子行事风格你明白,本公子给你机会,若是后悔了,人你带回去,本公子可以当谁都没见过。”   “厉公子,不后悔,我不后悔,就是那手札,公子这边……”   “哈哈哈,本公子省的,不就是一本破画技册子么,已经同繁花楼支会过了,就这两天同你拿回来。”   不要!那是秦野的!   姜媃在焦急喊着,迫切的想清醒过来。   紧接着,是蓬勃的暖意从四肢百骸蔓延涌进来,那种慵懒舒适就像是整个人泡在温泉里,浑身上下的毛孔都张开了。   于是,姜媃陷入了更深一层的黑暗中。   她再次有意识的时候,是被肚子给饿醒的。   还没睁眼,就感觉到有人在摸她手背,姜媃本能的扬手一巴掌抽过去。   “啪”响亮亮的声音清楚回响,跟着是一声轻笑。   姜媃睁眼,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轻纱摇曳的偌大拔步床,分里间和外间,垂挂层层帷幔,精致又奢华。   她一脸发懵,这是什么地方?   “嗤,来瞧瞧,小兔子睁眼了,眼睛果然好看,就不知道哭起来的时候是不是更好看。”   姜媃循声看去,身穿杏黄底团花锦衣的青年斜靠在床的另一边,他身边还围着两名衣不蔽体的小姑娘。   那两名小姑娘年纪都不大,胸口都是平的还没开长,可脖子大腿上淤青的掐痕触目惊心,叫人生怒。   两人战战兢兢的,白着小脸打着抖,一人拿小银叉插了水果小心翼翼喂过去,一人就捏着帕子给青年揩嘴角。   想起昏迷时模模糊糊听到的话,姜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秦桓之那个老阴比!我去他祖宗!   姜媃气成河豚,恨的咬牙!   说到底,和平年代长大的姜媃之前到底还是低估了人性险恶,从没想过秦桓之会致她于死地。   在她想来,怎么都是一家人,也是她这个孤儿不太懂“家人”的定义。   毕竟,你就不能指望一头老畜生明白人的道理!   “看来你都明白。”那青年眯着眼道。   姜媃看他一眼,赫然才发现自己被精心打扮过了。   云白软绸阔袖滚回字纹兰花的柔软长裙,衬着白嫩如豆腐的肌肤,美好的跟初晨微微绽放的白栀子一样。   还有那头柔顺黑亮的长发,额发齐眉,没有绾发髻,就那么齐整地披散在肩后,越发显得那张巴掌大的小脸软糯娇楚。   樱花一样的粉嫩小嘴,小巧的鼻子,会因为思考而皱一皱,可爱得让人心尖发颤。   最为漂亮的,要数那双黑亮的杏眼,又圆又大黑白分明,眨眼之间,雾气蒙蒙,水汪汪的无辜又天真。   这样的弱小和绵软,还像白纸一样纯粹的年纪,却是最能激起某些男人的变态心理。   姜媃一眼就看透了青年,她冷笑一声,真是不管是封建王朝还是先进的现代,有些禽兽渣滓同样存在。   简直和阴沟老鼠一个模样,叫人恶心。   “我是秦家二房少夫人,说出你的条件。”姜媃冷静道。   厉致远忽而觉得很有意思:“你可知我是谁?又是谁把你交给我的?”   姜媃眼梢带出嘲弄:“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想知道,反正都是……”   炮灰!   不是男女主的炮灰,就是秦野这个反派大佬的炮灰。   她站起身,裙裾曳动,层层叠叠,恍如清辉银月。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厉致远道:“秦桓之那老猪狗,我是不会放过的,我的身份和你身边那些小姑娘不一样,动了我会很麻烦,我想阁下不会喜欢麻烦的。”   这样不软不硬的威吓,不仅没吓退厉致远,反而让他眼底生出狂热的光亮来,就像是看到势在必得的猎物。   他低声笑起来:“秦桓之说,秦家他做主,至于你,他会跟家人交代送你去别庄休养,过几日就不幸恶疾身亡。”   姜媃皱起眉头,一边暗中打量房间布局,一边道:“你想怎么样?”   厉致远推开身边的小姑娘,心底的邪恶O欲O望不再遮掩,礼数道德悉数崩坏。   他近乎膜拜地跪爬到姜媃面前,朝圣的去捧她的小脚:“如珠如宝,太迷人了……”   姜媃脚上没穿罗袜,小小的粉粉的脚趾头像颗颗饱满的珍珠,脚趾甲也被修剪的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微光,好看极了。   姜媃被恶心坏了,她往后退,厉致远却一把抓住她脚踝。   “放开!”她抬另一只脚去踹。   厉致远不松手,表情还如痴如醉,猥琐又下流:“再踢一脚,小心肝再踢一下。”   姜媃浑身一僵:“去你妈的,恋O童O癖不得好死!”   她挣脱不开厉致远,力气也比不过。   不远处那两小姑娘惊惧如鹌鹑,相互抱在一起瑟瑟发抖,根本不敢上前。   姜媃怒了,张嘴咬了厉致远手臂一口,她使了狠劲,几乎撕下一块血肉。   厉致远吃痛,挥手一巴掌甩过去。   “嘭”姜媃整个人从拔步床上飞了出去,脑袋撞上屏风木架,痛的她眼泪水哗哗往外流。   厉致远喘着粗气,看了眼血流不止的手臂,狞笑道:“以为是小兔子,原来是只小母狼啊。”   姜媃半边脸顷刻就肿了,耳膜里嗡嗡的响,她伸手一摸,摸到了黏糊的血。   厉致远那一巴掌,竟是差点把她耳膜抽破。   她心知肚明,虽说都是变态,可厉致远和秦野不一样。   秦野纵使凶,也喜怒不定,可却从不会真正伤她分毫。   但是这个厉致远,是最恶心没底线的恋O童O癖!   她若示弱,只会更激起他的凌虐O欲。   她爬起来,用谁都想不到的速度冲到墙角,抱起长颈青花瓷的瓶子往墙上一磕。   “哗啦”瓶肚破碎,瓷片尖锐。   姜媃拿着长颈,将尖锐的一头对准厉致远:“MMP,来啊,来互相伤害啊!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表情扭曲,表露出远比厉致远还疯狂的斗志,眼中的决绝仿佛火山烈焰,谁都浇灭不了,唯有死亡方能消止。   厉致远还是头一回见这样凶的小姑娘,鱼死网破的决心,谁都不能小觑。   他后退,收敛了情绪:“如你所说,动了你会很麻烦,本公子最讨厌麻烦。”   话毕,他缓缓退到了门边,以示诚意。   姜媃不为所动,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厉致远心生恼怒,他挥手示意房间里另外两小姑娘过来。   两小姑娘眼里含着泪,惨白着脸,畏畏缩缩地过去。   姜媃仍旧不动,自身性命难保之际,她对谁都不会心软。   见识了姜媃的狠辣带劲,厉致远对两小姑娘就不耐烦起来,磨磨唧唧的没有半点意思。   他推了其中一人:“去,好生伺候。”   “不需要!”姜媃果断拒绝。   但那小姑娘已经朝姜媃走过来,姜媃皱起眉头,紧了紧手里的青花瓷长颈。   正在这时,一声尖叫迭起——   “啊!”   姜媃只觉眼前一花,却是厉致远将另一小姑娘像掷石头一样丢了过来。   姜媃还没反应过来,手腕裂疼,青花瓷长颈落地。   “哐当”瓷器破碎的清脆声。   姜媃心一沉,怒瞪身边忽然出现,死死钳着她手腕的侍卫。   “噗”被丢过来的小姑娘恰好落到那堆瓷片上,被扎的浑身是血,凄惨无比。   鲜红的血色缓缓蔓延出来,形成一小汪的血泊。   姜媃浑身泛凉,像有一桶冰水从头淋到脚,连骨头缝里都泛着冰寒。   厉致远缓缓近前,他退下侍卫,一把掐住姜媃下颌:“看在你如此与众不同的份上,本公子决定让你多活几日。”   姜媃捏紧了拳头,直视厉致远:“我保证,你会后悔的。”   厉致远哈哈大笑起来,指尖从姜媃脖子落到锁骨,他低头,凑到她耳边低声说:“我等着,不过,约莫你是没机会的……”   风进窗牖,吹拂起从横梁垂落的轻纱帷幔,幽幽然然,旖旎又罪恶。   姜媃倏的嘴角上翘,露出一对甜腻梨涡:“人渣,都该死!”   她说着,手头白光一闪,偷摸藏起来的尖锐瓷片就朝着厉致远胯O下刺了过去。   她要废了他!   恰此时,电光火石间——   “嘭”一声巨响。   瓦当碎片和着木头屑从天砸下来!   漆彩墨花纹的房顶竟是蓦地破了个水缸大小的洞,天光乍现,从上而下,仿若圣光阶梯。   一道单薄但睥睨的人影从天而降,自圣光中一跃而下。   他面容冷肃苍白,紧紧抿着薄唇,一身戾气蓬勃,还有那双琥珀凤眸,布满猩红血丝,骇人的像是人形凶兽。   姜媃心跳骤停,跟着又疯狂跳动起来,剧烈的像揣了一窝发疯的野兔子在蹦。   啊啊啊啊啊!   是……秦野!   她大松了口气,一直绷着的凶狠跟遇火的冰刺一样,软和融化的一塌糊涂。   嘤嘤嘤,大佬来救我了!   感动!   “小叔……”姜媃眼泪汪汪地望着他,软塌塌地喊了声,像见着主人的狗子,发疯地摇着尾巴,既是欣喜又是委屈。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嘤嘤嘤~~~~~给大佬疯狂打CALL!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唯一的神话!!!   大佬:允许你只说后面那句。   姜媃:……   第20章 嫂嫂怕吗   小姑娘很惨。   半边脸红肿着,脸上有血迹,眼睛也是红的,包着泪,可怜极了。   她委屈地撅着小嘴,眼巴巴地望过来,叫人想亲亲抱抱举高高的去哄她。   “小叔……”娇娇软软的声音,甜腻腻的,像粘稠起丝的金黄色蜂蜜。   秦野仅存的理智,在这声“小叔”下,轰然倾塌。   “嘀,嘀,嘀,嘀……”   一声接一声。   在他脑海里,有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滴答声入耳,血点越来越多,越滴越快,最后满眼都是猩红色的。   他摸出匕首,头一回清晰的明白,自己又犯病了。   每回犯病,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时候,脑海里就像有血落下来,滴答滴答……直至他没有理智。   他缓步上前,指着厉致远问:“嫂嫂,他打你了?”   姜媃黑瞳紧缩,敏锐看出秦野的不对劲。   秦野偏了下头,对厉致远甚是干净地笑了笑:“你哪只手打的?左手右手?”   口吻轻飘,仿佛在问今个天气如何。   厉致远一惊,回头就想叫侍卫。   但秦野的动作更快!   他迅疾如黑豹,猛地扑上去,一把捂住厉致远嘴巴,手上匕首就往他腰子上捅!   “噗!噗!噗!”   连捅数刀,一刀比一刀狠,一刀比一刀深!   血色飞溅,温热迷离,在空气里散发出铁锈一样的腥味,然后啪嗒落到地上,绽开朵朵炫目红梅。   姜媃浑身冰凉,像坠入了冰窖,手脚僵的没法动弹。   她睁大了眸子,眼睁睁看着几刀下去,厉致远软软倒在地上。   但秦野仍旧不放过他,他骑O他身上,抓起他手问:“是不是这只手?”   厉致远嗬嗤嗬嗤说不出来话,嘴一张就吐出汹涌的鲜血。   秦野脸上身上全是对方的血,但他毫不在意,只勾着薄唇,扬起凤眸:“你除了打她,还想对她干什么,嗯?”   话未说完,他一匕首下去,正正切在厉致远手腕关节处,轻松削落他的手,动作老练的根本不像生手。   “我嫂嫂头发丝我都舍不得碰,你还敢打她?”   前一句口吻温润,下一句戾气爆棚。   “嗤”又一刀下去,秦野挑断厉致远手筋。   厉致远痛到麻木,已经没有知觉。   他眼里迸射出怨毒,喘着粗气,如破旧老风箱般道:“我……我爹……爹不会放过你……”   秦野刀尖已经抵到对方腿O根,他转头小心翼翼地问姜媃:“嫂嫂,这个肮脏的玩意儿碰过你么?”   那目光,清冽干净下潜藏着深沉如墨的偏执疯狂,排山倒海,凶兽在渊。   姜媃一个激灵,像身上的某个开关被按了下去,她的手脚终于能动了。   姜媃深呼吸,光脚踩着血上前。   黏糊糊的血液,沾染上白皙的脚心,红和白的对比,有一种极致的美感。   她缓缓握住秦野的手:“够了。”   简单两个字,像是高僧念叨的安神咒,脑海里的血色消退,理智回笼,秦野又清醒了。   但这一次的犯病,显然和从前很不同,至少他没有控制不住自己。   秦野半垂着头,只能看清嘴角勾起的弧度:“嫂嫂,不够。”   随着话音,他拂开她手,匕首尖甩出一线血色,在他指间跳跃,最后落下。   “噗”正中心脏。   “我说过,”他拔出匕首,注视着姜媃,“凡是招惹了嫂嫂的人,都该死!”   姜媃被慑在原地,她难以置信。   秦野杀人了?   秦野为我杀人了?   “你……你……”她的声音都在发颤,“你怎么……”   秦野站起身,指尖的血珠滴答滴答,落到姜媃脚背,泛着一点温。   “嫂嫂害怕这样的我吗?”他微微弯腰,用干净的一边脸蹭了蹭她,低声在她耳边问。   琥珀凤眸,鎏金滟潋,一瞬垂下的睫羽将其中荡开的波纹遮挡的严严实实。   姜媃倒抽了口冷气,满口鼻的血腥味。   “嫂嫂,”有些字眼好似从喉咙里艰难抠出来的,“我不伤你的,你还害怕吗?”   姜媃硬是从这话里听出了忐忑不安来,莫名心酸,她仰头抽了抽,咽回眼眶的湿涩。   她从来没想到,自己在秦野心里的份量竟是这样的重,重的她根本就不配被他这样小心翼翼的对待。   她此前怕他,待他半点不走心。   他比谁都明白,可仍旧愿意珍视她,视她为唯一的亲人。   “秦野。”姜媃带着厚重鼻音,软绵绵的喊他。   秦野没动,也没应。   姜媃一把夺了他手里的匕首,拼命推他:“你赶紧跑,藏起来。”   她眼眸晶亮,好似燃着熊熊烈火:“人是我杀的,不关你的事。”   他是注定要当大佬的人哪,第一次杀人应该是在两年后,而不是现在!   谁想秦野像抱小鸡崽一样,将姜媃抱到拔步床上坐好,一言不发地半蹲下O身,帮她擦干净脚,又找来鞋子给她穿上。   姜媃急的不行,房间外面纷沓的脚步声逐渐接近,显然厉致远的侍卫来了。   她红着眼圈,伸手去推他:“你这个大傻批,叫你快滚啊……”   秦野拿回匕首,见她眼梢含着水汽,还从怀里摸出帕子给她。   “我房间画室里,我哥留了个黄花梨的木盒子给你。”他道。   说完这话,他留下姜媃,径直走了出去。   姜媃愣了下,反应过来拔腿追上去:“秦野,秦野……”   房间外头,两方人马对峙,人马中间,女装大佬封卿摇着美人团扇言笑晏晏。   他站在日光底下,美目顾盼:“两清了,往后甭找我要神仙果,养不起你。”   姜媃听不明白这话,秦野冷淡点头:“两清。”   封卿美人扇一摇,朝姜媃抛了个媚眼:“小嫂嫂我帮你送回去。”   秦野再次点头,随后又道:“她不是你嫂嫂。”   封卿痴痴笑起来,上前来挽着姜媃:“小嫂嫂走。”   姜媃发懵:“秦野?”   封卿柔弱无骨地趴她身上:“小嫂嫂,他可走不了,他杀了隔壁豫州城城主的庶长子厉致远呢,衙门的人快来了。”   姜媃大惊:“那……那会怎么样?”   封卿拉着她走,边走边说:“下狱问斩呗,还能怎么样?再是庶出,那也是城主儿子不是……”   姜媃扭头去看秦野,他站在白玉阼阶上,一身鲜血,面无表情。   “不是!”她忽然驻足,“人,人是我杀的!”   封卿脸上笑意淡了:“小嫂嫂,话不能乱说。”   姜媃摇头,脸上泪光点点:“我……我杀的……”   姜媃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她是孤儿,什么都没有的孤儿。   所以,很多东西,姜媃从来不去奢求,也拒绝很多人的靠近。   她怕,她一直怕自己有一天习惯了别人给予的温暖,然后就变得贪得无厌。   得到再失去,这是世间最残忍的手段。   然而,她也从来都没想到,有一天,有一个人会为了她而不顾一切地杀人!   不管前程,不计后果,也不要自个的性命豁出去。   她心里有一颗名为攫取的种子,被秦野的鲜血浇灌,势如破竹的破土发芽。   一瞬间,嫩芽长成参天巨藤。   她头一回生出奢望来,她想要秦野的感情,想要成为秦野的亲人,彼此唯一的亲人!   她从前没有亲人,可是以后是一定能有的。   她觉得,不管是现代还是这里,约莫也只有秦野会这般待纯粹的待她,直至往后,她再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秦野已经把心率先搁在了她手里,她收下再交换自己的,并不吃亏。   姜媃死死抓住封卿手腕,指甲几乎掐破他皮肤:“我要救他!你有办法对不对?”   封卿眼神闪烁,美人扇半遮面,他瞥着进来的衙役将秦野带走。   姜媃借着封卿手站起来:“条件!救秦野的条件!只要我能负担,都可以。”   封卿眉眼弯弯,他微粗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可告人的雀跃:“既然小嫂嫂决定了,咱们繁花楼再谈。”   “就现在!”姜媃固执已见。   封卿宽袖一挥,半揽着她往外走:“没事,我差人往府衙招呼一声,不会让秦五吃苦头的。”   姜媃稍稍放心:“说,你想从我身上要什么?”   封卿低低笑了,凑到姜媃耳边小声说:“你的脸、你的自由、婚配、前程、地位,统统都属于我,做繁花楼一辈子的扇面美人。”   姜媃半点不意外,她甚至还知道,封卿说的条件,已是繁花楼里最严苛的死契。   她只要点头,往后所有的人生都将不能再自己做主。   “我要叠色画技手札!”她冷静提出条件。   封卿应允:“自个从楼里支银子去赌卖场拍,打欠条,往后还给楼里。”   身都卖了,也不在乎多背负一笔巨款。   姜媃轻轻淡淡的嘴皮子一张,再无转圜余地:“好,何时写契?秦野多久能出来?”   封卿伸出蔻丹轻捏了下她小鼻子:“不忙,你若能说服秦野做我繁花楼画师,拍手札的银子不用还不说,二十年后,我还你自由。”   二十年?   姜媃忽的笑了,等剧情正式开始,繁花楼只有几年光景而已,封家也不过是女主的踏脚石。   不过,封卿用心不良的连她婚配都想控制,她也就熄了提醒他的心思。   “我做不得他的主,等他出来我帮你问问。”姜媃不上钩。   封卿也不急,总归已经拿下了姜媃,有这条鱼饵,秦野也跑不了。   封卿心情好,不介意多说一些其他的:“你可知,是谁搭的厉致远的线?”   姜媃想也不想道:“秦桓之。”   “啪”封卿一拍美人扇:“小嫂嫂聪明,秦桓之以为找了厉致远做靠山,我就能乖乖奉上手札,所以他拿小嫂嫂你当筹码呢。”   姜媃看他一眼:“不止如此。”   秦桓之还想杀人灭口!   她想了想道:“给我七个能打的人。”   封卿眼睛一亮:“小嫂嫂想做什么?”   姜媃冷笑:“入室抢劫!”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宝贝儿觉得男主很可怕,不了解心理病,这里跟大家解释一下。   大佬心理病的设定,我是根据三次元“躁郁症”来设定的。   这种心理疾病是心境障碍中的双相障碍类型。   简单来说,就是指既有躁狂发作又有抑郁发作的一类疾病,临床表现按照发作特点可以分为抑郁发作、躁狂发作或混合发作。   抑郁症大部分人都听说过,中或重度有自残、自杀倾向,这是最简单的症状。   而躁狂症,喜怒不定,暴躁易怒等表现。   开文之初,我本来想随便写个类似阴晴不定性格的男主就行了,起码还在正常人范畴。   但是随着剧情展开,以及秦家一些还没揭露的隐秘丑闻,还有秦野年幼之时亲眼目睹的一些悲剧,遗留下来的创伤等。   从种种上来看,加上我个人的一点私心,曾有长达大半年时间,苦于抑郁症无法自控阶段的经历,所以我改了设定,让秦野真的患上很严重的心理疾病。   患心理疾病的人本身不可怕,种种异乎常人的举止,那只是他们无法自控而已,也可能是他们在给身边亲朋发出的求助信号。   秦野,其实就是处于这样的阶段,他心怀仇恨,但困于自身还不够强大,无法自控,又极度在乎姜媃,唯恐再失去什么,所以在失控时,不愿意伤害姜媃的情况下,他会毅然选择伤害自己。 第21章 搬空大房   秦家大房兰山园里。   秦桓之翘着腿,端着茶水,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脸上带着笑,很是舒坦快活的模样。   他对面大儿子秦笏思忖问:“爹,那手札真没问题?”   秦桓之哼哼笑道:“没问题,兴许明个就有人送来了。”   秦笏眉目舒展起来:“那就好。”   转而他想起什么,又皱起眉头:“不过,秦五那边要是闹腾起来,不好收场啊。”   秦桓之瞥他一眼,放下茶盏冷笑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能凶到哪里去,我看是你们没用,他拿把匕首就给吓住了。”   秦笏道:“小四脖子上,是真被他划了口子的。”   秦桓之咂两下嘴巴:“没事,他再闹腾,我就让你祖母将他关到祖祠,再不然就寻个借口赶出青州。”   他手拍着膝盖,扬起下巴自得的道:“这个家,如今还是我做主。”   罗氏这当进来,她扭着腰,骂骂咧咧的很是不痛快:“二房那两个挨千刀的,让我幺儿至今都还下不来床。”   她说完,见着秦桓之就抱怨:“你也是个没用的,连两个崽子都收拾不了。”   秦桓之端起笑脸,冲罗氏招手,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罗氏眼睛一亮:“此话当真?”   秦笏也是笑了:“娘,爹说的自然都是真的。   “那敢情好!”罗氏击掌,心头痛快极了,“跟那边说,弄死那小寡妇最好。”   秦桓之点头:“落到厉公子手里,那还能有完好的?”   话罢,他见罗氏和秦笏都看着他,便继续说:“要说这豫州城城主的庶长子厉致远,那也不是个好东西,豫州城那边过不下去了,来青州城避风头。”   “他不爱别的,就好小姑娘,还是那种身量没开长的小姑娘,怪的很。”   “要我说,那种连胸都没有的小姑娘有什么好玩儿的,但是厉公子就是喜欢,我便引着他去见了姜媃,厉公子一眼就看上了。”   “这会么,”秦桓之脸上露出下流又恶意的笑容,“姜媃约莫正伺候着厉公子嗫。”   话听到这,秦笏有片刻的恍神,他脑子里忽的想起姜媃来。   十来岁的小姑娘,娇娇小小的,脸蛋巴掌大,皮肤白嫩,眼睛还水汪汪的,看着人的时候,怯怯懦懦的,说话也细声细气,软绵绵的和甜滋滋的棉花糖。   他不自觉皱起眉头:“爹,这样会不会太……”   他话没说完,可脸上已经表露出一丝不忍。   罗氏当即跳脚:“你还同情那个小贱人,你是没看到她怎么坑你娘的,还有秦五那个崽子,拿匕首往你弟弟脖子上戳的时候,你怎么不同情同情你幺弟?”   秦笏被吵的头疼,他无奈道:“好了,娘我知道了,我不同情姜媃……”   “我是不需要你们同情!”   蓦地,一声软糯清甜的稚嫩嗓音响起!   秦桓之三人回头,就见朱红大门槛逆光处,身穿豆青色半臂襦裙的小姑娘正正站在那。   光影斑驳,暖黄的点光给她周身镀上一圈柔和,纤弱的身形,如瀑的黑绸长发。   深晦的阴影从头顶覆盖下来,遮掩了她脸上的全部表情,唯有拢着搁在腰间的一双小手,能看清。   又细又直,还很白,嫩的像豆腐,又像羊脂白玉雕刻的质感。   在她身后,还有七名身穿玄色短打衣襟的汉子,人高马大,气势磅礴,将大房的仆役悉数隔绝开来。   这番气势,让人心惊。   秦桓之心头咯噔一下,惊疑不定。   秦笏和罗氏茫然地望着他,不是说,人这会该在厉致远那,被折磨的生不如死么?   姜媃缓缓踏进来,迎着日光,仰起小脸。   深郁的阴影瞬间退去,亮晶晶的杏眼清晰起来,还有那樱花瓣粉嫩的小嘴。   小嘴微噘,唇珠上闪烁漂亮的哑光光泽,秦笏就听她喊:“大伯,好疼的哪,厉公子弄人好疼的呀,你看,我脸还是肿的。”   她边说,边侧了一下脸,让三人看清她那红肿的面颊。   五根手指头印,红艳艳地印在白嫩如牛乳的肌肤上,触目惊心很是骇人。   姜媃揉了揉:“大伯,手札在繁花楼赌卖场竞卖呢,封卿已经说了,让我自个拿银子去买,可是我没有银子。”   秦桓之犹豫了下,试探问:“厉公子放你回来的?”   姜媃笑了起来,眼梢弯弯,面颊带小梨涡,又甜又软。   “我没有银子,大伯又非要手札不可,所以我今天来找大伯要银子。”她道,绝口不提厉致远。   一听事关银子,罗氏率先炸了。   她喷着唾沫星子激动的道:“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小贱人你想得美!”   姜媃用一种看蠢货的目光看罗氏,然后对秦桓之叹息道:“大伯娘长的丑不说,还不遵礼数,没有素质,委屈大伯了,难怪大伯要在外头养个小的。”   秦桓之脑门青筋一冒,急吼吼的否认道:“你胡说什么?”   姜媃笑眯眯地拍手:“我帮大伯把人给带回来了。”   话音方落,便有年约二十四五的妇人拘束怯懦地走进来,她手边还牵着个四五岁的小姑娘。   这妇人面容姣美,腮嫩雪肤,身量还柔软修长,端的是极品尤物。   她牵着的小姑娘年纪虽小,可也能依稀敲出不错的相貌,待长大后,应当也是个美人。   秦桓之脑子里嗡的一声,脸色青青白白,很是难看。   罗氏狐疑且震惊地看看秦桓之,又看看那对母女,一时间被震在那里,没有反应。   姜媃不介意再加上一把火:“好歹也是跟了大伯你快十年了,没名没份的多不好,我看今个日子好,不如把人抬进门。”   这话像一个□□,瞬间点爆罗氏。   “秦桓之!”罗氏勃然大怒,脱下绣花鞋,揪着秦桓之就开打,“老娘给你生儿育女,为你操持后宅,管这府中中馈,你就这么回报我的?”   “你还偷吃?你还拿老娘的银子去养外室?我打死你这狗O日的混蛋!”   罗氏长的高大,秦桓之相对瘦小一些,两人动起手来,罗氏竟是碾压秦桓之。   这两人撕打成一团,秦笏拉不上架,他苦笑看着姜媃:“三弟妹……”   “闭嘴!”姜媃冷着脸呵斥回去。   她理也不理秦笏,直接对身后七名大汉道:“整个大房,值钱的东西全给我搬到繁花楼,别漏了钱库和私房,一个子都不留!”   秦笏惊骇:“三弟妹,你这是要干什么?”   他想拦人,可谁都拦不住。   姜媃眼眸很冷,可唇边却绽起柔若春风的笑:“看不出来?我在报复你们呀!”   有这遭,罗氏和秦桓之不约而同停了手。   罗氏像泼妇一样去拉扯搬东西的大汉,却被人两脚踹到一边。   秦桓之气的浑身发抖:“姜媃,你……你……”   姜媃几步上前,她扬起脑袋,抓住秦桓之的手,用力往后一掰。   只听得咔的一声骨头错位声。   紧接着是秦桓之的惨叫:“放手!快放手!”   姜媃杏眼晶亮如火,她人矮,不仅不放手,还照着秦桓之胯O下就是一记撩O阴O腿。   将人踹的来面如猪肝,额冒冷汗。   姜媃一字一句道:“想过今天没有?老阴比玩阴的是不是?我奉陪!”   她说完,反手就是一耳光抽过去,恨不能扎他两刀才解恨。   “这一耳光,是为秦昭打的!”   “啪”又一耳光。   “这是秦野的份!”   “啪”第三个耳光。   “这是,我的那份!”   三耳光抽完,姜媃手都在打抖。   她放开秦桓之,堤防这个老阴比反扑,还特意叫了名大汉护在她身前。   秦桓之已经被痛到发懵,脸上、手上、胯O下都在疼。   他捂着胯,像煮熟的虾子一样,额头点地躬着身,支吾哀嚎。   姜媃打是打爽了,可看着通红的手心,特么的还平静不下来。   她忍不住上前又踹了秦桓之一脚:“给我记着,这才是刚开始,不让你家破人亡,我不姓姜!”   这回,厉致远那个恋O童O癖是真碰了姜媃的底线,还有秦野为她杀人,也大大的刺激了她。   折腾发作了一通,姜媃留下人搬空大房,自个则回了二房。   流火已经急哭的眼睛都肿了,她见姜媃回来,顿时哭的稀里哗啦。   “少夫人,婢子该死,婢子不该让您一个人在那……”   “婢子在繁花楼找到五少爷,婢子想跟着去的,可是五少爷太凶了,他不让婢子跟着……”   “少夫人,婢子知错了!”   姜媃揉了揉耳朵,敏锐地抓住一点:“你是在繁花楼找到的秦野?”   流火拖着鼻音点头:“是,婢子找了好久,才在繁花楼找到的五少爷。”   姜媃冷哼,大佬和封卿的关系,比她想的还要深嘛。   她三两句安抚了流火,自个进了秦野房间的画室。   那画室是在多宝阁后头,阶梯往下,是挖在地下。   画室里头,那日的血迹已经没了,约莫秦野自个收拾的。   姜媃寻了一圈,果然在石床暗洞里找着个黄花梨的木匣子。   那匣子有些大,还死沉,姜媃双手抱着,憋了吃奶的劲才将匣子拖出来。   姜媃好奇,一抠匣子木盖,顿时——   满目金光灿烂!   妈耶,她的眼睛!   姜媃眯着眼,好一会才小心翼翼睁开一条缝隙。   “握草,金子!”   她惊呼出声,一整木匣子的金——首饰!   金灿灿,亮澄澄的!   除此之外,匣子里还有一封信,上书“姜媃亲启”。   一看那字,姜媃就皱眉了,这字迹不是秦昭的,而是秦野的笔迹。   信笺抖开,姜媃还没细看内容,就让粗大的前三个字给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握草,金子!金子!金子!   大佬:……后悔了,不给你! 第22章 我有婆娘   姜媃难以置信地揉揉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偌大、漆黑的“放妻书”三字,明晃晃地摆在信头上,她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没认错字。   秦昭给她的放妻书?秦野代笔?   “盖说夫妻之缘,理当相互扶持,举案齐眉,然兄昭故去,临终遗言在耳,今弟野代兄之笔,书放妻一封……”   “兄嫂伉俪情深,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幽怀合卺之欢。凡为夫妻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   洋洋洒洒一篇放妻书,足足道尽始末,其中温情扬洒,让人动容。   那一木匣子的金首饰,悉数都是留给姜媃的,足以保她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姜媃说不上来心头是什么滋味,她揉着额角,抽了抽发酸的鼻尖,笑骂了声:“大傻叉!”   金首饰很多,钗簪环佩等应有尽有,件件样式精美,金光灿灿的。   姜媃慢条斯理地分拣出来,将所有的金首饰一一理顺后,她忽的反应过来,此前秦野用来栓她的金链子,莫非就是这些金首饰融炼的?   “败家子啊!”姜媃心痛难当,宛如割肉。   她将东西收好,那放妻书也放了回去,想了想还是将木匣子暂且放画室里头藏好。   半个时辰后,她出了起野的起潮阁,大房那边已经搬的差不多了,姜媃直接领着人回繁花楼。   她半点都不和封卿客气,将搬过来的东西,全部折现!   封卿随她去折腾,不管是要人还是要账房先生,他都应。   一应忙活了两天,所有的东西换成银子后,竟是有两万两白银有余。   姜媃感叹大房的为富不仁,一边又觉得银子还不够多。   封卿笑她不知足,两万多两白银,这换给普通百姓人家,够吃多少年了。   姜媃将银子全存进钱庄,琢磨着等秦野出来就商量着安排投资。   眼看赌卖场要开盘赌卖了,姜媃剩下的时日也不回秦家,她一边催着封卿捞秦野,一边从他嘴里摸排想要竞买手札的对家。   “青州城里,出名的画师并不多,早年的秦家秦二,现在的明家都不错。”这些行当里头的事,封卿娓娓道来。   “明家这一代里头,倒是出了个有意思的画师,叫明金瑜,扬言非天下十大美人不画。”   封卿说到这嗤笑了声,他似乎有些不屑明金瑜,但又顾忌着什么。   姜媃看他一眼,心里的话没说出来。   这明金瑜可不就是有狂妄的资本,毕竟里头的天下第一画师,仅次于男主的男二,女主身边的忠犬。   女主日后斗垮封家夺取繁花楼,那明金瑜可谓功不可没。   她心里打着小算盘,本来不想得罪明金瑜这个男二,可是现在看,还非得得罪了。   封卿又说:“不过,要是你能说服秦野入我繁花楼,一个明金瑜算的了什么,哼。”   姜媃眯眼笑道:“好啊,你先将人捞出来,我保证帮你说服。”   封卿没好气看她一眼:“他杀的是豫州城之子!不是阿猫阿狗,我需要时间。”   姜媃不说话了,须臾她直接道:“给我银子,我没押金。”   封卿冷笑:“两万两!你那叫没银子?”   姜媃理直气壮地看着他:“那是我小叔的老婆媳妇本,不能动。”   封卿算是看清楚姜媃的厚脸皮了,这小姑娘凶着,心还黑,跟秦野没两样。   他气笑了:“姜媃,你要从我这支可以,但得照样算利钱,欠了多少,往后就得给我干多少活,连本带利还回来,封家人不做亏本买卖。”   姜媃懒洋洋打了个呵欠,眼尾浸出水汽:“还!我还!你先借我。”   既然封卿趁人之危,拿死契套她,她也不用跟他客气。   现在不借,等女主成了事,她去哪里找封卿这样的冤大头?   况且,她不想跟女主男女走的太近,没有接触最好!   毕竟,一个有反派光环的大佬她都吃不消,再来两个,夭寿哦,她得短命。   封卿没了好脸色,甩给姜媃支银子的条子:“滚。”   姜媃噘嘴看他,小姑娘做这么个表情,那是真真可爱。   “追人家的时候,就是小嫂嫂小甜甜,追上了成你的人了,就叫人家滚,男人呀都是大猪蹄子。”   封卿睁大了桃花眼,美目讶然,这话怎么这么耳熟?   姜媃摆手,慢条斯理提第二个条件:“我要见秦野一面,你安排一下。”   封卿一口气没喘上来,憋的心口生疼:“姜媃,你别得寸进尺!”   姜媃轻哼两声,转头回来,眨了两下杏眼,水雾濛濛地看着他说:“我……我担心小叔,我一担心就吃不下睡不好,长不高,胸不大,皮肤还差,长不成美人哦。”   封卿瞪着她,胸不大是什么意思?   他目光落到姜媃胸口,一马平川如沙地!   姜媃捂着胸,惊恐看着他:“你……你个禽兽!”   封卿头疼,从前只以为是只小白兔,拎着两只长耳朵就会乖乖听话那种。   现在谁来告诉他,他弄进来个什么鬼东西?   他怎么觉得,这小姑娘比秦野还难搞?   “我去安排。”封卿无奈摆手,“你快滚,我不想看见你。”   姜媃心满意足地走了,她如今感冒好了,又不受秦家人限制,还不缺银子,遂带着流火逛街去了。   隔日,青州城府衙大牢。   光线昏暗地大牢里,处处充满冷霉味,还有一种很隐晦的尸臭味,很难闻。   壁上火把扑腾跳跃两下,光影斑驳,潮湿的墙角细细索索蹿过几只肥硕的老鼠。   带血的刑具,泛着铁锈冷色,阴气森森,蓦地影子跃动,很是吓人。   厚重阴影中,秦野抱着头,蜷缩起四肢躺在霉湿的稻草上动也不动,脚边偶尔蹿过一两只老鼠他也好似没知觉。   他睁着眼睛,琥珀色的凤眸在黑暗里像一汪鎏金浮动的湖泊,深邃的颜色,专注的凝视,很是漂亮。   隔壁牢房里,住的是个时常偷鸡摸狗的中年汉子。   那汉子大马金刀坐草堆上,打开亲属托人带进来的食盒,从里面拿出热气腾腾的肉馅包子,还有一小壶酒,以及一碟下酒的花生米。   汉子先是喝了一大口酒,咂了两下嘴巴,又往嘴里丢了颗花生米。   那花生米在他泛黄的牙齿间被咬得嘣嘎作响,幽幽的花生焦香味就在附近弥漫开来。   “喂,你家里没人来看你?”兴许是无聊,又可能是出于某种想要得瑟炫耀的心理,汉子朝秦野问道。   他提着食盒腾挪过来,两人仅隔一扇牢栏。   汉子的咬了口白面包子,嘟囔抱怨道:“臭婆娘,包子都不会做了,不晓得多往里头塞点肉馅,这么点都不够我塞牙缝。”   秦野不理人,也没动。   汉子自顾自的说:“我家那婆娘没别的本事,就是会做包子,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想着我。”   说完,汉子觑过去:“你家呢?你家还有什么人?”   用完一个包子,汉子脸上浮起笑容,他抱着小酒壶,时不时吃上一粒花生米,眯起眼睛满足极了。   “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一件好事,就是婆娘娶对了!我进来之前,她肚里还怀了个,等我蹲几个月出去,铁定给我生一个大胖小子。”   “我跟你说啊,这男人争权夺利,出人头地,其实那都是虚的,男人得娶个好婆娘!”   “家里有女人,床上有女人,还要贤惠的,干啥都想着你,这才是圆满……”   汉子醉意半酣,哼哼唧唧起来。   秦野眨了两下眼睛,心里像有一只红眼睛的兔子在乱蹿。   小兔子说话软软的,喊他的时候还甜腻腻的,娇气又爱哭,胆小的都不怎么敢跟他说话。   “我有!”他忽然道。   汉子一愣,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野坐起来,头靠墙壁,半低着头说:“我家里也有……婆娘。”   那两个字出口,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莫名羞耻。   汉子不信:“那怎不见来看你?定然是不够贤惠,你看在这牢里的,凡是家里有人的,哪个不是自家婆娘做点好东西让人带进来。”   “不是,”秦野忽然想多说说,“她很好,也长的好,娇娇小小的,说话细声细气,软绵绵的像……兔子。”   汉子不甚赞同:“你这婆娘不行,太娇小了,屁股不大不好生养,你得让她多吃点,屁股和胸一定要大,越大越好,往后才好养崽子。”   秦野皱起眉头,开始回想姜媃的身量。   然后悚然一惊,他嫂嫂……没胸!也没屁股!   “吃什么能长?”他问。   汉子猥琐笑了起来,凑过去动了动五根手指,做了个揉的动作:“你给多揉揉就能长大了。”   秦野愣了下,倏的反应过来,厉声道:“荒唐!那是我嫂嫂!”   不过,黑暗中的耳朵尖却是不受控制的红了起来。   汉子怔了,随后没意思地摆手:“是你嫂嫂啊?那说个屁,你还是没婆娘!”   秦野哼了哼,扬起下颌道:“婆娘能管你死活?我嫂嫂就能管,她不让我吃神仙果,说会死。”   少年蔑视回去:“我嫂嫂还管我前程,让我专心学画,老猪狗她去对付!”   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冒泡,少年继续说:“我嫂嫂还管我的匕首,她不让我杀人,要给我背罪!”   汉子惊呆了:“……”   秦野还想说几句,汉子却不接话了,他意犹未尽地叹息一声:“臭婆娘,真是烦人!”   恰此时,姜媃正正进大牢,所有的话,一字不落的全听了去。   姜媃瞬间黑了小脸!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臭婆娘心狠手辣,翻脸无情,只死爱钱财不爱男人!   大佬:……   ————   备注:“放妻书”内容,摘自百度【唐朝和离书】 第23章 烦人婆娘   “臭婆娘,真是烦人!”   秦野的抱怨像复读机一样在姜媃脑子里回响。   她宽大的胸怀草原上,一串串草泥马哒哒哒哒飞奔而过,跟着是一群野兔子,疯狂蹬着后腿,轰轰地跳起来蹦远。   姜媃抹了把脸,将流火提着的那个食盒拿过来,把装着的大鱼大肉全拿出来,当场就送给狱卒。   流火欲言又止:“少夫人,您这不是要给五少爷吃的么?”   姜媃磨牙:“他吃个毛线,臭婆娘就是这么折腾人的!”   她说完,然后挺胸抬头,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暗影。   “小叔,我来看你了。”她揉了揉脸,摆起笑,软糯娇娇的。   秦野猛然抬头,眼底略过波澜,然而他又飞快别开头,绷着脸,理也不理姜媃。   姜媃在牢门外蹲下身,将另一个食盒推了进去:“我给你带了点东西。”   秦野不耐烦摆手:“不要!”   姜媃暗自冷笑,装!你继续装!   她看向秦野隔壁,对那汉子温言细语的道:“我家小叔年纪小,很多东西不懂,劳烦大兄弟顺手照拂。”   说着,她示意流火将唯一剩下的一盘烤鸭送过去。   那烤鸭还冒着热气,外皮烤的金黄酥脆,咬一口油滋滋的特香,还有那鸭肉,融入了果木清香,肉而不腻,鲜嫩顺滑。   再蘸着特制的秘酱,淡淡的甜混着鸭肉的香味,好吃的能让人吞下舌头。   那汉子满脸笑容接过来,迫不及待往嘴里塞,边吃边道:“好说,好说。”   秦野目光幽幽的往大汉脖子上转了圈。   姜媃将他反应尽收眼底,伸手推了推食盒:“小叔千万要注意,这东西是拿来咬的,难受的时候不要去咬舌头。”   秦野胡乱点了点头,在他想来,食盒里头约莫都会是他爱吃的。   姜媃见他气色尚好,并没有受刑,顿时放下心来。   她眼神渐柔:“你再捱几天,到时候我来接你回家。”   秦野半晌才点了点头,其他的也没提。   姜媃望着他,莫名其妙就笑了起来。   秦野狐疑:“你笑甚?”   姜媃蹲牢门口,双手撑着下巴,前后晃着身体说:“开心。”   秦野更惊疑不定,他打量姜媃半晌,才迟疑问:“你也……得那病了?”   姜媃摇头,不好跟他说,是因为心里头装了一个人,觉得自个和别人也是一样的,有亲人的那种满足感。   她捂着嘴巴笑起来,杏眼弯弯的,里头像是撒了星光。   “你这几天注意一些,瘾犯了也忍着,别让人看出来,”说完了,她犹豫了下又问他:“不然,趁此机会,你就戒了?”   秦野点了点头,姜媃一愣,本以为又要苦口婆心的劝才成。   秦野见她不信,不高兴地板起脸:“还不是因为你,红颜祸水!封卿往后不给我神仙果了,我买不到还吃什么?”   他口气再不好,姜媃也没觉得不高兴。   相反,她既是惊讶又是欢喜地往牢门靠一些:“真的吗?你说真的么?不是骗我的?”   秦野不想多解释,他拖过来食盒,准备先吃东西。   “封卿之前为什么给你,现在又为什么不给你了?”姜媃小嘴不停的问。   秦野边开食盒边道:“我送他手札的条件。”   姜媃皱起眉头:“你为什么送他手札?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要买回来多麻烦。”   秦野看她一眼:“秦桓之那个老猪狗开了我哥的棺没找着,我再不给出去,他怕是还要去掘坟,与其让他糟蹋,我不如给别人。”   这话让姜媃想起秦昭头七的晚上,尸体睁眼的事。   这么想来,头七的前一天,是大房那边守夜,很可能就那会动了棺材,无意碰触到秦昭尸体,才致死尸睁眼。   姜媃兀自想着,还没明白秦野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那头秦野就怒叱了声——   “你带的什么?”   姜媃揉了揉耳廓,懒洋洋的道:“你需要的东西。”   秦野指着食盒,手指头都在发抖:“就这个?”   “就这个!”姜媃道。   秦野抬脚就想踹翻,姜媃轻飘飘一句:“哼,烦人的臭婆娘走了,免得碍你眼。”   姜媃起身,拍了拍裙摆,悠悠然就走了。   秦野目瞪口呆,这还是他那个看他一眼都害怕的嫂嫂?   隔壁汉子刚好啃完手里的鸭脖子,盘子里还留着只鸭腿。   他道:“你嫂嫂真是贤惠,对你好的没话说。”   秦野蹲稻草上,恹恹的将食盒拽过来,往里头掏了掏,掏出根拇指粗细的木棍,那木棍不长,也就巴掌长短,刚好能放嘴里咬着。   秦野咬着木棍,磨着牙齿,表情恨恨的。   “咔”木棍被咬断成两截。   秦野吐出来,又摸了一根放嘴里。   至少瘾犯的时候,咬着木棍,还真没那么难受。   汉子惊奇极了:“原来你竟有这种爱好,喜欢啃木棍啊,你早说啊,这一排牢栏全是木头做的。”   秦野凶残地盯着他,凤眸带红,浑身戾气,既凶又恶。   汉子瑟缩了下,连忙啃了一口鸭腿压压惊。   三月二十五,天气晴好,春日明媚。   繁花楼东边的赌卖场一大早就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今日闻讯来参加赌卖的,随便一个出去,那都是青州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   这里头有专做美人扇的商贾,如秦家那样的。   也有一门画师的家族,譬如青州城的明家。   也还有家底殷实的富户,喜好收藏等。   姜媃过来的时候,用于赌卖的堂子里已经有好些人,一些用于今个赌卖的东西也摆了出来。   说到这个赌卖场,姜媃就不得不佩服封卿的经商天赋。   在整个大夏都没有类似竞买手段的时候,封卿毅然搞了个,还从这赌卖场里赚了大笔银子。   当然,过几年等女主接手繁花楼,这个拍卖场的雏形才会彻底完善,在女主手里发扬光大,也为男主日后谋夺天下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经济支持。   姜媃也不忙着去二楼雅间,她在堂子里,和其他人一样,挨个看了今天要赌卖的东西。   封卿人脉资源应当是相当广的,赌卖的东西上至古玉,下至孤本,简直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   甚至,姜媃还看到一件抹肚小衣,姜黄色的,用金线纹绣着两只比翼蝴蝶。   堂里伙计介绍说:“这是前朝宫廷第一宠妃洛妃穿过的贡缎比翼金蝶抹肚小衣,这位宠妃天生自带三分兰花香,长的那是闭月羞花沉鱼落雁,传言说,她在死之前,见自己的保养秘方藏在了抹肚小衣里。”   “凡是得到这抹肚小衣的人,都有可能得到洛妃的稀世秘方。”   “那东西,价值连城!”   伙计舌灿莲花,简直能将黑的说成白的,死人说成活人。   不见流火也听的激动了,她隐晦地拉了拉姜媃袖子,很小声的问:“少夫人,这是真的么?”   姜媃见她面颊泛红,心头意动的模样,嗤笑了声:“既是宠妃,怎么可能只有一件抹肚小衣,你又怎么知道赌卖的这件就一定是藏了秘方的那件?”   流火瞬间反应过来,她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是婢子想多了。”   姜媃好笑,她继续往前看,终于在最后位置,看到了秦野父亲那本叠色画技手札。   手札被小心翼翼地放在红绸垫底的托盘里,并由一名相貌秀气的女伙计托着。   此时,手札面前已经站了好些人,尽是姜媃不认识的。   姜媃又想骂秦野了,没事找事,还尽是找些天大的难办事。   大佬不作不行么?   “听说,秦峥天赋出众,于二十岁那年自创叠色画法,此法是将色分冷暖,层层叠叠,最后整个画面色彩艳丽丰富,真实如生。”   “对,此法曾风靡整个大夏朝,当时的陛下想敕封秦峥为宫廷画师,被他婉拒了。”   “嗯,秦峥当时说,自己儿子即将出世,不想离开家人,所以在为陛下画了一幅小相后,就此回了青州。”   “只是可惜,天妒英才,若是秦峥还活着,这么多年下来,你我还能一观他的风采。”   “我辈遗憾,如今世间还流传的秦峥画作,少之又少,我辈竟是无缘得见。”   姜媃站边上听了会,众人嘴里的秦峥,正是秦野父亲名讳。   这位人物,从不曾在里被提及过,就连那本手札出场的次数都比他多。   如今听到这些,秦峥的形象渐渐在她脑子里丰满起来,不再是毫无概念。   这位,是真正的绘画天才,她觉得说不定,还是可以和梵高这样的大师相提并论。   “秦峥之子,秦昭我多年前见过一面,颇有乃父之风,那一手叠色本事,得了秦峥真传。”   “嘘,秦昭也是天妒英才,你怕是还不知,此子于数日前刚去。”   “这……这……”   “不过,秦峥还有个小儿子,叫秦野,却是不晓得有无书画天份。”   “年岁不大?虎父无犬子,应当差不到哪去。”   “秦野真要能画出名堂,秦峥也算后继有人了。”   姜媃听着听着,心头痒痒,特想上去跟人说——   秦野是我小叔,他会画画,也画的很不错!   我小叔以后是大佬,真大佬!   姜媃憋的慌,就撞了撞流火,嘀咕道:“我见过秦野的画,画的不差,他也很有画画天赋的。”   虽然,那些画色彩深沉郁结,瞧着就让人惊悚。   流火笑了:“那是自然的。”   主仆正在咬耳朵,冷不丁一道声音插进来——   “哼,秦野?那个阴沉的小子?若是他都有书画天赋,我还能是画圣在世!”   姜媃皱起眉头,循声看去。   只见身穿七宝枫叶滚银边长衫,约莫十五六的少年昂首阔步而来,他走到近前,目中无人地睥睨了眼秦峥的手札,没看到内页颇为微词。   “怎的看不到里头的内容?”他问那女伙计。   女伙计回道:“若是公子喜欢,赌卖到手后自然能一观内容。”   那少年嗤笑起来:“不给看,我怎知这手札是真是假,还有手札内容是不是名副其实?”   女伙计踟蹰,不晓得如何答了。   姜媃眯眼,随便问了下身边的人,得知这人正是青州城里有名的书画世家明家明金瑜。   哦,原来这就是男二啊?!   姜媃带着局外人的目光,将明金瑜上下打量了个遍,最后得出结论——没她家大佬好看!   活该以后要被大佬虐!   明金瑜还在说着:“秦峥画作,在下倒是有幸见过两幅,不过在下看来,诸位对他的推崇倒是过誉了。”   “他所谓的叠色之法,就在于将对比强烈的两种或几种颜色叠在一起,再辅以大片背景色,待彩墨干后,自然是画面艳丽,让人惊叹。”   “此种叠色法,在下不才,回去后研究了番,目下已能复画出来,并无多少新奇之处。”   明金瑜一席话,让起先感怀秦峥的人面面相觑,毕竟对这位的名气,大家还是知道的。   姜媃见不得明金瑜的张狂,遂轻笑了声,跟流火说:“上回我见一人作画,那人说自己画的是只老虎,可我左看右看都觉得是一只狗啊。”   明金瑜回头,眯眼看姜媃:“画虎不成反类犬,你这话是在奚落我吗?”   姜媃捂着小嘴,杏眼眨呀眨:“我又没有指名道姓,你对号入座还怪我啰?”   明金瑜冷笑:“你可知我是谁?你又是谁?要是不懂书画就离开,省的在这大放厥词笑死人了。”   姜媃作为秦昭遗孀的身份,还真没几个人知道。   一来当时成亲只是冲喜很匆忙,而二来原身从前根本就不出门。   她扬起下颌:“我管你是谁,既是觉得手札有假,那一会别赌买啊,垃踩秦家人给自个垫脚,有意思么?”   明金瑜气的面色涨红:“唯女子和小人难养矣,我懒得和你这种连秦峥画都没见过的人掰扯。”   姜媃面色一整:“如果,我说我见过呢?还见过很多秦峥的画呢?你当如何?”   明金瑜愣了下,尔后他反应过来,拂袖撂下话来:“你要能拿过秦峥画来,我复画不出,我明金瑜给你跪下道歉!”   这话一落,周围人都愣了,有人开始小声劝明金瑜,毕竟男儿膝下有黄金。   姜媃欢快地笑了起来:“好啊,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她决定,反正早晚都是要得罪的男二,她现在就坑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来啊,造作啊,谁坑谁啊?!   明金瑜:……妈的,脸好痛! 第24章 玉骨丰肌   堂子里动静太大,惊动了二楼的封卿。   他找掌柜了解了始末后,笑的差点没直起腰来。   他摸着眼尾水汽,风情万种地点了下红唇:“走,给咱小嫂嫂撑腰去!”   别人可能真没有秦峥的画,可作为秦峥儿媳妇,秦野小嫂嫂,哪里会真没有?   他喜闻乐见明金瑜下跪的场景,迫不及待的就要去落井下石。   “明金瑜,在我堂子里欺负个小姑娘,你也好意思。”封卿人还没下楼,站在二楼楼梯口率先嘲讽道。   众人一抬头,就见一袭大红曳地裙衫的美人款款拾阶而下,精致妆容的脸,白直的天鹅颈,细细的腰姿,笔直的大长腿。   众人齐齐喉结滑动,咽下一口唾沫。   封卿手里转着美人扇,所过之处,宛如摩西分海,众人自动为他让路。   他到姜媃面前,斜睨着明金瑜,视他脸上的厌恶为无物。   “明金瑜,你当我堂子是什么,谁给你胆子的?”封卿柔弱无骨地靠在姜媃肩上,美人妩媚,瞧着真真养眼。   姜媃不想和封卿靠太近,她往外侧了一步躲开封卿。   明金瑜讥笑:“大家可以作证,我跟她的赌约,没你封卿的事。”   封卿眨眼,搞事不嫌大:“既是如此,我添个彩头。”   他说着,一拍手便有伙计端出一套白玉紫毫笔来。   “这是紫徽毫笔,最后一套绝版,谁若赢了就是谁的。”封卿也是大手笔。   饶是明金瑜出身并不差,可在见到这套紫徽毫笔时,也是眼睛一亮。   紫毫笔同普通的毫笔不一样,这种笔尖软毛特别适合书画,蘸墨饱满而不落,况且这套还是绝版,全大夏再没有第二套。   封卿朝姜媃挤了下眼,其中促狭不言而喻。   姜媃指尖动了动,那套紫毫笔,她一眼相中,绝逼非常适合秦野画画用。   她看着明金瑜,不咸不淡的道:“我看还是算了,我便是拿出了秦峥画作,明公子又模仿不来,到时候明公子一口咬定是假画,我还没处说理去。”   明金瑜原本对封卿心存稍疑,然而姜媃话一落,他心头一怒:“真便是真,假便是假,你既能拿出真画,我明金瑜便认赌服输!”   姜媃就等这话,她生怕明金瑜反反悔,当下接口应下:“好!”   “我也不给你来虚的,要是我输了我给你跪下道歉,但是你赢了不必同我下跪,同秦峥之子秦野下跪就可。”   不等明金瑜说话的机会,姜媃又说:“我刚记着,你说秦野要有天赋,你就是画圣在世!”   明金瑜脸色难看,身为一个走哪都受追捧的天才,还没有人敢这样挑衅他。   “你是秦野什么人?”明金瑜问。   这样后知后觉,显然已经晚了,姜媃弯唇无声笑了:“赌注已下,我是谁还重要么?”   她说完这话,对流火低声吩咐了几句。   流火匆匆而去,姜媃整遐以待:“先等着,我让我婢女去取了。”   封卿半点都不担心姜媃会输,他以美人扇半遮面:“既是要等,我阁里还收着一副秦峥早年画作,不妨大家上二楼,吃着茶鉴赏如何?”   当下,明金瑜率先一步,众人随后陆陆续续上了二楼。   姜媃走在封卿身侧,封卿低头跟她嘀咕:“你跟我透个底,你家到底有多少幅秦峥的画?卖不卖?”   姜媃看他一眼:“不卖!”   那是秦野的东西,又不是她的。   封卿不死心:“想卖的时候,记得头一个找我,给你高价。”   姜媃白了他一眼,商人逐利这点,在封卿身上被诠释的淋漓尽致。   二楼有一间通敞的大厅,一眼望去,宽阔极了。   彼时,众人各自找位置落座,店里伙计动作麻利地上了瓜果茶点。   不多时,有一头须皆白的老翁拿了一卷画作过来。   见了这老翁,封卿竟是起身行了礼才道:“这位是繁花楼鉴赏阁老朱老,也是我封家供奉多年的大家。   凡是在美人扇这个行当里混的人,就鲜少没听过朱老的名号。   众人不约而同起身同朱老见礼,朱老抱拳还礼。   随后,他展开带来的画作:“楼里藏的秦峥画作并不多,先生所画扇面居多,目前皆被人收藏,这副春趣图是先生早年之作,可以看出笔锋稍显稚嫩,技巧上还不够炉火纯青。”   那副画,是早春柳芽抽条之景,嫩黄色的柳芽随风而动,湖畔水鸭两三只,倒影千重,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走在河岸边的那抹纤细背影。   身姿窈窕,逶迤妙曼,白底绿萼梅的薄披风微微卷起一角,露出一点水红色裙摆。   姜媃一眼就看出,画中只露出一个背影的人,正是秦野母亲无疑。   说来,她见过的画里,但凡是有人物的,无一例外,全都是秦野母亲。   姜媃轻叹了声,约莫秦峥是极爱发妻的,不然何以除她之外,再不画其他人。   朱老还在上头说:“这幅画构思简单,风格写意,所用叠色之法的地方并不多,诸位可以上前来细看看。”   这话一落,明金瑜的当仁不让,率先上前。   须臾,他道:“这副画里,秦峥在水面倒影和这女子的裙裾一摆上,点了叠色法,形成这种层层叠峦的效果,让画面看上去栩栩如生。”   朱老摸着银须赞赏道:“明公子好眼力,水面倒影很容易看出来,然这幅画最考究的却不在此,而是在画中美人这一点水红的裙裾上。”   姜媃不懂艺术,对这种也毫无鉴赏能力,她只是觉得好看,至于好看在什么地方,她说不出所以然来。   朱老继续说:“这一点裙裾,细看就会发现,至少不下叠了三层色,透过最面上的水红,能见第二层的浅白色,再下便是被覆盖的绣鞋花样。”   当下就有人感叹:“秦峥,不愧是大家,这一点裙裾,竟是如此用心。”   姜媃往前看了眼,她倒觉得是秦峥对发妻情深不寿,所以即便是在画上,他也愿意花最多的功夫。   “哼,简直不知所谓。”明金瑜不屑冷笑。   他道:“秦峥分明可以在水中倒影上下功夫,让这副画更出色,却拘于美人裙裾一角,当真分不清主次。”   这话,姜媃不喜欢听,她忍不住冒了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明金瑜瞪她一眼,张嘴就想反驳。   朱老却笑道:“这位小姑娘所言极是,秦峥先生一生只给爱妻作画,夫妻情深,不足为外人道矣,是以,先生的每幅画,美人是画的最为用心的。”   明金瑜没话说了,脸色不愉地退下来 。   姜媃笑道:“有人追求富贵,有人追求权力,有人却追求执手相濡,缘法三千,各有其道。”   封卿惊异地看着姜媃,没想她小小年纪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朱老瞧了瞧姜媃,鲜嫩的小姑娘总是更讨人喜欢,他问封卿:“公子,这是咱们楼里的小美人?”   封卿点头:“才收的。”   朱老想了想说:“姿容上佳,玉骨丰肌,眼清心明,稍加教导,过几年便可角逐美人冠首,不知可有画师给她入画?”   封卿也看着姜媃,他千方百计将姜媃收过来,可不就是瞧上了她那张脸来着。   “还不曾,我还没想好要怎么教。”他道。   朱老笑眯眯的道:“不然让我小徒弟给她入画如何?”   姜媃有点懵,她是知道作为扇面美人,都是要经过严格学习的,毕竟要做一个美在骨不在皮的美人,根本就不是脸好就可以的。   她还晓得,所谓入画,就是给扇面美人挑选画师,毕竟美人千姿百态,画师也各有擅长。   当两两结合,扬长避短,才能产出绝世扇面。   当年,秦野的母亲和父亲秦峥便是如此,秦野母亲的美是毋庸置疑的,但只有秦峥才能完全画出她所有的□□和美感。   仿佛天作之合,这两人彼此成就,秦峥自创画技,秦野母亲成为大夏十大美人之一。   姜媃还知道,里头,女主和男主也是如此!   当然在男主之前,明金瑜这个男二本是女主的画师,可男主一出现,纵使画技稍有不如明金瑜,但在给女主画相上,男主就是比明金瑜画的好。   由此,画师对一个美人而言,极为重要。   姜媃皱起眉头,她虽没安心呆在繁花楼,可也不想随便找个画师搭档。   封卿却是思忖着点头:“朱老小徒弟,我是……”   “少夫人,画拿来了。”   正此时,流火气喘吁吁地挤上来,打断了封卿的话。   姜媃微微松了口气,她对封卿飞快道了句:“秦野没出来,我不会接受任何人给我入画。”   话毕,她也不管封卿如何想,直接拿过画作给朱老:“朱老,请鉴赏这副画。”   朱老疑惑打开,画卷才展开一般,众人就听他惊呼一声。   朱老手都在发抖,整个人激动到颤抖:“这是……这是……”   明金瑜上前:“朱老,可是秦峥真迹?”   朱老大口喘息,缓过那劲后,看着姜媃眼睛都在发光:“这画,这画……”   姜媃细声细气的道:“是明公子说我没见过秦峥的画,还说他的画都是浪得虚名,他随便就能模仿出来,而且还说秦峥儿子秦野,没有书画天赋呢。”   朱老脸一下就沉了,他猛地彻底抖开画作道:“这是秦峥先生不曾流传出的真迹!”   他将画转到明金瑜面前:“明公子天纵奇才,我等也好开开眼界,公子请。”   明金瑜原本不甚在意的表情,在看清那副画之时,顿时脸色大变——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想给我嫂嫂入画,问过我手里四十米长的大刀没有?   封卿:……告辞!   ————   中午12点还有第二更! 第25章 你是奴婢   那一幅画,用色极为大胆,大片星空一样的深邃墨蓝色,直接泼墨涂抹,随性潇洒。   星空下,是迷迭的万千灯火,姹紫嫣红,明亮如龙。   阑珊灯火间,一女子回眸半张脸,大红色的披风斗篷从发髻上缓缓滑落,露出一点绝美的面颊,以及一缕青丝随风掠起,擦过脸飞扬出斗篷。   单不论画上美人,就是那星空之色,就已经很值得研究,莫说由近及远由大及小的阑珊灯火。   明金瑜脸色有些泛白,他站在笔墨纸砚前,饱蘸了彩墨,可良久没法下笔。   这画,自然还是美人为主体,星空灯火背景为次,同色极为复杂难辨,其中还有挟裹画师独特的调色手法,并不是照着临摹就能复画出来的。   明金瑜额头浸出冷汗,他捻起袖子擦了擦汗,预备从星空起笔,可犹豫了会,又觉得不妥,应当先从灯火入手,毕竟那色要晕的简单一些。   下笔,落点,勾线!   再蘸墨,明金瑜竟是无法继续,点落的不对,线条也不对,就莫说颜色的调和了。   “嘭”他把笔一摔,涨红着脸道:“从前是在下孟浪了。”   话罢,他羞愧地以袖掩面,当场就要离去。   “明金瑜。”姜媃幽幽开口了。   明金瑜驻足,在看到姜媃时,眼瞳一紧,脸便更白了。   姜媃其实并不想为难明金瑜,毕竟男二嘛,得罪死了往后女主找她麻烦。   但是,她最见不得他说“秦野要有书画天赋,我就是画圣临世”这话!   如今,她待秦野开始走心,将人划拉到自个圈子里头,就开始护短起来了。   “秦野暂时不在,等过几天我带着他人,明公子记得下跪道歉。”她提醒明金瑜。   明金瑜死死捏着拳头,牙关咬紧:“你别欺人太甚!”   姜媃娇娇柔柔地笑了:“奇葩,只许你垃踩秦野,打赌输了你就翻脸不认账是不是?”   明金瑜做垂死挣扎:“哼,我说的何错之有?秦峥是秦峥,秦野是秦野,纵使秦峥是他父亲,可这画也不是秦野画的!”   姜媃气笑了,她就知道这世上双标狗遍地走!   “流火,呈上来!”她喝了声。   流火将手头另一幅画卷摆长案上展开,让侧身避让挪开位置。   姜媃上前,指尖摸着画卷:“我不知道你的画到底有多好,但是我知道秦野绝对不是个没有书画天赋的!”   她家大佬的反派配置无所不能,足够吊打一切男配!   长案上的画,浓烈的艳色,黑和红极致的对比,大片留白,通过这种留白的技巧,让整个画面呈现出一个小姑娘撑着下颌,聘婷浅笑的模样。   小姑娘的笑纯粹干净,软糯糯的像裹了一圈白砂糖的软软年糕,咬一口,满嘴都是甜的。   但周遭,黑红晕染,深色的彩墨仿佛洪涝席卷,带着一种冲破纸面的狠厉和扭曲。   就仿佛是神佛和恶鬼,温暖和寒冷的极致对比。   那竟也是一幅上乘的画作!   虽然,这画根本就没画完,画卷上才画了一半。   明金瑜怔怔倒退两步,难以置信:“这是,这是秦野的画?”   姜媃想起那天秦野犯病,神经病的给她换衣服,还非得让她摆好动作不能动的事来。   “自然,这是秦野画的。”撇除诡异的背景色,其实姜媃还挺喜欢这幅画的。   众人惊叹,连连称赞虎父无犬子。   朱老感叹一番:“此画作者恐心怀仇恨,性情暴虐,要好生感化教导,不然……”   朱老没在说下去,但话下之意大家都懂。   姜媃沉默,她收了画,不想将秦野的心理病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谈论,只对明金瑜说:“明金瑜愿赌服输,还有……”   姜媃顿了顿,偏头看着他认真的说:“从今往后,我不想再听到任何一句有关秦野不好的话!”   明金瑜身体一震,秦野这人他是见过的,就是一个阴沉乖戾的少年,很不讨喜。   “你……你跟他是什么关系?”明金瑜问。   姜媃也不瞒着:“我是他嫂嫂!”   她轻哼一声:“所以,你再敢说他半句坏话试试?”   秦野嫂嫂?秦野兄长秦昭之妻?秦峥儿媳妇?   理清这关系,明金瑜脑子嗡的一声响,整个人好似是受了天大的打击。   姜媃啧啧摇头,这就受不住了?真是脆弱的小骚年,心理抗压能力还是不行啊。   “我……”明金瑜看着姜媃吐出一个字,面白如金纸,再张嘴,竟是呕了一口心血出来。   姜媃吓了一跳,这男二也特不经坑了?   大厅里一阵纷乱,封卿上手,将明金瑜提拎起来,他虽看不惯这人,但还真不能让他在自个堂子里出事。   “一楼堂子里赌卖开始了,诸位可以下去小玩一把,明公子我找人亲自送回去。”   封卿三言两语就将这事抹过去了。   姜媃耸了下肩,将带来的两幅画作收好,然后下楼找位置坐下,安心赌买手札。   秦峥的手札,懂行的人虽多,可谁都要掂量一下,这手札买回去,是否有那天赋学得会。   故而在赌卖之时,真下场竞买的人并不多。   且还少了一个明金瑜,姜媃就更没对手。   姜媃极为顺利,以三万三千两的价格竞下手札。   当再次拿到手札之时,姜媃心里还是激动的。   这东西现在落她手里,也不知道算不算她抢了女主机缘?   毕竟,她是准备让秦野好生学的,往后就没有男主的份了。   什么日后男主在造反新帝面前,用这手叠色画技赢她家大佬,这种事怎么可能还会发生?   至于赌买需要筹付的三万三千两,姜媃痛快的给封卿打了欠条,管它利钱多少先欠着,等女主接手繁花楼,她就不用还了。   空手套白狼,这招最爽快。   然而,姜媃还没高兴半天,秦家府里就来人了。   来人是个二房的小厮:“少夫人您快回去,大老爷报了官,说是您偷了大房钱财,给五少爷买神仙果,还有豫州城主府来人,扬言五少爷杀了他们公子,要拿五少爷抵命。”   姜媃扫兴,她还以为秦桓之真怂了,这么多天都不吭声,原来是去豫州请人了。   她让流火支会了封卿一声,带着那手札就先行回了秦府。   秦家这会里外都让带刀侍卫给围了,姜媃粗粗一看,怎么也有二十来个人。   流火当时脸都白了,她拽着姜媃,战战兢兢道:“少夫人,您还是别回去了。”   姜媃不在意:“没事,早晚都要面对的事。”   “可是,可是您一个人怎么斗得过大老爷啊?况且现在五少爷真杀了豫州城主家公子。”流火都快哭了。   姜媃拍了拍她小脸:“慌什么?我现在是繁花楼的美人,封卿能看着我出事?”   闻言,流火反应过来:“对,少夫人现在是繁花楼的人,封家很有势力的。”   主仆两人站在门口,还没来得及进去,里头的人倒率先忍不住出来了。   “大人,就是她!她就是秦野的嫂嫂!”秦桓之的声音最是响亮。   姜媃一眼看过去,见他走路还有点像螃蟹一样横着挪,一挑眉,倏的就笑了。   看来,她那天那记撩O阴O腿踢的赞爆了!   秦桓之面色铁青,盯着姜媃的目光像一匹恶狗,凶狠着。   跟着秦桓之一起出来的,当先是一身穿衙役制式衣裳的捕快,这捕快也是青州城里的捕快。   流火认识,她小声跟姜媃道:“他叫阎骆,其实跟婢子是同乡,脾气臭的很,好在人还是正直的,别人都喊他黑面阎罗。”   阎骆目光扫过流火,见她瑟缩了下,顿时又收回目光,板起了脸。   阎骆身边还有另一面生的中年男子,那人穿着绸衣,上唇留八字胡,身量不高,脸上透着精明。   阎骆客气道:“厉先生,我家大人对厉公子遇害一事深感痛心,此事已移交府衙,在下必定秉公处理。”   那意思就差没直接说,手别伸太长!   姓厉的先生冷笑一声,看着姜媃的眼神像是毒蛇:“她既然是我家公子看中的,我必定会如公子所愿,至于杀人者,城主大人有吩咐,务必缉拿回去!”   阎骆脸色不太好看,可又无可奈何。   姜媃看着这阵仗,略一思量就明白了。   厉致远死在青州,按理该由青州府衙处理,但豫州城主府厉家那边,却想把她和秦野接管过去,至于接管过去后要怎么处理,还不是厉家一句话的事。   姜媃小脸一下就冷了:“原来光天化日的,就可以强抢民女。”   她不给那厉先生说话的机会,直接对阎骆道:“捕快大人,我是正儿八经的良民,户籍入的秦家,也是秦昭三媒六聘娶过门的遗孀,我要告这人想抢我去逼良为娼!”   阎骆默了默,意味深长地看着姜媃道:“秦姜氏,你尽管放心,只要你不违法乱纪,没人敢拿你怎么样。”   那厉先生接连冷笑:“死到临头还不自知。”   姜媃还没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就见秦桓之哈哈大笑起来。   秦桓之手里扬着一张纸契:“姜媃,你怕是忘了,当初你进府给秦昭做童养媳冲喜,那是老夫人在人伢子那里以二十两的价格买的你,为奴为婢的死契还在这里!”   他说着,将那纸契扔过去,又说:“谁能想到,喜没冲成,你还将秦昭给克死了,老夫人深感痛心,已经代孙休妻!”   “你,姜媃,只是一个奴婢!”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V前最后一章啦!   就是V章了,盘丝需要小天使们的多多支持呀。   老规矩,入V当天7号到10号,连续四天V章评论掉落红包,每天随机抽选一名锦鲤的500币红包!   ————   V后,1.咱们大佬是不是快出来了?出来后他会不会加入繁花楼,成为姜姜的画师呢?   2.姜姜在接下来的比美大赛里,会不会提前遇上女主?   3.姜姜和原书女主,到底谁的颜更胜一筹……   哗啦啦,这些都在后面情节里哦!希望小天使们多多支持,盘丝会努力码字更新的,么么叽! 第26章 大佬有毒   “你, 姜媃, 只是一个贱婢!”   既是奴婢,生死自然都掌握在主家手里!   秦桓之满脸恶意,眉目狰狞而扭曲, 他对厉先生拱手道:“先生,这个贱婢就交由您做主了。”   阎骆皱起眉头,姜媃若是奴籍,他就是没办法插手了。   姜媃心情跟哗了狗一样。   她难以置信的问流火:“我是买来的?”   她记忆里头, 压根就没这回事!   流火摇头,表情悲愤:“您不是, 少夫人您家世清白,出身绮罗村,村里家家户户都擅制扇, 不过您家里倒是没有其他人了。”   “老夫人当时四下收罗八字吉祥的小姑娘, 村里人见少夫人没人照料,便试着将您送了过来, 老夫人去合过您的八字,您八字和三少爷的极好, 根本不是大老爷说的那样。”   流火愤愤不平, 很是为姜媃不甘。   姜媃明白了, 秦桓之是想整她, 所以作了假,连同她的户籍一块给弄成了奴籍。   这招狠,让她百口莫辩。   那厉先生倨傲地斜睨着阎骆:“阎捕快, 现在我要带走一个贱婢,你可还有异议?”   阎骆暗自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厉先生冷笑连连,眼里像是淬了毒火,恨不得活活烧死姜媃。   姜媃打了个寒颤,又想起厉致远那个恶心的恋O童O癖,肠胃倒腾着开始翻滚。   她忍了忍,转而对秦桓之道:“手札我已经拿到了,大伯不想要吗?”   秦桓之狞笑起来:“要!不仅手札,你们二房所有的东西我都要!”   他可是听说,姜媃在繁花楼赌卖场拿出了秦峥真迹。   姜媃觉得这老阴比简直疯了,她用看白痴的目光看他:“你白日做梦呢?”   秦桓之身边还站着安静如鸡的罗氏,兴许是顾忌那位厉先生,罗氏今日倒安份一些。   秦桓之对她一点下颌:“你不是恨透这个小贱人么?一个不听话的小贱婢,当家主母想怎么教训都行。”   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看了看那位厉先生,眼见对方没反对,秦桓之心头更亢奋了。   罗氏也很激动,她早准备好了折腾人的东西:“小贱人,我看你今天还往哪里跑?”   一点寒光闪烁,姜媃适才看清,罗氏手里捏的赫然是几根绣花针。   流火大惊失色护在姜媃面前:“大夫人,您要干什么?”   姜媃皱起眉头,她想了想道:“罗氏,我把那天搬走的银子还你。”   罗氏脚步一顿,姜媃不提这个还好,一提及,顿时新仇加旧恨,罗氏简直恨毒了她。   “我的银子!我的银子还来!”罗氏伸手去抓姜媃。   姜媃仗着身量娇小,她往后一跳躲开。   “你可知,秦桓之为何要养外室?”她又道。   罗氏瞪圆了眼睛:“小贱人,你休想再挑拨关系,今个你跑不掉的!”   姜媃飞快说:“那是因为你长的丑,还生不出女儿,他要养女儿做扇面美人!”   姜媃一径躲罗氏,脚下趔趄,怀里的那本叠色画技手札不小心就掉到地上。   秦桓之眼睛一亮:“罗氏,手札,手札快抢过来。”   罗氏当真率先去捡手札,连姜媃都顾不上了。   姜媃似乎颇为懊恼,她跺了跺脚,心急的小鼻尖上冒出细汗,嫩白的小脸还带着薄红。   秦桓之拿到手札,翻开一看,果然是真的。   他忘形的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了对厉先生说:“厉先生,这个小贱人和秦家没有半点关系,死活任您处置!”   这话一落,姜媃想也不想转身就跑。   厉先生反应极快:“给我抓住她!”   当即,左右侍卫应喏一声,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姜媃扭着提了回来。   她被拎着后领子,就像是被揪住了长耳朵的兔子,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   厉先生冷哼:“主母不是要教训贱婢么?”   秦桓之反应过来,推了罗氏一把,罗氏心花怒放,轻笑两声,举起绣花针就扎过来!   这一回,姜媃挣脱不开!   她忽的喊起来:“老阴比,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你不能毁我脸!”   她越是这样,秦桓之和罗氏就越是快意。   罗氏顺势掐了姜媃脸一把,力道大的立时就掐出血来:“老娘今天专门毁你脸!”   秦桓之瞥了姜媃眼,转头对那厉先生谄媚讨好道:“先生,不如进屋喝盏茶,贱内知晓轻重,保管让先生满意。”   厉先生眼底带出阴毒:“留口气,我能给城主大人交差就成。”   秦桓之邀着厉先生往府里走,边对罗氏道:“成!成!罗氏可听到先生吩咐了?”   罗氏笑的花枝乱颤,接连应好,转手捏着几根绣花针特意往姜媃脸上扎!   姜媃倒抽了口冷气,悬空的小脚乱踢:“罗氏,我TM跟你没完!”   “少夫人!”流火急的不行,她心一横,闭着眼睛就往这边撞。   说时迟那时快——   一道破空声袭来,紧接着斜刺里是宛如暗器的黑影弹射而来。   “啪”正正砸到罗氏脸上。   罗氏一懵,手僵在半空,反应不过来。   姜媃睁大了眸子,抬眼就见罗氏鬓边挂着一截十分眼熟的木棍,那木管拇指粗细,上面还满是牙印子。   “谁准你动她的?”   冷不丁,仿佛挟裹地狱黄泉水般凌寒入骨的声音响起。   姜媃猛然回头,就见盛大的暖阳下,缓缓走来的单薄少年。   少年一身不太干净的玄色衣衫,发髻有些散,脸上也有脏污,可唯有那双琥珀色凤眸甚是幽深烈焰。   明亮灼灼,业火蔓蔓,仿佛要焚烧殆尽世间一切愤恨的人和事。   秦野!   啊啊啊啊啊!   她家大佬出来啦!   姜媃高兴的心脏砰砰跳动,像是脱绳的哈士奇在打滚蹦跶,兴奋的想跳起来就给他一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转体回旋么么哒!   小姑娘嘴角还没来得及上翘,眼梢就率先绽放出明媚如栀子的笑意来。   秦野走近了,见姜媃还像小鸡崽一样被人拎着。   他抿紧薄唇,顿了会,忽的摸出最后一截木棍,气势凌霸的在指间转了个圈指着那侍卫道:“放开她!”   姜媃捂着心口,嘤嘤,大佬好帅!大佬拿着一截小棍都帅的掉渣渣!   大佬有毒!   那侍卫纹丝不动,秦野凤眸瞬间幽深,隐约的赤红色又浮了起来。   然,不待他进一步动作,姜媃仰起脑袋,抬手就挠了那侍卫一脸姹紫嫣红。   “啊!”侍卫惊叫一声,条件反射地松开姜媃。   姜媃落地,提起裙摆,哒哒的就跑到秦野身边躲他背后。   她探出半个脑袋,气哼哼的跟大佬告状:“老猪狗说我是买来的,还让你祖母代孙休妻,说我是你们秦家的奴婢!”   秦野眼底的赤红更深了。   “老猪狗媳妇拿针扎我!你看,还把我脸掐出血了,要毁我容!”她腆起小脸,将脸上伤口凑秦野面前。   秦野呼吸一屏,面前白嫩嫩的小脸带着一点幽幽甜香,可面颊上的血迹很是触目惊心。   姜媃面皮一向嫩的很,那伤口掐破了皮,细皮外翻,瞧着都能让人心疼死。   秦野又发病了!   他二话不说,猛地冲到罗氏面前,扬手就往她脸上啪啪几下招呼。   这打了还不算,反手夺了她手里的绣花针,又风一样跃进府门,对着还没走出一丈远的秦桓之飞起就是一脚。   秦桓之根本不晓得秦野回来了,他还在拍厉先生的马屁,后背猛地一股大力袭来。   “嘭”他整个人脸朝地地摔了。   秦野直接上手,照着他后脑勺几巴掌扇上去,尔后一脚将人踹翻个身,那几根绣花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地扎到秦桓之脸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从秦野开揍罗氏,到踹翻秦桓之,不过就是眨眼的事。   姜媃愕然的小嘴都合不上了,舌头整个打结:“大……大大……佬……”   罗氏回过神来,扯着嗓子抖着破声喊:“厉先生,他就是杀令公子的秦野!”   话音甫落,厉先生和阎骆表情齐齐一震。   “拿下他!”两人同时喝道。   厉家侍卫和三两衙役呼啦蜂拥而上,要来捉秦野。   姜媃脸色一变,秦野在府门内,她在府门阼阶下,中间还隔着侍卫衙役,根本冲不进去。   她急的眼睛都红了,转头看见得意洋洋的罗氏,一撂袖子道:“流火,干她!”   不就是干架么?   打小,她姜媃就没怕过谁!   她身量小,仗着灵活,专门往罗氏膝盖窝里踹。   流火白着脸犹豫半天,见自己少夫人处在劣势,一咬牙冲上前就跳罗氏背上,双手死死勒着她脖子。   “啊!”罗氏不防,身形不稳,姜媃再是踹她几脚,她和流火一并摔倒在地。   时不可失,姜媃喘着气,抬起小脚哒哒踩罗氏脸上,力气大的硬是将对方鼻血都给踩出来了。   “大佬有个一二三,我弄死你!”姜媃拔下罗氏金簪,拽着她头发,流火在后退推着,主仆两人胁迫着罗氏进门。   府门内,乱成一团,衙役和厉家侍卫都想率先捉到秦野。   秦野身形再是灵活,也双拳难敌四手,但见衙役扭着他手,另一边厉家的侍卫赶紧上前争夺。   一时间,谁都没得逞。   姜媃深呼吸,拿金簪抵着罗氏脖子,娇喝了声:“都给我住手!”   这一声娇喝,在姜媃想来应该是气势如龙,话音一出,就把所有人震慑住。   然而,众人身形一顿,看了她一眼,继续撕打成一团。   姜媃表情一僵,整个人都不好了。   流火干笑着,委婉提醒:“那个,少夫人现在撒娇没用……”   MMP,她是在撒娇么?她是在撒娇么?   流火肯定点头:“您的声音,天生偏软,想大也大不起来,所以……”   所以,刚才那声喝,其实和奶猫要食的喵喵喵声差不多。   姜媃抹了把脸,手头金簪往罗氏脖子皮肉里一送,恶声恶气的道:“叫!给我尖叫!”   罗氏愣了下,没明白这话。   姜媃心一狠,金簪稍稍用力,戳破罗氏皮肉,血珠霎时就渗透出来。   刺痛让罗氏想也不想,嘶声竭力尖叫起来。   “啊……”   那声音尖利到刺的人耳膜嗡嗡作响,又还猝不及防,立马就让撕打的一群人停了手。   姜媃满意了,她扬着簪子,先看了眼秦野。   彼时,秦野在阎骆手里,阎骆正一脚踹开个厉家侍卫,他带来的三两衙役护在周围。   她见秦野气定神闲,半点都不见狼狈,那双琥珀色的凤眸中漾着明晃晃的恶意。   可见,他仅凭一人之力,就将衙役和厉家人耍的团团转。   姜媃松了口气,她踩着罗氏,拿金簪对着她眉心,眯眼道:“谁敢再动我小叔,我就戳死她!”   对她的威胁,阎骆皱起眉头。   厉先生眼神狠厉冰冷,他似乎反应过来,挥手对侍卫吩咐道:“给我先抓了这个贱婢!”   金簪下压,已经戳破罗氏的皮,姜媃看向秦桓之:“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大伯是想看着大伯娘死么?”   眉心的刺痛,让罗氏惊慌失措,她歇斯底里的惊叫起来:“桓之,桓之救我,快救我!”   秦桓之脸上还扎着绣花针,他忍着痛,眼神闪烁,看着罗氏半晌,可就是不开口。   罗氏渐渐不喊了,她心沉了下去,浑身发凉。   多年夫妻,她到底还是了解秦桓之的。   罗氏哭嚎起来:“秦桓之,你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你没人性,你不得好死……”   厉先生没耐性:“还愣着干什么,先抓了这个小贱婢再说!”   他就不信,抓了姜媃,秦野还能跑。   姜媃不慌不忙地收回金簪,啪了啪罗氏的脸:“看清大猪蹄子真面目了?不用太感谢,呐,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她说完,推了罗氏一把。   罗氏仿佛是被蛊惑了的傀儡,陷入魔障之中,果真面目狰狞的朝秦桓之冲了过去。   这两口子,夫妻成仇,也不过一念之间罢了。   姜媃让秦桓之不好过了,她才绷着小脸,冷肃的看着阎骆:“阎捕快,这是无罪释放文书,还请放了我家小叔。”   她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张文书,跟着又摸出第二张,唰地抖开嘲讽的对厉先生道:“如今,我是繁花楼美人,这是死契,你没有任何权利缉押我!”   阎骆一目十行看完文书和死契,痛快放了秦野,还顺势将姜媃护了起来。   他道:“厉先生,秦姜氏如今是繁花楼的人,你要拿人请先过封家。”   厉先生面色难看,青州城府衙兴许不敢忤逆豫州城主,可繁花楼背后的封家,却不一定会给厉家薄面。   虽说封家是商贾,可封家背后谁不晓得站着宫廷内造府,不然封家的美人扇何以被敕封为御品,封家的美人更是受京中权贵的追捧。   场中安静的针落可闻,秦桓之在和罗氏掰扯扭打的空隙里听闻这消息。   当即惊讶到失态:“不可能,不可能!”   回应他的,是罗氏俯身咬在他耳朵上的一口。   姜媃去拉秦野袖子,要将人带过来,谁想,厉先生蓦地出手,他一把掐住秦野脖子,将人钳制住。   “哼,动不得你,我就让这小子生不如死!”厉先生阴阴一笑,五指用力,掐的秦野面目涨红。   姜媃心头重重一跳:“府衙已经下了文书,判无罪,你这是草菅人命,我要告你!”   见秦野呼吸困难,厉先生稍稍松了点力道,仿佛猫玩老鼠一般:“谁说我草菅人命了?我同小友一见如故,请他去豫州城主府作客而已。”   这个强权时代,阶级森严的王朝,厉先生咬死了作客说法,姜媃还真没办法。   “我小叔没空去豫州!”姜媃正正挡在大门口,死活不让路。   厉先生根本没把姜媃放眼里,他脸上带起残忍而冷酷的森然:“有没有空,你说了不算!”   “那谁说了算?”   恍如昆山玉碎的嗓音突的插进来,就像是在滚烫热油里头溅入一两滴冰水,嗤啦声中,油烟腾起,再不见任何异议。   “我说了可算?”伴随那道嗓音的,是一施施然走来的青年。   青年初初及冠,穿一身竹青色暗金银花纹绸袍,头绾白玉冠,脚踩祥云履,腰间环佩叮咚,端的是一副世家公子的派头。   走他身边的,是眉目妩媚,身姿妖娆的女装大佬封卿。   但见那青年走近,他面无表情地跨进门槛,掠过姜媃,甚是威严地盯着厉先生。   “我说了可算?”同样的话,他重复了第二次。   刚才还跋扈嚣张的厉先生双腿一软,放开秦野,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了。   跟着,是一众侍卫哗啦单膝跪下。   “见过少城主。”厉家人齐齐唱喏。   厉先生更是浑身发抖,脸冒冷汗:“小的厉十见过少城主。”   厉家少城主缓步上前,居高临下地俯瞰厉十:“厉十,我的话算不算?”   厉十脸色惨白,万念俱灭:“算!”   厉少城主将地上那张无罪释放文书捡起来砸厉十脸上:“我还以为,你连我的印记都不放在眼里了。”   那张文书,并不是府衙判决的文书,而是厉少城主亲自落笔,表示厉致远之死,不关秦野的事,也不追究秦野罪名。   上面鲜红的印记,明明显显地盖着厉少城主名讳——厉灏远。   既然厉家不追究,府衙那边自然乐的结案。   从厉少城主出现,一直到厉十跪地求饶,姜媃全程都是懵逼的。   封卿美人扇半掩面,凑到她耳边低声道:“厉灏远是豫州城主嫡长子,下一任的城主继承人,我卖了个人情请他,说到底,厉致远也就是个不受宠的纨绔庶子罢了。”   姜媃背心发凉,她头一回深刻意识到嫡庶之别,以及这个朝代的人命贱如狗。   厉灏远冷哼一声,转头看着秦野,忽的拱手,斯文有礼的道:“阁下便是秦峥之子秦野?久仰。”   秦野揉着脖子,咧嘴露出一口森森白牙:“仰多久?”   厉灏远愣了下,继而微笑起来:“家父一直对秦峥先生赞誉有加,府里有柄令尊绘的美人扇,家父家母甚是珍惜。”   厉十完全吓尿了,作为厉家仆役小管事,他最是能分辨厉灏远话中真假,就是分辨的出,才倍觉大祸临头。   厉十突然痛哭流涕,跪爬几步,跟秦野不断磕头:“秦少爷,小的鬼迷心窍,有眼无珠,秦少爷大人有大量,将小的当个屁放了。”   起先还嚣张到目中无人的厉十,谁能想转眼就跟人下跪磕头讨饶。   扭打半天的秦桓之和罗氏也惊呆了,两人不约而同住了手,愣愣看着厉十。   厉灏远笑的贵气而骄矜:“厉家御下不严,这个狗东西护主不利,还倒打一耙,企图拿秦少爷来消减自个罪责,秦少爷想如何处置?”   他的声音清淡悠远,就像是在和人讨论今天天气如何,而不是厉十的生死。   秦野凤眸微眯,泄露出浓郁的杀机。   “小叔!”姜媃眼皮一跳,想也不想喊了声。   几人朝她看过来,姜媃硬着头皮,蹬蹬上前,软软地揪住了秦野袖角,那小脸白的像受惊的兔子,哪里还有刚才干架的气势。   封卿冷笑,这小兔子又在装!   起野看姜媃一眼,犹豫了下,伸手握住了她手,对厉灏远道:“你厉家人,与我何干?”   厉灏远目光在姜媃身上顿了顿,他没错过刚才起野眼里的杀意,可在牵着这小姑娘后,那股子杀意硬是被秦野生生压了下去。   凶兽!枷锁!   有意思!   姜媃抬起眼皮,迎上厉灏远的目光。   小姑娘杏眼黑白分明,干净纯粹,又生的娇软白嫩,十分招人喜欢。   然,她怯怯地哆嗦了下,似乎怕厉灏远,默默往秦野背后藏。   厉灏远不好再盯着小姑娘看,不见秦野脸沉的跟锅底一样。   他遂道:“既如此,这狗东西留着也没用。”   厉十脸色大变,求生的本能促使他爬起来就想跑。   但厉灏远动作更快,疾风横扫。   姜媃只听到“咔”的一声骨头脆响,下一刻,厉十眼珠子瞪的凸出来,整个人软软倒地。   却是,气息全无,顷刻毙命。   厉灏远轻轻动了动脚尖,只锦衣袍裾微微晃动,才显示刚才他一脚踢断了厉十的颈骨。   他微微笑道:“给秦少爷添麻烦了。”   他说着这话,立马就有机灵的侍卫跪着,拿出帕子给他擦软靴尖。   姜媃心头生寒,厉灏远乃一城少主,祖上蒙荫,也算是世家贵公子。   然,在这世家贵公子眼里,人命更是如蝼蚁。   解决了厉十,厉灏远便不欲多呆。   封卿适时上前,娇笑道:“少城主难得来青州,不若去我繁花楼吃杯酒看看美人?”   厉灏远从善如流:“秦少爷,告辞。”   那些厉家侍卫抬着厉十尸体,默默跟着厉灏远走了。   封卿朝姜媃挤眉弄眼,随后也扭着细腰,婀娜生姿地离开。   多余的人走了,姜媃眼珠子一转,挣脱秦野的手,娇笑着看向秦桓之和罗氏。   两人齐齐一个哆嗦,已经被厉灏远吓破了胆。   姜媃软糯天真的招呼衙门捕快阎骆:“捕快大人,我有冤要告。”   本是打算走了的阎骆脚步一顿,挑眉看向姜媃。   姜媃嘟噜道:“我公公秦峥的画作,被人偷了呢,少说也有二三十幅。”   阎骆一惊,秦峥的真迹,便是他没见过,那也是听说过价值连城的,更何况是二三十幅之多。   “怎的一回事?”阎骆不得不慎重。   姜媃似乎颇为烦恼:“画本是保管在地下画室里,一般人找不到的,我觉得多半是家贼难防。”   阎骆皱起眉头,目光锐利地扫向了秦桓之。   秦桓之脸上闪过惊慌,衣衫褴褛,发髻歪散,脸上还带着抓痕。   那日,他的人亲眼所见流火从秦野房间里抱出来的画,后脚他就将剩下的秦峥画作全搜刮了。   他色厉内荏道:“姜媃,你什么意思?”   姜媃不理他,继续说:“我还被偷了一样东西,繁花楼的叠色画技手札,这东西刚才捕快大人可是亲眼看到,被人抢去了,这可是繁花楼的东西。”   秦桓之更慌了:“姜媃,你胡说八道,那手札明明是秦峥的!”   姜媃眨眼,甚是无辜:“可是小叔送给了封卿,那就是繁花楼的啊。”   “那也是你赌买了,你休想狡辩!”秦桓之嘴里这样说,人却在不断后退。   姜媃弯起眉眼,笑的像只偷腥的奶猫:“呀呀,我跟繁花楼签了死契,我人都是繁花楼的,我买的东西肯定也是繁花楼的嘛。”   末了,她补充了句:“大伯,真笨。”   秦桓之简直想吐血,分明姜媃是强词夺理,可偏偏她说的又都对。   阎骆略一思量,当下挥手道:“这两人,给我带走。”   罗氏回过神来,她反手就推了秦桓之一把:“我要休夫!我要休夫!我跟秦桓之没关系!”   这话,简直惊呆了所有人。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罗氏这也特现实了!   秦桓之也是难以置信:“泼妇,你敢!”   罗氏撸了把乱发,无情的朝秦桓之吐了口唾沫:“你个三寸钉的软蛋,我不休夫还留着你过年么?”   几人都被这骚操作震的说不过出话来。   阎骆接连摇头,还是让衙役将两人先行带回衙门。   姜媃既是报了案,这事就不能不理会。   秦桓之和罗氏一被带走,秦家瞬间就安生了。   姜媃顿觉的空气都清新了几分,她畅快地展臂伸了个懒腰,弯起了眸子。   但随后,她小鼻子一皱,用力嗅了嗅。   这一嗅,就嗅到了秦野身上。   秦野睨着她,薄唇抿紧,眼神幽深:“你跟繁花楼签了死契?”   姜媃没回答,反而捏着鼻子,扇着小手,屏住呼吸问:“你……你几日没洗澡了?”   秦野身形一僵,散乱的鸦发下,耳朵尖慢腾腾的红了。   大牢那种地方,环境污浊,最受阴沟臭虫的喜欢,哪里是能沐浴净身的。   姜媃脸更白一些了,娇娇的小姑娘摇摇欲坠。   少年垂下了眼睑,轻哼了声别开头,默默的更靠近姜媃一些。   姜媃都快晕厥过去了,红着小鼻尖,眼泪汪汪地望着他:“大佬,我和你什么怨什么仇啊……”   秦野看她一眼,冷酷无情极了:“受着!”   姜媃都快哭了,那股子霉馊气息,夹杂着不可言说的酸腐味,简直酸爽痛快。   她实在受不了了,赶紧喊流火:“流火,去熬一锅艾草柚子汤,给五少爷沐浴,他身上的衣服晦气,全烧了。”   “诶!”解决了刚才的危机,秦野又回来了,流火高兴的应了声。   姜媃推着秦野走,顺手将秦桓之落下的手札捡起来塞他怀里:“三万三千两白银赌买回来的,你好生学,莫要堕了你爹的名头。”   她嘀咕说着,想起明金瑜,又磨牙道:“学好了,把明家那个天才踩下去。”   秦野摩挲着手札,琥珀眸光潋滟生辉:“明金瑜?欺负你了?”   姜媃不敢点头,生怕大佬犯个病就又要捅人腰子,只得囫囵道:“没有,我看他不顺眼。”   秦野冷哼:“怂包!”   姜媃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转头叉腰怒道:“怎么说话的?我是你嫂嫂!”   秦野狭长的眼梢越发冷凝,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凉飕飕地看着姜媃。   姜媃心尖发颤,一秒怂。   她原地蹦跶干笑道:“那个,那个要下雨了我去收衣服!”   说完,脚底抹油,溜得跟见着老鹰的兔子一样。   姜媃跑的见不到背影后,秦野一下捏紧手札,倏的咬紧腮帮子,整个人摇晃了几下。   他甩了甩脑袋,太阳穴针扎般的疼,还有四肢百骸传来密密麻麻蚂蚁啃噬的痛楚。   他满目猩红,嗡嗡耳鸣,脸白的像死人。   “嗬……”他大口喘息,心头火烧火燎的想吃神仙果,迫切的仿佛可以不要自个性命。   瘾犯了!   秦野踉跄回自个房间,撑着一丝理智,将房门落栓,随后他便抱着头,蜷缩起四肢,难受的在地上打滚。   实在太难受,嘴皮咬破,鲜血渗出来,条件反射的他就想咬舌头。   木棍!   嫂嫂给的木棍!   他挣扎着往袖袋里掏,却掏了个空。   “啊……”秦野屈指十指,往地下抓。   指甲外翻,指缝细嫩的皮肉磨破出血,在地上划刻下十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少年带青涩的眉目满是狰狞,扭曲的青筋从他额头蜿蜒到鬓角,最后蔓延到下颌。   那种痛苦,生不如死!   秦野跌跌撞撞地扑到床沿,往暗格里摸,没摸到神仙果,只摸到往日包果的油纸包。   仿佛是救命稻草!   他连忙将那油纸包凑到口鼻前,用力吸着,寻求微末气味。   然这样的饮鸩止渴,根本就不顶用。   秦野用力想着姜媃的模样,一边将自己往黑暗缝隙里藏,一边嘴里不断念叨着:“嫂嫂,嫂嫂……”   嫂嫂,我好难受啊!   作者有话要说:  来来来,今天V章发评论就有红包领哈,还会抽一名锦鲤给大红包!快冲鸭!   明天依旧爆更!   ————   《小叔子》写完后,下本开《我在青楼当老鸨》   是个穿书成青楼老鸨的故事,宝贝儿们顺手收藏一下作者专栏,收藏一下这本呗。   -———   下面给大家安利两个基友的文文,都敲好看,喜欢就跳坑收藏了呗,么么叽!   1、穿书继兄妹文《给三个反派当继妹后》BY璃子鸢,相当的苏爽还很修罗场,   简介:苏慕晴穿到了一本里,她娘美艳动人,足足嫁过三次。   苏慕晴自然而然的有了三个大佬继兄。   没想到这三个继兄,全都是黑深残的蛇精病反派。   她还成了三个反派心里的白月光!   大兄:“我妹妹病弱娇柔需要保护。”   二兄:“滚,她是我妹妹!还有她来我家怎么是女扮男装?害得我以为自己成了断袖!”   三兄:“到最后还不是成了我的?”   刚这么说,大反派们就微笑着对她说:“妹妹,你选谁?”   苏慕晴顿时打了个寒颤,怂兮兮的喊了声:“大兄,二兄,三兄……”   QWQ娘诶,太吓人了,这三人怎么聚在一起了?   ————   2、古言甜文《我家王妃又娇又软》BY黄晶,男主那是相当的有意思,苏甜苏甜的。   简介:作为晋江城的第一美人——   薛谨夏一直认为自己生来是要做金凤凰的!   然而,凤凰美梦还没成真,薛家就家破人亡了。   就在众人都以为薛谨夏认命,要给人做十八房小妾之时,   据传冷面铁血,心狠手辣的楚亲王却咬着她的唇,   嘶哑着嗓音说:“夏夏,做我王妃,你想要什么都有。”   许久以后,晋江城那群看薛谨夏笑话的人全傻眼了!   说好的做小妾呢?   为什么站在了万人之上,受尽无上尊宠! 第27章 嫂嫂陪你   姜媃总觉得自己像是忘了什么事。   她洗漱拾掇完, 换了身衣裳, 脸上伤口抹了药膏,图方便将青丝结成简单马尾,露出一张清清爽爽的小脸。   她看着流火忙活, 吩咐着小厮往秦野起潮阁送艾草柚子热水,准备躺床上困会觉。   正是迷迷糊糊的时候,起潮阁那边小厮们惊慌喊着:“五少爷发疯啦!”   “五少爷要吃人,快跑啊!”   姜媃一个激灵, 腾地从床上跳起来。   握草,毒O瘾!   她把秦野的毒O瘾给搞忘了!   她趿着软鞋冲出素银院, 边跑边朝流火喊:“去找一条布绳来,再要三个机灵嘴严胆子大的小厮过来,还要能咬的木棍!”   流火忙不迭去安排, 姜媃甫一踏进起潮阁, 就给震住了。   院中,那匹披头散发的人形凶兽, 眼睛红的像是要滴血,脸上青筋狰狞扭曲, 结成一张比厉鬼还吓人的脸。   十根手指头指甲外翻, 嫩肉磨破, 滴答滴答往下留着鲜血, 所过之处,可谓血梅殷殷绽放。   他微微躬着背,喉咙里发出危险的低吼声。   已然, 完全没有作为人的理智。   姜媃心尖颤了几颤,她拦住后来的流火和小厮等人,试探地先踏了一只脚进去。   “滚!”嘶哑的声音挟裹着咆哮,起野瞬间浑身紧绷,做出了明显的攻击姿态。   姜媃抽了口冷气,按捺下心神,扬起嘴角,刻意放低嗓音:“小叔,是我,我是你嫂嫂姜媃,你认得对不对?”   小姑娘的嗓音本就天生软糯,刻意放软姿态后,更是娇软的像是起丝的金黄色蜂蜜,干净甜蜜。   起野没动,也没在低吼,而是偏头望着姜媃。   那双琥珀色的凤眸,此时布满血丝,深沉的仿佛里头潜藏着能毁天灭地的修罗,唯有鲜血方能安抚。   姜媃硬着头皮,缓缓往前走了一丈远,距离秦野也就两丈左右。   她已经能看清秦野乱发下的脸,惨白的皮肉下透着淡青色的青筋,青筋虬结鼓起,像是某种刻画得神秘图腾,很是骇人。   “小叔,你说过,不伤我的……”姜媃杏眼出浸出一点水雾,秦野这模样,说不心疼那是假的。   且透过秦野,她仿佛同样看到当年的孤儿院姐妹站在悬崖蛛丝上。   她说:“柔柔,我连自己都放弃了,你不要再管了,不要再管我……”   心口的位置,成了一片荒野,孤寂而荒芜,还疼的厉害。   姜媃揉了下湿润的眼尾,迎着春日暖阳的柔光笑道:“秦野,我不会不管你的,我也不会放手的……”   她说着,已经到了秦野跟前。   秦野不动,蹲坐在阼阶上,像是收起了利爪和獠牙的凶猛大老虎。   姜媃弯下腰来问:“是不是很难受?”   这话多少让秦野抽回一点理智,他咬破唇肉,扭曲着脸,带着颤音说:“嫂嫂,嫂嫂,我好难受啊……”   他不断抓挠着臂膀和胸口,整个人像打摆子一样哆嗦,实在受不住,就拿头去撞东西。   姜媃心疼的慌,一把抱住他,不断拍着后背安抚:“没事,没事的,嫂嫂在这呢,嫂嫂陪你一起戒掉,乖哈。”   这个时候,她才真切的意识到,怀里的少年,真的只有虚岁十一,放到现代,那就只是个半大的孩子!   以往秦野强势和乖戾,还有注定会成为反派大佬的命格,都让姜媃下意识忽略了他的实际年纪。   她能想象成年后秦野的强大,但却一直不能想象秦野的弱小。   可现在,她宁可从不曾见过他的绝望和无助。   让她心疼惨了!   姜媃用力抱着他脑袋,不管血污染一身:“忍忍,一会就好了,嫂嫂陪着你。”   从前,她不曾陪在姐妹身边帮她走下去,这一次,她一定把秦野拉出深渊沼泽!   “嫂嫂,”秦野抓着她手腕,凤眸眼底迸发出灰烬熄灭前的最后光亮,“买!给我买神仙果,我只吃一口,我真的只吃一口……”   仿佛一盆冰水从头淋到脚,姜媃浑身冰凉,被秦野抓着的手腕骨头像是要裂开。   她望着秦野,艰难的说:“一口都不能吃!咱们戒掉,好小叔咱们戒掉,你答应过我的啊?”   “你是想我死吗?”秦野暴怒,暴虐涌上心头,唯恐要噬人。   巨大的轰鸣声在脑子里轰隆隆的响,满视野都是恐怖的血色,还在不停晃动扭曲。   秦野几欲疯狂,瘾到最高O潮,又求而不得,宛如万蚁啮骨,万针刺心,又像是被活生生的削皮割肉,千刀万剐,真真生不如死。   “你也想我死!你们统统都想我死!”   秦野已经理智全无,六亲不认。   他一把掀开姜媃,像吃人的猛虎一样将她扑倒在地。   “少夫人!”流火惊叫了声。   姜媃回过头来,蜿蜒的青丝在地下铺陈开来,裙裾逶迤,像朵开到极致馥郁幽香的白栀子。   她双手被秦野钳制着举到头顶,双腿也被对方压制着动弹不得。   然而姜媃心里却一点都不害怕,她甚至还对流火吩咐道:“你们出去守着,我没喊不准进来。”   话罢,她眼神柔和地望着秦野,娇娇的低声说:“小叔,你压疼我了。”   也不知秦野有没有听进去,他喘着粗气,骨头缝里难受极了,像有无数只吸血蚂蟥在往里头钻。   他情不自禁在姜媃身上蹭起来:“嫂嫂,一口,我就吃一口好不好?”   姜媃一身衣裳被他蹭的散乱开,马尾也松了,跟被□□过没两样。   好在流火和小厮们已经退了出去,姜媃也不计较这些。   她手脚没法动,就轻轻拿脸去蹭了秦野一下:“不行,一定要戒掉!”   秦野崩溃:“嫂嫂,我要死了!我难受的要死了!”   姜媃狠下心:“没关系,再难受嫂嫂都陪着你。”   秦野仿佛嗅到什么味儿,他顺着姜媃细嫩的面颊,一直埋首到她细白的脖颈间,又嗅又拱,跟可怜兮兮的幼兽崽子似的。   姜媃仰起脖子,任他为所欲为,毕竟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半大孩子,还能把她怎么样不成?   “嫂嫂,嫂嫂……”秦野嘴里念叨着,气息喷洒,带出一阵泥淖的潮湿。   姜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不过嘴里还是应他:“在,嫂嫂在。”   口鼻间,像糕点一样清甜软糯的味儿蹿进脑子里,他就像在沙漠里行走了三天三夜,初遇甘霖,恨不得粘姜媃身上。   将她当成了救命稻草,又像是救赎之光。   他抱着她,拼命往她身上嗅,仿佛只有她身上那股子甜甜的味道,才能冲淡骨头缝里的痛痒。   实在撑不住,他就舔O嘬着她脖子上一小块嫩皮,将那嫩皮舔的来湿漉漉亮晶晶,最后嘬的殷红亦不罢嘴。   姜媃低呼了声,浑身跟过电一样,差点没蹦起来。   她叹息一声,一脸生无可恋。   要是大佬成年,顶着这张帅气的脸又舔又嘬的,她指不定连腰带腿一起软,还会嘤嘤两声。   但是现在……   她又瞄了秦野一眼,小学鸡啊未成年啊,什么想法都没有。   片刻后,许是捱过了一波瘾,秦野稍微收敛了暴虐,四肢开始有抽搐反应,他也就没力气再按着姜媃。   姜媃爬起来,没管散落的长发,握着秦野的手,冷的像冰块。   她捧起他双手,低头呵了几口热气,又搓了搓:“怎么样?好点没有?要不要我找人给你送热水泡着?”   秦野咬着牙,死死捏着拳头没回答。   “等会,我去叫热水。”姜媃摸着他脸,也是冷的,皮下显现出淡青色血管,十分吓人。   然,姜媃才站起身,就被秦野拽住了袖角,他睁着琥珀色凤眸望着她,抖着嘴皮子道:“嫂嫂……嫂嫂别……别走……”   眼神清明几分,血丝稍有消退,漂亮的狭长凤眸带着倔强的委屈和哀求,像是极度害怕被人丢弃的毛崽子,不安而惊慌。   姜媃心软的一塌糊涂,凶残的大狼狗秒变粘人的小奶狗,谁拒绝得了?   “好,嫂嫂不走,我哪都不去就陪着你。”她蹲下身,犹豫了下,还是将人抱进怀里。   西坠的妩媚春日在地平线上挣扎,今日天气晴好,天蓝如海,云霞鎏金,连清风都带着舒缓和花香,一应岁月静好的模样。   秦野似乎安静了,没有任何动静。   姜媃低头,见他只是咬着牙在隐忍,约莫还是很难受的。   她忽的笑道:“我唱歌给你听,你从没听过的。”   黑白水润的杏眼欢快地眯起来,柔软清甜的小调就从姜媃嘴里哼了出来。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我想我很快乐……”   古怪的词句,古怪的曲调,不是秦野听过的任何一支曲子风格,但从姜媃嘴里哼出来,却有一种让他心安的奇异魔力。   像是周身被温暖山泉包裹的柔软,伴着她身上传来的奶甜味,秦野缓缓闭上了眼睛。   嫂嫂,她真的一直在……   一首歌清哼完,姜媃动了动指尖,发现秦野赫然睡过去了。   睡过去的秦野,少了锋芒毕露的乖戾,多了几分少年人的涩气,衬着他那张昳丽俊美的脸,姜媃觉得,比偶像小鲜肉还好看。   她松了口气,朝院门外头的流火招手,轻声道:“放热水,找两个小厮伺候五少爷沐浴,小心点别吵醒他。”   流火也松了口气,转身赶紧去安排。   一刻钟后,姜媃站在秦野房门外掸着脖子,让流火帮她看是不是被秦野给嘬破皮了,她觉得有点火辣辣的疼。   流火还没看清,只听净室里头传出一声暴喝:“嫂嫂?”   姜媃一个激灵,折身就往里冲:“怎么了?怎么了?”   净室蓝底白花的门帘被卷起掀开,在姜媃眼前晃过。   “啪叽”很大一声动静!   姜媃再眨眼,赤条条的少年摔倒在她面前,还有白花花的——   白屁股!   姜媃:“……”   哦哟,大佬的白翘屁!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前——   姜媃:哦哟,大佬的白屁股!   大佬:……   十年后洞房花烛夜——   姜媃:你还在看什么?   大佬:看,翘臀嫩妻。   姜媃:……   妈耶,记仇记十年的大佬惹不起QAQ   ————   第二更中午12点,第三更下午15点。   今天三更!   ————   “这是一首简单的小情歌,唱着人们心肠的曲折,我想我很快乐……”摘自苏打绿《小情歌》   最近一直码字在听的,觉得还不错。 第28章 小叔么么   秦野三天没理姜媃!   自打那天, 他大赤条条地摔到姜媃面前, 让姜媃看了一回白花花的屁股,他就再不见姜媃!   他在画室里头安了铁链子,一端嵌进洞壁里头, 一端捆自个身上,毒O瘾犯了的时候,就像个困兽一样缩在画室里头。   姜媃中途去看过几次,每次见他面目狰狞, 一身戾气暴虐,痛不欲生, 绝望又可怜的模样,她都不好受。   每每捱过一场,姜媃都要帮着包扎手腕的伤口。   太过痛苦, 秦野就只有折腾自个, 那手腕在铁链子上磨的鲜血淋漓,几次过去, 完全没好肉,若是不清理医护, 只怕是要化脓恶化的。   在这没有抗生素和消炎药的古代, 姜媃只得尽可能帮他多清洗几次。   这几日里, 鹤寿苑的老夫人顾氏来过, 倒不是为了秦野,而是因着大房秦桓之。   那天,阎骆带走了秦桓之和罗氏, 没三两功夫,秦桓之就交代了一切,包括偷来的秦峥画作藏处,都交代的明明白白。   罗氏还好一些,使银子差人给娘家带了话。   罗家人隔日就送银子上下打点,将人捞了出来。   罗氏从府衙大牢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人给秦桓之送了休夫书去。   据说,秦桓之在大牢里头气的当时就吐血了。   姜媃没心思理会这些,她一门心思都扑在帮秦野戒O毒的事上了。   故而,老夫人顾氏找过来的时候,她还有点懵。   顾氏甫一进门,就很是不客气的道:“姜氏,我原当你是个好的,没想你竟是个搅事精!”   姜媃正在给一小碗冰糖雪梨银耳汤散热,这几日秦野因着毒O瘾的折磨没啥胃口,她多次试探,摸出了秦野嗜甜的喜好。   这碗银耳汤,她特意放了双倍的冰糖,甜的齁人。   姜媃将银耳汤交给流火,柔柔笑道:“祖母,我做错了什么?”   顾氏脸上法令纹深刻,显得不近人情:“哪家的侄媳儿,是会让府衙的人将长辈投大狱的?”   姜媃明悟,心里不痛快了几分。   顾氏继续说:“还有秦峥的画,他人都去了这么多年,怎么桓之就不能拿了?他们可是亲兄弟!”   姜媃眼底没了笑意:“大房苛待小叔的时候,祖母怎的不多为小叔说句话呢?这里大伯才进去几天哪,祖母就这样念想他了?”   顾氏没想到姜媃竟敢回嘴,反倒愣了下。   姜媃冷嗤:“那祖母又知不知道,大伯吃里扒外,要把我送给豫州城主那个恶心的恋O童O癖庶子,小叔为救我杀了人,那个时候祖母在哪呢?”   顾氏脸色一白,整个人摇摇欲坠起来。   姜媃扬起下颌:“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大伯他是咎由自取,祖母也莫要来劝我什么,我忙的很。”   姜媃没和长辈相处的经验,顾氏偏心到没边,也不值得她尊敬,所以她说话是半点不留余地。   顾氏跺着翠竹拐杖:“你这个害人精,你是想毁了老秦家的基业啊。”   姜媃没太明白这话的意思,顾氏身边贴身的老妈子插嘴解释道:“少夫人,大老爷下了大牢,罗氏闹着休夫,如今家里买卖压根就没人管,罗家那边还在落井下石。”   姜媃明了,她道:“不是还有三叔在么?我看三叔人品比大伯好。”   顾氏想也不想就拒绝:“荒唐,一个庶子哪里是能上台面的?”   姜媃不以为然,银耳汤已经被流火给晾好了,她便没了耐心,这个时辰秦野该饿了。   她摆手:“秦家都生死关头,祖母你还端着出身偏见,反正我现在都是繁花楼的人,秦家死活小叔也不关心,你今天来找我也没用。”   她说完这话,提着食盒抬脚就走。   “冤孽啊,冤孽!”顾氏老泪纵横,似乎一瞬间就老了数十岁。   她身边的老妈子劝着:“老夫人您也别急,改日再跟少夫人好生说说,她毕竟是晚辈,总会听话的。”   顾氏接连摇头,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连背都佝偻了。   “都是当年,老大自个做的孽,他若没将孙氏给……”顾氏表情难看,“昔年因,今日果。”   她嘴里的孙氏,正是秦野生母,曾经的大夏朝十大扇面美人之一——孙芙蕖。   姜媃不知当年因,她此时蹲在秦野面前,小小舀一勺银耳汤,小心翼翼喂进秦野嘴里。   秦野浑身冷汗淋漓,面白唇无血色,手脚都还在轻轻抽搐着,显然刚熬过一场。   他没力气,直接坐地上,半闭着凤眸。   姜媃慢吞吞地喂他,见他多少用了些进去,便知道这甜味是他喜欢的。   她悄咪咪用指尖探点品尝,顿时吐舌头。   太甜了,甜的腻人。   秦野斜她一眼,表情古怪:“你做甚吃我剩的?”   偷尝被逮了个正着,姜媃理直气壮回道:“帮你试毒。”   秦野眼神一言难尽,这银耳汤她自个熬的,转头还需要试毒?   姜媃哼哼:“看嫂嫂对你多好,往后记着,恩情是拿来还的。”   秦野别开头,不说话了,只耳朵尖悄悄热烫起来。   姜媃索性跟秦野一样,盘腿坐地下思量起来:“你看秦桓之要怎么处理?是继续让他吃牢饭吗?”   姜媃拧起小眉头,在权衡秦桓之出和不出来的利弊,想的入神,随手端起手边的银耳汤就用了口。   她鼓起腮帮,边吞咽边将顾氏来过的事说了一遍,末了,没听到秦野回答。   她抬眼看过去,就见秦野死死盯着她手里小碗,苍白的脸上浮起几丝诡异的薄红。   姜媃皱眉:“你没吃饱?”   秦野清咳两声,忽的低声说:“你,你莫要随便吃别人剩的,真要想吃往后我剩给你。”   “嗯?”姜媃点头应声,猛地反应过来,瞪着他怒道:“谁喜欢吃剩的?你才喜欢吃,你全家都喜欢吃!”   秦野:“……”   他全家,现在不就她一个么?   姜媃气的拿起小碗转身就走。   秦野在后面说:“让秦桓之出来,蹲大牢便宜他了。”   姜媃脚步一顿,讶然回头:“你确定?”   秦野又已经闭上凤眸,养精蓄锐。   姜媃有点气闷,没好气的道:“随便你。”   她好不容易将秦桓之那个老阴比弄进大牢,至少能过几个月的安生日子。   可这头猪,偏生还要让他出来!   姜媃愤愤不平,出了起潮阁,将食盒丢给流火:“晚上再炖一盅银耳汤,给我往里头加两把盐!”   咸死那头猪!   哼,想吃甜的,没门!   姜媃不想让秦桓之好过,便刻意没给衙门那边去信,反正能拖一日算一日。   秦家的买卖,老夫人顾氏在执拗了几天后,到底还是松口让三房的秦勉玦去打理了。   为此,当天晚上,三房秦勉玦媳妇焦氏,带着女儿秦沁过来了素银院。   焦氏热络的给姜媃带了好些首饰补品,言辞之间,感激溢于言表。   秦沁是秦家唯一的姑娘,年方十二,比姜媃还大两岁。   如今却要见礼,规规矩矩的喊姜媃一声“三嫂”,姜媃还是头一回见秦沁。   小姑娘相貌随了秦勉玦,眉目间一股子的书卷气,大眼睛小鼻子的,很是秀美。   在里头,就没秦沁这个配角。   姜媃不冷不热,焦氏识趣,遂让秦沁下去泡一壶拿手的花果茶上来。   花厅没了旁人,焦氏挪到姜媃右手边,轻声道:“小三媳妇儿,大房那边你们是怎么打算的?你三叔让我问问你的意思,他也好紧着你们这边来打算。”   姜媃眼神闪烁,含糊道:“我得问问小叔,看他的意思。”   焦氏点了点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不过……”   她话锋一转,凑到姜媃耳边嘀咕了句:“你得看紧小五一些,我听说当年你婆婆投塘自溺,其实跟你大伯有关,是他做了对不起你婆婆的事,小五好像亲眼目睹了一些。”   姜媃心头一紧:“什么意思?”   焦氏表情有点急:“你婆婆长的好,你应当知道,当年秦峥去的突然,你婆婆看在秦昭和秦野份上,已经振作了,可是我听府里老人说,有天晚上秦桓之进过你婆婆房间,然后传出吵闹声……”   “当时,小五也在房间里的。”   “再后来,你婆婆孙氏就自溺了。”   焦氏说的悻悻,担心姜媃不明白,可又不敢将话说的太明。   姜媃哪里不明白,电光火石间,她是什么都想到了。   无非就是秦桓之垂涎孙芙蕖美色,多半想来霸王硬上弓,然后秦野亲眼看见了?   不对,不对,她若是孙芙蕖,怎么也不会让年幼的儿子见着这些丑事,赶走来不及,又恐秦桓之狗急跳墙做出灭口的事,那么就只有把孩子藏起来,叮嘱他不看不听不吭声。   姜媃暗自叹息一声,秦野对大房对秦桓之的仇恨深入骨髓,最坏的结局,便是亲眼所见自个母亲被人面兽心的大伯凌辱。   那会他才几岁来着?   姜媃细细想着,又倾力心疼一波大佬。   焦氏见姜媃已经在想了,便拍她手笑道:“小五如今年纪还小,所以切莫让他在做傻事,往后你三叔在府里说得上话了,自然会照拂你们叔嫂,你们只管平安顺遂的长大。”   姜媃笑了下:“那就多谢三叔三婶了。”   焦氏客套了几句,等秦沁回来,没坐片刻,领着女儿走了。   这会已经是戌时了,外头没星没月,伸手不见五指,还冷嗖嗖的。   姜媃如今晓得秦野仇恨来源,怎么也睡不着了,她爬起来,没喊流火,自个提着盏防风灯笼,一脚高一脚低的往隔壁起潮阁去。   她到了秦野房门口,才悻悻反应过来,没话说也没法安慰,她只是这会出奇的想见秦野。   姜媃站了会,抠着门牖木棱,自言自语的说:“秦野,我都知道了……”   “我不会离开你的,这辈子都不离开,一直陪着你。”   对着空气说,姜媃反倒满心感情都洋溢出来,率先感动了自个。   我可真他娘的善解人意!   “我往后都待你真心,你赶我我也不离开你。”   感情充沛,发自肺腑,她眼睛都润了。   “长嫂如母,我会一心一意照顾你的……”   “便宜儿子”往后是大佬,这波买卖不亏!   “小叔么么哒,嫂嫂永远爱你哟!”   姜媃情到深处难自禁,对着门板双手搁头顶比个心的姿势。   说完心里话,她蹦跳着转身,乍一抬眼,就见身后阼阶下站着一脸震惊的少年。   握草,秦野!   姜媃保持着比心的姿势,同样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15点。   ————   大佬:我嫂嫂竟然这么早就对我心怀不轨了!   姜媃:…… 第29章 选男人了   夜色再黑, 姜媃也是看清了秦野一脸见着神经病的表情。   她大囧, 机智的一翻白眼,左右摇晃几下,嘀嘀咕咕的道:“嘤嘤, 小鸟,我是小鸟,飞飞飞……”   然后,就那样摇摆着梦游一样从秦野面前走过去。   待拐过游廊, 确定秦野看不见她了,姜媃提着防风灯笼拔腿狂奔!   秦野在阼阶下站了会, 皱着眉头。   少年这几日苍白的脸上,带起深沉的纠结。   嫂嫂的……癔症,怎的比他还严重?   少年忧心忡忡, 暗暗记在了心里, 准备改日找个靠谱的大夫问问情况。   姜媃一口气跑回自个房间,猛喝了一大口的水, 爬上床躺下来后,心还跳的飞快。   大佬也真是的, 大晚上不睡觉, 不晓得在外头瞎逛什么?   简直吓死她了。   姜媃也没多想, 这会倒能睡安稳了。   第二日一早, 她竟在早膳桌上见着了秦野。   彼时的少年,经过几日的戒O毒,人清瘦了一些, 但精神头尚好。   一双凤眸,深邃清朗,瞧着再是清醒不过。   姜媃觉得稀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你好些了?”   秦野看她一眼,点了点头:“好些了。”   姜媃弯起嘴角,欢快地就笑了。   她夹了个甜腻的糖心包子给秦野:“小叔真厉害,再养养身体,彻底养好咱们就开始学画。”   秦野半垂眸,撕下一点糖心包,剩一大半放小盏里。   姜媃心情不错,她喝口瘦肉粥,又偏头看着秦野笑。   秦野斟酌用词:“昨晚……”   “咳,”姜媃被粥呛了口,转着黑溜的眼珠,一脸茫然,“昨晚什么?”   秦野犹豫了下,眼神渐次幽深,最后道:“没什么。”   嫂嫂的癔症,果真严重!   姜媃敏锐察觉到秦野看她的目光瞬间就不对了,温和的毛骨悚然。   她搓了搓臂膀鸡皮疙瘩,岔开话题:“我一会要去繁花楼,封卿催我很多次了,说过几日有一场楼里的美人初选会,他让我参加。”   秦野面无表情,不容拒绝的道:“我同你一起去。”   姜媃讶然:“你身体没事么?”   秦野摇头:“戒了七成,剩下的没事。”   姜媃了然,生理上的瘾捱过来后,最为主要的还是要祛除心理上的依赖。   叔嫂两人不多时一起出门,姜媃时不时瞥着身边的少年,心头感叹,没想到大佬还是挺好相处的。   然而,下一刻她就被打脸了。   两人在繁花楼门口,不期然撞上了明金瑜。   明金瑜今日人模狗样的,手里拿着一支白玉雕刻的毫笔把件,那毫笔通身白玉雕成,中指长短,很是精致。   他看见姜媃过来,眼底闪过流光,连忙上前拱手见礼:“金瑜见过姜少夫人。”   姜媃本没注意,毕竟她注意力都在大佬身上。   冷不丁明金瑜冒出来,还吓了她一跳:“你你干什么?”   秦野站在姜媃身前,眯着凤眸不善地盯着明金瑜。   明金瑜斯文一笑,视秦野为无物:“金瑜听闻,姜少夫人今日要择画师入画,特来毛遂自荐。”   说着,他双手将那白玉毫笔奉上。   姜媃难以置信,女主的忠犬男二要来跟她搭档?   “你脑子有毛病?”毕竟,赌卖会那次,她才坑了他来。   明金瑜微微笑道:“是金瑜从前井底之蛙了,多亏少夫人那日点醒,所以金瑜痛定思痛,决意重新开始,少夫人目下没有画师,可否考虑一下我?”   “青州城外不好说,至少青州城内,没有谁能比我更适合少夫人。”   明金瑜今天宛若变了一个人,彬彬有礼不说,还端方君子的很。   姜媃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她躲秦野身后,死死拽着他袖角,抓狂的简直想打滚。   她不想和女主抢男人!   半点都不想!   秦野冷哼一声:“好狗不挡路,再不滚揍死你!”   说着,他还扬起了拳头。   姜媃胆颤心惊地一把抱住秦野手,战战兢兢的说:“小叔,冷静,你要冷静。”   明金瑜并未将秦野放眼里,兴许对方也是有天赋的,不过谁更胜一筹,那要比过才见分晓。   楼里的伙计及时赶出来,将三人迎上了二楼。   二楼雅间里,一袭红色曳地长裙的封卿身若无骨的靠在暗紫色迎春花大软枕上。   见姜媃进来,他朝她招手:“快来,今个给你挑画师,挑好了赶紧入画,不然赶不上初选会了。”   姜媃没想到今日是为这事,瞬间意兴阑珊了。   封卿一拍手,当即从外头鱼贯进来两列画师,左右各计十人,统共二十人。   这二十人年纪都不大,最小的十三四岁,大一些的最多二十,各个都年轻俊朗,清雅卓绝。   姜媃眼睛一亮,搓着小手,觉得自个像是开了后宫。   她没注意到,进门就沉着脸的秦野,脸色更黑了。   明金瑜轻笑起来:“也加我一个,若是少夫人能选中我,我入繁花楼也可。”   这样的好事,封卿不拒绝,挥手示意明金瑜站过去。   然后他问姜媃:“挑,挑了就领回去同吃同住,早点培养出默契,才能画出你独特的神O韵。”   姜媃小爪子往回缩:“同吃同住?”   封卿笑了起来,倾身捏着姜媃小下巴道:“不然呢?一般来说,美人和画师一旦选定,结成对子,那就终身不改,往后日久生情也是很自然的。”   事实上,他还乐见其成,毕竟这样才有益于楼里的安定。   他余光瞥着秦野,嘴角边的意味深长一闪而逝。   姜媃不愿意了,让她因为一颗现在看不到品性为人的树,就放弃整个森林,傻子才会同意。   她挺起胸口,意有所指的问:“你确定现在就要我选?我还没长大呢,这模样还没你有女人味。”   封卿乐了:“美人美在骨不在皮,你这年纪的美,是其他年纪比不了的,咱们的抓紧时间,就要趁你现在还没长大开始。”   姜媃抿起小嘴,将房间里二十一名画师挨个打量了番。   二十一名画师每个都面带善意,显然都想和姜媃结成对子。   封卿催道:“选个俊的,毕竟往后就是你的男人了。”   姜媃同繁花楼签了死契,她的自由和婚姻,悉数都被封卿掌控着,他这么说,往后就不会改口了。   “那就……”姜媃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眼尾泛出水汽,她伸出细直的手指头点了点,“那……”   她手指头还没点下去,蓦地就被斜刺里插出来的手给死死握住了。   姜媃愣愣转头,就见大佬阴沉着脸,咬牙切齿的说——   “她,选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继续。   另外昨天7号的V章红包已经发放完毕,宝贝儿们可以查一下,看有没有漏的,要是有不小心漏掉的,评论吼一声哈。   7号锦鲤恭喜 @阿九 喜获大红包一枚,么么叽!   明天整理8号今天的V章评论,宝贝儿们不要着急哈。 第30章 同吃同住   “她, 选我了!”   从齿缝里头一点一点抠出来的话语, 投掷到地上,溅起碎渣,弹落到手背, 打的封卿手背皮肉生疼。   封卿眼瞳微微一缩,他很快反应过来笑道:“秦五,你可不是我繁花楼的人。”   姜媃后知后觉,在这话之后才明悟, 今个给她开“后宫”,原来是用她这个饵儿来钓秦野这条鱼!   她登时就起身, 反手拉住秦野,转身就要走。   “站住!”封卿声音瞬时冷了,他转着手里的美人面, 那张妩媚动人的脸上头一回没了笑意。   “给我回来!”他又道。   姜媃扭头看他, 小姑娘白嫩的面容眨眼之间就带起甜腻腻的浅笑。   她声音软糯咕噜的说:“今天黄道凶日,诸事不宜, 我挑不出好男人,改日改日。”   封卿冷笑:“改不了日了, 明日是楼里美人筛选, 统共两个名额, 一个名额直升青州城美人冠首, 不用斗艳,这个名额因为秦五,我已经给了豫州城主府厉家, 还剩一个名额,姜媃你必须得斗下来。”   纵使晓得封卿从不会做亏本买卖,但提及厉家那回事,姜媃还是有点心虚气短,理不直气不壮的。   她恁的没耐心:“我选,我选。”   说着,她回身坐好,正打算随便点名画师,一抬手手抬不起来,才反应过来秦野拽着她就没松手。   秦野表情很不好:“契拿来,我现在就签。”   封卿斜眼看他:“初选会在即,你签了又如何?要画得不好,一样没资格。”   秦野骄矜地扬起下颌:“你怎知我画的不好?”   封卿眼神玩味,这就有意思了。   他忽的提议道:“加你,二十二人现在比划一番?”   “比!”秦野落到一字。   姜媃想起秦野那种诡异的色彩搭配,心头惴惴起来。   她拖着秦野到一边,低声道:“小叔,你有把握没?不然我随便选个人,我告诉你呀,繁花楼长不了,你不用担心我那张死契。”   谁晓得,秦野长臂一伸,微凉的五指一把盖住姜媃小脸,将她推到一边。   姜媃两手划拉,都没碰到他衣角,忍不住心又提了起来:“你干什么?小叔,好小叔你千万要冷静!”   她真是,生怕秦野在外人面前犯病,简直操碎了一颗老母亲的心。   封卿似乎早有安排,不过须臾功夫,二十二个人面前就摆好了笔墨纸砚。   姜媃磨牙,这只骚O狐狸,满肚子坏水,连心肠都黑透了。   她还没磨完牙,封卿伸手一拎,猛地抱住姜媃一起半靠在软枕上。   一大一小两美人,至少表面上看,还是很赏心悦目的。   姜媃才不想和封卿腻歪,她踹他一脚,手脚并用爬出来,涨红着脸嫌弃摆手:“走开!”   封卿撑下颌笑了:“你们就以我俩来入画。”   这话一落,其余二十一人包括明金瑜在内,或打量或观察或落笔,开始了作画。   唯有秦野盯着封卿的手,很是不善。   “管好你的手。”他道。   封卿耸了下肩,并不在意。   姜媃掸着脖子往秦野那边望了望,可离得太远她什么都看不到。   封卿未免她紧张,起了话头:“楼里的筛选很简单,以举荐制为准,我举荐的你,所以这个名额是跑不掉的。”   姜媃凝神,不管她之前想不想做扇面美人,可如今已经是了,再者往后秦野的对头,原男女主也是从这一行当起家的,她就不得不认真点对待。   封卿见她有在认真思考,便继续说:“青州城的初选会至关重要,你作为繁花楼推选出来的美人,需得和城里其他美人斗艳,夺取最后一个名额。”   “今年青州城美人名额只有两人,你若顺利胜出,到时便会和豫州厉家送来的美人一起上州府,州府再比一轮,取前五名进京入冠首会。”   封卿微眯着桃花眼,白皙如牛乳的肌肤映着长翘的睫毛,竟有一种精致无暇的美感。   “进了冠首会,哪怕你做不了第一美人冠首,我也有的是法子让你美名天下。”   封卿说着,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带出微末怀念的神色。   他看了秦野一眼,凑到姜媃耳边低声道:“当年,秦野母亲孙芙蕖就是在冠首会夺得第五,至此声名远播,无人不知其美。”   姜媃有了点兴趣:“那第一的是谁?”   封卿斜睨她:“京城累世公卿忠勇伯息家可听说过?”   姜媃扒拉了下脑子里看过的剧情,愣愣点头。   封卿道:“如今忠勇伯息家的当家主母便是当年冠首会的第一美人。”   京城忠勇伯息家,在里,正是女主母家。   作为女主,身世自然是坎坷传奇的。   女主刚生下来那会,忠勇伯府几房兄弟闹了阋墙,女主便被居心叵测的仆役偷了出去,几经转手卖给一对农户。   在女主五岁那年,这家农户有了自己的儿子,女主二次被抛弃。   总归受尽磨难,历尽艰辛,磕磕绊绊才长大成人。   姜媃穿来之前,还没写到女主认亲,只是作为读者的上帝视角,她清楚其中缘由。   “啪”一声击掌,惊醒姜媃。   她抹了把脸,暂且将女主的事丢一边。   “顿笔,画摆出来。”封卿施施然起身,大红的曳地裙摆上金线纹绣着暗金色的地涌金莲,瑰丽又神秘。   二十二幅画,封卿缓步看过去。   姜媃哒哒跑到秦野身边,踮起脚去看他的画。   这一看,她顿时睁大杏眼,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封卿看完一圈,最后站在秦野面前,他看了眼画作,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笑的花枝乱颤。   姜媃脑门都冒烟了,小脸憋得通红。   她又窘又恼,伸出一根手指头去戳秦野腰侧,生无可恋的道:“大佬,咱们打个商量,你不要这么作行不行?”   秦野一本正经地拍开她手,还往边上挪了两步,同她刻意保持距离。   姜媃想打人!   封卿笑够了才说:“我还是更属意明金瑜。”   话毕,明金瑜拿着自个的画过来,同秦野的画摆在一起。   两张画作,明金瑜将封卿那身艳丽的红画的来妖娆夺目,极尽的妩媚。   而挨着封卿的姜媃,则是用粉浅色的彩墨晕染,寥寥几笔,虽并未画她正面,可已将小姑娘的娇俏表达的淋漓尽致。   一汪妩媚,一碧娇楚。   两种不同的气质糅杂在一幅画上,竟也半点都不突兀,且主次分明,并不喧宾夺主。   而秦野的画……   姜媃捂脸哀叹,没脸见人了。   那画上,大片深沉的底色,第一眼看去,不甚干净。   画中间,长着兔子长耳朵的小姑娘噘嘴不满,还扬着毛爪子欲挠人!   最为羞耻的是,小姑娘半露出来的小屁股位置,还有一团白白的短短的尾巴。   这画的哪里是姜媃,分明就是一只兔子精,只不过长着姜媃的脸!   除此之外,整个画面上,再无其他。   似乎在秦野眼里只有姜媃,封卿那么大个活人,也跟空气一样。   上前来瞧了这画的画师,皆是忍不住发笑。   唯有明金瑜愣住了,他问道:“在你眼里,她是这个模样的?”   秦野不想回答这问题,直接袖子一拂,将长案上明金瑜那副画给扫到地上。   姜媃晓得,他这是不高兴了,也不待见明金瑜。   明金瑜顾不上自己的画,语气急切又问:“若说姜少夫人是兔子,那在你眼里,封卿又是什么?”   闻言,秦野居然勾了一下嘴角,带出薄凉的嘲弄,尔后吐出两个字:“狐狸。”   姜媃诧异:“我……我……我也那么觉得。”   封卿笑意敛了,表情认真地看着秦野,一刹那间,心里闪过诸多念头。   画师门道里,曾流传着一种说法,真正有天赋的画师,一眼便能看破表面,直达本质。   在秦野眼里,姜媃的本质就是兔子,封卿的本质就是狐狸!   从这点上来说,秦野的天赋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了。   明金瑜捂脸低笑,笑声怅然,又挟裹挣脱枷锁的释然。   “秦野,”他眸子晶亮,灼灼如火,“我小看你了。”   姜媃连忙拽住秦野袖子,大声对封卿道:“我选我小叔,我要小叔做我男人,啊呸,不是,是做我画师!”   出人意料的,封卿一口应允:“可。”   姜媃还没来及高兴,他又说:“秦野和明金瑜皆在伯仲之间,在初选会之前,你们三人同吃同住,待一分高下,当即参会。”   秦野皱起眉头,大佬发火了:“同吃同住?他要敢住,我今晚上就弄死他!”   人已经套住了,封卿就膨胀了:“秦五,你要敢乱来,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嫂嫂指十个八个画师结对!没你的份!”   姜媃扫了眼还没走的画师,相貌虽然比不上她家小叔,可单独拎出来各个都还不错。   十个八个,这是要开后宫的节奏哇?   再说小鲜肉围成圈,养眼也是好的咧。   她心里竟是有点喜滋滋的:“其实,十个八个也不算多……”   秦野:“……”   封卿:“……”   姜媃反应过来自个说了什么,一把捂住嘴巴,只剩黑溜溜的眼瞳在转动。   封卿拍板:“安排一下,离初选会只有五日,姜媃这几日住繁花楼牡丹阁,你们俩一起住进去,给我好好的培养默契。”   话毕,封卿遭不住秦野阴鸷狠戾的眼神,脚底抹油,溜得飞快。   其他画师也三两走了,转眼间,雅间里就只剩姜媃和秦野,以及明金瑜大眼瞪小眼。   姜媃也觉得头大,这明金瑜是女主的忠犬男二,如今缠在她身边是个什么事啊?   她半点都不想和女主抢男人!   明金瑜显然没任何负担,他斯文端方的对姜媃笑道:“余下五日,还请姜……姑娘多加指教。”   这下,连少夫人都不喊了。   姜媃干笑两声,当着秦野的面,她不敢多应。   “嫂嫂。”秦野蓦地开口。   姜媃侧目,就见少年脸白如纸,眸带点红,半隐在袖中的手还在发颤。   她心头咯噔一下,连忙搀扶住他:“怎的了?莫不是又犯……又不舒服了?”   秦野顺势将姜媃半拥进怀里,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她身上,气若游丝的道:“嫂嫂,我难受!”   听闻这话,姜媃心都揪紧了,搂着他精瘦腰身就往外走:“没事,嫂嫂一直在,马上带你去休息。”   两人半拥搂着出门,临垮门槛之时,在姜媃看不到的角度,秦野微微回头,眼神凶残地盯了明金瑜一眼,还不善地朝他勾嘴角。   明金瑜:“……”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只有一更,因为要上一个收藏夹榜单,对盘丝很重要,明天会爆更一万字。   ————   现场版“狼来了”   一日——   大佬:嫂嫂,我难受!   姜媃:怎么了?怎么了?   二日——   大佬:嫂嫂,我浑身没力气。   姜媃:快,靠我身上来。   三日——   大佬:嫂嫂,我头疼!   姜媃:……滚!   ——————   中旬左右,盘丝会再写一个坑,要看现代幻言的宝贝儿去专栏收藏一个呗,跟着就开的。   文名:《豪门锦鲤敛财百亿[穿书]》   简介:狗血玛丽苏文《追爱99天:落跑小娇妻》里,含着金汤匙出身的女配拿着副好牌,却打的稀烂。   先是不择手段做了男主小妈,然后一门心思勾撩男主,和女主抢男人!   最后被男主和六名男配联手吞了家族产业,丢到荒岛上自生自灭,下场凄惨。   姜幼染一觉醒来,成了穿着黑色蕾丝短裙,正坐在男主大腿上的女配。   男主邪魅狂狷冷酷无情的说:“姜幼染你让我恶心!”   新上任女配——姜幼染微微一笑,   老子锦鲤本鲤,要钱有钱,要颜有颜,浑身上下都是宝,跟你们几个神经病玩……虐恋情深?   对不起,敛财很忙,没空!   一句话文案:收藏这个锦鲤女主,马上就会暴富! 第31章 女主出没   繁花楼牡丹阁, 位于楼里东南角, 外庭种着一大片的牡丹。   这个时节,不是牡丹盛开的时候,故而只有团团翠色, 并无姹紫嫣红。   姜媃窝在美人榻里,惺忪困乏地打了个呵欠,杏眼就浸润出蒙蒙水雾。   今日她穿着一身白毛毛的衣裙,领子镶着软绒, 映着巴掌大的小脸,娇气又乖巧。   她也没绾发髻, 只将鬓边一撮细发敛到脑后,用白玉发扣扣住,然后脑袋上戴了一对长长的兔子耳朵。   此时那兔子耳朵有一只耷拉下来, 显得无精打采。   姜媃伸手刨了一下, 露出细细手腕上坠着的一圈珍珠大小的小毛球。   她整个人就毛茸茸的,晃眼看去, 真真像一只小兔子。   明金瑜挥墨书绘的动作一顿,不自觉放下了毫笔。   姜媃同一个姿势已经坐了一个时辰, 最后一点耐心耗尽, 她转头望过去:“画完了?”   小姑娘眼尾淡扫薄红, 小模样茫然又无辜, 让人恨不能抱怀里揉一揉。   明金瑜拇指食指相互摩挲,笑道:“阿媃若是累了,只管躺下就是, 不用刻意硬拗,凡事随性率直也是一种美。”   还是那种有着湿漉漉黑色眼瞳,软软的小动物幼崽才有的,让人无法抵挡的娇软美,这话明金瑜聪明的没说出来。   对明金瑜的自来熟,姜媃拧起小眉头,她并不想跟他有过多纠缠,省的以后女主出场说不清。   但在繁花楼,目前一切还是封卿说了算。   “阿媃平时喜欢做些什么?”明金瑜垂着眼,边洗笔边问。   姜媃心思不在这,随口敷衍道:“吃……”   明金瑜一愣,脸上笑意加深:“能吃是福,这是好事。”   姜媃单手撑着脑袋,偏头看他,这波尬聊的,她都不忍心了。   “明金瑜,我是不会选你结对子的。”姜媃索性将话摊开来讲。   明金瑜笑容微僵,他见姜媃表情认真,遂问:“为何?是我画技不好吗?还是姜姑娘对我个人有意见?赌卖场那回是我不对,我可以……”   “都不是,”姜媃打断他的话,“你命定的美人不是我,我和你没缘分。”   这下,明金瑜脸上彻底没了笑容。   他想了想道:“姜姑娘,我……”   “嫂嫂!”   冷不丁,幽凉如冰渣的声音在姜媃背后响起。   姜媃一个哆嗦,竟是莫名其妙生出心虚来,仿佛有种秦野来捉O女干的错觉。   她掐着指尖,腆着笑脸:“小叔,出来晒太阳么?”   捉O女干大佬看她一眼,大马金刀坐到两人中间,也不说话,就那么板着张脸。   姜媃正襟危坐,绝对不往明金瑜那边瞟,乖的跟鹌鹑似的。   明金瑜眼神莫名,他慢条斯理收好画作学具。   最后对姜媃拱手道:“我已知姜姑娘的心意,有些话尽在不言中,万望姑娘记在心里。”   话毕,他挥袖旋身,潇洒无比地走了。   整座牡丹花房里头,瞬间就只剩姜媃和秦野。   秦野沉沉转头,薄唇抿紧,一言不发地盯着姜媃。   姜媃恨不能捶爆明金瑜狗头!   好好说话不行?非得说那种似是而非引人遐想的话,这还当着大佬的面!   果不其然,大佬冷眉一挑:“你对他有什么心意?”   姜媃慌忙摆手否认三连:“我没有我不是他尽瞎说!”   秦野又道:“你心里记着谁?”   “你!”姜媃想也不想大声回答。   秦野:“……”   最怕空间突然安静,姜媃捂脸,顶着凝滞的尴尬,很小声补充了句:“你哥!我心里记着你哥秦昭!”   秦野轻哼了声,对这回答也不知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就那么径直走了。   姜媃长舒了口气,面皮莫名臊的慌,她扯松脖子上的白绒毛,扬着袖子扇了扇。   不晓得是不是因为知道秦野往后会是权倾天下的反派大佬缘故,便是如今叔嫂之间关系缓和了一些,她也总是时常怵他。   瞧着少年冷眉冷眼地看过来,她气场再有两米八,那也是说怂就怂,没有半点骨气!   姜媃也很气,她这个当娘用的嫂子也太没威严了。   毛绒绒的一白毛团子蹲在那,暗自打气下决心,企图掰回点长嫂架势。   猝不及防,头上戴着的兔耳朵猛地被人狠狠揪住了。   “呀?”姜媃连忙抱住脑袋抬头。   却是秦野去而复返,他居高临下睥睨着她,伸手揪着一双兔子耳朵,很是嫌弃。   “你这什么怪癖好?丑着我眼睛不准穿了!”秦野很是霸道,扯下兔子耳朵,团团塞自个袖子里。   姜媃头发都给弄乱了,眸子水润晶亮,显然被气着了。   她抓狂的厉害:“你不把我画成兔子,封卿能给我弄一箱兔子衣服让我见天的穿么?”   闻言,秦野一愣,显然没料到竟是因他而起的。   她一个灵魂十八岁的青春靓丽美少女,顶着十岁的壳子卖萌就已经很羞耻了,封卿那个脑回路清奇的牲口,还把她往死里软萌的打扮。   美名其曰,发挥她这个年纪的优势!   姜媃暴躁了,条件反射的给了秦野一脚:“有能耐,你倒是把我画成倾国倾城的狐狸精啊!”   秦野淡淡看了眼袍摆上的脚印子,近乎残酷的道:“画不成,你没胸没屁O股。”   姜媃卡了,跟视频卡顿似的,一脸的难以置信。   刚才,大佬说了什么?   秦野琥珀眼瞳微微深邃,他恶声恶气的说:“总之,你不准再穿!”   话落,在姜媃一言难尽的目光中,少年转身飞快跑了。   姜媃张了张嘴,吐出六个字:“神经病!直男癌!”   她穿什么怎么打扮,关他什么事?又不是打扮给他看的!   姜媃不知道的是,少年回了自个房间后,绷着脸红着耳朵尖,将那对兔耳朵掏出来,比照着画了无数个长着兔耳朵的姜媃。   画完以后,少年对着画和兔耳朵陷入了巨大的沉默,伴随轻微焦躁。   总有人跟他抢小嫂嫂!特别那个明金瑜最讨厌!   被秦野讨厌的明金瑜,谁都没想到,在隔日主动退出和秦野的比斗,成全了他和姜媃的结对。   秦野并没有任何胜利的快O慰,不用防备明金瑜,他反而意兴阑珊了。   加上生理上对罂O粟O果的依赖并未全部去除,后面几日,姜媃硬是连他人影都见不到。   要不是清楚他没地儿买罂O粟O果,姜媃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躲着又重新吃上了。   一直到青州城扇面美人初选会这日,秦野才懒懒现身。   初选会是在城里映月湖上举行,湖里红漆雕花画舫整整排了五艘,浩浩荡荡泛于明镜湖泊之上,映着春日风景,也算青州城一大盛景。   封卿却没有立刻带姜媃上画舫,他领着两人左弯右拐先进了映月湖边的一栋小宅子里头。   “豫州城厉家,昨天送了位美人过来,若无意外,小嫂嫂将会和这位美人一起代表青州城上州府复选。”封卿低声道。   三人被领进花厅,茶还没送上来,封卿就对姜媃嘀咕道:“初选会胜出者,有资格挑战任何一位美人,我希望……”   他语气一顿,像逗奶猫一样挠了下姜媃下颌:“你把厉家这位给我狠狠地踩下去!”   毕竟,平白给出的名额,虽换成了人情捞秦野,但封卿心里还是不痛快。   姜媃老神在在,从里到外稳的一逼。   她的画师,可是有着反派光环的大佬,只要不遇上男女主中的任何一个人,她都无所畏惧!   才这样想着,封卿一扬美人扇:“来了。”   话音甫落,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清瑶来晚了,让繁花楼诸位久等了。”   姜媃娇躯一震,这一把嗓子里,她硬是听出了天籁般空灵绝美的声音,又如乳莺初蹄般绵软动人,更似春日里头的靡靡丝竹。   紧接着,是让人闭着眼睛都无法忽视的无形的强烈的,宛如圣光的气场光环。   徐徐的,一道窈窕纤细的身姿从那光环中款步走出来。   她的每一步,每一个裙角曳动的弧度,每一种环佩轻摇的清脆撞击声,都堪称完美,简直优雅到了极致。   只是提起裙摆,迈个门槛的动作,都让她走出了步步生莲的禅意。   姜媃睁大了眸子,心里涌起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她就听那嗓音又说:“诸位,我是慕清瑶。”   慕清瑶?   慕清瑶!   我滴个妈耶,谁特么把女主放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哭唧唧,脸好疼!   ————   下一更晚上23点。   另外,8号的V章评论红包已全部发放完毕,小天使们查收一下,有8号在V章发了评论却没收到的就吼一声哈。   8号大红包锦鲤是 @甜本甜 童鞋,恭喜撒花!9号红包稍晚一点发放。 第32章 小叔不约   姜媃头一回真切的感受到, 什么叫玛丽苏, 还是那种我一哭就流钻石眼泪,我的头发彩虹七色的,我一笑就飘玫瑰花, 我一皱眉就飘蔷薇花……   她知道原女主慕清瑶有美颜系统,这个系统逆天之处堪比现代的四大邪术之一的PS术,关键它还是那种一键美容的。   但是,但是她从来不知道当纸片描写转变成现实的时候, 女主身上的光环会这么耀眼夺目!   姜媃揉了揉被女主光环刺痛了的眼睛,一转头就见封卿震惊的扇子都掉了。   他眼里带出灼热的痴迷, 仿佛是瞧见了世所罕见的绝世珍宝。   呵,男人!   刚才还叫她踩别人来着,这么快就拜倒在女主裙裾之下, 大猪蹄子!   然后她又去看秦野, 毕竟,女主和反派提早遇上了, 也不晓得会不会出现修罗场。   姜媃绝对不承认,自己竟然还有小激动。   秦野也在看慕清瑶, 但他看的眼神和封卿又有所不同。   那双狭长的琥珀色凤眸眯着, 薄唇微微抿起, 面无表情的脸上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感觉到姜媃的目光, 秦野回视她,目露疑问之色。   姜媃:“……”   慕清瑶眉目环视一圈,最后落在秦野脸上。   姜媃就见她娇嫩如玫瑰花瓣的面颊带起薄薄粉色, 那双宝石般完美的眸子送过来一道秋波。   跟着,姜媃就听她说:“莫不然这位就是繁花楼封公子?清瑶有礼了。”   身姿妙曼,盈盈一拜,露出一点雪白的脖颈,那侧脸美得让人屏息。   姜媃麻木脸,正主都没开口,她也不说话。   整个花厅里头,没人回慕清瑶的话,慕清瑶疑惑抬眸,面带不解。   她看着秦野,目光楚楚,我见犹怜。   暗地里头,谁都不知道她在心里跟系统对话上了。   慕清瑶:“系统,我身上的美颜光环是不是失效了?为什么这个人没反应?”   回答她的,是系统冰凉刺耳的警告声:“警报,警报,此人好感值为负,好感值持续下跌,请宿主尽快刷正好感值。”   慕清瑶倒抽了口冷气,她一进门还没说几句话,怎的好感值会跌到负值?   “是清瑶说错了什么吗?”慕清瑶咬了下樱花红唇,眼梢湿润,像是朵被雨水打湿的红蔷薇。   姜媃出于莫名的心思,她戳了秦野腰一下:“人家在跟你说话呢。”   秦野一把捏住她不安份的手,冷酷无情的道:“我又不是封卿。”   慕清瑶娇躯晃了下,绝美的脸蛋似乎白了一些:“你……”   此时,封卿方清醒过来,他捡起美人扇,掩住眼底的复杂情绪笑道:“我是封卿。”   慕清瑶睁大了眸子,这很平常的表情在她做来,都别有一番美感。   姜媃秉着欣赏美的心态,啧啧两声,感叹道:“你可长的真好看。”   听闻这话,慕清瑶勉强笑了下,不仅没觉得高兴,还像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一样,瞥了秦野一眼。   秦野眉梢隐晦地挑起,看着姜媃的眼神甚是古怪。   封卿这会理智上线,从女主光环里挣脱出来。   他绕着慕清瑶转了两圈,勾起她下颌细细打量:“厉家给你什么好处了?我繁花楼给你双倍,可愿意过来跟着我?”   这话落下,慕清瑶还没动心,姜媃率先兴奋了。   她不自觉捏紧了拳头,杏眼晶亮,眼不眨地盯着慕清瑶。   同意啊,快同意啊,同意了往后繁花楼都是你的!   谁知,慕清瑶睫毛轻轻颤动,果断拒绝了:“不,人无信而不立,我同厉家签契在先,怎可背信弃义琵琶别抱。”   姜媃肩不自觉垮下来,竟是比谁都失望。   站她身边的秦野,将她反应尽收眼底,再看慕清瑶的目光,瞬间就凌厉了。   封卿笑了,对慕清瑶的好感源源不断攀升,有点莫名其妙的就欣赏起她来,甚至生出一种愿为佳人着男装的冲动。   他自己兴许没察觉到,可姜媃却敏锐看出了端倪。   她心头惊骇,一边感叹女主光环的强大,一边拉着秦野往后退了好几步,离慕清瑶远远的,省的被光环削弱成智障。   眼见时辰差不多,封卿恋恋不舍的多看慕清瑶几眼,这番见了面后,就准备带着姜媃上画舫。   临走之时,慕清瑶站在门牖边相送。   等秦野从她面前走过,慕清瑶犹豫了下,低声问道:“那个,我叫慕清瑶,爱慕的慕,清水瑶池的清瑶,敢问公子名讳?”   已经跨出门槛的姜媃想也不想的一把抱住秦野手臂,将人拉到自己身后。   她警惕地盯着慕清瑶,义正言辞的道:“不约,我家小叔不和你约!”   说完,她忙不迭地拽着秦野跑的飞快,那模样像避瘟疫似的。   慕清瑶一愣,反应过来时,姜媃和秦野已经走远了。   她扭着帕子,周遭没人后,那张姣美的脸上闪过难堪和气愤。   “系统,把我那张知己知彼的一次性技能用了,我要知道刚才那人的一切信息。”   片刻,慕清瑶微微红着脸,跟系统低声道:“秦野?原来他叫秦野啊,系统,他长的真好看,你说我若是俘获了他的心,你会不会再升一级,解锁美体功能?”   只有慕清瑶能听到的电流滋滋声蹿过后,冰冷无机质的机器声音响起:“评判秦野相貌绝佳,俘获此人,可解锁美体功能。”   谁都不知道,慕清瑶的系统是靠俘获相貌上等的男人的心来升级的。   慕清瑶目光泛柔,像明镜湖面的凌凌波光:“一个厉灏远,才升了一级,真是没用。”   她体态柔软地靠在门边,半颔首垂眸,有风吹过,掠起她鬓角细发,那等美出尘若仙女儿,让这宅子里的仆役都看痴了。   旁人会痴,姜媃却是不会,她拽着秦野走出老远,两人都踏上了画舫,她站甲板上,忽然惊呼了声。   起野看她:“做甚?”   姜媃脸色有点白,她后知后觉的问:“刚才慕清瑶几次跟你答话,她不会是想勾O搭你?”   秦野表情一下就冷了,他想到什么,哼了声:“那个女的古里古怪,你离她远点。”   姜媃抓着他手腕的小手不自觉用力,指关节都泛白了,她忽然想起慕清瑶的那个美颜系统是靠男人来升级的!   老母亲长嫂担忧的心都揪紧了:“秦野,我跟你说,越是漂亮的女的,就越是蛇蝎心肠,就跟毒蛇的道理一样的,指不定哪天就咬你一口,所以太漂亮的女的不能靠近,你知道么?”   秦野有点惊疑不定了,他打量了她脸几分,犹豫问:“你……你是在说你吗?”   姜媃暴躁了,干脆直接道:“我跟你讲,那个慕清瑶和你命格相反,谁靠近她谁就会变成白痴。”   秦野默默摩挲了下指腹,留意上那句命格相反的说法:“我现在就把人处理了。”   姜媃连忙拦住他:“你听我话就对了,别受她勾O引!”   秦野奇异了:“她长的丑,勾不了。”   诶?   慕清瑶长的丑?   姜媃眨眼,完全没懂秦野在说什么。   秦野斜她一眼:“大小眼,塌鼻子,脸上还有麻子,我刚才就想说,你眼瞎了不成,那种人都觉得好看。”   姜媃魔幻了,秦野嘴里的慕清瑶和她眼里的慕清瑶,那是同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今天卡文了。   更新有点晚,抱歉哈。   不够一万字更新的字数 ,明天给大家补上。   另外,明天是盘丝结婚周年庆的日子,所以明天会在这章评论区随机抽9位小天使得500币的红包。   小天使们,冲鸭! 第33章 小叔小气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姜媃还是很相信大佬的, 毕竟秦野是全文大反派,身上肯定有别人不具备的一些特质。   他说慕清瑶丑,姜媃只思考了那么几息就信了。   她觉得慕清瑶身上那个美颜系统真是邪门, 不仅升级方式,现在看来,给人变美这点也很邪门,半点不靠谱。   她想想就放下了, 只是暗自有点幸灾乐祸,要是封卿晓得他看中的慕清瑶是个假货, 还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咧。   不过,没必要姜媃不会和慕清瑶直接对上,她身上的女主光环也不是吃素的。   小姑娘没事就喜欢找个柔软的地方窝着, 小小的一团, 然后想自个的事。   这不,她窝在画舫凭栏秋千吊篮里, 这吊篮椅还是她跟封卿提的,特别找匠人做的, 吊篮里头填满了柔软的新棉软枕, 一窝就陷进去。   姜媃喜欢极了, 她盘起腿, 怀里抱着个果盘,里头各种水果切成小块,备上小银叉子, 方便取用。   姜媃就那么面对映月湖,慢吞吞用起水果来。   不远处,是秦野摆开画架,边看姜媃边调色。   这些时日,他戒O毒颇有成效,整个人精气神都较从前好了很多,至少从画作上表现出来的,就是他在尽力将色调往明亮的方向转变。   姜媃觉得这是好事,慢慢这样调养,指不定秦野的躁郁症也会好转。   不过,她不知道,没了心理疾病后的秦野,还会不会成为报社的大反派。   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余光瞥见秦野右手执笔,似乎在准备落笔了。   少年身穿玄色底,红色滚边的素纹锦服,身形比同龄人高一些,但是偏瘦。   那张脸,遗传了美人孙芙蕖的好皮相,斜飞入鬓的眉,狭长的凤眼,看人的时候,带着一种透过骨髓的冷凛。   他微微侧着脸,低垂的眼帘,还有额头与鼻骨连接出的一种赏心悦目的起伏,形成高挺若悬胆的鼻梁。   然后是,寡情的薄唇,时常微微抿着,略带阴沉。   那薄唇的色泽,却是偏温暖的玫瑰淡色,姜媃记得那双唇染上猩红鲜血时,有多昳丽妖邪。   她就着秦野的美色,连啃了好几口微酸的橘子瓣。   大佬现在年纪不大,眉目带着少年人的青涩,待日后及冠,那等风姿……   啧,姜媃感叹,也难怪慕清瑶初见面,就毫无羞耻心的对个虚岁十一的小少年下手!   老母亲姜媃后知后觉气愤起来,她恨恨地戳了戳龙眼肉。   她家大佬都还未成年呢,不要脸的女主!   她一定严防死守,绝对不给慕清瑶半点空档可钻!   这一日,姜媃没换过大动作,秦野也就随意画了几幅。   晚上封卿过来之时,看着那几幅画皱起了眉头。   姜媃早看过了,虽说秦野现在画技比不上父亲秦峥,和兄长秦昭的风格也是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他画的还是很不错的,把姜媃的神O韵抓的尤为准。   “这个程度的画,达不到制成美人扇的标准。”封卿指尖点着画。   姜媃单手撑头:“我觉得画的很好啊。”   说完,她余光偷瞄了秦野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并未显露出挫败情绪,适才放心。   封卿摇头:“如今五艘画舫上,除却繁花楼,其他各家美人已经开始了斗艳,琴棋书画,歌舞曲词,各显神通,巴不得多引人注意。”   姜媃拧起眉头,这些她都不会。   封卿道:“湖中心搭了张水台子,上面展着往年胜出的美人扇,明个没事你们去看看。”   姜媃应了声,其实对此次初选会夺胜的规则,她压根就没过问,现在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初选会有好几天,如何算获胜?”她问。   封卿似笑非笑:“现在想知道了?我当把你卖了你也不管来着。”   姜媃干笑两声:“你什么都没说,也没对我和小叔做安排,我以为你胸有成竹呢。”   封卿收了那几张画,正准备卷好带走。   “啪”秦野蓦地出手,将画抢了去。   封卿挑眉,美人巧笑嫣然,半点不计较:“湖心水台上,今天已经立起了各家美人的铭牌,平时上台一观的百姓可往铭牌下撒银子,初选会结束,计算出各家美人所得,这算一部分。”   “另一部分,则要画师在这几天画出最好的美人画,再制成美人扇,于最后一天在水台上同时展出,会由其他州府的评客掷签表决,签多着为胜。”   “银钱和签合计,分值最高的便是青州城的第一美人。”   姜媃皱起了眉头,这规则乍一听漏洞颇多:“若是我私下里找一大波人去给我铭牌丢银子呢?”   封卿嗤笑了声:“你当我这个青州城的美人扇会监察长是摆设?”   姜媃还真不晓得,美人扇这个行当里,已经形成了类似商会的美人扇会,更有了监察长。   “那那些评客又是什么身份,我完全可以提前去贿O赂收买。”姜媃又问。   毕竟,这种贿O赂黑幕在现代也是层出不穷的。   封卿伸出红蔻丹,点了姜媃鼻尖一下:“小脑袋瓜子挺灵活啊。”   他手还没收回去,就感觉到一股刀割般锋锐的视线投了过来。   封卿飞快收回手,正色道:“不用担心,领头的是京城内务府的人,其他评客都是从各大州府临时挑出来的,彼此之间并不认识,我也不认识,只有到了那天,评客才会到青州来,这之前谁都没法接触。”   姜媃放心了,之前里也没提过这些规则,现在完整看来,也很严格。   封卿起身伸了个懒腰:“厉家那个美人慕清瑶也上画舫来了,我去挖挖墙角,先走了。”   这话一落,顿时姜媃和秦野看封卿的目光瞬时就变了。   眼瞎的!   封卿开开心心地走了,姜媃蹭蹭凑到秦野面前,拉着他袖子,娇娇道:“小叔,那个你能不能……”   “不能!”秦野斜着她。   姜媃一愣:“不是,我话还没说完呢。”   秦野顿了顿,忽的就朝姜媃灿然若食人花地笑了:“你休想让我画别人。”   姜媃蔫了,黑白分明的眸子眼巴巴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想让你画慕清瑶?”   她不就好奇慕清瑶真长相么?又不是啥大事。   秦野起身,冷酷地拂开她手,目光幽幽地扫她一眼,径直走了。   姜媃朝他背影吐了吐舌头,小气鬼!   隔日,姜媃一大早就被其他画舫的吹拉弹唱闹了起来,她黑着小脸,在流火伺候下用了早膳。   繁花楼的位置,在最大一艘画舫的二楼,占据好几个房间,次一些的位置才是其他美人的。   姜媃往凭栏外头一瞅,得,大清早的,这群小妖精就开始争奇斗艳了!   不见,那个美人穿着缥缈欲仙的纱衣站在船头吊嗓子,那娉婷身姿隐在薄雾蒙蒙下,当真有几分羽化登仙的出尘感。   另有美人坐在临窗位置,素手轻弹,就是婉约小调。   更有美人,在初生朝阳下,身着紧身的劲装,拿着尖尖的峨眉刺,开始闻阳起舞。   整一个大型的网红直播现场,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姜媃看的津津有味。   这种热闹持续了半个时辰,在太阳晒人之前,这些美人各自回房间,又开始新一轮的暗自比拼。   姜媃还没看过瘾,流火就领着个美人进来了。   美人穿着宽袖立领掐腰的湖绿色春衫,同色百褶裙,裙裾间纹绣若隐若现的粉色莲花,走动之间,仿佛莲花在盛开。   姜媃欣赏完美人衣裙,抬眼看脸——   “秦沁!怎么是你来了?”   进来的美人,正是秦家三房秦勉玦的女儿秦沁。   秦沁面颊微红笑着喊了声:“三嫂,我也是入选的美人,有机会来角逐。”   姜媃不讨厌这小姑娘,招呼她坐:“代表秦家?”   秦沁点头:“是,如今府里买卖不景气,我想给爹爹多分担一些,加上我娘也支持我。”   姜媃也是赞成的:“那就好好比,不管能不能出头,多少也有作用。”   “我也是这样想的,”秦沁左右看了看,“怎的没见着五弟弟?”   姜媃也不知道,她看向流火。   流火道:“一大早五少爷就去了湖心水台子那边。”   姜媃忍不住笑了,大佬做事还是很认真的,不管甘不甘愿。   秦沁顿了顿,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鸽蛋大小的白瓷瓶:“三嫂,这是我娘叮嘱我带给你的,说是用从前二伯娘留下来的方子制的香膏,抹了显气色。”   秦沁嘴里的二伯娘,不是别人,正是秦野母亲孙芙蕖。   姜媃接过,笑意盈盈地瞅着秦沁:“你今日用了?”   从进门,她就看秦沁面颊泛薄红,确实气色很好。   秦沁眼睛亮晶晶的:“用了,我娘都是用新鲜的香花做的,味道不难闻。”   姜媃收下了,转手给了流火。   秦沁扭着帕子,为难的道:“三嫂,我也想去湖心水台看看,但是我有点怕,这里都没有认识的人。”   姜媃恰有此意,她起身手一挥:“走,我和你去。”   两姑嫂当即出了画舫,没带任何人,从甲板上往下走。   几艘画舫是早停靠在了水台边,搭好了板子,方面进出上下。   秦沁兴许是很不适合这种人多的场合,她一出房间就挽着姜媃臂弯,小步小步地紧跟着她。   姜媃随她去,小姑娘罢了,她也不忍冷脸对待。   “你不用害怕,这些板子搭的很稳,不会让你掉下去的。”它上一丈宽的板子,姜媃低声对秦沁道。   秦沁死死抓着她,身子都在发抖。   故而,姑嫂两人走的很慢。   “前面的,赶紧走,堵在这作甚?”   冷不丁,后面的人催了起来。   姜媃回头,就见被四五个仆从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的绿裙美人。   那美人面露不耐,倨傲地扬着下巴。   姜媃从美人脸上瞧出一点熟悉感来,她也没在意,拉了秦沁一下:“没事,我拉着你,咱们走快点。”   “三嫂,对不起。”秦沁声音低低的。   姜媃摇头:“走。”   “秦沁!”   姑嫂两人走到一半,跟在身后的绿裙美人忽的喊了声。   秦沁和姜媃齐齐回头,就见那美人硬挤到面前来。   秦沁脸色一白:“罗韵,怎么是你?”   姜媃皱起眉头,罗韵?罗家的?   罗韵冷哼一声,目光落到姜媃脸上,倏地一厉:“她就是姜媃?”   秦沁似乎想起什么,抓着姜媃后退半步:“不是,你认错人了。”   罗韵看了身边婢女一眼,趾高气昂的道:“不管是不是,我明白的告诉你,有我罗家人的地方,就没有你们秦家人的立足之地!”   话毕,她拂袖转身,越过姜媃和秦沁,大步往前。   姜媃眉头越皱越深,不自觉往后挪了一步。   就这一小步,她蓦地感觉到一股大力从前面推来,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从船板子上栽了出去。   “三嫂!”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一会18点。   这两天网站很抽,很多评论被抽没了,我这边点出来什么都看不到。   未免有漏发红包的。   所以9号、10号还有今天的红包,等网站一稳定我就发。 第34章 小叔陪我   三四月份, 初春料峭, 映月湖中的水,更是透骨的冰凉。   姜媃双脚悬空,单手抓着船板边缘, 整个人晃荡在寒气森森的湖面上,像飘零无根的落叶。   “三嫂!”秦沁脸色惨白,她不顾形象地趴板子上,双手努力去抓着姜媃的手, 企图把她拉上来。   这种危机时刻,姜媃从来不晓得自己还能十分镇定。   她淡淡地看了眼罗韵, 喜怒不露于色,只冷静吩咐秦沁:“秦沁,喊人来, 这会人多。”   秦沁忙不迭往船上喊:“来人啦, 来人啦,我三嫂要掉下去了, 快来人!”   姜媃细细感受了下,她还能再撑一小会儿。   “出了何事?”船舷处有人探头出来问。   姜媃没注意是谁, 就听那人说:“是繁花楼的美人, 快拉她上来。”   紧接着, 是俩臂力了得的老妈子赶紧过来, 一鼓作气将姜媃拽了上来。   秦沁大口喘气,瘫软在船板上,好半天爬不起来。   姜媃除了手臂有点酸, 其他还好,她同那俩老妈子道了谢,一抬头就见慕清瑶踩着奇特韵律的步子过来。   “你怎样了?可是需要大夫?”慕清瑶一脸担忧,那双漂亮的眸子水润润的,叫人不自觉就想亲近。   姜媃顿时像吞了口干涩刺喉的冷馒头,怎么都咽不下去了。   她实在没想到,会是慕清瑶站出来帮了一把手。   “我没事,谢谢。”谢还是要道的,只是姜媃痛苦的发现,自己没法直视慕清瑶那张脸。   大小眼,塌鼻子,脸上还有麻子……   秦野说的话,像魔音一样在她脑子里回荡。   她哀叹一声,弯腰将秦沁拉起来,头也不抬,直接对慕清瑶摆手:“晚点我让封卿谢你。”   说完,她带着秦沁跑的飞快。   慕清瑶疑惑,美目眨呀眨,问身边婢女:“我脸上可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为何她有点怕看我?”   婢女也是不解,多看几眼慕清瑶的脸,不自觉面红耳赤起来:“没有,姑娘今天也很美。”   美的连同性都目色迷离,呼吸急促。   慕清瑶漫不经心转着腰间流苏,见走远的姜媃直奔罗韵而去,她笑道:“我们也去看……热闹。”   姜媃确实直奔罗韵而去,不忘问秦沁:“这个罗韵和罗氏是什么关系?”   秦沁答:“罗氏是罗韵父亲的亲妹妹,罗韵喊她一声姑母。”   姜媃恍然,所以罗氏休了秦桓之后,秦罗两家亲家成仇家,生意场上不对付就罢了。   罗氏归家后,定然是对娘家人说过什么,不然何以这罗韵甫一见面就跟她来阴的?   姜媃没掉下湖去,罗韵虽是遗憾,但这个下马威她还是很满意的。   满意到,即便眼见姜媃冲她来了,她不仅不避其锋芒,反而骄矜地抬头,傲视着姜媃。   姜媃没傻到直接动手,她只是跟在罗韵后头,极为认真地看起往年获胜的美人扇来。   罗韵冷笑一声,只当她有贼心没贼胆,加上身边仆从四五个,走了一路后,便没把姜媃放心上。   姜媃一心两用,她是在认真看美人扇,也更认真地在观察罗韵寻找机会。   湖心水台很大,分两三层高台,稀稀落落的好些美人和画师在观赏美人画。   可这时节,春阳不晒人,加上又在湖心,通常美人都穿的轻薄,没走几步就见冻得瑟瑟发抖的美人。   秦沁也冷,她左右张望,见不远处可以随意取用热水,遂道:“三嫂等等我,我去取两盏热水来。”   姜媃眸光微动,她弯着眉眼开怀地笑了:“多取几杯,要烫一些的。”   秦沁不疑有他,片刻后,就端来两盏。   姜媃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水,氤氲漫漫,捧着能让人手心都暖和起来。   她垂眸,慢吞吞往前走。   罗韵正在看去年获胜的那柄美人扇,靛蓝的底色上,是素白的美人裙裾,隐约的侧脸,飘顺的长发,整个扇面看上去给人一种飘灵的出尘感。   她看的入迷,正和婢女吩咐说:“回去给我准备一套这种衣裳,素色宽松的,我觉得她这气质很和我,去年获胜了,就证明今……”   她这话还没说完,余光斜刺里,有股力道冲袭过来。   紧接着,是滚烫的热度透过纱衣,粘上大腿肌肤。   “啊!”罗韵当场尖叫。   “呀,不好意思,走路没带眼睛。”   姜媃言笑晏晏地站在罗韵面前,就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连周围仆从都没察觉到。   然,一直离姜媃比较近的秦沁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分明刚才,姜媃趁罗韵不注意,脚下左拐右弯,三两下蹿过仆役,出现在罗韵面前,冷静无比的将手上那盏热水泼了上去。   她泼的还很有技巧,一滴不撒,全洒在罗韵裙裾上。   纱质的裙裾一打湿,就死死粘着皮肤,真真痛苦无比。   罗韵浑身颤抖,气疯了口不择言:“给我打死她!”   眼见跟随的仆从就要扑过来,姜媃凑到罗韵面前,一巴掌推开婢女,飞快地拽住对方头发。   “谁敢动?”她娇喝了声,杏眼冰冷。   罗韵仆从瞬间不敢动了,大家面面相觑,硬是不敢上前。   姜媃太有干架的经验了,她若是去抓罗韵手腕或者其他部分,罗韵比她高,力气比她大,反手就能翻盘。   但她死死拽住她头发,罗韵又怒又急,头皮还疼的慌,既想护着头发,又不敢反抗,不然姜媃稍稍一用力,能把头皮给她扯下来。   姜媃就那么扯着罗韵头发,像牵着条嘴欠的小母狗,笑眯眯的往水台子边缘去。   “姜媃,你到底想怎么样?”罗韵气急败坏,“我告诉你,我要少一根头发,罗家不会放过你的!”   姜媃嗤笑一声,用了一丁点力,捻起一根长长的乱发晃给罗韵看:“看,你已经少一根了。”   罗韵简直崩溃,身为闺阁姑娘家,谁特么会亲自动手打人啊!   两人的这番动静自然引来旁人,渐渐一圈一圈的人围拢过来。   罗韵也不蠢,当即大声道:“姜媃,我跟你道歉,刚才过船板,我婢女不小心的,你放过我!”   她这一示弱,顿时显得姜媃十恶不赦极了。   姜媃心头唾弃罗韵的不要脸。   不过她腆着张比谁都嫩的无辜小脸,眨巴着眸子说:“罗姑娘,你在说什么呀?你见你多不小心,喝个热水都能把自个大腿烫了。”   众人随着她话语往下罗韵大腿上看,半透的湿漉漉的薄纱粘黏在大腿上,隐约可见旖旎腿形。   罗韵气脸涨红,拼命往下扯衣摆。   姜媃轻言细语又说:“罗姑娘,被热水烫了赶紧再用冰水凉一下,不然是会起水泡的,毕竟初选会在即。”   “我是好心,都是为你好哟。”她说着,搁在罗韵背后的手,又用力扯了扯。   罗韵捂着脑袋,恨恨盯着姜媃,眼里的怨毒浓的像是墨水。   哦豁,善不了了!   姜媃一脸你不用太感激我的表情,然后正大光明的当着众人的面,就那么将罗韵推下水台。   “噗通”水花四溅。   众人目瞪口呆,推下去了……下去了……去了……   “啊……”罗韵宛如落水旱鸭,在水里四肢尖叫扑腾。   姜媃蹲台子边,轻飘飘地扬了扬手里的一撮黑发:“罗姑娘,不用害怕,我拉着你的头发呢。”   刺骨的湖水,冰凉的蔓延至头顶,那种随时会被溺毙的绝望,瞬间席卷罗韵,让她彻底怕了。   她后悔了,她不该去招惹姜媃!   “救命!救命!姜媃救命!”罗韵哭喊着,渐渐没多少力气挣扎了。   姜媃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揉了揉湿润的眼尾,正准备随便喊个人帮忙,冷不丁就见秦野冷着脸挤进来。   她朝他挥手:“小叔,快来帮一下忙。”   秦野站过来,森森地瞥着罗韵问姜媃:“她欺负你了?”   姜媃笑的绵软软的,拽着秦野袖子娇娇的说:“没有呢,你快帮我把人拉上来。”   秦野的堵在胸口的怒意,也像是被捏着袖子的小手捏住了,那小手再一揉,悉数都散了。   他蹲身,撩起袖子,探手进水里,随便抓着罗韵哪,哗啦一下将人提出来。   “咳咳咳……”罗韵被冻的瑟瑟发抖,她趴在地上,一身湿透了,就那么埋头嘤嘤哭了起来。   姜媃纠结皱眉,这是将人欺负的太狠了?   “姑娘!”罗韵婢女赶紧上前,脱了外衫披她身上。   从头至尾,姜媃都笑意盈盈的,软糯的像甜滋滋的白白年糕。   她还同罗韵婢女说:“快给你家姑娘找个大夫,她大腿上被烫着的地方应当不会起水泡了,就是这下可能受风寒,要小心伺候嗫。”   婢女愤怒的咬牙:“你……”   “闭嘴!”罗韵一把抓住婢女手腕,“什么都别说了。”   她低着头,狼狈如落汤鸡,在婢女仆从的护卫下,掩面离去。   姜媃背着手,垫脚高声叮嘱罗韵:“罗姑娘,你不用谢我啊,记得千万不要太感谢我。”   秦野看她的目光像神经病一样:“住嘴。”   姜媃朝他哼了哼:“我跟你讲,被热水烫了真的要用冷水泡,这样才不起水泡,这是常识常识。”   是不是常识,众人不关心,只是见姜媃无辜单纯的脸,硬是没法让人觉得她是成心的。   兴许小姑娘真是一腔好意来着,就是手段糙了点。   没了热闹可见,众人三两散了,姜媃习惯的又去拽秦野袖子:“我还没看完美人扇,小叔陪我看。”   秦野瞄了眼袖角的小手,细细软软的,像豆腐似的。   他脸上带出不耐烦:“不陪。”   姜媃才不管他,她得拽着大佬一块,免得又遇上不长眼的觉得她好欺负。   “不要,小叔一起。”她说着,拉着他袖子就往前走。   秦野瞥了下嘴,倒也不甘不愿的顺着她力道走,一副典型的口嫌体正直!   至于秦沁,见着秦野跟老鼠看到猫似得,畏畏缩缩地打了个招呼,一溜烟就跑开了。   姜媃从第一柄美人扇开始看,没看几柄,她搓着手,红着小鼻尖,可怜兮兮的跟秦野说:“小叔,我手好冷啊。”   秦野:“……”   姜媃见他面无表情,也不吭声,还以为他不管她呢。   谁晓得才迈出一步,冰凉的指尖就被温暖的手握住了。   姜媃一愣,回头看秦野。   少年认认真真看着美人扇,一言不发,看完一柄径直往下一柄走,完全视姜媃为无物,只是手再没松开过。   姜媃眼眸弯弯,悄咪咪地偷笑。   呀呀,大佬好阔爱哪!   两人看了一半,姜媃心里对往年获胜的美人扇风格心里有数了,她琢磨着跟秦野说:“小叔,你觉得这些画比之你的如何?”   岂料,秦野还没回答,另有天籁莺啼插进来——   “我觉得,这些画没有秦家叠色技巧出色,真想看看秦少爷的画呢?”   姜媃扭头,就见慕清瑶目光殷切带羞的朝秦野而来。   滴!滴!垂涎未成年大佬美色的女主狼出现!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小叔,我手好冷啊。   大佬:……   姜媃:小叔,我jio也冷。   大佬:……   姜媃:小叔,我心也冷。   大佬:……想我抱你就明说!   ——————   晚上盘丝出去看电影过周年庆去啦!所以今天没更新了。   明天早上9点第一更,更新时间照旧不变,回归正常!么么叽! 第35章 打脸太快   姜媃表情一震, 整个人瞬间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秦野似乎察觉了什么, 他垂眸看了姜媃好几眼。   慕清瑶走近了,幽幽香气扑鼻,是那种不腻人, 反而让人想一闻再闻的清雅花香味。   姜媃屏息,她甚至在想,这花香味是不是也有古怪,就跟迷药一样, 让人闻着就不自觉听慕清瑶的。   总归,慕清瑶在她眼里, 邪门的不亚于妖魔鬼怪。   慕清瑶浑然不知姜媃竟是这样想她的,她偏首露出好看的侧脸,朝姜媃轻笑道:“姜姑娘, 真有缘分, 又见面了。”   槽多无口,姜媃干笑两声, 同样端着嫩脸,无辜纯然的彪演技:“慕姑娘, 今天也好漂亮呀。”   说完, 她朝秦野心照不宣地挤眼睛。   秦野:“……你眼睛抽筋了?走, 看大夫!”   边说边拉着姜媃就要走。   姜媃急了掐了他指尖一把, 大佬还能不能有点默契了?!   显然是根本没有一分半点默契的!   秦野耿直质问:“你掐我做甚?”   他还生气上了,想甩开姜媃的手,又念着她刚才可怜兮兮说手冷的小模样, 遂用力回捏了她一把。   姜媃使劲瞪他,心塞的不想跟他说话。   一边没插上言的慕清瑶,眸光粼粼地笑出声来。   她衣袖半掩唇角,眼波流转,真真好看的叫人挪不动脚。   不见周围已经响起好些抽气讶然声,更有痴者站不远处愣愣望着慕清瑶就呆了。   慕清瑶十分满意这效果,她微微挺起点胸膛,对两人道:“我也要看这些美人扇,不若一起?”   姜媃唇动了动,她是想开口拒绝的,但见秦野面无表情没吭声,她也就按捺下了。   心思莫测的三人遂慢吞吞往前挪,经过一柄又一柄的美人扇。   姜媃看的意兴阑珊,就一直听慕清瑶在那说:“这是前年的美人扇,美人年纪也不大,却能杀出重围,这画师的画技功不可没。”   那柄美人扇,风格很特殊,在一众美人扇里头尤为突出。   扇面上,美人白面红樱唇,穿着粉色樱花的直缀袍裾,手持桃色小扇,垂眸静默。   画师的画技就更出众了,那竟是一幅借鉴了倭国画技风格的画。   人物色艳,层次分明,映着纯白底色,十分抓人眼球。   “我看姜姑娘年纪也不大,倒是可以参照这柄美人扇,以独特风格取胜。”慕清瑶提的建议还是很中肯的。   但随即她画风一转,对秦野柔中带蜜的道:“我从前偶的一幅番国画作,他们那边的画法和怎么大夏很不一样,画的东西看上去就跟真的一模一样。”   说到这,她秋波往秦野这边一送:“若是秦少爷需要,我可以……”   “他不想,他不需要!”姜媃想也不想就插言道。   那护犊子的模样,活像一只操碎心的老母鸡。   老母鸡生护着鸡崽子,生怕受女主光环影响,也跟封卿一样变成智障,连忙晃他手,小声软语道:“快说,你不需要。”   小姑娘脸上带着希翼,软软呼呼的,声音也是比平常软了好几个调,参杂着金黄色的蜂蜜丝,整一个任性的小娇气包跟人撒娇呢!   “我不需要。”秦野飞快说道。   少年藏起来的耳根却是不自觉悄悄发烫起来,琥珀色的瞳色渐次幽深。   小嫂嫂动不动就跟人撒娇,太难缠了怎么办?   浑然不知秦野心理的姜媃却是笑了,她有点不好意思的对慕清瑶说:“不好意思慕姑娘,我家小叔画风已经定性了,如今正是巩固的时候,我怕他看多了其他风格的,反而影响了自个的。”   她张嘴就胡说八道,没注意秦野一直意味不明地瞄着她。   慕清瑶眼里晦色一闪而逝,她摇了摇头,发髻上的环佩叮咚作响:“没关系,是我唐突了。”   三人继续往前,不大一会,周围就有蠢蠢欲动,想跟慕清瑶搭讪的男人三三两两漫不经心地靠拢过来。   慕清瑶端着姿态,目不斜视,仿佛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单纯的跟朵不谙世事的小白花似的。   女表!   姜媃正琢磨着怎么委婉的教秦野鉴女表法则,省的日后被蒙蔽双眼成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   回头却见秦野瞧着柄美人扇表情有点不对。   姜媃寻迹看过去,就见那幅美人扇有些年头,扇面上大片飘荡的芦苇白絮,天空远处带一点蓝,没有水波,却让人感受到了清波粼粼。   芦苇之中偶见绥绥行于岸的美人,美人身着素净细葛布长裙,青丝不绾,随风而起,缠绵上白絮。   没有刻意的动作,也没有多余造作,就那般随意的垂眸凝视着团团簇簇的芦苇荡。   姜媃心头一惊,这美人不是别人,正是秦野生母——孙芙蕖!   这柄美人扇的画师也很好猜了,不是秦峥又是谁?   姜媃有心说点什么,免得秦野难受,但一张嘴,脑子里一片空白,半个字音都冒不出来。   她心下叹息,悄悄地动了动被牵住的手指头,在他又暖又有力的掌心轻若浮羽地划过,不带痕迹。   “这柄美人扇真美啊,”慕清瑶咏叹般的感慨道,“可惜我生不逢时,不然无论如何都要去结识一番。”   她说完,见秦野没动静,又道:“美人美在骨不在皮,见了这位美人,才觉起先的那些都是庸脂俗粉。”   “画师技艺精湛,最为简单的调色,殊不知才是最高明的调色之法,这位画师的画技登峰造极。”   慕清瑶撒糖一样不要钱的往外撒赞美,就差没将孙芙蕖和秦峥两人夸的天上有人间无了。   姜媃克制住翻白眼的冲动,彩虹屁什么的,真是又尬又苏又雷。   “美人孙芙蕖,画师秦峥,咦,这两人名字好耳熟呀?”美人扇边上是有介绍铭牌的,慕清瑶凑过去低头看着念叨。   她好似才反应过来,戏很多的小小惊呼了声,捂着小嘴,眨巴着眼睛,吃惊地望着秦野。   “他们竟是秦少爷的父亲母亲么?”慕清瑶装的像极了,眼底才迸发出晶亮的狂热。   姜媃没耐心继续下去了,秦野又没反应,她趁没人注意,小小地踢了他腿肚一下。   大佬,走不走啊?   大佬,给个话啊?   大佬,成智障了吗?   大佬……   “她是谁?”秦野忽然问姜媃。   姜媃一呆,谁是谁?   慕清瑶笑意僵在脸上,像是要落不落的可怜秋叶。   秦野脸上带出烦躁:“一直叽叽歪歪自说自话,聒噪如苍蝇。”   “苍蝇”美人慕清瑶彻底挂不住笑了:“秦少爷,我是慕……”   “哼,谁耐烦知道你是谁?”秦野很是不客气,薄唇带出的嘲弄简直让人无地自容。   打脸来的太快,慕清瑶彻底绷不住了,眼圈瞬时就红了,湿润润的,哀伤得让人心痛到死。   当即,就有傻子站出来英雄救美。   “秦五,你怎么说话的?”   “慕姑娘好心好意,跟你提了那么多建议,你怎可狼心狗肺的过河拆桥?”   “就是,慕姑娘别理他,他阴沉执拗,还杀过人的。”   好些男画师呼啦围拢过来,以慕清瑶为中心,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起来。   姜媃看这些人跟扑火的蛾子一样,为慕清瑶出头。   呵,演戏谁不会呀!   小姑娘眨眼就同样要哭不哭的模样,连声音都带着哭腔:“你们……你们干什么欺负我小叔?”   慕清瑶一愣,其他人也一愣。   姜媃护到秦野面前,勉强伸手挡住他,软糯糯的说:“我家小叔老年健忘,记不得慕姑娘了,这能怪谁?”   老年、健忘大佬一张麻木脸,毫无表情,任人打量,脸绷了算他输!   慕清瑶揩着眼尾,红着脸无措的道:“我……是我不对,我不晓得秦少爷健忘……”   姜媃也没逮着女主不放,她娇娇地将“帮凶”挨个瞪一遍:“我家小叔已经很可怜了,没爹没娘,兄长也没了,他还得了病,你们怎么能这么残忍这么冷酷这么无情的对他,我……咳咳咳……”   握草,戏彪过了,被口水呛了!   小姑娘咳嗽的脸都红了,眼里还含着泪,因愤怒和隐忍而晶亮亮的,像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小兔子。   那几个帮慕清瑶说话的画师,不禁汗然。   这确实可能大概或许欺负人了些。   秦野见她止不住地咳,脸一下就冷了。   他索性弯腰一把抱起她,冷森森地剐了慕清瑶一眼:“丑人多作怪。”   慕清瑶娇躯剧烈的颤抖起来,一脸难以置信。   秦野已经抱着姜媃跑的飞快,一眨眼功夫就上了船板进了船舱。   待没旁人后,秦野放慢脚步,感受着怀里那团软乎乎小人一抖一抖的,像个不安份的调皮奶猫崽子。   他清清冷冷的说:“我老年健忘?”   姜媃装死,不抖了。   “我还是个小可怜?”   姜媃:“……”   秦野:“我还有病?”   姜媃装不下去了,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探出半个脑袋瞄着他。   小姑娘脸有点红,杏眼水汪汪的,因着心虚而目光游离不定。   秦野:“嫂嫂,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这么冷酷这么无情的对我?”   姜媃实在忍不住,捂着肚子欢快地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进了房间,秦野将人放在榻上坐好,转手倒了盏温水送过去。   笑岔气的姜媃揉着肚子伸手去接,却不想指尖刚碰到杯盏,秦野竟然手一晃,自个端起那盏温水喝了!   姜媃睁大眸子看他,见他复又倒了盏,同样递过来。   姜媃迟疑一下,再伸手去接。   同样的,秦野不给她不说,还自己又喝完了!   姜媃怒:“干嘛呀你?”   逗着她好玩是么?有毛病啊?   起野冷笑,干脆一壶水都喝了,不给姜媃留半点,然后一字一字地道:“我,老,年,健,忘!”   姜媃震惊,大佬这就记仇上她了?   两人相互瞪着,谁都不输谁。   到底姜媃撑不住,率先挪开视线,支支吾吾的说:“那个……我那不是权宜……”   “少夫人,婢子有要事回禀。”   姜媃一句话没说完,流火掀门帘进来,她见秦野也在,愣了下飞快低头见礼:“五少爷。”   姜媃疑惑:“怎的了?”   流火忧心匆匆:“刚才巡守初选会安全的阎骆捕快跟我说,大老爷昨个晚上被人从大牢里捞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下午15点。 第36章 小叔吹吹   大老爷?   秦桓之!   姜媃脑子转了一圈, 才明白过来流火说的是谁。   她看着秦野:“我还没给衙门去信。”   秦野抿着薄唇, 一时间神色难辨。   流火道:“是老夫人,阎骆跟我说,是老夫人往衙门疏通了一大笔银子, 将大老爷捞出来的。”   “偏心眼!”姜媃嘀咕了句,又神色不太好的去看秦野。   秦野施施然在桌边坐下,正想喝水才发现壶里没水了,他漫不经心放下道:“习惯了。”   姜媃心疼上了, 嘤嘤,她家大佬真是没人疼的小可怜。   察觉到姜媃的眼神, 秦野眸光一凛:“收起你的想法!”   姜媃死不承认:“我没想法!”   秦野哼了哼,起身就要走,姜媃连忙够着手去拽他袖子, 整个人差点从榻上栽下来。   秦野快若闪电出手拉着她臂膀, 恶声恶气的道:“有话就说,作甚动手动脚的?”   姜媃白他一眼, 龟O毛!   不过,她还是温言细语的说:“我年纪不大, 比不得那些身量丰腴的美人, 我是想说, 咱们要想获胜, 只得另辟蹊径。”   说起正事,秦野顺势又坐下了:“哪条径?”   姜媃想起现代深受很多人喜欢的软萌Q图,她弯着眉眼, 边比划边道:“就那种看着很乖很可爱,又觉得很萌的画风,萌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懂?”   她解释了半天,还跳下榻,又比脑袋又比手:“脑袋要大大的,眼睛大大的,身子小,画成胖乎乎的那种,还有啊,我觉得最好是画我和小猫小狗一起的,不然就是画我吃东西场景也成的。”   姜媃说了半天,口干舌燥,流火贴心的赶紧出门换了壶花果茶来。   “怎么样?怎么样?”又黑又圆的杏眼亮晶晶的,小脸微微泛红,小姑娘还舔了下有点干的唇珠,期待地望着少年。   少年温吞地应了声,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那样起身走了出去。   姜媃小脸沮丧起来:“果然,我还是没艺术细胞么?”   古风的Q图,明明敲萌的呀!   流火呐呐,不晓得怎么安慰。   秦野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忽然回头说:“脑袋要大,那是进了水的缘故么?”   姜媃抓狂,恨不得跳起来踹死他:“你才脑子进水了!”   小姑娘张牙舞爪,既活泼又鲜嫩,就像是寡淡的水墨画里,唯一一抹亮眼的丹朱色,浓烈、鲜明!   秦野觉得脚下有点飘,像是踩在棉花上,高一脚低一脚,飘乎乎的,满心满眼都是姜媃小嘴叭叭的认真模样。   小嫂嫂今天……有点好看。   姜媃累了,今个接连撕O逼了两场,刚还和秦野说了那么多,她呻O吟一声,瘫在榻上滚了几滚。   “流火,”她有气无力喊道,“你去跟封卿说,秦桓之出来,约莫不会放过我和小叔,让他多找点护卫,不然我们俩出事,损失都是他的。”   流火埋怨起老夫人顾氏来:“老夫人也真是的,明知道大老爷那样的人品,还把人弄出来,她是不是老糊涂了?”   姜媃嗤笑:“她儿子,亲儿子!”   流火还想说点什么,见姜媃犯困地闭上眼睛,遂轻手轻脚上前,给她盖上薄衾,悄然退了出去。   对秦桓之的出狱,封卿原本没放在心上,随便差了几个人准备率先将人抓起来,等过了初选会再论。   然,那几个人在青州城里转了一圈,居然连秦桓之一根毛都没看见。   封卿上了心,当即往画舫那边增派了护卫。   以致于,姜媃一觉睡醒,就见周遭多了很多生脸。   她没太在意,秦桓之一个人蹦跶不了多高,但是若是有人拿他当木仓使用,不管她再如何防范,那都是能找到空子的。   所以,姜媃心大的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这已是初选会的第三天,距离整个初选会结束还有四天。   目下这个时候,基本能看出哪些美人是有实力角逐,哪些是呈颓势,不好挽回的了。   姜媃没去关心她的铭牌在水台那边得了多少银子,能排到第几,她只关心反秦野能不能画出古风Q图。   她甚至让封卿送了只蓝眼白毛的奶猫崽子过来,每天日常不是逗猫就是抱着水果盘啃,一心一意让秦野切身感受什么叫软萌!   好在秦野不负所望,经过两天磨合之后,终于画出了姜媃想要的那种Q版人物。   大大的脑袋,圆溜溜的眼睛,五短身材,还胖乎乎的,整个Q版的姜媃抱着毛茸茸的蓝眼白猫,简直萌的人流鼻血!   封卿第一眼看到就拍板决定:“就画这种,就这个!”   姜媃却是还不满意,她瞅着画看了半天,忽然问封卿:“楼里有会捏泥人的匠人么?要那种收益精巧的,捏个小小的泥人挂成扇坠。”   “还不够,”兀自说着,她晃着脑袋,“再找几个女红好的绣娘,把我这模样绣成扇袋。”   这样,一把美人扇,连同配套的扇坠子和收纳的扇袋都有了。   封卿意识敏锐,姜媃一点拨,他瞬间就想了很多:“不用泥人,我找人木雕、玉雕都可以,泥人太寒碜。”   姜媃一想也是,毕竟这种美人扇虽然是扇子,可就不是给人纳凉扇风的,更多的人是买回去拿手上显摆,或搁架子上摆件收藏。   封卿坐不住,对秦野道:“秦五,你再多画一些,咱们挑个最好的做扇面。”   少年一言不发,看着那副画,沉默了。   封卿只当他脾性古怪,并未放心上。   姜媃却是瞬间察觉到,秦野不高兴了,她抓了抓泛痒的手背,想不明白他为何不高兴。   “你手怎了?”秦野突然问。   姜媃低头,就见刚挠过的地方,立时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又痒又热,很不舒服。   “大夫,快给我找个大夫来,”封卿比姜媃还紧张,小心翼翼托着她手吹冷气,“心肝啊,我小心肝啊,你手上是碰了啥?”   秦野一巴掌将封卿手拍开,顺手摸出帕子,用温凉茶水打湿,敷在她双手背上。   姜媃都懵了,看着秦野浑身冷意四溢,那双凤眸顷刻酝酿起浮冰碎雪的森寒,她莫名打了个颤,不确定的说:“秦沁前几日送了瓶香膏给我,说是按你娘以前的方子配的,抹脸上很显气色。”   “你就上脸抹了?”封卿尖叫起来,整个人都要疯了。   姜媃摇头:“我抹手上了。”   她其实只是担心过敏,毕竟这身子年纪小,皮肤嫩的一掐就是水,她哪里敢随便往脸上抹东西。   封卿叉着细腰,走来走去,恨恨骂道:“他娘的哪路牛鬼蛇神,都敢往老子的地盘撒野!”   秦野慢条斯理帮她把手擦了一遍,十根手指头挨个擦:“秦沁给你的?”   姜媃点头,她猛地反应反应过来,一把拽住秦野手:“小叔,冷静,咱们凡事都要沉着冷静,先查清楚再说。”   秦野看她一眼,扔了帕子,微凉的指腹轻若浮羽的摩挲过姜媃满是红疹子的手背,低声道了句:“我省的……”   姜媃松了口气,大佬有进步,不容……   “这次找个没人的地方再捅。”秦野轻飘飘说完话尾。   捅?捅什么?怎么捅?   姜媃满脑袋的问号,面对秦野那张脸,就像脑子短路了一样反应不过来。   秦野勾起嘴角,甚是稀罕地笑了,那笑容很浓墨重彩,却没到达眼底。   姜媃惊悚,尼玛大佬笑的好瘆人。   封卿头疼地揉着额角:“别添乱,这事交给我。”   秦野垂眸,帮姜媃揉着手背,免得她受不住痒挠破皮。   不多时,流火领着大夫进来。   大夫一看就说:“是毒,一种野芹花花粉可引起此等症状,不难治,就是有些难缠,非三五天能好的。”   封卿脸都黑了:“治,赶紧给她治。”   说完,又暗自庆幸,还好不是染在脸上,不然此次初选会,姜媃只能中途退出。   此等美人初选盛事,一般是两年办一次,再过两年,谁又晓得会出什么幺蛾子。   大夫当即给配解□□膏,姜媃按着秦野的手,使劲在他手心蹭了蹭:“既是冲我脸来的,那不如就顺水推舟,放点流言出去。”   封卿正色:“然后请君入瓮,关门打狗!”   姜媃耸肩:“流火,给我准备一副面纱,出去的时候脸上悲痛点。”   流火点头,至于那大夫是楼里自己人,倒不用太担心。   秦野接过大夫挑的药膏,细细给姜媃手背抹一层。   末了,他低头,薄唇轻启吹了吹,柔声问:“还痒么?”   少年眉目昳丽,表情温柔,一身戾气被掩藏的干干净净,真真一副从书卷里走出来的恬淡如玉公子模样。   姜媃很不争气的心重重一跳,像怀揣着一群脱绳了的哈士奇,甩着红舌头撒开蹄子狂奔乱跳。   妈耶,我好像被大佬撩到了!   姜媃想捂脸,可嘴比脑子快,张嘴就不要脸的道:“不然,你再吹吹。”   秦野果真低头给她又吹。   姜媃得瑟的想抖腿:“再吹一遍。”   大佬这会出奇好说话,闻言再吹。   “嘤嘤,还要。”姜媃心里的小人都快笑疯了。   秦野懒懒直起身,丢开她手,表情跟落进冰窟的水一样,瞬间凝结成冰。   姜媃再忍不住,望着秦野笑的直不起腰来:“好小叔,真乖,嫂嫂以后也疼你!”   秦野眼神幽幽:“嫂嫂,你怎么能这么残忍这么冷酷这么无情的对我?”   诶?   姜媃理亏,不安份的东看看西看看,就是不看秦野。   封卿乐的看这叔嫂两人的热闹,他喝完一盏茶:“这几日警醒一些,万事先平安渡过初选会。”   姜媃点头,轻重缓急她还是拎得清的。   封卿不欲多呆,起身准备往外走。   然,他才跨出舱门,迎面就撞上了个身高八尺,浑身肌肉的壮汉。   那壮汉身边还跟着个丰O乳O肥O臀,身量极为妖媚勾人的美人。   那美人眼波流转:“封卿,把你藏着掖着的小美人叫出来斗艳一场,我倒要看看是个什么宝贝疙瘩,让你这样舍不得放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晚上21点。 第37章 亲我一下   封卿的女装, 妩媚的就和奢靡的红色榴花一样, 层层叠峦,繁复精致,让人初见惊叹。   而这位身量丰腴的美人, 却更妖媚,若说封卿是榴花,她则像是一朵浓妆艳抹的黑红罂粟花。   鼓囊囊颤巍巍到随时都会从胸襟里头蹦出来的白玉胸O脯,还有又细又有力的水蛇细腰, 以及一双不输封卿的大长腿。   偏生这美人脸蛋长的极为正派,平眉凤目, 唇红齿白,端的是英气逼人,单单看她的脸, 寻常人是万万不敢生出亵渎的心思。   她柔弱无骨地半靠在肌肉壮汉身上, 走路都被那壮汉托着。   封卿面色一整,正正拦在门口, 不让分毫缝隙:“关你屁事,滚!”   美人花枝乱颤地笑起来:“你还怕我吃了你小心肝儿不成?”   封卿双手环胸, 在美人气势之下, 不得不收敛了女人那一套做派, 带出男人的硬气来, 如此才能不落于下风。   他道:“胡寐,少来这套,老子跟你不熟。”   叫胡寐的美人眼梢一扬:“啧, 真伤心哪,好歹我也是你未过门的媳妇,你就这样对待我的?”   她口吻说的缠绵幽怨,可脸上表情却不是那么回事,嬉笑嫣然,还乐的很。   封卿不耐烦应付她,皱着眉头摆手道:“走,赶紧走。”   胡寐冲身边壮汉使了个眼色,那壮汉猛地伸手,一把扣着封卿脖子,将人往外一拉,露出了大开的舱门。   “胡寐,你给老子出来!”封卿气急败坏。   胡寐长腿一踹,人踏进去——   “小姐姐,你踹坏了我的舱门哟。”   又黑又圆的眸子,水汪汪的,长卷的睫毛扑闪着眨呀眨,脸上挂着面纱的小姑娘晃着脚正望出来。   胡寐一愣,还没及笄、连胸都没有的小姑娘?   姜媃手搁身侧,宽袖半掩,被秦野捏着,不让她挠。   “胡寐,滚出去!”封卿挤进来,连发簪都歪了。   胡寐轻笑起来:“这就是你藏的小心肝啊?”   姜媃感觉到秦野手一紧,她摇头道:“不是哦,我才不是他小心肝儿,我是咱们家小叔的。”   反正壳子年纪小,脸还嫩,姜媃卖起萌来不遗余力。   秦野给她捏了捏手背止痒,力道适中,舒服的姜媃眯起了眸子。   胡寐上前来,伸手就要去揭姜媃面纱:“小姑娘,带着面纱不碍事么?”   秦野动作比姜媃还快,迅疾如电地抓住胡寐手腕,力道大得让胡寐当即变了脸色。   姜媃娇娇地笑了:“小姐姐不行哦,我小叔家有规矩,谁揭了我的面纱就要给银子的,一次一万两。”   这理由,自然是姜媃随口掰扯胡说八道罢了。   谁晓得,胡寐转手抓过封卿,直接拽了他腰间玉佩:“千年古玉,一万两绰绰有余。”   姜媃愣了下,这人怎么不按牌理出牌?   她看向封卿,眼带询问。   封卿没好气地夺回玉佩:“繁花楼对头,胡家仙葩阁胡寐。”   胡寐回头补充:“你将来的媳妇儿!”   姜媃眸子一下就亮了,胡寐啊!那个和女主慕清瑶撕逼了几十万字的超强女配呀!   她当时只顾看撕逼的高O潮情节了,没注意到底是因为什么两人撕起来的,现在看来,这源头约莫在封卿身上。   整本里头,姜媃除了对秦野这个反派大佬印象深刻,第二个就要数胡寐了。   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御姐女王啊,行事作风帅爆了!   姜媃搓了搓手,有点小激动,就跟见着爱豆的小迷妹一样,想放声尖叫,又想跑酷几圈。   “寐女王,你超漂亮,我喜欢你呀!”姜媃哪里还记得秦野,要不是这会不合适,她都想扑上去抱大腿。   “寐女王?”胡寐思考了下,“这个称呼我喜欢。”   秦野皱起了眉头,越发觉得胡寐碍眼。   姜媃跳下去围着胡寐打转:“寐女王,你身材好棒,你跟我说说吃什么能长啊?”   姜媃其实对自己哪点都满意,可上辈子她就是个节省布料的平O胸!   这简直是她心里最深的痛,还不足为外人道,穿内O衣前面撑不起来的时候,那种心酸真没几个人能懂。   毕竟,只要是女人,就没几个不爱胡寐这种魔鬼身材的。   胡寐咯咯笑了,她对封卿道:“你这小心肝还真有意思。”   姜媃眼巴巴凑过去,企图卖萌刷好感。   秦野看不过眼,一身寒意勃勃的将人拎回来:“你闭嘴,羞不羞?”   姜媃白他一眼,这种事有什么好害羞的,在正经不过的人体探讨而已。   人见了,胡寐拍了拍封卿肩:“今天未时一刻,湖心水台斗艳。”   撂下战书,胡寐就准备离开。   姜媃弯着眉眼,笑眯眯的道:“斗来斗去多不好,寐女王这个挑战我拒绝呢。”   胡寐挑眉,似乎不太相信。   封卿脸色很不好:“我也拒绝,繁花楼这回不会参加任何斗艳。”   胡寐更疑惑了,她眯起眸子,目光落姜媃身上,冷嗤一声:“封卿,这不是你风格。”   “你不应,那么便是你这小心肝不能应,脸上蒙着面纱,那是因为什么?”   能和封卿成为死对头的,胡寐那也是异常敏锐。   “啪”她打了个响指,“我明白了,她脸有事了。”   封卿脸色一变,虽只有瞬间,仍旧被胡寐捕捉到。   她红唇轻勾:“看来,我说对了,就是不知道这消息传出去后,你们繁花楼今年还有没有资格角逐。”   “你想怎么样?”封卿咬牙。   胡寐手搁他肩,无比正色道:“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封卿气笑了:“胡寐,你知不知廉耻?”   胡寐耸了下肩,跃到壮汉臂弯坐好,那模样像是要离开。   “慢着!”封卿铁青着脸开口。   胡寐人还没回头,封卿跃过去,猛地将人拽下来,搂着水蛇腰,按到窗牖边欺上去就要亲她。   姜媃双眼冒光,亮的跟灯泡一样,炯炯有神。   她还暗自捏紧了拳头,嘴里嘀咕着:“亲!快亲!女王反攻!”   当时,正是紧要关头,眼看胡寐柔软玉臂已经缠住了封卿脖子,修长的腿更是屈起挨蹭在他腰侧。   下一刻,就是——   哗!   眼前一黑,姜媃什么都看不到了。   “滚出去!”   耳边是秦野震怒的声音,以及桌椅被踹飞碰撞的轰隆声。   姜媃扒着秦野蒙在她眼睛上的手,不依的问:“诶,你凭什么不让我看啊?凭什么你能看我不能看?”   她当年看小片的时候,谁敢管她了?   “秦五,你……唔……”封卿支吾不清的声音传来,姜媃更心痒了。   片刻后,秦野松手,姜媃视野重新明亮了。   可眼前哪里还有什么人,只有东倒西歪的桌椅。   她气成河豚:“秦野,我告诉你,你这态度早晚会失去我的!”   秦野冷冷看她,凤眸冰凉,他起身抖了下袖子,拂袖走了。   姜媃哼了哼,只许官州点灯,不许百姓放火的狗大佬!   下午的斗艳,到底仙葩院还是来人相请了。   姜媃被赶上架,深感封卿的没用,连枕头风都吹不好。   她拾掇了番,确定脸上的面纱蒙好了,不会轻易扯下来,才带着流火出船舱。   然,人才走到甲板,就见秦沁眼睛红红的过来。   姜媃眸光微闪,顿住了脚。   秦沁好似哭了好一会了,精神不太好,甚至不敢面对姜媃。   “三嫂,是我对不起你!”秦沁话才开头,噗通一声就给姜媃跪下了 。   姜媃没动,流火机灵上前去扶秦沁:“沁姑娘,您这是干什么,快起来,这还很多人看着呢。”   秦沁顺势起来,她抽搭着道:“三嫂,你骂我打我,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那东西我也在用的,可是我不知道这中间到底怎么回事。”   她话说的模棱两可,旁人兴许听了个半懂,可就是这听了一半后产生的脑补才最是要不得。   秦沁见姜媃还是不说话,惊慌无措地捉着她袖子哭了:“三嫂,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我真是没想害你呀,一定是别人做了手脚,三嫂你要相信我。”   姜媃用力抓住秦沁手腕,动作温柔地给她擦眼泪:“这么多人看着,哭哭啼啼像什么话。”   “我要去应邀斗艳,任何事都等一会在说。”姜媃声音平波无澜,听不出任何情绪。   秦沁脸色更白了,整个人摇摇欲坠:“斗艳?三嫂你现在怎么能斗艳?谁挑战你的?这么不安好心!”   她这话嚷出去,顿时让很多人表情都变了。   毕竟,凡是初选会上的美人,斗艳那是必不可少的,何以别的美人没问题,到了繁花阁姜媃这里就不行了?   再看姜媃脸上戴着的面纱,于是诸多联想谣言像雨后春笋一样,无声冒头。   姜媃眸光一厉:“谁不安好心了?”   秦沁梨花带雨地摇头,姜媃的不信任,似乎让她整个人都很崩溃。   “三嫂,真的不是我!”秦沁嘶声竭力地解释着,“我可以以死证清白!”   话音方落,她竟是纵身一跃,毫不犹豫地跳出船外。   “秦沁!”姜媃黑瞳骤然紧缩,她怎么也没想到,秦沁居然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噗通”巨大的水花飞溅,平静的映月湖被打破,激荡起无数波纹。   姜媃双手撑船舷,翻身就要跟着跳下去救人。   流火眼疾手快,张臂抱住她:“少夫人使不得,使不得。”   姜媃见秦沁在湖水里浮浮沉沉,便是不会泅水,她也不开口喊救命。   这一瞬间,姜媃动摇了心里的怀疑。   一个人能说去死就去死,只为了所谓的清白,那么这个人要么真是被冤枉的,要么就是心计深沉到了极点。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姜媃真不愿意将她想的这么坏。   她推开流火,冷静的道:“去,准备衣物,我会泅水,不会有事的,你做好接应。”   流火还没反应过来,姜媃踩着船舷,双手平直到头顶一跃,身姿优美的像是旭日下的美人鱼。   “噗通”一声。   姜媃落水,与此同时,另有一道玄色身影几乎同时和她一起跳下湖。   湖水冰凉,冻入肌骨,姜媃憋着口气,曳动四肢,青丝在她身后飘扬如缠绵水草,脸上的面纱早落了。   “秦沁!”姜媃用力靠近,并伸手去抓秦沁。   在浸蓝如碧玉的水下,姜媃清晰看到,秦沁在见到她光滑细嫩毫无瑕疵的脸时,那等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眼神。   姜媃心头一动,当机立断放弃秦沁,双腿一蹬,冲出水面。   新鲜的空气充斥口鼻,姜媃只来及换一口气。   在水下,一股滑腻阴森的冰冷袭上来,拽住她的脚踝,狠狠一拉,将她重新拉入了湖泊深处。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抱歉啊,晚了。   我说一天没见家里猫,一回来就抱着我手舔,舔完左手舔右手,就是不松开让我码字,你们信吗?   明天第一更,还是早上9点,照例老时间。 第38章 莫挨老子   流火既担心又焦急!   她抱着干爽的薄披外裳, 半个身子都探出了船舷, 往湖面上张望。   几息功夫,封卿也带着人赶了过来。   画舫船舷边瞬间聚起好一些的看热闹的人。   片刻——   “哗”水面被破开,水花飞溅, 在春阳下带出晶莹如水晶的点光。   流火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是少夫人,是少夫人!”   她眼尖的看到姜媃冒了头出来换气,她的位置距离秦沁很近了,兴许下一刻就能拉住人往回游。   封卿也是稍稍松了口气:“下去两个会泅水的老妈子帮忙。”   这话才一落, 流火惊呼了声:“啊!”   封卿趴船舷边,只见刚才还冒出水面的姜媃, 在下一瞬,像是湖底有活物水鬼一般,将她猛然拽了回去。   封卿脸色一变:“第一护卫队会泅水的全下去救人!”   敏锐的, 他察觉到事情不对。   事情确实不对!   姜媃在发现秦沁看着她脸表露出的震惊眼神时, 就察觉到了。   尽管她果断撤手自保,仍旧晚了一步。   冰凉刺骨的湖水蔓延过头顶, 稀薄的空气瞬间消泯,连同明亮的日光, 透不过湖水的厚度, 越来越黑暗。   姜媃还憋着气, 串串小气泡从她口鼻涌出, 眼前斑斓的水中倒影影影绰绰,让她看不太清楚。   她只能清晰感受到脚踝的冰冷湿滑,像是被水蛇给缠住了。   但是她知道, 那不是水蛇,而是早有预谋的水鬼!   姜媃另一只脚用力往脚踝一踹,挣得片刻喘息,她在水下睁大了眸子低头看过去。   数十道黑色水鬼宛如游鱼一样游曳扑腾过来,其中水鬼手里还拿着用来捕鱼的渔网。   这个时候,姜媃可不认为那渔网是真用来捕鱼的。   她想也不想,腰身一扭,在水下一个转身,灵活如惊鸿游龙,双腿再是一摆,飞快蹿了出去。   在她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水鬼。   姜媃想骂娘了,事实证明,再是未成年,尼玛那也是可以是更坏的!   她以现代人的惯性思维来衡量秦沁,自然没法得出正确的判断。   就像你根本没法预料到,本该是受保护的弱小未成年却理所当然的弑母,理所当然的施虐强O女干,完事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说——   “我杀的又不是别人,我杀的是我妈!”   “强了又怎么样,我是孩子我是未成年。”   天真的恶,才是最极大的恶。   姜媃现在是深刻的理解这句话了,虽然似乎可能晚了点。   渔网当头掷过来,姜媃及时转向,仍旧被罩了个正着。   她挣了挣,非常理智的知道自己跑不了,于是很乖巧的束手待毙。   两名水鬼游上前来,绕着姜媃游了两圈,将人捆绑的结结实实。   姜媃面带微笑,隔着两丈多远的距离,她看见秦沁身边也站着名水鬼,只是看不清是被挟持还是一伙的。   她心里冷嗤,回过头被那两名水鬼拽着往更远的地方游去。   余光隐隐中,姜媃好似看到另一个方向,酷似秦野的人影正在水下同水鬼扑杀。   当猩红色在水下缓缓蔓延扩散之时,她眼瞳骤然紧缩。   没错,是她家大佬!   猝不及防,姜媃猛烈的用头去撞其中一名水鬼。   水波摇曳,剧烈晃动。   姜媃只感觉后脑勺一疼,整个人瞬间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嫂嫂!”模模糊糊中,她听到的最后声音,像是秦野愤怒如凶兽咆哮的声音。   “哗啦,哗啦,哗啦”宁静的映月湖湖面,接二连三响起破水声。   封卿期待地望过去,来回看了两三遍,仍旧没看到姜媃的人影。   他表情难看:“人呢?”   打头的护卫小队长飞快上了画舫,跟他低声回禀:“东家,小的们在水下发现有水鬼的踪迹,但是他们跑的太快,我等无能追不上,只有一名水性最好的护卫远远坠在后面追了过去。”   封卿咬牙切齿,他暴躁地跳起来踹了船舷一脚。   “嘭”那一脚发出巨大的动静。   流火也傻眼了,所以什么意思?她家少夫人呢?   “秦沁,对是秦沁,是她专门等在甲板上拦住了少夫人!”流火声音里不可遏制的带出怨恨来。   封卿接连冷笑:“带第二队的人,先给我把水台秦家的美人铭牌给我砸了,然后直接去秦家管秦老三要人!”   “**O他娘的,老子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敢在老子头上动土!”封卿彻底火了,他不管是秦老大还是秦老三,总归其中一个是,他一起弄了,谁都跑不掉。   “哗啦”又一声水花飞溅声。   封卿往湖面望过去,就见一身玄色衣衫,面容肃杀冷凝的秦野从水下冒出来。   他薄唇几乎抿成直线,被湖水冻的苍白的脸上泛着骇人的疯狂,还有那双狭长的凤眸,又扑腾出久违的猩红血丝。   他的模样很是骇人,一身煞气,出了水面后,封卿才看到他手里还捏着把匕首,并隐隐有血腥味从他身上弥漫出来。   “你,又杀人了?”封卿震惊了。   琥珀带赤红的眼珠冷若冰凝地看他一眼,秦野什么都没说。   封卿倒抽了口冷气,快给这个小祖宗跪了。   “可需要善后?”他急巴巴的又问,生怕还要再捞秦野一次。   毕竟,他可没第二个值钱的名额能给了。   秦野薄唇轻启,露出恶狼一样的森森白牙:“湖底。”   封卿松了口气,映月湖下多鱼虾,所以尸体也泡不了几天,再者即便成了浮尸,那也没证据能证明和他们有关。   秦野抹了把脸上的水,看着某个方向:“给我一条船。”   封卿挥手:“给,给!”   他也知道,这个时候比任何人都想找到姜媃的,非秦野莫属。   暂不说秦野那边要如何去寻人,只说姜媃被后脑勺的痛给痛醒后,她摸着明显肿起块的脑袋,抽着冷气艰难睁眼。   然,才撩开眼睑——   “握草,是人是鬼?”姜媃蹭蹭后退,惊吓的冷汗都出来了。   面前一道躬伏的黑影,晃晃悠悠,还发出厚重的喘息声,像是有痰堵在破风箱的喉咙上,怎么也吐不出来。   一点光亮冉冉升起。   姜媃借着豆苗油灯才看清,面前的是个人,一个头发披散,拢住了整张脸的人。   姜媃松了口气,只要还是个活人就还好。   她此时方察觉,这是一艘乌蓬小船里,蓬前后都用竹帘做门牖,遮掩的密密实实。   船里头,就只有她和那个不知名的人。   “你是谁?你想要什么?”姜媃拧着身上湿哒哒的衣摆,一身冷的哆嗦。   那人嘿嘿一笑,转头看向姜媃,然后缓缓撩起了乱发:“你说我是谁?”   姜媃拧衣裳的动作一顿,乱发光影下,她看到一张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脸。   那是,秦桓之!   “说你个叉叉的头!”姜媃终于还是别憋忍住,爆了粗口,“你这老阴比吃饱了撑的,嗯?”   她太愤怒,抓起那盏豆苗油灯就砸过去。   “哐啷”一声,灯灭漆黑。   姜媃想也不想,蹭地蹦起来,快的跟兔子一样,拔腿就往门帘那狂奔。   门帘被掀开,明媚的光线透进来,姜媃止步,堪堪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视野里,大片的翠色碧波,有风而起,簌簌声响,极为动听。   姜媃快哭了,乌蓬小船隐在郁郁葱葱的芦苇荡里,这里没有其他动静,看不到其他东西,甚至不分东西南北。   她根本没法逃!   更勿论说,小船周围还围着另外四五条同样的乌蓬小船,船上或站或坐着身穿紧身鱼皮服的水鬼。   “呵,”隐约的笑声传来,“没觉着这景色很熟悉?”   姜媃回身,愤怒地一把扯烂竹帘子:“你想怎么样?”   秦桓之从蓬里出来,约莫在府衙大牢里吃了好些苦头,他左脚有些跛,穿的破烂,脸色青白,甚至还有鞭痕。   他来到船头,负手远眺,脸上竟是露出一点怀念的表情来。   “当年也是初选会,我和秦峥同时入选参加,但这个行当里,一般绝世美人少画师多,我们都没有找到能结对子的美人。”   “然后,就是在这里,我第一次见到芙蕖,她那会还不是美人,偶尔在荡里捡野鸭蛋。”   “她可真是美啊,出水芙蓉,闭月羞花,这些词放在她身上都不够,我看见她从雪白的苇絮里跑出来,跟芦苇妖一样,蒹葭出尘,不食烟火。”   姜媃抽了抽嘴角,芦苇妖是什么鬼?   “于是,我引荐她入行,顺利成为美人,我甚至准备好了结对的对礼,只等找个好日子就同她开口。”   姜媃晓得事情要转折了,不过她太冷没心思听,又折身回船里,翻捡出干爽的旧衣物,半点不嫌有味,躲到角落里,飞快换上。   秦桓之回忆动情,说的动情,但一回头,身后竟然没人了。   他又惊又怒:“姜媃,你想死么?”   姜媃拍了拍袖子,忍着拍出来的灰尘:“不想,你继续。”   她半点都没被挟持的自觉,甚至比秦桓之这个挟持者还自在。   也不晓得她是心大,还是另有谋算。   秦桓之冷笑:“我告诉你,你是跑不掉的,这回谁都救不了,我先毁了你,第二个就轮到秦野。”   姜媃弯着眉眼,眼梢露出几分嘲讽:“行啊,赶紧的。”   秦桓之一噎,竟是再没了刚才的心境。   姜媃随手扯了根芦苇杆:“是不是在你开口前,结果被秦峥捷足先登,秦峥和孙芙蕖率先结对了,还在初选会上获胜,而你,没有美人的画师,画技也不出众,自然被淘汰,最后泯然众人矣。”   说到这,姜媃忽然就想起来,她在水台那边看到的秦峥画的美人扇,背景正是一片雪白的芦苇荡。   所以,原来画的是这里?   秦桓之被戳中软肋,面容扭曲起来,显出几分狰狞。   他扑过去,一把掐住姜媃脖子,怒不可遏的道:“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是我发现并挖掘的孙芙蕖,她最后的一切成就是都始于我,凭什么我要给秦峥做嫁衣?”   姜媃怒了,她扬手就挠了秦桓之脸一把:“莫挨老子!放开!”   秦桓之魔障癫狂地笑了:“但是,那又怎么样?秦峥还不是死了,你想知道秦峥死前最后一句话说什么吗?”   “他死可真惨,四肢俱断,只剩口气苟延残喘,他还在跟说求饶说,让我放过二房。”   闻言,姜媃满脸惊骇。   卧那个大槽!秦峥也是这老阴比弄死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下午15点,这次一定准时!   早上起晚了,所以晚了。   另外前几天红包都发放完毕,大家查收一下,   第二更我会贴出获得大红包的锦鲤小宝贝儿名单。么么叽! 第39章 你脸毁了   有的时候, 你永远想不到, 人心里头到底装了多少的恶。   就像姜媃做梦都没想到,秦家二房秦峥和孙芙蕖居然都死于秦桓之之手一样。   她以为的秦桓之,最多就是个窝里横的怂包, 连罗氏都压不住的软蛋。   可,就是这样一个秦桓之,姜媃今日才晓得,他不是窝里横, 他是连骨头都烂了的老阴比!   秦桓之似乎很欣赏姜媃脸上的震惊,这让他有种强烈的存在感, 像是无名小卒,忽然受到了做梦都想有的万众瞩目。   这种时候,他不介意多说一些其他事, 总归姜媃在他手里, 弱的就像一只蚂蚁。   他松了手劲,慢条斯理地理好乱发, 笑着说:“我那弟弟,从小就受人关注,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书画上的天纵奇才, 秦家只有在他手里才能发扬光大。”   姜媃揉着脖子, 慢慢爬起来, 并和秦桓之保持一定距离。   秦桓之继续说:“世人只看的到光芒万丈的天才,可谁又能看到天才脚下的影子?”   姜媃讥诮:“你就是那团影子,好像一条狗啊。”   出奇的, 秦桓之竟然没因这话而生气,他点了点头,正儿八经的说:“对,我就是那团影子。”   “不过,秦峥死了。”秦桓之用一种平静到让人毛骨悚然的语调说出这话。   他嘴角带着一些笑意:“他死了,我还是得到了芙蕖。”   姜媃气笑了,尼玛她就没见过秦桓之这种恶心的奇葩。   “你那叫得到?”她半点都不怕激怒秦桓之,甚至还故意拿话去刺他,“充其量就是一场你情她不愿的强O女干罢了。”   姜媃不动声色打量四周:“要我说,我若是孙芙蕖,才不会傻到自溺,你既对我求而不得,那么我便多得是弄死你的机会。”   一共五艘乌蓬小船,共计八名水鬼,远一点的芦苇荡里,却是不怎么看得清。   姜媃漫不经心远眺:“你死了,罗氏要是安份我不介意留她一口饭吃,她要不安份就给我滚出秦家,整个秦家都捏在我手里,再好生把一双儿子拉扯大,给他们最好的教养和物质生活。”   “至于你么,”姜媃斜睨回去,不屑而轻蔑,“像你说的人都死了,我若说你丧心病狂,连母狗都不放过,最后被群狗分食,又有谁会怀疑?”   娇娇小小的姑娘,站在船头位置,穿着不合身的粗糙布衣,青丝散乱,小脸被冻的很白。   可她说出的话,却让人连骨头缝都生出寒意来。   秦桓之怔住,似乎压根就没想到,世间会有女的真长着毒蝎心肠,能做到这一步。   他理智上是不相信的,可看姜媃的表情,他又不得不相信。   她若是孙芙蕖,决计会这般来对付他。   这刻,他心里竟是生了微末的胆寒和庆幸,胆寒姜媃的手段,又庆幸孙芙蕖的软弱。   不期然,秦桓之就想起姜媃刚被接来秦家那会。   他坐在鹤寿苑,端着茶盏,瞟了小姑娘一眼,怯怯懦懦的,胆子和兔子差不多,连生人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如今……   秦桓之身形一震:“你不是姜媃,你到底是谁?”   姜媃欢快地笑了。   呀,呀,呀,这么久了,总算有个人怀疑了!   真是不容易啊,分明我已经人设崩坏的这么明显了。   姜媃冷着脸,刻意找了个角度微微扬起下颌,清尘剔透的眼神,应和着身后的片片芦苇。   “你说,我是谁呢?”她轻声道。   有风吹来,掠起鬓边细发,如绸发丝缠绵过面颊,飞扬而起。   这画面,让秦桓之眼瞳骤然紧缩,他脸色倏地苍白,整个人颤抖起来:“芙蕖……”   但只那么一瞬,秦桓之反应过来,他眸光狠厉阴毒:“你敢诓我?”   姜媃确实在诓秦桓之,她刚才摆的姿势,分明就是从秦峥那柄取此芦苇景来的美人扇上,孙芙蕖的姿势。   “不,我懒得诓你,我确实不是姜媃。”她淡淡的说。   秦桓之惊疑不定,然只有一瞬,他就下定了决心:“不管你是不是,今个你都跑不了。”   姜媃摇头,自顾自盘腿坐船头,脸上淡定的一逼。   她想起秦昭,随意问道:“秦昭呢?也是你下的手?”   姜媃记得,秦昭头七那天晚上尸身睁眼,秦野满怀恨意的说过,要给他报仇的事。   秦桓之高深莫测地笑了:“秦昭太像秦峥,一模的书画天赋,一样的磊落君子,但是,秦昭脚下的影子可不是我。”   姜媃皱起眉头,咀嚼着这话:“所以,你其实也是落井下石了。”   秦桓之不可置否,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连枕边人罗氏都不曾知晓的隐秘,今个摆在光天化日之下。   跟姜媃抖完之后,他竟是感觉从未有过的轻松。   背上的枷锁,似乎在这一刻铿锵去除,一并去除的,还有没法回头的肆意妄为的,再没有道德礼仪约束的恶!   他蹲下身,掐起姜媃下颌:“多好的一张脸,比之芙蕖也半点不差。”   姜媃觉得恶心:“放开。”   她别开头,摸了摸下巴:“然后呢?”   秦桓之道:“你说我把你脸毁了,秦野那贱种会不会发疯?不用我动手自己就了断,嗯?”   姜媃冷嗤:“你太看得起我这张脸了。”   “我是看得起,秦野也看得起,封卿也看得起!”秦桓之面容阴狠起来。   前些日子,他在大牢里受的那些罪,根本就是封卿打了招呼。   所以,他恨毒了这几个人。   “知道这是什么么?”秦桓之忽的从一水鬼手里接过一青花瓷碗。   那瓷碗里装了半碗墨绿色带血腥味的液体,粘稠成丝,很是难闻。   姜媃眯眼,抿起嘴角没有回答。   秦桓之伸出一根指头蘸了蘸碗里的东西,然后给姜媃看:“这叫哀冬草,是一种鱼最喜欢食用的。”   秦桓之点在姜媃眉心,又顺着她眉骨往下,最后落在面颊画了个圈。   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姜媃头皮发麻。   秦桓之放下边瓷碗,从船舷水下拉扯出一篓子的小鱼。   “噗”有小鱼蹦跳出来,落到船上。   秦桓之指给姜媃看:“这种鱼叫齿鱼,最喜欢哀冬草的气息,它还有牙齿。”   不用秦桓之说,姜媃也看到了,鱼鳃一张一合的小鱼张大的鱼嘴里,竟然是密密麻麻的细牙齿!   姜媃倒抽了口冷气,这种鱼的模样像极了她从前在视频里见过的食人鱼!   秦桓之指着几艘小船:“每条船上我都有。”   他又说:“要是我把你身上涂满哀冬草汁,然后丢下去,再放生齿鱼,你觉得会如何?”   姜媃崩溃,一脚踹开鱼篓:“谁特么想被鱼啃啊?”   秦桓之冷笑,当下一水鬼跳过来,手一抬就将姜媃按在地上动弹不得。   “忘了告诉你,这种鱼牙齿上有毒,凡事被它咬了,就铁定会留疤!”秦桓之翻手就将一碗哀冬草汁淋在姜媃脸上。   “秦桓之!老猪狗你最好现在就弄死我,不然,”姜媃喘着起,眼底迸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就是我特么弄死你!”   秦桓之扔了青花瓷碗,示意其他水鬼将齿鱼全部放生到水里。   他欣赏着姜媃的垂死挣扎:“一碗哀冬草汁看来不够,我觉得你身上也要涂满,这样浑身血淋淋的,秦野那个贱种看了才心痛不是。”   姜媃抓着船板,节省着力气,并不挣扎。   须臾,便有一大盆的哀冬草汁端了过来。   秦桓之俯瞰姜媃,居高临下,像是掌握了她的生死。   “我得省着点,一会若是秦野来了好招待他。”秦桓之道。   姜媃冷笑:“他不会来的,你做梦!”   秦桓之不慌不忙,随手将一盆哀冬草汁放脚边:“让你看看效果。   他说着,示意水鬼松开点姜媃,然后将那鱼篓里的齿鱼哗啦朝姜媃泼过去。   姜媃条件反射用手臂挡脸:“秦桓之,我去你祖宗十八代!”   脸上撕扯的疼痛猛烈传来,姜媃双手捂着额头,她喘着气,目不转睛地死死盯着秦桓之。   然后一条拇指长短的齿鱼生生被她从额头拽下来,滑腻的鱼身,还有齿鱼咬合着她的皮肉不松开的疼痛。   这些,反而让姜媃越发镇定。   “噗”她一把扯下齿鱼,指甲掐进鱼身死死捏着。   猩红的鲜血从她眉心顺着鼻梁骨缓缓流下来,细嫩的皮肉外翻着,约莫有米粒大小的血洞不断往外渗着鲜血。   惨白如雪的脸上,映着鲜血的殷红,竟呈现一种极致到诡异的凌厉美感。   姜媃勾起嘴角,她既不哭也不闹,更不跪地求饶。   而是扬起手,将那条齿鱼用力掷到脚下,当着秦桓之的面,抬脚狠狠一踩!   “啪叽”鱼身被踩爆,鱼肚子里的鱼泡发出挤压破裂的轻响。   姜媃就那么看着秦桓之,用脚尖碾了又碾,硬是将一条小鱼给碾碎成肉渣!   “来,还有什么手段使出来,”姜媃扬起下颌,眉心的血也不擦,“不就是你死我活么?我奉陪,你千万别最后玩不起!”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晚上21点。   姜媃:MMP,大佬你倒是快点啊,再不来给你差评!   大佬:…… 第40章 丢她下去   三四月的芦苇, 才刚刚抽嫩芽。   翠色的叶片上还带着柔软的白绒, 颤巍巍的从潮湿的水淖里头挺立出来,叶尖上坠着潮气,嫩的像是一抿就能吸出水来。   申时中, 天色开始发暗,氤氲薄雾在水面缓缓升起飘荡,有风吹过的时候,雾气就跟着狭长的芦苇叶片曳动, 发出簌簌的声音。   “哗啦”平静的湖面倏地破开,激荡起无数水花, 粼粼水纹推动芦苇杆,一层一层地蔓延出去。   面目冷然的少年,抹了把脸上的水, 湿漉漉的鸦发粘黏在脑后。   他就像是一头狩猎的黑豹, 紧紧抿着泛白的薄唇,身体挨着芦苇, 悄无声息的往前靠近。   约莫游了几丈远,他屏息凝神, 似乎在听动静。   片刻后, 只见少年轻轻折了根长长的芦苇杆, 一头含进嘴里, 一个扎子潜进湖底。   水面波澜不惊,只能依稀看到一小节芦苇杆在缓缓往前游动。   “不就是你死我活么?我奉陪,你千万别最后玩不起!”   软糯的少女娇喝声, 乍然从薄雾之中传出来。   露在水上面的芦苇杆一顿,继而以更快的速度往声源的方向去。   蒙蒙薄雾里,隐约能见身量娇小的少女站在船头。   她一身气势斐然,身量分明娇小,可从骨子里升腾而起的坚毅不输男儿。   秦桓之就不明白了,分明已身为鱼肉,但姜媃硬是半点都不露怯,非凡没有和寻常妇孺一样,吓破胆,反而还敢同他叫嚣。   “你不怕?”秦桓之饶有兴致的问。   姜媃蔑笑了声,她还真不怕秦桓之,也不怕毁容,在她眼里便是敌众我寡,便是年纪小力气小,可也不代表她没有垂死挣扎之力。   玉石俱焚,说的不外乎如是。   “怕你?”她慢条斯理地捻起袖子,擦了下眉心,将先鲜血拭掉,免得遮挡视线,“就凭你?”   “一个强O女干犯?一个狼心狗肺的小人?一个猪狗不如的牲口?”   姜媃一连说出三句话,每一句话都让秦桓之心头怒火蓬勃一层。   仿佛叠峦而起的火山,当岩浆到达顶点后,冲破山口,勃勃喷发。   他面容阴狠起来,咧着一口白牙:“小贱人,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生不如死!”   姜媃浑身紧绷,她握着拳头,默默权衡自己和秦桓之之间的距离,以及要用多大的力气在带倒那盆哀冬草汁的同时,还能将秦桓之一起推下水。   这,就是姜媃的鱼死网破。   秦桓之脸上带着明晃晃的恶意,一把将姜媃拽过来,按着她手就往哀冬草汁里泡。   “大伯,不要!”   猛然间,尖利的哭喊声响起。   姜媃睁大了眸子,一回头就见另一艘乌蓬船里钻出来的秦沁。   对了,还有秦沁!   姜媃没忘记是秦沁将她引下映月湖的。   秦沁眼睛都哭肿了,她提起裙摆几步跳过来,伸手去拽秦桓之:“大伯,你答应过我的,你说过只要我送了香膏,三嫂不能再参加初选会,就不会伤害她!”   秦桓之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不怀好意。   “沁侄女,你怎么这样天真呢?”秦桓之挥开秦沁。   秦沁根本不敢去看姜媃,她脸上挂泪,哭的真真可怜。   然而这些不说动摇不了秦桓之,就是姜媃,都是不再信她的。   秦沁咬着唇,一字一句的说:“大伯,你这样做,五弟弟不会放过你的!”   提及秦野,秦桓之反手就是一耳光抽过去,将秦沁打的来摔倒在船舷,半个身子都栽了出去。   “他不放过我?很好,我求之不得,我还不放过他!”秦桓之脸上的肉抖了几抖,心里扭曲的恨意根本压抑不住,蓬勃地涌出来,让他恨不得将二房的人悉数全弄死!   秦沁直起身来,小姑娘白嫩的脸上顷刻肿起五根手指头印,嘴角还带着鲜血。   她努力伸手去拉着秦桓之袖角,软语哀求:“大伯,我们都是秦家人,都是一家人哪,二房只剩五弟弟一个人了,你收手,不要这样对三嫂!”   秦桓之蹲下身,捏住秦沁下颌,迫使她看着姜媃。   “你看看,你三嫂无动于衷呢,她根本就不屑你的求情啊,”秦桓之残忍地撕开秦沁心里的最后一点遮羞布,“是你给她送的毒香膏,也是你把她引下湖的,她沦落到如此,都是你害的。”   “你,秦沁背叛了她,辜负了她的信任!”   秦桓之这句话,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秦沁崩溃。   她泪眼朦胧,哭的不能自己:“三嫂,不是这样的,我不想的,我真的从来都不想害你啊……”   姜媃眨了眨眼,又圆又大的黑瞳黑浚浚的,仿佛是日月光线都照射不进去的深渊,死沉而宁静。   她就那么看着秦沁,唇一启道:“我从不曾给予她信任,何来背叛一说?”   听闻这话,秦桓之和秦沁皆是一愣。   姜媃翘了翘嘴角,面颊上带出一对甜腻的小梨涡:“哪怕是一只阿猫阿狗落水,我也会去救。”   无非任何关系,也无关任何善心,纯粹看不过眼而已。   秦沁蓦地笑了,她笑中带泪,那一瞬间,她似乎醍醐灌顶,想明白了很多东西。   那双被泪水浸过的眸子,明亮清透,夹带着退去桎梏之后的轻松。   “三嫂说的对。”她说着,往前半步,正正站在那盆哀冬草汁前。   “三嫂,”她深切望着她,语调轻盈如蓝蝶,振翅就能扶摇直上,“我不害你的……”   尾音还未落下,谁都没料到,秦沁居然飞快弯腰,端起那盆哀冬草汁,举过头顶,哗啦从头淋到脚。   “拦住她!”秦桓之声音都变了,失态中带着惊慌。   水鬼齐齐朝秦沁扑过去,然而这些在姜媃眼里似乎成了慢动作。   她清晰看到,秦沁朝着她微微一笑,紧接着转身扑向秦桓之,拦腰抱住他,双双摔下船。   “噗通”巨大的水花飞溅上天空。   冰凉的水花啪嗒飞起又落下,有些溅到姜媃身上,带起彻骨的寒意。   她双脚动不了,满脑子都是秦沁对她笑的那一下。   笑的温婉,笑的羞涩,还笑的……解脱!   她在解脱什么?   “救人!”姜媃心里不断回响着这个问题,人扑到船舷,大声喊着周围水鬼救人。   从秦沁发作,到秦桓之落水,姜媃喊人,一应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啊,快救我,救我啊!”毛骨悚然的惨叫声直蹿云霄,回荡在整个芦苇荡。   秦桓之在水面上不断扑腾,活像一只旱鸭,然他身上还有个秦沁,那些在秦沁身上的哀冬草汁,同样也染到了他身上。   姜媃就看到无数齿鱼翻着水花涌过去,围着两人,下嘴开咬。   姜媃死死抓着船舷,力气大到将指甲抠断。   她不能下水,她救不了秦沁,她其实……也不敢再相信她。   万一,这又是一套苦肉计呢?   万一,她真要死在这里,那秦野往后该怎么办?   那个好不容易才戒掉毒O瘾,躁郁症刚刚有所好转的少年。   她好不容易才让大佬走上正路,绝对不能再重蹈覆辙。   人,总是性本私,不是么?   她的心也是偏的,秦沁和秦野,她毅然选择秦野!   这瞬间的犹豫,实际就几息的功夫。   但就这几息,那几名水鬼已经从水下将秦桓之和秦沁拖了起来。   水面弥漫起血液的淡红色,腥气缓缓混在雾气里蔓延。   两人身上都挂满了齿鱼,从头到脚,几乎没有好肉。   姜媃松了口气,这一心神弛缓,她才惊觉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手脚也软的厉害。   她拿衣裳包裹了手,不要水鬼碰秦沁,将她身上的齿鱼一条一条地捏死,再小心翼翼地揪下来。   秦桓之还有丝丝清醒,他挣脱不开秦沁,但眼珠能动。   他凶狠地盯着姜媃,嗬嗤着断断续续的道:“给……给我把……把她丢丢下去!”   姜媃反应极快,她顺手抽了秦沁发髻上的金累丝嵌绿宝石的金钗,直接一钗子戳进秦桓之手背。   钗子尖锐,刺入皮肉,差点没刺穿秦桓之掌心。   “啊!”秦桓之痛的手脚抽搐,手止不住地发抖,殷殷鲜血流下来,不过片刻就浸出一小泊。   “你们这些狗最好乖顺一些,不然我死之前先弄死你们主子!”姜媃声若冰珠,掷地有声。   她不知道这几个水鬼是打哪来的,也不关心秦桓之是否还有其他人手,她只明白一点——   要是秦桓之敢动,她就真敢杀了他!   几名水鬼面面相觑,忌惮起姜媃,也就不敢轻易动手。   姜媃继续给秦沁弄身上的齿鱼,她身上淋了很多哀冬草汁,齿鱼也是最多的。   一时间,整个芦苇荡里安静无声。   姜媃清理的专心,但她也分心警惕着秦桓之,但凡他动一下,她就扎他一钗子。   一刻钟过后,秦桓之手背上已经被扎了好几钗子,皮肉翻着,鲜血淋漓很是骇人。   姜媃把秦沁后背的齿鱼全部清理掉,正准备掰开她抠着秦桓之的手,埋头之际,身后巨大的黑影忽的笼罩下来。   姜媃竟是一无所觉。   秦桓之半闭的眼里带出得逞的快意,他甚至已经预见,下一刻一定率先弄死姜媃,将她也丢到水里,尝尝齿鱼千啃万噬的痛苦!   他要毁了她!毁了秦野那个贱种心里最后的星光!   姜媃汗毛倒竖,浑身紧绷。   她悚然回头,就见一名水鬼不知何时绕到背后,渔网当头朝她洒下来。   千钧万发之际——   “哗啦”水面破开,巨大的水花四溅。   那水花中冒出一道冷凛寒光!   寒光宛若流星,划过完美的弧度,最后落在水鬼脖子上轻轻一划。   “噗”的一声!   利刃划破喉咙的声音。   鲜血喷涌,水花回落,晶莹和殷红,冰冷和温热,两种液体混合到一起,将半个水面都染红了。   水花止后,红艳艳的水面上,赫然半浮着个眉目阴鸷,面色苍白的少年。 第41章 一起吃糖   天气很冷, 湖水很冰。   姜媃清楚看到, 晶莹剔透的水珠从少年苍白的眉骨、鬓边缓缓滴落,带走他的体温,留下寒凉。   他的唇呈乌紫色, 往日浅淡的肉粉色退去,唇角只有薄霜。   有一滴水珠,从唇珠滚落,沿着唇缝的空隙, 缓缓浸进了他嘴里。   “啪”少年一只手抓住船舷,修长有力的手背冷的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   “嫂嫂……”少年喉结滑动, 像是叹息般的,轻吐出这两个字。   姜媃望着他眸子,深邃叠峦的琥珀色, 犹如融化的金子, 又幽暗的吓人,并布满骇人的血丝。   “咚”秦野面无表情的将手里被割喉的尸体扔了, 水波温柔地荡漾着乌蓬小船船身,带起一阵晃动。   “秦野!”秦桓之红着眼, 又惊又惧, 失态地扯着嗓子尖叫了声。   那声音尖利, 蹿进云霄, 充满着畏惧和恐慌。   “杀了他!”他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秦野,对手下水鬼吩咐道!   姜媃想也不想, 拔出发钗,快若闪电地抵到秦桓之脖颈动脉上:“你敢动他试试?我先杀了你!”   说着,发钗用力刺入,隐隐扎到血管。   秦桓之不敢动了,他嗬嗤嗬嗤地喘气,却说不出半句话。   秦野跳上船,一身湿漉漉的滴着水,少年身躯虽单薄,但却没人敢小觑,毕竟他刚刚才杀鸡一样杀了个人。   他扫了眼其他水鬼,一脚踩到秦桓之脑袋上:“府衙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不想死的就给我滚!”   听闻这话,其他水鬼面面相觑,这下再顾不得秦桓之,噗通噗通几声跃进水里,飞快就消失不见了。   姜媃有点急:“你怎么都放了?万一反咬一口怎么办?”   秦野没解释,他抬脚嘭地踹到秦桓之太阳穴,将人一脚踢晕过去。   姜媃眼底有笑意浮起来,像是裹着花苞的白栀子,悄悄地绽出一点白色花瓣,偷偷地散着浸人心脾的芬芳。   秦野伸手,犹豫了下碰上她脸。   冰凉的触感袭上来,姜媃打了个哆嗦,一把握住他冰冷带潮气的手。   她嘀咕着:“怎么这么冷啊?船里头有粗布衣裳,你去换……”   话还未完,少年凑过来,低头就用自己湿润的脸蹭上她的脸。   姜媃愣了下,适才发现秦野身躯在微微颤抖。   心里瞬间柔软,像被一根手指头戳了戳,有点酥痒,但更多的是暖意。   姜媃捻起袖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水,然后是脖子上的,边擦边很轻柔的说:“秦野,我没事,真的,你看我……”   “你擦破我脖子了。”秦野打断她的话。   诶?   姜媃尴尬收手,心头温情简直喂了狗。   秦野被冻的发白的脖子上,特别是喉结那,果真红红的。   姜媃悄悄看了眼袖子,嗯,是衣裳布料太粗糙,怪不得她。   眉心一点凉,姜媃抬眼。   秦野指腹摩挲过那点米粒大小的伤口,微眯的凤眸看不清任何情绪。   姜媃扬起笑脸:“伤口很小,过两天自己就好了。”   “好不了,”秦野抿着薄唇,有些艰难地吐出这句话,“齿鱼伤口,好不了。”   姜媃沉默,余光瞄着秦野。   她是真不在乎这么小个伤口,留不留疤都无所谓,但是看秦野的模样,像是很在乎。   她不擅长安慰人,也说不来宽心的话,抓耳挠腮的像个嘴笨的白痴。   “秦沁帮了我。”她岔开伤口的话题,将秦沁的事说了一遍。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姜媃又开始给秦沁身上清理齿鱼,如今就只剩脸上的她没动。   “小姑娘家的谁不爱美,秦沁这样做,若是苦肉计,牺牲也太大了,她的脸算是彻底毁了。”   姜媃小心翼翼地掰开齿鱼嘴,又挨个将细齿上啃咬的皮肉弄开。   秦沁很惨,浑身上下没块好肉,她身上的哀冬草汁太多,齿鱼也是最多的。   秦野眸光闪烁,忽的沉默着取了撑船的杆子,将昏迷的秦桓之往上一绑,像是钓鱼的模样。   “噗通”他将人扔下水。   一大群的齿鱼不曾离去,一直围绕着几条小船游曳。   乍一有带哀冬草气息的秦桓之落水,当即跳跃着一群一群地扑了过去。   “啊!”秦桓之生生被齿鱼给咬醒了。   他被绑着扑腾不起来,只得嘴里大声喊道:“秦五,秦五我是你大伯,你嫡亲的大伯,我晓得错了,你放过我……”   秦野眼都没眨一下,见他受不住了,才杆子一起,将人拽出水面晃几晃。   秦桓之浑身又冷又痛,老命去了一半,气若游丝地睁着眼缝喘息。   片刻后,秦野复又将人甩下水去,还尽往齿鱼群中丢。   “啊,痛死我矣……”秦桓之哀嚎连连,那哀嚎声由强到弱,最后只能哼几哼。   秦野不会让他死,可劲的折腾,每每吃受不住之际,就将人拉起来,晃掉身上大半的齿鱼,休养片刻,重复又丢下去。   姜媃嘴角抽了抽,她见秦野漫不经心坐在船边,单手撑头,脸很白,眸色幽深,但却面无表情。   秦沁身上已经清理干净了,姜媃还寻了细软的布料给她细细擦了脸上血迹,其余的只有等回去后让大夫看看。   她走到秦野身边,见附近水面上隐约可见淡红色,特别秦桓之落水的齿鱼群,更是鲜红鲜红的,很是明显。   秦野又一次将秦桓之挑起来,他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齿鱼,一只眼睛闭着,有血缓缓从眼睑下流出来。   姜媃眼尖,看清那只眼睛是被齿鱼给咬破的。   她迟钝的后怕起来,这手段是秦桓之用来对付她的,若是如此,那还当真是生不如死。   仿佛察觉到姜媃的心思,少年指尖轻轻勾住她手指头,在她手心安抚地划过。   “不会有事,”他轻声说,目光一直在秦桓之身上,看不出喜怒,“我不会让嫂嫂有事的……”   姜媃顺势一把握住对方冰凉的手,抱着捂怀里暖暖。   她蹲他面前,仰起头望着她,弯弯的眉眼,翘起的嘴角,还有那对甜腻软糯的小梨涡,都像是白白软软的年糕,裹一圈白砂糖,咬上一口,又软又甜。   嗜甜的大佬不自觉舔了舔唇问:“有松子糖么?”   姜媃懵逼,这哪跟哪,话题跳的太快,她跟不上大佬思维。   秦野谴责地看她:“你怎么能不随身带呢?”   他说着,抽手想从怀里摸什么,但一时又舍不得姜媃怀里的温暖,纠结了下,将杆子用脚踩着,换了另一只手掏。   少年掏出个小小的油脂包,小心翼翼地抖开,露出几粒小小的松子糖来。   他施舍般地挑了其中最甜的一块塞姜媃嘴里,然后把剩下的全倒自己嘴里。   舌尖裹着甜甜的松子糖,坚果的焦香味混着麦芽糖的清甜,将满嘴的津O液都染上了一层甜味,最后顺喉而下,感觉满身心都是甜的。   她不自觉眯起眸子,小心翼翼地舔O舐着不去咬。   心里头柔软的发慌,还有什么东西满的像是要溢出来,又像是猛然被塞了一大坨软乎乎的棉花糖进去。   姜媃瞅着秦野,悄咪咪地挪动脚步,往他身上靠了靠。   “噗通”秦野松脚,将碍眼的秦桓之又丢了下去。   少年大佬努力板着脸,不看姜媃只盯着秦桓之,但能清晰感觉到身边暖烘烘软乎乎的一团越靠越近。   然后,大佬湿发下的耳朵尖很不争气的偷偷红了。   封卿在府衙前头赶过来,甫一进芦苇荡,就见半死不活的秦桓之,还有靠一块一起吃糖的叔嫂两人。   他冷着脸跳上小船,叔嫂两人齐齐抬头看过来,那模样似乎嫌他来的太快,打扰了两人。   封卿:“……”   “赶紧善后,”封卿吩咐着带来的护卫善后,转头又问,“秦五你没杀人?”   秦野看他一眼,薄唇吐出两个字:“杀了。”   封卿摇摇欲坠,痛心疾首:“那尸体呢?你倒是给我尸体,我也好给你擦屁股啊!”   秦野道:“水底,喂鱼。”   封卿松了口气,然这口气才松到一半,他跳脚惊叫起来:“小心肝儿,你的脸怎么了?别告诉我你脸伤了?”   姜媃无辜点头:“被齿鱼咬了。”   封卿快被气出好歹,他愤怒地抢了秦野脚下的杆子,狠狠的将秦桓之丢进齿鱼群里。   “臭私窠子淫O妇歪拉骨接万人的打开门驴子狗臭屁的东西,敢在你封大爷头上动土,我非得叫你晓得什么是绝望!”   封卿气炸了,继秦野之后,又死命折腾秦桓之。   眼见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适才让护卫将人弄上来吊着命,不准他轻易死了。   府衙的人姗姗来迟,打头的捕快阎骆黑脸冰冷,他身后的衙役还绑着几名水鬼。   封卿低声道:“阎骆在外布围,一个都没放过全抓了。”   姜媃了然,她就说嘛,小心眼的大佬怎么会那么好心,说放水鬼就放了,原来还有这一茬在等着。   阎骆上前来,拱手道:“姜少夫人,你可还好?”   姜媃点了点头,指着昏迷不醒的秦沁道:“我家小姑和大伯不小心落水了,我得带人回去看大夫,有劳阎捕快了。”   阎骆看了眼鲜血弥漫的水面,还有满身齿鱼的秦桓之。   他顿了顿,点头道:“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随后的事,封卿出面和阎骆处理,姜媃和秦野并秦沁,以及奄奄一息的秦桓之率先坐船往回走。   姜媃那样说,当先就断了阎骆想拿秦桓之的念头。   说到底,都是秦家人,也可以算作是关上门的秦家自己事。   姜媃坐在摇晃的乌蓬小船里,犹豫了下,还是将秦桓之对秦峥还有孙芙蕖做下的恶事一一告知。   这是秦野的深仇大恨,她从一开始就觉得秦桓之还是让他处理比较好。   秦野屈膝靠坐在蓬壁上,船里影影绰绰,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知道。”良久之后,他才低声道了句。   姜媃讶然,因为早就知道,所以才那样仇恨的么?   “我哥不知道。”他默默又补充了句。   姜媃瞬间心疼了,挪过去挨着他坐:“几岁的时候?”   秦野道:“娘自溺的头晚上……”   秦桓之闯进房间,他被藏在衣柜里,亲眼见着秦桓之是如何□□他娘的,还有他当时说的那些话。   那是三年前的事了。   他那年虚岁八岁。   姜媃眼睛都红了,鼻子酸涩的厉害,她坐直身子,像老母鸡一样张开翅膀将少年抱住,并笨拙地拍了拍他脑袋。   “没事了,都过去了,回去咱们就找个地方将老猪狗藏起来,随便你折腾,等你折腾够了,出气了才弄死他!”姜媃低声道。   许久之后,靠在她身上的少年,很轻地应了声:“嗯。” 第42章 你哭什么   姜媃在映月湖下被水鬼掳走的事, 封卿下了封口令, 还是被宣扬了出去。   且她回画舫的时候,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还低着头遮挡着脸, 光是这一点就生了很多流言。   有人说,姜媃脸被毁了。   也有人说,她现在满脸疤痕,又恐怖又丑陋。   然, 这些姜媃都不太关心,楼里大夫过来, 看了她和秦沁的伤口,接连摇头叹息。   封卿心都揪紧了:“真没办法?”   大夫道:“齿鱼之毒,在于腐蚀皮肉, 所以便是祛了毒, 伤口处的皮肉也是没法完好如初的。”   那就是,一定会留下疤痕的。   封卿看着姜媃眉心, 神色莫名。   大夫又给秦沁看了,开了同样的药后才离开。   姜媃愣愣看着秦沁, 她的脸上和身上布满齿鱼啃噬的痕迹, 可以想见, 即便是伤口痊愈后, 顶着那一身的疤痕,秦沁又该如何过下去?   毕竟,她才十二三岁。   姜媃有点不好受, 说到底其实她并不怎么恨秦沁,即便她做了诱饵,最多怪自己识人不清罢了。   但是,秦沁往后呢?身为秦家唯一的姑娘,她是知道三房在她身上寄予的厚望。   这次初选会,即便她不能获胜,可只要得个还不错的名次,那对秦家也是很有帮助的。   然而,现在一切都毁了。   她在思考秦沁的结局,却不想封卿也在思考她的结局。   “姜媃,”良久之后,封卿开口了,他的声音难得严肃而认真,“是不是我对你太好了?”   姜媃没看他:“你想如何就直说。”   她总是这样敏锐,封卿才开口就已洞悉了他的想法。   商人逐利,封卿更是商人中的商人,他以往看中的,无非是将姜媃那张脸。   如今脸上留了疤,宛如美玉有瑕,价值贬值,哪里还是能让封卿好生对待的。   他重新估量了姜媃的价值:“以往签了死契的美人,若是中途变故,对欠下的债,便是去窑子里做皮肉生意,也是要给我分文不少的还回来。”   姜媃欠下的债不少,很大一笔。   姜媃并没有被吓到,她晃着小脚,淡笑道:“还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没说不还。”   封卿冷哼着起身,心情很糟糕地拂袖离去。   姜媃揉了揉脸,又摸了摸眉心伤口,脸上就带出讥诮来。   她可不是三岁小孩,给个糖就死心塌地。   流火端着汤药进来,眉头都皱紧了:“少夫人,还是让三房的人来将沁姑娘领回去。”   姜媃一口喝了药,往嘴里塞了颗松子糖:“等她醒了再说。”   她抿着甜滋滋的糖果,想起秦野:“我小叔呢?”   流火小声道:“五少爷带了大老爷走了还没回来。”   姜媃点头,她将秦桓之给了秦野,不管是死是活还是生不如死,她都不会再过问。   她晓得,秦野心里积压的仇恨太多,当时目睹真相的年纪太小,若是不让他亲手报了这仇,往后整个人只会更阴沉扭曲。   她既然真心实意做他的嫂嫂,自然事事都为他打算到最好。   不多时,秦沁醒了。   她第一反应不是关心自己身上的伤,而是撑着去看姜媃。   见她没受罪,除却眉心一点,脸上还是白白嫩嫩的,适才松了口气。   姜媃将她反应尽收眼底,斟酌开口道:“你先看看你自己。”   流火将菱花铜镜拿来,让她自个照镜子。   秦沁轻快地笑了声:“脸毁了啊?这样也好。”   她居然半点不在意不说,还觉得心头松快,仿佛丢掉了坨厚重到压的她喘不过气来的包袱。   姜媃屈指轻敲案几:“你想我为你做什么?或者你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她自来不耐烦那些弯弯曲曲的花花肠子,习惯直来直去,将所有的利益纠葛都摊开了来谈。   秦沁摇头,她想了想又说:“如果可以,嫂嫂能送我去城外南郊的水月庵么?”   姜媃挑眉:“你要出家?”   秦沁点头,她垂下眼睑,声若浮羽的道:“我不想回家,去水月庵还能过清净的日子。”   姜媃又问:“你爹娘呢?你不管了?”   秦沁颤抖了下,好一会才慢慢的说:“有二哥在,家里还有二哥在的。”   秦沁一母同胞的兄长,在秦家排第二,异常痴迷书画,常年在外游历,姜媃并没有见过。   姜媃不好再说什么,她应下道:“明日我就让人送你去水月庵。”   她起身准备回房间,走到门口驻足,并没有回身:“若是,若是能祛除疤痕恢复容貌,你想不想?”   闻言,秦沁表情一震,眼底到底还是露出了一丝渴望。   她没回答,姜媃就明白了:“我知道了。”   说完这话,姜媃掀帘出去。   外头天色已经暗了,她脸上依旧蒙着面纱,齐眉额发将眉心伤处遮挡的严严实实。   姜媃看着水波轻荡的宁静湖面,她长吐出口浊气,忽的就有些疲惫。   她靠在凭栏处远眺,感受着画舫的微动,一时间心里放空了什么都不去想。   不知多久——   “我才离开一会,你哭甚?”   少年人疏朗的嗓音在背后响起。   姜媃回头,就见一身血腥煞气的秦野回来了,尽管换了身衣裳,可血腥气还是藏不住。   姜媃眨眼,晓得他多半没忍住,又折腾了秦桓之。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哭了?”姜媃好笑。   秦野扬袖,从她身边走过:“回了。”   那宽大的袖角划过完美的弧度,飞扬掠起,又轻缓落下,软软搭在姜媃手背。   秦野看了眼,见那双小手无动于衷,他遂拧起了眉头。   不是最喜欢揪他袖角么?   姜媃丝毫没有感受到秦野隐晦的心思,她将秦沁的打算轻描淡写说了。   末了问:“对三房,你怎么看?”   毕竟,她来的晚,兴许还有什么隐衷是不知道的。   秦野不耐烦,那袖角已经滑下来了:“秦勉玦庸才,秦昊尚可。”   他嘴里的秦昊,便是秦沁兄长的名讳。   姜媃想的更多一些:“秦桓之之前说,你爹身后的影子是他,但你哥身上的影子,却是另有旁人。”   说着,她忽然就想起件事:“秦野,你老实告诉我,你第一次吃神仙果的时候,是谁给你的?又是谁给你说神仙果能吃的?”   秦野古怪地看着她:“书上看来的,自己拿银子找人买的。”   “那书谁给你的?你找谁买的?”姜媃追问。   秦野却不想说了,他又扬了下袖子,胡乱塞到她手里:“和三房没关系。”   姜媃条件反射抓住他袖角:“我我不是怀疑三房什么,我只是担心你,不敢相信三房的人。”   秦野见她抓了袖子,心里莫名满意了。   “一个人不知道回去么?非得要我送?”少年扬着下巴,一副拿你没办法的骄矜模样。   “矫情!”他还补刀一句。   姜媃嘴角抽了抽:“……”   狗大佬!   她想咬死他!   将人送回了房间,秦野见她欲关门,忽的犹豫道:“你要是怕,开口求我,我就勉强留下来陪你。”   姜媃磨了磨牙,瞅着他脖子,琢磨怎么下口。   秦野又说:“算了,谁让我是你小叔。”   他竟是挤了进门,反手关上门,径直走到屏风遮挡的外间,往榻上一坐,合衣躺上去了!   躺上去了……上去了……去了……   姜媃内心跟哗了狗一样,刚才的忧心匆匆瞬间烟消云散。   她深呼吸,忍着抓狂,轻言细语的道:“小叔,男女七岁不同席,咱们这样不合规矩?”   秦野长腿屈着,偏过头来,目光从她眉心伤口掠过。   “你吃我糖就合规矩了?”他还惦记着在芦苇荡那会,她吃了他一颗松子糖,虽然是他主动给的,但是肉疼!   姜媃恨不得抓一把松子糖砸死他:“明个我赔你一箩筐!”   秦野双手枕脑后,淡淡的说:“不必一筐,一荷包就可。”   姜媃就没见过哪个男的这么死爱吃甜食的,也不怕吃多了得糖尿病!   她将软鞋踩踏地嘭嘭响,朝对方哼了哼,大步进了里间。   躺到床上,翻了个身,才蓦地响起外间榻上没枕头。   到底对自己人狠不下心,姜媃认命地复又爬起来,拿了另一方软枕哒哒跑出去,朝着秦野那张脸就砸下去。   秦野被砸的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跳起来,乍然抬头,就见小姑娘从屏风后面探出脑袋,朝他啐了口:“活该!”   那娇娇的小模样甚是活泼,眼底藏着促狭,让人想捉着欺负揉一把。   秦野冷笑,看着姜媃,两手团着那枕头,揉揉地按住捶了两拳头。   那等戾煞凶残的模样,跟他拿刀子割人喉喉的时候一模一样。   姜媃心尖颤了颤,怂唧唧地转身就跑回里间,跳上床锦衾往头上一蒙——睡了!   秦野重新躺下,面朝外,刚好对着屏风的方向。   透过插屏缝隙,隐约可见里间床榻上拱起的软软一团,小小的,娇娇的,让人不自觉就想放心尖上,拼上性命都想护着她。   琥珀色的凤眸逐渐幽深,暗金色的瞳色像是有鎏金水银在缓缓流动,如月下古潭,寂静无声,却悄悄的流泻出一丝一缕的柔和。   最后流淌出来的柔和越来越多,积累成洼,粘稠成丝,成了甜腻齁人的蜂蜜。   姜媃似乎很快就睡着了,小拱包动了动,翻了个身。   秦野就看到一点偷泻出来的乌黑青丝,从床沿边垂落下来。   他能感觉到身体上的困乏疲惫,但是精神上却越来越清醒。   他不想闭眼,就那么一直一直地透过屏风缝隙看着姜媃的方向。   其实,不是姜媃怕,而是他在怕—— 第43章 第一美人   姜媃做了一晚上的梦。   光怪陆离的, 乱七八糟的, 她不太记得。   可唯一记得的,是总觉得有一条毒蛇盯着她,像是饿了整个冬天, 瞅着她这活物就撕不开眼了。   她胆颤心惊,毛骨悚然,一晚上都睡的不安生。   好不容易快天亮了,正是人最困乏的时候, 姜媃才陷入深沉的睡眠。   然而,她还没睡够一个时辰, 流火急匆匆进来喊道:“少夫人不好了,别睡了,快起来, 出大事了。”   姜媃满心火气, 抓着头发怒气冲冲的道:“谁不好了?你说谁不好了?你说不出来,我就让你不好!”   流火满脸焦急:“少夫人, 外头来了各家美人的婢女,纷纷向少夫人投斗艳帖子, 都抢着要跟您斗艳。”   姜媃不耐烦:“她们吃饱了撑得慌么?”   流火道:“是昨日那事, 大家都在传少夫人您相貌毁了, 所以都想落井下石, 踩着您往上爬。”   姜媃气笑了,愤愤垂着锦衾:“都想看我现在有多丑是不是?”   她趿着软鞋下床,挺着平坦如沙地的小胸口, 头发有点乱蓬蓬的,还有一两根呆毛翘着。   “给我更衣!”姜媃磨着牙,“哼,想踩我?我社会姜是说踩就能踩的?”   “一个个的,觉也不让人睡,我非得挨个打肿她们的脸!”觉没睡够,太阳穴突突的抽疼,姜媃起床气大得很。   流火帮她拾掇,在打理额发之时,看了看伤口,忧心忡忡道:“可是少夫人,您眉心确实伤了,这要怎么办?”   姜媃凑铜镜面前,眉心那米粒大小的伤疤已经不流血了,开始有结痂的迹象,约莫再过两日老痂掉后就是嫩肉了。   但是,终究还是留下了个小小的浅坑,那是个抹不平的疤。   “没事,你去找个幕篱,我先戴着不给人看。”姜媃不太在意。   毕竟,这么小个疤点,若是平常根本不影响什么,只是作为扇面美人,对这方面要求更严格一些。   流火依言行事,不多时,她扶着姜媃慢吞吞出来。   甫一出舱门,姜媃就见甲板上站着一群婢女,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不晓得还以为是赶市集。   众位婢女见姜媃出来,头上戴着黑纱幕篱,将整个脑袋都遮住了。   如此打扮,看在众人眼里,更像是坐实了破相的流言。   姜媃不管别人怎么想,她瞅了眼收上来的各家名帖,随意翻了翻,甚是冷淡的说:“我分身乏术,应付不了这么多美人。”   说到这,她话语一顿,接着又说:“我若是答应了一家,不答应第二家,厚此薄彼对各家的美人都不好。”   “这样,回去跟你们主子说,”姜媃在黑纱下,缓缓勾起嘴角,“所有的斗艳帖子我都应了!”   这话一落,各家婢女皆哗然,彼此面面相觑,谁都不晓得姜媃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少夫人,您的意思是?”其中一名婢女迟疑问道。   姜媃将帖子塞给流火:“一对一多没意思,既是要斗,咱们在画舫上的美人就都来斗!看谁才是青州城第一美人!”   “初选会已经好几日了,我也不拖拉,就明天,明天卯时,我请各家美人姐姐上水台一斗!”   姜媃说完这话,也不管这些婢女是何想法,更不去理会她这提议会在初选会掀起多大波澜,直接转身回了房间。   有私底下关系好的婢女窃窃私语:“怎么办?真要像她说的那样,大家一块斗艳?”   “还能怎么样,这姜少夫人话就是那么说的,咱们为奴为婢的,难不成还能让她改变想法不成?”   “就是,依我看,这姜少夫人是破罐子破摔了,想搅浑了水,免得丢脸。”   “丢脸?她还有脸可丢么?不然何以戴个幕篱不敢见人?”   “对啊,我觉得这姜少夫人怕是真没脸可丢了。”   ……   跟着是一阵嘲弄的低笑声,随后甲板上的婢女三三两两走了   流火气的浑身发抖:“少夫人,她们欺人太甚!”   姜媃取下幕篱,浑然不在意:“没事,早晚得凉。”   她用着早膳,忽然想起秦野,往外间一看,人早没在了。   “秦野呢?”她问。   流火道:“五少爷一早就出画舫了,不晓得去哪了。”   姜媃擦了擦手:“知道了,我需要一些东西,你帮我准备一下。”   这厢姜媃在为明日的斗艳做准备,那头封卿火速闻讯而来。   他表情很不好,沉沉的像是风雨欲满楼。   “姜媃,你给我作什么妖?”封卿一进门就没好话,“还一个斗一群,你怎么不上天?”   姜媃正将额发敛起来别一边,往眉心伤口上抹药膏。   清清凉凉的药膏点在伤口处,经营剔透,就好像是她眉心生了颗美人痣一样,不仅无损她相貌,反而添了几分清艳。   她说:“没完没了找我麻烦,我懒得挨个打脸。”   封卿气的差点吐血:“我问你,你明天拿什么来斗?琴棋书画?诗词歌舞?你会什么?”   美人斗艳,说白了其实也就斗的是那几样,但偏生,姜媃一样都不会。   原身从前没学过,她穿过来也不会。   封卿原本是准备等姜媃过了这初选会,他日后再给她安排,作为美人,那些雅俗之事不一定要学的多精,可一定要会要懂。   姜媃将药膏抹开了,从铜镜里头看着封卿,不屑地撇嘴:“年年都斗那些,也特没意思。”   封卿目光一凛,冷静下来思忖问:“你有什么想法?”   明日的斗艳,姜媃还正需要封卿帮衬,而且她还要管他借一些楼里的人。   她遂道:“我打算明个跟斗艳的评客提个建议,既是我一个斗一群,自然得按我的规矩来。”   封卿嗤笑一声:“你的规矩?那些评判的人是你孙子还是你的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姜媃讶然眨眼:“这不还有你么?不然要你何用?”   封卿让这话一堵,简直心口都在痛了。   “我没记错的话,斗艳之时,评客会做出客观的评判,这是其一,其二在场百姓也可参与进来,觉得谁好就给谁打赏,最后两者得赏最多者为胜。”   姜媃见眉心药膏干了,适才放下额发。   封卿道:“是。”   姜媃笑了,梨涡甜甜,软软又糯糯:“这就对了,明日你只管支持我就对了。”   封卿皱起眉头,心里没底。   姜媃眼里闪过嘲弄:“放心,我就是破相了也不会让你亏本。”   封卿觉得姜媃那笑甚是碍眼,转眼见着她眉心伤口就烦躁,只胡乱点了点头,满脸不高兴地走了。   姜媃看他一眼,捣鼓着齐刘海要如何梳才好看,她一会梳左边,一边梳到右边,然后小心翼翼别上发钗,左右瞧了瞧。   哎哟喂,我长的真特么好看。   一脸的胶原蛋白,眼睛又大,鼻子还挺,年纪还小,真是软萌萝莉本莉了!   她捧起脸,叹息又痴迷地笑起来。   真想穿蓬蓬公主裙,还想穿美美的萝莉裙。   姜媃想着,顺手摸出纸张,随手就用画眉的螺子黛在纸上画起来。   萝莉裙啊萝莉裙,甜美的萝莉裙,挂着蝴蝶结还有蕾丝边……   姜媃嘴里哼哼唧唧的,曲不成曲,调不成调,乐呵呵的跟个小傻子一样。   秦野回来就见着这么个小傻子。   他皱起眉头,上前伸手就摸她额头。   姜媃抬头,打开他手:“干什么?”   秦野道:“发烧了?”   姜媃腆起脸,朝他眨了下眼睛:“小叔,你说我怎么长的就这么好看呢?”   秦野脸色大变,朝外头流火喊道:“流火,喊大夫!”   姜媃气地踹他:“滚,我没你这种小叔子!”   秦野抽走她手里的纸张,见上面画着古里古怪的东西,不解问:“你想学画画?”   姜媃耸了下肩:“以前瞎画过。”   上学那会,上课无聊了,谁都在课本上瞎画过,姜媃也不例外,整个高中三年,她把每本历史书上的插画古人都给添画成了二次元风的漫画。   看的多了,画的多了,自然多少就会一点。   她指着画的萝莉裙问:“这裙子好看么?”   秦野目光不明地看着她:“你明天斗艳?一个斗一群?”   姜媃点头,抽回画,又修改了几笔,觉得这条萝莉裙要是绣娘能做出来,一定超级完美。   秦野清咳一声:“你若输了也没事,毕竟,你胸没她们大。”   姜媃震惊了,她低头看了看自个胸口,又难以置信地看着秦野,实在不能相信这话是他说的。   少年挪开目光,干巴巴的说:“你……你还没长大。”   姜媃默默捂着胸口,微微红着脸结巴道:“谁……谁谁跟你说这些的?”   秦野余光瞟过去,又收回来,少年的耳朵尖腾地就滚烫灼红起来。   姜媃瞧着他耳朵,瞬间就不窘了,她似笑非笑偏头凑过去:“小叔,乖孩子不能学这些乱七八糟的。”   秦野绷着脸,嘲讽了她一脸:“呵。”   姜媃转而说正事,撩起额发指着眉心小伤口说:“你能帮我在额头画朵花么?把这个伤口遮盖住,旁人就看不出来了。”   秦野眼神暗了几分,他指尖划过她额前刘海,细细看着那伤口,好一会才说:“能画。”   姜媃高兴了,她捉着他袖子:“你给我画朵粉嫩粉嫩的桃花。”   秦野摇了摇头:“桃花妖娆,不适合。”   姜媃有点头疼:“那画什么?莲花?菊花?梅花?”   秦野沉默了会,蓦地说:“忽地笑。”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我这么美你这么美美美……   大佬:……   姜媃:快说我很好看。   大佬:我很好看。   姜媃:…… 第44章 天生丽质   忽地笑是一种开花不见叶, 花序伞形, 花丝黄色, 芯蕊略长的花,每年**月份的花期,怒放之时, 放眼看去,尽是一片金英金萼,漂亮极了。   姜媃没见过, 但是既是秦野说的,她便相信。   柔软的毫笔尖蘸着调和过的胭脂, 轻轻略过额头, 姜媃实在忍不住, 憋忍着小身子扭来扭去。   秦野这会离她很近,微凉的指尖按着额头,又一笔画歪后, 他屈指敲了她额头一下。   “别动。”他低声喝道。   姜媃反而更忍不了, 她拽着他一点腰侧的衣襟, 娇娇的说:“痒,好痒, 小叔。”   秦野低头, 小姑娘水润润的眸子,巴巴地望着他,唇也是漂亮的粉樱色,极为娇嫩, 像个在撒娇的奶猫。   他垂下眼帘,拿帕子擦掉画错的地方,抿紧薄唇,复又执笔,开始慢慢描。   他用的笔极细,笔尖也很细,画出来的线条狭长而细腻,瞧上去精致又漂亮。   姜媃不说话了,她乖乖地仰起脑袋,眨巴着眼睛,隐约间嗅到秦野身上的味道。   不是男的身上惯有的那种汗味,而是一种清清淡淡的,像是雪松的冷淡,干净清冽,深嗅又能闻到一股子焦糖甜味。   松子糖!   姜媃眼睛一亮,两爪子蹭啊蹭的,蹭到秦野腰间摸着他荷包一捻。   果真是松子糖!   姜媃其实也不是真馋这个,但见秦野认真的模样,她忍不住偷摸打开他荷包,掏出几颗松子糖,飞快丢进嘴里。   沾染了胭脂的笔尖一顿,秦野死盯着她手,一字一句的问:“你在吃什么?”   姜媃无辜眨眼,闭着嘴巴不吭声。   “啪”秦野丢了毫笔,扯下荷包一看,果真糖少了。   他痛心疾首,义正言辞道:“姜媃,你偷我的!”   姜媃差点没笑死,这模样的大佬逗着太好玩了。   她扣扣索索地妆奁匣子里摸出一个更大的荷包,拉开一倒,粒粒金黄色的松子糖滚了出来。   “赔你的。”她道。   秦野瞪着她,见着那一大堆松子糖,到底消气了。   他拿了一颗塞嘴里,舌尖一卷,就觉得这个味道更甜更好吃一些。   唔,勉强不计较了!   一朵忽地笑,三两几笔就可以成形,狭长的花瓣尖微卷,金色的花萼,还有长长的蕊。   那金色的花蕊从花瓣中冒出来,蜿蜒伸展,最后恰好顿在姜媃眉心那小伤口那。   花蕊末端有暗金色的花粉,秦野略微点几下,就将那小伤口遮的严严实实,半点都看不出来。   待到整个胭脂干了后,秦野将铜镜递给她。   姜媃左看右看,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右额角的位置,一朵怒放的金色忽地笑,花尖肆意生长,花蕊蓬勃蔓延,端的是惊艳!   姜媃小小地惊呼了声,秦野画的太好,这效果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而且金色的忽地笑,颜色被重新调和过,并不过份耀眼,但存在感还极强,又隐隐有一种圣洁的清雅,映和姜媃的年纪,再合适不过。   流火过来接手,小心翼翼的将姜媃额发悉数拢到右边,额发弯成花苞的弧度,最后被银丝嵌鸡油黄宝石的蝴蝶小钗别在耳边。   如此,恰到好处的露出左边弧度好看的额头,和一半的忽地笑。   就是这种隐隐约约的效果,才会让人心痒痒的更想看明白她额角上画的是什么。   姜媃最后带上幕篱,眼见时辰差不多,一扬下颌道:“走,今个我就让她们知道知道脸疼是个什么滋味!”   这已是到了约定斗艳的时辰,姜媃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带着她自以为的杀气!   封卿等在甲板上,整一副丧脸,姜媃看了就不喜欢。   他挑起幕篱黑纱,往里头看了眼,顿时眼睛一亮:“还戴什么幕篱,这不挺好看的么?”   姜媃糊了他一脸:“走远点,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封卿挑眉:“自然。”   “那走,天该凉了。”姜媃压低了嗓音,企图让自己显得充满王霸之气。   跟着她的秦野瞄了眼春阳晴好的东方,薄唇动了两下,又生了想喊大夫的心思。   几人往湖心水台去,今日姜媃一个斗一群的事,昨个就传开了,是以今日来水台看热闹的人竟是往日的好几倍。   能前来水台看美人斗艳的看客,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来的。   先得出十两银子的渡船费,等上了水台,还得花五十两银子买块鸡蛋大小的圆牌。   这圆牌是用来支持喜欢的美人,每人只能购一块,再多的银子也买不来第二块。   且在初选会期间,能多次来水台看热闹,但圆牌却只能购一次,每次购买都会登记在册,杜绝舞弊。   是故,所谓的美人扇和美人,也根本就是有钱人才能欣赏的。   湖心水台上,各家的美人如约而至,且早在自己铭牌前站定等着。   美人也不多,整个青州城,能入初选会的,大大小小也就十来人而已。   这十来人有像秦家那样,是族里做着美人扇的行当,也有繁花楼和仙葩阁这种专门收拢美人的。   但就资源来论,定然是繁花楼和仙葩阁更有优势一些。   可从美人自由来说,为各自族里而参选的,反而更自在。   姜媃带着幕篱甫一出现,水台上顿时一静。   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她身上,那视线恨不得能穿透幕篱,彻底看清姜媃如今的脸。   姜媃旁若无人走到自己铭牌处站定,她环视一圈,对封卿打了个手势。   封卿当即同此次初选会的五名评客送上斗艳帖子。   五名评客看罢,其中一三十有余的妇人道:“繁花楼姜媃,你确定要一个人挑斗其余十一位美人?”   虽然姜媃昨天就撂下这话,但今个评客问出,还是让很多人哗然。   十一名其他家的美人或不屑的,或讥诮的,或摇头叹息的,神态各自不一。   但那些上水台来看热闹的青州城百姓,却是哗啦闹腾起来。   “斗!”   “一个斗一群!”   “怕什么,斗就斗!”   ……   这些看客花了银子来,自然想看最热闹的斗艳方式,挑唆不嫌事大。   姜媃轻笑了声,小姑娘的嗓音天生软糯清甜,这一笑,顿让人自觉安静下来。   “美人因扇而生,扇因人而存,所以我觉得,满足购扇客人的意愿,这同样是美人该做的。”   姜媃说的轻描淡写,最后还朝台下看热闹的众人摆手:“既然你们想看我一个斗她们十一个,那如诸位所愿。”   这话一落,底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赞赏声。   姜媃侧身对那五名评客说:“斗艳史上,不曾出现一斗多,今日出现了,我觉得是不是应当换个比斗方式?”   五名评客面面相觑,谁都没法下决定。   十一名美人里,罗家罗韵早和姜媃不对付,上回她被踹下湖的旧仇还没报,那事过了,又不吃教训,这时候遂冒头道:“斗艳厉来都是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怎的到了你姜媃这就要换?”   她说着冷笑了声:“莫不然是你姜媃根本就不会!”   谁都没想到,姜媃竟是大方点头承认:“我是不会。”   众人一愣,这就承认了?   认输了?   没想,姜媃又对底下看客道:“你们是想看老套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舞,还是今个看点别的比斗?”   “怎么个比斗法?”当即有人接口问。   姜媃在幕篱黑纱下弯起眉眼,杏眼里闪过明晃晃的不怀好意。   她拍手击掌,声落时,当即就有三名婢女抱着几件颜色老气花色过时的衣裳出来。   姜媃随手抖开一件,绿底红花,很丑的一件衣裳。   “既是美人,自当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才是,所以,”姜媃顿了顿,目光扫过十一位美人,“我提议,今日比斗,就从最不好看的衣裳里,各自挑选,无论是另改还是拼裁皆可,然后穿上来比斗。”   姜媃根本不给人反对的机会,在说完这话后,懒洋洋的又加了句:“毕竟,人靠衣装,佛靠金装,美人的美全是衣裳装扮出来的,那多假是不是?”   这最后一句,却是问的台下看热闹的人群。   “对,给我锦衣华服,谁都可以做美人,那美人还有什么可稀罕的?”   “就是,扇面美人还当不了我家婢女的话,这美人扇也没买的意思了。”   “有意思,天生丽质啊,换衣裳,我等要看天生丽质的美人。”   ……   一时间,整个水台喧闹不休,五名评客不得顺着姜媃的意思改比斗方式,不然今日有这么多人闹着,根本没法收场。   与此同时,水台最佳位置的某处,一身穿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男子低笑了声。   “姜家的这位少夫人可真有意思。”那人道。   同男子并股而坐的,是一面容绝色的美人,那美人周身仿佛有圣光,一靠近就无法遏制的心生出好感和痴迷来。   慕清瑶指尖点在男子手背,笑着说:“那灏远觉得,是她比我有意思了么?”   厉灏远顺手抓住慕清瑶手,力道轻缓地揉了她肉粉色的指尖:“自然不是,清瑶是最好看的。”   他说的动情,眼里的迷恋也不似作假,真真切切的,仿佛一汪深海,想将慕清瑶溺在里头。   慕清瑶不动声色抽回手,唇边的笑意淡了一分:“听说姜媃的脸被毁了,真是可惜呢。”   厉灏远拧起眉头,远眺台子上那娇小的姑娘,尔后嗤笑了声:“其实就是一个还没长大的小姑娘。”   连胸都没有!   慕清瑶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失落:“我还想着,若是她在初选会胜出,很可能会和我比斗一场的,如今却是……”   她叹息一声,其中的忧伤怜悯,真真叫人跟着伤心。   厉灏远低头,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捉起慕清瑶的手轻啄一口:“清瑶,旁人不值得你这样……”   这样?是哪样?   厉灏远垂下的眼里闪过一丝茫然,他刚想说什么?   慕清瑶指尖一动,巧笑嫣然的在厉灏远耳边低声道:“灏远,你对我真好。”   茫然散去,厉灏远只觉满心的爱意都要溢出来,他情难自禁,张口许道:“清瑶,等初选会后,同我订亲可好?”   慕清瑶垂下眼睑,长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她正想说什么,就听的水台中心那边爆发出一阵喝彩声——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15点,   啊啊啊啊啊……   早上真爬不起来啊啊啊……   愁死了。 第45章 放开嫂嫂   圆形的水台中央, 十一位美人的婢女皆抱出一大堆极尽丑的衣裳。   或很破旧, 或颜色很丑,再不然就是样式很怪异的。   接着连同姜媃在内,共计十二人围成圈抽签, 签上写着序号, 一会就按此顺序先后挑选那堆衣裳。   最多能挑选五件,最少挑选一件。   出人意料的,姜媃抽到十二, 那便是排在最后,等众位美人挑选之后, 才轮到她。   姜媃啧啧两声,这手黑的回去定要多洗几次。   秦野上前, 看了眼她手里的竹片签,讶然道:“你早上更衣后没洗手么?”   姜媃拿竹片签砸他:“是呀,我不仅更衣没洗手, 我连出恭都不洗手,我这手还摸了你的松子糖。”   秦野顿时一言难尽了, 他扯下腰间荷包,纠结地看了很久,最后忍痛扔下湖。   那模样, 像是天都塌了。   姜媃乐了, 大佬现在真单蠢啊,逗起来敲好玩儿。   台下不时响起阵阵唏嘘声还有嘲笑声,姜媃等了片刻, 就轮到她去领衣裳。   此时,堆放在长案上的衣裳,基本颜色偏浅素色一些的,都已经被挑走了,剩下的尽是老气沉色的,便是那些普通百姓家的妇人约莫也不肯穿的。   姜媃无所谓的模样,随手一抓,捡了五件丢给流火。   她对评客说:“我要改大小,需要绣娘。”   这话一落,封卿拍手,当即早准备好的一众十二名绣娘上台,刚好每个美人都能分到一名绣娘。   流火将五件衣裳抖开,一件玄色的,两件墨蓝白花的,还有两件是纱裙,颜色倒绿不蓝的,不好搭配也很刺眼。   绣娘接连摇头,迟疑道:“姜美人,这五件衣裳,我怕是无能为力。”   姜媃打了个响指:“你按我说的做。”   绣娘无可奈何,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未免出现舞弊不公平,每位美人铭牌后还搭了一间小小的内室,方便美人更衣休息。   目下已经有美人迫不及待进了内室,带着绣娘和婢女拾掇去了。   姜媃也钻进去,跟着是流火和绣娘,秦野守在门口,时不时皱起眉头往里看一眼。   便是他,也是不怎么看好这场斗艳的。   姜媃的年纪在那,身量又还没开长,若是让繁花楼里的人来精心打扮,兴许还有一斗之力,可那五件衣裳,就没有哪件是能看的。   大佬已经在想,要是嫂嫂输了比斗,找他哭鼻子怎么办?   不然,不然他就分她一点松子糖?   内室里的姜媃浑然不知秦野心思,她先是将那两件纱裙同时重叠着穿身上,然后过长的部分让绣娘剪下来,又密密缝腰上。   绣娘手脚很快,这等最简单的活计,三五两下就弄好了,她还顺势将纱裙缝出了好看的小皱褶。   几层纱裙这样重叠,瞬间整个裙体就像伞一样撑开了。   姜媃将纱裙翻面重新穿上,正面不好搭配的颜色藏起来,反面却是近乎素白的颜色。   随后姜媃抖开玄色的那件衣裳,让绣娘比着她上身尺寸改一下,腋下到手肘部分收紧,腰身收紧,领口立起来,再在斜襟处挂上羊脂白玉的游鱼坠子,那坠子流苏却是灿然的金色。   前后不过两刻钟,绣娘抹了把汗,总算改了出来。   姜媃将玄色衣裳套上,上身极为合身,立领斜襟,掐腰掐臂膀的样式,手肘到手腕,则是原来夸张的大袖。   然后是裙摆,玄色的裙摆罩在蓬蓬的纱裙上,顷刻就被撑了起来,将姜媃上半身衬的越发娇小可人。   “姜美人,这……”绣娘已经惊叹的说不出话来,她从未想过,原来玄色这等颜色可以这般出彩。   姜媃摆手,她弯腰,将偌大的裙摆小手一抓,再折几下,然后道:“将一件墨蓝白花的裙子裁成布条,然后这样栓出一个蝴蝶结。”   绣娘动作比谁都快,姜媃一说,她就明白过来,拿起剪刀咔擦几下,剪出几条宽窄同样的布条。   接着围着姜媃,在玄色的裙摆上栓出两圈蝴蝶结装饰,如此一来,裙摆最下面露出一点浅白色的纱裙,出乎意料的百搭。   “姜美人,还要做什么?”绣娘整个人都兴奋了,眼睛亮的发光。   姜媃想了下,又让裁出一掌宽的墨蓝白碎花腰带,在小腰上缠一圈,打个大大的蝴蝶结,和裙摆上的小蝴蝶结交相呼应。   就连手肘处,她也弄了两根长长的细布条,往肘那一缝,又是一双蝴蝶结。   “少夫人,好漂亮。”流火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   姜媃看了看半人高铜镜里的人,她捏着裙摆想了下:“绣娘,有金色的绣线么?能在两刻钟内在大袖和纱裙摆上绣朵忽地笑吗?不需要绣的精致,只用金线勾勒一个形状就可。”   “姜美人,完全没问题!”绣娘穿针引线,弯下腰,近乎虔诚的在露出来的纱裙摆出飞快刺绣起来。   金色的双股绣线隐约在半透的纱裙上,走动之间若隐若现,仿佛是有金色祥瑞之光在姜媃脚下生成,清艳至极。   此时,已经半个时辰过去,水台下看热闹的众人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   “出来了,那边出来了一位美人!”   众人像潮水一样涌过去,只见那位美人身出素雅的裙裾,很普通的半臂样式,唯有不同的,是美人发髻变了下,由原先的百合髻改成了清秀的双丫髻,这样倒也和衣裳样式相配。   美人娇羞怯懦地走出来,红唇半咬,眼眸水润,欲语含羞,倒也算的上好看。   “不丑,可是我怎觉得很一般?”当即就有人讨论起来。   “对啊,分明刚才换衣裳前,都还挺漂亮的。”   “天生丽质啊,人靠衣装,想来这位美人是还不够丽质了。”   大伙一阵哄笑,确实也是如此,没了锦衣华服的增色,光靠胭脂水粉,诸多平时不显的短处就暴露了出来。   比如这第一个出来的美人,就只是清秀有余而艳色不足。   这美人心头又气又急,眼圈都立时就红了,身边婢女小声安慰,她遂坐到自个铭牌前,抱出古琴,徐徐弹奏起来。   不多时,第二位美人出来,跟着是第三位,一连出来了五六人,但无一例外,皆和第一位美人一样的问题。   丑是不丑,可在最普通平常的衣裳下,少了让人眼前一亮的惊艳感,犹如鸡肋,食之无肉弃之又可惜。   五位评客不约而同皱紧了眉头,要是今年初选会的这十二位美人,都是这般模样,怕是很影响今年的美人扇。   五人里,唯一的那名妇人评客揉着额角,无可奈何的道:“虽说这比斗方式是姜美人提议的,可如今看来,咱们青州城里的扇面美人,确实是一年不如一年。”   “美人的美在骨不在皮,这些美人如今连皮都算不上美,只能算尚可。”   “还是多年前,孙芙蕖那一年的美人才是真得美,用姜美人的话来说天生丽质啊,孙芙蕖当年出身微寒,可不就是粗布衣裳加身,但也无损她半点颜色。”   “再看看,既是姜美人提的方式,约莫会有惊喜。”   五名评客不再说话了,开始专心评判起台上的美人。   “快看罗家那位美人!”突然,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声声惊叹。   五名评客寻迹看去,只见罗家美人罗韵身姿妖娆娉婷地掀帘出来。   被刻意改过的水红色上衣,露出细白的脖子和锁骨,襦裙的样式,胸下面缠着条丝带,将一双玉兔挤压的颤巍巍鼓囊囊的,便是走动一步都在晃。   然后是同色的曳地长裙摆,几层的裙裾,大腿两侧隐约有开叉,但裙摆太大,只能看到隐约的一点煮熟鸡蛋白的春O色,旁的却是再看不到了。   然就是这样的欲擒故纵,才撩的人心痒难耐。   “哐当哐当”瞬时就有看客将手里圆牌丢给了罗韵的框子里。   “这位是罗家那个?别的美人都想美在骨,她就直接美在皮了。”评客妇人道了句。   罗韵笑了起来,她挺了挺胸脯,慢吞吞坐到自个位置上,让婢女送上洞箫,摆了几个妖娆勾人的姿势,适才有一下没一下地吹起来。   眼见出来的美人里,唯有罗韵得了圆牌,其他美人暗自恨的咬牙。   可罗韵舍得露肉,狠得下心走艳俗的路子,别的美人却是不怎么能放下身段的。   罗韵之后,便是仙葩阁的美人。   此次初选会,出人意料的,仙葩阁没有推举其他美人,而是胡寐亲自来参选的。   胡寐似乎并不在意能否获胜,她挑的是一套宝蓝色的短打衣襟,也没有让绣娘多改,直接就那么穿上,将长发随意结成马尾,大步走了出来。   她那张英气的脸,略施薄黛,一抬眼一挑眉,让人就没法生出亵渎的心思来。   原本她的身段是极好的,但在这套短打衣襟的遮掩下,倒被藏的严严实实。   看客一阵嘘声,甚至还有人喊她下台。   胡寐理了理手腕袖口,婢女双手奉上黑鞭,她接过甩手。   “嗤啦”一声,黑鞭化为毒蛇,抽的空气啪啪作响。   她再一扬下颌,睥睨扫过一圈,像是在说,谁敢多话?   这样不可一世的女王模样,惹的部分看客心潮澎湃的嗷嗷叫唤着冲上前来,忙不迭的朝她丢圆牌,只盼她能多抽几鞭子。   又是一刻钟过后,十二位美人已经出来了十一位美人,唯剩姜媃还没动静。   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她的内室,等着动静。   秦野皱起眉头,身后不期然传来动静。   “小叔,你进来帮我一下。”小姑娘略带苦恼的声音响起。   秦野没多想,直接撩帘进去,然一抬眼,他猛地退出来,还将那帘子死死按住了。   少年脸猛地爆红,原本微微苍白的皮相上,升腾起云霞一样的潮红,还有耳朵尖,又烫又红。   秦野觉得,自己头顶兴许都在冒烟了。   他的反应被所有人看在眼里,众人不解,有人开始嘲起来。   “听说繁花楼这回的美人脸破相了,是个丑八怪!”   “刚才不是一直戴着幕篱么?指不定真不能见人!”   “就是啊,快让繁花楼的美人出来,那谁谁别拦着!”   “出来!”   ……   秦野瞪着底下带头喧哗的刺头儿,按着门帘的手死也不松开。   姜媃在里头推了推没推动,她不解问:“秦野,你干什么?快进来抱我出去一下,裙子有点重了我走不稳当。”   少年哼哧哼哧了半天,吐出一句话:“太丑,换掉!”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脑子里不自觉想起刚才乍然一见的姜媃——   娇娇小小的姑娘软乎乎,通身玄色的裙裾,将她肤色衬得越发白嫩如牛乳,还有细细的腰姿,小胳膊小腿的,乖得像个精致的布偶娃娃。   内室里头的流火和绣娘面面相觑,分明就很好看,这睁眼说什么瞎话呢!   姜媃气笑了:“你就这么不想我出去见人么?”   秦野抿着薄唇,不吭声了。   不想!   就是不想!   嫂嫂是他的!   狼崽子护起食来,六亲不认!   底下的封卿察觉到端倪,他跳上台来,企图将秦野拽走。   哪知秦野踹他一脚,就是挡门口纹丝不动。   一边的胡寐不干了,这跟她家男人动什么手呢?   她甩着鞭子冲过来,嗤啦一声缠秦野腰上,往后一拽,将人拖开了。   随后她大步上前,撩开门帘直接进了内室。   台下看客看的一愣一愣的,就是五名评客都一头雾水,不晓得这是怎的一回事。   不多时,门帘又动了,身量高挑的胡寐抱着个带幕篱的小姑娘走了出来。   她脸上表情很古怪,有一点茫然,又有一点恍惚,呆呆木木的,抱住了人,她竟是一屁股坐下后就不撒手了。   跟着,她就瞅着小姑娘笑,一会揉她小手,一会捏她小腰,跟揉布娃娃似的。   秦野勃然大怒:“放开我嫂嫂!”   然,比秦野更快的是罗家罗韵,她讥笑一声:“既是斗艳,还戴什么幕篱,姜媃你脸是见不得人吗?”   她边这样说着边提起裙摆小跑过去,扬手一挥,将姜媃头上的幕篱打落了。   宛如一道光,伴随幕篱落地,随后而至的是——满场寂静!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晚上21点。   ————   其实姜媃改的裙子,类似于宫廷风的那种裙子,只不过上身是古风样式,某宝有类似的。 第46章 小叔我怕   黑纱幕篱, 啪嗒一声掉到地上, 滚走几圈,然后噗的落地。   刺眼的光亮洒下来,众人就见胡寐怀里的小姑娘惊呼了声, 飞快捂着脸, 往胡寐怀里拱了拱。   胡寐平眉一竖,将小姑娘护好,朝罗韵不客气的道:“滚开!”   罗韵咬牙, 所有的不快都倾泻到姜媃身上:“姜媃,你矫情个什么劲?要一个斗一群的人是你, 要换比斗方式的人也是你,这会倒做起缩头乌龟没脸见人不成?”   适应了片刻, 觉得阳光不那么刺眼后,姜媃趴着胡寐缓缓探出半个脑袋。   “轰”罗韵娇躯一震,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愣愣看着姜媃露出来的半张脸, 难以置信地后退了好几步:“不,这不可能!”   姜媃的角度, 她的脸只让罗韵一个人看到了。   她朝她勾起粉唇,很小声的说:“谁跟你说我没脸的?倒是你,你脸疼不疼?”   胡寐捏着小姑娘软软的指尖, 眼梢带笑, 那模样分明对小姑娘喜欢的不得了。   “自然疼的,你看她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胡寐声若银铃地笑了。   姜媃抓着胡寐衣襟,稍微坐直了些:“寐女王, 你放我下来就可以了。”   胡寐似笑非笑:“我若不放呢?”   姜媃皱起眉头,这是嘛意思?   “不放?”解开腰上鞭子的少年,怒气冲冲过来,“你不放?”   一身的阴鸷煞气,乖戾又暴躁,那模样竟是隐隐像又要发病了。   姜媃心头咯噔一下,挣扎着就要下来。   秦野伸手去接,暗地里朝胡寐不善地眯了凤眸。   “胡寐,放人。”封卿生怕这个小祖宗不分场合地闹起来。   胡寐耸肩,适才松开手。   姜媃裙摆笨重,她从胡寐身上跳下来,落地摇晃了两下,险险摔倒。   小姑娘略带惊慌地抓着秦野手,无措地抬起头来之时,满场众人才彻底看清她的模样——   白嫩娇软的姑娘,水汪汪的眸子,能看的人心都化了,粉嫩的小嘴微微噘着,像是馥郁樱花瓣。   她的发髻梳成软蓬蓬的花苞模样,左右各一个,从花苞髻中间挑出一撮长长的细发自然垂落,上面还坠着米粒大小的银链子珍珠串,真真娇俏。   然而最让人惊艳的,却要数她额头上画的那朵金色忽地笑,狭长微卷的花瓣尖,长长细细的金萼,一直延伸到眉心,随后在眉心一点暗金色。   清艳!   绝美!   生生将一张还带稚气的面容映衬出几分出尘的圣洁,宛如以雨露为生的忽地笑花妖,让人想捧手心里小心翼翼地呵护起来。   如果说姜媃那张脸在忽地笑额妆的加持下增色无数,让人见之不忘。   那她身上那件以玄色为主的衣裙,硬是生生将这种颜色提升到了极致。   在姜媃之前,从未有人能想象玄色做底的裙摆会漂亮到如斯地步。   姜媃之后,约莫再没人能比她更适合玄色了。   立领斜襟,掐腰掐臂膀的紧身上身,襟上斜坠金黄色流苏的白玉游鱼坠子,然后是系着大蝴蝶结的细细腰身,跟着是蓬松如伞形的偌大裙摆。   裙摆恰到好处的接触到地面,走动之间,最里层的纱裙隐约露出一点金黄色,应和大袖上金线勾勒的忽地笑纹理,及至独特的额妆,莫名平添几分神秘气质。   姜媃起先选的旧衣裳,众人都看在眼里,可她这样一改,哪里还能瞧出半点丑?   满场安静无声,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小姑娘惊慌一瞬的表情,让人跟着心都揪起来。   她站稳当后,对秦野笑起来,露出一对甜丝丝的梨涡:“多亏了小叔,不然我就摔了。”   小姑娘的声音也软,跟乳莺初蹄般,又像是浸了蜜,一入耳就上瘾,只盼着她能多说几句,最好是拉着手撒撒娇。   秦野眸光深沉,耳根烫的仿佛要坏掉了。   他死死抿着唇,不说话。   封卿对身边人招手,不多时就有两小厮把姜媃的秋千椅搬了过来,还带来了那只蓝眼白毛的奶猫。   秋千椅摆好,姜媃在流火的伺候下小心翼翼坐上去。   她乍见奶猫,欢快地轻呼了声,眼里全藏着小开心。   但她也只欢呼了那么一小声,兴许是反应过来这不得体,赶紧拿小手捂着嘴巴,黑圆如宝石的眼瞳转了一圈,跟台下的看客小声道:“你们什么都没有听到,没有看到哦。”   那种掩耳盗铃的小活泼,惹的人不由自主的会心一笑。   她抱着奶猫,撸着柔软的毛肚子,转头拽着秦野袖子,仰起小脑袋,娇娇的说:“小叔,你推推我嘛。”   这么会撒娇,甜的某些看客捂着心口,恨不得跳上台去帮忙。   然而,秦野纹丝不动,他像没听到姜媃的话,只眸光沉沉地盯着她。   姜媃头皮发麻,小小瑟缩了下,声音里带出了小委屈:“小叔……”   她还刻意拉长了尾音,那尾音化成钩子,勾的人想抢了小姑娘回去藏起来自己养。   秦野慢吞吞动了,他深深看她一眼,有一下没一下地推着秋千。   秋千晃动,带动垂落的裙摆,姜媃屈起双腿,将奶猫放膝盖上逗着。   “哐当哐当哐当”接二连三圆牌丢篮子里的碰撞声传来。   姜媃看了一眼,冷不丁瞧见罗韵还站在那。   她歪头,单纯无辜的道:“你怎么还没有走?”   罗韵见姜媃篮子里的圆牌不过眨眼之间,就飞快超过她的,心里头的嫉妒汩汩冒出来,各种恶毒的想法层出不穷。   姜媃抬手,又细又直的手很小,在宽大的玄色袖口遮掩下,显得越发白。   秦野拉住秋千,姜媃搭着他手起身,一只手抱着奶猫,缓缓到罗韵面前。   她嘲讽看了眼落在地上的幕篱:“所以我的脸完好无损,你很失望么,罗韵?”   罗韵捏紧了拳头,不甘心极了:“你为什么会画个额妆?你故意的,你额头上是不是有疤?”   诶?   姜媃眨眼,佯装生气的道:“你再胡说八道,我要生气了。”   罗韵自以为抓住了姜媃的把柄,觉得她心虚,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来碰她额头。   姜媃往后退一步,正正倒进秦野怀里。   小姑娘满脸惊惧,带着哭腔说:“罗姑娘,你想干什么?”   秦野想也不想,抬脚就要把罗韵给踹下去。   姜媃眼疾手快,暗中戳了戳他腰。   秦野脚尖一点地,低头看她。   小姑娘跟他挤眼睛,下一刻,台下就爆出愤怒的喝声——   “罗家的美人,滚下去!”   “欺负个小姑娘,也不嫌丢人!”   “滚下去,你再敢动手,下来老子找人弄死你!”   ……   没吃过猪肉,可看过猪跑,姜媃深谙舆论的力量,以及粉丝的恐怖。   这样一带一引,又在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都亲眼见着罗韵欺负人,不见人家小姑娘都吓的躲起来了。   罗韵脸色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若不是捕快阎骆和衙役拦在台前,怕是都有人冲上来了。   眼见水台闹起来快要失控,五名评客赶紧让人将罗韵带回了画舫。   罗韵走了,那群愤怒的看客才算消气。   姜媃从秦野怀里探出头来,微微红着眼圈,结结巴巴的对那群看客说:“你们不要这样,我会害怕的。”   小姑娘几乎快哭了,声音都有颤音,可怜巴巴正需要人哄。   “不闹不闹了,姜小美人别怕,我们不干什么?”   “就是,姜小美人继续逗猫,我们什么都不做的。”   “对,小美人继续,我招呼人来给你打赏。”   ……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不约而同都放低了嗓音,生怕又把小姑娘吓着了。   姜媃点了点头,她重新坐回秋千上,抱着奶猫,时不时叉一块水果啃。   就这般逗猫吃东西,偶尔同台下看客说两句,竟然是比任何一个美人都受喜欢。   有看客捧着脸,一脸痴汉的说:“姜小美人太乖了,我心跳好快,好想抱抱她。”   “我也是,为甚我爹娘不给我生个这么软的妹妹?家里都是弟弟太讨厌了!”   “我决定了,明天就成亲娶媳妇,生女儿!生姜小美人这样乖的小美人!她要什么我都给!”   “生女儿!”   “生女儿!”   “生女儿!”   ……   五名评客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繁花楼的小姑娘一出来,竟会是这样的结果。   这小美人的美,似乎和以往的扇面美人美的不太一样,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五名评客又说不上来。   台下的封卿面色复杂,他看着姜媃良久,最后叹息一声。   到底,他还是看走眼了。   胡寐从台上跳下来,凑封卿面前打商量:“把你小心肝儿让给我,条件随你开。”   封卿看着她,就见胡寐那张英气的脸上,竟是惊悚的出现母性般慈爱的笑容:“太乖了,好想抱回家养啊。”   封卿冷哼一声,鄙薄又不屑。   真是一群,无知且眼瞎的凡人!   那么明显,竟然都没看出来那只小兔子在装么?   装乖卖萌上瘾的姜媃,慢吞吞啃完最后一块龙眼肉,双手搂抱着奶猫,软叽叽的跟大佬说:“小叔,把你松子糖分我一半,好不好嘛?”   话不过脑子,秦野先应了一声,手一摸腰间荷包。   然后,脸沉了!   姜媃心里小人笑地捶地,但脸上绷着,还黯然沮丧的说:“小叔要是不愿意,那就算了。”   算了……   秦野心里陡然生了烦躁:“没有不愿意。”   此时,台下一六七岁的总角小儿忽然奶气喊道:“哼,你连糖都没有!”   说完,小孩儿又对姜媃招手:“小美人姐姐,我有糖,你跟我走,我给你糖!”   小孩儿说完摊开手,手心里果然有块麻糖。   秦野表情难看,幽幽的说:“晚上回去给你两块。”   他顿了顿,又迟疑说:“三块。”   不能更多了!   姜媃实在忍不住了,憋笑的肚子都疼了。   她把脸埋在软乎乎的奶猫肚子上,肩膀一抽一抽的,不晓得人还以为她因为没糖而哭了呢。   台下诸人,一致谴责地看着秦野。   有些人看着人模人样,其实连块糖都给不了小美人!   与此同时,五名评客最后的评选结果出来了。   毫无悬念的,五名评客齐齐同意姜媃在此次斗艳中胜出。   姜媃篮子里的圆牌也是最多的,最后一数,远超其他美人。   顺利胜出,姜媃却没像旁人那样兴奋。   她整理了心情,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慕清瑶,忽的笑道:“择日不如撞日,我要斗艳第二场。”   有评客问:“姜小美人,你还要给哪位美人下帖子?”   姜媃将奶猫给流火,宽大的袖摆微微晃动,她纤指一扬,指着某个方向道:“她,慕清瑶!”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小叔,我害怕~~~~   姜媃:小叔,她欺负我~~~~   姜媃:小叔,分我一块糖嘛~~~~   姜媃:小叔……   大佬:都给你,快闭嘴! 第47章 单独相处   “她!”   “我要斗, 慕清瑶!”   姜媃话音一落,五名评客迟疑起来。   慕清瑶是繁花楼封卿亲自举荐上来, 不用通过初选会,直接晋升第一的名额, 以后会往府洲去参加第二次复选的美人。   按理,姜媃要下贴邀斗,也是合规矩的。   但是五名评客不得不顾虑封卿那边, 五人不约而同看向台下的封卿。   封卿脸上带着笑, 红唇蔻丹的真真像个女人。   他点了点头, 竟是欣然允了。   五名评客暗自松了口气, 虽说在作为斗艳评判的特别看客, 秉承公正公平的原则, 可能不得罪繁花楼最好。   “好,我等五人同意, 且看那位慕姑娘如何?”五人里,其中一人道。   于是,台上诸人齐齐转头又看向了慕清瑶。   早在姜媃穿着那身样式独特的裙裾出来之时,慕清瑶就被震住了。   连同系统在她脑子里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清。   那是……那是一身现代西欧宫廷风格糅杂了古风的萝莉裙啊!   厉灏远喊了她三声,她才堪堪回过神来。   “清瑶,你怎的脸色不太好看?”厉灏远一脸关切。   慕清瑶勉强扯了下嘴角,她深呼吸,压下心头的惊骇,缓缓站起身, 迎着众人目光,竟像是走红毯一般,款款走向姜媃。   她面容姣美,身姿聘婷,整个人浑身上下有一种美到过份精致的完美。   举手投足之间,硬是挑不出半丝错来,完美的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   那般耀眼,那般夺目!   让人不自觉屏息凝神,连眼都舍不得眨一下,生怕错过她的每一个瞬间。   “步步生莲!”   有看客惊呼出声,只见慕清瑶走过的地方,脚下每一步都生出香味清雅的莲花图纹来。   走一路,便出现一路的莲花。   姜媃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无非就是在鞋底加一层木底,类似现代高跟,然后木底掏空镂雕出莲花纹理,再往里塞香粉,每走一步自然就会印出莲花图纹。   这种鞋,姜媃记得叫“香屧”。   “姜妹妹的裙裾真漂亮,我好像没在大夏见过这种样式的。”慕清瑶上到台中央,在距离姜媃一丈距离站定。   姜媃歪头,瞅着她身后的莲花脚印子,忽的说:“慕美人,你这样到处都走出脚印,又是粉末,别的仆从很难打扫卫生哪,咱们要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嘛。”   慕清瑶笑意一僵,她看了看身后脚印,一时间竟是进步两难。   分明耀眼如圣光的气场,在姜媃这句话之后,瞬间像是破了个洞,呼啦呼啦如水银般流泻了。   众位看客也是一愣,再一想,忽的哭笑不得。   “我怎么觉得姜小美人说的颇有道理。”有人附和。   “想想满屋子的脚印子,头疼……”   “哎,姜小美人到底还没长大啊,如此清雅之举,她竟是不懂其中妙处。”   也有人沉迷慕清瑶美色里,反倒觉得姜媃确实年纪小,稚嫩了些。   姜媃不管别人怎么说,她朝流火招手,嘀咕吩咐了句。   随后又将秦野拉到身边来,慕清瑶有女主光环,靠近她的人意志不坚定就要变成智障。   但是,她家大佬也有反派光环!   还是原男主和女主两主角加起来才能斗得过的!   大佬傍身,无所畏惧!   慕清瑶飞了秦野一眼,系统刺耳的提示音不断在提醒她,秦野对她的好感值持续为负。   她定了定心神近前来,细致打量了姜媃那一身,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姜媃,你别装了,我知道你身份了,你和我一样的对不对?”   姜媃眸光闪烁,反而认真问她:“慕美人既然上台了,是接受了我的邀斗么?”   慕清瑶亲热地挽起姜媃臂弯,笑的柔美大方:“姜妹妹,咱们算是姐妹,姐妹之间哪里能是用斗的呢?”   她这话说的分明,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   彼时,两美人站一块,一个身量高挑一些,稍微年长,浑身上下都透着少女的柔软和娇美。   一个年纪还小,身量没长开,眉目有软乎乎的稚气,眨巴着大眼睛,又乖又软,让人想抱回家自个养。   迥然不同的两种美感碰撞上,不管从哪方面来看,姜媃其实都稍站劣势,毕竟她显得奶气一些。   看客欣赏美人,从来都是用一副男人看女人的目光来衡量的。   而姜媃,她根本就还算不上是女人!   充其量,就是乖巧软萌的女娃娃。   然而出人意料的,也不知怎的一回事,在慕清瑶的气场下,姜媃竟然稳如磐石,存在感没有被削弱不说,她身上那等娇俏的活泼,充满尘世亲切感,依然让人觉得乖萌。   慕清瑶微微低头,凑到姜媃耳边:“姜妹妹,不若咱们换个地方,好生聊聊?”   姜媃勾了勾嘴角:“没什么好聊的,斗,你若赢了,我帮你在秦野面前美言。”   慕清瑶眸光微亮,她余光瞥了秦野一眼,但见他皮相俊美生辉,是她所见过的皮相生的最好看的。   “此话当真?”慕清瑶有点怀疑。   姜媃轻哼:“我小叔,最听我话的。”   她说这话,满腔胸有成竹,浑然不知站边上的秦野虽没听清两人说了什么,可将两人唇语看了个彻底。   大佬眸光瞬间幽深,他好像没跟嫂嫂说过,他懂唇语来着。   慕清瑶面颊不期然升腾起薄红来,当真含羞带怯,娇美不可方物。   “反之,”姜媃笑意收敛,“我若赢了,我要一瓶能祛疤的药!”   这话一落,慕清瑶脸色大变,她死死盯着姜媃:“你说什么?”   姜媃表情淡淡:“大家心知肚明,我晓得你有,你糊弄不了我。”   慕清瑶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刹那之间,她脑子里闪过很多念头。   “他乡遇故知,姜媃,这是好事你说对不对?”慕清瑶飞快摆出友好无害姿态。   姜媃不想跟她掰扯上关系:“一瓶祛疤药!”   慕清瑶摇头失笑:“祛疤药我有,若是姜媃你自己用,我绝对毫无二话,直接送你都成,但若不是你用,你这邀斗赌约价值也太不对等了。”   姜媃等她继续说,凡事只有开出了价码才能继续谈下去。   果然,慕清瑶又说:“最起码,我要一个和秦野单独相处五日的机会。”   只要五日,她便能攻略下任何一个男人!   姜媃沉默了,她垂下眼睑,长卷的睫毛颤了几颤,没注意到一旁的秦野正眼不眨地注视着她。   慕清瑶又说:“这个王朝,终究还是不如咱们家乡好,姜媃你我若是义结金兰,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对咱们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到时男人、权势、财富等等,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这话像是潮湿的青苔,但凡是阴暗湿润的角落,都能飞快生长,若是姜媃也是个有同样心思的,约莫就被腐蚀的一口答应了。   但姜媃她想要的,所追求的从来就不是那些东西。   她眼梢流露出明显的嘲讽:“慕清瑶,你太小看这些土著了。”   慕清瑶怔然,似乎不太懂姜媃这话的意思。   姜媃懒得跟她多费唇舌:“你想要我拿我家小叔当筹码,那是做梦。”   她果断拒绝了慕清瑶,又说:“祛疤药你不给也没什么,只是往后你当心一些,约莫我会处处跟你过不去的。”   姜媃想的很明白,秦野既是反派命格,那是绝对和慕清瑶不同路的,还早晚要翻脸对上。   所以,她从未想过要扭转两人关系,既然注定是对头,那还陪什么笑脸呢?   姜媃后退一步,拉开两人距离,软糯喝道:“慕美人,来战!”   与此同时,流火抱着的蓝眼白毛奶猫跳下来,哒哒跑到姜媃身边,朝着慕清瑶呜呜的低吼起来,还露出了粉色的爪子。   一人一猫,这个时候竟是出奇同步了。   奶凶奶凶的,外形还软萌的不得了,萌的人心肝颤,让台下看客满心的母性慈爱光辉都要洒出来了。   “嗷嗷,姜小美人看我,看我,快看我一眼啊!”   “啊,谁都别拉我,我今晚上就要回去跟媳妇生女儿!生十个八个又乖又软的小美人!”   “我还没媳妇怎么办?娘啊,快给我找冰人,你儿子要娶媳妇生女儿!”   “不,我更喜欢慕美人,我觉得九天玄女也就慕美人这样了。”   “出了慕美人的美人扇,我一定要买回去供起来!”   “我就不,慕美人和姜小美人我都喜欢,快出美人扇!”   ……   台上姜媃和慕清瑶对峙着僵持不下,台下看客却看得如痴如醉,一双眼睛根本不够用,既想看姜媃,又不想错过慕清瑶,简直难以取舍,煎熬啊。   慕清瑶也觉得煎熬,她扭着帕子思忖半天。   她若斗赢了,于她本来就十分出色的美名不过是锦上添花,可有可无。   她若输了,那就是一败涂地,此前所有的美誉都将功亏于溃。   而且,她根本不知,姜媃是不是也和她一样有穿越金手指。   最为关键的,姜媃只是要一瓶祛疤药,她可以找系统兑换,虽然给的肉疼。   一番权衡利弊,不过也就眨眼功夫。   慕清瑶下了决心,她脸上重新带起了笑容:“姜妹妹,我们都是同乡,我认你当亲妹妹的,所以我是不会和自家姐妹争斗的。”   这番作态,既是得体,又大方的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来。   慕清瑶随后又低声道:“祛疤药我给你,但我不会在今日跟你斗的。”   姜媃有点懵,怎么都没料到慕清瑶竟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直接拒绝斗艳。   清辉如月的鲛纱裙摆舒缓曳动,慕清瑶摇曳生姿的朝姜媃走来:“祛疤药我不能直接给你,但你把人带来就可。”   “姜妹妹,我退让到这步,你就莫要再相逼了,咱们还是老乡呢?”慕清瑶软下语气道。   姜媃不明所以看着她,不晓得这个女主脑回路怎么长的。   不过慕清瑶不想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姜媃也不会不识好歹。   两人暂且达成一致,还手挽手戏精的倾情演了场塑料姐妹花的深情,让底下的看客兴奋欢喜的嗷嗷叫唤。   秦野看了半天,早看慕清瑶不顺眼,他正欲上前,流火轻轻拽了他一下。   秦野低头,冷不定手里一凉,却是流火塞给他一块鹅蛋大小的黑曜石。   “是少夫人吩咐的,让五少爷您拿着。”流火解释道。   秦野顺势握住,长臂一伸,强势的将姜媃抢了回来:“既然不斗,就滚!”   他就是见不得慕清瑶,总觉得这人古里古怪的,还矫揉造作的很。   慕清瑶笑意不变,她翘起小指动作优美地敛了下耳鬓细发,柔柔的说:“秦少爷,我如今和你嫂嫂是好姐妹,你对我是不是有什么……”   “嘀嘀嘀……”   尖锐刺耳的系统提示音疯狂响起,像一根针突的扎进慕清瑶太阳穴,疼的她当即痛呼了声。   她捂着额角,脸色煞白,早心里焦急问道:“系统?系统?快关了提示音。”   谁晓得,系统滋滋电流声音后,声音减弱:“磁场不稳定,磁场……”   最后竟是突然消了声,任凭慕清瑶如何呼唤都没反应。   慕清瑶目光一沉,瞥了姜媃和秦野一眼,捂着脸转身就往台下跑。   “清瑶,清瑶你怎的了?可是秦家小子欺负你了?”厉灏远早觉得不对,挤出人群扶住慕清瑶。   慕清瑶一直捂着脸低着头,整个人都在颤抖。   她近乎绝望恐惧的道:“带我走,快带我走!”   厉灏远低头去看她:“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哪……”   他一句话没说完,忽的就噤声了,整个人呆若木鸡——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妈耶12点的地震吓死我了。   我在厕所里正蹲坑呢,整栋楼都在晃啊。   我愁啊,我是什么都不管直接撸上裤子就跑出来?还是搞完一套洗完手再出来?   好在,只很厉害的晃了两下就没事了,不用我纠结了。   但是,嘤嘤嘤敲吓人。   盘丝要小宝贝儿们亲亲抱抱举高高才起来~~~~   ——————   我继续码字,一会更第二更,具体时间暂时定不了,不过应该会在17点前更出来。 第48章 大佬饶命   本是顺滑如绸的黑发, 平素泛着浸人心脾的幽幽淡香,最是让厉灏远痴迷。   但此时, 在他手中的那一撮,竟是魔幻的退去色泽, 一眨眼就变成了微微泛黄,还有分叉毛躁的发丝。   厉灏远惊骇莫名,他抓着慕清瑶的手腕, 深呼吸道:“清瑶, 让我看看你的脸。”   慕清瑶抖的更厉害了, 恐惧止不住的蔓延, 让她生出无比的绝望来。   “系统!系统快出来!”   她在心里歇斯底里喊着。   脑海里头, 往常她不耐烦的冰冷机械音无声无息, 像是从未存在过一般。   慕清瑶慌了,她将自己埋进厉灏远怀里, 哀求道:“带我走,快带我走!”   她绝对不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失去美貌,从前那张平凡普通的脸绝对不是她的脸。   他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的非卿不娶……   莫名的,这种想法从厉灏远心里涌出来,并瞬间扎根生长,再看这些时日以来对慕清瑶的痴迷,他居然有一种恍恍惚惚不真切感。   他是豫州城少城主,厉家嫡长子,往后的正妻,那也定是要出身高贵的世家贵女。   他如何会那般鬼迷心窍?   “好, 我带你走。”厉灏远开口道。   他半护着慕清瑶,步伐匆匆。   当走出一定距离后——   “嘀,磁场正常,恢复自检,宿主不用担心。”   慕清瑶脚步一顿,心瞬间安定了。   她长长地松了口气,想着刚才的古怪问:“系统,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系统自检后道:“检测到扭曲磁场的晶石存在,晶石经浓厚气运加持,影响到我和宿主之间的磁场连接,出现短暂中断故障,请宿主重视,远离带有晶石的气运者。”   直觉告诉慕清瑶,这铁定是姜媃搞的鬼,可是她将所有人想了个遍,也没猜出到底谁才是那个带有晶石的气运者。   “灏远,你刚不是想看看我的脸吗?”慕清瑶埋头在厉灏远怀里低声幽幽的说。   厉灏远心神松动:“我只是担心你清瑶。”   慕清瑶眼底闪过嘲弄,她缓缓抽离他身,并抬起头来。   水润含雾的秋水翦瞳,因着小委屈,带薄粉的鼻尖,还有带齿印的红唇。   “轰”厉灏远只觉得心神俱动,悸动又鼓噪的厉害。   他默默捂着心口,为自己刚才的怀疑而内疚不已。   “清瑶,我……”他面带愧色。   慕清瑶眸带哀伤地摇了摇头,眼尾泛出淡红色,我见犹怜得让人恨不能将心掏出来给她。   她回头看了水台上的姜媃和秦野一眼,低声道:“走。”   水台上,姜媃翘起嘴角,黑白分明的眸子里藏着隐晦的坏心眼。   她记得里有讲过,美颜系统是靠磁场来选择连接宿主的,待认主后,系统和宿主之间的交流则是依靠脑电波。   就像是电脑,需要电源开启,运行则是依靠主机硬件和软件。   影响扭曲磁场,就相当于硬生生中断电源!   而磁场这个东西,拜她高中三年的同桌所赐,那同学硬是在她耳边叨叨了三年,说什么不同颜色的水晶会改变磁场,因为水晶形成过程中就包含了很多矿物质什么的东西。   还说她戴了段时间的粉色狐狸水晶,就果真招到桃花了,不遗余力的给姜媃安利。   姜媃也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让流火找来一块黑曜石,然后给秦野拿着。   慕清瑶的反应旁人兴许看不明白,但姜媃却门清。   肯定系统出故障了!   她搓了搓手,有点暗搓搓做了坏事的小兴奋。   通过人为改变磁场以此来遏制慕清瑶的金手指,这条路子是能走通的。   姜媃瞅着秦野甚至在考虑,下回慕清瑶要还敢来招惹大佬,就给大佬全身都挂满水晶!   秦野上下抛着黑曜石,狭长凤眸微眯:“嫂嫂,你有没有什么话是该对我说的?”   姜媃心头咯噔,回想跟慕清瑶说过的话,莫名心虚气短。   她抱起奶猫,慢吞吞坐回秋千椅上,顾左言他:“斗艳已经结束了,流火我是不是能回去了?”   台下看客起哄:“姜小美人别走了,你就台上逗猫,我们都不打扰你,还给你打赏。”   “就是,时辰还早,看看映月湖景,别急着回去。”   “打赏,打赏,银子全给小美人!”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时不时就有银子和圆牌丢过来,整一个活脱脱大夏版的网红直播现场。   姜媃觑了秦野一眼,舔了下小唇珠,慢吞吞的说:“可是,可是我家小叔要不高兴了。”   小美人乖得不得了,还十分体贴,简直要把人甜哭了。   她还不安地理着裙摆上的小蝴蝶结,看看秦野,又低头,又瞄过去。   惴惴忐忑的小模样,跟想出洞又胆小的兔子一模一样。   秦野冷笑,扫了封卿一眼,随后大步过去,大手一捞,将人扛肩上转身就走。   “呀!”姜媃惊呼一声,视野颠转,整个人都懵逼了。   封卿适时上台,半掩红唇笑着道:“姜小美人今个累了大半天,小美人还在长身体呢,得回去多休息,诸位若是喜欢咱们姜小美人的,可以过几日来繁花楼。”   如此才算将一众遗憾不已的看客给安抚住。   那头,秦野将人飞快扛回画舫,姜媃肚子被顶的难受,抓狂的小脚乱踢。   “放我下来,信不信我吐你一身?”姜媃小脸憋红,心里是崩溃的。   好好一软萌小美人,不是该公主抱么?   大佬脑子有病?哪有这样扛米袋扛人的?   妈耶,我的形象啊!   姜媃气的心肝都痛了。   进了房间,秦野将人放下来,他将黑曜石往案几上一放。   “嘭”的一声。   姜媃坐黑漆玫瑰圈椅里瑟缩了下,怂唧唧的结巴了:“大大大佬……”   秦野盛气凌人站她面前:“你要在我面前,给慕清瑶美什么言?”   姜媃睁大眸子,惊悚了!   她心里疯狂吐槽,大佬怎么会知道的?大佬是顺风耳吗?   秦野冷着脸:“我听着,你美言。”   姜媃缩了缩手脚,弱小可怜无助地抱着奶猫。   “咪咪咪……”奶猫两前爪撑在姜媃手臂上,直起半个身子,朝秦野咪咪叫唤。   “单独相处五日?”秦野冷嗤。   他微微俯下身,双手撑着扶手,将姜媃整个困在自己和圈椅中间。   姜媃缩成一团,举起奶猫弱弱地挡脸上,心虚的一逼:“我没有答应……”   “你答应试试?”秦野呵斥了回去。   姜媃一抖,差点没将奶猫甩出去。   她从奶猫身后露出一只眼睛,瞅着少年眨了眨:“我,我不会同意的。”   大佬眼神深沉极了,琥珀色沉淀成了暗金色,跟头不通人性的凶兽似的。   姜媃一个激灵,求生欲瞬间飙升爆表。   她举起奶猫,发誓一般道:“小叔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就是自己流血也不绝对不让小叔流汗,我这辈子都是小叔的,小叔让我走东我绝对不看西边一眼。”   姜媃噼里啪啦说完,见秦野还绷着脸。   嘴皮子一翻,不要脸的彩虹屁洒出去。   “小叔就是我的命我的根,你掉一根头发,我都伤心欲绝。”   “瞧瞧这张脸,是慕清瑶那癞O蛤O蟆能肖想的么?下回我就喷她一脸口水,我家小叔举世无双,注定是天下大佬,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这些时日才想明白,我跨越千万里时空,前世今生,以及生生世世,都只为了小叔来着。”   拍了半天彩虹屁,大佬仍旧无动于衷。   姜媃快哭了,她哆哆嗦嗦揪着他袖子,期期艾艾软软的喊了声:“小叔,我说的都是真话……”   秦野斜看她,冷酷无情地拂开她手,又将那块黑曜石举到她面前。   姜媃张了张嘴,没法解释。   她捂着脸,硬着头皮尬解:“礼物!咱们叔嫂情深的见证!专门送小叔的!”   秦野转了转黑曜石,又看了看姜媃。   姜媃小心翼翼睨着他,见他看过来,连忙端起讨好的笑脸。   他忽的将黑曜石塞给姜媃:“既是礼物,嫂嫂还是弄成手串的好。”   姜媃松了口气,过关了!   紧接着,她又听秦野说:“嫂嫂亲自磨,我要嫂嫂亲手磨的珠子手串儿。”   姜媃傻眼了,这么大块黑曜石,她要怎么磨啊?   摔!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更新第三更。   ————   十年后,   大佬:你说我是你的命。   姜媃:我没有……   大佬:你说我掉一根头发你都伤心。   姜媃:我不是……   大佬:你还说生生世世都只为我一个人!   姜媃:w(?Д?)w瞎几把乱说的,你别信,真的! 第49章 窝一个被   如果说初选会刚开始之时, 封卿帮姜媃挡了邀斗帖子,让人对她有所非议的话。   在经过以一斗十一获得碾压性的胜出后, 再没有任何人敢对姜媃有所不满。   毕竟,姜媃斗艳那日的出场, 惊艳了所有人。   更有美人回去后沉思起来,以往大家都以为,只有昂贵的绫罗绸缎制成的锦衣华服, 穿着才是最好看的。   可姜媃, 用实际行动给很多人打开了一扇新的门牖。   这世上, 从来就没有丑的东西, 只要肯花心思, 就能另辟蹊径, 展现出迥然不同的美来。   很长一段时间里,青州城里姑娘都热衷于改制旧衣裳, 各种样式别出心裁,争奇斗艳好不热闹。   当然,这是后话。   眼看初选会即将结束,秦野那边是画了很多张姜媃小相,但是他都没给封卿。   封卿没好气地找上门来,秦野刚刚搁笔。   他眼疾手快,冲进去一把抢了那张画。   “嘭”秦野手慢一步,按了个空。   封卿被气笑了:“秦五,你什么毛病,画师给美人画了画不拿出来, 你还想自个私藏不成?”   秦野理直气壮:“我何以不能私藏?”   封卿哼了哼,他抖开手边的画,白纸彩墨,晕开的墨迹里,是大脑袋大眼睛,五短身材,还胖乎乎的软萌小相。   小姑娘抱着同样毛茸茸的奶猫,两双眸子水汪汪地瞅过来,软的让人心尖发颤。   小姑娘还伸着一只手,短短的五根指头紧紧拽着一点深色的袖角,那表情怯怯的,让人恨不得立刻把她抱怀里来哄。   封卿脸上不自觉带出笑来:“就这幅,我拿去做扇面。”   说完,他啧啧两声,眼神古怪地瞅着秦野:“难怪你想藏私,还别说,我都想藏了。”   他自顾自在秦野对面坐下,红色蔻丹点着画面道:“秦五,你说怪不怪,小嫂嫂分明这还没长大呢,身上也没有女人才有的那种媚,怎的她自个一打扮出来,就让人想含嘴里捧着。”   封卿目光落在画面上,思忖了会又说:“我觉得她身上,有一种其他美人不具备的气质,是那种软糯单纯,还很乖巧,让人不自觉就想对她掏心掏肺的美好。”   “枉我封卿阅女无数,如今长见识了。”   他说了半天没听到秦野应和,一转头,就对上一双冷冰冰还阴沉沉的凤眸。   “诶,秦五你冷静!”封卿抓起画,忙不迭地后退好几步。   秦野阴鸷地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道:“你想把谁含嘴里?”   封卿差点给这随时随地都会炸的祖宗跪了。   他摆手:“不含谁,你含,你含你家嫂嫂!”   这话一出口,封卿就打自个嘴巴子:“呸,糊涂了,这说的都是些啥混账话。”   秦野开始赶人,看着封卿又拿起了毫笔。   封卿识趣:“行,我先走了,初选会结束,我给姜媃安排了教导琴棋书画诗词歌舞的先生,到时你也在边上看着,了解你嫂嫂日常生活,才能画出更好的美人来。”   他边往外走边叮嘱:“多画,记住没有?你也要多画,把画技练起来,我要定期收画的。”   回应封卿的,是秦野清清淡淡的眼神。   片刻,确定人走后,秦野揭开书案上一叠画纸,从里头抽出藏起来的画。   那画和封卿手上那幅几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软萌Q版的姜媃拽着的那深色袖角。   袖角延伸出去,是同一Q版风格的大脑袋少年!   他竟然还画了自己!   大脑袋少年被拽了趔趄,回头满脸的嫌弃。   活灵活现的,整个画面趣味横生,两人包括那只奶猫的神O韵都抓的极准,让人一眼就能分辨出画中人的身份。   秦野面无表情往姜媃拽袖子的指尖上晕点淡粉色,于是小姑娘更显娇嫩了。   他垂眸看了会,少年眉目露出丝丝纠结来。   幼时那会,他不明白,父亲给娘亲画了很多美人画,为何小气的只肯拿画的很一般的去做扇面,而把最好的藏在画室里头。   他问父亲,父亲当时只笑而不语。   后来,他跑去问兄长。   兄长秦昭笑哈哈的说:“很可能父亲是觉得娘长的太好看,不想让别人瞧去,免得会有人想跟他抢。”   他当时不理解,可是现在看着姜媃的美人画。   少年沉默了。   他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别的牵挂了,唯有嫂嫂是放在了心上的。   如今嫂嫂还没长大,就已经惹来诸多觊觎。   少年别扭而气闷!   凭什么?那是他的嫂嫂!   是他哥娶进门留给他的!   少年偏执的将所有感情都寄予在自家嫂嫂身上,又极度缺乏安全感,还有强烈的对自己弱小的焦躁。   如此种种复杂的感情,都让秦野不想给出姜媃的画。   一旦姜媃的画用作扇面制成美人扇,流落进千家万户,越来越多的人认识她喜欢她。   那个时候,嫂嫂还是他一个人的嫂嫂么?   起野像是走进了死胡同,东南西北撞的头破血流都走不出来。   就那么看着画一个人静坐到半夜。   时至子时——   “啊!”   一声刺耳的尖叫划破夜色,在寂静的映月湖上飘荡出去很远。   秦野腾地起身,拔腿就往外冲。   那是,姜媃的声音!   姜媃真是觉得日O了狗了!   她睡得好好的,听闻一阵老鼠嗑食的窸窸窣窣声。   扰人清梦,她火大的睁眼,就看见床边站着道黑影。   夜半三更的,谁特么都会被吓一跳啊!   “嫂嫂!”秦野冲的进来。   房间里已经亮了烛火,流火正挡在床前,和个脸生的中年男人对峙。   “嫂嫂?”秦野毫不客气,顺手操起桌上茶壶,照着那男人脑袋就砸过去!   “嘭”茶水和着甜香的花果丁四处飞溅。   那男人机械转头看着秦野,脑袋上才缓缓的流下鲜血来。   “嫂嫂,怎么了?”他单膝跪床沿上,人往里看。   姜媃扯着被角窝在角落里,长发披散,齐刘海下是一双惊魂未定的水润眸子。   “大佬,吓死我了 。”她蹭蹭爬过去,抓住秦野伸过来的手,紧紧挨着他。   “没事了。”秦野薄唇一启,吐出这话。   随后,他看着那陌生的中年男人问:“认识么?”   姜媃死命摇头:“我不认识,我一睁眼他就站在我床头,还说什么很喜欢我,想抱我去他家。”   这无异于戳了秦野逆鳞,他深呼吸,从姜媃怀里抽回手臂。   他走到那男人面前问:“你是谁?想干什么?”   那男人捂着脑袋,眼神闪烁:“我,我是今天看斗艳,姜小美人很像我女儿,所以我只是想多看她两眼,姜小美人,我真没恶意,你不……”   一句话未完,秦野挥起拳头就打过去。   那男人抱头叫唤:“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很喜欢姜小美人,我想带她去我家做客……”   一晚上的憋闷似乎有了发泄的缺口,秦野逮着就人狠揍。   那拳头,跟雨点似的,不要钱地落到男人身上。   封卿带着人过来之时,那男人已经被打了个半死。   姜媃敏锐察觉秦野的失控,眼见他凤眸起血丝,眉目满是煞气,当即毫不犹豫地上前死死搂住他腰身。   少年身量还有些单薄,那腰身也精瘦。   “小叔,小叔,我不怕了,你不要打了好不好?”姜媃晓得秦野吃软不吃硬,她刻意放低了嗓音,甜软的音色黏糊糊的,跟蜂蜜丝一样。   秦野浑身一僵,拳头僵在了半空。   姜媃再接再厉,颤着声音道:“小叔,你不要理别人了,你陪陪我嘛。”   秦野不动了,低头看着腰上的那双白嫩小手,一身戾气缓缓散了去。   封卿赶紧差人将男人拖出来带走,临走之时他道:“秦五,你不用担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前后不过一刻钟,整个房间里又安静下来。   姜媃松了口气,她松开手,拉着秦野在床沿坐下,见他双手骨节都破了皮,遂让流火打盆热水并拿来药膏和纱布。   她也顾不上自己,还光着双小脚,就那么拧了热帕子,跪坐在秦野身前,小心翼翼帮他清理伤口。   秦野纹丝不动,下垂的眼睑间或透出一点滟潋微光,又很快消失。   姜媃看他一眼,见他还抿着薄唇,便低头给他吹了吹手背说:“小叔啊,你打人归打人,可是别把自个弄伤了嘛,不是跟你说了么,你掉根头发丝我都心疼的。”   姜媃尽可能的安慰,毕竟躁郁症这等心理病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好的,如今秦野戒了O毒后在慢慢好转,这就是对的。   手背上挨个抹了遍药膏,姜媃又拿干净纱布缠了一圈,末了打个活结,她才惊觉有点冷。   姜媃也不避嫌,直接跳上床,扯薄衾裹一圈,瓮声瓮气道:“小叔,我没事了,你回去休息。”   “我不回去。”良久,秦野开口道。   姜媃半点不惊讶,她顺手从床里头拽出个软枕塞给他:“让流火再给你拿床锦衾。”   秦野顿了顿,见小姑娘打了个呵欠,眼角都是湿润。   他道:“不是要我陪你么?我就在这。”   闻言,姜媃一惊,她揉了揉耳朵,又看了看自个的床。   这是想跟她一张床睡?   她弱弱地扯起锦衾蒙住半张脸:“这……这不合适?”   秦野点头,斩钉截铁:“合适。”   姜媃在被子下捂住了胸,嘤嘤嘤,晚上睡熟了,要是又流口水丢人了怎么办?   她像蚕宝宝一样往里挪了挪,空出一些位置,低声道:“那,那让流火给你再拿一床被子。”   “不必。”秦野拒绝。   姜媃震惊了,这还要跟她窝一个被儿么?   过份了啊!   她就不是那种开放的人!   姜媃头疼,琢磨着怎么拒绝才好:“我……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你就是我小叔,也不好……”   她支支吾吾说了半天,一句话好不容易说完了,一抬眼,床沿边上哪里还有什么人!   诶?   姜媃蹭地爬起来,就见床沿下的短毛褥子上,秦野已经躺下了,还闭上了眼。   他躺下了……躺下了……下了……   哦,原来是我自作多情啊!   姜媃咚地倒回床上,连头一起盖住,尴尬的脸都红了。   两刻钟后——   “小叔,你睡着了么?”   “嗯。”   “小叔,原来你也还没睡着啊。”   “……”   “小叔,我睡不着。”   “睡了。”   “小叔,明天你陪我去趟水月庵见秦沁?”   “嗯。”   “小叔,我给你讲个笑话,从前有个沙雕娃儿,他……”   “闭嘴!”秦野猛地坐将起来,死死盯着姜媃,一脸不善。   姜媃飞快闭上眼,默默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秦野。   秦野复又趟下。   “小叔……”床上又传来姜媃弱弱的声音。   秦野唰地睁眼,眼神幽深的可怕。   “你胸襟散开了,我看到了你的……胸!”   和一个小红点点。   秦野低头,脸陡然就滚烫红起来。   他飞快拢好胸襟,然后站起来,抓着软枕,大步去了外间榻上!   床上的姜媃悄咪咪松了口气,喜极而泣,大佬终于滚了,她可以安心睡个好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我今晚就把明早9点的更新写出来!   一定写出来!   ————   姜媃:皮这一下,真开心!   大佬:皮完记得看过负责。   姜媃:…… 第50章 剩的给你   姜媃一觉睡到辰时末, 差点错过了早膳。   流火伺候她梳洗,念念叨叨的说:“封东家那边一早就来信了, 说昨晚那个男人是在斗艳散场后没走,躲在了画舫里头, 夜半三更才摸出来,因着太喜欢少夫人,才做出那般孟浪的事。”   “封东家还说, 让少夫人不必担心, 日后他会加强护卫, 绝不让这样的事再发生。”   “少夫人,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便是非常喜欢, 可也不能这样, 昨晚上多吓人。”   姜媃仰起头,等着眉心小伤口上药了, 眼见老痂已经结好,遂用小指尖蘸了点胭脂往那一点。   当即白嫩小脸上,一点桃花殷,花腮藏粉,真真灵气极了。   流火似乎也没想到,她端详了片刻,拍手赞道:“少夫人更好看了。”   姜媃也觉得好看,她擦掉指尖胭脂:“那种脑残粉不用太理会,让封卿过来一趟,就说我要下画舫去水月庵。”   不多时, 封卿来了,彼时姜媃正和秦野在用早膳。   秦野将自个碗里的鸡丝粥拿小盏分一小半,然后推给了姜媃。   姜媃啃着虾饺一脸蒙圈,这是嘛意思?   少年慢条斯理用自己,淡淡说:“剩的。”   姜媃差点虾饺吐他一脸,凭什么她要吃他剩的,即便再是干干净净没碰过的,那也是剩饭啊!   秦野夹了个虾饺,一筷子夹断,将一半又分了过去。   又剩的?   姜媃睁大了眸子,大清早的,犯什么毛病啊?   好在封卿过来,她也没多想,直接端起来用了。   等用完,她才蓦地反应过来,上回大佬戒O毒,她不过偷尝了一口他的红枣银耳羹,他竟然到现在都还以为她喜欢吃人剩下的东西!   她瞪着秦野,还没来及解释,就听封卿在说——   “往后我给你找个会拳脚的婢女,那事不会再发生。”封卿今日穿了件碧纱大裙,那裙摆蓬蓬的,有点像姜媃斗艳那天穿的那种风格。   姜媃看了一眼,先是问:“封卿,你觉得是美人扇成就了美人,还是美人成全了美人扇?”   封卿扬眉,眼线狭长明显:“有甚区别?美人和美人扇皆是相辅相成的。”   姜媃摇头:“在我看来,是因为扇上有美人,所以美人扇才受追捧。”   她缕了下思路,糅杂起现代网红和二次元周边的规则说:“你试想,若是我名满大夏,受尽男男女女的垂爱喜欢,不管你是拿我小相画美人扇,还是弄成玉雕,亦或只是单纯画作,绝对也是不愁卖的。”   “反之,我若默默无闻,长的也很一般,你便是把我画皇帝圣旨上,别人也不见得就买账。”   “所以,你懂我的意思么?美人的价值在美人扇身上,当然画师画技也很重要。”   封卿顺着姜媃思路沉思起来,手里不自觉转着空白的绢布美人扇。   姜媃已经用好了,她揩了揩嘴角又说:“我这里有几点,你若觉得我说的不错,往后就那样去做。”   “首先,给我设计一个讨喜软萌的人物性格,比如乖软胆小但不缺乏勇气之类的,要让人一看我姜媃名字,就想起我是什么样的人。”   “第二,美化我的出身背景,便是我只是出身普通的绮罗村,你也得弄一个我滑出娘胎那天,什么万千祥瑞漫天霞光等等。”   “再者,我家境一般也是事实,不用刻意回避,但要突出我的勤奋上进,反正一些正面的东西,这些东西才能给人共情,让人喜欢上我,视我为偶像。”   “最后一点很简单,你只需要定期往外传我的流言,当然必须是好的流言,让青州城百姓想忘也忘不了我,等这些流言慢慢传出城,日后即便是没见过我的人,也能凭着这些率先喜欢上我,继而抢购美人扇。”   待姜媃说完后,封卿心头已经掀起一波惊涛骇浪。   姜媃说的这些东西,有一些繁花楼里已经无意识在做了,可是完全没有这样规范成体制。   如今姜媃说来,仿佛醍醐灌顶,让封卿瞬间通了任督二脉,思维飞奔而起,拉都拉不回来。   他坐不住了,起身在膳厅里走来走去,嘴里飞快道:“只有先让人喜欢了你,你身上某些特质能引起别人的共情,哪怕你的模样没在美人扇上,是其他一些东西,这些喜欢你的人也会争相给你掏银子!”   “妙极!”   “姜媃,这就是你刚才所说的,偶像?”封卿问道。   姜媃点了点头,其实这等事,在现代很多,姜媃不过信手拈来皮毛,对她的美人事业来说,也足够用了。   她其实仔细考虑过了,现在已经同原女主慕清瑶对上了,注定的对手,没法化干戈为玉帛,她又不能眼睁睁看着秦野作为大反派最后被男女主斗倒。   所以她这个在里没半点戏份的女配,当然只有给自己加戏啦!   没有慕清瑶的美颜系统金手指,这算得了什么?   她一样可以凭借其他手段跟慕清瑶争夺天下第一美人的名头,倒不是喜欢出风头,而是她得先将慕清瑶从一开始就踩下去。   至于还没出现的男主,那在大佬面前就是个送菜的货色。   姜媃半点不惧,她偏头看秦野,见少年已经在用甜腻的点心,同样没忘记剩一半给她。   姜媃勾起嘴角轻笑了声,这一回,大佬心理病好转,应该没里的那么报社了,往后兴许还能过松快的日子。   秦野敏锐感觉到姜媃视线,他看她一眼,见小姑娘瞅着他傻笑,顿了顿,不舍地看着还没送到嘴边的点心,迟疑地放下推给了姜媃。   姜媃乐了,怎么会有大佬这么喜欢吃甜的,这也特不威武霸气了?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姜媃三两口吞了秦野的点心,私下里吩咐流火去准备一荷包的松子糖。   她道:“我要去水月庵一趟,画舫这边没事?”   封卿摆手:“你如今斗败了其他美人,第一舍你其谁?下面只用制出美人扇,走个形式,后天初选会就能出结果完事。”   他说完,瞅着姜媃那张白嫩软萌的小脸,跟团软叽叽的包子似的,心都操碎了。   “算了,我陪你们一块去。”他说着就出了膳厅让人备小船。   姜媃起身,伸了个懒腰:“流火,去叫上慕清瑶,就说同乡找她去庵堂上香祈福。”   秦野皱起眉头:“作甚喊她?”   姜媃踮起脚尖,笑嘻嘻地拍了拍少年肩:“慕清瑶那有祛疤神药,我给秦沁求的。”   闻言,秦野眉锁的更紧了,他拨开她齐眉额发,看了看那点了胭脂的小疤。   “你自个用,不给她。”秦野道。   姜媃摇头:“我这么小的一点不用在意,不影响什么的,秦沁那边我是能不管,毕竟她诱我一次,又救我一次,也能扯平,但是……”   小姑娘说到这,口气一缓重重叹了声。   “她年纪那么小,往后一辈子还长,正儿八经的出身,也不能真去当尼姑不是,总还是要回家的。”   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便是说着这样的话,心里也无波无澜,平静冷淡的跟一汪死水。   城南水月庵,出城后又行半个时辰便到了。   这处庵堂隐在参天银杏间,并未像其他庙宇雕栏玉栋的修建在山腰,而是普普通通,随意盖那么几间房屋便算是。   听封卿说,待到秋天,林中银杏齐齐泛黄之时,这一大片的金黄色,已成为青州城中众人游景的一大去处。   庵中内院并不接待男宾,跟着来的秦野和封卿只得在外院走动。   姜媃和慕清瑶被领进门,在后院一小洼菜畦前见着秦沁。   秦沁正在给地里菜苗除草,穿着灰扑扑的僧袍,脸上笼着薄纱,整个人除了一双眼睛,什么都看不到。   慕清瑶低笑起来:“这就是姜妹妹要我祛疤的人么?”   姜媃点了点头,她等秦沁除完一地梗的草才对她招手。   秦沁眼睛一亮:“三嫂,你来看我了么?”   她蹦跳过来,能从眼神里感觉到开心。   约莫在庵里日子过得还成,姜媃想。   “秦沁,我再问你一次,可想祛疤?”姜媃问。   秦沁愕然,接着苦笑起来,她徐徐揭开薄纱:“三嫂,我已经这样了,你说怎祛的了?”   那张原本鲜嫩的脸,此时布满大大小小的齿痕,或深或浅凹凸不平,很是狰狞。   慕清瑶倒抽了口冷气:“这……这也太吓人了。”   姜媃倒没有什么反应,她心里生起一点烦躁:“你只要回答我,想还是不想?”   秦沁眼底流露出挣扎来,没有哪个姑娘是不爱美的,然她心里似乎又有重重顾虑。   “机会只有一次。”姜媃嘲弄道。   “想!”秦沁咬牙。   不出意料,姜媃反倒松了口气,她让秦沁寻了个安静的房间,三人前后进去。   祛疤的过程姜媃没看到,只是见慕清瑶给了秦沁一盏茶喝,秦沁就昏睡了过去。   她在屏风外头等着,紧绷着小脸,颇有几分冷意。   须臾,慕清瑶白着脸走出来。   她娇喘着气,看着姜媃笑的苦涩:“姜媃,我为了你亏大了。”   姜媃不信她的鬼话:“好了?”   慕清瑶点头:“好了,再有两三分钟她就能醒了。”   话毕,她直接出了门,站在庭院的银杏树下,那张娇美的脸才遮掩不住的扭曲愤恨起来。   “系统,我还剩多少积分?是否可以兑换固颜剂?”她脑子里问道。   “宿主积分兑换祛疤剂已用尽,如需兑换固颜剂请再接再厉攻略真心。”系统的回答仍旧冷冰冰的。   慕清瑶摸着脸,眼神闪烁不定,她如今这张脸,全赖系统给予的美颜光环滤镜效果,并不真实。   如若像上一次那般,磁场出现问题,光环失效,她就会被打回原形。   唯有兑换系统商城的固颜剂,方能让这张脸永远保持貌美无双,便是光环没了也无碍。   她本是积攒积分,准备先用来升级美体功能,谁想姜媃横插一杠,如今积分清零,美体功能遥遥无期不说,短时间内,她连固颜剂都没法兑换了。   “姜媃!”慕清瑶咬牙切齿,她瞥了眼房间里,唇边绽出刺骨的冷笑。   房间里头,姜媃站在秦沁床边,冷眼俯视她。   “我知道你醒了,”她淡淡的道,语调里没有半分感情,“你应当清楚我为何千方百计给你祛疤。”   秦沁睫毛颤了颤睁开了眼,她爬起来,那张脸上已经是光滑无痕,同她从前无异。   她无心欣赏这等神奇,只局促地坐在床沿:“三嫂……”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姜媃仍旧冷冰冰的。   秦沁不自觉抓紧了裙裾,眼圈都红了。   “当年秦桓之嫉妒秦峥天赋,背地里鸡鸣狗盗干尽坏事,那么秦家又是谁在嫉妒秦昭?”她抬手掐着秦沁下巴质问。   秦沁快哭出来:“三嫂,我……”   姜媃冷哼:“秦沁,你以为我是念在姑嫂情谊,给你祛疤的?我告诉你,今个你不说也得说。”   早上之时,对秦野说的那番解释,秦野信了。   可唯有姜媃才明白自己的私心!   对她而言,秦野才是最为重要的,一个秦沁,即便是她此前稍有心软过,那也是过去了。   秦沁就比不得秦野一根头发丝!   秦沁崩溃喊道:“是……是我哥秦昊!”   心,不起波澜,因为早在意料之中。   姜媃微微低下头,在秦沁耳边问:“乖姑娘,我知道你心善,同秦桓之那猪狗不一样,所有是不是还有旁人搅合其中,嗯?”   作者有话要说:  嘤嘤嘤,盘丝还要继续努力!   下午第二更。   ————   大佬:鸡丝粥剩你吃。   大佬:虾饺剩你吃。   大佬:鸡腿剩你吃。   姜媃:……我不吃剩的! 第51章 反派配置   四月份的银杏, 才堪堪抽出嫩叶。   小片小片的扇形叶子,翠嫩嫩的,窸窸窣窣挂在枝头, 被风一吹, 就哗啦作响。   两刻钟后,姜媃从庵堂后院出来。   银杏树下,浑身上下都如发光体的慕清瑶,正弯着眸子在笑。   她面前封卿似乎说了什么话,惹的她笑声若银铃,叠叠串串,莺莺动听。   秦野一身雪青色袍裾,他嘴里含着片银杏叶,双手环胸单腿屈着, 半靠着银杏树。   听闻动静,率先转头看过来。   姜媃不自觉掐了下手心,想起秦沁的话, 胸腔之中倏然泛起细细密密的刺疼,不剧烈可缠缠绵绵的, 像蛛丝一样缠着心脏。   黑白分明的杏眼里, 弥漫起点点水色。   姜媃径直朝起野走去, 她扬起笑脸, 娇软如暖阳:“小叔,我们回去。”   秦野不疑有她,点了点头, 也不等封卿和慕清瑶,直接宽袖一甩。   宽大的袖角在半空中扬起俊逸的轨迹,随后正正落到姜媃手腕上搭着,也不晓得秦野是无意还是故意的。   姜媃看他一眼,默默抓住了。   秦野抬脚,少年薄唇在光影斑驳下,无人知晓地勾起几不可察的隐约弧度。   四人坐着马车,摇摇晃晃地回城。   一路上,姜媃特别有注意,慕清瑶似乎对秦野死心了,转而将心思花到封卿身上。   身为女装大佬,封卿只是喜欢女人的装扮,在性取向上,他还是正常的。   听着两人从美人聊到美人扇,又从美人扇说到制扇工艺,姜媃眼瞅着封卿脸上越来越浓郁的欣赏之色。   她心里嗤笑一声,抬脚轻踢了慕清瑶绣鞋:“仙葩阁的胡寐见过么?那是封卿未过门的媳妇儿。”   封卿笑容微敛,在慕清瑶看过来之时,道了句:“家中长辈定的,同我何干?”   这就有点渣了啊!   毕竟,姜媃是亲眼看过胡寐对封卿的维护,而封卿也从未拒绝过,甚至还默默享受着胡寐的付出。   这转头,就将两人关系撇的一干二净。   姜媃扭头拽着秦野,义正言辞的说:“身为顶天立地的君子,当断则断,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就是喜欢,万不能拖拖拉拉,骑驴找马!”   秦野一脸莫名其妙:“你……我回去给你找个大夫?”   少年忧心极了,上回嫂嫂大晚上游魂似的到他房门口,叽里咕噜说了一堆梦话。   还有分明是大晴天,她非得说天凉了。   今个还这样没头没脑的,秦野一时间分不清到底是他又犯病意识不清楚了,还是嫂嫂癔症严重了?   姜媃浑然不知秦野给她打了个癔症标签,她意有所指看了封卿一眼。   扬起下巴,哼道:“总归,小叔你记住我这话就对了!”   秦野依她,胡乱点头。   封卿见慕清瑶咬着红唇没说话了,心里顿时恼怒起来:“姜媃,我是你东家,你怎么说话的?”   姜媃鄙薄过去:“我就这么说话的,你不服气咬我啊?”   封卿气的脸色青青白白,这还当着慕清瑶的面呢,姜媃如此扫他颜面,实在叫人不痛快。   姜媃斜眼看慕清瑶,重重哼了声,头靠着秦野臂膀,闭眼休息了。   秦野寒气森森地扫过封卿,稍微坐低一点,让姜媃靠的更舒服一些。   一路回画舫,四人再没有说话。   封卿恼上了姜媃,连画舫都没上,直接去了楼里,督促制扇的匠人加紧赶工。   短短一晚上的功夫,有姜媃小相的美人扇就制了出来。   圆形的样式,以黄花梨木嵌的扇柄,柄末端坠着一拇指大小的玉坠儿。   那玉坠儿雕的是和扇面美人一模的,小巧又精致。   封卿下了大力气,请了雕工精湛的老师父亲自下刀。   就是那白玉,也是用的上品羊脂白玉,虽是不大,可也算价值不菲。   然后是配套的扇袋,浅淡的雪青色为底,顺滑的缎子,上面绣娘用美人扇面描花样,然后细细纹绣出来。   平整的针法,没有半点花哨,晃眼看去,竟是同扇面一般无二。   光是绣这扇袋,封卿硬是让楼里所有绣娘停了手头活计,专心赶工,如此才在美人扇制出来之时,同样完成。   这一套的物件摆姜媃面前之时,她啧啧惊叹了几声。   莫说她是扇面美人,就算只是普通百姓,可瞧着这每一样都极为精致的美人扇,也是会冲动地掏银子!   盖因多出了玉坠儿和扇套,姜媃这第一把美人扇的价格那也是寻常美人扇的两三倍。   封卿完全不担心没人买,他甚至在考虑,要不然将这第一把极具收藏价值的美人扇放到赌卖场去赌卖。   初选会最后一日,繁花楼姜媃的美人扇一在湖心水台展出,当场就有看客立时砸银子想买!   姜媃以碾压性的成绩,顺利在初选会胜出。   几乎是一夜之间,姜媃和秦野的名字响彻整个青州城,便是三岁黄口小儿,也知道繁花楼的姜小美人,那是天生丽质的绝世美人。   而画师秦野,更是尽的其父秦峥真传,一手画技虽还显稚嫩,但天赋出众,实乃不可多得的书画天才。   很长一段时间里,青州城的秦野和明家明金瑜,并称书画双骄。   对这些,姜媃不放心上,一应有繁花楼帮着她营销,她只需要稳着人设不崩就成。   当天晚上,叔嫂两人就回了秦府。   封卿给了两人三天沐休,三天过后,姜媃就要开始紧锣密鼓的学习。   待到明年初春,才会和慕清瑶一块上府洲进行第二轮的美人复选会。   一位合格的扇面美人,无论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舞,都是应当会的,最好是要博学多才,什么都懂什么都会为最好。   原身从前没进过学堂,说个不好听的,姜媃穿过来这么些时日,其实连毫笔都还不会使!   好端端的一个985重点大学准大学生,历来的学霸,硬是成了个文盲!   姜媃不能忍!   她鼓足了干劲,只等三天一过,就拿出当年挑灯夜战备高考的架势来学习。   相比打了鸡血的姜媃而言,秦野反应就要冷淡的多。   二房早年衰落,后来秦昭身子骨也不好,秦野其实也是没进过书院的,就是多年前,有大儒想收他做学生,他也没去。   但是架不住反派大佬的基础配置爆表!   秦峥从前的书房里藏书丰厚,各种类别的藏书都有涉及。   秦野硬是自学成才,将半数的藏书都给看完了,另外还没将画技落下,时常躲画室里头临摹他爹的画。   这些,旁人都不知晓,还当秦野胸腹无墨,是个不学无术的乖戾混混来着。   姜媃替那些人脸疼!   姜媃觉得自己不能落后秦野太多,她窝在床榻上,想了半天唤来流火:“给我找一本启蒙书,我现在就开始学!”   流火在秦峥书房里挑选半天,选了一本《三字经》。   姜媃肃着小脸,郑重其事翻开第一页。   然而,才没看几个字,她就被笔画复杂的繁体字给难住了。   她基本会认,但是要写……   一定会写的来缺胳膊少腿的!   祖国妈妈的简体字,我爱你!   姜媃瘫在床榻上,一脸生无可恋。   不多时,流火进来:“少夫人,鹤寿苑的老夫人顾氏让您过去一趟。”   姜媃转了转眼珠子:“现在?这个时辰?”   外头天色早暗了,约莫已是戌时。   流火点了点头:“大房大少爷也在那边。”   姜媃爬将起来,开始穿衣裳:“小叔呢?喊了小叔过去么?”   流火摇头:“没有,估计怕是不敢喊五少爷去的。”   毕竟,那等混不吝,还喜怒无常的性子,谁晓得会出个什么事。   姜媃冷嗤了声:“柿子捡软的捏,所以是觉得我好拿捏吗?”   流火三两下给姜媃绾了个单螺髻,并用素银簪固定:“少夫人,不然婢子去支会五少爷一声?”   “不用,让他多休息,”姜媃回绝,起身朝外走,“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   这厢鹤寿苑福禄厅里,穿着驼底团花杭绸褙子的老夫人顾氏正正坐在主位罗汉榻上,她头戴宝蓝色万字福镶祖母绿的抹额,表情严肃,不好亲近。   下头左手方,坐着皱起眉头的嫡长孙秦笏。   秦笏往外头张望了下:“祖母,这么晚了,三弟妹会不会不来了?”   顾氏哼了声:“身为秦家孙媳儿,我开口了她不敢不来。”   秦笏叹息一声,表情愁苦:“祖母,孙儿找了好些时日,是真没找到父亲,孙儿听人说,那日有人在芦苇荡见到三弟妹和父亲在一块。”   顾氏握紧翠竹拐杖,鼻翼间的法令纹深刻起来。   秦桓之出了大牢后,就下落不明,顾氏这几日坐立难安,甚至梦见他浑身是血的模样。   她心里总有一种感觉,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又是两刻钟后,顾氏等的心浮气躁,正欲差人去催催,乍然就听一声软糯娇声响起——   “天色太暗,也看不清路,不好意思来迟了。”   一袭藕荷色缠枝莲的春衫,下是水色的素纹裙裾的小姑娘抬脚进来。   她那一身打扮清雅素淡,遵着给秦昭守节的礼制,让顾氏想挑错使个下马威也挑不出毛病。   “哼,”顾氏冷哼,自打撕破脸皮,对姜媃就再没好脸色,“我等当不起,繁花楼的姜小美人!”   分明是秦家人,却成为了繁花楼的扇面美人,最为关键,姜媃还在初选会大放异彩。   整个人青州城的人都在笑话秦家,好好的珍珠不供着,美人和画师不紧着自己家,偏生胳膊肘往外拐,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人,就没哪家是这样的!   姜媃并不在意,她自顾自坐下,抿了口茶水,懒洋洋的说:“有什么事就说,时辰很晚了我该睡觉了。”   顾氏让她这态度气的浑身发抖,拐杖指着姜媃,话都说不顺畅了。   秦笏坐不住,当即道:“三弟妹,我爹之前是做了一些错事,可是如今他都悔改了,你就放他归家,好歹咱们也是一家人不是?哪里有什么深仇大恨,凡事都好说,你说是不是?”   听闻这话,姜媃眸光瞬时就凉了。   她闲凉寡情的嗤笑一声:“大哥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明白。”   顾氏憋忍不住,重重跺了跺拐杖,声色厉下的道:“什么意思你还有不明白的?姜氏,你藏了我儿子还装模作样,你最好赶紧把人给我送回来,不然……”   “不然如何?”姜媃接口,抬眸刹那,黑色眼瞳纯然幽深,竟像是深不可测的无波古井。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更,晚上。 第52章 叔嫂有别   “不然如何?”   明灭不定的烛火, 猛地爆了个灯花,碎影摇曳,支离破碎。   宛如顾氏此时的心情, 她抖着握拐杖的手, 惊诧而难以置信的道:“姜氏,你大不孝,大不孝!”   在大夏,孝道大于天。   若是换了原身,只怕就让这话给吓得腿软了,可之于姜媃,她不屑地轻笑了声。   “长辈不慈,晚辈何来孝道一说?”她施施然站起身,浑然不掩饰自己的鄙薄。   她不管顾氏如何, 只对秦笏说:“前几日我都在映月湖参加美人初选会,莫说不曾见过大伯,我甚至根本不知他竟是从府衙大牢里出来了。”   她仰起下颌, 眼尾的嘲弄更甚:“祖母私房丰厚啊,我和小叔可是差点连饭都吃不上了。”   对这等奚落, 顾氏脸色青白:“姜氏, 你……你……你……”   她一连说了三字“你”字, 旁的话却是再说不出来了。   姜媃拍了拍裙裾, 一身云淡风轻:“让祖母和大哥失望了,大伯下落我确实一无所知。”   话毕,她不再多费唇舌, 旋身离开。   “三弟妹……”秦笏伸手喊道,下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姜媃已经走入了夜色之中,纤细的背影模糊直至不见。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老夫人顾氏气的直喘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像是破旧的风箱。   秦笏垂下手,叹息了声:“祖母,兴许三弟妹是真不知……”   “不可能!”顾氏一口打断,“她绝对知道老大下落,还有秦五,我那好端端的孙儿,一定是受了这搅事精的蛊惑,被她给引坏了。”   秦笏摩挲着扶手,等顾氏骂了一通后,他摇头道:“祖母,时辰不早了,您也早些休息,明日我再去打听打听。”   顾氏摆手,眼皮耷拉下来,吩咐身边老妈子送秦笏出去。   秦笏提着袍摆走在前头,长随紧跟在后面,老妈子送了灯笼出来。   三人转出回廊拐角,就见几丈远的地方依稀传来说话的声音。   秦笏摆手,示意老妈子熄了灯笼,三人不约而同放轻脚步靠近几分。   姜媃在回去的路上遇见秦野,她见秦野表情不善,一脸杀气腾腾的模样,忍不住就暖心地笑了。   “小叔,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啊?”她明知故问。   秦野愣了下,上下打量姜媃,确定她无碍,才沉沉的道:“他们找你做甚?”   姜媃笑嘻嘻地蹦跳到他面前:“邀我赏月呢。”   少年生气了:“你莫不是也有病?今个有月亮?”   诶?   姜媃抬头,天黑风高的,黑的不能再黑,哪里有月亮。   他一把抓住姜媃手腕,拖着人就走:“回去,我给你找大夫!”   姜媃被拽的一个趔趄,左脚绊右脚,整个人就往前栽倒。   秦野长臂一揽,及时将人搂抱住。   姜媃没好气地捶他一下:“你轻点成不?”   秦野皱起眉头,紧紧抿着薄唇,没有吭声。   彼时之间靠的极近,姜媃半个身子重量都靠在秦野臂弯里。   秦野见她不曾站稳,也就没急着松开。   叔嫂两人半点都没觉得哪里不对!   姜媃是压根就没放心上,毕竟两人年纪都不大,又是一家人,能有什么忌讳的?   边上的流火也没多想,毕竟,五少爷也不是第一次抱少夫人了。   可躲在后头的秦笏三人却是吃了一惊,特别那个平素伺候顾氏的老妈子震惊地跳出来吼道:“你们,你们在干什么?”   躲不下去了,秦笏跟着走出来。   姜媃抓着秦野胸襟,茫然回头。   那老妈子白着脸,指着两人:“伤风败俗!”   姜媃挑眉:“伤你眼,败你家了?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老妈子被这话一噎:“你们……你们是叔嫂啊!”   姜媃借着秦野手站稳了:“自个心思龌蹉也就罢了,别以为别人也和你一样。”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秦笏一眼,招呼上秦野直接走人。   秦野凤眸微眯,看着秦笏:“二房我做主!”   他撂下这话,跟上姜媃脚步,还怼了她一句:“大晚上不睡觉,理这些闲人干甚?”   姜媃好声好气地说了什么,秦野就不吭声了。   叔嫂两人渐渐走远,秦笏眼神闪烁,他忽的对那老妈子说:“五弟肯听三弟妹的话,再好不过了。”   那老妈子一脸吞了苍蝇般的表情,她眉头紧锁,不知想起什么,表情很难看。   秦笏不用人相送:“你回去,我看得见路。”   老妈子应了声,见秦笏走出了垂花门,才匆匆折身回了鹤寿苑。   不一会,就有守夜的仆从听闻老夫人顾氏的房间里传来摔东西的声音,隐约间还有骂声。   一直到半夜,这动静才没了。   姜媃没将大房和顾氏放心上,可不过半日过去,青州城里就传出了难听的流言。   流火眼圈都气红了,她从外头回来,直接到姜媃面前道:“少夫人,您是不晓得,外头人说的有多难听。”   姜媃在练字,一边看着《三字经》,一边捉着毫笔练习:“嗯?”   流火替她委屈的慌:“不晓得哪个挨千刀的嘴碎,说少夫人您其实是和五少爷订的亲,三少爷当初横插进来,如今您是一女侍二夫,还说咱们房的两位少爷省了笔聘礼,娶一个小美人两个人用!”   “您听听,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哦。”姜媃淡淡应了声,这一上午,她认了一百来个繁体字,效率还是很棒的,就是字儿写的不好看。   流火跺脚:“少夫人,您怎么都不急啊?”   姜媃放下毫笔揉着手腕:“嘴长在别人身上,我管的着么?”   “可是,也不能任他们乱说啊。”流火真是气的很。   姜媃觉得好笑:“你慌什么,繁花楼封卿是干什么吃的?他晓得帮我压下去。”   所以,她是半点都不操心。   流火适才好受一些,她揪着帕子恶狠狠的说:“要是让我知道是谁说的,婢子定要撕烂她的嘴!”   姜媃摇头:“小叔爱吃甜的,还爱吃鱼,让厨子做一条松鼠桂鱼,晚点喊小叔过来一起用膳。”   姜媃惦记的小叔,此时正在天香楼用着松鼠桂鱼!   他夹了鱼肚子上的一块嫩肉,金黄泛红的鱼肉焦香扑鼻,带着酸甜的味儿,舌尖卷入口中,酥脆细嫩的皮肉包裹在脆脆的外皮下,咬一口,满嘴都是甜味。   在他对面,坐着局促不安的秦家三房秦勉玦。   这些时日操持秦家买卖,让秦勉玦那张原本斯文书生气的眉目,多了几分商贾才有的精明。   他给秦野斟了一盏果酒,低声说:“秦五,我是有些事想和二房商议,我去找你嫂嫂不太合适,所以今个约你在外头。”   秦野头也不抬,只专心用鱼肉。   秦勉玦犹豫道:“秦笏来找过我,想让我探你口风,问问你大伯下落,但你放心,三叔和你大伯不一样,我肯定站你这边的。”   听闻这话,秦野终于撩眼睑瞄他一眼。   秦勉玦笑了笑:“沁儿的脸毁了,你二哥秦昊还回不来,咱们秦家目下的买卖难做,三叔没你父亲有本事,独木难撑,所以我想问问,你能不能给咱们家匀一幅美人画?”   秦野咀嚼鱼肉的动作慢了,他甚至放下了竹箸。   秦勉玦凑上前:“我晓得你嫂嫂跟繁花楼签的是死契,所以不用画你嫂嫂,就画其他的,只要是你画的都成。”   秦野看在松鼠桂鱼的份上:“除了嫂嫂,我不画别人。”   秦勉玦表情一僵,退而求其次:“那就不画美人,画什么都可以。”   秦野点了点头,他用了个七八分饱,忽的想起什么,出雅间就去找店小二,让再包一分松鼠桂鱼等着带回去。   秦勉玦结账出来笑道:“给你嫂嫂带回去的?”   提及姜媃,秦野稍微愿意搭理一下,他点了点头,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口吻说:“烦人,喜欢吃我剩的。”   秦勉玦讶然,还以为自个听错了。   “吃不着就撒娇,拿她没办法。”秦野拧着眉头,绷着张脸,说的很认真。   秦勉玦不晓得要作何反应,只得干笑两声。   叔侄两人顿时没话了,就站酒楼门口等着。   酒楼外头,恰好进来一对年约二十的男女。   女子挽着妇人发髻,一直低着头走路,进门之时没注意,裙摆被门槛挂住了。   女子进退不得,又急又慌,无措的脸都红了。   那男子连忙后退两步,同那女子拱手:“嫂嫂得罪了。”   说着,男子弯腰小心翼翼的将女子裙裾收敛起来。   女子顺利进门后,距离男子一丈远的距离,福了福身:“多谢叔叔援手。”   话罢,明显是叔嫂关系的两人飞快扭开头,不仅离的远不说,还连眼神都不敢对上。   这般恪守礼制,又紧守男女之别,似乎生怕多说一句话,多看一眼就惹出流言蜚语来。   秦野目不转睛看着,在那男子走过他身边之时,他猛地拽住别人问道:“既是你嫂嫂,为何你离她这样远?她若是走的不稳摔了,你如何能护到她?”   那男子起先一愣,跟着拂袖愤怒道:“荒唐,男女有别,叔嫂有礼,她若摔了,我便将不平之地铲平即可,旁的那是逾越!”   秦野怔忡,所以别家叔嫂之间其实是这般相处的?   那男子甩开他手,从始至终都距离自家嫂嫂有一丈远的距离。   秦勉玦从小二手里接过松鼠桂鱼,回来便见秦野表情不对。   他正欲问寻,就听大堂里头,有间席客在大声嚷嚷——   “繁花楼那个姜小美人你们知道不?听说她跟自家小叔子关系可不一般呢。”   “如何个不一般?我记得姜小美人年纪不大,都没及笄,能有什么事?”   “嗤,年纪不大又怎么了?就不兴暗度陈仓了?有人亲眼所见,叔嫂两人都抱在一块了!”   “真的假的?那不得了,这两人好像同岁,莫非是青梅竹马?”   “姜小美人的结对画师就是她小叔子,听说美人和画师之间,经常形影不离,保不准真有什么。”   “啧,那秦野亲哥秦昭头上岂不是绿油油的……”   听着这些污言秽语,秦勉玦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他连忙拽着秦野出去,将松鼠桂鱼塞他手里:“别听那些人瞎说,赶紧回去,鱼冷了味道不好。”   “三叔。”秦野忽的喊了声。   秦勉玦应了声,反应过来顿时浑身一个激灵。   秦野叫他三叔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秦野又说:“我和我嫂嫂……”   话音没完,秦勉玦等了半天都没等到下文,他踟蹰着正想问问。   冷不防,秦野将松鼠桂鱼朝那桌闲话的席客猛地砸过去,他人一跳,竟是二话不说,翻脸就动手揍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嫂嫂不能抱的吗?   姜媃:→_→   大佬:嫂嫂不能拉手的吗?   姜媃:→_→   大佬:嫂嫂不能当媳妇儿养吗?   姜媃:……滚! 第53章 大猪蹄子   秦野是在暮色四合之时回来的。   姜媃等着他用晚膳,那道多加了糖的松鼠桂鱼冷了又热, 来回折腾了好几次, 鱼肉的鲜味都流失了。   她见隔壁院门闪过熟悉的人影, 当即小跑过去。   “小叔, 我让厨子做了松鼠桂鱼,快过来一起用晚膳。”姜媃盛情邀约。   秦野脚步一顿, 他背对着她,没有回头。   姜媃狐疑, 正待靠近。   “不用!”秦野倏地冷硬开口, “我不吃!”   话罢, 他抬脚上了阼阶,理也不理姜媃。   姜媃满头雾水,她几步蹭上去, 拽着他一点袖角:“怎的了?”   秦野猛抽袖角, 无论如何都不回头:“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姜媃睁大了眸子,今个火气这么大,吃炸O药了?   “我又没惹你,你冲我发什么火呀?”姜媃好脾气地说着,笑嘻嘻地转到秦野身前。   下一刻, 她惊呼出声:“你脸咋青了?和人打架啦?”   秦野连忙掩袖转身, 避着她。   姜媃不依不饶跟着他转,还去扯他遮挡的手:“你躲什么,快给我看看严不严重?”   秦野猛地放下手, 不自觉轻推了她一下,恶声恶气的道:“你懂不懂男女有别叔嫂有礼?”   姜媃后退两步站稳,满脸蒙圈。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秦野眼底有血丝,身上有点滴血迹,眼角有淤青,他就那般站阼阶上俯视姜媃。   见小姑娘一脸茫然,眸光水色,无辜茫然。   心头的烦躁升腾而起,少年暴躁地踹了脚边木柱子,朝她噼里啪啦骂道:“你对得起我哥吗?你……”   剩下的不好听的话,在姜媃逐渐闲凉的目光里说不出来了。   秦野捏了捏拳头,不晓得是生姜媃的气,还是更气恼自己。   他咬牙丢出一句:“以后离我一丈远!”   丢下这话,他转身进了房门,嘭的将门关上了。   姜媃抖了下肩,回过头来问躲在院门口的流火:“没头没脑的,这是到叛逆青春期了?”   流火被吓的同手同脚,带着姜媃飞快出了起潮阁,回到自个素银院,流火才小声问:“少夫人,不然婢子去查一下看五少爷在外头遇上了什么?”   姜媃点头:“去。”   她瞅着桌上的饭菜,每样都是温的。   老母亲般操碎心地叹息了声,大佬要真是提前进入青春期,叛逆又中二,这可怎么整哦?   虽然自己都是过来人,但是姜媃完全没经验!   她当年就一孤儿,为吃喝拉撒的事都愁不过来,还有学霸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哪里有心力折腾这些?   她将松鼠桂鱼鱼肚子上的嫩肉裹上甜滋滋的酱汁,然后分小盏装好,其他菜一并分了一些。   随后找了个小厮来,让人给秦野送去。   半个时辰后,流火回来了。   她期期艾艾的说:“五少爷回来之前,同三老爷在天香楼用了膳,两人不晓得说了什么,用完膳都还好好的,后来五少爷在酒楼门口遇上了一对叔嫂。”   姜媃目光从《三字经》上移到流火身上:“叔嫂?”   流火点头,继续说:“五少爷和那对叔嫂好像吵了几句,跟着又听到有席客在谈论今早那些关于少夫人的谣言,然后五少爷就和那些嘴碎的打起来了。”   “三老爷有劝,但是没劝住。”流火补充道。   姜媃放下书卷,黑白分明的杏眼少了人前的软糯和暖意,转而多了漠然和冷意。   说到底,人前那副软糯乖巧,都是装给别人看的。   作为姜媃真性情,除却她划到羽翼下认可的人,旁的她都极为冷漠,轻易不会给任何人伤到自己的机会。   她思忖片刻,多少猜出了秦野在想什么。   她既是好笑又是无奈,原本以为作为嫂嫂,在引导秦野走正路这件事上,是完全能够胜任的。   如今看来,同岁和性别差异在那,这里又是大夏朝,秦野若是刻意疏远两人关系,她也是毫无办法的。   加上秦野至今没完全好转的躁郁症,姜媃忧心忡忡,只担心大佬一时想不开又固态萌发,跑去买罂O粟O果。   姜媃头疼地揉额角:“大佬需要个人生导师啊!   不一定要有多大才能,但必须德高望重,品行端方,三观正直的长者,还得能让秦野心服口服,愿意听教的。   姜媃将看过的情节翻来覆去回想了好几遍,都没找出合适人选来。   她也还是个宝宝啊!   被迫操心另一个大佬宝宝!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等到第二天,姜媃正想着问问封卿,看有没有合适人选,不想繁花楼就来人了。   封卿差人来说,外头谣言越演越烈,已经是压不住了,且谣言背后,还涉及了秦、罗两家人。   封卿稍微给了点提示,姜媃就回过味来。   如今想要她不好的,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秦家大房的秦笏,而罗家那边,罗氏一直同她不对付,还有个罗韵,在初选会斗艳那日,可是被迫中途退场,失去了斗艳资格。   无有独偶,那晚上秦笏还见着秦野搀扶搂抱她。   更巧合的是,秦野出门一趟,就那般合适地撞见别人家叔嫂,又听到流言。   这一理清,想着秦野闭门不见她,姜媃拍着胸口:“好气,贼气!”   大佬之前逗着多反差萌啊,每回口嫌体正直地故意扔袖角给她抓,都怪这些人,现在逗不成了!   封卿差来的人又说:“姜小美人,东家的意思是四日后,城里太守之女白栖梧会举办赏花会,那边昨个邀请了您,您看是不是去一回?交好此等权贵,东家说对姜小美人有益无害,毕竟只要白栖梧一句话,城中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另外,”那人意味深长补充了句:“罗韵美人也会去,秦家也在受邀之列。”   闻言,姜媃抚掌笑了:“去!我一定去!让楼里给我准备头面衣裳。”   那人带着姜媃的意思匆匆回楼,跟封卿回禀。   姜媃哼哼唧唧:“挨个挨个的,都要安排的明明白白!”   流火不晓得她话里意思,不过也听出了不怀好意:“少夫人,您是想?”   姜媃看她一眼:“哼,来而不往非礼也,表哥表妹的多亲热呢。”   她蹦跳着想去找秦野商量,结果还没出门,就想起大佬如今避她如蛇蝎。   “哎……”她叹了口气,肩膀一垮。   嘤嘤,大佬不理她了,委屈的想哭唧唧。   待到赏花会那日,姜媃上下拾掇了番,封卿最近喜欢上蓬蓬裙摆,给姜媃备的,也是深色为主的蓬蓬裙。   同她初选会斗艳那件相似,立领斜襟掐腰,袖摆很大,腰身紧着缠丝带,然后是大幅绣花的裙摆。   为了方便行走,没有过分蓬起,只是裙摆里头多了两层轻纱而已。   姜媃额头上的忽地笑已经没了,秦野也不见她,小姑娘只有往眉心坠了条细细的水滴形银链子,再用额发遮掩,若隐若现间,虽不如忽地笑出彩,倒也显得鲜嫩活泼。   一大早出门,她还没上马车,就见鸦青色长衫的少年冷酷地等在车夫身边。   姜媃心头一喜,提起裙摆就往他那去:“小叔,小叔你用早膳没有?”   秦野回过头来,琥珀眼瞳深邃幽沉,眼白里还有微末血丝。   “别过来!”他冷眉冷眼,浑身上下都是排斥的气息。   姜媃脚步一顿,不高兴地噘了噘粉唇,嘀咕道:“好嘛,我不过去,嘴长别人身上,你管那么多做什么?”   秦野在一丈开外,疏离有礼的道:“嫂嫂当以清誉名声为重。”   姜媃简直想捶爆大佬狗头,看看里面是不是进水了。   “你这是痛击亲友,保护敌人!”她朝他猛地扔出个荷包,转身搭着流火的手就上了马车。   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秦野反应过来之时,已经伸手抓住了那荷包。   竹青色的素纹荷包,里头塞得鼓鼓的,带着一股淡淡的焦香甜味。   秦野不用看都知道,里头装着的是松子糖,应该还是今个一大早才炒制好的,新鲜着,还比他往常在外头买的偏甜一些。   大佬死死握着荷包,一脸纠结。   他理智觉得应该还回去,不然就是私相授受,会被人说的更难听,对姜媃名声更不好。   然而情感上,他不愿意。   嫂嫂给的啊!   松子糖!   车夫跳上车辕木,甩着马鞭准备启程,但见秦野站那盯着荷包一直没动静。   车夫遂道:“秦画师,您走不走?”   秦野回神,捏紧荷包跳去:“走。”   “好嘞,您坐稳了。”车夫招呼了声,嗤啦一扬马鞭,马儿撒开蹄子奔跑起来。   “咚”不知打哪来的石头,磕绊着车轮,秦野身体一歪,手一松——   “哗啦”一声!   哦豁,一荷包的松子糖全撒了!   少年心疼的滴血,慌忙敛好剩下的一丁点,再不犹豫了,全扔嘴里一口吃了!   撩开窗牖布帘往外看的流火猛地收回脑袋,她结巴的说:“少夫人,五五五少爷气的将您给的糖松子糖全丢了!”   姜媃悚然一惊,头伸出窗牖,果然依稀可见走过的地面上还有间或几颗松子糖。   好哇,大佬翅膀硬了,非要撇开她单飞是不是?   真要跟她划楚河汉界是不是?   说什么给她金大腿抱,都是特么骗子!   狗大佬!   她再给他准备甜食,就跟他姓!   姜媃气晕了头,浑然忘了,她现在本来就是冠的秦家姓,正儿八经的秦姜氏。   不多时到了太守府,姜媃下马车走出老远后,仍旧觉得气不过,又恨恨折身回来,站到秦野面前啐了他一口:“大猪蹄子!”   秦野:“……”   嫂嫂想吃猪蹄子?   他……他一会就去买,悄悄地买。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大猪蹄子!   大佬:……给你买,每天买!   ————   跟着码第二更,一会更新。 第54章 渣男贱女   大夏世家贵女,稍微有点底蕴的, 都喜欢三不五时办诗宴花会联络感情。   这既是一种相互结交的手段, 又是从下往上爬, 融入更高一级圈子的最快方式。   姜媃头一回参加赏花会, 甫一进大门,就有婢女上来引着往二门内院去。   来往多面生的, 姜媃看了两眼便收回目光。   昨个封卿跟她说过太守之女白栖梧的喜好和为人,也点了几个同样应邀而来的其他美人。   所以, 姜媃也不算全都不认识。   “咦, 这位就是繁花楼的姜小美人?”她才踏进内院中庭, 就见一身穿烟紫色云霏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的貌美姑娘施施走来。   她身后还跟着好些同是参宴女客,众人宛如众星拱月一般将之恭维在中间。   姜媃心里微动,她福了个礼:“繁花楼姜媃, 见过白姑娘。”   白栖梧, 乃是青州城太守独女,其母出身京城,随父到任上,从前却是在京城长大的。   她年约十五六,一张标准的鹅蛋脸,欺肤赛雪般的白, 唇色娇艳, 只单单一点朱唇,就已呈现出清贵之姿,端的十分具有古典气质。   “果真娇娇的像个布偶娃娃, ”白栖梧笑着虚扶了下姜媃,“胡寐跟我说起之时,我还不信,今日一见,我便要留你住一晚上。”   白栖梧这样热络,姜媃有点吃惊:“寐女……寐姐姐也在呀?”   白栖梧揽着姜媃一起走:“她呀,说是要等封卿一并过来。”   姜媃有点膈应封卿,不过别人家的事,她也不好说,只得先行按捺下。   她顺势腆起小梨涡,甜丝丝的道:“今天能来白姑娘这,我真是很意外呢。”   白栖梧挑眉,伸出粉色蔻丹点了她脑门:“怎的,兴叫胡寐姐姐,就唤我姑娘?我同胡寐是手帕交,来小乖乖,喊一声姐姐来听听。”   姜媃顺杆爬,笑嘻嘻地拽着点白栖梧袖子,软绵绵喊了声:“栖梧姐姐。”   喊完,她又老老实实的嘀咕着:“我这不是担心喊出口,姐姐嫌我孟浪么?毕竟,人家在外头总得敛着性子装装羞嘛。”   她这样实诚不做作,竟是出奇合白栖梧眼缘。   “哟,原来姜小美人是装乖的呀?”白栖梧捉狭她。   姜媃眼珠子一转,往唇边一竖手指头,拽了下白栖梧:“小声些,小声些,不要让人听到了。”   白栖梧乐了,周围其他姑娘跟着附和笑着。   毕竟,青州城太守掌上明珠白栖梧想捧着的小美人,谁敢去触霉头?   白栖梧这样好说话,姜媃也暗自松了口气。   她懂结交权贵,但是去做又是另一回事,毕竟,她还做不到卑躬屈膝地舔O狗。   一行花枝招展的姑娘以白栖梧为首,慢吞吞往花厅去。   白栖梧瞅着姜媃裙子,问了些问题。   姜媃瞧出她喜欢,便道:“栖梧姐姐身量匀称,挺适合另外一种风格,而且我在给亡夫守节,这种深色也不太好,改明我让绣娘给姐姐送一套更好的过来。”   对自个的出身经历,姜媃也不藏着掖着,毕竟她初选会出名后,那点破事就没人不知道的。   白栖梧不缺锦衣华服,但这份心意,她甚是欢喜,于是瞧着姜媃,又多了几分喜欢。   原本只是看在胡寐的份上,有些好奇,可这一相处,便真想认个这么嘴甜还乖的妹妹。   “那我就等着。”白栖梧顺手捏了姜媃小脸一把。   嫩嫩的,粉粉的,还很滑,十分好捏。   姜媃捂脸小脸,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不能再捏了,要起印子了姐姐。”   白栖梧忍不住又笑了,只觉得这小姑娘怎么这么可爱呢,这才说几句话,她居然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觉得快活。   她不捏她脸了,改揉姜媃小耳朵:“怎么能这么乖呢?真是小心肝儿,让人瞧着就开心。”   姜媃无力吐槽,她才不是别人的小心肝儿!   她家大佬就不会同意!   到了花厅落座,白栖梧拉着姜媃跟自己坐一榻,随后将瓜果点心往她怀里扒拉。   姜媃从善如流,专心当起乖萌小吃货。   她也不忘白栖梧,捡着味道不错,白栖梧又喜欢的坚果,就小心翼翼剥了壳,累在小盏里头,然后推过去。   再软糯说一句:“栖梧姐姐,吃。”   白栖梧看过来,她就弯起眸子笑,惹的白栖梧又让婢女多给她上一份瓜果点心。   不多时,侯在门外的婢女喊道:“罗家美人到。”   姜媃猛然抬头,就见穿着香妃色绣金条纹对襟纱衣的罗韵妖娆妙曼地走进来。   她身量丰腴,纱衣轻薄,上身又偏紧,胸前那一对夺人眼球的颤巍巍白玉兔,便越发引人注目。   在座的姑娘,大部分都是太守下属家眷,多少也是有个一官半职差事在身的父亲,再不然就是累世富户之流。   平素自成圈子,形成了青州城的贵女交际网。   这一众的眼光其实清高着,虽然她们对姜媃和气,那也是看出白栖梧捧人的心思。   罗韵这打扮的甫一出现,当即就遭到了排斥。   蠢货!   姜媃暗骂一句,还当是斗艳呢?打扮的招蜂引蝶,非得将所有姑娘都比下去不成?   “罗家罗韵,见过白姑娘,能受邀来此,韵深感荣幸。”罗韵敛衽见礼,露出一截弧度漂亮的脖颈。   白栖梧想了会,才想起罗韵是谁:“罗美人不用客气,今日我邀了初选会十二名美人,入座。”   “谢座……”罗韵笑着抬起头来,顿时表情凝固了。   姜媃和白栖梧并股坐一块,正朝她笑呢。   白栖梧挑眉,并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纠葛:“罗美人坐。”   毕竟,她若不坐,就正正挡在厅中央,碍着别人。   罗韵表情尴尬地退到美人中间,同其他美人一起。   不多时,胡寐到了,她脚下生风,大步走进来,白栖梧不自觉扬起笑脸:“阿寐,就等你了。”   姜媃眼尖,瞅到胡寐身后还跟着个十分眼熟的人。   她勾了勾嘴角,胡寐要等着封卿一并过来,可是慕清瑶却同路了。   胡寐脸色不太好,她点了点头,直接坐到白栖梧左手方。   慕清瑶此时进门:“慕清瑶见过白姑娘,并其他诸位姑娘。”   她微微抬起头来,那张姣美到极致的面容,顿让所有人都倒抽了口冷气。   白栖梧也是一惊:“这位姑娘……好相貌。”   姜媃低声道:“她是豫州厉家推举的美人慕清瑶,借了繁花楼一个名额,明年和我一起去府州参加第二次的美人复选会。”   胡寐冷笑一声,别开头不看慕清瑶一眼。   白栖梧长了七巧玲珑心,诸多念头不过一瞬,但她脸上仍旧带起不冷不热的浅笑:“今日赏花会,有众位美人一起来,那便是人美花娇了,所以不用客气,坐。”   慕清瑶身若拂柳,聘婷独立,加之她身上那种无影无形的莫名光环,总让人第一眼就注意到她的美,继而见之不忘。   “清瑶有幸。”慕清瑶微微一笑,也不出风头,低调地坐到一边去了。   此时,人来齐了。   又歇了片刻,白栖梧击掌,吩咐府中婢女领着花厅女客往后院花房赏花去。   待到人走的差不多了,白栖梧才低声问胡寐:“阿寐,你不是同封卿一并过来的,这是怎的了?”   胡寐心头不痛快,瞅着姜媃在,将人抱过来揉了揉她小脸。   姜媃翻了个白眼,抬手往她嘴里塞了颗花生米。   胡寐嘣嘎嘣嘎咬了吞下道:“他要和那慕清瑶一道,热络殷勤,还叮嘱我多照顾她。”   说着,她那张英气的脸上就带出了嘲弄。   白栖梧皱起眉头:“他这是什么意思?”   胡寐冷笑一声:“还能有什么意思,鬼迷心窍罢了。”   姜媃挺喜欢胡寐这个女配的,不仅是她瞧着很女王,还敢爱敢恨。   不过,她也不好太明显的在中间挑唆。   她小嘴叭叭地啃着甜瓜,一派单纯的说:“那天,我跟慕清瑶说过的,说寐姐姐是封卿未过门的媳妇。”   她顿了顿,在两人看过来之时又说了句:“封卿说,亲事是长辈定下的,和他没关系。”   听闻这话,胡寐脸色当即就白了。   姜媃顿时可怜起胡寐来,明显胡寐是真把封卿当夫婿的。   这等龌蹉白栖梧见的多了,她哼道:“狗东西嗅着坨屎,就连本都忘了!”   说完这话,白栖梧反应过来,蓦地捂着嘴:“呸,脏着我嘴!”   姜媃有点想笑,谁能想到官宦贵女居然也说这种粗俗的话。   白栖梧拍了拍胡寐手背:“阿寐,世间好儿郎多的是,不要再这般死心眼了。”   胡寐拉了拉嘴角,似乎想笑一下,可是她笑不出来,反而眼圈立时就红了。   “我……”她低下头,靠在姜媃后背,“我真的想过,要和他一生一世。”   姜媃暗自叹息,情情爱爱的事,真是害人不浅。   紧接着,她又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还好,还好,她还没遇上。   白栖梧也是待嫁之龄,她感同身受呐呐道:“这还没成亲,他就如此待你,往后若是嫁了,阿寐你这一辈子要怎么过?”   姜媃够着手拿小叉子插了两块甜甜的玫瑰酥,然后一人嘴里塞一块。   “都是渣男贱女,成全他们!”她眯着眼冷笑,“待到来日,再看他们过的多惨!”   姜媃是清清楚楚知道封卿日后会有多惨的,毕竟他在慕清瑶身边,连男二明金瑜都比不上。   原本很心塞的事,叫姜媃这么一说,嘴里还嚼着酥甜酥甜的糕点,奇异的就感觉好受一些了。   胡寐揉了她脑袋一把:“小心肝说的对,你去赏花,我一个人呆一会。”   她放下姜媃,还帮她理了理鬓角。   白栖梧也朝她挥手:“去,我花房很大,我陪着阿寐,晚点留我这用膳,再住一晚上,咱们三睡一起。”   姜媃还能说什么,自然应下。   她带着流火出了花厅,自有府里婢女领路。   花厅里头,就只剩胡寐和白栖梧两人。   白栖梧撑着额角,淡笑了声:“倒是个贴心嘴甜的,人也没坏心眼,性子还不错,确实难的。”   胡寐点头:“最近有人在传她谣言,说的很难听,你帮着说句。”   白栖梧递给她杯红枣茶:“这还用你说,只是可惜是封卿那狗东西楼里的,阿寐不然将小心肝挖到你仙葩阁算了。”   胡寐倒是真考虑起来:“她如今名声大噪,不太好办,等着日后看有没有机会。”   姜媃浑然不知胡寐和白栖梧在盘算她以后归处,她到了花房,屏退白栖梧的婢女,只带着流火径直往里走。   白栖梧的花房修建的很有特色,处处皆是花墙藤萝,还绕来绕去,跟迷宫一样。   流火紧张的手心冒汗:“少夫人,咱们真要这么做吗?”   姜媃看着不远处的罗韵,翘起嘴角,笑的焉坏:“不安排了这对表哥表妹,谁赔我从前的小叔?”   她不气秦笏和罗韵在背后编排传她谣言,她气这对狗男女让大佬疏远不理她!   毕竟,她为了跟大佬搞好关系,费了那么多心思,容易嘛?   “去,把小叔喊过来,就说我被罗韵堵花房里打了!”   小姑娘娇娇软软,说出的话却让流火头皮发麻,她几乎能想见,五少爷肯定怒的要杀人! 第55章 呵呵男人   白栖梧今日赏花会,不仅邀了青州城的贵女和扇面美人, 还邀约了各家年轻公子。   只不过男宾都在前院, 并且和女宾赏花的时辰是错开的, 连过花房的方向都是不一样。   是以, 当秦笏看着流火匆匆来寻秦野,不晓得说了什么, 秦野表情陡然黑沉,抬脚就跟着流火离开。   秦笏思忖片刻, 毫不犹豫跟了上去。   到了花房门口, 流火没有进去, 而是在外头等着。   秦野已经看见了姜媃裙裾,他冷着脸,大步冲了进去。   流火紧张的不停搓手, 后背生出冷汗, 只盼一应都顺利才好。   她垫脚往里张望,时不时走来走去。   “流火,你在这里作甚?”躲在一旁观察了片刻的秦笏忽的站出来。   “啊?”流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挡在花房垂花门口,“大少爷您怎么在这里?”   秦笏眯眼:“秦野进去了,姜媃也在里面对不对?你在给他们叔嫂两人望风?”   流火脸色一白, 连忙否认:“没有, 大少爷你看错了,五少爷不在里面。”   秦笏眼底泛出恶意,他冷笑一声推开流火, 大步走了进去。   “大少爷,你不能进去!”流火拽着他,极力阻止,显得很是心虚。   秦笏挥袖推开她:“丢人丢到太守府来了,我倒要看看他们这对不要脸的叔嫂还能干出什么勾当!”   话罢,他也不管花房里是否还有其他女宾,一心想捉秦野和姜媃的把柄,好以此作为威胁,问出秦桓之的下落。   流火跺脚,实在没法,只得跟了进去。   不过,她走的却是另一个方向,不到姜媃那边,而是正对着罗韵!   秦野觉得自己要发病了,太阳穴突突的跳动,视野逐渐猩红。   流火跟他说了什么,他不太记得了,可牢记着一点——   嫂嫂被打了!   一想到身量那般娇小,连说话都是轻言细语的嫂嫂会被人打,秦野就克制不住的想杀人。   喉结上下滑动,他死死捏着拳头,极力保持一点清醒。   嫂嫂……   他得先找到嫂嫂!   在花墙拐角下等了会的姜媃,跺了跺有点麻的脚。   她探出头来,刚好看见秦野。   姜媃小声喊道:“小叔,我在这。”   秦野稍稍喘息了声,他已经发病到出现幻听了?   “嫂嫂?”   “这,我在这。”   秦野抿了抿薄唇,甩了下脑袋:“嫂嫂……”   “这里。”姜媃回答他。   但见少年没动作,又听闻秦笏过来的脚步声,姜媃急地蹬蹬跑出去,抓着人胸襟一推,就把人推到花墙边上藤萝遮掩的角落里。   那角落很狭小,要躲两个人需得挤挤。   姜媃往秦野怀里挤了挤,屏息看着秦笏从花墙边走过去。   待脚步声远去了,她长长松了口气,一抬眼就见秦野低着头,眼不眨地盯着她看。   那目光深沉,像是凶兽盯着猎物。   姜媃毛骨悚然:“你……”   “嫂嫂?”秦野喑哑着嗓音问。   “嗳,”姜媃应了声,埋怨道,“刚喊你那么多声,你没听见么?”   秦野却把头靠她肩上:“幻觉,都是幻觉。”   姜媃没好气,她抓着他手就咬了口:“疼不疼?”   秦野浑身僵硬,慢吞吞抬起头来看着她吐出一个字:“疼。”   姜媃拿袖子擦牙印上的口水,笑眯眯的道:“疼就对了。”   所以,不是幻觉?   秦野愣愣看着虎口上一排整齐小巧的牙印子,忽的就沉默了。   姜媃往外头张望:“我跟你说,秦笏被你引过来了,一会罗韵也快过来了,今个我送他们一份大礼!”   秦野垂着眼睑,浓密而长的睫羽微微颤动。   姜媃说了什么,他全没听进去,只愣愣望着半个身子都靠他怀里的小姑娘。   软软的,暖烘烘的,像手感极好的毛兔子,自投罗网到他怀里,竟是让他舍不得推开。   这……不合规矩……   秦野想着,被人看见对嫂嫂名声不好。   他该离她一丈远!   “嫂嫂,”他皱着眉头开口,“离我一丈远。”   姜媃瞥着他,故意踩他一脚:“你离我一丈远。”   少年别开头不吭声了,也不动。   姜媃冷笑:“你走啊,走远点,快点走!”   秦野咬牙,死死捏着拳头,但双脚就和生了根一样,没法挪动。   姜媃早瞧出他的口嫌体正直,还死傲娇。   她哼哼,扬起下颌,戳着他胸口说:“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你怎的不来问问我,看我是不是在意那些?”   “从前你说我待你不真心,跟我闹腾,如今给了你真心,你还三天两头作妖,动不动就闭门不见,秦野你当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么?”   这话,她前两天就想说了,奈何没逮住人。   “不是!”大佬被质问的恼了,眼睛红红的,凶狠极了。   姜媃这会不怕他,反正她占着理儿,不趁机欺负一下大佬,往后哪里还有机会!   姜媃皱了下小鼻翼,瞄着他,忽的就自哀自怨的嘀咕道:“也是,你哥也不在了,往后也没人会护着我。”   “我护着你!”秦野想也不想就道。   姜媃眨了眨眼,水光润泽的眸子瞅着他,直看的秦野耳朵尖泛起薄红。   “你要我离你一丈远。”   “……”   “你还不想见我。”   “……”   “你说……”   “都不用。”秦野打断她的话,哼哧哼哧半天,少年犹犹豫豫地憋出句:“半丈远,不用一丈。”   呵,男人!   她信了他的邪!   姜媃拒绝和他说话,抬脚就走出花墙角。   秦野顿了顿,瞅着左右没有外人,才跟上姜媃。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小段,忽的就听闻一声尖叫。   姜媃眼睛一亮,提着裙摆就往声源处跑。   她跑的太快,差点和斜刺里冲出来的人撞上,好在秦野险险拉了她一把。   “少夫人,”冲出来的人是流火,她脸色有些白,但眼底有掩饰不住的兴奋,“成了!少夫人都成了。”   姜媃欢快地笑起来:“真的?现在怎么样?”   流火飞快道:“婢子依您吩咐行事,大少爷先被五少爷引过来,婢子又去引罗韵和大少爷撞上,这两人果真不怀好意,还想捉您和五少爷的女干。”   “现在么,正抱一块呢。”流火嘲讽道。   姜媃搓了搓手:“花房里多女宾,我再等会出去。”   她说完这话,又推了推秦野,冷酷无情的道:“你可以走了,没你事了。”   过河拆桥的非常顺手,并半点都不留恋。   秦野张了张嘴:“嫂嫂,我……”   “离我半丈远!”姜媃挑眉。   大佬很受伤,焉头搭耳的丧了:“嫂嫂,你名声重要。”   他说的艰难,随后眸光深深看她一眼,当真转身走了。   姜媃磨牙,狗大佬活该!   罗韵从未这样丢脸过,恼怒的满脸通红。   “笏表哥,把你手从我身上拿开!”她厉声道。   秦笏面色铁青,罗韵在耳边吵闹不休,只让他更厌烦。   “你给我闭嘴!”他低吼道,“还想惹来更多的人吗?”   两人面对面地搂抱在一起,罗韵宽长的裙摆缠在秦笏身上,在后头打了个结,秦笏的腰带绑着手,两人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秦笏额头青筋直蹦:“听着,我数一二三,你脚跟着我一起动,先藏起来,再找人帮忙。”   罗韵只得妥协,然她脚才一动,两人站立不稳,竟是咚的一起摔了。   “啊,你们在干什么?”   赏花女宾三两走出来,眼见抱一块在地上打滚的两人,各个气愤不已。   “罗韵,亏你还是扇面美人,光天化日的,跟外男私会,还做出这样的事,你你简直丢人!”有美人跟着出来,连忙落井下石。   罗韵气的理智全无,她张口就道:“我没有,是笏表哥强迫我的,我是无辜清白的。”   秦笏一口老血梗在喉咙,差点被噎死。   他喝道:“罗韵,你胡说什么!还不赶紧闭嘴!”   这番动静太大,几乎将整个花房的女宾都引了过来,自有人跟着就去回禀白栖梧。   眼瞅着差不多了,姜媃才姗姗出现。   她言笑晏晏,火上浇油:“笏表哥?韵表妹?表哥表妹多亲热呢,但是你们也要发乎情止乎礼嘛,不然青天白日的多丢人。”   她绕着两人啧啧几声,焉坏的很。   刹那之间,秦笏什么都明白了,他愤怒吼道:“姜媃,是你!是你这个小贱人构陷我!”   姜媃哼了哼:“是我让你们两人抱一起的?还是我拿着你手摸自个表妹屁股上不撒开的?”   秦笏咬牙切齿,刚才他和罗韵才碰头,就被三四个小厮模样的人袭击了,那几人强迫他们抱一块,还将两人的裙摆腰带等栓缠一起,才致两人目下的局面。   姜媃笑的可开心了,她蹲两人面前,笑靥如糖:“罗美人,你表哥的胸怀宽不宽广哇?抱着腰身有劲没?我跟你讲,你姑母罗氏亲自说的,他爹是三寸软蛋,你得多注意,看看你表哥是不是。”   罗韵气疯了,恨恨盯着姜媃:“姜媃,你这贱人能好到哪去?小小年纪就勾搭小叔,指不定秦昭就是让你害死的!”   姜媃脸上笑意淡了,她起身,一脚踩罗韵脸上,一字一句的说:“死人你都敢编排,罗韵你就不怕晚上鬼敲门么?”   “呜呜呜呜……”罗韵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姜媃眼梢带嘲弄:“上回映月湖湖水没喝够是不是?罗韵,我告诉你,你凉了!”   她松脚,逼视罗韵眼睛:“从今天起,有我姜媃做美人一日,就再没有你罗韵!” 第56章 不关我事   “从今天起, 有我姜媃做美人一日, 就再没有你罗韵!”   原本以为软弱可欺的毛兔子, 谁晓得竟是长了利爪的野奶猫!   在场众人这句话之后,看姜媃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不一样。   乖萌人设已经崩了, 姜媃也不在意, 在场的姑娘们都是聪明人, 再者同性相斥,她再装乖,这些人也不一定能粉上喜欢她。   “你要编排我, 那随便,”白嫩如包子的脸上带出明晃晃的嘲弄和满不在乎,姜媃继续说,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算计我小叔,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让他有今天?”   “还有你秦笏, ”姜媃站秦笏面前,高高在上的俯视他,“从前大房怎么看待的秦野我不管, 可从秦昭死的那会起,从我姜媃做了他嫂嫂那会,我就容不得你们一个个的践踏他!”   她掐着秦笏下巴, 迫使他仰起头来。   秦笏面色铁青,眼底带着深刻的怨毒:“我爹在哪?是不是你和秦野杀了他?”   姜媃嗤笑一声,拍了拍他脸:“说的什么话呢?我和我家小叔那可都是好人良民!杀人放火的事,我们从不干的, 小心点说话,嗯?”   秦笏死死盯着姜媃,此时的姜媃身上那股子软糯退去,既而是冷酷无情逮人就挠的小母猫。   姜媃忽的微微弯腰,凑到秦笏面前,眉眼一弯,竟是甜蜜蜜地笑了。   “大哥不要着急,我帮你们解开,不过你们表哥表妹的,我劝你们善良。”   她这话说的小声,就在秦笏耳边说的,旁人听不清。   秦笏眼神闪烁,权衡利弊下吐出一个字:“好。”   姜媃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转身问周围的人:“哪位姐姐有剪子,大哥和罗美人这样,很不雅观呢,要传了出去,罗美人名声受损,可是会嫁不出去的。”   跟着她叹息一声又说:“我家大哥还好,毕竟已经成家立业了,这种事,男人嘛不会吃亏,最多就是偷吃,让人耻笑一阵就过了。   早瞧出端倪的好些姑娘,顿时掩唇讥笑起来。   “姜小美人莫急,我这差人去找把剪子来。”其中某位姑娘笑着应道。   至于找剪子的时候,是不小心招来更多的人,还是一时半会找不着剪子,那都不好说了。   哈哈哈哈!   姜媃乐了,她就说嘛,大家都是聪明人,这些围绕在白栖梧身边的闺阁姑娘更是各个都长了七巧玲珑心,有趣的紧。   她抚掌轻笑:“姐姐们真善解人意,和栖梧姐姐一样的好。”   众人心照不宣,倾力一波你来我往的商业吹捧,最后竟是无一不满,无一不欢。   姜媃有时候觉得,女的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奇怪。   仿佛有共同不待见,共同踩踏,共同奚落的对象,就能飞快发展出一段热络的塑料友情。   而被共同不待见的罗韵就很难过了。   她被秦笏压在身下,两人死死搂抱着没有空隙不说,秦笏的双手还抓在她屁股上。   她就感受着从秦笏掌心里透出的滚烫温度灼过薄薄纱裙,直接烫到两瓣翘臀,那等陌生的触感,还有鼻息间满是秦笏身上的男人味道,都叫她渐渐窒息。   罗韵作为扇面美人,一直没有订亲,家里也还不曾安排,目下如此跟个男人这样亲近,却是她从未有过的。   她面颊通红,又羞又恼,边上还一众指指点点的其他贵女和美人。   她几乎能想见,不用半天功夫,她就会成为整个青州城的笑柄!   姜媃余光一直注意着,她忽的惊呼了声,天真无知的道:“大哥,你是不是太重了,把罗美人的胸都压扁了!”   胸压扁了……压扁了……扁了……   在场众人随着这话看过去,可不是压扁了!   软白如煮熟的鸡蛋白,还鼓囊囊颤巍巍的胸部,此时被秦笏挤压着,硬像是被拍扁了的馒头,已经变了形状。   一众姑娘纷纷红了脸,表情厌弃。   “真不知羞!”   “可不是么,今个是风雅的赏花会,大家都穿的端庄正经,偏生她要穿紧紧的纱衣,莫不是就为了这会好勾人?”   “这样看来,姜小美人还帮了忙,如了她的愿。”   “真是给青州城的贵女丢脸,我不屑和这等不知廉耻的人为伍。”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听在罗韵耳里,就是火辣辣的耳光,抽的她羞愤欲死。   偏生姜媃就是不放过这对狗男女!   她歪着脑袋,纯纯的认真建议:“大哥,你轻一点,罗美人身子娇嫩,你都要把别人屁股抓出血来了,都不晓得怜香惜玉一些。”   若是换个未出阁的妙龄姑娘,定然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可姜媃不在意,她仗着脸嫩,又是懵懂无知的年纪,说这些就像是在说你今个这身衣裳真好看。   就算旁人晓得她是故意的,可对上黑白分明的水润杏眼,也生不气来,反而哭笑不得。   “啊……”罗韵受不住了,她发疯的尖叫起来。   姜媃眸子一亮,流火赶紧拉着她后退。   首当其冲,最痛苦的人便是秦笏,他整个脑袋嗡嗡的响,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姜媃,你不得好死!我咒你脸烂全身都烂!”满腔的怨恨,罗韵都倾泻在姜媃身上,恨不得跳起来啃她肉。   姜媃兴奋地搓了搓手,甚至期待罗韵能爬起来。   妈耶,手好痒,想欺负人!   小姑娘兴冲冲地跑花墙边,捉了一只藤萝叶片下的瓢虫。   她蹲罗韵面前,往对方脸上丢:“你骂,骂一句我丢一只,一会还往你嘴里扔!”   “啊!”罗韵吓得花容失色,又连连惊叫,“快给我弄开!快弄开!”   那么大个人,硬是被瓢虫给吓的哭出来,鼻涕双流,毫无形象可言。   姜媃拍了拍手,顿时就觉得没意思了。   哎,对手太胆小,欺负起来没成就感!   “嚷什么?”白栖梧姗姗来迟,她身后还跟着一众男宾。   秦笏面如死灰,他盯着姜媃,咬着牙问:“剪刀呢?”   姜媃无辜眨眼:“对哦,那位姐姐还没找过来,大哥再等等,不要着急。”   秦笏气的吐血,今日太守府赏花会,城里稍微有点地位的人都来了,他这个脸丢大了,如何能不急。   偏偏身下的蠢货还动来动去,不停尖叫哭喊。   再是不喜,他也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血气方刚,那等柔软磨蹭,哪里会不挨着私密部位的。   一边是理智情感上的崩溃,一边却是身体诚实的反应。   宛如冰火两重天,秦笏生生捱着,便是想眼一闭晕厥过去也做不到。   白栖梧近前,见着场中纠缠如蛇的一男一女,还有焉坏焉坏的小姑娘,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是又气又好笑,唤了姜媃过来,佯怒地捏了捏她小脸。   姜媃嘟嘟囔囔:“栖梧姐姐,你帮我大哥找把剪刀。”   那小模样,真真善解人意,还贴心的紧,谁能不喜欢这种又乖又软的小姑娘。   白栖梧嗔怪她一眼,对身边婢女点了点下颌。   “哼,罗家教导的好美人,”她眼神肃然,表情冷酷,“晓得我今个邀了青州城里出众的儿郎,便将主意打到我宾客身上不成?”   今日来太守府的罗家人,除却罗韵,还有他胞兄——罗守成!   罗守成同秦笏年纪相当,可却比之有手段,如今已经罗家主事人,里外都靠着他打理。   罗守成连忙站出来,拱手对白栖梧道:“白姑娘息怒,舍妹莽撞无知,我这就带回去好生教导。”   白栖梧拂袖冷笑:“确实要好生教导,不然整天嘴碎别人,还没有出阁就干出这种不知廉耻的事来,往后别人一说起青州城扇面美人,都还以为都和她一个货色!”   罗守成脸色一白,总算明白了白栖梧的意思。   他苦笑一声,招呼长随将人扶起来先和秦笏分开。   “白姑娘说的是,在下眼拙,确实不该让她在做扇面美人了。”罗守成不得不弃车保帅。   罗韵听到这话,难以置信的道:“哥,你什么意思?”   罗守成瞪了她一眼,呵斥长随:“还不赶紧将姑娘弄开。”   长随甚是为难:“少爷,没剪子弄不开,都是死结而且缠抱的太紧了。”   这话一落,众人又是哄笑出声,在场姑娘们还好,端着矜持,可男宾就放肆许多,那等戏谑眼神落在秦笏身上,说不出的嘲讽。   “剪子来了,剪子来了。”   眼瞅着差不多了,姜媃轻踢了流火一脚,流火悄然退出去,跟着就送来了剪子。   好歹一番折腾,秦笏和罗韵终于分开了。   可两人身上衣裳都剪的破破烂烂,好不丢脸。   罗韵哭哭啼啼的,揪着罗守成袖子,恨的没了理智。   她一指姜媃道:“哥,都是姜媃这个小贱人害我的!”   站在白栖梧身边的姜媃软萌萌地眨巴眨巴大眼睛,委委屈屈的说:“罗美人,我都没碰过你衣角,你怎么能随便冤枉我呢?在场姐姐们都晓得,我是后头才出来的。”   简直,戏精本精!   她还擅自给自个加戏,搞事不嫌大:“我还好心提醒大哥,让他省点力气,不要把你胸口压扁了,手上也要怜香惜玉,不然把你屁股抓出血痕就不漂亮了。”   哗!   女宾们各个掩面低笑,实在忍的辛苦,男宾里,那些本就厚脸皮的则肆无忌惮往罗韵身上瞅。   这一瞅不得了,那白嫩嫩的玉兔,真是丰腴鼓囊,还有细腰翘臀,形如蜜桃,真真充满一股子低俗的色O欲气息。   “原来,咱们青州城还有这等扇面美人啊。”   “也是,今个不说,我还以为是哪个勾栏院的相好来着。”   “哎,可惜可惜,你们之前有买过罗美人的美人扇吗?可有想转卖的?”   ……   那些品行本就不怎么君子的男宾,竟是当众低声讨论起来。   罗韵气的浑身发抖,然更让她难以接受的,还是胡寐插了一句——   “从前我就觉得这等艳俗的美人上不得扇面,明日我会以仙葩阁名义向扇面美人会提建议,但凡恶俗上不得台面的美人一律不可上扇面,省的败坏了整个青州城的美人风气!”   罗韵终于承受不住,一翻白眼,晕了!   罗守成不得不带着她,匆匆同众人拜别,先行离开太守府。   剩下一个秦笏,他一身破烂的像街头乞丐。   他犹豫了下,也是准备先行离开。   谁想,这当秦野越众而出。   身量单薄的少年站到他面前,眸色幽幽的说:“秦笏,有件事你要知道。” 第57章 和离文书   “秦笏, 有件事你要知道。”   秦野说这话的时候, 那张昳丽到如朱砂浓色的脸上浮起狠戾, 一层叠一层,薄薄的, 轻飘的, 最后从深邃琥珀色的凤眸之中宛如利刃一般, 射向秦笏。   秦笏头皮发麻,背生冷汗,不自觉就起了惧意。   他想起罗氏说过的——   “秦五就是疯子!他拿刀割你弟弟的喉咙!那个小畜生真的会杀人的!”   喉结滑动, 秦笏咽下口唾沫,结巴道:“什什么事?”   秦野看他一眼,转而正儿八经的朝白栖梧拱手见礼:“白姑娘, 在下繁花楼画师秦野,有个不情之请恐劳烦姑娘。”   白栖梧没什么反应, 姜媃却是惊悚了。   妈呀,大佬什么时候跟人说话这么斯文有礼了?   大佬又犯病了?   小姑娘忧心匆匆,轻拽了下白栖梧袖子, 小声说:“栖梧姐姐,他是我小叔。”   白栖梧笑起来,她这还没说话呢, 就护短上了?   “何事,你说。”白栖梧道。   姜媃就见秦野从袖子里摸出张叠的四四方方的信笺来,然后抖开呈上来:“这是亡兄生前叮嘱我写下的和离书。”   “和离书”三字一落,众人皆惊。   姜媃睁大了眸子, 想到了同那箱金子藏在画室里的那封。   “嫂嫂还不曾及笄,亡兄生前怜嫂嫂,不忍嫂嫂孤苦,所以叮嘱我代兄写了和离文书,”秦野垂着眼睑,面无表情的说着,像是在陈述一件别人的事,“如今文书在此,只差府衙押司审定落印。”   那封和离文书,连同姜媃的户贴,一起被呈到白栖梧面前。   在大夏朝,是专门有婚姻管制的律法叫《戚姻律》,律中规定,凡事嫁娶添丁丧口之事,都要到当地府衙上报备案。   姜媃和秦昭的婚书,当时是老夫人顾氏差人去办的,又因是冲喜,府衙押司很痛快的就入了册落了印,还把姜媃的户贴从绮罗村迁到了秦家。   上回秦桓之说姜媃是买来的,她是奴籍,根本就是欺姜媃年纪小不知事,故意作假。   但,秦野这会拿出来的文书和户贴,却是真的不能再真。   姜媃从来不晓得,自个的户贴竟是在秦野那收着,这玩意儿她压根就没见过!   白栖梧接过来看了看,不解问:“既然是需要押司审定,你何以现在给我?我父亲虽是太守,可也不管案牍之事。”   秦野道:“我本是准备这几日上府衙,但今日听闻外头谣传我和嫂嫂不清不白的流言,就连府中大哥也听信了。”   说到这,他冷笑了声:“想必今日押司女眷也在会上,我遂想请白姑娘做个见证,劳烦押司女眷将此文书转交押司,待押司审定落印,我同嫂嫂……”   秦野顿了顿,他看着姜媃,一字一句艰难的说下去:“再无瓜葛!”   “轰”姜媃脑子里一片空白,整个人都呆了。   大佬……大佬……这是什么意思?   秦野眼中腾起赤红,他飞快低头闭眼:“若日后,我再听闻任何有关嫂嫂不好的谣言,休怪我翻脸!”   他斜睨着秦笏,明显这话是对他说的。   秦笏手忍不住发抖,整个人后退两步,倒吸了口冷气。   凤眸之中戾气翻滚,如暴风骤雨,还有蛰伏起来的浓厚杀意。   “大哥,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他问。   秦笏双腿一软,差点没跪下:“对,你说的对。”   得了这话,秦野倏地就笑了,像是乍暖还阳之时的明媚春光,带着清朗和朝气。   秦笏却觉得更恐怖了,他紧张地吞了口唾沫:“五弟,五弟你莫要冲动,清者自清,明智之人谁都明白你和三弟妹再清白不过,你们年纪这样小,怎么可能会有苟且,哈哈哈……”   说到最后,秦笏自己都说不下去了,只得尬笑几声缓解气氛。   “秦大少爷真是爱护弟弟妹妹,想来日后谁敢说他们一句不好,秦大少爷肯定头一个不饶他!”白栖梧淡淡加了一句。   顿时,像是将秦笏给架在火上烤一样,甚是煎熬。   秦笏硬着头皮,应和着。   一袭宾客见白栖梧都开口了,便你一言我一语附和起来。   秦笏简直脸都被打肿了,还被迫装出兄友弟恭的仁慈面孔,往后秦野和姜媃再有个什么,就是在抽他自己的脸。   作为商贾,秦笏要想在青州城混下去,就不得不打落牙齿往肚里咽,末了还得陪着笑脸。   一众人里,唯有姜媃默不作声。   她微微低着头,抿着嘴角,没人看得清她的表情。   秦野隔着众人,目光投过来一瞬,在姜媃身上顿了几息,尔后又挪开。   一场近乎荒诞的闹剧散了,白栖梧让人将男宾带回前院,女宾则跟着她回了后院花厅。   两波人马,各自自在。   姜媃在花厅里头坐了会,表面瞧着像有些魂不守舍,其实心里头捶爆了秦野狗头!   骗子!   大骗子!   特么的大猪蹄子!   姜媃气成河豚,对着白栖梧等人,还得保持微笑。   白栖梧早瞧出她的敷衍,当下戏虐笑道:“给,文书和户贴还你,你自个回去和你家小叔商量好了再说。”   白栖梧将文书和户贴塞姜媃手里,并没有像秦野说的那样转手给押司家的女眷。   姜媃愣了愣:“栖栖梧姐姐,你……我……”   白栖梧往她嘴里塞了一小块甜瓜:“瞧你一脸舍不得你家小叔的模样,你悄悄跟我说,是不是真喜欢他?我看他长的也挺俊,就是年纪还小了些。”   胡寐也凑过来:“说的秦野么?青梅竹马也成,至少知根知底。”   姜媃嚼着甜瓜,点了点头,掰着手指头说:“喜欢呀,我还喜欢寐姐姐还有栖梧姐姐,你们我都喜欢的。”   这小嘴甜的,跟抹了蜂蜜一样,逗得白栖梧直乐,也让胡寐心情好了几分。   “傻姑娘,这还没开窍呢,那些人是白花心思传你们叔嫂谣言了。”白栖梧笑着抹了抹眼尾的湿润。   姜媃收好和离文书和户贴,心里疯狂吐槽。   我才不是没开窍!   我不仅开了,我还看过小片!我还能写小O黄O文!   我还懂观音坐莲!老汉推车!   她笑眯眯的任白栖梧和胡寐打趣,装的比谁都单纯,其实内里污的一逼,真真不要脸!   日落时辰,赏花会散了。   姜媃和胡寐被白栖梧留了下来,三人窝在暖阁里,白栖梧让人准备了好酒好菜,同胡寐吃喝起来。   姜媃年纪小,两人没敢让她喝酒,只肯给她备蜜水。   穿来大夏好些时日,姜媃也遇上过各种各样的人,好的坏的都有,但却要数胡寐和白栖梧和她最投缘。   胡寐自不必说,原里戏份不少的女配。   而白栖梧,却是里根本没有的角色,姜媃觉得约莫是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规则,在以外,自动补充完整了一个世界。   她偶尔会想,这样一个世界,到底是真实还是虚幻。   然,每每秦野有血有肉地站在她面前,他的喜怒哀乐,都真切的让姜媃震撼。   她没法将周遭的一切当做虚幻,诸如白栖梧。   那是,真实存在的。   她抿着蜜水,没有喝酒都有些微醺,胡寐心有郁结,已经抱着酒壶在喝了。   白栖梧面生酡红,眸子迷离,显然也有了三分醉意。   两人就着男人和嫁娶,聊了半晚上,偶尔姜媃插嘴一句。   喝的蜜水太多,姜媃中途去了趟净室,回来之时才发现外头已是暮色四合,时辰不早了。   她揉了揉脸,想起要给秦野找人生导师的事,心里一动就问白栖梧:“栖梧姐姐,你认识德行君子的人么?我和我小叔年纪小,都需要西席。”   白栖梧愣了下,想了好一会才说:“青州白普寺,有个带发修行的和尚,叫半玄,家世渊博,可堪为师。”   “不过,他这人有个毛病,”白栖梧半倚在软枕上,转着酒盏眼梢嘲弄,“痴迷术数,你若能打动他,保你小叔日后蟾宫折桂。”   姜媃暗自记下了:“我改天去白普寺看看。”   胡寐喝了口温酒,讶然白栖梧提到半玄时的表情:“我怎么没听你说起过这人?”   “有甚好说的?”白栖梧放下酒盏,眼神有些放空,“都是陈年旧事,不想提。”   这也是个有故事的!   姜媃立马起了八卦之心,但见白栖梧面色不愉,也就熄了心思。   “来,喝酒。”胡寐晃着酒壶跟白栖梧碰杯。   姜媃就见这两人笑闹着又喝起来,末了就凑过来揉捏姜媃小脸。   临到戌时,外头窸窸窣窣下起雨来。   四月的夜雨,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   可冷风夹杂雨丝,细细密密地飘进来,潮起的冷意还是让人直哆嗦。   好在暖阁不冷,地下整个铺了毛褥子,还有香炉幽幽燃着。   有小婢女在外头张望,姜媃见胡寐和白栖梧醉醺醺的,话都说不顺畅。   她只得起身,到门牖边问:“你们家姑娘喝醉了,让人煮两碗醒酒汤过来。”   那小婢女皱着眉头道:“姜小美人,是您的事。”   姜媃扬眉,她又没喝酒,能有什么事?   小婢女低声说:“秦画师现在都还等在府外,这又下起了雨,我等跟秦画师说了,我家姑娘留您过夜,但是秦画师说,没关系多久他都等你。”   姜媃惊了:“他真这样说的?”   小婢女点头:“起先婢子就想来给您说,但是秦画师说不用,让婢子不要扰您兴致。”   小婢女觑着姜媃脸色,声音都小了:“但是这又下起雨了,姜小美人您看要怎么办?”   姜媃抽了口冷气,又气又心疼。   她回头看来了眼胡寐和白栖梧,对那婢女吩咐道:“好生伺候她们,等栖梧姐姐酒醒后,就说我有事先回去了,改日来跟姐姐赔罪。”   小婢女福身,同姜媃找了油纸伞,又亲自送她到府门口。   姜媃被流火扶着,高一脚低一脚地踩在水洼里,溅起的水花打湿绣鞋裙摆,湿冷冰凉,很不舒服。   她心里却憋着口气,像熊熊燃烧的火焰,腾腾的连雨水都浇不熄,反倒让她眸子更晶亮了。   太守府门房开了侧门,姜媃小心翼翼走出来,一抬眼就见着停靠在雨中的马车。   还有站在马车边,正正淋在雨中的少年!    第58章 坑嫂小叔   哗啦啦的雨落下来, 仿佛打翻的水盆, 天地四合,到处都是雾濛濛的水汽。   身量单薄的少年就那样挺直背脊,傻子一样站在雨里,分明有避雨的地方却不晓得躲。   他见姜媃从温暖的灯火阑珊处走出来,当即凤眸一亮。   跟着,那漂亮的琥珀色又沉沉暗淡下去,仿佛逐渐熄灭的火苗,最后噗的一下,冒着青烟就没了。   姜媃提着裙摆, 怒气冲冲走过来, 离得近了,她呵斥一声:“让开!”   秦野动了动冷得泛白的薄唇,见姜媃绷着小脸, 看也不看他, 只得默默挪开让出马车门。   姜媃掀门帘踏上马车,流火赶紧将伞挪到秦野头上。   姜媃坐厢椅上, 厉声道:“遮什么遮, 他要淋就让他淋, 不准给他遮!”   流火犹豫了,慢吞吞跟着上了马车收好油纸伞, 缩在角落里,极力减少自个的存在感。   她还是头一回见少夫人生发这么大的火。   两人隔着雨帘,姜媃在马车里, 秦野站在马车外头,淋着雨对视。   许是雨挟裹着夜风,少年脸被冷的很白,薄唇紧紧抿着,一双凤眸幽暗如许地望着姜媃。   有雨水顺着他鬓角额头滑落下来,打湿睫毛,从悬胆鼻尖落到唇珠,最后沿着唇缝的弧度浸进嘴里。   秦野品出了一点涩,还有酸。   然这些都及不上他胸腔之中泛起的钝疼。   他就要没嫂嫂了!   姜媃气的心肝疼,不跟她商量,就擅自动和离书,还拿到大庭广众之下说要跟她撇清关系!   打脸方式千千种,解决问题法子更是万万条,他就非得选一条荆棘密布的路走?   简直气到自闭!   她磨着牙,恨不得咬死他!   这事,白栖梧把和离书和户贴还给她也就罢了,可这狗大佬动不动就自虐,人干事?   等她?   别以为她会感动!她只想砸他满头包!   “大傻逼,气死我了!”姜媃重重捶着身下垫子,“哎哟,心口疼,脑袋疼!”   她瞪着秦野:“我……!”   难听的话,她对着秦野还真骂不出来。   “不行,还是好气!”她挽起袖子,猛地从马车上跳下来,踮起脚尖,掰着他脑袋左晃右倒。   秦野也不动,任她折腾。   “快点把你脑子里进的水给我倒出来!”姜媃恨恨的说。   秦野抬手,默默的将手盖在姜媃头顶。   “干什么?”姜媃警惕问道。   秦野没有回答,只是固执的保持着那个姿势。   直到脸上没有雨水飘下来,姜媃才反应过来。   这是,在给她遮风挡雨啊。   她瞬间就气不下去了,跟被针戳了一下的气球,再多的怒气都嗤嗤地散了。   姜媃插着腰,自以为凶狠地瞪着,见大佬目光澄澄,眼白上有猩红的血丝,薄唇抿得死死的,眼尾也红红的,像是下一刻就能委屈地哭出来。   他就要没嫂嫂了!   出奇的,姜媃读懂了他的心思。   “夭寿哦!”姜媃捂脸呻O吟,粘人的小奶狗大佬太特么犯规了!   她抹了把脸,一巴掌拍对方胸口:“听着,就算你哭着求我,我这回也……”   大佬手一紧,眼底瞬间就弥漫起了水色,湿漉漉的跟被遗弃的小狗崽子一模一样。   他赶紧垂下眼睑,很小声地喊了声:“嫂嫂。”   舌尖碰触齿关,语调缱绻,万分珍视。   那一刻,姜媃清晰听到心防倾塌的声音。   轰隆隆!   烟尘尽去,一片废墟。   她心尖颤的像得了帕金森的手,颤啊颤的就软的稀里哗啦。   “我这回也……”理智、情感双双叛变,嘴巴一张,舌头擅作主张的就拐了个弯,“当然是选择原谅你啦!哈哈哈哈哈!”   话音一落,她就绷着脸别开头,狠狠地抽了自个一嘴巴。   MMP,叫你乱说话!   谁要原谅他了?   她就是吃胖十斤也不原谅!   然而少年的琥珀眸光却是噌得明亮起来,像是雨中怒放的铃兰,坠在青翠植茎上,挂着雨水,份外漂亮。   “嫂嫂,真不怪我?”他话语里好像藏起隐秘的欢喜,小心翼翼探出头来,又悄咪咪缩了回去藏起来。   可他想起已经给出去的和离文书,眸光又暗淡了,铃兰顷刻凋零。   他还是要没嫂嫂了。   “哈哈,没事啊,你是我的掌上明猪,不是,是小叔嘛,”姜媃瞬间扮演一个情绪切换自如的成年人,“我一点都不难过,你只是皮一下,你开心就好啦!”   说完,她又尬笑两声。   两人气氛渐渐凝固,秦野不是傻子,他哪里听不出来姜媃那话只是敷衍。   他嘴角垮了下来,好一会才艰难的说:“嫂嫂上马车。”   姜媃转身就又踏上马车,她竟是不看也不理秦野。   秦野整个人都僵硬了,他目光追随着姜媃,心里凶兽咆哮,在疯狂的叫嚣着——   嫂嫂,回头看我一眼啊!   嫂嫂,不要不理我!   嫂嫂……   然后,姜媃就回头了。   凶兽卡壳,呆在了那。   姜媃皱起眉头:“滚上来!还要我请你不成?”   少年呐呐:“不了,与嫂嫂名声不……”   他话还没说完,姜媃气势汹汹地抡起圆形小软枕就砸他一脸:“我再说一遍,滚上来!”   大佬抱着软枕,立马乖乖地滚上了马车。   他在姜媃对面厢椅坐下,窝在离姜媃最远的角落里,怀里抠着软枕,一身湿哒哒的,竟是十分可怜。   狗大佬,什么傲娇臭毛病!   姜媃外裳都被雨淋湿了,她觉得不舒服,鼻子一痒,就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小姑娘鼻尖红红的,眼润润的,让人很是操心。   秦野抱着软枕的手一紧,飞快地瞄了姜媃两眼。   流火拿了细棉布帕子给姜媃攒头发,姜媃顺手扔了条到对面:“自己擦!”   秦野接着,慢吞吞地开始擦脸。   借着棉布的遮挡,他才肆无忌惮地盯着姜媃看。   那视线胶着如实质,姜媃哪里不晓得。   她冷哼一声,猛地抬眼扫过去,正正和少年眼神撞上,将人捉了个正着。   少年嘴角顿了顿,眼神飘忽起来。   姜媃扬起下颌,站着上风质问道:“以后你要如何?”   秦野动了动薄唇:“等和离文书下来,我就送嫂嫂回绮罗村。”   大夏规定,反是和离夫妻者,夫都得将妻平平安安送回娘家。   姜媃是从绮罗村出来的,要回也只得回那边。   诶哟,都将她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姜媃小脸不善,大有秦野再多说一句,就打死他的架势。   耿直少年浑然没看懂姜媃表情,不怕死的继续说:“二房钱财都给嫂嫂,若是嫂嫂不想住绮罗村,我就送你到繁花楼。”   回答他的,是又一枚软枕!   姜媃抓起软枕,气的跟个小疯子一样,往他身上砸:“打死你!打死你!”   “狗逼大佬,大傻叉!”约莫确实是被气狠了,她眼圈都带出了薄红。   秦野不动,任她出气,怕是姜媃拿刀子往他身上戳,他也不还手。   少年垂着眼睑,喉结滑动两下,将深沉的苦涩掩藏了起来,露出一脸面无表情。   姜媃跳起来,还往他大腿踹了一脚:“长嫂如母,我特么养你这么个死傲娇容易么?”   “你最开始吃神仙果,跟我闹,跟我折腾,拿链子锁我!”   姜媃开始跟他算账,一笔一笔的她记得门清。   “我不依你,你就整天拿把匕首晃来晃去,动不动就一副要捅人腰子的架势!”   “我哄着你,好不容易你哥下葬了,你特么说我待你不真心?”   姜媃深谙吵架之时,黑的都要说成白的,没理都要说成有理,可以知错,但绝对不认错!   “你是不是还要我掏心给你看啊?”   呜呜呜,真几把伟大,她说的自己都快感动哭了。   眼里带起盈盈水光,小姑娘控诉着委屈极了。   “我陪你戒O毒,你瘾一犯,就按着我跟条狗一样,在我身上又蹭又咬,还咬我脖子!”   秦野听到这,震惊了!   他有时候一发病,就会断片儿,这种情形在戒了毒后好上一些,可对当初的事,他是真没什么印象。   “我……我咬你了?”少年睁着凤眸,难以置信!   姜媃抽了抽,喊了声:“流火!”   小婢女哆哆嗦嗦抬头,很小声的说:“是咬了,还留了印子,婢子给少夫人抹了好几天的药膏才好。”   秦野难以想象,他看着姜媃脖子,视野逐渐猩红,仿佛看到姜媃脖子上鲜血横流的场面。   小姑娘气若游丝地躺在血泊里,而他就跟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样。   少年捂着脸,痛苦地低吼了声。   那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挟裹着深入骨髓的悔意和绝望,真真让人头皮发麻。   姜媃缩了下肩,这是……这是怎的了?   被她感动坏了?   她轻咳两声:“一别两宽,各自心安,你既然下了决定,也别喊我嫂嫂了,我姜媃当不起。”   闻言,少年更难受了。   “嫂嫂……”他低着头,死死捏着拳头,再无其他语言。   “不是,我不是你嫂嫂!”姜媃瞪他。   小样儿,这回不逮着机会给狗大佬吃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往后指不定卖了她,还给她说我是为你好的。   姜媃不是大夏土生土长的闺阁姑娘,不会以为女人就应当是安于后宅,心安理得接受男人保护就成了。   她既是同秦野交心了,自然就要求平等的地位。   她希望不止成为秦野的嫂嫂,还能在秦野成长道路上做一盏引明灯,让他不至于像里的大反派一样报社。   姜媃能接受立场不同带来的争斗,可却无法苟同疯狗一样到处攀咬。   所以,她其实是希望,秦野能多和她沟通,而不是擅作主张。   可转头,这狗大佬就作出了新高度的妖,让她猝不及防!   “嫂嫂!”秦野还执拗上了,死活不改口。   这当,马车停了,却是已经进了秦府。   姜媃起身,居高临下看着他:“别喊我,我没你这样的小叔子!”   她说完抬脚就准备下马车,少年心痛难当,唯恐下一刻就真失去她,遂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拉她。   姜媃被拉了个趔趄,雨天脚下又湿滑。   “啪叽”一声,她从马车上咕噜摔下来!   秦野和流火都惊呆了,瞧着摔雨水里一时爬不起来的姜媃,愣在那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姜媃浑身都痛,她抬起头恨恨地剜着秦野,捶着地一脸麻木:“我没你这样坑嫂的狗小叔,你走!” 第59章 我不心疼   姜媃脚踝扭了。   她被流火搀扶着, 一跳一跳的往素银院去。   期间, 秦野想抱她进去,让姜媃一巴掌扇开。   “离我半丈远!”她拿他那天的话堵他。   秦野满嘴苦涩,垂着眼默默跟后面。   进了温暖的房间,姜媃支着腿,流火忙前忙后,又是给拿帕子,又是找干爽的衣服,还要差小厮赶紧去找个大夫过来。   姜媃看了站门口,像门神一样的少年, 冷冷的说:“回去, 我不想看到你。”   少年睫羽颤动,表情复杂地望着她,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姜媃亲眼看着人走远了, 她才长舒一口气, 垮下肩膀。   流火伺候着给她换了干爽的衣裳,又攒头发, 低声问:“少夫人, 您分明心疼五少爷, 怎的还要发那么大的火?婢子瞧着,五少爷也挺可怜的。”   姜媃哼了哼:“谁心疼他了?我才不心疼他!”   流火忍不住笑了:“您要不心疼, 又哪里会管五少爷身上是不是湿的,骂着让他回去拾掇?”   姜媃翻白眼:“我是眼睛疼,不想看到他。”   “是, 五少爷让您眼睛疼。”流火也不跟姜媃分辩,总是这人性子其实也别扭。   隔了会,姜媃万分不自在的叮嘱道:“去,熬两碗姜汤,给隔壁送一碗去。”   到底,还是担心秦野,淋了那么久的生雨,不注意怕是要受风寒的。   流火笑话她:“隔壁?哪的隔壁啊少夫人?”   姜媃斜眼看她,扬起下颌,骄矜的小模样逗人极了。   流火自是不敢太放肆,可也忍笑的很辛苦,遂赶紧出门去了灶房熬姜汤。   姜媃头发披散着,齐眉额发有几根呆毛调皮地翘了起来,她裹着锦衾盘腿坐美人榻上,整个人娇小又软萌。   换了衣裳,又磨蹭过来的秦野进门就见这模样的小嫂嫂。   兴许受了凉,鼻子有点堵,只见她皱着眉头揉了揉鼻尖,又抽了两下,鼻尖就红了。   秦野心头潮湿又温暖,像是有稀稀疏疏的水草在摇曳,晃悠悠又软绵绵。   他也没进门,就在外间门槛坐了下来,偷偷摸摸地瞅姜媃。   姜媃裹紧锦衾,头有点晕乎乎的,时辰太晚,她又困乏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心里还在想着要如何处理和秦野的关系,一会又想起白普寺那个叫半玄的和尚。   这人白栖梧都说好,那定然是很好的。   她得想法子请来给两人做西席,她也该多学一点东西。   毕竟,知识就是力量!   可是,要怎么请,这就让人很头秃了。   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不一会身子一歪,整个人蜷缩起来靠在暗紫色迎春花大软枕上瞌睡了过去。   秦野站起来,又坐了回去。   他又等了会,确定姜媃是真睡着了,才轻手轻脚地进到里间。   少年皱起眉头看了她好一会,眼神里颇为恋恋不舍,又挟裹着化解不开的难过。   “嫂嫂……”他低喊了声,尔后做贼一般,小心翼翼地将人连同锦衾一起抱到床榻上,还给姜媃掖好被角。   姜媃浑然不觉,她还翻了个身,往被窝里头缩,只露出一点头发。   秦野犹豫了会,微微弯腰伸手,冰凉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姜媃的头发。   细软的发丝,像丝绸一样顺滑,还有一股子的暖意,就像姜媃这个人一样,毛茸茸软乎乎的。   “五少爷?”冷不丁流火端着姜汤过来,被吓得差点把托盘摔出去。   秦野飞快收回手,他看流火一眼,转身就走。   流火期期艾艾的道:“五少爷,少夫人说了,给您送一碗姜汤。”   秦野皱起眉头,瞧着白瓷小碗里散发出辛辣热气的姜汤,有点不想喝。   流火不敢看秦野,硬着头皮又说:“是少夫人特意吩咐熬的。”   “特意?”他问。   流火点头:“特意。”   听了这话,秦野眉头也不皱了,直接端起一碗姜汤,咕噜咕噜一口喝掉。   末了,他瞅着还有一碗,二话不说,一起喝了一滴不剩!   流火:“……”   姜汤辛辣的味道在舌尖炸开,顺喉而下,就化为一团热气。   秦野看着流火,抿着湿润的薄唇,一言不发。   流火福至心灵:“婢子会跟少夫人说,五少爷都喝完了。”   秦野满意了,摸了摸暖烘烘的肚子走了。   流火往里间张望了一下,有点发愁,姜汤只有两碗,五少爷连少夫人那份也喝了,她是再去熬一碗呢?还是再熬一碗?   第二日,喝了双份姜汤的少年身强力壮,连个喷嚏都没打个。   没喝到姜汤的小姑娘,一早起来就喷嚏连连,鼻子塞了,说话都带着瓮声瓮气的鼻音。   用完早膳,秦野绷着脸轻咳一声说:“明日押司应该会送来和离文书,嫂嫂今日收拾一下,明个一早我送你回绮罗村。”   说完这话,他还跑回画室里,将那一箱子金子搬了过来。   “这些银钱,都给嫂嫂。”秦野唯恐不够,还悄悄将自个多年的私房悉数填了进去。   那一箱,只要不奢侈乱用,足够姜媃舒舒服服过一辈子了。   姜媃眼都没眨一下,让流火将金子收了,其他的半个字都不提。   秦野还想说点什么,但姜媃压根就不理他。   少年深刻的品尝到苦涩委屈的滋味儿,跟一口咬到霉烂的瓜子仁一样,再怎么吐,嘴里也难受的紧。   巳时初,繁花楼来人了。   三日沐休已过,因着去参加了白栖梧的赏花会,封卿已经多给了一日,今日却是必须去楼里见训练美人的先生。   姜媃脚踝还有点肿,一下地就钻心的疼。   秦野要去抱她出门,姜媃身一侧,冷酷无情的道:“离我半丈远。”   少年一呆,沉默着后退了半丈距离,不多不少,刚刚半丈!   姜媃让流火背出府门,上了马车到了繁花楼,也是如此,反正就是不让秦野靠近。   三层楼高的繁花楼后宅,却是曲径通幽的庭院。   庭院很大,分牡丹阁和幽兰院并清莲池。   其中牡丹阁是供楼里美人小憩安置的地方,幽兰院则是美人平素学东西的地儿,至于清莲池,那边修建的景致奇秀,各种异地风情的都有一隅,却是方便画师给美人作画的场所。   姜媃要去的是幽兰院,没人管秦野,少年焉头搭耳地远远跟了过去。   封卿一口气给姜媃找了六名教导的先生,分别教她琴棋书画诗词歌舞。   且六名先生都是楼里资历最老的,不怕姜媃把先生本事全学了去,就怕她不学!   毕竟,也不是没有那等天资愚钝,学不进去,空有美貌的美人。   封卿很重视,他等在幽兰院,陪着姜媃先行见了书画先生。   书画先生不是别人,正是楼里负责鉴赏名画的供奉朱老。   朱老对姜媃印象深刻,毕竟小姑娘上回在赌卖场当着众人的面,坑了明家天才明金瑜。   他当时还想撮合小姑娘和自个的关门弟子结对来着。   “学生姜媃,见过朱老。”姜媃素来尊师重道,尽管脚还疼着,还是站直了正儿八经见礼。   朱老摸着胡须,笑眯眯的说:“不用客气,你唤我先生就成。”   姜媃从善如流:“先生好。”   朱老点了点头,细细问了些姜媃自个的情况。   姜媃半点不隐瞒,连自个不会握笔的事都说了。   封卿很是一言难尽,他从来没想过,姜媃竟会是个目不识丁的。   姜媃态度恭敬认真:“先生,学生会勤奋认真去学,万望先生莫要嫌弃学生起点太低。”   原本想叹气的朱老这口气怎么都叹不下去了,他皱着眉头道:“我倒不会嫌弃,就看你是不是能吃这个苦。”   姜媃当时就开始挽袖子,豪气冲天的道:“没事,我最不怕吃苦!”   毕竟,五年高考三年模拟都过来了,还怕这个?   正处于智商巅峰状态的高考姜表示,她也是经历过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人,去考个状元都不在话下!   说学就学,姜媃比任何人都积极,她跟着朱老进了堂室,往书案前一座,小脸就严肃了。   朱老原本准备随便说几句,但见姜媃这架势,不免也认真了几分。   旁人在外头等着,透过半透明的琉璃窗牖能看到里面。   封卿瞧着里面,正在跟朱老学握笔的姜媃,又瞅了瞅表情不太对的秦野,忽的就问:“你们吵架了?”   秦野没理他,秉着相处一日就少一日,他现在是恨不得粘嫂嫂身上。   封卿轻笑了声,白皙剔透的皮肤泛着一股子的媚,若不是嗓音偏粗,真看不出来是个男人。   “今天只学书画,明个学诗词,后天学琴和手谈,歌舞跟着往后排,”他转着手头美人扇,“但是每天得空出半天功夫,你们俩去清莲池入画。”   秦野见堂室里的姜媃开始碾墨,似乎准备下笔了。   封卿继续说:“趁着嫂嫂名气正旺,我准备让想跟嫂嫂亲近的人,每日限定十人来清莲池看她,当然这十个名额得花银子来买!”   若是姜媃在此,定然会惊异封卿的想法。   这分明就是找人来看她现场直播嘛!   秦野终于有了反应,像一头被扯了胡须的老虎,瞬间就炸了!   “我就要没嫂嫂了!”他一把抓着封卿胸襟,恶狠狠地从齿缝里头蹦出这几个字眼,“我就要没嫂嫂了……”   你还让人来跟我抢!   未说之意,充斥在一双凤眸之中,又是委屈又是愤怒,竟是那么得让人——   心酸又好笑!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我就要没嫂嫂了,你们还跟我抢!   姜媃:……   大佬:我嫂嫂都不理我了,你们还跟我抢!   姜媃;……   大佬:我嫂嫂宁可要一箱金子也不要我了,你们还跟我抢!   姜媃:没不要你,快闭嘴! 第60章 中二大佬   下午的清莲池, 艳阳暖暖, 暖风袭人。   四月桃李缤纷,或粉或白的花蕾团团锦簇坠在枝头,弯下来的花枝在姜媃头顶,有风掠起, 落英簌簌飘洒。   姜媃紧着白嫩小脸,正襟危坐在书案前, 她面前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方小小的兽耳三足香炉在冒着袅袅青烟。   就见小姑娘酝酿许久, 然后如临大敌地抓着毫笔。   饱蘸墨汁的柔软笔尖以一种极慢的速度下降,看的人心都跟着揪紧了, 恨不能抓着她手, 帮着代写。   一点!   笔尖碰触到雪白的纸面, 白纸黑点, 异常夺人眼球。   跟着姜媃更紧张了, 她手背都冒出了淡淡的青筋, 唇也抿成了直线,甚至鬓角都渗出了点点细汗。   她手握着笔, 悬在纸面上,僵在半空, 似乎忘了接下来要怎么写。   她又不敢松手, 就那般生生将自个小脸都憋红了。   “娘的,小美人是不是要哭了?怎么没人去帮忙啊!”   “小美人这是初学?怎么能连握个笔的姿势都这么乖!”   “啊啊啊,不行了, 再没人管,我就去帮小美人写!”   “滚,你那字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要帮也该是我,好歹我写的字还能卖出去!”   “都小声点,小美人不晓得咱们在看她,要谁把人吓哭了,我揍死他!”   “嘘!”   ……   桃李缤纷后头,嶙峋假山洞里顿时没声音了。   与此同时,秦野也同样揪心。   他站在两丈远的画架前,看了姜媃好半天了。   从她研墨开始,笨手笨脚的将袖子上也染上了黑墨,然后是握笔的姿势,瞧着是规范,可是手指头太僵硬,应当是手腕用力的,她使力的全在手上。   果然,笔尖才触上白纸,她就没法继续第二笔了。   使力点不对,握着笔费力不说,写出来的字,也不会流畅。   少年叹息一声,放了画笔,抬脚就要过去帮忙。   谁晓得,姜媃忽然动了!   只见她眸光一厉,衣袖微微晃动,竟是笔走游龙,快若闪电地书写起来。   时刻关注着她的人皆是一顿。   这架势,莫不然根本不是初学者,而是书画大家?   “呼!”姜媃长呼了口气。   她放下毫笔,只觉得手指手腕都酸!   流火抱着蓝眼白毛的小奶猫过来,轻声道:“少夫人,这是封东家让送过来的,您歇一会,婢子给您揉揉手。”   奶猫认得姜媃,朝她咪咪叫唤两声,自发就跑到她大腿上盘了起来。   姜媃摸了它一把,把右手给流火。   流火小心翼翼揉捏起来,瞅了眼书案,惊异道:“少夫人真厉害,写的字婢子都看不懂!”   姜媃沉默了:“你真看不懂?”   流火浑然不觉:“少夫人才学就写的这么好,看这笔锋多有力,这圈多圆。”   “那是个鸡蛋。”姜媃怒了。   诶?   不是写的字啊?   姜媃拍着书案:“我连笔都握不住,怎么能写字,我拿笔在画鸡蛋,鸡蛋你都认不出来?”   彩虹屁掉到水里化了!   流火讪笑两声:“少夫人画的也很棒!”   姜媃丧了口气,软毛笔不好练啊。   姜媃表示,我深刻怀念钢笔!   眼见姜媃手不酸了,流火从一边食盒里拿出一小碟的小鱼干来。   那小鱼干食指长短,裹着细面下油锅炸,双面金黄,闻着极香。   奶猫不安份了,在姜媃腿上扒拉着咪咪咪的不停叫唤。   姜媃顺手塞它一条,她自己也捻了条,瞧着干干净净的,又很香,遂跟着往嘴里塞。   嘣嘎嘣嘎,一人一猫啃着小鱼干,那满足的表情瞬间神同步了。   流火不能多呆,以免打扰到画师的视线,遂悄悄退了下去。   桃李树下,就只剩和风缤纷,人和猫。   秦野动笔了,寥寥几步先行勾勒出了桃李背景,然后才是那树下的人儿。   姜媃将奶猫抱上书案,她单手撑头,和奶猫一边啃鱼干一边逗着它。   小奶猫毛茸茸的,又馋又好动,蓝色的猫眼剔透如琉璃,漂亮又软萌。   姜媃捡起瓣粉色的桃花瓣放奶猫脑袋上,雪白的茸毛上一点粉,映着无辜的蓝色眼睛,让姜媃一下就笑了。   真是可爱的小东西!   真是可爱的小美人!   藏在假山洞里的那一众,暗绰绰的同样想到。   小美人写字的样子可爱!   小美人逗奶猫也很可爱!   小美人笑起来更可爱!   “娘亲诶,就不能把我晚生几年?我要娶姜小美人!”   “放屁,排队都轮不上你!”   “不是我说,在座诸位都是垃圾!论家世,论相貌,论才学,那也是该是我!”   “滚远点,你家里儿子都快和小美人一样大了,回去和你媳妇生个女儿才是正经!”   “你要能生个和姜小美人一模一样的,我现在就管你叫岳翁!”   ……   假山洞里争论起来,推攘之间,一时不察,其中一人就被掀出了山洞。   那人猛然站到光亮下,见姜媃看过来,兴奋又尴尬地摆手:“姜小美人……”   姜媃惊了下,一把抱住奶猫,眼睛都瞪圆了。   握草,这人哪里来的?又是脑残粉?   那奶猫也是怕生人,和姜媃一样惊住了,猫嘴里还含着鱼干,姜媃嘴里也正含着一条在咬。   一人一猫,嘴里的鱼干齐齐掉落!   姜媃蹭地站起来拔腿就往秦野那跑:“大佬,大佬!”   但她脚踝扭伤了还没好,没跑两步人一个摇晃就要摔。   “小美人,小心!”   早在那人被掀出来之时,秦野就在往这边走,眼瞅姜媃要摔,连忙一个箭步冲上去,将人接住了。   姜媃是怕了脑残粉,她拽着秦野手臂就往他身后挪,心有余悸的问:“哪哪哪来的人?”   秦野虚扶她一把:“没事,封卿带的人来,说每日有十个人过清莲池来看你。”   姜媃呆了呆,脑子里转了两圈才明白过来。   现场直播什么的,也不跟她打个招呼。   她第一反应就是将刚才的言行回想了一遍,好像应该没有特别出糗的,人设应该还没崩。   搞清楚了,她也就不担心了。   假山洞里的几人陆续出来,姜媃从秦野身后探出头来,扬起羞涩笑脸,挥手打招呼:“你们好呀。”   “好,姜小美人好。”   十人接连回应她,转头就有捂着心口,承受不住的。   “离得近看,姜小美人更乖,她说话声音也好软!”   “不行,我回去得让爹娘再给我生个妹妹,必须姜小美人这样的。”   稍微克制一些的,十分聪明地靠近桃李树下,往姜媃书案上瞅。   “姜小美人是在练字吗?不然我教你!”   姜媃软萌萌地眨眼睛:“是哦。”   跟着,又苦恼地皱起小眉头,揉着奶猫,甚是烦恼的说:“但是,我才学都写不好,先生要我自己多练练。”   这话一落,已经有人在挽袖子了:“没事,先生要你写几篇?我给你写!”   一直没说话的秦野已经恼了,浑身冷气四溢,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姜媃瞅他一眼,见大佬在暴躁的边缘,遂在身后轻轻踢了他小腿一脚。   那等凉薄戾气一顿,霎时又像潮汐一样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   姜媃单腿蹦跳着往书案那边去,秦野连忙扶着她。   “不用哦,先生说了,课业必须自己写完的。”她重新在书案边坐好。   就有人问:“姜小美人脚怎么了?”   姜媃又喂了奶猫一条小鱼干:“昨个下雨摔了一跤,把脚扭了,已经看过大夫,大夫说养几天就能好的。”   秦野这会倒是正大光明站她身边,做了刚才就想做的事——研墨!   姜媃和那几人说话间,他已经飞快研好墨,又洗了笔,并换了另外一张白纸。   然后,笔尖蘸一点清水,再蘸墨汁,塞到姜媃手里,冷冰冰的道:“练字!”   姜媃握着笔,似笑非笑看他一眼。   那十人见姜媃真开始写字了,也就不约而同站到一边,噤声不说话了。   “错了。”秦野蓦地开口。   姜媃还没抬头,握笔的手就覆上了另外一只温凉的手。   少年的手,修长有力,骨节匀称,透着瓷感的白,指腹间因画画而微有薄茧。   姜媃愣了下,属于另外一个人的陌生体温,从手背源源不断传来,让她有点别扭。   “手腕用力,非指尖之力。”秦野站在她身侧,微微躬身,鸦发从肩滑落,垂到姜媃面前。   少年仿佛什么都没察觉,绷着脸,再正常不过的带着姜媃手写了她的名字——薑媃。   繁体!   秦野的字,虽没有师从名家,他年纪也不大,但已经自成风骨,笔画之间颇有一番金戈铁马的铿锵气势,十分漂亮。   少年英才,锋芒毕露!   他写完就松了手直起身,旁若无人地走回了几丈远的画架边。   姜媃转着毫笔,看着秦野。   大佬稳的一逼,调色画画,有条不紊,甚至连睫毛都没动下。   但姜媃视力好,敏锐捕捉到秦野一点颜色不一样的耳朵尖,好像是……红了?!   她暗自冷笑,狗大佬,装!她看他能装多久!   每日前来清莲池旁看的人只能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就得被请出繁花楼后院。   不多时,十人相继离开,姜媃已经整出一份学习计划表。   这张表上,明确分配了学习和休息的时间,而且,没有休息日!   距离明年府州第二次的美人复选会,还有大半年时间,她得在这中间将该学的学会,不然到时斗艳,总不能做个空有其表的草包不是?   还有——   慕清瑶!   姜媃偏头,看着不远处凉亭里,同样在入画的慕清瑶。   美人多姿,光环出众,自然一笑一颦都是绝美无双,起先本是来看她的十人,同样也被慕清瑶吸引。   给慕清瑶入画的画师,不是别人,正是她命中注定的男二——明金瑜。   姜媃不晓得这两人是如何勾搭上的,只是在白栖梧赏花会后,今个清莲池入画,明金瑜就已经是慕清瑶的结对画师了。   从某种意义来说,剧情规矩的力量是巨大的,不可逆的。   不见这会,明金瑜看着慕清瑶的眼神,狂热而滚烫,就像是煮沸了的开水,咕噜咕噜的冷却不下来。   他手中的画笔,因着慕清瑶而挥动的格外卖力。   姜媃视线又挪回到秦野身上,少年漫不经心,有一下没一下点着。   和明金瑜相比,他竟是半点都不上心的模样。   姜媃捂脸,她是不是对大佬的期望太高了?   其实大佬根本就还是个缺爱的中二少年?!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咳咳,我可以每个字都教你写一遍!   姜媃:…… 第61章 你给我捏   中二大佬这几日反复推敲, 将要送嫂嫂回绮罗村的事计划了又计划, 务必做到毫无纰漏,绝对不能让村里人笑话姜媃是被休弃回去的!   所以大佬想了几个晚上,从马车装饰到姜媃的头面华服,都挨个想了一遍!   必须要最好的!   必须要最华丽的!   去绮罗村转悠一圈, 让所有人都看看嫂嫂是被他恭恭敬敬送回去的!   然后再把人带回繁花楼,婢女流火的卖身契在他手里, 人要给嫂嫂,她用惯了。   封卿是个不靠谱的, 他还得先把嫂嫂要住的房间拾掇好!   大佬想了一连篇,在第四天忽然才反应过来, 府衙押司那边根本就没将和离文书送回来!   大佬焦躁了, 托人往府衙一问, 得到的回复是, 最近几天没有和离文书呈上需要审定落印的。   所以, 他那份和离文书哪去了?   大佬心不在焉大半天, 琢磨着不然丢了自己就再写一份?可是嫂嫂的户贴不见了才关键!   姜媃冷眼看着大佬焦躁,见他恍惚到端着砚台就当茶水往嘴里送, 她适才歇了让他继续吃教训的心思。   当天晚上,她将人叫到小书房, 轻飘飘地将户贴和那份和离书摆他面前。   秦野讶然, 跟着一转念又明悟了。   和离文书和户贴,压根就一直在姜媃手里!   大佬沉默了会,目光落在和离文书上, 低声说:“我明日亲自带去府衙找押司。”   “啪”姜媃一巴掌拍在和离文书上:“给你机会,把你上一句话给我撤回去!”   秦野抿着唇,别开了头,固执的跟头牛一样。   姜媃扇着手,不停嘀咕:“不气,不气,我不气,我特么不气才怪!”   她炸了,这几天她一直冷着他,就是让他自个想明白,结果这个狗大佬不撞南墙还不回头了!   小姑娘气势汹汹站到秦野面前:“看着我!秦野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还跟你没完了!”   听了这话,秦野转身就要走。   姜媃一把拽住他右手,不让他走。   大佬往外奔,小姑娘蹲地上被拖着,两人那模样既是滑稽又幼稚。   秦野脸都红了,他盯着姜媃,忽的就站那不动了。   姜媃喘息了声站起来,赖上秦野:“我不管别人说什么,我也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就是你嫂嫂,像你娘的嫂嫂,还跟你娘一样要管着你的嫂嫂!”   她人不高,只到秦野肩头,未免气势落差太多,姜媃硬是踮起脚尖,掸着脖子,做足了威严的派头。   秦野睨着她,约莫也是恼了,冷笑道:“我娘管不着我!”   姜媃不虚他,拿小指头戳着他胸口说:“我管的着!你还敢拿和离文书说事,我今晚上就到你哥坟前哭!哭你对我不好,哭你拿链子锁我,哭你咬我脖子!”   被捉着小辫子,秦野气势瞬间就矮了半截。   姜媃哼哼,小样,跟我拌嘴?   她双手环胸,扬起下颌:“反正,你乖乖听嫂嫂的话,嫂嫂疼你都还来不及咧。”   她说着,翻脸就眉开眼笑,很自然地伸手去挽秦野臂弯。   毕竟,在现代和姐们哥们这样再习惯不过。   谁晓得,秦野反应极大得往后跳开,让姜媃挽了个空。   大佬恼羞成怒:“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说完,他还心虚的往书房外头看了看,没瞅着有外人才稍稍放心。   姜媃意兴阑珊,她将户贴收了起来,那封和离文书却是当着秦野的面烧了。   秦野薄唇动了动,琥珀凤眸映着灼亮星火,仿佛姜媃点燃的不止和离文书,连同他内心某种隐秘的、窃喜的、不可言说的小念头一起点燃了。   星火一触,便燎原。   最后瓢泼大雨都浇灭不了,一发不可收拾。   “你……”少年耳朵尖莫名就有点发烫,他不自觉伸手捂了下,看着姜媃的眸子亮晶晶的,“管东管西,烦人!”   嘴里说的是“烦人”,但那等欢快的语气却是怎么都隐藏不了。   甚至,悄悄勾起的嘴角也压不下去。   姜媃看着他,少年眼梢的开心满的都要溢出来了,跟咕噜咕噜冒泡的蜂蜜水一样,抿一点点,就都是甜的。   她眼神缓缓柔和起来,轻哼两声,前几日扭着的那一只脚往他面前一伸:“我脚疼。”   秦野想也不想就是说:“我去找大夫!”   姜媃揉了张纸团砸他:“不准去,我要你给我揉。”   这等事,很是为难大佬。   从前不晓得别人家叔嫂怎么相处的,肆无忌惮亲近也就罢了。   可如今晓得了,他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再逾越规矩。   可姜媃又看着他,铁了心要他揉。   大佬瞥着窗前长榻,很小声的说:“你过去坐好。”   姜媃其实就只是想欺欺他,毕竟机会难得。   她坐上榻,一脚蹬了绣鞋,露出雪白的罗袜。   秦野憋着气,目不斜视扯了榻上薄衾团团缠姜媃脚上。   然后在姜媃目瞪口呆中,就那么隔着厚厚的薄衾捏上去。   姜媃气笑了,这么揉捏,她能有感觉才是见鬼了!   大佬视线游离,看向窗外,嘴里不忘念叨规矩:“男女七岁不同席,别家叔嫂前后距离半丈远,不多话不多看,嫂嫂你……咳你往后莫再这样,下不为例,我只给你捏这一次。”   大佬说只捏一次就只捏一次,半次都不会再有!   姜媃懒得跟他掰扯,她打了个呵欠,眼尾浸出水色,蹭了下软枕,就闭上了眼睛。   秦野捏了半天没动静,他回头一看,小姑娘已经睡得酣然,小脸睡的有点红,粉嫩的小嘴因着侧卧动作,微微张开一点,露出里头小小的舌尖。   他小心翼翼放下她的脚,把薄衾扯平展给人盖上。   姜媃顺势翻了个身,脚一伸,就踹在秦野后背上。   目下,还十分单纯的大佬猛地跳起来,反手摸了摸后背,莫名心虚不敢看姜媃,竟是脚步如飞地跑了出去。   睡榻上的姜媃悄咪咪睁开一只眼睛,乐的直捶枕头,坏心眼的很。   她觉得,十年后大佬及冠成年了,她肯定会怀念这个年纪,如此蠢萌的大佬。   仿佛一夜之间,叔嫂两人的关系就破冰回暖了。   虽然秦野时时自持规矩,但两人之间的那种气氛的不一样,连流火都察觉到了。   姜媃一门心思放在学习上,每日作息严格按照时间表来,克制自律的吓人。   而秦野在她带动下,每日绘出大量的画作,画技自然也是突飞猛进的进步。   他如今结合了秦峥的叠色画技,又在姜媃的帮助下,绘出软萌的Q版图画风格,加上心境一天比一天好转。   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发病的秦野,硬是生生绘出了自己独特的画作风格。   姜媃自然是恨不得秦野画的越来越好,在继Q版图画后,她开始给秦野讲现代西方的素描和油画。   姜媃懂得其实并不多,但秦野天赋极惊人。   凡是姜媃提出一点,他往往就能举一反三,很快领会其中精髓不说,还会自己拓展开来。   秦野起潮阁的那间画室里头,除却孙芙蕖的小相,后来开始有了姜媃的画像。   在秦野飞快进步的同时,姜媃也不落后。   她一边像海绵一样如饥似渴的吸收六位先生教导的知识,一边定期维持在青州城里的热度和话题,三不五时封卿带人进清莲池来看直播。   姜媃操着人设,装乖卖萌信手拈来,简直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而繁花楼这边并未多产出姜媃的美人扇,但每产出一把,皆能卖出天价。   在姜媃名声大噪的同时,慕清瑶也不逞多让。   毕竟是有金手指傍身的女主,没见她像姜媃这样辛苦,也压根就没学什么东西,但就是能和姜媃拼个旗鼓相当。   对此,姜媃很看得开,总归知识嘛,学了都是自个的,谁学谁知道。   而且像琴棋书画这种风雅的东西,在现代她哪里去找这样专业的先生?   更别说,六位先生无偿教她,连束脩都给免了。   孤儿出身,打小就无依无靠的姜媃,从来都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积累资本并改变自己的机会。   没过多久,在封卿刻意操作之下,繁花楼的姜小美人勤奋好学,很受多位大家先生喜欢的美名就传了出去。   这在姜媃软萌人设上,又狠狠添了一笔十分光彩的谈资,还将那等书生和有才气的世家闺秀,一并圈粉了。   短短的时日,姜媃的名声竟是隐隐有传到京城之势。   历来,有粉就有黑。   姜媃有多风光,罗家的罗韵就有多落魄!   白栖梧赏花会那日的话,以及后来胡寐向扇面美人会提出,美人不可艳俗的建议,都将罗韵打入深渊。   罗家不敢冒着得罪太守之女的危险,继续让罗韵做扇面美人。   不能做美人的罗韵,在罗家便只剩下唯一一条路可走——联姻!   但罗韵哪里甘心,她恨透了姜媃,在听闻姜媃名声都传到了京城贵人耳朵里之时,这种恨意达到了巅峰。   那天,罗韵疯狂地砸东西,她穿着水红色的纱衣,披散着头发,脸上没有施妆容,显得憔悴苍白。   然她眼睛很亮,其中充斥的恨极像是喷涌不熄的火山岩浆。   “姜贱人,不得好死!”她大声咒骂着,反手就推倒了多宝阁。   “哗啦”架子上的摆件摔了一地。   罗氏恰此时闻讯而来,她抬脚进门,绣鞋踩在尖锐的瓷片上,差点没划了脚。   “韵儿,你这般折腾自个作甚?”罗氏脸上带出心疼,避过房间里的凌乱,将罗韵从地上扶起来。   罗韵抖着手,用力掐着罗氏臂膀:“姑母,我恨姜媃,我恨不得她去死!她怎么就不去死!”   提及姜媃,简直是新仇加旧恨,罗氏也是牙痒痒。   拜姜媃所赐,她和秦桓之和离,如今住在娘家,日子也不好过。   罗氏:“韵儿,姑母也想她死呢!”   罗韵眼睛亮了起来,某种疯狂的念头升腾起来,就再不可遏制。   “姑母,那我们……我们弄死她!”罗韵舔了舔干涸的唇,脸上绽出刻骨铭心的嫉恨。   这嫉恨日日夜夜啃噬着她的五脏六腑,几乎烧灼干了她的骨血。   罗氏脸上露出犹豫:“韵儿,使不得使不得,这等事做不得。”   “姑母,好姑母,我想过了,”罗韵连忙拉住她,蛊惑劝说起来,“前前后后我都想过了,那贱人当时在画舫上,就有人喜欢她喜欢到半夜三更偷摸进她房间,咱们这样……”   罗氏惊骇不已,接连摇头:“韵儿不成,不成的。”   “成的,姑母一定成的!”罗韵好似已经疯了,唯有弄死姜媃的念头在支撑着她,“你去找笏表哥和枢表弟,他们是你儿子,他们肯定帮你!”   “姑母,你想想,只要那贱人死了,你就能回秦家了,姑父下落不明,兴许早就让那对狗男女弄死了,秦家一切都是你说了算!”   “你会过的比从前都风光!没人敢再反驳你,秦家都是你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你两个儿子和孙子的!”   此刻,罗韵化身为恶鬼,挑唆着罗氏心里蛰伏起来的恶。   姑侄两人对视,都从彼此眼底看出了浓浓恨意,以及孤注一掷!   她们,这回要姜媃死!   作者有话要说:  十年后——   大佬:躺过来,我给你捏捏腿脚。   姜媃:谁特么说下不为例,只给我捏一次的?   大佬:一辈子捏一次,一次捏一辈子!   姜媃:凑不要脸,滚! 第62章 嫂嫂听话   四月底, 五月初的晚上,夜风徐凉, 已经开始有了初夏的热气。   秦家四少爷秦枢蹲在后门边, 他将手揣进袖子里,腿止不住地哆嗦起来。   一刻钟, 他就往门板俯耳听了十来次, 表情惊慌不安, 时不时还往府里二房的方面眺望一眼。   又是半刻钟,他约莫等的不耐烦了, 搓了搓双手,又接连跺脚。   “怎么还不来?”他皱着眉头,挨着门板,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目下已是亥时分,夜色沉沉,唯有偶尔几声虫鸣打破黑暗。   又是片刻——   “笃笃笃”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起。   秦枢一个激灵,猛地站起来,耳朵靠着门板, 低声问:“谁?”   门的另一边, 立时响起另一道声音:“找小美人的。”   这回答像是一道电流, 从秦枢耳膜入,蹿入脑海,直通四肢百骸,让他过电一样浑身激灵。   过度的紧张使他手心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湿津津的很不舒服。   秦枢从袖子里掏出锁, 抖着手往锁孔里插,插了半天都没插进去,反倒一不注意,钥匙啪嗒一声掉到了地上。   门外的人催了两声:“怎么还打不开?”   秦枢抽了抽冰凉的鼻尖:“马上,马上。”   “咔”锁片弹开,铜锁落了。   “吱嘎”门被推开,就着夜色,一行四名着深色衣裳的男人陆续鬼祟进来。   其中一人嘿嘿笑两声,左右张望:“在哪个方面?”   秦枢吞了吞唾沫,畏畏缩缩的问:“你们,你们当真只是吓吓她?不会做别的?”   那人转头,拍了拍秦枢肩膀:“放心,怎么说的就怎么做,我们不会干别的。”   秦枢放心了,他重新锁上后门,指了个方向:“那边那个红顶的小院就是,护院要下个时辰才会巡到那边,二房没有恶犬,你们避着点仆从,别让人发现了。”   这话一落,四人点了个头,竟是匆匆往二房素银院的方向去。   “诶?”秦枢喊了声,想在叮嘱点什么,四人已经跑的来没影。   他闷闷挂上锁,心头一时忐忑不安起来。   犹豫了好一会,秦枢还是转身回了自个院子。   他娘说的,只是给姜媃和秦五一个小小的教训,不会出旁的事,要他开了后门就别管!   思来想去,秦枢还是选择相信罗氏。   与此同时,二房书房里头,姜媃穿着雪白的短打衣襟,手持尖锐的峨眉刺,正挥舞着不断转圈。   “一,二,三……”她自己喊着节拍,抬头挺胸,收腹提臀,峨眉刺中间的圆环套在中指上,那圆环上还系着粉色的飘带。   随着姜媃的不断动作,尖刺的冷硬和飘带的柔软相结合,自成舞步。   当初,教导舞技的名伶先生问姜媃:“舞技虽是殊途同归,但种类颇多,你想学哪种?”   姜媃在细细问过之后,毫不犹豫选择了峨眉刺。   峨眉刺本是作为武器存在的,相比刀剑,短小尖锐的峨眉刺更适合女子使用,不仅灵活,还轻巧。   但后来,此种兵器不如刀剑好练,便成为伶妓剑舞之外的另一种舞技。   有传闻,前朝第一宠妃洛妃便使的一手绝妙峨眉刺,能在帝王掌中舞,既而凭此入了青眼,一跃成为王朝宠妃,并长达二十年圣宠不衰。   姜媃倒不是因此才选的峨眉刺,她纯粹是觉得峨眉刺这玩意儿练着有安全感,比软绵绵的飘带有意思。   流火端了红枣花果茶进来,在姜媃练完整一套舞步后,奉上细棉布。   “姑娘,已经亥时中了,您还要练么?”她有些心疼。   自打开始跟楼里六位先生作学问以来,自家夫人就没再睡过一个早觉了,甚至于每晚都要熬到子时才作罢。   姜媃喘了口气,她喝了一大口茶水,擦了擦汗说:“我再半个时辰,这套舞步明个先生要抽考,我再熟一些。”   琴棋书画,诗词歌舞。   共计八门,姜媃在手谈和书画上颇有天份,学着较轻松,诗词方面则显稍逊,能读能背,但要作诗词,目前暂且憋不出来。   而学着最艰难的,则是在音律丝竹方面,特别是琴和歌这两门,姜媃几乎是费劲心思,才隐隐摸到门道。   连先生都说,不是姜媃不够勤奋努力,而是她似乎天生在音律方面就少了一根弦,故而很难有所建树,只能学个皮毛,仅限是会而已。   自家人知自家事,姜媃心知肚明,说个好听的,她就是个没有艺术细胞的,逻辑思维能力还算可以,但只要是涉及艺术感性方面的,她都不擅长。   由此,她在音律一途学不出什么名堂,就是绘画方面,也成不大家。   但在舞技上,她下了很深的功夫,毕竟舞蹈这玩意儿,一来练着可以锻炼身体,二来塑形,最后才能增幅整个人的气质。   所以,姜媃练的格外认真。   流火看着姜媃又练了起来,她叹息一声,默默收了花果茶,准备再去煮一碗燕窝给姜媃补补。   她端着花果茶,迈出门槛,倏地就愣在了那里。   “你们是什么人?哪个院的?”流火厉喝一声,心里浮起不安。   夜色中,四名面生的男人踩着光影榻上阼阶,径直朝这边书房来。   流火猛地反应过来,将手里的茶壶往四人身上一砸,抬手就去关门牖。   “嘭”四人里,其中一人当先一步,一巴掌拍在门牖上,拦了流火动作。   “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流火脸色大变,拼命想要关门。   “嘿,我们特别喜欢姜小美人,所以来看看她。”推着门的那人挤眉弄眼,流里流气道。   流火吓得浑身发抖,她转头朝姜媃大喊:“少夫人,快跑!”   姜媃已经听闻了动静,她从屏风后头转出来,一抬眼,就见流火被推到了一边,陌生的四名男人走了进来。   借着烛火,姜媃眯眼,将四人看的清清楚楚。   四人穿着粗布短打衣襟,一人年约四十有余,左眼贴着眼罩,只剩右眼。   一人干瘦如竹竿,面色蜡黄,时不时咳嗽一声,颇像是有痨病的。   另外两人,则要年轻高大一些,脸上都带刀疤,一身匪气,很不好惹。   姜媃想都不想,抓起峨眉刺就朝窗牖边跑。   “抓住她!”独眼男人大喝一声,当即就朝姜媃跑来。   姜媃推开窗牖,踩案几上就往窗外跳。   “嘿,小娘皮,你往哪里跑?”带刀疤的其中一人速度最快,在姜媃上半身翻出窗牖时,伸手一拽,就拉住了她的绣鞋。   姜媃当机立断,腿一蹬,甩掉绣鞋,人往前一栽,整个翻出了窗牖滚到地上。   “追!”黄脸病痨鬼面色阴沉地吐出一个字。   姜媃爬起来,还光着一只脚就往隔壁起潮阁狂奔。   她嘴里还惊呼呼地喊着:“大佬!秦野!小叔!快救命!”   然而,到底还只是个小姑娘,两条小短腿,跑不过成年男人。   在起潮阁院门口,姜媃还是被追上了。   独眼男猥琐的狞笑两声,臂膀一揽,捉住了姜媃小腰。   危急关头,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姜媃反手扬起峨眉刺就往后刺。   “噗”尖刺刺入**的声音。   “啊!”悲惨而痛苦的惨叫声响起。   姜媃感觉到腰上的桎梏一松,她头也不回,放弃了一支峨眉刺,跑的更快了。   “大佬,救命啊!”她都快哭了,大佬千万不要这个时候窝在画室里啊……   她才这样想着,秦野的房门开了。   暖黄的烛火从他身后投射出来,将他全身都镀上一层柔和的圣光。   他逆着光,看不清表情,只能从松垮的中衣和充满水汽的鸦发看出,他刚刚在沐浴!   姜媃顾不得,她喜极而泣!   “小叔,快!你匕首呢?捅死他们!”姜媃跟乳燕投怀一样,冲到秦野面前,惊惧又愤怒。   秦野袖子一展,将姜媃护在身后,沉声问道:“怎的一回事?”   姜媃大口喘息:“我不知道,我在书房练舞,他们忽然冲进来,一看就来者不善,而且根本不是府里人,我瞧着像泼皮流氓。”   这话间,那四人已经近前,站在庭院里,隔着回廊柱子看过来。   “你就是秦五?”黄脸痨病鬼问道。   秦野眯眼,凤眸迸射出锋锐寒光。   姜媃从秦野背后探出半个脑袋,这会才看清,她刚才是刺中了独眼男。   独眼唯一的右眼上,还明晃晃扎着一支峨眉刺,他捂着眼睛,殷红的血从指缝里头流了下来。   “贱人!我要弄死她!”独眼成瞎眼的中年男人恶狠狠的说,他被一名刀疤男扶着,不太站得稳。   姜媃抓着秦野的袖子,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那个,峨眉刺是她扎的?   她睁大了眸子,后怕起来,又有点难以置信。   仿佛察觉到姜媃的情绪,秦野侧目,从她手里接过另一支峨眉刺,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   “进屋去,锁死门,我没喊你别开。”秦野低声道。   少年人的声线,带着疏朗和清冽,没有成熟男人那种稳重,可在这个时候,同样给了姜媃难以言说的安全感。   她一双杏眼,湿漉漉地望着他,既是担忧又有点怕:“大佬,咱们拖着他们等护院来,你一个人怎么打的过啊?”   秦野扬了下下颌,侧脸无比冷静:“嫂嫂听话,先进去。”   饶是灵魂十八,自诩什么都见识过的姜媃,在秦野这句话之后,竟然有一种被撩到了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该进去,不拖累大佬,可是大佬万一打不过怎么办啊?   姜媃急的都快哭了,抓着秦野袖子的手,就松不开了。   她深呼吸:“你小心点,敌众我寡就打游击,放风筝蹉跎死他们,我悄悄去喊护院,你撑着点啊。”   到底还是理智占了上风,姜媃强迫自个松了手,一口气退回秦野房门,嘭地关死了房门。   透过狭窄门缝,她还没来得及换个方向跑出去找人,房门外头,秦野握着峨眉刺居然主动扑了出去! 第63章 拍大佬脸   夭寿哦, 大佬千万不要因为我再有个万一!   姜媃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但又毫无办法。   她只会跟女的干架, 男的根本打不过呀, 她能怎么办?   她也很绝望啊!   姜媃勉强定下心神,在秦野房里寻了一圈, 没找着可以用来当武器的东西。   她趴门缝上往外瞧了一眼,正正看到秦野绕过三人,跑到独眼男面前,伸手就扒了插他眼睛上的那支峨眉刺。   猩红的鲜血从寒光闪烁的峨眉刺尖带起抛物线的弧度, 飞溅至半空,伴随一声惨叫, 随后落地,犹如雪后怒放的红梅。   秦野站在独眼男面前,阴鸷狠厉地看着另外三人, 随后勾起嘴角,笑了起来。   在那笑容中,他高高扬起双持峨眉刺,毫不留情地刺了下去。   “噗嗤”轻响。   一对峨眉刺从上往下,正正从独眼男天灵盖刺进去!   独眼男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来,就那么大张着嘴巴, 顷刻毙命。   从姜媃的角度看出去,正正看见秦野飞扬的眼梢,还有杀人那一瞬间,他眼底飞快蹿过的诡谲流光。   秦野, 并不排斥杀人!   甚至于,他还……享受追逐猎物的过程!   这个认知,让姜媃整个人如坠冰窖,从头冷到脚。   从未有任何一刻,她如此清晰的认识到——   秦野是个反派!   秦野是个反社会人格的反派!   什么叫反社会人格?   反社会人格又称无情型人格障碍,对社会对他人冷酷、仇视、缺乏同情心和羞愧悔改之心,以及极度的情感冷漠!   这些时日,秦野一心落在书画上,还有叔嫂两人日渐融洽的关系,都让姜媃几乎忘了,她刚穿来那会,秦野是如何的凶残冷酷的。   小奶狗终究本质上还是一匹狼!   所有的念头沉浮不过一瞬间的事,外头庭院里,秦野当着另外三人的面,缓缓从独眼男天灵盖抽出峨眉刺。   刺末端带倒钩,勾出皮肉和红白之物的残渣,真真血腥骇人。   剩下的三人面面相觑,背心生冷汗,头皮发麻。   秦野甩了下峨眉刺,将刺上碎肉甩到三人面前:“是自己了断,还是要我动手?”   少年并不强壮的修长身量在此刻硬是弥漫出让人无法逼视的强势气场,以及触目惊心的乖戾和杀意。   黄脸病痨鬼往后退一步,咬牙对另外两人道:“我们一起上,他只有一个人!”   两名人高马大的刀疤男当即往前,其中一个怒喝一声:“小崽子,下手挺凶,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秦野扬起下颌,狭长的凤眸一凛:“差使你们的人,给了多少银子?”   黄脸病痨鬼眼神闪烁:“没有人差使,我们只是想看看姜小美人。”   秦野冷笑一声,他微微躬身,浑身紧绷,像是一匹蓄势待发的黑豹。   在那两刀疤男冲过来之时,只见他用更快的速度诡异的从两人中间斜插过去,直冲那黄脸病痨鬼。   黄脸病痨鬼最鸡贼,眼瞅不对,接连往后退了数步。   秦野扑了个空,他也不急,抬头就将一支峨眉刺往后投掷出去。   “噗”尖刺入体,正中其中一名刀疤男的大腿。   惊人的是,秦野那一投掷的力道极大,故而峨眉刺整个穿透了刀疤男大腿,让他顷刻就捂着腿惨叫起来不敢再乱动。   至此,四人折损两人,剩下两人,一个是只在旁叫嚣,却并不敢上前的病痨鬼,另一个刀疤汉子竟是舍秦野,转身去助伤了腿的那人。   然而,反应更快的秦野,在刀疤汉子背转身之际,秦野快若闪电,人一个跳跃而起,骑到刀疤汉子背上,单手掰着对方下颌,手上峨眉刺往咽喉一划!   “噗嗤”血管爆裂,鲜血喷涌,浇了少年一手的鲜血。   “轰”刀疤汉子倒地,四肢抽搐。   秦野站在他脑袋边,少年戾气翻滚,挟裹鲜血的温热,宛如恶鬼临世。   他带欣赏的看了会对方临死之时的绝望,他还抬手,瓷白如玉的手背上,染上鲜红色,血滴顺着指腹的弧度,慢慢滴下。   那颜色艳丽浓郁,映在他琥珀眼瞳里,呈现出一种迷人的瑰丽来。   “这……这……”黄脸病痨鬼双腿一软,跌坐到地上,满脸惊惧。   他看着秦野,喉结滑动,吞咽了几口唾沫,忽的爬起来拔腿就跑院门外跑。   但,堪堪到院门口,黄脸病痨鬼就顿住了脚步。   一道娇小身影缓缓从院门转出来,她手里擒着一把半臂长的小铁锹,严正以待对着病痨鬼。   “建议你不要惹我!”姜媃死死握着小铁锹,小脸有点白,但整一副豁出去不要命的架势。   在她身后,跟着走出来的是流火。   流火手里轮着个小锄头,那东西是平时府里仆从用来清理庭院植丛的。   秦野那边刚扯出峨眉刺:“嫂嫂?”   姜媃是从净室通风的小窗牖爬出来的,甫一出来,就遇上拿着东西匆匆赶过来的流火。   于是,她趁所有人都没注意,守在了院门口,准备一个不对,就冲上去帮大佬。   “滚开!”黄脸病痨鬼对秦野心生畏惧,慌着跑路,他想也不想,扬手一巴掌就抽过来。   越是这种危机关头,姜媃反而越发冷静。   她机灵的一个矮身,用小铁锹最锋利的那面照着病痨鬼下腹狠狠地戳了过去。   “啊!”惊天动地地惨叫声,响彻整个秦府。   病痨鬼捂着下腹,脚步踉跄后退,随后噗通倒在地上,捂着裆O部在地上哀嚎翻滚。   殷红的鲜血从病痨鬼胯O下渗出来,眨眼之间就将半条裤子都染红了。   秦野脚步一顿,莫名觉得腿O间一凉,冷嗖嗖的,甚是蛋O疼!   姜媃愣愣地扬起小铁锹看了看,铁锹上一点鲜血,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爆了别人的双黄蛋。   她无辜地望着秦野,傻兮兮的解释:“我我没想打那……他太高了……我比较矮,一挥出去就……就那啥了……”   她说着说着,小脸就红了。   秦野绷着俊脸,面无表情极了,他还正儿八经的教姜媃:“嗯,嫂嫂应当再往上一寸,让他断子绝孙!”   窘!   大佬貌似更凶残!   姜媃无措地问:“小叔,现在要怎么办啊?”   那一声惨叫,已经惊动了府里的护院。   秦野拿了姜媃手里的小铁锹,冷眼森森很是不善地盯着伤了腿还活着的那名刀疤男:“去拦着,说我发病了,别让人进来。”   流火忙不迭地小跑着到二房垂花门前,谁来不让进去。   那刀疤男捂着腿跳了两下,惨白着脸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是罗家的美人和她姑母给了一百两银子,又让府里的四少爷开的后门,让我们务必要给你们个好看。”刀疤男像倒豆子一样飞快说。   秦野握着小铁锹,漫不经心得朝那男人走去。   他口吻也带着漫不经心:“好看?只怕是好看的弄死?”   最后一个话音落下,那小铁锹挟裹雷霆之势砸下。   “嘭!嘭!嘭!”接连数下,狠狠地砸在刀疤男脑袋上。   碎骨飞溅,鲜血噗呲!   秦野像是咬着猎物的黑豹,死死不松口,非得咬断猎物喉咙才肯罢休。   姜媃慑在原地,她睁大了眸子,目不转睛,呐呐喊了声:“小叔……”   小姑娘的声线极软,糯糯的像是裹了白砂糖的白白年糕,甜腻腻的。   然这声线中,却带着颤音,很轻微,但仍旧像是石子落入平静湖泊,激荡起一圈一圈的波光。   秦野挥动的手蓦地僵在了半空,他背对着姜媃,像是被点了穴道,一动不动。   姜媃抓着衣摆,眼眸水雾濛濛:“还有一个人,他要逃了。”   秦野动了,他扔下手里已经断气了的刀疤男,转过身来。   少年雪白的中衣,浑身上下,都染沾染了血迹和碎肉渣子,和个屠夫一模一样。   病痨鬼根本没跑,□□血流不止,他压根就没力气逃。   姜媃眨了下眼,看了一地的三具尸体,嘀咕道:“现在可怎么办啊?”   那病痨鬼挣扎起上半身:“别杀我,我帮你们,我帮你们把罗家那两贱人骗出来,真的,求求你们别杀我!”   “哐当”秦野扔了小铁锹,提拎起那病痨鬼扔一边:“是个识趣的,不杀你。”   他说着挽起袖子,开始搬尸体:“嫂嫂,你去画室腾一下,等明日我再搬出去处理。”   姜媃像是麻木了,蹬蹬跑过来还要帮秦野搬。   秦野皱起眉头,拨开她手:“去画室收拾。”   姜媃站在原地,看秦野往房间里拖尸体。   她见大佬面色冷静,举止从容,心里泛起一股子的心悸。   她忽然说:“小叔,我不喜欢虐杀。”   秦野一愣,他直起身来看着她,小姑娘垂下了眼睑,低下头左脚踩右脚尖,还抠着手指头。   大佬抿了下嘴角,带点不耐烦的应允道:“知道了。”   姜媃怔然,诧异地望着秦野:“真的么?你别是骗我?”   秦野恼了,横她一眼:“你不怕我,你说什么都成。”   闻言,姜媃弯着眉眼就笑了,大佬其实还是很听她这个嫂嫂的话嘛。   所以即便是反社会人格那又怎么样,大佬没有三观,大佬没有同情心理,但是她有啊,她完全可以做大佬的三观准绳。   反正大佬年纪又不大,她以后可以慢慢教他嘛。   小姑娘笑的太甜,跟朵明媚的太阳花似的,让秦野心头蒙上的血腥戾气缓缓散去。   将三具尸体都搬到画室后,秦野脱下染血中衣,边换衣裳边对屏风外的姜媃说:“画室在地下,府里没人知道,我先带着那人出去一趟,嫂嫂清理一下血迹。”   他换好一身玄色圆领窄袖的长衫,将满是血污的衣裳揉成一团给姜媃:“让流火拿去后门外头烧了。”   姜媃接过,转念就明白过来:“你要将计就计?”   他这会倒乖了:“我听嫂嫂的。”   他说完这话偏头看着她,侧脸昳丽俊美,面皮生辉夺目,那双琥珀眼瞳更是深邃漂亮,微抿的薄唇也是玫瑰一样的肉粉色,很好亲的弧度。   姜媃呼吸一窒,手一抖,一巴掌就拍在了大佬的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手疼吗?   姜媃:手不疼,心头老鹿在蹦的心口疼。   大佬:……什么毛病?大夫! 第64章 我家小叔   姜媃一晚上没睡。   她和流火将起潮阁里里外外的血迹清理干净, 已是卯是末。   秦野带着黄脸病痨鬼出去了, 一直到天亮都没回来, 姜媃没问他去哪, 也没问他准备让那人做什么。   有些事,她虽然知道秦野不会瞒着她, 但是她觉得自己还是少知道一些的好。   流火拿篮子装了秦野那件染血的中衣,忧心忡忡的道:“少夫人,您小憩一会,婢子先去烧了这衣裳。”   姜媃眸光微闪, 她忽的吩咐道:“你烧的时候不用等燃完,烧的七八成就回, 顺道去找三五个擅栽种草木的匠人回来,就说这里天暖了,我要在二房院子里栽一些鲜艳的香花, 省的整天二房都死气沉沉的,不利小叔的健康成长。”   闻言,流火脸色一白:“少夫人的意思,是还有人在外头守着?”   姜媃看她一眼,并未解释:“去办。”   流火点了点头,紧着手里的小篮子, 一大早遮遮掩掩的就去了后门。   她左右瞅着,没见生人,适才小心翼翼避到角落里头,拿出火折子吹燃了, 将染血的中衣点燃。   青烟袅袅,火苗舔舐,呼啦之间中衣燃烧起来。   片刻后,流火匆匆折身回去,只剩后门角落里一堆几乎燃尽的小火堆。   又一会,一缩头缩脚的小乞儿探头出来,眼见四下无人,那小乞儿蹿出来扑灭火苗,将未燃完的染血中衣扯出来抱着飞快跑了。   后门门缝里,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的流火后背发凉,整个人都惊骇了。   姜媃补了个觉,再睡醒已经是下午了。   她懒洋洋地爬起来,坐回廊阼阶上,瞅着仆役在二房中庭两边开挖深坑。   流火隐隐猜到坑挖来做什么,她索性直接让仆役将坑挖的大一些深一些。   姜媃看了会,问道:“流火,秦野回来了吗?”   流火给她端来垫肚子的点心:“五少爷还没回来。”   说完,她又凑到她耳边,将早上后门小乞儿将没烧完的染血中衣拿走了的事。   姜媃往嘴里塞着点心,喝着甜丝丝的花果茶,轻笑了声:“没事,不用担心。”   她这话才落,府上管事匆忙来报:“少夫人,阎骆捕快带人上门,说是大夫人不对,是罗氏密告少夫人和五少爷昨晚涉及命案。”   姜媃拍了拍手上糕点屑,半点都不意外:“请进来。”   流火心虚:“少夫人,怎么办?”   姜媃起身,抖了几下裙裾:“什么怎么办?镇定点,昨晚五少爷发病,杀了只鸡,我说不吉利,让你把染血的衣服一早拿去烧了,可记住了?”   流火接连点头:“婢子记住了。”   姜媃见她抖的跟得了帕金森似的,叹息道:“流火,一件事你先让自己信了,才能骗过别人。”   流火睁大了眸子,勉强深呼吸,不断催眠自个:“昨晚五少爷发病了五少爷发病了……”   她一连说了几十遍,等阎骆带着人过来之时,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异常。   孺子可教也!   姜媃暗自点头,能教出来就好,至少不是猪队友坑不是。   阎骆身后跟着一队五名衙役,再后面赫然是表情倨傲的罗韵和罗氏。   姜媃站在阼阶上,笑意盈盈的道:“阎捕快稀客,流火快给你同乡上好茶。”   流火低眉顺眼:“喏,少夫人。”   阎骆对姜媃拱手,看了眼在挖坑的仆役:“姜少夫人,你这是在作甚?”   姜媃翘起嘴角,脸上笑意浓了几分,她正想回答,不料,罗韵竟是迫不及待地站出来。   她道:“阎捕快,我没说错,昨晚上这对狗男女杀了人,这里挖的坑,一定是拿来埋人的。”   阎骆有几分不快:“罗姑娘慎言,没有证据切勿信口开河。”   罗氏虽然也是蠢,但到底都吃了几年饭,她笑着对阎骆说:“阎捕快,那件没烧完的带血的衣裳你是看见了的,这可抵赖不了。”   恰此时,流火端着茶水过来,乍一听这话,再是有准备,也是手一抖。   “嘭”茶壶落地,滚烫的茶水和着碎瓷片,四分五裂。   “烫着没有?”阎骆反应比谁都快,连忙拉了流火一把,弯腰就去看她裙摆。   流火表情慌乱,下意识挣脱他并退开例距离,微微红着脸道:“我没事。”   阎骆怔然,竟是有点怅然若失地收回了手。   姜媃瞧着两人,她可没眼瞎,哪里看不出来阎骆对流火有意的,只是自家这婢女兴许压根就没往那方面想。   “哼,心虚了!阎捕快,这婢女做贼心虚,你抓起来问问,一定能问出证据来。”罗韵浑然没眼色。   “罗姑娘!”阎骆皱起眉头,古铜色肌肤的男人甚是威严,“衙门查证,自有规矩,还轮不到姑娘来指手画脚!”   罗氏拉了罗韵一下:“阎捕快查证,我们自然放心。”   阎骆回头,流火已经退下了,他敛下目光,不期然就对上了姜媃似笑非笑的神色。   人高马大的男人罕见的心生窘意,阎骆清咳一声,示意手下拿出那件带血的中衣。   “这件衣裳姜少夫人可识的?”阎骆问。   姜媃点头,笑的软糯而无辜:“记得,我家小叔的,他昨晚发病了,捉了一只鸡来咬,弄得全身都是血,我觉得不吉利,就让流火今个一早拿去后门烧了去晦气。”   没毛病!   阎骆又看向中庭左右两边挖的过于深的土坑,不等他问,姜媃自发解释。   “哎,三少爷秦昭自去后,咱们二房就十分冷清,我家小叔那性子阎捕快应当也有听闻,我瞅着院里都没点香花点缀,死气沉沉的,小叔整日对着也不舒坦,所以让人挖坑准备栽种点香花。”   小姑娘大赤咧咧地坐在白玉阼阶上,双手撑着下颌,拧着小眉头,恁得让人心疼。   “哼,狡辩!”罗韵跳脚,“阎捕快,你可不能让这个小贱人迷惑了,她这是在狡辩!”   姜媃偏头看过去:“罗姑娘何出此言?”   罗韵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她睥睨着姜媃,眼底的恶意满的几乎都要溢出来。   “谁都知道,栽种花草根本不需要挖一人高的土坑!”她指着庭院左右两边四个坑,言之凿凿,“所以,你根本不是栽花草,而是用来埋死人的!”   姜媃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她:“我喜欢挖深一点,除了种花,自然还种树的,罗姑娘你一口一个死人,我看你家才都是死人嗫!”   “姜媃,你做贼心虚!”罗韵咄咄逼人,“昨天晚上,那四个人上哪去了?”   姜媃叹息一声:“有个词用来说你再合适不过。”   罗韵愣了下,在她的预想中,姜媃该是惊慌失措才对,怎么也不该现在这反应。   “什么词?”她竟还问了起来。   姜媃无语:“胸大无脑。”   这话一落,五名衙役和挖坑的仆从没忍住,齐齐低笑出声,便是阎骆,嘴角也抽了抽。   “姜媃,你……”罗韵气的浑身发抖,硬是被姜媃噎的说不出话来。   姜媃不想再里脑残的罗燕,转头对阎骆说:“阎捕快,按照规矩,是不是要搜证据?”   阎骆点了点头:“是要搜的。”   姜媃理解,她瞅着罗韵,眼瞳黑浚浚的,沉然又莫测。   “罗韵,你说我昨晚杀人了,”小姑娘口吻莫名,“如果阎捕快没搜到证据,我是不是可以告你一个诬陷罪?”   罗韵跳脚;“不可能!昨晚上那四人是秦枢亲自从后门放进来,半夜秦家响起了惨叫,半条街的人都听见了,一直到天亮,这四人都没有再出去,就是你和秦野将他们都给杀了!”   姜媃脸上笑意没了,眼尾带出了秋霜般的冷色:“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阎骆也是看向罗韵,脸上带出了怀疑。   罗韵此时方才惊觉说错了话,她眼神闪烁:“我就是知道!”   罗氏暗自啐了口,上前来解释道:“那四人都是罗家仆役,昨晚上我让他们过府,带应季衣裳给我幺儿秦枢,人是韵儿帮我找的,所以才晓得。”   姜媃信她鬼话才怪!   她淡淡的说:“既是找秦枢的,关我二房什么事?”   罗韵想说什么,罗氏拉了她一把:“是枢儿说,他们不晓得路,误闯到二房,结果这四人一晚上都没回来,加上那件带血的中衣,我和韵儿才觉得他们可能已经……死了。”   “神逻辑!”姜媃翻了个白眼,起身让开,“阎捕快搜。”   小姑娘心怀坦荡,光明磊落的让人没法生出怀疑。   阎骆拱手,对身边属下点了点头,随后道:“姜少夫人得罪了。”   姜媃不在意,但她抬眼就朝罗韵冷笑:“若是他们什么都找不到,罗韵我告诉你,你惨了!”   小姑娘的眼神,带着隐怒和蓬勃愤慨。   罗韵心头一慌,继而定神,笃定姜媃和秦野绝对是杀了人的!   她翘起小指,敛了下鬓角细发:“姜媃,我看你这回怎么死!”   姜媃眯眼:“我怎么死不晓得,不过我倒是清楚你的死法!”   罗韵和罗氏面面相觑,不明白一夜之间死了四个人,姜媃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   电光火石间,罗韵忽然惊叫起来:“秦野!阎捕快,秦野在哪?他一定是去处理尸体了!快去抓他!”   姜媃心里咯噔一下,但她脸上稳的一逼。   阎骆左右看了圈,果然没看到秦野,他直接问站边上的流火:“秦野人呢?”   流火不自觉看向姜媃,闭嘴不答。   这落在罗韵眼里,那正正是心虚!   她痛快地笑起来,几乎能预见姜媃和秦野的下场:“阎捕快,我没有说错!他们叔嫂两人真杀了人,还是整整四条人命!”   阎骆皱起眉头,看向了姜媃。   姜媃冷冷地盯着罗韵,磨着小牙,恨不得拿把四十米长的大刀戳死她!   “姜少夫人,秦五少爷人呢?还请唤他出来。”阎骆要求道。   姜媃深呼吸,稳住心神,慢吞吞地说:“我家小叔啊,他……” 第65章 就是很气   “我家小叔啊, 他……”   姜媃话还没说完, 那等温吞犹豫的模样,落在罗韵眼里, 就成最好的心虚无措!   心里无限放大的恶意在得到微末满足以后,就化为得意忘形的快意。   罗韵恨不能大笑几声, 四个人四条人命, 这根本就是一个前后都没有退路的局。   若这四个人昨晚上得逞, 这对罗韵和罗氏来说,便是谋划成功。   若四个人不得逞,以秦野的性子,这四个人绝对没有好下场, 这又是另外一个死局!   从一开始,罗韵就孤注一掷,打着玉石俱焚的心思。   “你家小叔——秦五,根本就不在府里对不对?昨晚你们杀了人,这会他在忙着善后!”罗韵越俎代庖, 恨不得立刻就把姜媃抓起来。   姜媃眸光很冷:“不在又如何,在又如何?”   听闻这话,罗氏也是一震, 秦野真不在?   罗韵恨毒了姜媃,她连片刻都等不了, 直接冷笑着冲到隔壁起潮阁去。   阎骆看了姜媃一眼,跟在她身后一并过去。   姜媃慢吞吞坠在最后,流火低头面露焦急:“少夫人, 五少爷根本就没有回来,这可如何是好?”   姜媃冷笑:“腿长他身上,不在就不在,谁还能把他怎么样?”   毕竟,没有确切的证据,便是秦野不在,也不能说明什么。   罗韵在罗氏的指引下,脚不拐弯,小几个健步到秦野房门前,抬脚就要往里踹:“秦野,滚出来!”   然,那一脚还不曾踹到门板——   “吱嘎”轻响,点光流泻,暗影回退。   斜晖之中,穿着松垮寝衣的少年出人意料地出现在洞开的门口,鸦发披散,只有鬓边几缕结在脑后,露出脖子和锁骨。   宽大的袖摆,能见薄薄肌肉覆盖的臂膀,还有修长手指。   琥珀凤眸一眨,凌厉寒光闪过,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际,他以更快的速度出脚。   “嘭”霎时,罗韵倒飞了出去!   姜媃诧异的下巴都快掉了,她连忙揉了揉脸,收了外露情绪。   她看着躺地上半天爬不起来的罗韵,笑眯眯的说:“我家小叔啊,他起床气大,刚才就想跟你说,别来打扰他了,结果罗姑娘你非得要闯进来。”   面无表情的秦野走出来,他扫了罗氏一眼,罗氏竟是双腿一软,啪嗒跌坐到地上,大气不敢出。   “聒噪!”大佬气势强横,一脸冷意,明显心情很不好,“下次直接打出去!”   他对姜媃说着,长眉微拧:“软弱如斯,我若不在,嫂嫂就任她欺负?”   被莫名其妙劈头盖脸训了一顿,姜媃有点懵!   吃□□了?关我什么事?凭什么说我啊?   姜媃挽起袖子就要跟大佬理论理论,然秦野直接从她面前走过去。   微凉的鸦发丝掠过她的脸,带来一点冰凉。   她一回头,就见起野三两步到罗韵面前,弯腰拎起人,像拖死狗一样,将人拖拉着往庭院土坑去。   阎骆皱起眉头,已经有搜查院落的属下回禀,并无任何异常。   罗氏都快被吓尿了,她爬起来就想溜。   姜媃脚步一侧,挡到罗氏面前:“前大伯娘,你要去哪?你侄女还在那边呢。”   她这话才落,土坑那边就响起了罗韵的尖叫声。   罗氏一抖,惊骇不已地看见秦野竟是将罗韵丢到了土坑了!   那土坑,足足一人多高,被丢下去没人帮忙,根本爬不起来。   罗韵摔在土坑里,立时疯狂的咒骂起来:“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姜媃你早晚要脸烂全身都烂,你们都是贱人!贱人!”   秦野二话不说,拿了铁锹就往坑里填土。   那架势认真的不能再认真,非得将罗韵给活埋了不可。   罗氏快被吓尿了,她扑到阎骆面前:“阎捕快,阎捕快杀人了,秦野杀人了,你亲眼看见的!”   阎骆眉头皱的越发深了,他正要上前劝阻,谁都没想到,流火站了出来。   她道:“阎骆,你跟我来一下。”   阎骆犹豫,姜媃踢了罗氏一脚,笑道:“阎捕快,这青天白日的,哪里是说杀人就杀人的,我家小叔被扰了清梦,心头不痛快,吓吓罗韵罢了,阎捕快莫担心。”   流火又上前拉了他一下,阎骆顺势跟着流火走了。   罗氏像是天都塌下来了,她爬起来就要跟上阎骆。   姜媃不给她机会:“前大伯娘,既然你们姑侄情深,我不把你们安排的明明白白还是我的不对了。”   “来人,”她一击掌,对边上看热闹的仆役吩咐道,“把人给我推下去!”   一家人么,就该齐齐整整!   土坑里头,罗韵和罗氏抱头瑟瑟发抖,坑上头,姜媃蹲着往下看,一脸笑靥如糖。   秦野填了几捧土,便将铁锹给了仆役动手。   他居高临下俯视两人,眼底暗色丛生,幻幻灭灭,谁都看不清。   姜媃抓了把土撒罗韵脸上:“骂,继续骂啊?据说活埋这种死法很痛苦,先是呼吸逐渐窒息,然后是从头到脚都被土屑挤压,七窍流血,很难看,最后脸上还要变成青紫色,丑的辣眼睛。”   土屑已经填到了罗韵腿弯,她终于晓得怕了,但心头的恨意高涨,灼烧着五脏六腑,她盯着姜媃,目光怨毒,恨不得生啃了她!   姜媃头皮发麻,心里打了个突。   秦野冷哼一声:“埋了踩实。”   姜媃一个激灵,瞧出秦野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顿感棘手。   “小叔……”她在对面坑边,小声喊道,“那个,这坑不是埋她们的。”   秦野一转念就明白过来:“种花,其他你不用管。”   姜媃愣了下:“可是……”   “没可是!”秦野生硬驳回她的话,他起身准备回房,临走之时丢下一句:“我喜欢血兰。”   血兰?   不是忽地笑么?   仿佛晓得姜媃所想,秦野回头,意味不明的又补充道:“忽地笑颜色丑,和你一样。”   姜媃挑眉,有一种想打死这个狗大佬的冲动。   嫌丑上回还给她画额头上?还有什么叫和她一样?   不过,到底姜媃还是在四个坑里选了其中两个,准备用来栽种血兰。   庭院里头,姜媃将仆役屏退,她戳着软泥问罗韵:“罗韵,我跟你没仇?你这么恨我做什么?”   罗韵半个身子都被埋了动不了,她抓起把土往上扔。   结果那土屑没扔出坑,又掉回去撒了她自个一脸。   “呸!没仇?贱人我和你的仇大了,要不是你,我能做不成扇面美人?要不是你,我会成今日这般模样?姜媃我告诉你,我跟你势不两立!”   罗韵骂骂咧咧,灰头土脸的很没有形象。   她的表情也不像个正常人,完全没有理智,癫狂入魔一般。   姜媃沉默,她愣愣看着罗韵,实在是不太懂她的脑回路。   “罗氏,我记得我放过你好几次,你也那么恨我,恨到要找人来弄死我不可?”她又问罗氏。   罗氏本是被秦野吓破了胆儿,然而听闻罗韵的话,那点缩回去的气性又冒头了。   “小贱人少假惺惺,我和秦桓之和离,你不是最高兴的?三房的两条狗对你还忠心?整个秦家都是你的了,我儿秦枢被秦五还欺压的不够?你们是不是下一回就要杀了他,嗯?”   罗氏满腹的怨气和恨意好似找着了宣泄口,在她眼里,所有的源头罪魁祸首就是面前的人!   姜媃看着两人良久,忽的叹息一声。   “我错了……”她低声道。   罗韵和罗氏面面相觑,两人眼底皆涌出了狐疑和喜色。   这是要放了她们?   姜媃站起身,跺了跺绣鞋上的泥屑:“我错了,我不该试图去理解你们这两个脑残奇葩的思维逻辑。”   都不是正常人的三观,哪里是能理解的呢?   若是换位处之,她绝对会率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将所有的过错推到别人身上,拒绝正视和认可自己的失败。   她拂了拂袖子:“你们就在底下,好生呆着。”   说完这话,姜媃轻飘飘地走了。   罗韵被气的吐血:“姜媃!你给我回来!我不会放过你的!”   姜媃愁着小脸回了房间,双腿盘起抱着果盘就啃起来。   她愁啊,已经仇成这样,估计是没法和解的,要真下手干脆利落弄死这对姑侄,扪心自问,她从小的教育又不允许。   可不弄死,除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难办,难办!   小姑娘接连叹了几口气,愁的一口气啃了两大盘水果,撑得小肚子都微微鼓了起来。   流火溜了阎骆一圈回来,就见这模样的姜媃。   姜媃客客气气的将府衙的这几人送走,还挨个送了茶钱。   阎骆本想带着罗家姑侄一起走,但流火看了他一眼,这素来秉性清正的捕快硬是头一回当了睁眼瞎,自顾自领着下属滚了。   傍晚的时候,得到消息的秦笏带着秦枢上门。   姜媃躺在回廊摇椅里晒太阳,脚边是蹿来蹿去的蓝眼白毛奶猫。   这奶猫只粘姜媃,从不靠近秦野。   姜媃也喜欢,便从繁花楼要来自个养,还取了名字叫招财。   招财见了生人,就窝姜媃怀里,朝秦笏两兄弟炸毛低吼。   姜媃甚是欣慰,没白养!   两兄弟一见坑底的罗氏,当即变了脸色。   秦枢更是浑身冒冷汗,白着脸哆哆嗦嗦的,也不敢看姜媃。   姜媃安抚着招财,脸上带起疏离:“大哥四弟,小叔不在有何贵干?”   秦笏满腔的怒意,在姜媃清凌凌的目光下,顿时如冰凌消融。   他还记着上回在白栖梧赏花宴上的事,顿时软和了口吻道:“我来接我娘。”   姜媃挠招财下巴的手一顿:“大哥准备用什么来赎?”   “赎?”秦笏不解,这人就在坑底,拉起来就是,如何用赎啊?   姜媃眯眼:“我很苦恼,一而再再而三留手,可是你娘好像不知恩,对了还有你这个弟弟,你说我该如何办?”   秦枢满脸冷汗:“不关我事,真的不关我事。”   秦笏头疼,他一耳刮子将秦枢抽翻在地上:“三弟妹有甚想法尽管说。”   坑底下的罗氏晓得自己两个儿子来了,顿时嚎叫起来:“笏儿,枢儿快拉为娘上去!”   秦笏额头青筋直冒,扭曲着脸喝了声:“闭嘴!”   他自从太守府赏花会后,自己前些年做的那点小本买卖根本没人搭理,秦家产业把持在三房手里,他也插不上手,秦桓之又下落不明。   这些时日,他已过的十分艰难。   招财抱着姜媃手,凑嘴里用乳牙轻轻磨着,时不时仰头冲她咪咪叫唤两声。   水汪汪的一对金□□眼,软萌的让人心肝颤。   姜媃忍着想吸一口的冲动,冷酷无情地板着小脸:“给你一个建议。”   秦笏心头一跳:“三弟妹但说无妨。”   姜媃勾起嘴角:“离开青州城,带着你老娘你弟弟离开秦家离开青州城,或者再带上你媳妇儿子一起,永远别再回来,我允许你把大房所有的东西都带走!”   “不可能!”秦笏一口回绝。   姜媃唇边笑意加深:“那我只有把人交给小叔处置。”   除却杀人以外,这已经是姜媃能想到的最稳妥的法子了。   秦笏陷入天人交战,秦枢已经完全怂了。   他哭唧唧地拉了拉秦笏袖子:“大哥,咱们走,咱们带着娘一起走。”   土坑底下,也是一片沉默。   在这种沉默中,补了一天觉的秦野走出房门,饥肠辘辘的感觉,让他脸色阴沉不善,跟头觅食的凶兽一样,逮谁啃谁!   “好!我们离开青州城!”秦笏眼瞳骤然紧缩,竟是飞快改口。   姜媃默,眼神复杂地看向秦野。   大佬,不愧是大佬!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接着码第二更。   晚点一起捉虫。 第66章 离不开我   当天傍晚, 秦笏就将罗氏拉出土坑领了回去。   最后只剩罗韵还在坑底。   一直到晚膳时分, 罗家都没人上门。   姜媃咬着条细细的凉拌毛肚丝,红油拌过的, 鲜辣爽口,咬上去还脆脆的, 很得重口味姜媃的心。   小姑娘埋头哼哧哼哧地咬, 没注意身边少年夹了两根毛肚丝, 然后直接剩了她一根。   庭院外头,时不时响起一两声罗韵的叫骂声。   姜媃就着罗韵的凄惨下饭,一连咬了好几夹的油辣毛肚丝,腮帮子都啃酸了, 结果回头一看,小盏里竟然还有!   小姑娘怒了,瞪着手边的大佬:“你什么毛病,自个夹的吃不完,非的剩给我干什么?”   秦野瞟她一眼, 又收回目光,薄唇被红油辣椒辣的红通通的,跟抹了胭脂一样, 舌头火烧火燎的难受。   他猛喝了一大口甜腻的红豆甜汤解辣,反而怪她:“你总喜欢吃人剩的, 我不剩给你,去找外人剩的吃?你害不害臊?”   他那口吻颇有一种,我不满足你这怪癖, 放你找别人?   姜媃抓狂:“我什么时候喜欢吃人剩的了?”   秦野扬起下巴:“从前,你偷吃我剩的银耳羹。”   槽多无口!   姜媃简直想摔他一脸筷子!   偏生,秦野还用很是理解不嫌弃的语气:“你是我嫂嫂,我自不会笑话你,但你莫要去找别人,别人不会像我这样,拿干干净净地剩给你。”   姜媃给大佬无懈可击的逻辑说辞跪了,她含泪咬着毛肚丝,含糊不清的道:“哦,我谢谢你二大爷!”   还干干净净咧,再干净这特么也还是吃剩的好不好?   秦野见她应了,甚是欣慰,不过还是没忍住问道:“你这到底是什么怪癖?能治么?我给你找大夫。”   关爱嫂嫂的小叔子大佬,今天也很着急的想给嫂嫂找大夫。   这顿饭,彻底吃不下去了。   姜媃瘫在椅子上,生无可恋,甚是心累。   她摆手,有气无力的道:“我没病,你才真的有病,有心病。”   秦野反应很平淡,他点了点头继续用着红豆甜汤,给姜媃剩了半碗。   姜媃唯恐他不信:“你那个心病叫躁郁症,我见过,所以小叔你平时要多注意,凡事别闷心里头,同我说说也成的,轻易不要动怒……”   姜媃苦口婆心的跟秦野讲,这边秦野示意她喝甜汤,脸上云淡风轻什么都看不出来,心里却叹了口气。   嫂嫂的癔症又犯了,竟然严重到他也有病了,必须找大夫!   鸡同鸭讲,浑然不晓得秦野想法的姜媃讲完后,很是欣慰今天的大佬真好说话,竟然都听进去了。   欣慰!欣慰!   见姜媃说完了,秦野也很庆幸,他听说犯癔症的人轻易打断不得,不然很可能会吓到失魂。   还好,嫂嫂这回犯病,只有一顿饭的功夫。   “晚上让流火睡外间,落好栓,我今晚要出去一趟。”秦野离开之前叮嘱道。   姜媃疑惑:“晚上出去干什么?”   秦野看她一眼:“逛花楼。”   听闻这话,姜媃惊讶的竟是张口就把自个舌头咬了。   她捂着嘴,再想喊出秦野之时,对方已经走的来没影了。   好半晌,她伸着小舌尖抽冷气,眼泪汪汪的问流火:“刚才小叔说他要去逛哪?”   流火也是一言难尽,憋出两个字:“花楼。”   姜媃炸了!   跟逮着孩子早恋的老母亲一样,声音都带上了歇斯底里:“花楼?他毛都长齐,逛什么花楼?”   流火脸有点红,赶紧拉住姜媃,生怕她出去嚷嚷。   “就他那个硬件条件?怕不是要被人给轰出来!”姜媃不是歧视秦野,她就是生怕大佬去那种地方又给人教坏了!   “不行,我得捉他回来!”姜媃怎么都想不过。   流火哭笑不得:“少夫人,五少爷不是那样的人。”   姜媃急的跺脚:“他自己说要去逛花楼的。”   流火往外头看了看:“少夫人,五少爷没去大门那边,他往大房去了。”   姜媃适才冷静下来,这一想才反应过来,秦野约莫是担心她要跟着,故而才那样说的推辞。   毕竟,月黑风高杀人夜,大佬要做点坏事,她也不好跟不是。   姜媃放下心来,不担心秦野真跑去逛花楼。   可一直到半夜,秦野真没有回来,她仍旧免不得多惴惴几分。   这等惴惴的心情在第二日一早发现土坑里的罗韵不见了达到顶峰。   姜媃早膳都用不下,吩咐流火在院门外等着。   她有些懊悔,早知道昨晚上就跟着秦野一道出门了。   “少夫人!”不多时流火冲回来,上气不接下气。   姜媃腾地坐起身:“小叔回来了?”   流火摇头:“不是,是外面在传,说罗氏昨晚上和野男人苟合,双双跳映月湖殉情了。”   “什么?”姜媃吃惊。   “还有,”流火继续说,“有人天一亮就往湖里打捞,不仅捞出了罗氏和野男人,还把浮肿到腐烂的秦桓之尸体一起捞上来了。”   姜媃脸色发白,她声若浮羽的问:“小叔呢?小叔回来没有?”   流火摇头:“没见五少爷踪影。”   姜媃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整个人浑身发软,愣愣坐下来,猛灌了口水:“找!差人出去把秦野给我找回来!”   流火点头:“婢子这就去。”   姜媃只觉手脚冰凉,全身虚脱发软,她想不通土坑里头的罗韵怎的会忽然就不见了,还有罗氏,分明秦笏已经将人接了回去,转眼罗氏怎的会去跳湖?   那个和罗氏一起跳湖的野男人又是谁?   她心里隐隐有个答案,晓得这些所有的事都和秦野分不开,但是其中关窍她还想不通。   万千纷杂的思绪在脑子里闪过,姜媃忽的想起画室里的那三具尸体来!   她起身,踉跄往起潮阁跑。   秦野的房间向来不锁,平时没谁那个仆役敢进去,也只有姜媃时常进进出出。   此时,姜媃却紧张腿软的厉害!   她悄然摸进画室,借着洞壁上的夜明珠光线,战战兢兢的只敢探出半个脑袋往里头看。   不大的画室里头,除却微末血腥味,赫然是没有任何尸体的。   姜媃心都提了起来,三具尸体一夜之间同样没了,这还能不是秦野干的?   她心情复杂,站在画室里头,盯着地面的血迹,一时间脑子里尽是空白。   她该想的到,秦野是绝对不会放过罗氏,毕竟是有害母之仇在那,可对于三番两次挑衅的罗韵,怕也是根本没好下场。   姜媃只是不曾料到,如今尚算年幼的秦野,竟就有了那般大的难耐,仿佛一应磨难都难不住他,任何事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   她实在没法想像,往后及冠的大佬又该是何等的厉害。   作为秦野嫂嫂,姜媃不想对秦野所作所为评判对错,她也不是圣母,罗韵和罗氏非得要至叔嫂两人死地,就该有被这般报复的觉悟。   “哎,”姜媃叹息一声,她看了看自个的手,低声道,“你已经不是在法制社会了,杀人者人恒杀之,不分对错……”   她总也不能这样心慈手软,惹的秦野每次给她收场。   想明白这点,姜媃竟还矫情起来:“嘤嘤,我就要变成自己不喜的那种人了……”   她埋头嘀咕着转身,冷不丁撞上一堵肉墙。   “你怎在这?”疏朗清凌的熟悉嗓音响起。   姜媃悚然抬头:“大佬?你去哪了?”   秦野一身风尘,他见肩头的小姑娘眼尾有点红,顿时皱眉:“没去哪,花楼睡了一晚上。”   一听这话,姜媃就气闷,她扬起小下巴,质问道:“花楼?哪家花楼,又点的哪个姑娘,如何睡得?”   秦野不耐烦:“你一个姑娘家,问这些干什么?不准问!”   姜媃气笑了:“哼,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去了大房,罗氏和野男人跳湖,是不是你干的?还有罗韵,你把人弄出去了?这三具尸体你又丢哪了?”   秦野抿紧了薄唇,不说话了。   姜媃其实也不是真要追根究底,谁都能有点秘密不是,更何况大佬叛逆又中二,还有躁郁症。   她揉了揉额角,来回走了两步,按捺下情绪,缓和口吻说:“我不是想过问清楚,我只是,只是担心你。”   秦野飞快看她一眼,傲娇着说:“有甚可担心的?你怎么这么烦人,片刻都离不得我!”   他……   日了狗了!   姜媃抹了把脸,努力不生气:“我只问一句,你处理干净了么?衙门的人会不会找着证据怀疑到你身上?还有没有知情人?善后妥当了?”   事到如今,姜媃只关心这个!   秦野从她面前走过去,大马金刀坐石床上就开始脱外裳。   “男人的事,你不用管。”秦野道。   回应秦野的,是姜媃呼在他脑门的小手:“男人?”   秦野唇线一扯,拂开她手,垂下眼睑道:“那个黄脸的病痨鬼,他求活我就给他机会,所以他把罗氏骗了出去,推罗氏下映月湖的时候,罗氏扯着他一起下去了。”   姜媃点头,这也说的过去,更具体的细节,直觉告诉她最好不深究。   “我半夜弄走罗韵,连同那三具尸体一起丢在了城北烂头坊。”秦野道。   城北烂头坊?   姜媃隐隐对这地方有点印象,可具体又说不上来。   该说的都说了,秦野睨着她:“问东问西,有完没完?”   他竟然还嫌弃上了。   姜媃心肝都噎疼了:“我还不是为你好,你要再被抓进大牢里,我可没法捞你了。”   秦野哼了声:“我为谁进去的?”   提起这个,姜媃就气短。   秦野气场两米八:“你说,你要没有我,可怎么活?”   姜媃拒绝和他说话,并想向他吐一口口水!   口水是不敢吐的,她气呼呼地出了画室,留秦野补觉。   站在日头底下,她心搁回原位。   她把流火招回来问:“不用等了,秦野回来了。”   她顿了顿,又问:“城北烂头坊是什么地方?”   流火表情古怪:“那边都是三教九流乞丐野狗混着的地方,很乱什么人都有。”   姜媃一惊,睁大了眸子!   她想起来了,里头,女主慕清瑶在城北烂头坊里救过一个人!   那个人身份及其特殊,是混来大夏求学的西突部落首领最小的儿子!   十多年后,这人结束西突的四分五裂,一统大夏北边。   在反派秦野和男主女主的争斗里,彻底站在了女主那边,给秦野造成莫大的麻烦。   秦野数次北征,为日后的失败埋下了不可忽视的祸端。   姜媃冷汗都出来了,她努力去回想,慕清瑶究竟是什么时候去的烂头坊。   她这头还没想出来,流火就又说:“少夫人,婢子差点忘了说,今个一早就在烂头坊那边,有人发现三具尸体和疯了的……罗韵!”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嫂嫂喜欢吃我剩的饭菜。   姜媃:我不是……   大佬:嫂嫂片刻都离不开我。   姜媃:我没有……   大佬:嫂嫂还吃醋,不准我逛花楼。   姜媃:你别乱说!   大佬:我晓得了,嫂嫂爱我爱的深沉。   姜媃:MMP,再胡说八道削死你!   ————   我跟着码第三更,估计更新出来会很晚了。 第67章 大佬小气   罗韵疯了!   罗氏投湖了!   秦桓之也死了!   一夜之间, 好似整个青州城的天都变了。   姜媃愣在那, 颇有一种焦头烂额的感觉。   大佬做的这桩桩件件,她是真担心露了马脚, 让人怀疑到头上来。   流火心里也有所怀疑:“少夫人,您说是不是……”   “不是!”姜媃一口否决, “昨晚上, 秦野去了花楼, 我刚和他吵了一架,他浑身都是脂粉味。”   说着,她一脸愤慨:“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偏学那些二流子逛花楼, 也不怕肾亏!”   流火明白了,她勉强笑了下:“不然,我叮嘱府里厨子给五少爷炖点汤来补补?”   姜媃一言难尽:“算了不管他,不听长嫂言,吃亏在眼前。”   主仆两人对视一眼, 顿时相顾无言了。   半晌,姜媃吩咐道:“你再去打听打听具体情况。”   流火点头:“婢子这就去,少夫人莫担心。”   姜媃轻哼两声, 大佬干的勾当,随便拎一件出来都能吓死人, 她能不担心么?   眼瞅时辰差不多,姜媃自行去了繁花楼。   今日是手谈课,她一再走神, 硬是在先生手下没撑过一刻钟,输的一败涂地。   先生摇头:“今日你心绪不佳,就早些去清莲池休息。”   姜媃拜别了先生,随意在清莲池喂了一下午的鱼,今个秦野没过来,没画师给她入画。   慕清瑶拈着朵艳红的玫瑰过来,她穿着湖水绿的渐变色长裙,那长裙样式去了繁复,多了几分现代长袖连衣裙的风格。   姜媃倚在美人靠上,捻食儿逗鱼,没管她。   慕清瑶半点都不介意:“怎的今日没见你小叔?”   姜媃撩了下眼皮:“收起你的狐O骚O味,少打我小叔主意。”   慕清瑶不生气,她嗅着玫瑰花道:“三条腿的癞O蛤O蟆不好找,但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放心咱们是同乡,我不勾搭你男人。”   姜媃皱起眉头,不太喜欢慕清瑶的说词。   慕清瑶又说:“我听说,罗韵疯了,在城北烂头坊那边被好几个乞丐轮流上了。”   姜媃手一抖,鱼食儿落了。   “还有三具尸体也跟她有关系,有人说其实是有四个人的,是罗韵的仆役,但是剩下的一个却和罗韵姑母你从前那个大伯娘罗氏殉情跳湖了。”   “有人说,是姑侄两人因情夫反目成仇,罗氏和殉情的野男人杀了其中三人,又把罗韵整疯了丢在烂头坊,然后双双投湖。”   慕清瑶说这话的时候,目不转睛地看着姜媃,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   然姜媃冷笑一声:“怎么,你怀疑是我杀的人?”   慕清瑶但笑不语,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姜媃挺直了背脊,铿锵有力的道:“我告诉你慕清瑶,我姜媃是经过共O产主义考核的,是真的不能再真的共O产O党O员,党O章我都能倒背如流,我从来不做违法乱纪的事,给我O党抹黑!”   慕清瑶被震住了,她张了张嘴,良久才败退的吐出一句话:“你赢了。”   姜媃反而好像来了兴趣,她眸子晶亮,拉着慕清瑶的手游说起来:“慕清瑶,虽然咱们现在在大夏,但是你要入O党吗?我给你做介绍人,让咱们一起把我党的光辉洒遍整个大夏!””   慕清瑶目瞪口呆,甩开她的手,那眼神像是在看个疯子:“你疯了不成?”   说完这话,她像是生怕被姜媃缠上,竟是忙不迭地跑了。   姜媃嗤笑一声,这就快就嫌弃起现代的一切,反而开始享受在大夏的名誉地位?   她不由自主的多想了一点,也不晓得慕清瑶在现代是个什么身份。   里头没有介绍,姜媃自然也不知道。   日落时分,流火来接姜媃,很小声的跟她说:“已经确定大老爷是死了好几天的,这才一天,城里已经有人在传,是的大老爷死的寂寞,拉着罗氏下去作陪的。”   “也有说,从前大老爷是个没用的,罗氏一把年纪没被满足过,所以才和自家侄女罗韵争男人,惹来的风流债。”   流火说完才反应过来,她捂着嘴,不好意思的说:“少夫人,婢子口无遮拦了。”   姜媃没心思计较:“秦野呢?可还在家?”   流火摇头,姜媃心又提起来了:“他又做什么去了?”   流火道:“老夫人上午晕厥过去一回,清醒后,就让府上男丁去府衙将大老爷尸首认领回来,五少爷跟着去了。”   “还好,还好,没再作妖了。”姜媃心有余悸,真是一晚上,她就觉得自个头都秃了。   主仆两人回了秦府,府门上下已经在扎白花搭灵堂。   秦家半年不到,竟是又要办丧事了。   灵堂搭在大房那边,当天晚上,姜媃进去上了柱香,秦笏和秦枢披麻戴孝跪在灵堂中。   既然罗氏也一并去了,她也不是咄咄逼人的,只要秦笏两兄弟安分守己,她才懒得搭理。   盖因罗氏和秦桓之已经和离,罗氏的灵堂自然是在罗家,过了今晚上,秦枢却是还要过罗家那边守灵。   两兄弟,一边一个,也算全了孝道。   三房秦勉玦跑前跑后,忙的脚不沾地,还要顾着受这刺激病倒在床上的顾氏。   在安排到二房后日守灵之时,姜媃原本还担心秦野闹腾。   好在,他什么话都没说,对秦勉玦的安排不无异议。   姜媃松了口气,回院路上,她轻声道:“小叔,守灵一事你不用勉强,我去熬一晚上就成了。”   秦野似乎蔑笑了声,轻若浮羽。   “我去,你不用去。”秦野道。   姜媃有点急:“我真没事,你不要去了,毕竟……”   都是仇人不是?   琥珀眼瞳流光潋滟,秦野低头看她:“老猪狗若是成了厉鬼,我得去再杀他一次。”   所以,压根就不是为了守灵!   大晚上的,又是死人又是厉鬼的,姜媃左右环顾,不自觉往秦野身边挪蹭。   小姑娘颤抖着挨着他,暖烘烘一团,毛茸茸的跟一捧就能捧住的小兔子一样。   秦野一下捏紧了手里的灯笼,脚步不自觉放缓了。   “小叔……”姜媃偷偷摸摸拽着点他的袖子,软软喊了声。   少年应了声,别开头,觉得那声“小叔”像招财的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在他心里四处乱挠。   “你,你踩我脚两次了!”小姑娘眼泪汪汪的控诉道。   秦野脸皮一僵,停顿一下后,脚步飞起,将姜媃甩在了身后。   姜媃死死拽住他袖子,单脚蹦跳着:“你慢点,等等我嘛。”   清甜如雪白桃片的嗓音,一入耳就一直甜到大佬心口,满满的金黄色蜂蜜晃荡,结成细细的甜丝,又像是被巨大的齁甜棉花糖包裹,轰的一下连带毛孔都甜了。   大佬耳朵尖控制不住的开始发烫,他回头等着,狠狠瞪她一眼:“娇气包就知道撒娇,你再撒娇,我也还是……等你一下,就只能等一下。”   姜媃满头问号,这特么什么狗德性?   “我撒什么娇了?你耳朵不好使!”她怼回去。   秦野睁大了凤眸:“还说没有,你看看你,你又在撒了!”   姜媃气不打一处来,同样瞪着圆溜溜的杏眼,凶狠地朝他龇牙。   谁晓得,秦野居然眼神闪烁起来。   少年支吾了会,语气软了:“我是你小叔,你跟我撒娇没事,但是不要跟别人撒!”   “秦野,你完了!我告诉你你完了!”姜媃气地蹦起来跳到他背上,逮着他头发就拼命揉乱。   秦野大惊失色,想把人甩下来又恐摔着了:“下来!男女授受不亲,你给我下来!”   姜媃一双小短腿盘对方腰上,一只手搂着他脖子,另一只手就揉他鸦发:“我不!”   背上多了个人,秦野倒还背得起,他四处张望,见有仆役往这边来,慌忙单手背后搂着点姜媃大腿,拔腿飞快往起潮阁跑。   姜媃难得享受了一回大佬当坐骑的感觉,风驰电掣,那个爽快呀。   不过,秦野为这事,恼的两天没理她。   直到第三天晚上,该去大房守灵了,姜媃主动招呼秦野,大佬才勉强给她个正眼。   啧,小气鬼!   姜媃暗叹大佬心胸堪比针眼小,还十分记仇啊。   叔嫂两人前后过大房,才进灵堂,就见堂里站着个身量颀长的青年,以及一略眼熟的纤细背影。   秦笏正同那青年说着话,见秦野和姜媃进来,连忙说:“三弟妹,五弟,快来见见你们二哥,约莫怕是不认识了。”   二哥?   秦昊?   青年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和秦勉玦有四分相似的脸,与此同时另一抹纤细的背影也转身。   姜媃眼瞳骤然一缩!   那背影纤细的姑娘不是别人,正是应当在水月庵的秦沁!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小叔……   大佬:你,你又撒娇!   姜媃:小叔?   大佬:你再撒娇!   姜媃:小叔!   大佬:你还撒娇!   姜媃:……   大佬:咳咳,你再撒一个听听。   姜媃:你凉了,真的你凉了!   -————   这是25日的第三更。 第68章 敢撩拔她   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身上还穿着灰扑扑的僧衣,但已经没有蒙面纱, 露出的那张脸, 白嫩无暇, 肤色竟是比从前还好一些。   姜媃眼神瞬间就冷了!   秦昊细细打量秦野和姜媃,随后笑道:“五弟都这么大了,几年前我出去游学的时候,你才我膝盖那么高。”   秦野冷淡应了声, 直接上前挤开人袍摆一撩, 盘腿坐蒲团上了。   姜媃微微低头, 敛衽行礼:“姜氏, 见过二哥。”   秦昊点了点头:“辛苦你了。”   姜媃勾了勾嘴角, 退到一边。   此时, 秦沁上前,没敢看姜媃, 很小声的屈膝:“三嫂。”   姜媃眯眼,轻笑道:“沁妹妹不用客气, 你的脸大好了,可是见过三叔了?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秦沁娇躯一震, 她抬头看着姜媃, 欲言又止:“还没来得及见爹娘, 二哥来庵里接了我,直接先回来的。”   姜媃了然,秒懂秦沁话下之意。   不是她自愿想回来的, 而是秦昊去接的她!还无意见着了她已经完好无疤的脸。   秦昊和秦笏拱手拜别:“三弟妹说的是,阿沁你还是先同我回去见过爹娘,大房这边也忙的很,我晚些再过来。”   三房兄妹走了,姜媃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昊离开的背影。   秦昊,今年也才十**岁的年纪,多年在外四处游学,鲜少回秦家。   上回秦昭故去他没有回来,秦桓之死的当口他却回来了,还率先拐去了水月庵将秦沁一并带回来。   这怎么看,都耐人寻味的很。   秦笏面有疲色,他本也不待见二房的人,敷衍地拱了拱手,随后下去了。   灵堂里头,一时只剩下姜媃和秦野。   姜媃抽了草蒲团,挨着秦野坐下,她随后抓了把纸钱扔火盆里,低声问:“秦昊怎么突然回来了?”   秦野看她一眼,默默往边上挪:“他回来便回来,有甚可在意的?”   姜媃犹豫了会,还是道:“上回,我让慕清瑶和秦沁祛疤那次,秦沁跟我说,秦昊打小就很想跟你爹学画画,但是你爹曾说,他天赋一般成就有限,再后来,你哥秦昭表现出非凡的天份,秦昊就一直很嫉妒。”   秦野表情一怔,兴许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姜媃盘着腿,解释道:“小叔,我不是以小人之心去度秦昊的君子之腹,先不说秦昊是不是个君子,但是他在这个时候回来,还不声不响带回秦沁,我总觉得他没那么好心。”   秦野眼睑低垂,长而密的睫羽微微颤动,良久之后他才说:“不管他好心还是坏心,你且看着就是。”   姜媃宛如操碎心的老母亲:“我这不担心他利用手足之情来诓骗你么?”   秦野斜睨她:“我是你么?一脸好骗好欺负的模样!”   姜媃一噎,满腔好心都喂了狗!   她蹭的起身,跺着脚重重的说:“随便你。”   尔后坐到一边,摸了荷包里的零嘴儿消磨时间。   不一会,法案上的香烛燃尽,姜媃见秦野没动手替换的心思,她也就当没看到。   大佬的仇人,就是她的仇人!   她才不管仇人是否能魂回故里,迷路黄泉了最好。   当天晚上,姜媃窝在圈椅里头对付了一晚上,她睡得不安稳不说,还肩麻腿酸的。   秦野一晚上没睡,就那么盯着秦桓之棺柩,那神态似乎巴不得秦桓之能变成厉鬼从棺材里跑出来,他好再弄死他一回,必须叫他魂飞魄散!   隔日一早,赶在秦笏来之前,姜媃将熄了一晚上的香烛重新点燃,免得落人口实,多出麻烦事。   秦野瞟了瞟,似乎颇为遗憾。   槽多无口,姜媃都无语了。   一晚上没睡好,四肢发软没力气,姜媃打着呵欠往二房素银院去,秦野一出灵堂就不见了人影,神出鬼没的,姜媃也没在意。   清晨的微风徐徐,五月的气候,一大早还是有些凉意。   姜媃抽了抽小鼻尖,搓了几下臂膀,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呵!”一声轻笑响起。   姜媃偏头,就见垂花拱门处,双手环胸,单腿屈着,倚靠在拱门边的秦昊。   他冲姜媃扬了扬手里的黑漆牡丹纹食盒:“守了一晚上的灵,我想着三弟妹应当还没用早膳,就带了点,我娘做的春卷,味道还不错的。”   秦昊这副殷勤热络的姿态,没让姜媃感动不说,反而让她生出一种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感觉来。   她惊疑不定,左右看了看,没见着秦沁:“二哥,我小叔不在。”   秦昊挑眉,那张和秦勉玦有三四分相似的眉目间,书卷气质浓郁,斯文儒雅极了,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秦昊又忍不住笑了:“没事,三弟妹自己用就成了。”   姜媃扬起笑脸,缓步边往院里走,边道:“这怎么好意思,我还是等着小叔一起。”   秦昊同她并肩:“这些年五弟的变化我都听说了,三弟妹很辛苦,既要撑起二房,还要照顾五弟。”   这话过姜媃里头,就跟放屁一样。   她将人带进花厅,怯懦羞涩地笑了笑:“都还好,其实平日都是小叔照顾我更多。”   秦昊将食盒里的吃食摆出来,还细心的将一双竹箸齐整摆好,还倒了一盏温热的荷叶花茶。   “三弟妹,快过来用,凉了味道就不好了。”他伸手虚引。   姜媃顿了顿,白瓷薄胎盘里,不大的几个春卷码的整整齐齐,又还有几片翠色的小黄瓜,黄翠之色,十分养眼。   姜媃稍稍红了脸,很小声的低头道:“那我不客气了。”   说着,她执起竹箸,夹起春卷,秀气斯文地用了起来。   小姑娘吃东西,小口小口的,低垂着眼帘,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异响,端的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好景致。   秦昊指尖微动,他欣赏了会,适时将温热茶水推过去。   姜媃揩了揩嘴角,端起茶水,不好意思的说:“三婶做的很好吃。”   荷叶花茶,味道清新去油腻,喝进嘴里,确实很舒服。   秦昊见姜媃用的差不多了,他才道:“我听说三弟妹和繁花楼签了死契,如今是繁花楼的扇面美人,连同五弟也成了那边的画师?”   姜媃转着茶盏道:“是,因为之前出了些变故。”   秦昊顿了顿:“三弟妹可曾想过同繁花楼解了契,回来帮衬自个家里?”   闻言,姜媃眼帘一撩,恰如其分地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秦昊眼微闪,蓦地伸手,大拇指腹飞快擦过姜媃嘴角:“有残渣。”   姜媃受惊,慌忙靠后,拿帕子出来,用力擦了两下粉唇。   太过用力,以致于她生生将两饱满如橘子瓣的唇肉擦的来嫣红娇艳。   秦昊轻笑起来,眉眼弯着,仿若里头洒落了星光。   “三弟妹不必见外,你喊我一声二哥,我自然没将你当外人。”秦昊如此说。   姜媃脸上勉强带着笑,心里已经MMP!   撩是?这王八蛋是在撩拔她是?   特么禽兽!她才虚岁十一,还是个萝莉都敢下手!   秦昊指尖一点案几,声音忽然放低:“我若能帮三弟妹离开繁花楼,三弟妹想么?” 第69章 咬死小叔   “牲口!”姜媃气哼哼的, 猛喝了一大口的水,跟流火说道, “他一头老畜生, 也好意思下嘴啃我这根嫩草?”   流火贴心地斟满茶水, 安静听着。   “也不撒泡尿照照,他能有我小叔长的帅么?”姜媃磨牙,一身鸡皮疙瘩老半天都没消下去,“就是一坨狗屎, 也敢撩我?”   想起刚才秦昊说的那些, 还有他自以为是的撩拔, 姜媃就浑身不对劲。   “哼, 不安好心的东西, 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发作一通, 心头痛快了,姜媃脸上就浮起冷笑。   流火叹息一声:“自从二老爷去后, 二少爷就很少到二房来,他和三少爷五少爷来往也不多, 反而和大少爷关系更好一些,约莫两人年纪相仿。”   姜媃啐了口:“不是好东西。”   流火不好置啄:“二少爷单独来找少夫人是不太合规矩, 不然下次就喊上五少爷一起如何?”   姜媃摆手:“别跟小叔说, 省的他一没理智就发疯, 我先看看秦昊到底想干什么再论。”   听闻这话,流火作罢,她转而说起其他:“少夫人, 十日后在白普寺有一场讲经佛会,婢子打听到那位半玄师父会出席在场,并且当天会为五十名善男信女解签。”   姜媃点了点头:“十日后秦桓之已经下葬,你安排一下,我去一趟白普寺,能见到半玄最好。”   婢子屈膝低头,往茶壶里又添上热水,见姜媃没别的吩咐,遂退了下去。   秦桓之的丧葬之事颇为顺利,没秦昭那会波折。   过了头七回魂夜,隔日看了时辰,就送出门上山下葬。   在继失去亲孙子之后,时隔不到一年,又失去唯一的儿子,两次白发人送黑发人,老夫人顾氏终于经受不住打击,彻底病倒在榻,终日汤药不离身。   秦府,似乎终于清静了几分。   这日,天气晴好,初夏缓缓步入仲夏,除却早晚,竟是一日热过一日。   姜媃喘了口气,热地扯了扯领口。   兴许小姑娘是累着了,小脸红红的,鬓角有细汗,整个人都有点恹。   “谁规定上山必须亲自走完这九百九十九阶山梯的?”姜媃双手叉腰,气鼓鼓的,连腮帮子都圆了,像条肥嘟嘟的小海豚。   流火连忙拿出随行水袋递过去:“少夫人,先喝点水,半山腰有歇脚的亭子。”   姜媃咕噜咕噜喝了一大口,擦了擦嘴,一扭头就见秦野云淡风轻,莫说出汗了,他连气都不带喘一下。   姜媃怨念了:“小叔,你不热不累么?”   秦野表情清淡地看着她:“心静自然凉。”   说完这话,他施施然继续拾阶而上。   姜媃冲他背影哼了声,认命地提起裙摆继续往上。   要来白普寺的人是她,想找半玄的人也是她,若是半途而废,多丢人?   半个时辰后,姜媃站在白普寺山门口,两条腿都废了!   她瘫在菩提树下的石凳上,死活不想起来了。   那两条又细又直的小短腿可怜兮兮地支着,小姑娘连发髻都松散了,红着小脸,可怜极了。   秦野站在半丈远的地方,往姜媃身上瞟了几眼,皱起了眉头。   江姜媃靠在流火身上直哼哼:“累死我了,下回不来了再也不来了。”   流火给她擦汗:“少夫人身子娇弱,鲜少走这么远,累是正常的。”   姜媃抽了下,动了动脚趾头:“我觉得我脚底板好像起泡了。”   流火大惊,这里人来人往,也不好检查:“这可如何是好?”   姜媃不期然地看向了秦野,圆溜溜的杏眼像是葡萄,水雾濛濛,单单瞧着你,就能叫人心软。   秦野眉头皱的更深了,他飞快左右看了眼,这会没有旁人,适才几步过去蹲到姜媃面前。   少年冷冰冰地喝了声:“上来。”   姜媃顿时眉开眼笑了:“你早点背我上来多好。”   她居然脸皮厚的还埋怨起秦野来了,秦野简直想把人给丢下去。   “你闭嘴!”他轻喝了声,心虚极了,生怕被人看见又生出不好的流言,“头埋起来。”   姜媃不解:“干嘛?我没见不得人。”   秦野扭头瞪她一眼,背着小姑娘脚下生风跑的飞快,还专门捡偏僻见不着人的地儿走,就怕被人撞见。   可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才过第一道山门,还没来及进后山,叔嫂两人迎面就撞上一波香客!   香客里头,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秦昊以及一众以他为首的青州城画师。   那些画师,秦野多少见过,只是他素来不怎么和人交流,故而不熟悉。   偏生秦昊眼尖,一眼就看到两人,还大声喊着:“五弟,你今日也来听佛会么?”   秦野果断掉头就走!   “你背的人可是三弟妹!”这是秦昊的第二句话。   正是这句话,将周遭一众香客目光都引了过来,秦野提起的脚复又放了下去,并缓缓转身。   他看着秦昊,薄唇一启——   “二哥,真巧。”   姜媃双手攀着秦野肩头,从他背上冒头,对秦昊等人挥了挥小手,赶在秦野开口前抢白道。   秦野揽着她大腿的手一紧,力道大的都让姜媃感觉到了痛。   “嘶,小叔你松点,捏疼我了。”小姑娘拍了他一下,嗓音清甜而委屈。   秦昊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打量:“你们这是……”   “我上山时脚崴了,没办法只有劳烦小叔帮忙了。”姜媃弯着眼梢,一脸坦荡。   她说着,就要从秦野背上下来。   谁知,秦野这会却不放人了,他还扭头训斥她一句:“动甚?”   训完顺手在她腿上抽了一记,那模样面无表情的甚是威严。   姜媃大窘,她捂脸趴大佬背上,这回乖了一动不动。   秦野没有任何想跟秦昊打招呼的想法,他冲身后的流火道了句:“去找和尚,要间清净的禅房。”   流火忙不迭地去安排,秦野则跟在她后面,脚步稳健得往后山禅房去。   眼见叔嫂两人逐渐走远,有那和秦昊关系不错的画师插嘴道:“光天化日的,再是叔嫂,可这样像什么话?”   “前段时间,不是城里风言风语,有说这叔嫂两人有苟且的么?”另外的人低声议论道。   “嘘,莫要多说,此事太守之女白栖梧发话了的,两人年纪小,上无长辈,能有什么事?”   “也是,再者脚崴了也正常。”   还有些什么话,秦昊一并入了耳,他表情莫测,好一会才说:“诸位仁兄贤弟先去广场听佛会,幼弟年纪小,我不放心,去瞧一眼再过来。”   其他人当即拱手分道拜别,也有说会给秦昊留位置的,让他快些过去。   秦昊笑着挨个回了话,待旁人走了,他脸上笑意一收,抬脚朝着秦野离开的方向离去。   陈设简单的禅房里——   “哎哟,轻点,你轻点啊!”   小姑娘惨兮兮的痛呼声传来,带着颤音,还有几分软绵绵的幽怨。   “不行了,小叔我不行了!”   随后又是一声声的呻O吟,带着隐忍的痛苦,以及低低的哽咽声。   “小叔……”   那等隐忍到最**的时候,就成一声压抑的尖叫。   站在窗牖墙根边的秦昊紧紧皱起了眉头,莫不然根本不是脚崴了?   房间里头,姜媃趴在榻上,瑟瑟发着抖,她还眼泪汪汪,控诉地瞪着大佬。   大佬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握着一只白嫩小巧的脚丫子。   那小脚很是精致,宛如白玉雕刻,又细嫩的和豆腐一样,五根长短不一的脚趾头泛着薄薄粉色,就连脚心也透着嫩粉色,很是好看。   此刻,嫩粉色的脚底板上,一小串晶莹到发亮的水泡明晃晃地长在上头,大小不等,像串串透明的琉璃珠子。   秦野一手捏着脚踝,一手捏着根绣花针,比划了半天,还没戳下去,榻上的姜媃就已经开始嚎了。   大佬脸色有点不好:“我还没扎!”   姜媃一愣,抡起拳头捶软枕:“你扎!扎!”   亏得她担惊受怕了半天,结果都一个泡都还没扎破!   秦野怒了:“闭上你的嘴!”   姜媃一把捂住嘴巴,眼里含泪,被秦野握着的那只脚就是再往里缩。   秦野猛地逮住,二话不说,捏起绣花针就刺下去。   姜媃娇躯一颤,再一颤,就没任何反应了。   她后知后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惊奇的道:“原来不痛啊。”   秦野横她一眼,一口气将她一双脚的水泡都给扎了,剩下的就是流火上药。   姜媃眼巴巴望着他:“小叔,我有封信你帮我交给那个半玄呗。”   她摸出叠的四四方方的信笺:“很重要,你要亲自交到他手上。”   “什么?”秦野毫无自觉,直接抖开一看。   白纸黑字,他每个字都认识,可放一块,就浑然不解其意。   他严厉地看着她:“说清楚这是什么?你要背着我跟哪个野和尚私相授受?”   他一脸被背叛的神情,活像是要捉奸的苦主。   姜媃抬脚就踹他一下,结果痛的却是自个。   她抽着小脚丫子,悲愤极了:“一道术数题罢了,你去还是不去?”   术数题?   秦野又看了几遍,确实真是术数题,没别的,适才不甘不愿出门了。   姜媃气的眼眶都湿了:“狗大佬,早晚我要咬死他!”   流火给她顺气:“少夫人莫生气,五少爷还不是担心你。”   姜媃自闭不想说话,躺榻上翻身朝里不吭声了。   流火见她不理人,低声道:“少夫人休息一会,听说寺里的消暑茶效果很好,婢子去要一壶就回来。”   片刻后,姜媃听见关门的时候。   可不一会,又是开门的声音。   姜媃皱起眉头:“流火,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转身朝外,一睁眼就看见秦昊正正站在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儿要注意身体啊!   盘丝没出门都感冒上了,头疼一天了。   这天气太几把冷了,没法过了! 第70章 大佬好看   点光从门棱格子里偷泻进来, 映照在秦昊身上,将他那身青衫衬的多了几分斯文气息。   他嘴角含笑,目色幽深, 头一眼就落在了姜媃裸露的一双小脚上。   姜媃条件反射扯裙裾将脚盖住,她其实心里是不怎么在意的,也半点都不觉得害羞, 可入乡随俗, 她身处大夏,下意识时常提醒自己应当注意。   但这反应落秦昊眼里,就是羞怯了。   他轻笑出声, 不仅不避嫌,反而转手将门栓落死了, 施施然走过来,自顾自坐在榻边上。   姜媃面容瞬间就冷了:“二哥的礼仪规矩都让狗吃了不成?”   秦昊理了下袍摆, 偏头看姜媃, 表情深沉:“那日同三弟妹说的, 三弟妹一直没给我回话,我这些时日一直想着。”   姜媃嗤笑一声:“我同繁花楼签契在先, 你现在让我反悔, 作为扇面美人, 我不要名声的么?”   秦昊摇头:“看来,三弟妹没懂我的意思。”   姜媃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秦昊道:“三弟妹怕是不晓得,此前秦昭为何会选你冲喜, 祖母又为何会同意将你一个孤女接进家门,秦家从来就不是乐善好施的。”   姜媃拧起眉头,如秦昊所说,她顺着他话语里的意思思考了起来。   秦昊瞅着小姑娘那张脸,小姑娘的五官还没完全长开,可浑身上下透露出来的灵动和俏皮,叫人没法不喜欢。   再等几年,等小姑娘及笄长大,只怕又会是第二个孙芙蕖,更甚者,她还会远超孙芙蕖当年的成就。   想到此,秦昊心头隐隐火热起来,他看着姜媃的目光带了不为人知的隐秘侵占之意。   “你就从来没发现么?”他倾身,伸手挑起姜媃下颌,“你的眼睛,同秦野生母孙芙蕖一模一样!”   姜媃表情一震,她抬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个那双杏眼。   “秦家是做美人扇买卖的,这个行当里,有两点至关重要,一为美人,二是画师,”秦昊大拇指腹模摩挲着姜媃颌下那点细嫩软肉,“秦家不缺画师,少了一个秦峥,还有其他人……”   “比如你吗?”姜媃啪的一下打开他的手,嫌弃地抽袖子擦了擦下巴,将那一小块嫩皮都给擦红了。   秦昊并不在意:“秦昭同样想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在临死之前,他选了你!”   “整个秦家掌控在大房秦桓之手里,三房已经有了我和秦沁,而二房没有女眷!”   “秦昭知道,在二房只剩一个秦野后,你绝对不会不管他,所以你真正的作用不是给他冲喜,而是他留给秦野崛起的棋子。”   “秦野有秦峥的画技手册,再加上你,如虎添翼,早晚能重振秦峥和孙芙蕖之时的辉煌。”   “秦昭,这是用你在给秦野铺路!”   “三弟妹,你失望伤心了么?”秦昭最后低声问。   姜媃垂下眼睑,她向来不吝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人,才不会出现措手不及的情况。   所以,秦昭说的这些,早在她穿来之时,就已经是想过一回的了。   秦昊确实没说错,但秦昭却远比他想象中的君子。   纵使有过这样的心思,可秦昭还是尊重她的,不然也不会交代秦野要照顾好她,甚至她日后想要离开秦家二嫁,那也是不成问题。   那一箱的金首饰,还有那封和离书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姑娘轻轻翘起嘴角,白嫩小脸上带出丝丝嘲讽。   这落在秦昊眼里,就是猝然知真相后的失望。   他遂道:“不过,三弟妹也不用难过,你既喊我一声二哥,我便不会不管你。”   姜媃抬眼:“你要如何管我?”   秦昊脸上笑意加深,朝姜媃伸手:“三弟妹,我游学多年,师从大家,画技甄于大成,明年开春就能晋升为地级画师,最为重要的是……”   说到这,他看着姜媃,放缓了语气,加重了口吻:“我正缺一位结对美人。”   姜媃愣了下,她不是为秦昊最后一句话,而是前一句。   她问:“地级画师?”   秦昊点头,脸上带出不自觉的傲然:“画师其实也分级别的,只有最顶级的天级画师才能配的上三弟妹这样天生丽质的绝色美人。”   姜媃困惑了,画师分等级这事,她就没在里头有看到过。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视角都在女主慕清瑶身上,作者并没有深入了解美人扇这个行当。   “怎么分的?又是谁定的?”姜媃问。   这并不是多秘密的事,秦昊道:“大夏朝的画师大家,大多在宫廷,少有隐于乡野,所以以宫廷画师为首,在五十年前,创办画堂,青州城没有分堂,在府州那边才有,其中画师又分为天地玄黄四个级别,天级为尊,黄级最次。”   “整个大夏朝的天级画师,不超过五个人,当年秦峥是画堂里第一批的天极画师,只可惜天妒英才。”   “想要校考的画师,需得要堂中有名入册,并已有级别的画师写推荐信,方才有资格。”   他说完,似乎看穿姜媃心里的想法:“三弟妹若是想让五弟去考,我可以帮忙写推荐信,整个青州城的画师我都熟悉。”   话下隐隐的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姜媃不屑,分级的事,秦野肯定是要去考的,但这推荐信,她又纸着秦昊这一封。   秦昊微微笑道:“繁花楼的画师我也熟悉,不瞒三弟妹,我师父正是府州的分堂堂长,他老人家一句话,即便是繁花楼画师约莫也是没法给五弟写推荐信的。”   姜媃杏眼一眯:“你威胁我?”   “正是!”秦昊正大光明的应了。   姜媃怒了:“我家小叔就算没级,他日后也能成为不逊其父的书画大家!”   “比你厉害!”小姑娘随后补充了一句。   秦昊摇头,用一种看小孩儿戏的眼神看着姜媃:“三弟妹可真天真,没有级别的画师,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明年三弟妹去府州甄选第二轮的复选会,五弟也只能陪同三弟妹到此为止了。”   “没有级别的画师,他的画永远没有机会呈送到世家贵族,乃至宫廷画师手里。”   “没有任何一个人,会愿意收藏毫无品级的画师的画,即便三弟妹长的再是绝色无双!”   姜媃眼瞳骤然紧缩,双手捏紧了裙裾。   她不想在秦昊面前露怯,但是秦昊的话,句句都踩在她软肋上。   “你想怎么样?”姜媃冷声问道。   “我说过的,”秦昊起身,微微弯腰,敛起姜媃一撮细发,当着她的面卷在指间,“我还没有结对的美人。”   听闻这话,姜媃脑海中闪过一道明悟。   她鄙薄地抬眼看着他,黑白分明的清亮杏眼中,是明晃晃的轻蔑:“我当你想干什么,原来是想挖自个堂弟的墙角,这要传出去,也不晓得外头的人会怎么看你。”   秦昊挑眉,他凑的更近了一些,一双眼睛望进姜媃眸子深处:“我以为三弟妹你是聪明人。”   姜媃扬起下颌,娇矜如高傲波斯猫:“长得丑的人,没资格跟我结对。”   这话一落,秦昊就愣了:“我丑?”   姜媃挑眉:“不然呢?你有我小叔好看?”   自然是没有的!   当年孙芙蕖是大夏出了名的十大美人之一,秦峥作为天才画师,相貌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好。   可以说,秦昭和秦野两兄弟,那是齐齐遗传了两人的优秀基因。   故去的秦昭长的偏斯文书生气,像秦峥多一些,而秦野则像孙芙蕖,那张皮相真真比他兄长还俊美几分。   目下不及弱冠,但少年人自有一种少年才有的蓬勃朝气和纯粹的干净美感。   只不过秦野从前性子乖戾,眉目时常充斥着戾气,生生将那股子的俊美给破坏了,旁人一眼看去,只注意到他的阴鸷,而忽略了他的相貌。   秦昊面容有瞬间的扭曲,他似乎不能接受在这方面被二房的人给比下去。   就像是当年,他兴冲冲拿着画作去找秦峥,想要拜他为师。   但秦峥是如何说的?   他说:“你的画作匠气有余,但灵气不足,勉强走书画一途,一辈子也只能做个会画画的匠人画师,而非书画大家。”   然后,他抱起小他好几岁的秦昭,笑道:“昭儿可走书画一途,你们兄弟二人,可依自己长处,分工合作,壮我秦家基业。”   可是,凭什么?   “可是,”他五指用力,猛地扯紧了姜媃那搓细发,“凭什么?”   姜媃痛呼一声,连忙抓住他的手:“智障!你特么给我放手啊!”   疼死她了!   秦昊回神,他松手:“抱歉,三弟妹我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事,不是……”   “你们在干什么?”   冷不丁,从窗牖边传来一声森冷如冰的声音。   姜媃扭头,就见一脸寒霜的秦野站在窗牖外头。   她眼皮一跳,莫名心虚的一逼,赶紧从秦昊手里扯回那搓细发,还将双手背身后,缩着□□的小脚,正襟危坐,绝对不看秦昊一眼。   房门被秦昊落了门栓,秦野进不来,他索性往后退两步,助跑再一跃,单手撑着窗棱,长腿一扬,动作极其漂亮利落,翻进屋来。   “你们在干什么?”他不疾不徐走过来,大力推了秦昊一把,正正站到姜媃面前,将她挡背身。   虽然真没什么事,但是姜媃这会就是莫名心虚极了,她轻轻扯了扯秦野袖子,低声道:“小叔,那个我……他……”   “闭嘴!”秦野喝她一声,侧目垂着眼睑,冷酷无私的道,“我没问你。”   姜媃默默捂着嘴巴,只剩双又黑又圆的眸子滴溜溜地转动看着他。   无辜!弱小!可怜!   无名焰火蓦地又腾起来几分,秦野不善地盯着秦昊:“秦昊,有些话我只说一遍!”   秦昊摊手:“你说。”   秦野道:“二房,我做主!”   秦昊眼神闪烁:“所以,不管任何事,我应当找你?”   “对!”秦野只回了他一个字。   然后他几步到门前,将门栓抽了,大开房门:“滚!”   洞开的房门外头,正站着个鸦发逶迤,堪堪只用一根菩提枝挽在脑后的僧衣青年。   那青年像没骨头一样,斜靠在门棱边,双手环胸,面如清月,目若朗星,端的是一副潇洒不羁的贵公子气度。   见秦野赶人,青年挑眉,懒懒的不感兴趣。   他反而直接越过秦野和秦昊,直接到姜媃面前,将那张写了术数题的纸张抖开问:“你出的题?”   作者有话要说:  先在这里立个fg:明天日个万! 第71章 不要离开   “你出的题?”   青年大赤咧咧站在姜媃面前, 表情严肃, 一脸认真。   姜媃倏地就笑了:“是, 是我出的题。”   闻言,青年眼底猛地爆发出精光来,他摸出随身毫笔, 伸嘴里蘸湿笔尖, 然后就着那张纸,刷刷出了另一道题。   “解!”青年不容拒绝。   姜媃挑眉, 她瞟了一眼, 心里有数了:“解可以, 但是我想请半玄师父帮个忙。”   青年忍着最后一点耐性:“说。”   姜媃视线越过半玄,看见秦野将秦昊不留情面地赶了出去,随后嘭地关上房门。   小姑娘偷摸摸地笑了,她指了指秦野,又指了指自己说:“我和我家小叔年纪小, 家里没长辈教导,小叔性子乖戾, 不适合去书院, 我听人说,半仙师父才华横溢, 所以想请师父做我们两人的西席。”   半玄想也不想就拒绝:“我是和尚,只会念经文,不懂教书育人。”   姜媃不想放弃:“栖梧姐姐说,师父痴迷术数, 如果师父愿意教导我二人一年,我定奉上一册术数题卷,供师父研习。”   所谓术数,在现代也就是数学罢了。   别的姜媃兴许还没把握,可是数学么?   呵!   她随手就能扔出一套五年模拟三年高考的题海卷子!   如果这些不够,她当初还自学了高数!   更甚至,现代的世界七大数学难题,随便一道都足够半玄解一辈子!   “白栖梧?白栖梧让你们来找我的?”半玄问道。   姜媃不清楚这两人之间的恩怨,只得保守道:“也不算,栖梧姐姐听说我要找西席,就提了半玄师父的名讳。”   半玄将那张纸扔给姜媃,竟是忽然就没了兴趣:“告辞。”   姜媃不慌不忙的说:“今有三人共车,二车空;二人共车,九人步。问人与车各几何?”   半玄驻足,才走到门口就走不动了。   “一十五车,三十九人。”半玄考虑几息,说出个答案。   姜媃一记彩虹屁拍过去:“半玄师父大才。”   半玄侧目看着姜媃,娇娇小小的姑娘窝在榻上,黑白分明的杏眼水汪汪的,透着常人难有的灵性。   他竟是有一种找着知音的错觉。   简直,荒谬!   半玄顿了顿:“今有佛书凡二十九章,章六十三字。问字几何?”   姜媃表情一瞬间古怪起来,这种问题拿来考她这个刚经历了高考独立桥,正值智商巅峰的学霸?   她当真想让半玄晓得什么是NP完全问题,什么是霍奇猜想!   “一千八百二十七。”她张嘴答案就来。   半玄眼睛亮了一分:“今有九分之八,减其五分之一。问余几何?”   姜媃心里飞快默算:“四十五分之三十一。”   说完答案,她不给半玄机会,抢白问道:“宴会上,数对夫妇围圆桌而坐,要求男女相间,夫妻相隔,问有多少种坐法?”   半玄陷入沉思,半晌答不上来。   随后他问:“数对可有定数?”   姜媃整张小脸都带着明显的得意:“没有定数,可以是十对,也可以是十一对,更可以是一百一千对!”   这道题,是著名的鲁卡斯的配偶夫妇问题,在现代至今没有确切的解法。   半玄终于妥协:“答案是什么?”   姜媃摇头:“涉及很多原理解法,这是我家乡数百年来都没解出的术数难题,如果半玄师父做我叔嫂二人的西席一年,如此类似的术数题,我还知道很多,都可以默给师父。”   半玄冷笑:“你都不知道解法的,你考我?”   姜媃弯眸笑了:“半玄师父要这么想,我知道的那些难题,几百几千年都没人解出来,要是半玄师父解出来了,岂不是在术数界名垂千史,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伟人典范啊。”   半玄嗤笑:“你会这些,还需要西席?”   姜媃脸上笑意微敛,一瞬间严肃起来:“我一直认为学识能改变命运,但德行品格却是能决定命运的高度。”   半玄认真了,他回头看了眼因不懂术数,插不进两人话题隐忍着暴躁的少年,忽的什么都明白了。   他道:“一年,我只教一年。”   姜媃大喜过望,她光脚跳下榻,高兴的都忘了脚心的水泡。   “小叔,快来拜见先生!”姜媃兴奋得朝秦野招手。   大佬并不为之所动,他双手环胸,扬起下颌,一派自傲:“我并不需要西席。”   这话,像是一盆冷水泼下来,让姜媃刹那冷静了。   她正视秦野:“为何不要西席?”   琥珀色的眸光,渐次深邃,仿佛缓缓曳动的一汪鎏金,让人望进去,一不注意就会溺毙在里头,没法挣脱。   “我为何需要西席?”秦野反问。   他看向半玄:“我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是需要别人来教的。”   原里头,反派秦野确实是从小到大,没有西席教导,也不曾上过学堂,他就凭着自己过人的天资,硬是一步步走到了万人之上的位置。   但是在姜媃看来,反派秦野虽然看似成功,可实际在某些方面却是失败的,比如他严重的性格缺陷!   既知问题在哪,姜媃就不打算忽视过去!   没有她的秦野,能走到巅峰位置,但她要的是,有她的秦野,日后能走到至高之位,绝不仅仅是作为男女主的踏脚石而存在!   姜媃深呼吸,收敛好情绪,先对半玄笑着道:“今日仓促,不好行拜师之礼,老师您看明日如何?明日我和小叔二人同老师敬杯茶。”   半玄无所谓,他提醒姜媃:“奉上术数题册,比敬什么茶都管用。”   姜媃笑着将人送出禅房,尔后嘭的一贯房门,看着秦野的小脸,立马就冷了。   大佬的脸色比她更冷,大马金刀坐榻上,率先质问:“秦昊找你干什么?”   姜媃一瘸一拐地跳到榻上,毫不留情的将大佬踹下去。   她没好气的说:“干什么?哼,他来劝我不要跟个不学无术,还没有品级的画师结对,让我琵琶别抱,改投他怀。”   闻言,秦野当时就脸黑了,琥珀凤眸里头,泛起点点血丝:“他敢!”   姜媃冷笑一声:“他有什么不敢的?都是为了自个前程,高尚也好,卑劣也好,总归都是手段,不过只是高下之分。”   秦野死死盯着她:“我不同意!你死了这条心,我不会同意你跟他的!”   姜媃整遐以待盘好腿,摆出架势,正儿八经的开始叨逼。   她说:“我就问你,我是什么?凭什么你不准我就一定要听你的?我特么是个人,和你一样的人!我也有选择的权利,我和你秦野,是平等的!”   秦野捏紧了拳头,他闭上眼又睁开,显然在不断忍着高涨的怒意。   姜媃又说:“不管你愿不愿意认我找的这个西席,不管你学不学东西,我是要学的,我不仅要将繁花楼里六位先生教导的学问都学了,我还要把半玄的才学都掏空!”   “我没兴趣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只告诉你我的想法,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更甚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你今天弄垮一个秦桓之,明天弄死一个秦昊,然后呢?你秦野一辈子的格局难道就在这个小小的青州城么?   “我是不想的,我不仅要尽可能多的去做学问,我还要走出青州城,早晚有一天还可能会走出大夏!”   “你若执意如此,兴许有一天,秦野你会追不上我的步伐,那个时候咱们的叔嫂缘分就尽了。”   作为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儿,姜媃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唯有壮大己身,才是改变命运的关键。   她前十八年,努力去学,努力每一次考试都考的最好,努力每一次都拿到奖学金,努力的走好每一步!   她明白,唯有这样,她熬到高考后进了大学,那才是改变的开始。   就算目下身处大夏,她也同样如此。   她的安全感,不是来自于任何人,而是来自于傍身的各种学识技能。   “秦野,”她声音有些低,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凉意,“你是知道,我不会害你,就算找西席的决定没跟你商量过,但是我所打算的每一步,都是为了你我以后能更好。”   她的手,轻轻覆上少年的手指。   柔软嫩滑的指腹,像是翎羽,若有若无地扫过少年心间,有酥麻,有骚动,还有安定人心的力量。   心头的阴鸷和怒意,蓦地消散,就像是被风吹散的乌云,没有压抑和沉重。   少年垂下眼睑,睫羽投下轻柔的暗影。   姜媃就听大佬低声说:“我学……”   姜媃松了口气,只要大佬肯学就好啊!   秦野转头望着她:“你不准理秦昊了!”   敢情,他还带条件的。   姜媃是又气又好笑,她坐起身,很没规矩地揉了大佬脑袋一把。   “我家小叔长的这么帅,又是个书画天才,我喜欢都来不及呢,哪里有心思看别人!”姜媃笑闹着。   鸦发被揉乱了,少年本是一怒,然而忽然就顿住了。   他凤眸晶亮,透过乱发,低声问了句:“你喜欢我?”   姜媃随意地靠他身上,动了动粉粉的脚趾头,随意回道:“喜欢哪,你是我小叔,我不喜欢你还能喜欢谁?”   轰!   脑海里炸出突然炸出无数烟火,少年耳朵尖腾地滚烫起来,并慢慢染成了红色,那种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到脖子。   然后,秦野觉得整个人都在冒烟。   他轻咳两声,撸两把乱发,嘀咕着说:“真不矜持……”   “嗯?你说什么?”姜媃没听清,她翘起小脚,低着头去看脚心水泡。   这才没一会的功夫,白嫩的脚底板上水泡消了,已经见大好了。   她心里高兴:“这寺里的药膏真好用,咱们买点回去备着。”   她说着,就想起明日要给半玄敬茶的事,遂推了推秦野:“你去准备一份拜师礼,要厚重一些的,半玄是带发修行的和尚,注意些别犯了忌讳。”   姜媃绞尽脑汁想着:“我还要笔墨纸砚,我给他默一本题册。”   说到术数题册,秦野眯眼:“你怎会术数?谁教你的?”   姜媃浑身一僵,她干笑两声,在大佬锐利的目光下,宛如口吃的智障:“那那那什么,梦里白胡子老爷爷教的,上至天文,下至地理,他都教的……”   秦野一眼就看穿姜媃的心虚,他识趣的将这点按捺下了,没在这时候追问。   他起身,重新束好头发:“我去给你准备,你好生休息,莫再下地。”   姜媃忙不迭地点头:“谢谢小叔,么么叽!”   秦野拧起眉头:“么么叽?什么意思?”   姜媃眼珠子一转,张嘴就忽悠:“你很俊的意思。”   秦野眼神莫测,他走到门口顿了会,忽然说:“嫂嫂,有些秘密我不问,但你不要……离开我。”   姜媃心头震动,她傻愣愣地看着秦野出门,好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良久之后,她抹了把脸,按住砰砰直跳的心脏。   娘的,我为毛会有一种负罪感?   她纠结着皱起小脸,左脚趾头踩右脚趾头,思来想去,自己穿书过来这回事,还是没法跟秦野解释。   想到这点,她遂心安理得下来,总归大佬以后都不会问了,她也就不用顾忌了。   有点没心没肺的姜媃,熬了半宿夜,默出一本厚厚的数学题册。   她坏心眼的很,默的尽是自己做过的高考模拟题目。   虽然,她其实很想给半玄砸一本题海!   一直到亥时,姜媃实在手酸地撑不住了,她才搁笔迷迷糊糊地睡下。   可谁晓得,才睡一个时辰不到,白普寺的洪钟咚咚咚地响了起来。   而且还是一敲就是九声!   姜媃被吵醒,她坐起来抱着锦衾,还没清醒过来,流火衣衫不整地冲进来吼道——   “少夫人,快出来,走水了!”   姜媃一个激灵,她趿上绣鞋,抓了件外裳就往外头冲。   流火接应她,主仆两人冲出禅房庭院,才见滚滚浓烟漫天弥漫。   姜媃心头一凉,她抓着流火的手问:“小叔呢?”   流火四下张望,周遭除却匆匆跑出来的香客,就是提水的和尚沙弥,根本没有秦野的人影。   “五少爷?五少爷不在这里!”流火都快哭了。   姜媃头晕目眩,她睁大了眸子:“小叔住的哪个院子?”   流火道:“留宿寺中的男客都在檀院。”   “檀院是在哪个方向?”姜媃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流火一怔,她抖着手,指着火光挟裹浓烟正烈的方位:“是,是那边……”   姜媃睁大了眼瞳,她随手抓住个提水的小沙弥问:“是哪个院走火了?”   “女施主,您赶紧放手,是檀院,檀院走水了,整座院都烧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5800……   哎,我继续码。   本章出现的数学题,皆摘自百度以及《孙子算经》。 第72章 动手动脚   檀院, 烧起来了?   烧起来了!   有刹那, 姜媃什么都听不到, 什么都看不清,整个人恍惚了片刻,就听到流火满脸焦急的在说着什么。   她看着流火嘴巴张合, 却什么都听不到。   “流火, 小叔呢?我要去找他!”姜媃只有这一个念头。   她要去找秦野!   秦野是反派大佬,一定不会有事的!   “让开, 让开, 僧医来一下!”两穿黄色短打衣襟的光头和尚搀扶着个身形单薄的少年挤过来。   那少年衣衫上还带着火星, 裸露在外的皮肤尽是焦黑,他低着头奄奄一息,几乎是被两个和尚拖着在走。   寺中僧医赶紧上前,提起水桶就往少年头顶倒。   “哗啦”水花四溅。   姜媃睁大了黑瞳,一颗心沉到了不见底的深渊里头。   她难以置信地拨开身前的人群, 硬生生挤进去:“小叔?”   四肢发软,连手指头都在发抖。   姜媃眼圈瞬间就红了, 她颤抖着站在那少年面前, 伸手就要去扶他:“小叔啊!你怎么就被烧成黑炭了?”   她悲从中来,伤伤心心地打起了哭嗝。   “黑炭?”少年的声音不复清朗, 带着沙哑,还有轻微的咳嗽,就在姜媃耳边响起。   姜媃抽了抽,认认真真跟那浑身漆黑的人说:“小叔, 你放心,我不是那等在乎外表的肤浅之人,你就是毁容成丑八怪了,嫂嫂也不会嫌弃你的。”   “丑八怪?”   “对,小叔你也不要太伤心,脸没了,咱还能修炼心灵美,毕竟,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才是万里挑一。”   “心灵美?”   “小叔……”姜媃还想说什么。   那被拦路了许久的、浑身都被烟熏火燎过的人慢吞吞抬起头来,双眼饱满热泪:“姑娘,你要做我嫂子,也得先让僧医给我看伤啊!”   破风箱一样的嗓音,还有陌生的瞳色。   姜媃愣了,她咔咔转头,适才发现流火揪着衣摆,一脸的神情怪异,她还在朝姜媃不断努嘴。   姜媃:“流火,你嘴巴抽筋了?”   流火差点没哭出来,她转了个方向,屈膝大声道:“五少爷!”   姜媃跟着看过去——   黑脸的大佬正正站在她手边!还同她应和了好几句话了!   大佬挑眉:“黑炭?丑八怪?心灵美?”   姜媃哇的一声就飙出泪来,她哆着手就去摸秦野的脸:“妈耶,小叔你的脸还好么?”   秦野扬下巴避开她的手:“好不好的,总是嫂嫂都不会嫌弃。”   “别!大佬你就指着这张脸好看了。”姜媃老实诚,绝不说假话。   毕竟,大佬脾气乖戾的一逼,要再没了这张脸,分分钟就要被人打死的节奏。   秦野哼道:“好看你还认不出我?”   姜媃心落回了原地,她拍了拍大佬手臂,熟练顺毛:“所谓关心则乱,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嘶,”秦野连忙捂住右手小臂,抽了口冷气,“别拍。”   姜媃心复又提了起来,就差没弄出心脏病了:“又咋啦?”   秦野松手,挽起袖子,露出来的那一截右手小臂皮肉起泡,还红肿的吓人。   姜媃吓了一大跳:“怎么了?这是怎么了啊?”   她想碰又不敢碰,低下头轻轻吹了吹:“痛不痛啊?”   秦野薄唇抿紧,眸光微闪:“痛!”   姜媃小心翼翼捧起他的手:“别乱动了,流火快去找个僧医来,咱家小叔这右手金贵着,往后可是天级画师的……”   说到这,姜媃忽然止住了话头。   她猛然抬眼,看向秦野,愣愣问:“右手伤了,你可会左手写字画画?”   秦野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我不是左撇子。”   意思就是不会左手写字画画的。   听闻这话,姜媃瞬间睁大了眸子。   她记得清清楚楚,里头反派秦野出场之时,他已及冠,是个心思深沉的成年男人了。   他学识颇丰,心情不错之时,偶尔也会提笔作画,不过,他使的都是——   左手!   姜媃不自觉抓紧了秦野右手手指:“你手是怎么伤的?”   秦野皱起眉头:“跑出来时太乱,被人撞了,一块烧着的横梁木块落下来砸的。”   他语气云淡风轻,浑然没放心上。   姜媃却是呼吸都沉重了,胸口仿佛有一只手,狠狠捏着了她的心脏。   她脸色逐渐发白:“谁撞的你?”   秦野摇头:“没注意。”   尘埃落定!   姜媃几乎是瞬间就肯定了某些人某些事!   她咬着唇,忐忑不安的指尖轻挠了挠少年手心,然后红着眼尾万分小心的问:“有知觉吗?”   秦野猛地甩开她的手,少年心虚极了,飞快左右环视,眼见没人注意才稍稍松了口气。   接着,他板起脸,严肃地看着她说:“你,你知点羞耻,我晓得你很喜欢我,再是喜欢你也不能对我动手动脚!”   说完,恐姜媃不高兴,他瞄她一眼,犹豫补充道:“咳,若是情难自禁,等没人,没人之时再给你挠,只准挠一下!”   说完这话,大佬罕见的,脸都红透了。   好在脸上抹了烟灰,不甚显眼。   姜媃哭笑不得,纯情傲娇大佬简直不要太蠢萌。   她解释:“我是担心你伤到骨头。”   大佬绷着脸,一副我知道你的心思,你不用解释,解释等于掩盖的表情。   姜媃笑着笑着就心酸了,她垂下眼睑,视线落在秦野右手上。   里的成年大佬,从来都用左手,那必然是右手没法拿毫笔。   一只手没法拿笔了,那不用说肯定便是伤到过骨头,应当还是很严重的伤才对。   原作者没提及过反派秦野的幼年以及成长经历,姜媃也就无从知晓缘由。   她甚至在想,其实里的秦野是不是在秦昭死后,同样试图做个画师,毕竟他天赋出众,没道理舍弃父兄走过的路。   可是,右手断了。   画师之路,也就同样断了。   ……   姜媃推理不下去了,只要一想到秦野右手在剧情规则下可能会断,再没法做个画师,她就心疼的直抽抽。   她眼圈酸涩起来,在眼尾叠起层层红晕,水色弥漫而起,伤心极了。   她家小叔啊,众人只看到日后他万人之上的风光,可谁晓得风光背后,是千疮百孔不堪回首的痛苦过去。   秦野惊了,不就不准她动手动脚么?怎的还哭上了?   少年皱起眉头,恶声恶气的将完好的左手摆过去:“不给你挠你就哭!惯得你无法无天!”   说归说,少年还是主动将左手塞小姑娘怀里抱着,省的她不分场合一言不合就哭!   他浑身冒着冷气地别开头,不看姜媃一眼。   姜媃却不要他左手,只管捧着他右手啦啦掉眼泪。   “小叔,”小姑娘伤心的难以自己,“咱们给你右手上保险……呸,说错了!”   当真难过的脑子里都成了一团浆糊,保险这词都冒出来了。   姜媃一揉眼睛,巴巴望着他:“小叔,从今往后,我看重你的右手胜过你那张脸,你得答应我,脸可毁,但右手绝对不能有事!”   秦野惊疑不定,他试探的问:“现在,天凉不凉?”   嫂嫂癔症又犯了?   姜媃正想回答,倏地余光里瞥见一道熟悉的人影,她冷笑一声,回道:“今天天不凉,但有的人要凉了!”   秦野腾地站起身:“僧医!僧医,快给我嫂嫂看看。”   僧医是个寿眉齐须的和尚,慈眉善目,很有亲和力。   纵使被打扰了,也不生气,只双手合十,微微颔首道:“回施主,这位女施主气色红润,气息绵长,并无任何不妥,反倒是施主的手臂烧伤要赶紧治,来这个药膏先抹上。”   秦野目光一下严厉了:“庸医!”   饶是脾性再好的僧医,此时也是觉得糟心。   姜媃大手一挥:“我没被烧着,小叔你先看伤。”   她说完这话,留下流火给秦野抹药膏,自己则大步朝某人走去。   秦野凤眸一眯,就见小姑娘雄赳赳气昂昂地分花拂柳,径直走到了——秦昊面前!   大佬表情瞬间阴沉,他推开流火,抬脚就要跟上去。   然,他前脚尚未落下,只听得一声脆响——啪!   他就见,姜媃站在秦昊面前,二话没说,抬手就是一耳光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还差3200,后补。 第73章 两小无猜   众目睽睽之下!   想当响亮的一记耳光, 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抽在秦昊脸上。   秦昊头微微偏, 舌尖不自觉顶了下腔壁,他慢慢转头,眯着眼睛盯着姜媃。   小姑娘身量不高,堪堪只到他胸口,就是抽耳光,也需要踮起脚尖来。   然,她那张白嫩软糯的小脸蹦绷得紧紧的,抽人的指尖还在止不住地颤抖。   全场寂静无声,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姜媃抬起头,义正言辞的质问道:“自家幼弟同兄长住一个院落,走水失火,作为兄长是不是该重视幼弟安危?兄友弟恭, 二哥外出游学的圣人之道都给狗吃了么?”   秦昊脸沿线条紧绷,浑身上下怒意涌动。   姜媃毫不畏惧:“可是二哥做了什么?对幼弟安危置之不理就算了,我该庆幸所有人都没事, 但是二哥又做了什么?”   小姑娘嗓音天生带着清甜的软糯,便是这样厉声说话的时候, 也不见得多有威慑力,可她还红着眼圈,憋忍着的小倔强叫人十分心疼。   况, 姜媃扇面美人的名声在那,平素封卿给她下了大力气来营销。   可以说,现在的姜媃在青州城那就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对这样又乖又软的小姑娘就没谁会讨厌,加上她长的确实也好,是以大部分的人对她还是持好感。   “二哥在这里和朋友谈笑风生,不曾过问过幼弟支言片语,所以在二哥心里,”姜媃深呼吸,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的说,“自家弟弟竟是比不过路边一条野狗!”   这话就说的很重了,可姜媃说的也是事实,众人亲眼所见的事实。   故而,这一下,在场所有人看秦昊目光就不一样了。   这样一个对自家弟弟都能漠不关心的人,又能对朋友交几分的真心呢?   秦昊捏紧了拳头,他怎么也没想到,姜媃竟会这样不按牌理出牌。   他胸口起伏的厉害,好一会才咬着字眼说:“三弟妹教训的是,我这些年在外游学的太久,久到连手足之情都陌生了,刚才听三弟妹一席话,我才醍醐灌顶醒悟过来。”   秦昊也当真是个能屈能伸的,当着所有人的面,根本不在乎所谓的脸面。   姜媃警惕起来,这样能撕的开脸面的人,才最是阴险。   秦昊微微躬身凑近姜媃,声音泛着哑:“我吃下三弟妹这一巴掌,若是三弟妹不消气,觉得教训的不够,我还有另一边脸。”   姜媃冷笑,见过欠收拾的,可没想到真有电影里那种傻逼,被人打了一边脸,还将另一边脸也伸出来。   “哼,你以为我不敢打么?”姜媃道。   手上用足了力气,让你丫的禽兽竟然敢撩老子!   秦昊注视着姜媃眼睛,正觉要不好。   “啪”更响亮的第二个耳光!   离得近的人,都不自觉捂住脸,觉得疼得慌。   “你……”真真的两耳光,抽的秦昊理智全无。   姜媃扬起脑袋,毫不怯懦:“怎的?大丈夫敢说不敢承认,你叫我打的,我怎知二哥你竟然有这种受虐癖好,我好心满足了你,你反倒怨上我了不成?”   活生生的,打落牙齿往肚里咽!   偏生这当着众人的面,秦昊还真不能把姜媃怎么样!   他扭曲着腮帮子,吐出话来:“不怨,三弟妹教训的是。”   不仅不怨,他还得在众人面前承姜媃的好。   姜媃人娇娇的,气势却很足:“二哥吃教训了就好,多的我一个后宅妇孺,不好插言,只盼二哥往后能多多兄友弟恭一些,并手足之间,才是最亲的。”   秦昊低头:“我会的。”   姜媃点了点头,她目光和秦昊地撞上,顿时像是有无形火花,噼里啪啦的有如刀光剑影。   黑白分明的杏眼,眼尾微圆,水色盈盈,然其中潜藏的厉色唯有秦昊才看到了。   姜媃踮起点脚尖,对秦昊勾了勾手指头。   秦昊俯身,做出洗耳恭听之态。   姜媃到:“我警告你,要是秦野右手有半分损伤,你的手也比想要的,我说到做到!”   秦昊眼瞳骤然紧缩,气息屏住,脑子里有片刻的空白。   良久,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三弟妹,我不懂你话的……”   “少跟我来这套!”姜媃不跟他来虚的,“檀院怎么走的水,你比我都清楚,我小叔被谁撞得,又那么巧的伤到右手,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秦昊,你要玩阴的,我姜媃定然奉陪到底!”   很多事,其实并不需要确切的证据,仅凭蛛丝马迹,以及精准的直觉,那么真相就**不离十了。   秦昊气息不稳,他站直了身体,眼神莫测地看着姜媃,尔后又落到不远处的秦野身上。   他忽的勾起嘴角,朗声道:“我想过了,三弟妹说的都对。”   这话里头的话,在场诸多人里,也只有姜媃才听得懂。   “兄友弟恭,那我这个做二哥的,该率先友善,”秦昊理着袖子,“五弟成为画师不久,还没考过级别,青州城没有画堂,不过我可以给老师去信一封,过几日请老师过青州城。”   他顿了顿,脸上已经带出了笑意:“到时我送上推荐信,五弟可以当着我老师的面校考,我老师作为府州分堂长,再是公正不过。”   秦昊试图挽回已失的颜面,还对周遭画师同僚拱手道:“届时,请各位师兄弟做个见证。”   这话撂下,秦昊被姜媃泼了污水的名声,又涮白了。   姜媃啧了两声,加戏谁不会!   “那就有劳二哥了,我和小叔都相信二哥嗫,有二哥的推荐信,想必小叔一定能考过的。”姜媃每句话都带坑,一个接一个的,只看秦昊入不入而已。   说完,她还对秦野招手:“小叔,二哥说要帮你写推荐信了。”   秦野上前来,姜媃那一番的举动,他也揣测出几分真相来。   少年面容极俊美,也极冷。   深邃的琥珀色,宛如冰冷的鎏金,泛出凛凛无情,恁的叫人不敢与之对视。   少年站到姜媃前半步,身形有意无意的就将小姑娘挡在了身后。   他骄矜地扬起下巴,少年人的蓬勃张力,嘭地爆发出来,带出一种势如破竹的强横气势。   “那就,”大佬薄唇轻启,“有劳二哥。”   “哪里,你是我弟弟,我自然要为你考虑。”秦昊脸上的笑很假。   秦野却是话锋一转:“有推荐信即可,就不劳烦二哥老师跑这一趟,作为晚辈,怎么也该是我上府州主动上门拜访。”   秦昊一窒,这下连假笑都维持不住了:“要的,一定要的。”   毕竟,老师来了,他才能给秦野安排个盛大的校考不是?   姜媃简直想再抽对方一耳光,咬人的狗,平时果真是不叫唤的。   秦野看她一眼,淡淡的说:“随你。”   他竟是懒得多费唇舌,拉着姜媃就回去了。   秦昊眼看着两人离开,姜媃半路上回过头来,朝他比了个拇指朝下的姿势。   秦昊这会也不在意了,他含笑着,只盼老师快点来青州才是。   这当,有同是画师的好友说道:“啧,昊兄家的小嫂子可真是厉害的,谁说她乖软来着,我看分明是只有野性的奶猫,奶凶奶凶的,不好惹。”   “可不是,不过昊兄胸怀宽大,不仅不计较,还愿意写推荐信。”   “就是,要知道这推荐信一写出去,就算是入堂担保人的,往后要出个什么事,都要负担责任的。”   “这有什么,都是自家兄弟,昊兄不会计较这些的。”   秦昊当然不会多计较,他只会计较到心里头去,刻骨铭心的狠狠记着!   他冲众人拱手:“让诸位看笑话了,实在是秦某的不对,也是秦某多年不在家,疏于对手足的关心,弟妹没有说错,应该的,我还该感谢她。”   众人又是一阵商业互吹互捧,最后皆大欢喜。   闹腾一场,天色渐亮,东方不远处泛起一点鱼肚白。   叔嫂两人找了僻静的后山凉亭,流火打来热水,给秦野拾掇烧伤。   秦野道:“你别去惹秦昊。”   姜媃坐在美人靠上,背后倚着木柱子,双脚也窝了上去。   她看他一眼:“他敢动你右手,我就弄死他!”   姜媃最不能接受的,是秦昊将心思动到秦野身上借此来威胁她。   敢动她家大佬,她分分钟炸毛给他看!   秦野意味不明地瞥着她:“秦昊和秦桓之不一样。”   姜媃嗤笑一声:“当然不一样,一个蠢货老猪狗,一个阴险的哑巴狗!”   说着,姜媃又击掌:“小叔,咱们不能给这条哑巴狗机会!”   秦野点了点头,他动了动右手指尖,臂膀有些疼,但应该是能握笔画画的。   一时间,凉亭里头再没人说话,姜媃小脑袋挤过去,仔仔细细看了秦野手臂烧伤,确定不严重,适才松了口气。   天亮之后,两人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流火在后头提拎着拜师礼。   半玄那边吩咐过了,小沙弥领两人进到坐莲阁,彼时半玄正屈着单腿,闲适慵懒地席地坐在菩提树下自己跟自己手谈。   他鸦发披散,只有鬓边两搓发丝结在脑后,用一根菩提枝挽着,灰色的僧衣穿在他身上,松垮的胸襟,硬是被生生穿出一股子的潇洒风流味。   姜媃多看了两眼,青年脸上光影斑驳,映衬着挺拔的鼻梁,如仙如画。   美!   帅!   小姑娘有点收不回目光了,受青年浑身男性荷尔蒙的影响,小心脏砰砰的,像有一窝兔子在跳。   青年不经意撩起眼睑看过来,那一瞥的恣情风流,宛如一颗石子,丢进了死水般的湖面。   姜媃捂着小心脏,白嫩小脸竟是蓦地就红了。   妈妈耶,她想谈小恋爱了!   “呵!”半玄勾起嘴角,轻笑了声。   这小姑娘,比一般人有意思的多。   秦野看了看半玄,又看了看姜媃,最后目光落在她通红的小耳廓上,竟是忽的无师自通瞬间啥都明白了。   少年气惨了!   立马,师也不拜了,一把捉着姜媃小手,拉着转身就走!   姜媃回过神来,连忙使劲拖着他:“诶,小叔小叔,有话咱们好好说。”   秦野生气的浑身发抖,他怒指半玄,厉声问她:“你是不是觉得他长的比我好看,嗯?”   分明前一天才说喜欢他,才说他的脸好!   呵,女人!   骗子!   姜媃感觉到背后饶有兴味的视线,但硬是不敢回头。   她赶紧顺毛:“哪啊,我家小叔这不是还没长大么?要及冠了绝对比谁都帅!你还要拜师呢?再学完对方才学,这有才有貌的,哪家姑娘都得盯着你看的。”   “你也是要盯着我看?不看别人?”大佬像钻进了牛角尖,死活要闹个明白。   姜媃顺嘴就来:“那自然啊,我只看小叔,眼里容不下别人。”   得了这话,傲娇的少年适才心里好受一些。   叔嫂两人,一个闹腾,一个顺毛,浑然没觉两人之间的对话有什么不对。   婢女流火,晓得自家两位主子关系好,平时看的多了,也根本没放心上。   反倒是从头看到尾的半玄,他指间转着一枚白色棋子,瞅着两人半晌,亲眼见娇软的小姑娘将性子乖戾别扭的少年哄好。   青年挑了挑眉,这种扑面而来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画面感是怎么回事?   吃撑了,没事跑他这个有妻不能娶的人面前来秀,故意的?   作者有话要说:  课堂上——   姜媃:小叔,我给你研墨。   大佬:嫂嫂,你字写错了,我手把手教你。   半玄:……滚!这书老子不教了!   ——————   这章是补昨天地3200,出门一趟,回来继续码今天的。 第74章 嫂嫂上来   拜师一应很顺利, 半玄在收到姜媃那本默出的题册后, 象征性地喝了口茶,礼就成了。   姜媃期待地望着他,似乎想他从今儿开始就讲些什么。   性子别扭的少年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似乎拜的心不甘情不愿。   半玄指尖轻敲棋盘,想了想问:“你们想学什么?”   姜媃其实是无所谓的,她转头看着秦野。   秦野正色了:“都学。”   半玄笑了:“我只教一年,一年时间你想都学, 也不怕撑着你!”   秦野冷哼了声:“撑不撑是我的事,教多少是你的事。”   半玄了解了,他也没将秦野不够恭敬的态度放心上,一年的交易而已, 其实在京城,这样的还算不上师长。   他顿了顿,又看向姜媃:“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姜媃沉吟片刻道:“教书育人, 我想反着来,先育人再教书。”   本身千方百计拜半玄为师, 本就是为了大佬的三观和德行问题,至于能学到什么学问,那倒是其次的。   半玄显然也是聪明人, 听出了姜媃想法。   他拂袖,给两人斟上茶:“你们的事,我昨个找人打听了些, 基本了解。”   他放下茶壶,眼睑一撩,就看向秦野:“我想知道,以你的准则,何为君子?何为小人?”   秦野张嘴就答:“光明磊落言而有信者自然为君子,反之则是小人。”   半玄没说对也没说不对,他看向姜媃,示意她也回答。   姜媃虽顶着个**的壳子,但灵魂毕竟已经十八岁了,很多东西到底还是比现在的秦野明白的多一些。   她道:“我面对的人是君子,我就是君子,他若是小人,我则同样也是,若是个伪善的,我自然得比对方更会伪善。”   其实,也是就俗话说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这种处世之道,姜媃很早就学会了。   没想姜媃会说这样的话,连半玄都讶然了下。   他继续问:“那你可有底线?亦或你根本没有自我?”   姜媃弯起眉眼,捧起热乎乎的茶水抿了一口:“爱国、敬业、诚信、友善,这就是我的道德规范。”   不是她吹,她的三观绝对比大佬正的多!   半玄愣了下,他默默咀嚼姜媃说的那八个字,总觉得应该还有什么是她根本没说完的。   半晌,半玄微笑着评价道:“不错,我没什么可教你的。”   然后他看向了对姜媃的话若有所思的秦野:“其实,你嫂嫂足够教你……”   “不一样,”姜媃连忙打断半玄的话,她摇头道,“小叔和我很不一样,成长和经历都不一样,我会的东西,不适合他,所以接下来一年,有劳老师了。”   姜媃真心诚意地低头见礼,秦野正值塑造三观的年纪,她是真的希望能有德才兼备的长辈在旁引导,避免他以后性格扭曲误入歧途。   半玄是真觉得姜媃有意思,相比之下,他更想教她。   “你想我把他教成什么样子?”半玄问。   姜媃认真的道:“小叔不是泥巴,想捏成什么样就捏成什么样,他是个很有天赋的人,所以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该由他自己决定,我只是希望在他决定的时候,能率先懂的更多,权衡取舍,都该他自己来承担。”   半玄挑眉,姜媃的说法很新颖,很多时候,世家长辈希望的,都是自家子嗣能按照自己期望的模样来成长发展,可那是人啊,有自己思想的人,又不是泥巴傀儡。   他落下在指间被捏的温热的白色棋子,淡淡的说:“三天来一次,一次一天,这一年就这样。”   末了,他看了眼姜媃:“你就不用来了。”   姜媃大喜:“多谢老师,多谢老师。”   秦野这会才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自己要多做学问,什么往后自己会走的更远,那根本就是姜媃安抚他的话。   半玄,从头到尾,都只是为他找的西席!   少年心头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他看着身边因为他,频频对半玄感谢的小嫂嫂,一时间喉头堵塞的厉害。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半玄看着他:“你有个好嫂嫂,日后多敬重她一些。”   少年愣愣点头,一直走到山门口,瞅着九百九十九阶山梯,蓦地回神。   他默默上前一步,在姜媃面前蹲下,垂下眼睑说:“嫂嫂,上来。”   姜媃左右看了看,周围都还有上下山的善男信女,她不解的问:“不是要避嫌么?”   秦野睫羽颤动了一下:“上来。”   姜媃遂喜笑颜开地扑了上去,小姑娘细细的手臂缠住少年脖子,小短腿被扣在腰侧,稳稳当当的。   她就说嘛,都还是俩小屁孩呢,有什么好避的?   不过到底免得又有闲言碎语,下山一路,姜媃三不五时哎呦两声,大声的说:“我脚崴了好疼,辛苦小叔了。”   本身没注意到叔嫂两人的行人,经姜媃这么一喊,反而看了过来。   秦野脚步飞快,少年脸皮薄的很,隐隐的耳朵尖又红了。   姜媃毫无所觉,有那虽没见过,但听过她名声,对她十分有好感的行人上前来招呼,她还笑嘻嘻地跟人挥手。   “小叔,我现在明白了,长的太招人喜欢,也是一种烦恼啊,走哪都被认出来,真是幸福的烦恼啊。”小姑娘伏大佬肩头,像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一般。   她低声跟他说话,喷洒的热气拂过耳鬓,少许地蹿进耳膜,带来一种陌生的酥痒。   秦野浑身都不得劲了,他侧目喝她:“你闭嘴!”   姜媃斜睨他,哼哼唧唧:“老师刚才才说了,你要对我敬重一些,你就这么敬重我的?”   大佬突然就后悔了,刚才的一腔感动喂了狗,现在恨不得将背上得寸进尺的人丢下去。   人自然是不能丢的,他只能走的更快了。   姜媃一路被背下山,这舒坦的在秦野背上迷糊眯了过去,还流了口水,浸湿了对方一点肩头。   她尴尬地捏起袖子,悄咪咪擦了擦,心虚的安静如鸡。   两人回到秦府,已经下午时分。   秦野趁着日头好,将画室里的画都搬出来打理了番,有些画该收藏的收藏,好给画室腾挪出空间。   姜媃搬了榻,坐在回廊风口位置,怀里抱着招财,昏昏欲睡。   招财也是懒懒的,日头渐长,人就容易困乏。   流火取了小屏风出来,放到风口稍微挡了挡风。   这些时日,姜媃一直跟着繁花楼的六名先生做学问,已经很长时间没舒坦的放松过,故而流火将院里的粗使婢女都屏退下去,不让人吵着她。   姜媃这一浇眯到日落时分,她睡饱了,整个人就都精神了。   招财早醒了,只是眷恋着主人,才没有离开。   奶猫不经饿,姜媃一醒,它就跳下榻,朝姜媃咪咪叫唤两声,自顾自跑去找流火要吃食了。   不多时,流火一手抱着招财,一手端着猫饭进来。   她边喂招财,边道:“少夫人,沁姑娘想要见你,已经等了有半个时辰了,你看要不要见?”   姜媃恍惚了下,自从秦昊把秦沁带回来,她就没单独见过她。   “请进来。”姜媃道。   秦沁低着头过来,绣淡色迎春花梨花白的长裙,随着她的走动,曳曳如许,映着光滑细嫩的侧脸,倒真真秀气好看。   “三嫂。”秦沁喊了声,拘谨地坐在锦杌上,没敢抬头看姜媃。   “你要见我?”姜媃抱着花茶,悠悠呷了口。   秦沁点了点头,她揪着手帕,心绪难安:“我是想跟三嫂说一声,别信我哥的话,他……他……”   “他想让我跟他结对。”姜媃接下后面的话。   秦沁羞愤抬头,好一会才声如蚊呐的说:“是的,他觉得三嫂如今名声大噪,同他结对才最合适不过。”   这些事,姜媃已经知道了:“除此之外,他还想干什么?”   秦沁摇头:“我不清楚,可是我看他和我爹几次在书房聊到很晚,三嫂你和五弟都要当心一些。”   姜媃不为所动,她看着秦沁,点漆如墨的黑瞳黑浚浚的,像是一汪深水。   “秦沁,你跑来跟我说这些,又是想干什么?”她问。   秦沁脸上闪过惊慌:“三嫂,我知道我们房对不住你和五弟,可是那都是我父兄,我也没法子啊!”   姜媃将茶盏递给流火,示意她添水。   秦沁又说:“我爹已经在其他城找了名额,让我明年也去府州参加第二次的美人复选会,三嫂我不想去的,我想回水月庵过清净日子,可是我哥他看到我的脸,就再不肯让我呆庵里。”   “三嫂,我真的没办法了。”   十二三岁的姑娘能承受的心理压力有限,说着这些,就忍不住哭了起来。   姜媃冷嘲一声:“你在我面前哭,是想要我帮你么?”   秦沁飞快摇头:“三嫂并不欠我的……”   她其实,一直挺喜欢姜媃,想跟她好生处,可这样的心思,现在没法说出口了。   她起身,抖了抖裙摆,收敛了情绪:“三嫂,你和五弟真的要小心。”   说完这话,秦沁没脸多呆,如来时般匆匆离开。   姜媃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庭院里头,良久之后,她叹息一声:“流火,去跟小叔说一声,把刚才秦沁的话说给他听,让他心里有数。”   流火应喏一声,去了隔壁。   姜媃揉着吃饱了的奶猫,小东西毛茸茸的,奶萌奶萌的很治愈,撸着小奶猫,她心情竟也好了几分。   隔日,姜媃正常到繁花楼上课入画,只是今个来看清莲池看她的人,没有别人,只有太守之女白栖梧一个!   姜媃有点意外,甜腻腻地喊着:“栖梧姐姐,我好想你呀。”   白栖梧睨着她:“得,留着你的甜言蜜语,我不想听这些。”   姜媃把人往摆了瓜果吃食的凉亭里引,亲亲热热地挽着她手:“那姐姐想听什么?哦,我知道了,想听风流美男的小道消息是不是?”   闻言,白栖梧面颊竟是一红:“贫嘴,既知我心思,便少说些废话。”   姜媃捏着银叉子,插了块甜瓜慢吞吞地啃。   “我和小叔都拜半玄为老师了,可是他说他教不了我什么,只让小叔每三天去一次白普寺找他。”   姜媃想着半玄的模样,笑眯眯的打趣道:“栖梧姐姐,半玄老师长的可真好看,我有机会喊他姐夫么?他真小气,只肯教小叔一年呢,要是成了我姐夫,那还不是想让他教多久那就得教多久。”   小姑娘算盘打的响,确见白栖梧沉着脸没说话了。   姜媃小心翼翼推了盏热茶过去:“栖梧姐姐?”   白栖梧失笑:“约莫是这辈子都喊不成的。”   姜媃心头一惊:“这是怎的一回事?姐姐要是不介意就跟我说说,两人计长,兴许有解决法子呢?”   白栖梧摇头,表情很一言难尽:“往后,往后有机会再跟你说。”   姜媃心思转的飞快,不过还是点了点头,感情的事,其实她也是个小白!   她遂捡了些和半玄有关的事说,也好成全了白栖梧跑这一趟的心思。   白栖梧听着,不发一言,末了临走之时,她看着凉亭外头,在画架前作画的秦野,倏地皱起了眉头。   “你家小叔从前的事,你知道多少?”白栖梧问。   姜媃正啃甜瓜啃的欢,冷不丁抬头起来,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满是茫然。   白栖梧叹气,不自觉操心起来:“算了,看你这模样,怕还不知道呢。”   “我家小叔怎么了?”姜媃瞄了眼秦野,不期然撞上少年正看过来的视线。   她愣了下,又很快挪开。   白栖梧道:“今早上我的人说,坊间在传,扇面美人孙芙蕖当年在生下秦昭后,秦峥外出做买卖,时日一长,孙芙蕖耐不住寂寞,同外头野男人有了首尾,还暗结珠胎。”   姜媃睁大了眸子,一脸难以置信。   白栖梧又说:“这珠胎生了下来,也就是今时今日的……”   “秦野!”姜媃吐出这个名字,震惊的手里银叉子都掉了。   作者有话要说:  30号的更新。 第75章 我能养你   白栖梧走后, 姜媃很长时间都没回过神来。   孙芙蕖和秦峥绝对是鹣鲽情深很相爱的,不存在孙芙蕖同其他男人有首尾的可能。   唯一的, 还是在秦峥死后, 秦桓之不顾礼义廉耻,强行闯进孙芙蕖的房间, □□了她,但那会秦野已经几岁了。   而且,她清楚,秦野绝对是秦峥的幼子, 根本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珠胎!   但是, 别人不知道!   坊间这样的谣言, 连死人都不放过, 绝对会给秦野带来很大的打击。   姜媃愣愣看着不远处还在作画的大佬。   大佬如今正值少年,皮相俊美, 就跟现代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一模一样。   况且他的心理疾病——躁郁症, 已经鲜少发作了。   她还找了半玄给他做老师。   一应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眼瞅着大佬日后不再是那个里头性格扭曲变态的反派。   然而, 世事艰难,磨难总也不会少。   姜媃头疼地揉了揉额角, 这种事比起旁人说给他知道, 还不如她亲自跟他说。   姜媃又磨蹭了半晌,不得不硬着头皮步出凉亭。   秦野见她过来,正在作画的手一顿,然后非常自然的重新抽了一张白纸盖在墨迹未干的画面上。   姜媃没注意, 她斟酌着说:“小叔,我刚听说了一些事,有关你的。”   “嗯。”秦野平淡应了声。   姜媃顿了顿又说:“不过,你要答应我,听我说了后千万要冷静,这世上没有迈不过去的坎,咱们一起想法子。”   秦野看着她,琥珀色凤眸在日光下渐起暗金色的涟漪,像是轻羽拂落水面,不经意,不可闻。   姜媃深呼吸,用最简单得语言,将白栖梧说的事讲明白。   末了,她心头惴惴地看着秦野:“小叔,我晓得这些都是假的,而且这种手段上不得台面,你不要太着急,咱们跟着就解决。”   出奇的,秦野极为平静。   他丢下毫笔,白玉毫笔咚的一声落到笔洗里头,溅起一点水花。   秦野垂眸理好袖子:“嗯,我知道了。”   姜媃讶然,她睁大了眸子,有些不敢相应他居然没生气。   小姑娘连忙扒着他手,眼汪汪地瞅着他:“小叔,你要生气想骂人就直接骂,但是你别憋着,别给我来个惊吓。”   秦野瞟了眼她的手,薄唇勾起嘲弄的弧度:“我没憋着,会散步这种流言的,只有秦家人,现在秦家没几个人了,大房秦笏正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青州城,剩下就只有三房,我心里清楚。”   姜媃松了口气,接着她想起可能,心又提了起来:“秦野,你该不会晚上摸到三房去杀人?你被这样,咱们用其他法子解决成不?”   说完,她捂着心口,可怜兮兮的补充道:“嫂嫂经不起你吓的。”   小小年纪,就被吓出心脏病,那可怎么办?   秦野眼神古怪地看她一眼:“不会,我听你的。”   大佬今天这么好说话,还这样乖,姜媃觉得特不真实。   她踮起脚尖,抬手就使劲捏了他脸一把:“你还是我小叔?那个动不动就要拔刀捅人的小叔?”   秦野吃痛,没好气地打落她手:“那我现在就去捅了秦昊。”   “别啊!”姜媃尬笑,“好小叔,是嫂嫂错怪你了,别气了啊!”   秦野开始收拾画具:“你昨日对半玄说的话都对,我往后会同半玄好生学,嫂嫂……你莫要担心。”   听闻这话,姜媃无比欣慰,仿佛熊孩子一夜之间长大了,操碎心的老母亲长嫂姜媃眼泪汪汪。   她揪着少年袖子,感动极了:“好,长大了,改名嫂嫂该操心你的终生大事,提前给你相看媳妇。”   养孩子,不就这样的么?   老母亲姜沧桑了。   秦野脸瞬间黑了,他差点没将砚台摔出去:“谁要找媳妇了?”   一直在大佬爆炸边缘作死试探的姜媃胆大包天的说:“你呀,等你娶了媳妇,过几年再生个大胖小子,我就有孙子了,能含饴弄孙颐享天年了。”   真是,平淡又美好的一声。   兴许等她寿终正寝,睡一觉就能再穿回去继续上大学!   简直,美滋滋啊!   “孙子?”秦野危险的冷笑了声,“做梦比较快!”   姜媃还真做着美梦:“别啊,你总是要娶媳妇生娃的。”   “啪”的一声!   秦野伸出一只手,正正搭在姜媃肩膀。   姜媃瑟缩了下,秒怂:“那个,小叔你要不想娶媳妇,娶个男老婆,嫂嫂我也不会歧视你哒……”   毕竟,里头就没见反派大佬沾染过女色,所以要不然是性向不对?   “闭嘴!”秦野听不下去了,直接两指头一夹,将小姑娘两瓣嘴皮子夹住了。   大佬脸色极差,就像是凝了一层秋霜,冷刷刷的,冻死个人了。   他居高临下睥睨姜媃,一字一句的道:“没及冠之前,不准给我相看!”   姜媃忙不迭点头:“不相看。”   大佬正是叛逆中二期,顺着来总是没错的。   秦野表情稍霁:“我没成家立业,你也不准二嫁!”   这下姜媃不干了!   昨个她才“春心”萌动,想找个美男来一场甜甜的柏拉图小恋爱呢!   “凭啥啊?等你及冠,我也二十了,都老姑娘了,还能找谁啊?”小姑娘怒了,一巴掌挥开少年的手。   作为反派,大佬霸道又蛮横:“我不同意谁敢娶你!”   MMP,这是铁了心要斩她的小桃花啊。   “我特么谁要你同意了?”姜媃跳脚了,结果跳了半天也没秦野高!   贼气!   秦野冷笑:“我是你小叔,想娶你的都得先问过我意见!”   诶?   姜媃转念一想,还真是啊!   小姑娘气鼓鼓的,不甘心极了:“那我二十了,没人要了怎么办?”   秦野愣了下,兴许他压根就没考过这个可能。   然后,少年顺着一想,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的耳朵尖就红了。   他道:“我……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姜媃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干净纯粹。   她注视着他,见大佬毫笔已经收好了,再整理画纸,忽的轻笑了声。   “哪能啊,等你成家立业了,你也有自己的小家庭,婆媳问题最难相处,你媳妇肯定和我不对付的。”   少年薄唇动了动,想说,对她不好的媳妇,他绝对不娶。   就听小姑娘又说:“你给我银子,足够多的银子,我去偏僻乡野修栋宅子,然后养三五几个小狼狗,想怎么快活就怎么快活!”   秦野竟是立时就懂了,自家嫂嫂嘴里的小狼狗绝对不是真的狼犬,而是男人!   还是要养三五几个!   大佬羞耻又愤怒,几乎是咬着牙说:“你养一个,我弄死一个!”   姜媃悲愤了!   过份了啊!   这特么就太过份了啊!   她也是个人好不?也年纪轻轻的,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好不?   这是要她做个清心寡欲的寡妇啊!   小姑娘气极了,忍不住踹了大佬一脚:“狗大佬!”   然后,提起裙摆气呼呼地跑了。   秦野见着人跑远了,他默默想了会,将覆在画架上的白纸扯下来,露出下午画的画来。   那是一幅没有人的画,只有一双粉嫩娇娇的小脚丫子。   那双小脚白皙滑腻,左脚叠右脚,十根长短不一的脚趾头圆乎乎的,像颗颗珍珠一样。   脚指甲盖也被修剪的圆润整齐,透着健康的薄粉色,仿佛是撒了星光般好看。   周围是浓烈的红色绸布,深浅不一的皱褶阴影,映衬着小脚,越发显得跟豆腐雕刻似的。   那一双小脚,自然是姜媃的!   秦野今个一下午,瞅着小姑娘,满脑子都是在白普寺跟小姑娘扎水泡的那会。   他还记得手心的触感,细滑柔嫩,舍不得下一丝力气去捏,只想巴心巴肝地捧着才好。   少年看了会画,忽的脸就泛起了薄红。   等墨迹一干,他飞快的将画收敛好揣袖子里,内心羞耻又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秘心思。   那小心思滚烫而灼热,带着潮湿的躁动,是秦野目下并不明白的。   姜媃没有直接离开清莲池,而是转道去了牡丹阁。   她找到慕清瑶,直接开门见山道:“慕清瑶,咱们合作推个系列美人扇。”   慕清瑶正在练吹箫,长长的白□□箫,素白的衣裙,端坐在牡丹花丛中,别有一种人比花娇的既视感。   明金瑜在不远处看着,眼神已经由初时的狂热转变为情深不寿。   姜媃蹲身掐了朵粉色的牡丹花,凑鼻尖嗅了嗅。   箫声一顿,慕清瑶眼眸半阖,那张绝美的侧脸,仔细看去,竟是比之前还美得空灵几分。   姜媃啧了声,这些时日不见,约莫慕清瑶手里的美颜系统应当升级了。   这有金手指的穿越,果然就是不一样。   慕清瑶微微一笑:“跟你合作?对我有什么好处?”   姜媃比划了下手里的牡丹花,然后别在对方耳鬓:“好处?自然是让你美名远播,让整个青州城都会为你疯狂。”   慕清瑶也不是蠢的:“说的好像你就得不到这些好处似的。”   姜媃眼眸弯弯,软糯娇俏,站在慕清瑶面前竟不逊半点:“都是双赢的事,你干不干?”   慕清瑶只思考了那么几息,就应道:“干!”   姜媃欢快笑起来:“这就对了,咱们可以想点新奇的点子,创造一个扇面美人界的神话。”   慕清瑶拿下耳鬓牡丹花,粉色的花蕾在她手里竟是失了颜色,远不及她唇瓣的甜美。   “我期待。”她这样说着,眼底是毫不掩饰的勃勃野心。   姜媃眯起眸子,她就知道慕清瑶会同意的。   她也不是心血来潮,要制止流言,不能指望人人都是智者,自发止住。   所以,她就造一场更具有轰动效应的事件,用绝对的手段将这等上不得台面的了伎俩打压下去!   到时,她倒要看看谁还有心思叨逼她小叔那点破事!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一会有第二更。   还有,祝小宝贝儿元旦快乐,18年过去了, 19年来了,新的一年新的开始,一切都美美哒!   ————   多年后,姜媃扒拉出画室里的秘密,   画她脚的,画她腿的,画她腰的,还有画她月匈的!   姜媃:秦野,我告诉你你凉了! 第76章 换装游戏   青州城酷爱美人扇的人, 上至名门清流,下至百姓人家, 都快疯了!   繁花楼大手笔, 直接在楼前清出一片空地,然后日夜加盖了一间透明的琉璃暖房。   房间通透, 四面八方都能看清楚里头的陈设。   暖房里陈设格外新颖,入目便是一颗大垂柳。   这个时节的垂柳,丝绦翠绿,随风舞动, 煞是好看。   那垂柳是封卿连夜移栽过来的, 整座暖房的琉璃以垂柳为骨来搭建, 尔后柳下铺陈奶白色的长毛褥子, 以及黑漆长条案几,案几上搁了套梅花凌寒粉彩茶具。   另有翠色草皮铺在外围, 点缀大朵白色的迎春花。   这个时节, 迎春花已经开过了, 所以装饰的便是足以以假乱真的假花。   边上还放了六幅黄花梨木飞天仙女反弹琵琶的屏风, 三足兽耳的青铜香炉,以及长颈红釉的大肚瓷瓶, 瓶中插粉白的朵朵桃李。   最开始, 青州城百姓都不晓得繁花楼这是要干什么。   可第二天,琉璃暖房里住进了两位扇面美人,众人才哗然。   住进琉璃暖房的两位美人,不是别人, 正是姜媃和慕清瑶。   姜媃一袭水波纹新芽嫩绿长衫,臂弯间挽素白的披肩,头上挽松蓬蓬的斜斜花苞髻,髻上缠米粒大小的珍珠细银链子。   今个她将齐眉额发梳了上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还在眉心那小疤那一点丹朱。   小姑娘不施薄黛,就已经肤白唇粉,娇嫩的肉肉的腮帮子,娇俏又可人。   慕清瑶穿着同样颜色款式的衣裳,只不过她脸上着了喜人的桃花妆,绾着朝云近香髻,髻上钗白簪,出落动人,不染凡尘。   她牵着姜媃的人,步步走进琉璃暖房,然后两人在垂柳下的毛褥子上跪坐下来。   全程没有语言,唯有两人的眼神交流。   周围围观的百姓不过片刻功夫,就将整座琉璃暖房围拢的水泄不通。   慕清瑶拿出碧玉箫,开始吹奏起来,姜媃则抱着蓝眼白毛的招财,活泼地躺到慕清瑶腿上,活像个不安份的奶猫崽子一样,和招财一起拿爪子去挠碧玉箫上的惠子。   慕清瑶看她一眼,换气的间隙,轻轻拍打了姜媃手背一下。   小姑娘像是受了惊,猛地缩回手抱住招财。   这点互动,惹的琉璃房外的众人会心一笑,小姑娘太调皮了。   众人就见,安静了片刻的小姑娘没一会,竟开始和招财试图往垂柳上爬!   她也没真爬上去,就拽着两条垂柳晃荡,比划了半天,确定自己腿短没法跟招财一样爬上去,才噘起小嘴作罢。   眼见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被姜媃吸引了去,慕清瑶当机立断,不吹箫了,她温柔笑着朝姜媃招手。   姜媃捏着两根柳条过去,慕清瑶手一揽,将人报怀里,手把手教她编织花环。   一大一小两美人,相拥坐一块,虽是没声音,可就像是一幅绝美的画卷,让人移不开眼睛。   再没人注意的琉璃暖房小隔间里,秦野看着外头捏着笔,良久没法落笔。   他身边的明金瑜对慕清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狂热,就好像他久不找结对的美人,其实就是为了等待和慕清瑶命中注定的相遇。   他挥动毫笔,大胆用色,恨不能将每一顺间的美好都完完整整的记录下来。   封卿在后面转了几圈,看待明金瑜的画,暗自满意地点了点头。   再看秦野的,他差点没气出好歹来。   “我的小祖宗,你倒是快画啊!”着女装,妖娆妙曼的封卿恨不能变成秦野的手,代替他画画。   秦野皱起眉头:“你催你来画。”   封卿一噎:“你是祖宗,你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秦野嫌弃地看了看手里软趴趴的毫笔:“我要硬的长形炭条。”   他想起姜媃说的,在遥远的番邦,流行着另外一种迥异于大夏风格的画技,那种画技以真实风格为主。   他私下里练过,会是会,但还没到能融合进自己风格里头的地步。   这会,他看着外头的姜媃,忽的就想画那种近乎真实的画面。   封卿对他无一不应,只要秦野肯画画,什么都好说。   “这回是你嫂嫂主动提出来的,要做一个春夏秋冬系列的美人扇,你可得好生画。”封卿苦口婆心。   秦野目光微深,他晓得姜媃为何要这样做,便若有若无地应了声。   一个时辰后,姜媃和慕清瑶出了琉璃暖房,回到繁花楼,另有仆役进出,重新开始布置暖房。   两人一优雅一软萌,虽是没有声音,可硬是看化了不少人的心。   “不好,我要得相思病了,我想娶慕美人,然后让姜小美人当女儿宠怎么办?”   “轮不到你!我要把家当全砸给她们!”   “兄弟,加我一个,一上午了,我心跳一直减不下来,我觉得我需要大夫!”   ……   以上,基本是男人的心声,也有看不顺眼的一些姑娘家。   “哼,抛头露面的,还像耍猴的一样让人围观,真是丢脸!”   “酸什么酸,慕清瑶确实长的好,姜小美人也是真乖,本身她们就是扇面美人,美名传出去,还给咱们青州城争光来着。”   “我不喜欢慕清瑶,一看就是个惯有心计的,铁定是她见姜小美人名声比她响亮,才搞这么一出。”   “我也是,不管了要出姜小美人的美人扇,我就买了,至于慕清瑶还是算了。”   ……   这是看热闹的同性心理。   毕竟,女人对于美的嫉妒,那还是很可怕的。   姜媃早料到会如此,所以从最开始,她就尽力草一个软萌无害的小姑娘人设。   不管男人和女人,都是同样的,对待无害的弱小,会施于同情怜爱之心,反而则不然。   这也就是,喜欢慕清瑶的男人多余女人的原因。   而姜媃,则是老少男女通杀!   一上午的时间,外头看热闹的人不仅没少,反而还更多了。   繁花楼左右对面的茶寮酒楼,二三楼上硬是被人订走了所有的雅间。   还有一些胆子大的,竟是试图爬到屋顶上去看。   也不是没有地痞无赖想砸琉璃的,但都被封卿安排的人弄走。   片刻,暖房摆上冰鉴,还有这个各种瓜果。   姜媃和慕清瑶再出来之时,两人换了一身打扮,从蓝色渐变到紫色的宽袖,有着蝴蝶翅膀的纹理,垂落的袖角上坠着金色的铃铛。   立领掐腰的上衣样式,胸口处一只振翅的蓝色蝴蝶,腰间是金色的蔷薇花链子,下配蓝色的长裙,走动之间,除却清脆的叮当铃声,两人就宛如蝴蝶妖一般。   姜媃的秋千被搬了过来,绳索上缠着大小不一的蓝色假蝴蝶,如梦如幻,神秘又好看。   两人同坐上秋千,有风袭来,秋千微微晃动,当真像一场仲夏夜之梦。   姜媃摸了摸眉心坠着的金色水滴形坠子,低声道:“我怎么觉得咱们像是在玩换装游戏?”   慕清瑶含笑着给她理了下鬓角细发:“管它是不是换装游戏,没看外头的人恨不得冲进来。”   姜媃抓着她袖子抖了抖金铃铛,朝外边看了一眼,随后说:“没网络,没直播平台,太不方便了。”   慕清瑶眼神微闪:“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是不是很棒?”   姜媃斜看她:“不怎么棒。”   慕清瑶脸上笑容加深,一副你别骗人了,我知道你很享受的眼神。   姜媃抽了抽嘴角,人各有志,她其实还真不怎么喜欢的,她喜欢的是看热闹,而不是成为热闹。   大半天的功夫,姜媃和慕清瑶接连换了四身装扮,分别对应春夏秋冬,这样能做出来一套美人扇。   看热闹的青州城百姓只多不少,虽又看久了视觉疲劳的,可养眼的美人,还站在那看,谁又会嫌弃呢。   在小隔间里的明金瑜手边已经画了好几张画,他今天的量完全是平时的好几倍。   可他的手依旧停不下来,在他眼里的慕清瑶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精致,故而他恨不得再画多一些。   至于秦野,他作的画则要少得多。   封卿过了半日,过来一看,堪堪只有三四幅!   秦野还慢条斯理的,一幅想画不想画的模样。   封卿气的想吐血,他翻开那几张画,顿时惊异了。   只见每一张的画,都是黑白灰三色的,和大夏主流风格不同的是,画面质感栩栩如生,晃眼看去,竟像是真的。   “这……”封卿皱起了眉头,既是想叹息又不晓得说什么才好。   秦野没理会他,他正在画最后的阴影,他不画别人,但这个系列又是姜媃提出来的,所以他画的每一幅画,慕清瑶都只有一个背影,最多就只露个侧脸。   每幅构图,无一例外都是以姜媃为主,慕清瑶完全成了陪衬。   封卿接连摇头叹气:“我的小祖宗,你画的是不错也很新颖,但是咱们这系列美人扇我准备大力捧的,你这画风要是别人不吃怎么办?还有啊,你就不能给慕清瑶画个正脸么?”   秦野冷酷无情:“不能。”   封卿气的五脏六腑都痛了:“别人慕清瑶怎么着你了?就这么不受你待见!”   “她丑。”大佬薄唇一启,丝毫不懂怜香惜玉。   封卿张了张嘴,竟是无话可说。   反倒是一边的明金瑜不干了,他把手头毫笔一摔,怒气冲冲的道:“你再说一遍!”   秦野丝毫没将明金瑜放眼里:“她丑!”   “秦野,我羞与你为伍!”明金瑜捏紧了拳头,一副像是要扑上来的架势。   封卿赶紧隔两人中间劝和:“好了,好了,都给老子好生画,不准动手!”   明金瑜愤愤不平,重新捡起毫笔,将自己的画架摆远了一些。   秦野眼神无波,他放下第四幅画,重新铺开白纸。   与此同时,暖房外头传来一阵喝彩声。   却是琉璃暖房里的陈设又换了,除却垂柳动不了,被一卷玄色绸布从头遮到脚,暖房里头摆上了黑漆长案,案上搁置着各种金光闪闪的金器。   另有一把偌大的黑色铁椅,椅子造型极为奇特,靠背是直竖而立的把把利剑,扶手是装饰着白色的骷髅,脚下猩红的毯子。   随后姜媃和慕清瑶再出现之时,众人都惊叹了。   只见两人换了一身奇特的衣裙,以玄色绸缎为主,掐腰掐臂的上身样式,灯笼袖角,黑白色相叠,下身则是蓬起的裙摆,像伞的模样。   裙摆层层叠叠,黑白两色,繁复的暗金色纹理,充满神秘的气息。   慕清瑶这样一身,青丝被放下来编成了森系的辫子,然后带上黑纱小帽。   她提起裙摆,慢吞吞走到那把奇特的铁椅上坐下,下颌一扬,顿时睥睨的尊荣气势磅礴而出,叫人忍不住想跪到她脚下顶礼膜拜。   姜媃则要简单一些,浓黑的长发整体被梳下来,齐眉刘海,没有绾发髻,只在头上戴着殷红的蔷薇花饰,那花饰比较大,像一顶小帽子。   她落后慕清瑶,缓步朝琉璃暖房走去,脸色白的像雪一样,与之相反的,是浓黑的眼线和猩红的唇。   “嘭”冷不丁一被挤着的总角小儿摔了出来,正正跌倒在姜媃脚下。   姜媃脚步一顿,众人都看向了她。   只见小姑娘面无表情,缓缓弯腰伸手,她的手,又细又直,从手腕至中指尖,都缠绕着黑色的荆棘,显得怪异而又有一种说不上来的美感。   她朝那小孩儿伸手,压低了的嗓音带着奇特的韵律说:“荆棘密布的尘土,不该染上温热的鲜血,纯粹童真,应当是快乐的。”   嘴里说着中二台词,姜媃绷着脸,槽多无口,她已经不想吐槽了。   将小孩儿扶起来后,边上的楼里伙计赶紧带着小孩儿离开。   姜媃继续往里走,琉璃暖房外的人见她走到屋子中央,朝着王座上的慕清瑶单膝跪了下去。   慕清瑶一抬手,姜媃适才起身。   这黑白两色裙裾的小姑娘慢吞吞走到慕清瑶面前,随后被抱起来放到大腿上。   慕清瑶捻起一颗通红的樱桃送到姜媃唇边,对她挑了下眉。   姜媃拿着樱桃啃,在众人看不到的角度嘀咕道:“这就是你金手指做的衣服?质量挺好,送我成不?”   慕清瑶摇头:“不成,要回收,毕竟是不属于大夏的东西。”   姜媃啃着樱桃甜,又多啃了几个:“可惜了,挺好看的哥特萝莉裙。”   暖房外的众人眼里,肌肤雪白的小姑娘啃着樱桃,有点点红色的汁液从嘴角落下来,仿佛鲜血一般的颜色,衬着那身妆容,迥异于软萌的可爱,竟是有一种震慑人心的美感。   又娇弱,又漂亮,还很冷凛,就像是黑蕊红瓣的罂粟花,让人欲罢不能。   可以说,这一暗黑的异世界风格主题,将暖房外,整个青州城百姓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   没人舍得眨眼,就算暖房里头的两美人什么都不做,就那般毫无表情地坐在那,所有人也不约而同觉得——   美!   相比这等的疯狂,繁花楼外某间茶寮二楼雅间里头,传来一声杯盏摔破的声音。   “姜媃,好得很,她可真是有本事!”秦昊几乎是咬牙切齿的道。   相比之下,他对面的秦勉玦则要冷静的多。   “无碍,她能压下去对秦野不好的流言,总也压不住老宅里的秦家族老。”秦勉玦高高在上地看着下头,很是镇定得说。   秦昊捏紧了手,手背青筋鼓起:“爹,我还是不甘心!”   如若他能结对姜媃这样名声大噪的扇面美人,对他而言,晋升天级画师绝对只是早晚问题。   秦勉玦眼波微动:“慌什么,她如今还没及笄,嫩得很,往后世事无常,只要秦野不能画画了,你便有的是……机会。”   再是美人又如何?还不是个后宅女人,只能任人拿捏。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二更!   明天就是1号啦!   大宝贝儿们,新年快乐呀! 第77章 大佬真帅   这一套主题的展示, 特别是最后暗黑哥特萝莉风格,在青州城引爆了所有人眼球。   美人扇还没制出来,就已有大波人往楼里砸银子, 更有甚者直接找到封卿, 要预定一套美人扇。   封卿滑不溜手,都给打太极糊弄了过去。   笑话!   现在前景在这,这一套的美人扇, 他定然会想方设法给找几家大买主,然后以赌买的方式来卖!   总归, 价高者得之!   一定将此等主题独特风格的利益最大化。   盖因明金瑜和秦野也是自成风格的画师,所以同样主题的美人扇都会有两套。   一套以明金瑜作的画为主, 一套以秦野的画为重。   封卿瞅着两人的画, 十分纠结。   毫无疑问,明金瑜是画的好,不管是色彩还是风格都很符合大夏主流审美。   可是秦野的, 就很不一样了!   黑白灰三色的画面, 以及栩栩如真人的画风, 最后一种本身就是暗黑风格的还好说,其他春夏秋冬四季节的系列也让秦野给画的来冷肃萧瑟。   封卿吃不准,此等风格的画在制成美人扇后,可会有人欣赏。   不过,到底已经改不了了。   封卿甚至都打定主意,卖不出去就让秦野重新换个风格。   小隔间外头的暖房里,姜媃晃着小短腿坐铁王座椅上, 怀里抱着盛满樱桃的白瓷盘。   这樱桃甜,她便没忍住馋了些。   慕清瑶已经回了楼里去卸妆,琉璃暖房的陈设仆役也在往下撤。   姜媃啃一颗樱桃,吐出核,等着小隔间里的秦野。   小姑娘小嘴微动,时不时舌尖舔一下唇珠,带起潮气的湿濡,虽说装扮仍旧显得有点冷,可依然亮眼。   目下,暖房外头还有人没散,众人评头论足,瞅着姜媃眼底都带光芒。   姜媃还记得自个人设,不苟言笑得往嘴里塞樱桃,就算樱桃再甜,也绝对不笑一下。   片刻,秦野从小隔间里出来。   今日作的画多,他右手臂还带烧伤,此时酸胀的很。   姜媃跳下王座椅,抱着樱桃蹬蹬跑过去,挑了几个又红又大地塞给秦野。   “小叔,你手累不累?”小姑娘关切问道。   秦野看她一眼,舌尖一卷,将唇边的樱桃含进嘴里,再是一抿,满口腔都是让人心情放松的清甜。   “尚好。”他淡淡道了句。   叔嫂两人一同往外走,秦野见她裙摆蓬着,走的慢,遂拿过樱桃盘子,皱起眉头道:“要让流火来搀你么?”   姜媃小心翼翼提起裙摆:“不用。”   然,两人还没走到暖房门口,冷不丁施施然走出个人来,正正挡两人面前。   “三弟妹真是漂亮。”秦昊脸上带着笑意。   姜媃看他一眼,不客气的道:“你挡道了。”   秦野条件反射地往前半步,身子一侧,将姜媃挡在了身后。   秦昊上下打量姜媃:“三弟妹这身打扮,我游学很多地方,可从未见过。”   姜媃没耐性跟他虚以委蛇,遂伸手戳了秦野腰一下。   秦野侧目,随后扬起下颌对秦昊道:“滚开。”   秦昊轻笑出声:“我来是有件事要跟三弟妹和五弟说的。”   说着这话,他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笺:“这是我给五弟写的推荐信。”   闻言,姜媃眼睛一亮!   秦昊并未将推荐信交给两人,而是又说:“三日后,我老师会从府州分堂赶过来,老师说,既是我五弟想校考,所以就干脆在城里办一场校考会,想考级的画师凭推荐信,此次都能一起就考了,省的再跑府州一趟。”   姜媃警惕起来,她不会天真的以为秦昊真这么好心。   秦野薄唇抿紧,面容冷肃:“我会去校考。”   丝毫不出意料,秦昊晃了晃推荐信:“那三日后,我在当初初选会的映月湖心水台上等五弟。”   秦野点了点头,拉着姜媃直接同秦昊擦肩而过。   姜媃回头看了秦昊一眼,见他表情说不出的不怀好意,当即心头一跳。   “小叔,推荐信咱们要,但是三日后的校考我看还是别去了,指不定哑巴狗挖了坑就在那等着你。”姜媃拧起小眉头。   秦野面无表情:“没事。”   见姜媃愁眉不展,他又补充了句:“不用担心。”   一时半会姜媃也没好法子:“我待会问问封卿有关画堂考级的事,如果他有办法,咱们就还是从楼里入手,别跟那条哑巴狗打交道。”   秦野却是摇头:“避不开,早晚的事。”   姜媃沉默了,良久之后她叹息一声,扯了头上的蔷薇发饰,心烦气躁的道:“做个好人不好么?上杆子作死,他们怎么这么烦哪?”   这才没安生两天,幺蛾子就坐不住了。   秦野将姜媃送回牡丹阁,在庭院外头等着她换衣裳。   明金瑜同样等着慕清瑶,他看秦野一眼,冷哼一声:“秦野,你若收回说慕清瑶丑的话,画堂推荐信我可以考虑给你写。”   秦野挑眉:“你是哪级的?”   明金瑜抖了下袖子,很是自得:“随便考的,地级。”   见秦野没反应,他又道:“要知道别的画师,包括繁花楼里的画师,就算封卿吩咐,也没谁敢轻易给你写推荐信,但是我就不一样了,在我眼里,他们顾虑的东西统统都不在意。”   “所以,”明金瑜趾高气昂,骄傲又睥睨,“你收回对清瑶的不敬,再求我,我便考虑考虑给你写。”   一股子的小兴奋汩汩涌出,明金瑜整遐以待等着秦野对他低头服软。   按他的想法,推荐信对一个画师而言及其重要,更甚校考过级后,关乎画师的整个命运。   所以,秦野是一定会低三下四求他的!   谁晓得,秦野冷淡地看他一眼:“慕清瑶,丑!”   他仍旧固执己见,死活不改口。   明金瑜气炸了:“秦野,你是眼瞎么?全城的人都知道清瑶美貌无双,就你嘴巴贱,你一定是嫉妒我,嫉妒我能和清瑶结对。”   秦野用一种你眼瞎的目光看着他:“你们眼瞎,我不眼瞎。”   末了,他还往明金瑜身上插了一刀:“我嫂嫂更好看。”   明金瑜想起从前找姜媃结对被拒绝的事来,顿时脸色有点不好看了。   正此时,姜媃和慕清瑶同时从房间里出来,两人换回了日常的装扮,见剑拔弩张的两人,姜媃遂扬了扬眉。   “明金瑜你欺负我家小叔?”姜媃护短没天理。   明金瑜一噎,差点没被呕的吐血。   他愤然甩袖:“不可理喻!”   话毕,随后带着慕清瑶走了。   姜媃莫名其妙:“什么毛病?脑子长坑了?”   “可能。”秦野应了句。   叔嫂两人一前一后从繁花楼后门离开,免得被前门看热闹的百姓堵住。   三天的功夫一闪而逝。   三天里,封卿日夜赶急,率先制出了秦野画的那套美人扇。   一套五把美人扇,皆是用纯白色为底,炭黑和浅灰两种颜色在扇面上就越发明显。   加之栩栩如生的风格,仿佛美人就站在面前一般。   封卿没想到秦野的画用作扇面效果竟会这样的好,他遂让人带了话,让秦野没事多画一些,随便画点姜媃的日常就成。   秦野没应他,只因从府州过来的画堂分堂堂长到了青州城。   这日,映月湖心水台,几乎聚满了整个青州城画师,热闹非常。   秦野到的时候,秦昊正站在个黑须白面的中年男人面前。   那男人,年约四十有余,唇上两撇八字胡,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圆领长衫,腰上吊白玉坠子,很有一派斯文书生气。   姜媃轻轻拉了拉秦野袖子:“小叔,不管今天发生什么事,你都一定要先冷静。”   姜媃生怕秦野受不住秦昊挑衅,一个热血上头,一不做二不休,当着众人面捅秦昊腰子。   秦野板着脸,略有嫌弃:“我省的,你莫拉拉扯扯,青天白日像什么话。”   姜媃忍着想翻白眼的冲动,她这一腔好心都喂了狗!   秦昊迎上来,热情的跟那中年男人介绍秦野:“老师,这就是我那想要校考的五弟。”   秦野面无表情地拱手。   秦昊又对秦野说:“五弟,这就是我跟着游学多年的老师,府州分堂的堂长朱宇先生。”   “朱先生,好。”秦野道。   朱宇上下打量秦野:“你就是秦峥幼子?听说你手里还有很多秦峥未曾面世的真迹,不知哪日方便带到府州画堂来展示一下,也好让分堂画师都瞻仰瞻仰天级画师之作的风格。”   秦野毫不客气的拒绝:“哪日都不方便。”   朱宇一愣,他看向秦昊。   秦昊赶紧道:“五弟,老师也是一片好心,让更多人看到二伯当年画作,也是扬我秦家名声。”   秦野不想跟对这对师徒多谈,径直道:“何时开始校考。”   朱宇哼了声,秦昊赶紧说好话。   “你既要赶着校考,那就考。”朱宇道。   秦昊状若无奈地摇头,他将自己写给秦野的推荐信呈到朱宇手边,朱宇上到水台中间,他周围早已经摆好了案几和笔墨纸砚。   他扫了圈今日来的画师,朗声道:“今日想要校考的画师上前一步,呈上推荐信后依次入座。”   话落,当即就有五六名画师出列,恭恭敬敬地呈上推荐信,并跟着秦野后头入座。   片刻后,朱宇拆开手里推荐信,飞快扫过,确定不是作假后,便对秦昊点了点头。   秦昊击掌,另有几名仆役捧着小香炉上前,每个香炉里头都燃着一截线香。   青烟袅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   每人案头摆上香炉,就听秦昊说:“一炷香为限,请各位随意发挥。”   只需在一炷香的时间里,画出一幅画,然后给朱宇,朱宇会奉上画师姓名,将画带回府州,再由堂里的三名资历最老的画师评选。   最后根据评选结果,裁定级别。   姜媃在下头垫着脚尖看,她半点都不担心起野的画技,可是她担心秦昊和朱宇做手脚。   只见秦野铺开白纸,敛袖研墨,少年侧脸无比沉静,仿佛外界再是纷扰都没法影响他注意力。   姜媃又有点与有荣焉,她家大佬各方面果然都是最棒的!   大佬,真帅!   认真画画的大佬,也敲帅!   她在台下,挤到最接近秦野的位置,瞅着秦野傻兮兮的发笑。   秦野捻起毫笔,柔软鼻尖饱蘸墨汁,玄色墨汁一点雪白纸面,落下黑色痕迹。   但接着,他立在那,握笔的手猛地颤抖,随后整个人就不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捂脸:今天的大佬也好帅!敲喜欢,么么哒!   大佬:我还可以更帅,要不要看?   姜媃:^O^要看!   大佬:来床上,给你看个祖传大宝贝。   姜媃:w(?Д?)w我信你的邪! 第78章 大佬犯病   大颗大颗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至下颌, 最后啪的滴落, 在雪白的画纸上渲染成一团一团的水迹。   秦野始终还是没继续落第二笔。   姜媃皱起眉头, 本能觉得不对。   她尽可能地靠近秦野那位置,双手拢在嘴边, 在底下低声喊着:“小叔?小叔怎的了?”   秦野没回答, 他只艰难地回头看她一眼。   那一眼, 琥珀色的凤眸之中血丝密布, 挟裹狂风骤雨般的狠戾,像极姜媃初初穿来那会见到的秦野。   她心头大骇, 大佬犯病了?   这……这不应该啊!   “三弟妹,”秦昊过来, 蹲在台子边缘, 对姜媃小声道,“画室校考, 旁人是不能打扰的, 三弟妹若是再不守规矩,为了不惹怒老师, 我也只有将三弟妹赶出去了。”   姜媃手都在抖,她一把抓住秦昊袖子, 几乎是咬着牙说:“你对我小叔做了什么?”   秦昊轻笑出声:“三弟妹这话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姜媃咬唇,忍着想再给对方一巴掌的冲动, 提着裙摆跳上中心高台。   秦昊在后面喊着:“三弟妹,不可!你快回去,不然要连累五弟的。”   他这番动静, 惹来朱宇的注意。   朱宇背着手起身,漠然问:“何人扰乱校考?给我赶出去!”   秦昊赶紧回禀:“回老师,是学生家三弟妹忧心五弟心切,不晓得规矩,如此才……”   朱宇皱起眉头,不耐道:“胡闹!画堂校考如此严肃之事,岂能是儿戏?”   说完,他目光落迟迟没法动笔的秦野身上。   “将秦峥之子的画作呈上来我看看。”朱宇道。   仿佛是按着台词,秦昊应和着:“老师息怒,一炷香时限还未到,学生肯请老师再稍等片刻,待五弟作完画再看不迟。”   朱宇冷哼:“身为天极画师秦峥的儿子,怎么也该比别人画的更快?”   秦昊语塞,转头看向了秦野那边。   秦野身边,姜媃用力抓着他的手:“小叔?”   秦野几乎将牙龈咬出血来,他低喘着气,从睫羽缝隙里看向秦昊。   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碰撞,就带出无形的刀光剑影来,甚是激烈。   “香!香有问题。”他对姜媃道。   姜媃狐疑,她嗅了嗅,没嗅着怪味,然她自然是无条件相信秦野的。   当下毫不犹豫,袖子一拂,就要打落案头上的小香炉。   “三弟妹!”秦昊赶紧出声阻拦,“万万不可动香炉,不然五弟将被逐出此次校考。”   姜媃冷笑一声,毫不犹豫打落香炉。   “三弟妹,使不得!”秦昊痛心疾首。   姜媃夺了秦野手里的毫笔:“走,咱们今天不考了!”   秦野似乎极力在隐忍着什么,他浑身冷汗涔涔,低着头一言不发,半个身子的重量都靠在姜媃身上。   秦昊焦急又痛心:“三弟妹,你这是胡来!”   朱宇适时开口,他到秦野长案边,抖开只落了一点墨迹的白纸,嘲笑出声:“这就是秦峥之子的本事?没有扇面美人站面前,就什么都画不出来?”   一众画师发出意味不明的哄笑声,那等奚落的目光落在秦野身上,宛如凌迟。   姜媃怒视朱宇,小姑娘气的眼圈都红了!   她这会算是看明白秦昊的目的的,不惜一封推荐信做局,非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彻底摧毁秦野的斗志,瓦解他的上进心!   如此歹毒!   姜媃掷地有声的道:“我今个算是见识了,青州城的画师们,无非就都是一群趋炎附势的狗!”   不给任何人说话的机会,她又噼里啪啦的呛声说:“敢问朱画师,天级画师秦峥享誉大夏之时,您又在哪呢?一口一个秦峥之子,您这是多眼红我小叔有个天级画师的爹呢?”   “莫欺少年穷,早晚一天,你连给我家小叔提鞋都不配!”   “竖子不可理喻,不可理喻!”朱宇气得面色铁青。   秦昊是左右为难,他看着姜媃,苦笑道:“三弟妹,你这是做什么呢?”   姜媃怼他一脸:“少跟我假惺惺,我小叔没你这个二哥!”   小姑娘气得胸口起伏不定,见秦野嘴皮子都咬破了,她抓着的手还在止不住地发缠,她又心疼又气愤。   “小叔,咱们走!”姜媃半扶着秦野,一步一步往外走,所过之处,其他画师自发让道。   秦昊和朱宇对视一眼,秦昊喊道:“三弟妹,你若是带五弟走了,那可是要算作自动弃权的。”   姜媃并不理他,直接带着秦野飞快回了秦家。   两刻钟后,叔嫂两人回到二房起潮阁。   秦野心神松懈下来,他捂着脸,将牙齿咬的咯咯作响。   姜媃急得不行:“小叔,小叔你莫要想不开,以后还有的是机……”   “神仙果 !”冷不丁,秦野凤眸赤红地吐出三个字。   姜媃愣了下,接着反应极大的跳脚:“不行!我不准你又吃那东西!你不准吃!”   起野用力捏着手,几乎将手骨给捏断:“线香里,掺了神仙果。”   姜媃愕然:“你,你不是戒O掉了……”   秦野伸手指扯了下领子,湿润的汗水顺着他鬓角流下来,途经线条冷硬的下颌,尔后滴进白玉肌理的脖子里。   白玉被浸了水,湿濡潮气,就泛出一种勾人的哑光色泽感来,极为诱人。   姜媃挪开视线,见秦野喘着气,俊美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   他目色迷离,琥珀眼瞳深邃幽沉,像是身体里叫嚣着无法倾泻的暗潮波涛。   “嫂嫂,”他喊了声,似乎很难受,“有东西在咬我!”   仿佛万蚁啃噬,顺着血管到骨髓深处,密密麻麻的痒疼,难受的找不到出路,不晓得要怎么做才会好一些。   姜媃慌忙团出帕子,塞秦野嘴里,然后用力回握他的手:“没事,嫂嫂在这一直陪着你,咱们忍忍就过来了。”   姜媃简直恨死了秦昊,本身秦野生理上的毒O瘾是已经戒掉了的,可心理上对罂O粟O果的依赖却还没彻底的清除掉。   眼瞅着秦野一日好过一日,再过个半年一年的,就能彻底摆脱,再不用担心会忍不住又重新吸食那鬼东西。   现在这关头,正是对秦野最为重要的时候,容不得一点差池。   “忍忍,就一会,好小叔听话!”姜媃捧起秦野的脸,不断给他加油打气。   “等好了,嫂嫂给你报仇!咱们找哑巴狗报仇!”姜媃不晓得被激起的瘾会持续多久,她只能陪着秦野给他鼓励慰藉。   秦野似乎听进去了,他咬着薄唇,点了点头:“嫂嫂……”   “在,嫂嫂在这!”姜媃一边给他擦汗,一边努力掰开他手指头。   十根手指头掰开来,才见一双手心已经被掐的血肉模糊,猩红的血顺着指缝蔓延,很快干了后,又有新的血留出来,一层叠一层,最后将整个指缝都填满粘黏起来。   姜媃心疼坏了,她拿热帕子一点一点给他擦,末了抹上药膏,然后缠上干净的纱布。   做完这一切,她抬头,就见大佬眼睛红红地看着她,他眼神茫然,像是什么都看不进眼里。   姜媃不自觉放低了声音:“小叔,好些了吗?要不要吃松子糖?嫂嫂这有。”   秦野点了点头,姜媃连忙摸出松子糖送他嘴边。   湿热的舌尖探出带血丝的薄唇,卷住松子糖,顿时浸透心房的甜味在味蕾舌尖爆炸开来,混和着津液,顺喉而下,流入肺腑。   最后整个人都像是被甜丝丝的温暖棉花包裹住,无比的舒坦和轻松。   眼见大佬像个小憩微酣的黑豹子,懒懒地甩着尾巴,瘫在圈椅里头,姜媃实实在在地松了口气。   她唤来流火,打来热水,亲自伺候着秦野擦脸净手,随后主仆两人搀着人往里间床榻上。   一直到秦野疲惫的歇下了,姜媃敛起袖子擦了把额头的汗。   她吩咐流火守着秦野,自个则挽起袖子,去小灶房摸了根趁手的烧火棍。   紧接着,她便在三房的必经之路——垂花拱门口等着。   一个时辰后,秦昊背着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施施然回来。   他没看到姜媃,径直跟身后的长随说:“老师那边,务必要招待周全,不可怠慢了,再去准……”   他一句话没说完,姜媃猛地蹿过来,抡起烧火棍就往秦昊身上砸!   “嘭!嘭!嘭!”一连三声闷响,秦昊被砸的头晕眼花,一时半会居然没反应过来。   那长随跳边上,慌得尖叫:“少夫人,少夫人,您不要打了!”   姜媃心里憋着口恶气,她双手握着烧火棍,指着秦昊,杏眼晶亮明灼如火。   “狗日的,尽使下作手段,有本事跟我小叔堂堂正正的比啊!”姜媃气坏了,口不择言,什么顺口就骂什么。   “秦家列祖列宗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我可去你的!”   “还敢撩老子!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特么什么德性?连我小叔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一坨狗屎!今个我给你记住了,他日这仇,我小叔自己会报回来!”   姜媃心里爽快了一些,扬起烧火棍又给了秦昊一棒子。   秦昊疼的龇牙咧嘴,他缩着四肢,接连往后退:“姜媃,你干什么?你给我放下手里的东西!”   姜媃冷笑,又一棍子横扫过去:“打的就是你这条哑巴狗!”   这一棍子打在秦昊腿弯,将他打的一个趔趄,单膝跪在了地上。   “姜媃,你……”他恨恨盯着她,一身怒意,像是要吃人。   姜媃才不怕他,小姑娘居高临下轻蔑睥睨过去,那等不屑鄙薄的目光像是响亮的耳光,啪啪抽在秦昊脸上,让他怒火中烧,烧的五脏六腑都在痛。   “庸才!你也只配给我小叔做踏脚石,刷经验值升级用!”姜媃是真心这么想的。   目下秦家的这些牛鬼蛇神,无非都是反派大佬成长路上的小怪经验值而已。   秦昊缓缓站立起来,既是撕破了脸皮,他再不掩饰半点。   “哼,”秦昊狞笑一声,“今日之后,看到底是谁给谁做脚踏石!”   姜媃心头一凛,还没想明白,流火便提着裙摆,面色焦急地跑过来道:“少夫人不好了,秦家族老来了,说五少爷很可能不是秦峥老爷的血脉,他们把五少爷架去了正堂!”   姜媃眸光陡然生寒,她双目像是淬了火一样澄亮——   “哑巴狗,你给我等着,我小叔要掉一根头发,我特么弄死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嫂嫂为我打人了!   姜媃:不是,我是手痒。   大佬:放心,我以后也为嫂嫂捅人!   姜媃:大佬冷静!千万冷静! 第79章 嫂嫂放肆   “秦家族老是怎么回事?”姜媃提着裙摆, 小跑着边往正堂去边问。   流火道:“秦家老宅不在城里, 族老是过逝老太爷的长兄, 那一房也是嫡出,是秦家最年长也最有威严的长辈。”   姜媃倒抽了口凉气, 她明白了, 这种长辈通常喜欢多管闲事, 不管是分家也好,还是解决纠结也罢,都会被请出来坐镇。   族老会突然上门,不用想也知道,定然是三房搞的鬼!   “真是好盘算!”姜媃气得咬牙切齿。   三房先是放出孙芙蕖当年跟人有首尾的流言,接着就是引来族老。   秦昊这是算准了秦野的性子, 在掺了神仙果线香的影响下,他本身就性子乖戾, 又听了辱母之言, 哪里是能忍得住的。   只要秦野敢跟族老动手,轻则仗责致残,重则驱逐出秦家!   到时,秦野生死,还不是三房说了算!   姜媃怒气上涌,四肢百骸的鲜血都往头上冲,她揉着太阳穴驻足。   “流火,”她深呼吸,强自冷静, “秦野被架走之时,状态可还好?”   流火斟酌道:“五少爷好像还不是很清醒。”   姜媃吐出浊气,沉着吩咐道:“你回院里去准备沐浴热水,还要有干净的神色衣裳,秦野的。”   流火虽不明所以,还是应下。   姜媃挺起胸膛,定了定神,大步往秦家正堂去。   秦家正堂,位于整座府里的中轴线上,平素没有开门,只有重要节庆或祭祀拜祖才会打开。   可今日,正堂方正的庭院前,左右两边站满了好些人。   姜媃粗粗一扫,小半认识的,大半不认识。   连这些时日缠绵病榻的老夫人顾氏也出来,她气色不怎么好,脸色灰白,双唇无色。   分明已经是初夏了,她还穿着厚厚的辈子,额头上裹着带浅绒的额巾,时不时咳嗽两声。   秦野站在中央,整个人微微低着头,眼睑半阖,侧脸苍白,整个人没有精神,竟还有些摇摇晃晃站立不稳的架势。   姜媃眼见他没事,顿时提起的心稍稍放了回去。   她走进场,站到秦野面前,在场众人目光不约而同落在她身上。   姜媃视若无睹,只低声问秦野:“小叔,你怎么样?还难受吗?”   秦野睫羽微颤动,良久之后他撩起眼睑看着她。   那双狭长的琥珀色凤眸,暗金曳动,明明灭灭,好似漂浮着一层猩红色的血沫子。   姜媃心尖发颤:“小叔?”   秦野闭眼又睁眼,轻轻应了声。   “你就是昭儿媳妇儿?”陌生的声音从上头传来,带着一种冰冷的审视。   姜媃抬头看过去,就见正堂大开的阼阶前,站着一头须花白的老翁。   老翁一身粗布长衫,那蟹壳青的长衫颜色洗的发白,袖口已经起了毛边,但尚且整洁。   他背着手,面容严肃,不苟言笑,甚是古板的模样。   姜媃点了点头,边上顾氏身边的老妈子赶紧站出来解释道:“少夫人,这位是族老亚伯祖翁。”   “祖翁福寿安康。”姜媃福身。   亚伯祖翁骄矜抚了下须,顿了顿说:“身为守节寡居妇人,老夫听说,你同自家小叔关系甚密,你可知错?”   姜媃挑眉,她瞥了眼右手边,站在顾氏身边的三房众人,又见左手边的一众男女听闻这话,窃窃私语起来。   说的什么,姜媃不屑细听,也能猜测一二。   她轻勾嘴角,脆声道:“祖翁也说是听说,那便是无凭无据的空穴来风,这等胡编乱造的流言,祖翁就要我认错么?那要大夏律典来干什么?”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哗然,且齐齐看向祖翁。   祖翁是秦家最年长的长辈,素来被底下的人尊着敬着,何尝有哪个晚辈胆敢这样跟他说话。   他眼神一厉:“如若没有此等事,世上叔嫂千万,别人为何不传其他人,就戴着你们两人造谣生事?”   话音方落,他又补了句:“依老夫所看,你们俩就是有问题!”   这种话,让姜媃想起受害者有罪论来。   你被歹人弓虽女干了,结果世人却说那么多女人,为什么会弓虽你啊?肯定是你穿着暴露,肯定是你先勾O引的。   也像小时候,她在学校里被排挤欺负了,回孤儿院跟院长说,院长却说,为什么不排挤欺负别人,就欺负你了?肯定是你哪里有错做得不对。   姜媃恶心了!   她跟祖翁说不清楚,只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随便祖翁怎么说都可以,但我是绝对不会认为自己有错的。”   顾氏捏紧了拐杖,她中气不足的道:“姜氏,有你这么跟祖翁说过的么?什么态度?还不赶紧认错。”   姜媃明白顾氏是在给她递梯子,到底是这一房的秦家人,没道理让另外一房的压了风头去。   她顺势软和道:“祖母说的对,是我口气不好,我给祖翁陪个不是。”   祖翁冷哼,他目光落浑浑噩噩的秦野身上,指着对顾氏痛心疾首的道:“弟妹你自己看看,小小年纪大白天的就酗酒醉成这样,你们这一房再没人管就要不成样子了。”   秦野这混沌不清的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可就是和醉酒之人差不多。   顾氏脸色不太好看,抿着唇没接话。   祖翁又道:“坊间传的有鼻子有眼,说当年孙芙蕖趁秦峥外出买卖的时候,跟人有了首尾,还说此子非我秦家血脉,乃是孽种,弟妹你怎么看?”   亚伯祖翁没顾忌任何人的脸面,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说出这种话。   姜媃算是知道,这特么就是一个直男癌老头子,道理是讲不通的,只有啪啪打他的脸!   顾氏跺着拐杖,气的脸色发青:“荒唐!荒唐!”   “可不就是荒唐,”亚伯祖翁一副多看秦野一眼就都觉得肮脏的表情,“身为秦家族老,也为了个地下的列祖列宗一个交代,我今天走这一遭,就是为了解决这事。”   顾氏喘着粗气,身边老妈子不断给她顺着后背。   她哼哧哼哧半天,憋出句:“他祖翁,孙氏是我儿媳,她为人如何,我再是清楚不过,所以她绝对没有像外头说的那样,跟人……跟人伤风败俗。”   祖翁皱着眉头,摸着银须:“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咱们还是验一验的好。”   顾氏还想说什么,亚伯祖翁一抬手,拦了她的话,直接下决定:“今日,就当着列祖列宗的面,开祖祠滴血认亲!”   听闻这话,顾氏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祖翁……”   亚伯祖翁道:“弟妹你放心,我也是为了断绝这流言,要是没这回事,对外头的人咱们也能挺直腰杆硬气地辩驳回去不是?”   顾氏看了看秦野,又看了看大开的正堂,一时没说话。   三房秦勉玦犹豫一瞬,上前半步,在顾氏耳边道:“母亲,祖翁说的在理,毕竟任凭这流言传下去,坏的只会是咱们秦家的名声,对秦五前程也不好。”   顾氏叹息一声,终于点了点头。   从头至尾,对开祖祠滴血认亲,要验秦野身份这事,压根就没问过叔嫂两人的意见。   姜媃冷笑连连,小姑娘娇喝一声:“慢着,我不同意!”   所有人都看过来,不晓得她要干什么。   亚伯祖翁更是恼怒,被个小辈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无疑是对他长者威严的质疑。   “你有什么资格不同意?”亚伯祖翁道。   姜媃一把抓住秦野一只手:“就凭这要验的,是我小叔!”   小姑娘本身声线偏软,可当她义正言辞,掷地有声的时候,竟很是铿锵有力,让人没法忽视。   她绷着白嫩小脸,说出的话犀利的却像是尖刺一样——   “就因为一些荒谬的谣言,就要验我小叔身份,那好啊,今个在场的人一个不落,我立刻就让人传些流言出去,怎么难听就怎么来,那是不是所有人也挨个验验?”   “小辈,尓敢!”祖翁声若洪钟的怒喝道。   “我敢!”姜媃往前一步,隔着两丈远的距离,同亚伯祖翁形成对峙,“你们都敢拿滴血认亲来羞辱我小叔,还连个死人都不放过,拉出来泼脏水,我又有什么不敢的?”   “你……你……”亚伯祖翁气得白须发抖。   姜媃扬起下颌:“总归嘴皮子上下一碰,造谣又不要本钱。”   她话锋一转,余光瞥见秦昊过来,当即指着他喝道:“他,秦昊,也是野种!”   秦昊面色一整:“三弟妹,你当着祖翁的面也敢如此放肆!”   姜媃今个就是不放过他:“你们怕是根本不知,我家好三叔他有病啊,子嗣艰难,当年,眼看大房有了儿子,二房又风光的不行,唯有他三房毫无起色,他急啊,所以在某天晚上,他就去买了个孩子回来!”   说到这,姜媃笑了起来,煞有介事的补充完整剩下的话:“没错,他买回来的那孩子,就是秦昊!”   明知姜媃很大可能是胡说八道,可她说的一板一眼,连细节都有了,实在叫人忍不住动摇。   “闭嘴!”顾氏忍无可忍。   她想说的话,身边的老妈子代她说出口:“少夫人,当年二少爷出生,是老夫人亲眼所见的,就是稳婆现在都还能找到,二少爷是秦家血脉,这个作不得假!”   姜媃管不了那么多:“那我小叔出身,也照样有稳婆!把稳婆找来,一问便可真相大白!”   谁想这话一落,满场寂静。   顾氏更是眼神瞬间复杂起来,还不忍地别开了头。   秦勉玦实在没忍住,轻笑了声:“当年秦五出身,我没记错的话,秦峥正在京城,孙氏非要回娘家,结果在半路上就生了,秦家无一人在场,也不知有无稳婆,更不晓得秦野到底是不是秦峥的种!” 第80章 大佬抱她   “我有一句话, 不知当不当讲!”姜媃撸了把齐眉额发, 不断深呼吸,差点被秦勉玦这话给气成河豚!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秦野绝对是秦峥的儿子,孙芙蕖也没有做出那等伤风败俗的事。   秦勉玦冷笑一声:“当年的事实摆在那, 姜氏你还胡搅蛮缠?”   姜媃怒了:“大傻逼,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别给脸不要脸,我小叔没你这样的表面叔伯!”   她说完这话,直接对亚伯祖翁道:“滴血认亲可以,要滴就秦家所有子嗣一起滴!大房的人已经离开青州了, 秦家所剩子嗣不过三人,秦昊、秦野、秦沁, 如果只验我小叔,哼……”   姜媃冷笑一声:“造谣一时爽,别怪我事后也去造几句!”   这话将所有人都惊着了,顾氏摇摇欲坠, 歇斯底里的道:“姜氏,你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还嫌我秦家不够乱吗?”   姜媃眼圈都气红了:“胡闹?你们何时放过我小叔了?”   搁现代,她小叔就还是一未成年, 方方面面都该受保护的未成年!   这一刻, 她母爱爆棚,像斗战胜佛一样死要护着秦野。   真特么,伟大!   她把自个都给感动了!   亚伯祖翁面色铁青, 怒不可遏:“无规矩不成方圆,弟妹这样的小辈,非得请家法!”   秦家家法,很多小辈都没见过,可是听说过,这自然也包括秦野。   一直甚至浑噩神情恍惚的秦野,在这句话之后,半垂的凤眸里飞快蹿过一道冷光。   像是瞬间清醒,他一把抓住姜媃手腕,然后缓缓抬头。   “家法?”他逼视着亚伯祖翁,“谁敢对我嫂嫂用家法?”   少年的声音,带点嘶哑,充斥着寻常人难以想象的狠戾,仿佛一匹被碰触到逆鳞的恶龙,谁再敢动一下,就咬死谁!   亚伯祖翁一愣,显然没想到秦野性子竟是这样桀骜乖戾。   姜媃火上浇油,搞事不嫌大:“祖翁,我也是好心,今日会出现我小叔的流言,待明日就能出现秦家其他人的谣言,防微杜渐,索性所有人都验一遍的好,也好堵悠悠之口。”   没毛病!   并且还有理有据,一时间叫人没法反驳。   顾氏死死盯着姜媃,一拐杖定论:“验!”   话落,她专看向亚伯祖翁:“他祖翁,既是如此,就三人一起都验,待验明之后,往后我看谁还敢恶意造谣生事!”   既是顾氏都发了话,亚伯祖翁自然没道理拒绝。   虽然心里都不痛快,让姜媃一而再再而三的驳了脸面,到最后,还是不得不听从了她的建议。   姜媃轻笑出声:“我和小叔不知道今日要开祖祠,没来得及沐浴更衣,请祖翁稍作歇息片刻,容我小叔沐浴一番洗去酒气再过来。”   依了她,又冒出新的名堂。   秦昊眼神凶狠,挑事道:“什么酒气?怕不是姜氏你想带着秦野临阵脱逃?”   “我呸!”姜媃当即不客气啐秦昊一脸,“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谁都跟你一样?”   喷完秦昊,她又掷地有声的说:“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我小叔不出现,我姜媃随便你们处置。”   话毕,她也不管那几人答不答应,领着秦野就走。   亚伯祖翁背着手,对着顾氏,明里暗里道:“弟妹,秦家基业交到这样的后辈手里,你我百年后,去了地下都没法跟列祖列宗交代啊。”   顾氏耷拉着松弛的眼皮,没有吭声。   祖翁话锋一转:“我这一房,倒还有几个稍微争气一些的,弟妹你看,这次是直接将人留下,让跟着搭把手,帮衬着秦家买卖如何?”   说到底,这句话才是最终目的。   顾氏不冷不热地推拒回去:“秦家买卖的事,我不管,你跟我这个后宅妇人说,我也不懂。”   祖翁讶然:“弟妹,你怎么会什么都不过问?你看看这几个小辈,连长辈的话都不放在眼里,就是因为你不管。”   顾氏不高兴了,她提高了声音道:“我没管,我秦家基业也好好的,还没倒,用不着外人指手画脚。”   听闻这话,亚伯祖翁倒抽了口冷气,他捶胸顿足的说:“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我没想到在弟妹心里,你居然是这样想我这一房的。”   顾氏喘息两声,白眼一翻,作势就要晕厥过去。   她身边的老妈子赶紧扶住她边顺气边道:“祖翁,祖翁莫要再说了,老夫人吃受不住的。”   亚伯祖翁悻悻闭了嘴,甩了甩袖子,进到正堂里头,没再出来。   其他人等,暂且没资格进祖祠,遂等在原地。   这厢,姜媃拽着秦野火急火燎的往二房起潮阁去。   她一边脚步翻的飞快,还一边说:“小叔,你听我说,我知道那些都是信不得的谣言,所以一会你好生洗个澡,再换身衣裳,我都让流火准备好了,其他的事你……”   小姑娘话还没说完,猛地拽不动了。   她回头,就见脸色苍白的少年站在那,微微低垂着头,琥珀鎏金的凤眸里头似乎闪耀着万千繁星,点点盈光,俊美如画。   姜媃怔在原地,愣愣地喊了声:“小叔?”   少年似乎应了声,他拂开姜媃抓他的手,看着她好一会才说:“我知道了。”   诶?   知道什么了?   姜媃一脸懵圈,这大佬脑回路怎么回事?   她跟不上节奏啊!   秦野从她面前走过去,鸦发冰凉,蹭过她的脸,带起一点酥麻。   姜媃傻不隆冬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 。   却见少年后退两三步,又折身回到她面前,尔后——   抱住了她!   姜媃被迫仰起小脑袋,踮起脚尖,一双手跟着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就那么上上下下好几次,硬是不晓得要怎么办。   大佬?   大佬!   大佬抱她啦!   妈耶,她要不要回抱一下,以示敬意啊?   少年远比小姑娘长的更高,也比她壮实,这一抱住,就像是拥着个人形娃娃在怀里。   “嫂嫂,”他还在她耳边很小声的说,“我不是孽种。”   姜媃哪里不知道这些,她急急接话:“我知道啊,我还知道你以后会做个大佬,万人之上,顶顶厉害的!”   这话不晓得哪里安慰到了秦野,他轻笑了声:“嗯,我都听嫂嫂的。”   姜媃见他还不放开,余光又瞥见邮件仆役往这边来了。   她心头一急,伸手用力一推,还顺势一脚就踹了过去。   “叫你不听话,叫你皮,你再这样,我还踹死你信不信?”小姑娘张牙舞爪,气势汹汹的跟头浑身炸毛的小奶猫一样。   秦野低头看了看袍摆的脚印子,眼神一下就沉了。   那两三仆役福了身,又赶紧的飞快走远。   大消息!大消息!   二房原来三少夫人最凶,连五少爷都敢说踹就踹!   姜媃眼瞅着仆役走远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扑过去,蹲下身,双手捧起大佬袍摆,狗腿谄媚地拍了起来。   拍掉了脚印子,小姑娘抬起头,极尽软糯乖巧:“小叔,你不生气对不对?一切都是为了避嫌,避嫌,你懂的是?”   嘤嘤,她踹了大佬,在大佬温情脉脉抱她的时候!   秦野夺回袍摆,森森地看她一眼,长腿一迈,直接走人。   姜媃赶紧爬起来跟上,在少年身后小跑着亦步亦趋:“小叔,我就想说,你千万冷静,万事都有我呢,我一定把三房的人脸打肿了给你出气,所以你别冲动,知道吗?”   姜媃就怕大佬脾性一上来不管不顾,拿着刀子就捅人腰子。   秦野进了起潮阁,流火在房门前等着。   他径直推门进房间,姜媃还闷头往里跟,嘴里啰里啰嗦个没完。   冷不丁,秦野驻足,姜媃一没注意,流火眼睁睁看着她一个脑门撞上秦野后背。   “哎哟!”姜媃低呼了声,两手捂着脑门。   秦野拿下她手,见额头上只是有点薄红,并没有肿起来。   少年瞅着光洁额头,忽的沉默了。   姜媃抬眼瞄他好几眼,见人不动,心里不安:“小叔,你……”   她话才开个头,谁想秦野突然屈指手指,往她脑门咚地敲了一下。   “妈呀,痛!”小姑娘一蹦三尺高,这下疼的眼泪花都出来了。   她眼泪汪汪,控诉地望着大佬:“干嘛呀你?”   软糯糯的声音,乖乖娇娇的,像是含在舌尖的蜂蜜,甜得让人心头发酥。   秦野没回答,只是嘭地关上了房门。   姜媃气哼哼地问流火:“他这是什么毛病?”   流火犹豫不定:“那个少夫人,五少爷沐浴关房门不是很正常的么?”   姜媃一噎,好,是很正常。   正常个毛线球啊!   莫名其妙探她干什么?她不要痛么?她不要面子么?   姜媃也跟着回隔壁素银院重新换了身庄重一些的衣裳,将一头长发绾成雅致的单螺髻,不钗任何法饰,省的又被亚伯祖翁那个老古董逮着借口说教。   另外想着滴血认亲,她还另外做了一些其他准备。   半个时辰后,更衣后的叔嫂两人重新站在正堂庭院里头。   秦野沐浴了场,所有放松心神,此时精神好了很多,那阵被勾带起来的瘾也消退了。   彼时,祖祠外头阼阶上,已经摆上了黑漆长案,案上放了一碗水。   亚伯祖翁先是给祖祠里的秦家列祖列宗上了香,禀明来龙去脉,然后叫人呈了把锋利无比的匕首上来。   他握着匕首,目光甚是威严地扫了圈底下秦家众人:“秦勉玦并秦野,上前来。”   盖因秦峥和孙芙蕖皆早逝,秦家大房也没了其他人,除却一个稍微还有点血缘关系的秦勉玦,竟是再找不出第二人了。   姜媃嗤之以鼻,本身滴血认亲就极不科学,更勿论说,三房的秦勉玦还是个庶出,只是同一个祖辈罢了,算下来这血缘差的还有点远。   秦勉玦先上前,他从亚伯祖翁手里结过匕首,十分狠地划了中指指尖一刀。   猩红的鲜血啵的一声轻响,落入白瓷小碗里。   轮到秦野了,他比划着匕首,看了秦勉玦父子一眼,抬手就欲划。   “慢着!”姜媃一把握住秦野拿匕首的手,看向了秦勉玦。 第81章 瞬间反转   “慢着!”   小姑娘软糯的声音平地而起, 分明如颗颗珍珠,却让人骨子里生出莫名的寒意来。   她看着秦勉玦,轻勾嘴角,眉眼弯着, 一派无辜。   “三叔,这就完了?”她道。   秦勉玦一愣,看了看中指小伤口, 不是一滴血就完了么?不然还要怎样?   姜媃轻笑了声,她示意秦野暂时没动,而后当着众人的面端起案上那盏白瓷小碗。   “嘭”姜媃狠狠一摔, 白瓷小碗瞬间四分五裂, 混合着一点鲜血的清水在阼阶上飞溅了一地, 有些还溅湿了小姑娘的裙摆。   “姜氏,你到底要干什么?”亚伯祖翁惊诧震怒。   姜媃慢条斯理的用帕子擦手:“祖翁莫急,这还当着秦家列祖列宗的面,我哪里敢放肆。”   秦昊早恨得姜媃牙痒痒,遂阴阳怪气的道:“你不敢放肆,那秦家就没放肆的人了。”   “呸!你给我闭嘴!”姜媃表情一冷,毫不留情面地呵斥过去。   秦昊一窒, 脸色青青红红,又转白,竟是十分的精彩。   姜媃适才对亚伯祖翁正色道:“这碗里是加了油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小叔血和三叔的不融。”   “姜氏,无凭无据, 你作什么妖!”秦勉玦厉声道。   一边的顾氏睁大了眼睛,松弛的眼皮下是精光飞快蹿过。   她盯着身边的秦勉玦,暗自捏紧了手里的拐杖。   秦勉玦眼神闪过,心头心虚:“母亲,您这是有何意义?”   顾氏冷哼一声:“没有。”   说完这话,她顿了顿又说:“既是姜氏觉得碗里有油,那便从前送上清水来。”   秦勉玦嘴皮子动了动,垂下了眼睑,没有再吭声。   连顾氏都发话了,亚伯祖翁也不好再追究。   姜媃顺势道:“秉承公平公正公开透明的原则,送上碗清水上来,三个秦家后辈一人一个,免得血混了说不清。”   这话也不无道理,当下有仆役重新拿了干净的小碗过来,当着众人的面,盛满三碗清水。   姜媃率先上前,端起小碗,边凑到鼻尖嗅了嗅,边说:“依着年纪,从大到小,这第一碗,我给二哥你备着。”   说着这话,她朝秦昊笑了下,没人注意到,她端着小碗的左手,拇指甲盖微微动了动。   “这第一碗水没问题,你们也可以仔细检查,事关我小叔大事,我可不会掉以轻心,”姜媃大大方方的检查,完了右手又端起第二盏小碗,“这碗是我小叔的。”   话毕,最后第三碗小盏,她依然右手端起来看了看:“这碗是沁妹妹的。”   如此,挨个将三碗清水都检查过后,姜媃才伸手虚引,对亚伯祖翁道:“祖翁,我这边没问题了。”   亚伯祖翁冷着脸看她一眼:“还有谁要检查的。”   秦勉玦一抖袖子:“我要检查。”   他上前,学着姜媃的模样看过三碗清水后,皱起了眉头,瓮声瓮气道了句:“没问题。”   祖翁擦干净匕首,率先递给了秦勉玦。   秦勉玦也是心狠的,这下直接就着之前的中指尖伤口又戳了道口子。   一连三滴殷红的鲜血挨个滴到三盏小碗里头,清水通透,血滴红艳,色泽迷人目眩。   随后是秦昊,他复又擦干净匕首,同样往指尖一割,滴了血进第一盏小碗。   跟着是秦野,他同样如此,最后是秦沁,小姑娘兴许是怕疼,不太敢下手。   亚伯祖翁看不过眼,直接逮着她的手,寒光一闪就是一刀。   “啊!”秦沁缩着肩,小小的惊呼了声。   “啵”血滴入水,飞快和秦勉玦那滴血相融合。   三人滴了血,便各自退下。   姜媃皱起眉头,捉过秦野的手,瞅着指尖上还在流血不止的口子,埋怨起来:“你就不晓得轻点,这么长的口子,得流多少血了?”   她说着,又抽帕子给他包扎。   少年绷着脸,耳朵尖却有点点发烫,他飞快看了眼周遭,见没人注意到两人,那股子别扭适才消去。   片刻后,正堂前的亚伯祖翁扫了眼三碗清水,忽的面色阴沉。   顾氏心头一跳,急忙让身边老妈子去看一眼。   老妈子瞄了回来后,表情甚是古怪,她凑到顾氏耳边嘀咕了句。   顾氏惊骇地转头看向了秦勉玦和秦昊,一脸的难以置信。   秦勉玦心头一跳,背后发凉。   秦昊也是皱起了眉头,面有不解。   “哼,”亚伯祖翁冷笑起来,“我本以为那等孽种都是不尽实的流言,今日开祖祠滴血认亲,也不过是给世人一个交代,好堵悠悠之口,止了流言蜚语。”   祖翁顿了顿,话锋一转:“事到如今,弟妹你说怎么办?”   顾氏面容很冷,深刻的法令纹带着不人情的漠然:“按着秦家祖训,对这等孽种当以驱逐出秦家,永不准再入家门。”   森寒如冰珠的话,掷地有声,冰珠摔成渣滓,弹射到人手背,就又疼又冷。   秦昊脸上笑容扩大,有一种得逞的快意:“对,就该赶出秦家,还应让整个青州城的人都晓得,当年到底是谁做了下不要脸的丑事。”   秦勉玦惊疑不定,他看着姜媃,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秦野撩起眼睑,冷淡至极地看向秦昊。   姜媃安抚地拍了拍他臂膀,笑道:“祖翁和老夫人说的极是。”   旁的,她再也不多说了。   秦昊心头止不住的激动,他仿佛已经预见秦野宛如野狗一样落魄,而后整个秦家,不管是秦峥的真迹还是那本叠色画技,以及扇面美人姜媃,这些所有的一切,都将是他的!   他眼神狂热而带明显恶意地看着姜媃。   叫这个小贱人跟自己作对,待她成了他的结对美人,看他如何折腾她,非得让她跪地哭着讨饶不可!   秦昊想什么,姜媃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她不屑地嗤笑了声。   正堂面前的亚伯祖翁点了点头:“既然大家无异议,那么弟妹此事是你来做还是我来?”   顾氏闭上眼睛:“任凭他祖翁做主。”   这话,祖翁爱听,他一手背身后,一手摸着银须,对庭中护院吩咐道:“来人,将三房秦昊给我逐出秦家!”   “秦野,你完了!”秦昊正无比得意。   多年前,秦峥那句“你于书画上,并无多少天赋,你的长处并不在此”,浓烈的羞辱迸发出的嫉恨,此刻宛如火山一样爆发出来。   这种轰然爆发的痛快,远不及此前秦昭的死,来得让他兴奋狂喜。   可是,火山喷发至半途,徇烂的烟火尚未升至半空,冷不丁护院就上前来,左右一站,将他押了起来。   秦昊一愣,他不自觉转头看向了秦勉玦。   却看到,秦勉玦难以置信的目光,以及痛心疾首的憎恶。   秦昊整个人都是懵的,不是秦野才是野种么?关他何事?   他又看向周围众人,众人那种看蛆虫的目光,顿时让他心生不详的预感。   “祖翁,您是不是搞错了?”他问   亚伯祖翁眼底尽是讥诮:“三盏小碗里头,就只有你这碗的骨血不相融,你是想说我老眼昏花了不成?”   “不可能!”秦昊挣着,他脸色惨白,眉目扭曲,“这不可能,爹爹你说说话,你不是说……”   “孽障,闭嘴!”秦勉玦打断他的话,并快走几步,抬起一脚,狠狠地踹过去。   “嘭”秦昊被踹飞出去,瘫在地上,他捂着肚子艰难地爬起来,绝望而无助的望着秦勉玦喊:“爹,我不可能不是你儿子,是他们陷害我的,是他们陷害我,你知道的!”   一昔之间,从天堂到地狱,此等巨大的落差滋味,秦昊算是体会到了。   秦勉玦亲自走向长案,眼瞅着三碗滴了血的清水,独独只有第一碗两滴血不相融。   纵使他觉得这里头有古怪,可也难免动摇心神。   三房焦氏这会也白着脸,亲自看了血滴,她一介后宅妇孺,这滴血就像是天降横灾,将她整个人都打入了地狱。   “不可能,”焦氏嘴里念叨着,瞅着秦勉玦袖子给他跪下了,“老爷,昊儿是您的种,他是的啊,我绝对没有做出过对不起老爷的事。”   秦勉玦头疼欲裂,整张脸都扭曲了。   他扬手,狠狠地抽在焦氏脸上,那力道大的,将一个妇人抽的睡到地上,嘴角流血,头晕目眩,半天爬不起来。   秦沁被吓到了,赶紧上前去扶焦氏:“娘,娘你怎么样?”   此时,秦昊跌跌撞撞地滚到了阼阶长案前,他捧着第一盏小碗,睁大了眼睛,嘴里不断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所有人都没料到,滴血认亲最后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秦野看向身边的小姑娘,姜媃偏头朝他翘嘴角,笑的软绵绵的,小姑娘还俏皮的跟他挤眼睛,甚是活泼可爱。   “真相大白,祖翁应当还我小叔还有婆婆清白了啊?”姜媃不忘提醒,省的孙芙蕖死了,都还让人拉出来泼脏水。   这下不等亚伯祖翁开口,顾氏直接道:“小五是我秦家正儿八经的子嗣,孙氏也是好媳妇,日后谁敢在胡说八道半句,休怪老身告上公堂,同他分辨个清楚!”   亚伯祖翁跟着点头:“弟妹所言甚是。”   姜媃高兴了,她心头欢喜,像有七彩的肥皂泡泡在咕噜咕噜冒出来,憋忍不住,就拿肩去撞了撞秦野,而后冲他一直笑。   大佬轻咳两声,默默往边上挪了半步,离她稍微远点。   “重验!我要求重验!”秦昊还在做垂死挣扎,他扭头狰狞地盯着姜媃,额头青筋直冒。   秦野凤眸一眯,上前半步,将姜媃挡在身后,声音极冷淡的说:“众目睽睽之下,每一步都没有问题,凭甚你要重验就重验?”   秦昊咬牙切齿,他扬手砸了碗:“你们害我!你们这对狗男女敢害我!”   他嘴里不干净,又宛如陷入魔障一样疯狂,一时之间没有护院能靠近。   秦野推开身后的姜媃,挽起袖子,面无表情地上前,一个箭步拿了长案上的匕首,冲着扑上来的秦昊就捅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一会21点,稿子已经丢后台了,准时更。 第82章 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   姜媃内心在抓狂尖叫!   “啊啊啊啊啊!”一边的顾氏和秦沁, 以及亚伯祖翁带来的人此起彼伏地率先尖叫了起来。   姜媃张了张嘴,不好意思真尖叫,遂把声音给吞了回去。   她紧张张望,心里头懊恼又纠结!   呵, 男人!   说好的冷静呢?   说好的都听本嫂话呢?   尼玛言而无信的大猪蹄子!   她再不信他了!   恐惧瞬间来临笼罩,秦昊眼珠都快凸出来了,仿佛真被一匕首就给捅死了一样。   焦氏已经晕死过去, 秦沁也是脸色煞白。   秦勉玦表情也是变了几变,终还是没勇气上前阻拦。   亚伯祖翁已经被吓地瘫软在地,身边伺候的仆役去扶他, 拖着就往后挪。   正堂庭院之中, 瞬间一片兵荒马乱。   姜媃站在那没动, 她眼尖,瞥见秦野匕首捅进去了,但是秦昊身上却没血流下来。   她眼睛一亮,所以……   “所以,你就这点胆量?”秦野倏的冷嗤了声,他松开秦昊,并将之一推。   秦昊脚步后退趔趄, 撞到了阼阶上的长案,顿时香炉小碗哗啦碎了一地。   香灰弥漫,洋洋洒洒纷扬在空气里,脚下是湿漉漉的碎瓷片,浅淡的血腥味是飘散出来, 混着香烛味道,很是难闻。   秦昊捂着被扎的地方,在秦野的鄙薄蔑视之中,才蓦地发现,那一刀并未真正扎在他身上,只是穿过了衣袍,半点都没伤他皮肉。   他愣在原地,心里头的羞耻成爆炸的趋势上涌。   这番羞辱,还不如秦野真捅他一刀。   秦野面无表情地转身,正正撞上姜媃眼晶晶的眸子。   小姑娘欢快地、无声地笑了起来,她就说嘛,大佬怎么会言而无信!   说不捅人腰子,就真的不捅。   秦野心神微怔,竟从姜媃的笑脸里品出丝丝如松子糖的甜来,从舌尖味蕾到喉咙,再到心尖肺腑,都是轻飘甜腻的。   他向她走来,步伐不自觉放轻,眉目戾气也随风悄然散去。   他的嫂嫂,世间最好!   然,变故就在电光火石之间——   “秦野,我杀了你!”秦昊理智崩溃,巨大而浓烈的负面情绪随血液涌向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在脑子里,就成无法遏制的杀念。   他拔出匕首,快若闪电的秦野冲过来。   彼时,秦野正背对着他,根本不防备。   姜媃眼瞳骤然一缩:“小叔!”   她浑身都紧绷到了极致,抬脚就上前去挡。   但秦野的动作更快,他长臂一伸,将小姑娘按进怀里,身形微侧,抬脚就往后踹。   “嘭”轰隆巨响!   姜媃浑身都在发抖,她死死抓着秦野手,小脸白的吓人。   秦野皱起眉头:“没事。”   姜媃深呼吸,从秦野怀里探出半个脑袋往后看。   秦昊被一脚踹飞出去,撞在阼阶上,吐了好几口的血。   他死死盯着秦野,脸上的恨意触目惊心,让人后怕。   姜媃哆哆嗦嗦的说:“小叔,你还是捅人。”   捅死了就没这么多变故了!   她小心脏经不起这种惊吓。   秦野挑眉,确定她无事能站稳,才松手放开她。   亚伯祖翁今个是将几十年的惊吓都受了,他捂着心口,怒不可遏的道:“给我把这个杂种丢出去!丢出青州城,往后不准他上门!”   顾氏也是吃不消,她颤抖着手,抡起拐杖就打秦勉玦:“你这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瞧你都作了什么孽?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个好东西!”   顾氏像响起什么,忽然声音尖利地吼道:“一定是你命硬,克死我的两个儿子还有孙子,你这个挨千刀的庶子,不是个东西,要害我秦家满门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顾氏这番话其实也说错。   秦勉玦火了,他一把会开顾氏拐杖,撕了平日里的伪装,恶意森森的道:“是又怎么样?如今秦家只剩我了,你敢把我怎么样?”   顾氏一口气喘不上来,当即开始翻白眼。   “老夫人,老夫人!”身边的老妈子焦急喊道,生怕这人腿一蹬就去了。   好在顾氏也是个狠的,她硬是撑着这一口气,抖着手指着秦勉玦道:“我……我且看着你……”   秦勉玦冷笑几声,抬脚就往秦昊那边去。   秦昊正被两护院半死不活地拖拽着,想拖死狗一样。   秦勉玦将人抢下来,对亚伯祖翁道:“不管他是不是我的种,祖翁我亲自送他出去,也算了断最后一点情分。”   祖翁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秦昊只是身上痛的厉害,可人还是很清醒的。   他笑着吐出一口鲜血,半个身子的重量都搭在秦勉玦身上:“爹,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古怪,我是你的儿子!”   他说的小声,也只有秦勉玦听到了。   秦勉玦眼神复杂地看着他:“掺了油的清水,被姜媃识破,后来盛的清水,没有谁在做手脚。”   今日,本身是三房设局,在滴血认亲上做了手脚,企图将秦野驱逐出秦家。   谁能料到,事情竟然会发展成这样。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如此。   秦昊拒绝接受现实:“爹,咱们再验一回,再验。”   秦勉玦迟疑片刻,点了点头:“你先忍耐下,今日这亏咱们吃了。”   事已至此,也只得如此。   秦勉玦扶着秦昊往外走,两人还没走出两丈远,秦野倏的开口了——   “慢着!”   秦勉玦脚步一顿,良久之后才慢慢回头。   秦昊微低着头,只能见身上血迹,其他看不清。   秦野双手环胸,扬起下颌道:“我记得画堂有个规矩,无任何级别的画师可以挑有级别的画师斗画,胜出者可以继承败者的一切。”   闻言,秦昊猛然抬头,似乎很意外。   秦野扬眉:“给你个机会,叫上你老师,我要挑你斗画!”   秦昊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他哼哧哼哧笑起来,带出微末血迹。   “天真!”他边喘息边道,“你以为,斗画是你想斗就能斗的?”   秦野不以为然:“自然,今天我会证明我秦野,秦峥之子,天赋画技轻松碾压你秦昊!”   少年睥睨扬首,那等尊荣天姿,让人心神折服迷醉。   嘤嘤,大佬帅到爆炸!   她有点腿软!   姜媃恨不得给大佬放一首BGM背景音乐造势,看她家大佬就这么狷魅邪狂酷拽高霸帅!   秦昊吐出一口血沫子,目光阴狠薄凉:“等你找到愿意作保的地级画师,以及天级画师,我随时奉陪!看谁碾压谁!”   秦野皱起眉头,秦峥生前是画堂添天级画师,这条规矩,他还会是听他说起的。   且,整个大夏天级的画师,屈指可数,画堂成立五十多年,加上秦峥,也不过堪堪才五人而已。   剩下四人,天南海北,谁都不知道在哪里。   可以说,在秦昊眼里,秦野想挑斗他,无异于痴人说梦。   秦昊咧嘴,阴森森地笑起来:“秦野,你害我至此,这辈子休想再考级!”   这一头亏了,他却是要从另一头找补清算回来。   “你……”姜媃气得跳脚,她才说一个字,就让秦野拦住了。   “哦?”秦野淡淡挑眉,“就你凭你?”   他很是不屑,从头至尾都没将秦昊放在眼里。   这样的蔑视,比当众抽秦昊耳光还难受,他气血上涌,硬是生生被气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姜媃愣了下,继而拍掌好笑:“活该!”   秦昊一抹嘴:“你们……你们给我着!秦野,我要你这一生都只能能仰望我的高度,你注定只能做个废人!”   他说着,竟是哈哈大笑起来。   “谁说的!”冷不丁,一道陌生嗓音插进来。   庭院里头的众人循声看过去,却见一穿着粗布长袍,面容清秀的年轻人走进来。   他表情很冷,眼神仿佛万年寒冰。   姜媃怔然,这人是……   “我,孙央给他作保,写推荐信!”堪堪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铿锵有力的说道。   “孙央,你敢!”秦昊死死咬着牙,似乎想扑腾上来。   孙央冷笑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一封早写好的推荐信。   他道:“我虽不才,只是区区地级画师,可给人作保写封推荐信的资格还是有。”   秦野表情有片刻的愣然,他似乎怎么都没想到孙央会出现在此。   孙央上前,将推荐信递过去,表情微微缓和:“听说你想考级,我便连夜写了这封推荐信,本想你要用不上就算了,可没想……”   姜媃眼疾手快,连忙接过推荐信,喜滋滋笑道:“谢谢央表哥。”   孙央自打秦昭去世那回,带着秦野外祖孙翁来祭拜过,从此之后,晓得顾氏不待见,也惟恐给秦野带来负担,就再没上过秦家来。   这会,见秦野有需要,遂巴巴赶来相助。   姜媃见秦野愣着,不喊人也不道谢,她遂踩了他一脚。   秦野垂下眼睑,薄唇微动:“央表哥。”   得了这声“表哥”,孙央似乎很高兴,星目微弯就笑了起来:“嗳,你是不是还想挑斗秦昊?我可以给你作保,不过还需要一位天级画师。”   秦野点了点头,姜媃见他傻了唧的,遂帮着他小嘴叭叭的告状:“央表哥,秦昊可坏了,还有他那个老师,叫什么猪的,给小叔下药,让小叔没法考核,还当众说小叔不配是秦峥的儿子!”   秦野从来就不会干告状这样的事,他更习惯自个解决。   所以,大佬很是别扭地瞪了姜媃一眼,恨不得把她嘴巴缝上。   孙央眼神顷刻就冷了,他看着秦昊,忽的说:“青州城里,正好有一位天级画师,咱们去请他!”   秦昊冷笑:“你做梦!”   孙央刹那眸光凌厉:“秦昊,别以为你拜了朱宇为师,就能为所欲为,一个满肚子男盗女娼的虚伪小人,早晚没好下场。”   说完,他又叮嘱秦野:“你们拿着推荐信,莫要去府州考,去其他地方的分堂。”   姜媃点了点头,记下了这事。   “你们且等着,那位天级画师在白普寺,是从京城来的,我这就去给你们请请。”孙央道。   姜媃心起疑惑,她看了秦野一眼,问:“央表哥,你说的那位天级画师可是法名半玄?”   孙央正要回答,一声疏朗靡音斜插进来。   “谁在说我?”鸦发如瀑,堪堪用菩提枝绾着,一身灰色的僧袍的青年走进来,他面容俊逸,袍摆鼓动间,潇洒又不羁。   进了庭院来,他一扫周遭,扬起下颌道:“听说,我学生让头猪给欺负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早第一更早上9点,存稿丢后台了,准时更新。   啊啊啊啊!我要固定时间!!! 第83章 可以看我   “听说, 我学生让头猪给欺负了?”   青年闲庭阔步走进来,僧衣古朴,菩提洒脱,那瞬间, 仿佛所有的光芒都汇聚到了他身上,耀眼夺目,举世无双。   啊啊啊啊啊!   麻麻, 我想谈小恋爱!   什么男主,什么女主,什么反派……不, 她家小叔还是可以的, 就是现在嫩了点, 过几年就有半玄大师的风采了。   仿佛似有所感,秦野侧目,目光幽幽得朝姜媃看过来。   小姑娘咬了下舌尖,皱眉挤眼地抽冷气,心虚的像是被抓女干了一样。   她还眨了眨眼,努力让自己无辜的像张白纸。   “小叔,怎么了?”小姑娘咕噜着问。   秦野认真严肃地看着她说:“我以后, 会比他还好看!”   姜媃忙不迭地点头,生怕应慢了,又惹大佬不高兴。   秦野满意了,他又说:“你要矜持,看别人不好, 你可以看我,我是你小叔。”   他这样一本正经,倒让姜媃不好拒绝了。   小姑娘舌头都打结了:“我……你……好。”   走进来的半玄差点没让这俩叔嫂给气得仰倒,他巴巴跑来给人撑腰,结果呢,这俩没心没肺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情骂俏!   真当他是和尚,不能成亲么?   “说完了?”半玄冷着脸站两小面前,一手拎一个,将人拎到正堂阼阶前,他当仁不让,站在最上首,“搬张椅子来。”   秦野进屋搬来一张黑漆雕花的圈椅,半玄僧袖一摆,大马金刀坐了上去。   孙央赶紧上前来拱手见礼:“地级画师孙央,见过前辈。”   半玄摆手:“站后面。”   孙央挪开位置,跟秦野站一块,半玄将场中所有人看了圈,眼神奚落地落在秦昊身上:“这么一个崽子就将你欺负成这样?”   秦野不吭声,只道:“我要挑斗他!”   半玄斜眼看秦野,桀骜不逊的跟头狼崽子一模一样。   他嗤笑一声,刚想说什么,姜媃就在边上添油加醋。   她甚至还十分狗腿地挤开秦野,站在半玄身后,给他捏肩:“老师,你是不知道,那个什么猪一直说小叔是秦峥之子,竟然没法落笔画画,他们根本就是给小叔下了毒,小叔回来缓了好久才缓过劲来。”   “老师,咱们不放过他们!让小叔斗死他们,抢了秦昊的级别,叫他再害人坑死他!”   “老师呀,你看你是天级画师,要不要临时指点一下小叔?好歹他也是您学生,待会一出手给你长脸!”   该说的不该说的,各种好话,都让姜媃小嘴啦地说完了。   半玄斜睨她,然后伸出一根手指头:“一本题册。”   姜媃心头一惊:“上回那本你做完了?”   半玄哼了声:“没难度,要难点的。”   姜媃抹脸:“晓得了。”   半玄适才满意了,他看向毫无动静的秦昊:“去,把你那头猪老师请来,我学生要挑斗你。”   秦昊心头涌起不安,然他色厉内荏道:“天级?全大夏的天级画师目前只有四人,这四人大多不惑之年,秦野,你为了挑斗,竟然如此下作,随便找个人来凑数!”   秦野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许你有老师,不许我有?许你老师是分堂长,不许我老师是天级画师?”   半玄点头:“说的对,你若不喊,我差人去喊一样的。”   秦昊站直了身体,他理了理衣袖:“秦野,你和这个鸡鸣狗盗之辈,我看今天如何收场?胆敢冒充天级画师,死不足惜!”   秦勉玦打量了半玄一番,惊疑不定。   他低声对秦昊说:“不可莽撞,不如先行服个软,待查清此人身份再做打算也不迟。”   秦昊一心扳回一局,他冷笑连连:“画堂成立五十年有余,为何天级画师这样少,那是因为非得有自创画技,且能让那群宫廷画师认可,才会被评为天级。”   “此人,这样年轻,能比当年的秦峥厉害不成?这绝对不可能!”   “所以,”秦昊眼底迸发出无法掩藏的恶意,“我让我老师过来,看他们怎么死!”   话毕,秦昊当真差了自个长随出去一趟请人。   半玄半点都不急,他整遐以待的等着,坐着不舒坦了,长腿一扬搭扶手上,指使姜媃给他捏腿。   姜媃屁颠屁颠就当真要去捏,秦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   少年不忿地瞪着恩师,瞬间翻脸成生死仇人。   半玄没意思极了,他不待见秦野,抢了小姑娘到跟前问:“最近可有跟手帕交聚会吃喝玩耍?”   姜媃有点懵,老老实实摇头:“我都在繁花楼,忙着跟六位先生学东西。”   半玄一噎,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一姑娘,小小年纪,不是该吃吃喝喝么?跟手帕交三不五时出去郊游,采采花念念词,整天学东西,总要学成书呆子!”   半玄反常的碎碎念了一大堆,话里话外,都是让姜媃多和手帕交出去玩耍。   姜媃瞬间福至心灵,她一下反应过来,朝半玄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附耳过来。   半玄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他脑袋正要凑过去。   斜刺里,冷不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插了进来,正正挡两人中间。   两人转头,就见少年面色不善地盯着两人,几乎是磨着牙说:“男女授受不清,你们离太近了!”   姜媃愣了下,看了看自己和半玄的距离,好歹也有半米啊!   大佬,莫不是有毛病?   半玄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他好笑地摆手:“行,男女授受不清。”   说出的话,刻意咬重了男女两个字。   少年表情一下就凶狠起来,他恶狠狠的道:“我是她小叔!”   半玄一副你说什么都对的表情,并不和狗憎猫嫌年纪的小傻子计较!   “你说。”半玄示意姜媃继续说。   姜媃心如明镜,晓得他想什么,遂道:“上回,栖……”   “敢问,您是白普寺的半玄大师?”   一句话还没说完,又一道声音犹豫地插进来。   半玄让姜媃提起的心又给憋了回去,他冷着脸看向旁边,却是银须白发的亚伯祖翁凑了上来。   祖翁被后辈搀扶着,恭恭敬敬的说:“素闻半玄大师解的签极准,可是并不常同人解签,今日得见,真是老夫有幸,不知日后可否得大师解一签?”   姜媃瞧着半玄便秘一样的脸色,像是张口就要拒绝。   但转瞬,半玄眨眼睁眼,表情瞬间温和,那种温和就和泥胎佛像上悲天悯人的高人笑意一般无二。   这等变脸速度,简直炉火纯青。   姜媃佩服的五体投地,想给神棍爆灯!   “若是有缘,自然有日后。”神棍玄模棱两可的话,轻描淡写的就将亚伯祖翁敷衍了。   亚伯祖翁甚是满意,又看了看秦野:“您还是我这不成器的小辈的西席?”   姜媃敢发誓,她亲眼看见半玄额头青筋冒了一股,不过很就又按捺了下去。   “我佛同秦野有一年的缘分。”半玄道。   祖翁更满意了,喜上眉梢,连忙将自个最喜欢的几个后辈招呼过来,腆着脸说:“大师您看,我这几个后辈不逊色秦野,可是同您有缘?”   半玄扫了眼,这下口吻冷了:“有缘,这几位都颇有慧根,可以入我佛门,遁入空门六根清净,几十年后佛祖面前,就又多了几位虔诚弟子。”   这是要让人出家当正儿八经的和尚哪!   亚伯祖翁赶紧又挥退几人,终于不甘不愿地退下了。   姜媃在边上都快笑死了,神棍忽悠起人来一套一套的,关键还句句都在理!   半玄没好气地哼了哼,对姜媃一扬下颌:“继续说你刚才的,白栖梧怎么了?”   小姑娘坏心眼的很,装模作样的道:“栖梧姐姐?我没提栖梧姐姐啊,老师你是不是听错了。”   半玄气的心肝疼,实在气不过,反手一巴掌揍秦野身上,将人打的倒退两步,还好是身边的孙央一把扶住他。   秦野也很懵,捂着胸口一脸茫然。   他做甚了?为甚打他?   姜媃跳脚:“你个老神棍干什么呢?怎么说不过就打人啊?”   半玄冷冷道:“你再敢跟我耍小心眼试试?打不得你,我打你小叔!”   姜媃歉意地看了秦野一眼,这才小声说:“上回见过栖梧姐姐一次,她明显是……”   “老师,他就是那个冒充天级画师的!”   秦昊的声音蓦地响起,众人回头就见他连忙迎上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   朱宇背着手进来,见他那身狼狈样,皱紧了眉头,心头生了怒意。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在我朱宇的分堂地界,冒充天级画师!”朱宇大踏步上前。   盖因姜媃站在半玄面前,故而走进来的朱宇半点看不到半玄的脸。   “哼,我非得将这鸡鸣狗盗的冒充者大卸八块,以儆效尤!”朱宇怒火中烧,他分堂长的威严,这么多年就没受到过这样的挑衅!   秦昊在旁火上浇油:“对,不仅是这个冒充者,还有这个在校考上被吓到不敢落笔的秦峥儿子,也要一并处置,让他这辈子都不能进画堂校考!”   朱宇瞥了秦野一眼:“有理,我若是秦峥,有你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早一把掐死你!”   秦野眯眼,一身戾气磅礴。   然,不等他发作,一只手将姜媃推开,面带怒容的青年缓缓站起身,高高在上的睥睨道:“朱宇,你要如何将我大卸八块?又要如何掐死我学生?”   作者有话要说:  来,今天第一更。   第二更下午15点,已经丢稿子到后台啦! 第84章 都是姜媃   青年面容俊逸潇洒,鸦发逶迤, 僧衣质朴, 可仍旧无损他骨子里流露出的清贵气质。   朱宇再看清那张脸时, 忽的整个人脑空一片空白!   秦昊还在他面前说:“老师, 就是这个人!秦野找来凑数的,他还不要脸的自诩是天级画师!”   半玄斜眼一扫,似笑非笑, 他屈指轻弹僧衣袖子,淡淡的又将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朱宇, 你要如何将我大卸八块?又要如何掐死我学生?”   朱宇四肢发软,脸色惨白,冷汗唰的就从鬓角落下来。   秦昊丝毫没觉得哪里不对, 他冷笑呵斥道:“我老师名讳是你能喊的么?”   事情都到了这步了,秦昊竟然还一心报仇清算, 没点眼色, 蠢成这样姜媃都没法看了。   她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看秦昊:“原来有些人爹娘取的名字, 不是让人来喊的啊?那可怪了,不让人喊,莫不是给猪叫的?”   她这样调皮,半玄瞟她一眼,竟还应和:“兴许。”   秦昊怒了:“姜氏,你好大的……”   然,他这话还没说完,冷不丁朱宇一声喝:“闭嘴!”   秦昊转头, 适才发现朱宇的反常,他心里升起不详,像是海绵一样越来越大。   他犹豫不定喊道:“老师,您……”   回应他的,是朱宇扬手一耳光!   “啪”结结实实一耳光抽在秦昊脸上,将他抽的头晕目眩。   他捂着脸,整个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朱宇同手同脚上前两步,战战兢兢的双膝跪下了。   “草民朱宇,见过伯舜公子,是草民学生有眼无珠,玩望公子莫要介怀。”朱宇这一句话说的冷汗长流。   姜媃惊讶的下巴都快掉了!   公子?   她晓得在大夏,只有世家子弟出身的那种清贵公子哥能被称为公子,就是秦野这等一方富户子弟,大家最多也喊个“少爷”罢了,不敢称其为公子。   所以,神棍还是个有显赫出身的神棍啊!   半玄冷笑两声:“原来你还认得我,我还以为你眼瞎了认不出。”   “认得,认得,伯舜公子当年授封天级画师的风采,一直记在草民心头。”朱宇生怕说慢了,又得罪这位爷。   不仅如此,他还回头来,怒喝秦昊:“孽徒!还不赶紧过来跪下给伯舜公子和他学生磕头道歉!”   秦昊脸色瞬间惨白,他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他看了看半玄,又看了看姜媃和秦野,最后眼神落朱宇身上,甚是艰难的说:“老师,你和学生开玩笑的对不对?”   半玄扬眉,朱宇吓得亡魂大冒,他蹭地爬起来,一巴掌盖脸就朝秦昊呼过去。   “你是在怀疑伯舜公子不成?”朱宇按着秦昊跪下,他自个也跟着跪下。   “伯舜公子有所不知,这秦昊愚钝不堪,当初想要拜我为老师,我本不欲收他,可看在他在分堂外跪了两天两夜,我适才勉强收下此人。”   “怎料此人在我面前装乖卖巧,在外头竟是打着我的名号胡作非为,不是今时今日我来青州一趟,我还什么都不知道。”   朱宇就能这般厚颜无耻,嘴皮子一翻,把黑的说成白的。   姜媃嗤笑:“那日映月湖水台校考,朱宇分堂长可不是这样的呢。”   朱宇谄媚笑着:“姜小美人有所不知,这全赖秦昊从前在我面前说了诸多另小叔的不是,还说他枉自糟蹋了秦峥大师名号,我本一心敬仰秦峥大师,加上那日受了秦昊蒙蔽,适才多有恨铁不成钢,言语过激了一些。”   姜媃真特么快吐了!   她真没见过这么贱的人,竟然来这种骚操作,实在叫人没法忍受。   半玄背着手走下阼阶,站在朱宇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   朱宇心头没底,忐忑不安极了:“伯舜公子,您……”   半玄抬脚,狠狠一踹,将人踢倒在地。   “莫给我来这些,”半玄冷笑,俊逸的侧脸冷酷无情极了,“你什么心思,我清楚的很!”   朱宇诚惶诚恐,赶紧爬起来颤抖着伏跪在地,不敢再多说半句。   “找你来只为一件事,”半玄口吻无波,“我学生秦野要挑斗你学生秦昊,地级画师孙央做保,我这个多年不画画的天级画师可有资格作陪?”   “够!够!”朱宇赶紧答应。   半玄笑了,兴许是佛经念多了,素斋吃多了,他每回一笑,姜媃就觉得跟佛像菩萨那种笑一模一样,怪渗人的。   既是挑斗,秦家老夫人顾氏也是大力支持,不用姜媃吩咐,她自行就让身边老妈子跑一趟,腾挪出空场地来,并准备好笔墨纸砚等物。   亚伯祖翁等人也不走了,毕竟天级画师不是那么好见的,眼下就有一个,自然该多瞻仰瞻仰。   且,既然天级画师能收秦野做学生,万一还有看对眼的,再收一个呢?   众人各有心思,唯有跪在地上的秦昊半天都爬不起来。   他似乎还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到这地步的,分明是个假冒的天级画师,怎的就变成了真的?   伯舜公子之名,他如何没听过?   那是继秦峥之后,同样天资出众的画师,更难得的是,他还家世清贵,京城忠勇伯的嫡长子,日后的忠勇伯,那是见皇帝都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人物!   当年伯舜公子是以速画成名大夏,他画一幅画,就只需一盏茶的功夫。   至今为此,全大夏就没有第二个人学会这等技能。   当然,伯舜公子被授封为天级画师,不是靠的速画,而是以一手独特的泼墨画技成就。   他的泼墨画技同别人的不一样,是直接将砚台里的彩墨齐齐泼到画纸上,以直率、粗放的笔法,创造强烈的画面效果,画面相当的粗犷不羁。   这样的泼墨画技,和秦峥的叠色画技,并齐誉为书画界的双圣,是天下画师做梦都想学的。   只是很多人一致可惜,当年秦峥闻名大夏的时候,伯舜公子还年幼,等到伯舜公子大放异彩的时候,秦峥又英年早逝。   以至于很多人都在想,若是这两人能有所交锋,那应当是大夏所有画师都希望看到的画面。   泼墨和叠色,如果能融为一体,又该是如何的绝响。   秦昊想到这些,整个人就忍不住颤抖。   他隐隐觉得,秦峥和伯舜公子这辈子是没法相识的了,可是秦野呢?   秦野已经继承了秦峥的叠色画技,他现在还拜了伯舜公子做老师。   泼墨和叠色,这两种至高画技,会不会在秦野身上登峰造极?亦或融为一体,画出天下人都想看的画来。   秦野……秦野……   秦昊心口撕疼的厉害,一张嘴,就是鲜血吐出来。   他捂着胸口,舌根又酸又苦,满胸腔的嫉恨浓郁如黑水,腐蚀着他五脏六腑,烧灼的他万分痛苦。   为什么都是秦野?   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落到秦野身上?   他哪点不如了?   多年之前,秦峥说他比不上秦昭,如今秦昭死了,他又连秦野都比不上?   不,他游学多年,于书画一途上耗尽心力,所以,绝不该是这样的!   秦野是怎么学到叠色画技的?   秦昊模模糊糊的想,秦昭死了,秦野将画技册子送给了繁花楼封卿?   朱宇见秦昊没跟上,遂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骂道:“伯舜公子学生要挑斗你,那是你的福气,你还敢磨磨蹭蹭的?”   秦昊被踹的单膝跪地下,他抬起头来,就看见姜媃回过来头。   两人的目光撞上,小姑娘轻弯眉眼,软糯的笑靥里说不出的讽刺。   对,是姜媃!   秦昊想起来了,那本叠色画技的册子,是姜媃帮秦野弄回来的,然后让他好生学,为此她还进了繁花楼做扇面美人!   那秦野又是如何拜伯舜公子做学生的?   也是姜媃!   他那日看见了,是姜媃安排着上白普寺,请动了伯舜公子半玄。   所以半玄才给秦野做了一年的老师,想学什么就教他什么?   都是姜媃!   姜媃!   秦昊咬着这个名字,勉强站起来,他落到今日这步田地,也是姜媃!   是姜媃帮的秦野,害的他!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贱人!   他心绪沸腾,咳出几口血来,感觉周围的人都在嘲弄地看着他窃窃私语。   他们一定在说,看哪,那个就是孽种,秦勉玦养了十几年的畜牲,给别人养儿子!   还可能会说,出去游学那么多年,结果还比不上一个没进过书院的堂弟,真是废物!   “不,不是!”秦昊状若癫狂,他挥手推了朱宇一把,红着眼睛,面容扭曲的叫嚣着,“是秦昭那个早死鬼不如我,是秦野不如我!”   朱宇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他勃然大怒,不安地看了看半玄,下起狠手来,给了秦昊一耳光。   “你给老子清醒点!”朱宇啐了口唾沫骂道。   这一耳光,把秦昊鼻血都打了出来。   他捻起袖子一抹,反倒理智清明了几分。   秦昊阴森森地看着姜媃,话却是对秦野说的:“好,挑斗,我今日就让你们叔嫂输的一败涂地!”   他自峙多年的游学,以及书画上的专研,绝对不比秦野这个半路出家的崽子差!   姜媃觉得秦昊不对,那模样似要生啃了她一样。   小姑娘不自觉往半玄身后躲了躲,人还躲严实,一边的秦野伸手把她拽出来按身后,并狠狠地瞪了半玄一眼。   随后他才无所谓的回应秦昊的话:“想让我输?下辈子重新投胎。”   秦昊被这话一激,肺腑剧痛,哗啦的鲜血从口鼻一起涌出来。   那模样,真真狼狈。   姜媃瞧的直皱眉头,她扯了扯秦野袖子问:“要是哑巴狗万一死在挑斗场上,是不是就直接算你赢了?”   半玄无语,这别人还站那吐血呢,什么叫万一死了?   他才这样想,余光就见秦昊摇摇欲坠,面如金纸,似乎下一刻当真就要应了姜媃的话,直接暴毙死了! 第85章 我养着他   秦家前院,寻常用来宴饮宾客的宽阔空地上。   黑漆长条案几, 左右对立, 宛如冰火不融。   秦野在右, 秦昊在左!   上首位置, 半玄当仁不让,摆了椅子坐上头。   他右手边站着给秦野作保的孙央,左手边则是府州分堂长朱宇。   孙央皱起眉头, 他没见过几幅秦野的画,只在繁花楼开赌卖场的时候, 去瞧过几眼。   画虽是好画,可到底还年幼,期间又命运多舛, 不管是线条还是颜色上,乃至于个人风格上, 都还稚嫩着, 比不上故去的秦昭, 更无论说秦峥了。   他有些担心,从前他本是愿意教他的。   但秦野同外家关系并不怎么亲近,几年不见一次面的时候都有,他也就作罢了这心思。   这回,他听闻校考场上的事,外祖也忧心,他适才走了这一趟。   要说目下的秦昊,孙央还了解几分, 这人能成为地级画师,虽是占了朱宇这个老师的缘故,但在外游学的几年,确实也是有真本事的。   就他知道的,秦昊虽没其他天赋,可在临摹一途上,出奇敏锐,很擅于将别人画中的长处糅杂一起,形成他自己的东西。   这样不具备创造力,只是跟风的能力,虽摆到台面上让人有些多为不耻,但到一定程度,也能剑走偏锋,画出一定成就来。   所以,在孙央看来,秦野挑斗秦昊,其实不太有优势。   半玄瞥了孙央一眼,将他表情尽收眼底。   他云淡风轻地嗤笑了声:“就对你表弟这样没信心?”   孙央回神,像半玄拱手,恭敬道:“不是说没信心,是秦野到底没入行多久,底子薄了些,要再多给他一些时日,他会像其父一样,大放异彩无惧任何人。”   老听人在耳边念叨秦峥秦峥的,这些年半玄都快听出茧子了。   他挑眉:“秦野手里有秦峥真迹?”   孙央愣了下,不太肯定的说:“应当有。”   半玄点了点头,有就好说,改明让这个便宜学生拿来瞅瞅。   一直试图插嘴的朱宇,连忙道:“孙画师不用担心,秦昊不成器,比不得秦峥大师儿子,他一定斗不过的。”   这话下之意十分耐人寻味,孙央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   也是半玄见多了牛鬼蛇神,他斜看过去,慢吞吞说:“什么叫一定斗不过?书画一事,和父辈有甚关系?有天赋是有天赋,勤奋是勤奋,既是正大光明的挑斗,输赢各凭本事。”   朱宇表情一僵,接连点头应和:“伯舜公子品行高洁,是草民不堪了。”   半玄冷哼:“你是不堪。”   朱宇抬手就抽了自己两耳刮子:“公子教训的是,公子教训的是,草民多谢公子的点化。”   这样的说法,也够恶心人的。   姜媃给半玄和孙央端了瓜果茶水过来,听了这话,差点没将手头托盘砸过去。   她给半玄奉上热茶,小声嘀咕道:“指不定老师一走,哪天这小人还能在人前炫耀,说老师指点他了,拿这茬来给自个刷名声。”   孙央端着茶盏,膈应地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半玄低笑了声,眉眼生辉,俊逸非常:“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姜媃跟着甜腻腻地笑起来,她非常喜欢和半玄这样的人交往,大家都是聪明人,点一下就懂了,而且看神棍忽悠人那是真长见识。   她瞄了眼长场上准备画画的秦野一眼,见他没注意这边,遂小心翼翼往半玄身边挪。   “老师,我觉得您说的对,人家还是小姑娘就该吃吃喝喝的玩耍,所以我刚才让人去邀了栖梧姐姐过来一块看斗画。”   “咳咳咳!”半仙一口茶水含嘴里,差点没让这话给活活呛死。   他连忙撤下茶水,惊诧地看着姜媃。   小姑娘低着含笑,羞怯又软糯,还怎么看怎么无辜。   “你……”半玄深呼吸,“你好的很!五板子,你小叔没跑了!”   姜媃快给这闷O骚给跪了,瓜果也不让他吃了:“当老师的,体罚要不得。”   半玄对她冷笑,他信她鬼话?   姜媃叹息一声:“老师晚上应当是要巴巴赶回白普寺的,小叔一定能斗赢秦昊那条哑巴狗的,今晚上我就请栖梧姐姐留下来用晚膳,庆祝一下,真是棒!”   半玄忽的意兴阑珊起来,他收敛了表情看向场中。   姜媃余光瞥着他,见他居然不问了,又吃不准半玄和白栖梧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两人都是这德性,还真她好奇死了。   场地里,秦昊已经开始作上画了,他表情严肃,沉浸在绘画,不得不说,还真有几分架势。   秦野这边没有用砚台研墨,他手边一字摆开的彩墨长条,很独特。   姜媃知道,这是秦野前些时日自己专门找了匠人弄了模子制的,他现在正在练习现代西方画那种风格,故而还是用硬笔好一些。   大夏没有适合的画笔,也没有适合的颜料,所以秦野另辟蹊径,自个弄了这种彩色条墨出来。   一个时辰为限,端看画师能画多少算多少。   姜媃不太懂斗画规则,她抱着果盘问:“斗画输赢是怎么算的?”   孙央自发跟她解释:“表弟妹有所不知,凡是多画师的城池,一般都有专门用于展示斗画的一隅,画师会尽可能多画,然后各选最好的三至五幅摆到那,任全城百姓验看。”   “百姓看的时候,是不会知道到底是哪位画师所画,当然风格突出者另论。”   “观看者自己出价,价高者得画,最后谁的画卖的银子多谁就是胜者。”   姜媃陷入了沉思:“如果一会有人认出小叔的话,都争着买,岂不是要气死秦昊,这在起点上,他就输给了小叔。”   孙央笑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书画这种风雅之物,说到底也还是给人观赏的,若是百姓都不喜欢,又何论其他人会喜欢。”   从某种意义上来,孙央的这说法像是一种公开的投票机制,只不过大夏不如现代网络发达,没法直接面对更多的大众,只能以一城百姓作为基数。   姜媃不担心了,秦野作为她的结对画师,经过繁花楼的营销运作,其实画风已被很多行当里头的人知晓。   再者,现在整个青州,也只有秦野会那种栩栩如生风格的画,再是明显不过。   啧,大佬也还是很阴险的嘛。   她还以为他当真不捅人了,就变成了个谦谦君子了咧。   事实上,君子个毛绒球!   反派就是反派,大佬就是大佬,一出手就非得踩死对手,管他手段如何。   小姑娘啃着瓜果感叹,她家大佬啊,怎么这么招她喜欢嗫?   嘤嘤,往后大佬该娶媳妇了,她要觉得全天下姑娘都配不上大佬怎么办?   操着老母亲的心,扮着长嫂的焦愁,姜媃眉头都皱紧了。   “咳,”半玄蓦地轻咳一声,看了看姜媃,摩挲着扶手问,“你真邀了白栖梧过来?”   姜媃熄了的八卦之心又蠢蠢欲动起来,她点了点头:“估计还有一刻钟就该到了。”   听闻这话,半玄有点坐不住了,他沉默了会:“我忽然想起……”   “尿遁?”姜媃鄙薄地看着他,“没新意!”   半玄恼了:“十巴掌,改明我还让你小叔跪蒲团!”   姜媃犹豫了下,她看着秦野,忽然就同情起来。   她小嘴动了动,正想说什么,蓦地场中响起一声巨响——   “嘭”巨大的响动里,秦野摔了没用的砚台!   姜媃腾地站起来,讶然地看着秦野。   从她视角看过去,秦野脸色倏的变白,握彩墨条的手太过用力,以至于将墨条都给生生捏断!   半玄皱起眉头:“怎一回事?”   孙央从头至尾关注着场中,他道:“秦昊出于上风位置,刚才我看到他袖子里有很细微的粉末随风撒了出去,应当是飘到了下风位置的秦野那。”   姜媃瞬间就明白过来!   那能是什么粉末,看秦野的模样,想也知道是罂O粟O果壳粉!   小姑娘邪火噌噌,气得扬手摔了果盘:“秦昊,你个辣鸡,走你个大西瓜!”   话毕,她边挽袖子边要下场揍人。   半玄一把拽住她:“你若下场,碍于画堂规矩,我只能判定秦野输。”   姜媃满心烦躁,气得整个人都在抖:“那就任那个傻叉来阴的么?”   孙央也是跟着摇头:“没有其他法子,画师作画,也不是非得要四平八稳才能作。”   姜媃眼圈都红了,她瞧着秦野握墨条的手止不住的发颤:“我……我……”   半天一句话说不出来,小姑娘哀嚎一声,趴流火身上:“心疼死我了!肝疼,肺疼,胸疼,脑壳疼!”   半玄哭笑不得,将小姑娘扒拉过来按着坐好:“你小叔到底以后是个男人,总不能一辈子躲你裙子底下不是?”   姜媃皱起一张包子脸,哀怨地瞅着他:“咋就不能躲了?我要有能耐,就养着他呗,反正他长的好看,养着没事瞅瞅养眼。”   这下,连孙央都说不出话来了。   半玄大手按住她头顶,晃了两晃:“说傻话不是?你先问问你小叔,看他愿不愿意当个废物让你养。”   姜媃焉了,她自然知道大佬肯定不愿意的。   可是她就是心疼,还生气的很,那股子怒意从脚底板烧上来,能在头顶呜啦呜啦喷出三花聚顶!   她不自觉嘟着嘴,眼泪汪汪地瞅着秦野。   她清楚,今个瘾已经被勾出来过一回了,这里刚退下去,又让秦昊阴这一下,只怕是更难受。   秦野确实无比的难受,他死死抓着长案,用力到将指甲折断,也没任何感觉。   视野有片刻的恍惚,他甩了甩头,咬了下舌尖。   尖锐的痛感换来片刻的清醒,于是他微微抬头看向了姜媃的方向。   小姑娘也紧张的很,都掐上了半玄的手……   等等!   掐上了……半玄!   半玄的手!   “轰隆”像是洪涝决堤,那点勾缠出来的骨缝里头的酥麻痛痒,瞬间让愤怒取代了!   血点猩红的薄唇一启,就听少年愤怒地吐出两个字:“骗子!”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听说你要养我?   姜媃:嘤嘤嘤嘤,给养不?   大佬:早晚一碗金丝血燕窝,非绫罗绸缎不穿,非金玉之石不用,非山珍海味不食……   姜媃:大佬!大佬你养我!   大佬:……   ————   第二更下午15点,准时更新的第三天!啦啦啦啦啦了! 第86章 嫂嫂的脚   骗子!   早说过无数遍了, 男女授受不清, 姑娘家要矜持!   她老是看别人, 和别人亲密不好!   他是她小叔,看他、和他亲密,他都可以大度不计较!   但是……   “骗子!”大佬很是恼怒!   心眼真真的小, 隔得老远,他狠狠瞪了她一眼,在小本本上重重记了这一笔!   姜媃怔然, 莫名其妙的说:“刚才,你们看到没有?我小叔是不是在瞪我?”   半玄和孙央皆以一副你什么眼神的表情,浑然觉得姜媃想多了。   “不是,他刚才真在瞪我!”姜媃绝对没看错的。   大佬脑回路有时候特别清奇,压根跟不上。   “好了, 还有两刻钟, 你小叔没事已经又在画了。”半玄敷衍道。   姜媃看过去,果然秦野又开始作画了,只是他苍白的脸上冷汗涔涔, 背脊微躬,能看出他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姜媃磨牙,用死亡凝视怒望秦昊, 眼神杀弄不死他,她也要给他压力影响他!   她安静坐了会,忽的感受到风向变了,为了确定, 她还捻起一撮头发垂着看了看方向。   “风向变了。”小姑娘哈的一声笑起来。   半玄还没问她想干什么,就见小姑娘拽着流火飞快跑了。   不过片刻功夫,一股子浓烟从不远处飘过来,黑如焦炭的浓烟顺着风向,幽幽地绕过秦野,飘向了秦昊!   孙央和半玄目瞪口呆,谁都想到小姑娘居然这样记仇。   肉眼可见的速度,那浓烟笼罩秦昊,秦昊就在里头剧烈地咳嗽起来。   “姜氏是在扰乱挑斗!我要告她!”秦昊人影都模糊了,只有声音依稀传来。   半玄很是一言难尽,他张了张嘴,又抬了抬手,最后还是放下了。   姜媃是在场外烧起的火堆,也可以说是和斗画无关,毕竟实在牵强。   斗画的事不在少数,半玄也看过很多场,就是他自己也斗过好些人,可姜媃这样的,他还真没见过。   “姜媃!”秦昊怒吼着。   姜媃嫌不过瘾,在外头蹦跶,还跟流火道:“给我撒一包胡椒粉进去,我要辣死他!”   流火依言行事,扬手就是几把胡椒粉下去。   本就是半湿的木柴,只能烧出呛人的浓烟,根本燃不起来的,这下加上胡椒粉,那滋味简直**蚀骨。   “这是一道有味道的浓烟!”姜媃品头论足的说。   秦野看她一眼,凤眸之中闪烁过鎏金点光,竟是再明显不过的笑意。   “咳咳咳,”秦昊根本没法再作画了,整个人趴在地上咳的眼泪都出来了,“姜媃……”   他一声声地喊姜媃的名字,恨恨的,宛如是要啃她肉喝她血一样的怨毒。   姜媃就是要折腾她:“再加点柴禾,浇盆水上去!”   那柴禾本就不干,又浇上水,呛人的烟味就更浓了。   半玄捂着额角,没脸看。   孙央也是哭笑不得,小姑娘这也太不按牌理出牌了些,根本就和寻常深闺姑娘不太一样。   外头的人只道繁花楼的姜小美人软糯乖巧,怕是任谁都想不到她会这么活泼。   不过,半点都不讨人厌就是了。   眼见秦昊实在没法继续作画了,整个人差点没被烟熏成老腊肉,姜媃才算作罢。   小姑娘站在场外,叉着腰扬起下颌,哼哼唧唧,很是得意。   “上不得台面的下作东西,终日用阴招早晚被阴,孽力回报,活该!”姜媃啐了口。   秦昊从长案下爬起来,他红着眼睛死死盯着姜媃,眉目扭曲狰狞:“贱人!”   “贱人骂谁?”姜媃轻飘飘反问回去。   跟她玩段子,整不死他!   “贱人骂你!”秦昊想也不想的道。   姜媃笑了起来:“呸,果真是贱人!”   半玄笑的直不起身来,他努力绷着脸,但眼底的笑意明明显显的,谁都看得到。   “好了,快过来,时辰到了。”他道。   姜媃朝秦昊哼了声,抖着挑衅又嚣张的小短腿,哒哒到了半玄跟前。   半玄一巴掌轻拍她发顶:“姑娘家家的好生走路,抖来抖去的像什么话。”   姜媃理好发髻:“你不觉得,我那姿势,嚣张的像六亲不认!”   孙央没忍住,噗嗤就笑了:“表弟妹虽然是很俏皮可爱,但是还是庄重一些的好,不落人口实。”   姜媃看他一眼,你才可爱,你全家都可爱!   我十八岁的青春靓丽美少女,怎么能说是可爱呢?   怎么也该是……美的惨绝人寰!   “搁笔,都看看各自画了多少?”半玄站起身。   朱宇很是殷勤,赶紧亲自上前跑到秦昊身边:“回伯舜公子,秦昊只画出四幅,其中一幅未曾画完。”   说完,他又嫌弃地鄙视过去:“我带你游学了这么多年,你也学了这么多的年书画,竟然只画出三幅成品,真是朽木不可雕。”   秦昊捏紧了豪笔,脸上闪过愤恨之色,他仿佛饥肠辘辘的恶狼一样不善地盯着朱宇。   朱宇倒抽了口冷气,扯着尖利的嗓音道:“你这是什么眼神,还对恩师不满不成?秦昊我告诉你,这么多年要不是我,你能有今日?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秦昊冷笑起来:“这些年,我家孝敬了你多少银子,你心里有数,真要我将你所有的事一件一件抖出来?”   朱宇手一抖,心虚了,他看了眼半玄,只见半玄正在看秦野的画,并未注意这边,遂小声道:“你想干什么?秦昊你想清楚了,整了我对你没好处!”   秦昊眸光闪烁,他似乎想到什么,竟是诡异地勾起了嘴角:“我知道,我也不用老师干什么。”   朱宇松了一口气,然他这口气才松到喉咙,就听秦昊又说:“我只要赢的这场挑斗,所以老师想法子毁了秦野的画。”   闻言,朱宇像被踩住了尾巴的狗,嗷嗷叫唤起来:“你疯了,有伯舜公子坐镇,谁敢动手脚!”   秦昊放下豪笔,将四幅画里,另外完整的三幅交给仆役:“这种事,老师不是干过好几次么?如若不然,我要下了地狱只好拉着老师一起了!”   朱宇心火腾地烧起来,然他看着秦野那双赤红眼睛。   倏的心肝就颤了起来,他背脊生寒,深刻明白今个要真的一个不好,很可能就交代这这里了。   朱宇又瞄了眼对面,秦野一共画了五幅画,半玄亲自帮他挑选出其中最好的三幅,一并送到仆役手里,只等接下来一同送往青州成斗画展示的一隅,让人来买。   他咬牙:“好,我帮你最后一次!过后你我师徒恩断义绝。”   秦昊脸上又扶起那种诡谲的笑容,他用手帕擦了擦脸上的血污,胸口被踹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但他已经无所谓了。   “如老师所愿。”秦昊笑出声来。   姜媃敏锐听到这笑声,她扭头眯眼看了看秦昊,最后对秦野嘀咕道:“那条哑巴狗一看就又在使坏,还有那头猪,小叔你要小心点。”   秦野凤眸微闪,他淡然道:“没事。”   半玄心思一转,哪里会不晓得朱宇在想什么,他顿了顿道:“一会把画送出去的时候,孙央你盯着点。”   事关秦野的话,孙央再是上心不过:“好的,你们放心,我一定视线不离画半点。”   此时,画业已画完,一众人乌泱泱得往外头去。   青州城里,用于展示斗画的地方不在别处,恰在封卿那个赌卖场外头,靠近繁花楼的地方。   那是原本就搭了个露天的台子,台子不大,但足够挂画上去。   每当有画挂上去,满城的百姓都晓得,是有斗画的画师在争斗,有便宜画可捡漏了。   不见当年秦峥还不曾出名之时,也同人斗画,有人用很便宜的价格买了他的画,没过几年,秦峥名声大噪,那幅画瞬间水涨船高价值千金,乐坏了当初买画的人。   故而,露台周遭每天都有人密切关注着,一旦有画挂出来,这些关注的人,飞快通知其他人,前后不过一刻钟,满城十之七八的百姓都会蜂拥前来一观。   毕竟,谁都想做那个能捡漏的人!   姜媃没想到这里面门道这样深,还让车水龙马的围观百姓吓了一跳。   一行人直接上赌卖场的二楼雅间,从这边的窗口位置看出去,能将露台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未免有人认出画师,秦昊三幅,秦野三幅,统共六幅画挂出去后,就只有不知情的赌卖场有司喜欢热闹,跑去临时撑场当了把有司。   那有司姜媃见过,是和嘴皮子利索的。   待两刻钟后,有司摸出对铜锣,他猛地一敲,台下的人瞬间安静了。   有司拉长嗓音开始唱喏:“今日斗画六幅,有看中的可以先写个价格丢在心仪的画前,每人只可选一幅,不可多选。”   这套竞买流程,城里百姓早就清楚的很,当下写了价格的纸片纷扬如雪花的投到画前的箩筐里头。   姜媃半个身子都趴外头了,她视力好,这一瞅就将秦野的画看了个清清楚楚。   秦野没画别的,还是画的人物Q版画,不过这回他画上的人物没露正脸,连个侧脸都没有,只就有个胖墩墩软乎乎的背影。   有披着白毛镶边的大红色斗篷的,毛绒绒的斗篷帽子上还搭着长长的,像兔子一样的耳朵。   然后画上人费力地弯腰抱雪,身边还有个同样大小的雪人,雪人模样被画的来和姜媃有两分想像,其实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幅画的画师是谁。   毕竟,风格不要太明显!   另外两幅,一幅是一双白皙如玉的赤足,粉嫩粉嫩的脚趾头,肉呼呼的趾头肉,小巧圆润的跟颗颗珍珠似的。   然后这一双脚落在红绸布上,极致的颜色对比,非常夺人眼球。   不过有意思的是,这一双小脚不是按及笄姑娘那种优美性感色气方面的风格画的,而是一样走的Q版软萌可爱风格。   分明是个能让人遐想的玉足,却偏生在秦野笔下,成了软甜软甜的白年糕似的,没了色气只剩可爱了。   姜媃不自觉盯着自个脚看了会,她的脚怎么就能成年糕呢?   大夏天的要是一出脚汗,这也会同样有味儿啊!   理解不了,理解不了大佬的脑回路,真是格外的清奇!   最后一幅,画的却是黑白的色哥特萝莉风,极具现代素描风格。   不过同样还是背影,画的是姜媃抱着蓝眼白毛的招财,站在祥瑞漫天的云端,俯视深沉到不见日月光线的深渊。   整个画面,就只有招财的眼睛是蓝色的,其他的不是黑就是白,再不然就是灰,画面风格沉郁极了。   姜媃瞧着这画,就有片刻的怔然。   这幅画,应当才是秦野真正内心的折射。   小姑娘老气横秋地叹息了声,瞥头过去看秦野。   少年冷着脸,轻咳两声,默默转开头,然后耳朵尖有点淡淡的红。   姜媃又叹息一声,晃了晃小脚:“小叔,你是不是嫌我脚肉多?”   这话一落,雅间里的所有人目光都落到了姜媃脚上。   小巧的脚,穿在缎面绣鞋里头,绣鞋尖坠着素雅的毛绒球,怎么看怎么小,怎么看怎么可爱,半点肉都不多!   “不是!”秦野脸腾地就红了,大佬憋了半天,磨着牙吐出两个字。   姜媃瞅着他,一副你就是的表情。   秦野恼了,冷凝着眉眼,将其他人看姜媃脚的眼神挨个瞪回去。   姜媃乐了,大佬逗起来敲好玩儿!   她还想说什么,底下露台上猛地传来一声吵杂的喧哗声。   “滚下去!”   “快滚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按时更新的第四天!!   啦啦啦啦,敲高兴!   明天的更新,一会下午就能码出来丢后台拉! 第87章 大佬输了   姜媃冲到窗牖边, 往外看。   露台上, 此人有一脸生的人不懂规矩, 直冲冲蹿上露台,伸手就要去摸画。   他要摸的,不是秦昊的画, 而是秦野的三幅画!   有司怒气冲冲过来,想要将人掀下去。   谁晓得,这人下去了, 另外又有人爬上来。   其他守着规矩,等竞价出来的百姓怒了。   三五人跟着冲上去,将人拖拽着拉下去,还有人趁机上去就是一脚。   这一动手不得了,当下就有人趁乱浑水摸鱼, 一群一群的人不知缘由地打了起来。   台下乱起来, 就更有空档可钻!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姜媃跳脚,怒瞪雅间里的朱宇和秦昊, “是不是你们干了什么?”   闻言,半玄冷笑:“朱宇,我看你分堂长的位置不想坐了!”   朱宇双腿一软, 噗通一声就给半玄跪下来了:“伯舜公子,草民冤枉啊,草民一直跟你们在一起,可什么都没干啊!”   姜媃瞧他恶心, 小姑娘拂落茶盏,摔他一脸茶水!   秦昊冷冰冰站在那,不承认也不否认,跟块木头一样。   姜媃脑子转的飞快,还没想出解决之法,就听边上孙央焦急的道:“野表弟的画烧起来了!”   姜媃张望过去,就见三幅画里,那副画了赤足的画卷边有火光腾地自燃起来。   嗨呀!姜媃这下气爆了!   “秦昊你个辣鸡!跟我玩这套!告诉你这些都是你祖宗我玩剩的!”姜媃心急如焚,提起裙摆就往楼下冲。   当初,秦昭下葬之时,她在白幡上事先抹了白磷石粉末,才致白幡自燃,唬了大房罗氏和一干人等。   可没想到,今个这手段竟然出现在秦野的画上。   小姑娘飞快往露台上跑,身后的流火和秦野追都追不上。   哪知,等她爬上露台,台上正站着个身穿水红色撒花描金长裙,背影窈窕妙曼的姑娘,还甚是眼熟。   姜媃愣了下,那姑娘转过身来,姜媃蓦地就笑了。   不是别人,正是姗姗来迟,恰好赶上这茬的白栖梧!   白栖梧往露台上一站,谁不认识她?   青州城太守独女,哪个再敢造次?   白栖梧不慌不慢的让婢女将画卷上的火苗扑灭,回头清贵威仪的道:“斗画乃大夏素来最誉为最公平公正的比斗!”   她说到这顿了顿,看着打架住手的诸人:“我竟是不晓得,大家都懂的规矩,今个居然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白栖梧高贵冷艳地笑了:“底下的门门道道,我不想追究,但是,谁还敢恶意扰乱斗画规矩,休怪我亲自上呈太守,彻底清查此事!”   这话一落,立马就震慑住了台下的宵小鼠辈,没人敢在官家面前试探吃牢饭打板子的底线。   那些个杂鱼安份了,有司重新开始合计箩筐里的写了价格的字条。   接着从里头选出出价最高的,若是没人加价,当场丢银子进箩里,算是钱货两讫。   只是可惜了那副赤足图,画卷底下被火苗燎了,整张画毁了三分有一,众人都不愿意在买。   白栖梧也很可惜,只是碍于自个身份,她是不好出价参与的。   姜媃大大松了口气,趁还没人注意到她,小姑娘又悄咪咪退回了酒楼里。   她在大堂里等着,半刻钟后,白栖梧慢吞吞走进来。   小姑娘甜腻腻喊了声“栖梧姐姐”,然后跑过去亲密地挽着她手。   小姑娘头靠过去,在白栖梧身上蹭啊蹭:“多亏了栖梧姐姐,不然我小叔的画就毁了,让那些小人得逞。”   白栖梧受用她的撒娇,笑着捏了捏她鼻尖:“给我灌糖?一会你小叔该醋了。”   姜媃嘿嘿直笑,才笑完,转头就见秦野幽幽的目光。   她一个激灵,挽了白栖梧,悄悄的说:“老师在上面,他今个一跑来,就问我姐姐的事,估计是想知道姐姐过的怎么样。”   白栖梧脚步一顿,眼睑低垂,侧脸沉静到没有表情:“嗯。”   姜媃路过秦野身边,她飞了他一眼,小脚还轻踹了他一下:“没事了小叔。”   秦野没吭声,径直走前头,先行回了雅间。   姜媃和白栖梧进门,她悄悄打量半玄。   旦见这人端着茶盏,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扭头看向窗外,唯有半隐在袖中的手,不断摩挲着串白色的菩提珠。   白栖梧脚步顿了顿,眼都没抬,直接对着半玄的方向行了屈膝礼,喊了声:“表姐夫。”   握草!   姜媃惊讶地下巴都快合不拢了!   不该是未婚夫么?咋就是表姐夫了?   这特么半玄是个渣?娶了姐姐还来撩O骚O妹妹?   半玄淡淡看了她一眼,若有若无地应了声,很是性O冷淡的道:“坐。”   姜媃挠心抓肝的好奇,她还是想不通,这怎么就成姐夫和小姨子的关系了呢?   白栖梧在离半玄最远的地方坐下,刚才还笑靥如花的姑娘,这会也成了木头,不说话了,只会喘气。   姜媃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半玄,一张包子小脸都懵逼了。   秦野早气闷她了,这会将人捉过来搁自个身边,他斗画那会被秦昊阴了,现在心里都还不好受,暴躁又不耐,只是人太多,一直隐忍着罢了。   非得小姑娘站到他身边来,他能时时刻刻看见她,心里才算好过一些。   露台上的竞价已经争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盖因秦野风格很是的独特,已经有人不少人认了出来,不过没有声张,除却被烧毁的那幅画,剩下的两幅,想买的人相当的多。   至于秦昊的三幅画,他画了自己最擅的山水风景画,这也是他多年游学的一个优势,论见识见闻肯定多过秦野的。   那三幅画,落在姜媃这种不太懂艺术的普通人眼里,还是和很多风景画一样,有气势磅礴有唯美意境的,可要说出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却说不上来。   尽管秦昊为人卑劣,但姜媃还是不得不承认,这么多年的研习书画,秦昊这个地级画师,还是很有两把刷子的。   如若不是最近秦野在繁花楼大量的练习,又学了叠色画技,以及现代画的一些手法画技,只怕是在意境渲染上就要输给秦昊了。   不过,她家大佬绝对不会输!   姜媃笑眯眯地想着,十分与有荣焉!   两刻钟后,露台上结果出来了,秦野那两幅完整的画率先卖了出去,秦昊的画观望的人还是有人,但一直没人敢轻易竞价。   毕竟,从画上风格看不出画师来,就要冒的风险就很大了。   姜媃对着面色铁青的秦昊哼了哼:“活该!”   秦昊眼神凶着,大有姜媃再敢多说一句话,就扑过来的架势。   然,秦野比他更凶!   反派凶兽狠起来连自己都捅的角色,哪里会虚他?   只见秦野一眯凤眸,薄唇抿紧,浑身戾气挟裹毫不掩饰的杀意朝秦昊笼罩过去。   他甚至还上下打量秦昊,最后眼神落在他咽喉,目光锋锐如刀,割他喉咙宛如割鸡!   秦野这等手上本就沾染过人命的凶狠,和秦昊那种虚张声势,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卖出去了。”一直关注着露台的孙央道。   秦昊猛扑向床边,脸上已经泛起了喜色。   “银钱都有了!”孙央一击掌,他跟众人转述,“秦昊三幅画共卖了四百三十三两,秦野两幅画卖了四百三十二两。”   少一两!   姜媃愣了,有些难以置信:“央表哥你没看错?”   孙央摇头,面露惋惜:“野表弟只卖了两幅出去,烧毁的那副没人买,所以差秦昊一两银子。”   输了?   这就输了?   姜媃难受的眼圈都红了,怎么会这样呢?   “哈哈哈哈哈,”秦昊放肆大笑起来,他笑声中充满无比的恶意,“我赢了!我赢了!老师你看到没有,我赢了!”   朱宇面色尴尬,心虚气短,瞄了几眼面无表情的半玄,没敢跟着笑。   秦昊翘起嘴角,对着姜媃和秦野道:“当年你父亲说我没书画天赋,要是知道今天我赢了你,你说他会不会悔之不及?”   “我说过的,我要你们叔嫂输的一败涂地!”   “事实就是证明,秦野,你输了!”   “你输了!”   最后三个字,秦昊几乎是呐喊着说出来。   他那模样,似乎巴不得全大夏的人都知晓。   姜媃恨得几乎将牙龈给咬出血来,她张牙舞爪,抄起案几上的果盘冲的上去就要砸死秦昊。   “我弄死你个烂西瓜!走你丫的哑巴狗!大烂人!”姜媃是愤怒的火冒三丈,非得当下就要弄死这个傻叉!   秦野眼疾手快,一把拦腰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姜媃挥舞着双手,蹬着双腿,不依不饶,像个没理智的浑身炸毛的奶猫,凶的一逼。   秦昊甚是得意,他不仅不退缩,反而还靠近了姜媃一些:“来,看谁弄死谁!”   “啊啊啊……”姜媃气疯了,手头果盘丢过去,就去挠秦野困在她腰上的手,“放开我,我不弄死他不姓姜!”   “嫂嫂,嫂嫂,”秦野从未见她这样过,疯狂的什么都不管不顾了,比他这个输了的人还气愤,“没事,嫂嫂没事的!”   “能特么没事么?有事!有大事!”小姑娘说着说着,没挣了,无力地垂下了四肢,跟被挖空了软芯的布偶娃娃一样,“你不该输,不该输的……”   对这样的结果,所有人都难受,可谁也都没想到,反应最大的人不是秦野,居然是姜媃。   秦昊扬眉吐气了,他理了理袖子,倨傲睥睨过去:“往后,不要让我再看见你秦野!”   秦野放下小姑娘,将人按进怀里不让她看秦昊,暗沉的琥珀色凤眸一撩,吐出一个字:“滚!”   秦昊灿然无比地笑起来,说的话却很难听:“只是可惜,你没有级别,不然我今天就能夺了你的级别,让你一无所有,不过也没事,我忽然想起挑斗胜利者能向败者提一个条件,败者需无条件接受,不然一辈子不能入册画堂,如过街老鼠,让行当里头的画师一辈子看不起!”   “你说,我要向你提什么条件才好?”秦昊带着胜利者的炫耀,那张脸刺眼的很。   姜媃小脑袋拱了拱想抬头看,秦野用力按着她脑袋扣怀里,不让她看。   他薄唇抿紧,盯着秦昊。   秦昊状若思考了会,才说:“你这个失败者不配拥有任何东西,那么就让你这个失败者交出那本叠色画技如何?”   这才是秦昊一直以来的垂涎和野心!   “哼,”一声冷笑响起,却是半玄说话了,他放下茶盏,缓缓站起来,“用点手段赢了比斗,要我给你宣扬宣扬吗?”   对上半玄,秦昊到底还是不够硬气,他眼神闪烁:“手不手段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赢了就是赢了,莫不然天级画师的伯舜公子要包庇自个学生不成?”   半玄嗤笑:“诚然输了就输了,赢了就赢了,我也不包庇谁,但你要再敢提其他要求试试?”   秦昊不甘心极了,可当着众人的面,还有半玄在场,到底他还是有顾忌。   半玄蔑视过去,很是不待见秦昊这样的人,他挥袖道:“滚!”   秦昊脸色难看,色厉内荏起来:“你们……你们……”   “慢,”孙央蓦地开口了,他看向窗外的露台,轻轻勾起了嘴角,“秦昊,你以为你当真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咱们大佬当然不会真的输啦!!   下章反转揭晓!   同样下午15点,稿子昨天就丢后台啦!   嘤嘤,我也是终于有点存稿的人了!!! 第88章 你给我擦   孙央站在窗牖面前, 他微微侧过身来, 有风而起,扬起他的袖角和袍摆,应和着嘴角的弧度,如匪君子, 谦谦如玉。   雅间里的人都愣了, 一众人皆面露茫然。   这话是什么意思?   “呵,”孙央轻笑了声,指了指下头, “秦昊你没赢。”   姜媃从秦野怀里抬头起来, 她敏锐注意到孙央说的是,秦昊没赢, 可也没说秦野就赢了!   小姑娘蹭蹭跑过去, 跳上窗牖边的案几,整个身子都趴在窗棱上往外看。   下头,露天台子上,有司身边站着一腆着将军肚,身上穿着锦服绸缎,十根手指头上还戴着夸张的金镶玉戒指,装扮十分暴发户的最矮胖男人。   那男人一手摸着将军肚, 一手拎着自己竞买下来的秦昊的画。   那是一幅烟雨清波的泛舟游湖的画面,雾蒙蒙的画面感,从浅绿到深绿的渐变湖水颜色,以及小小的一乌篷小船影子。   小船飘飘摇摇着, 荡在漾漾湖面上,远处是水天一色的模糊感,能从影影绰绰里隐约看到寒山寺庙的剪影。   整幅画,走的是意境唯美的风格。   若是没有对比,秦昊这幅画,倒也算的上是一副好画,该表现的都表现出来了,线条晕染上也中规中矩,挑不出什么毛病。   “这画啊……”将军肚男人拉长了尾音,显得很是意味深长,“我家里藏有一幅很相似的。”   露台底下的人都安静听着,不晓得这人卖什么关子。   有司代所有问出想问的:“那是这幅画更好,所以你买了?”   男人摇头,用一种嫌弃的力道抖了抖那画:“我家里那幅,是前朝齐石大家的名作,叫夜宿寒山寺。”   经男人这么一提醒,当即有人恍然大悟。   “我有幸见过齐石大家的画,大家素来的风格就是这种意境唯美的。”   将军肚男人笑了起来:“是,所以我买这幅画,是以为这个画师在模仿齐石大家的,可又模仿的不像,空有形而无神,简直是对大家的侮辱!”   这话一落,那男人直接从身边长随手里接过火折子,将秦昊那画在众目睽睽之下付之一炬!   在二楼雅间目睹这过程的秦昊几乎将窗棱给捏断,他死死盯着那人,好一会才按捺下怒意。   秦昊转头,仍旧恶意满盈的对秦野道:“我的画就算被人烧了,可是你秦野还是输了!你就是输了!”   姜媃冷漠地看着他:“每一幅画都是画师的心血,内心感情的折射,你可真是可怜、可恨又悲哀。”   这话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重重地抽在秦昊脸上,让他无地自容。   他宁可姜媃像刚才那样没理智的叫嚣,也不想她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秦昊恼羞成怒,恰都在窗牖边,他竟是想也不想伸手就要去推姜媃,企图把她摔下去。   然,他手才伸到半途,斜刺里,一只骨节匀称的手以更快的速度伸过来,正正拦住秦昊,并顺势掰住他一根手指头,往后下压。   “啊!”他尖叫一声,挣脱开来,后退好几步捂着右手。   这厢变故,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从秦昊伸手到他尖叫,不过就是眨眼瞬间,几乎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秦野冷着脸把姜媃从案上抱下来,小姑娘这会才后知后觉后怕起来。   她浑身发抖:“他想推我下去,把我摔死!”   雅间里的人很是动容,刚才的一幕所有人都看到了。   秦野面容冷若冰霜,暗金的琥珀色狭长凤眸之中酝酿起狂风暴雨的阴沉。   “哼!”他冷哼一声,拂袖摔了茶壶,随后捡起其中一片碎瓷,缓步朝秦昊走去。   秦昊中指以一种诡异的弧度翘着,一看就是骨头折了,十指连心,痛的他弯起了腰,整个人脸呼吸都带颤抖。   “你……你要干什么?”他看秦野走近,紧张畏惧地吞唾沫。   秦野二话不说,直接一脚飞起,将人放倒,然后擒着他右手按到地上。   秦昊趴在地上,仿佛预见了什么,他整个人都在挣扎:“秦野,我是你二哥,你要干什么?你放开我!”   秦野直接坐到秦昊背上,让他挣不开。   大佬戾气爆棚,随时会动手杀人!   雅间里没人上前劝说,起先秦昊推姜媃那一下,显然是犯了所有人底线。   “秦野不要,你不要这么做,我向你认错,我不跟你挑斗了,算你赢你赢,我也不要你爹的画技册子了,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你放过我……”   秦昊脸色惨白,是真的怕了,他往雅间里看了圈,随后满怀希翼的对朱宇喊道:“老师,救我!快救我啊!”   朱宇瑟缩了下,躲在一边默默别开了头。   秦昊又看向了姜媃:“三弟妹,都是我不对,我就是一条狗一个屁,看在都是秦家人的份上,你把我放了,往后我再不……”   秦野不等他这话说完,手上碎瓷片照着秦昊手背狠狠落下去!   “噗嗤”鲜血飞溅!   白栖梧慌忙拉过姜媃,顺势捂住了小姑娘眼睛,她自己则别开头。   半玄面容冷漠,他顿了顿,给白栖梧递了张帕子。   白栖梧眼波微动,还是伸手接过,捂住了口鼻。   那帕子干净清新,弥漫着浅淡的檀香味,空灵出尘,浸入心脾,盈盈绕绕,像某种毒,再忘不掉了。   “啊!我的手!”   姜媃只能听到秦昊的哀嚎声,以及从他声音里充斥的透骨绝望。   她悄咪咪扒拉下来一点白栖梧的手,透过指缝,看到大佬面无表情,似乎嫌扎上去的碎瓷片不够深,他还用力往下钻。   “啊啊啊……”惨叫连连,然痛不欲生的是,秦昊觉得他的右手很可能断了!   “秦五,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当绝望和畏惧到达一定程度,求饶都毫无作用之后,人就会迸发出浓烈如实质的怨恨来。   这种滔天恨意,腐蚀着五脏六腑,此生再无任何生欲,唯有这仇恨支撑,活成了行尸走肉。   秦野将薄唇抿成了直线,并不说话,只手下又用力了几分。   温热的、粘稠的鲜血,将白色的碎瓷片染成了红色,还有秦野的手,以及他的下颌,也染上了一点殷红。   他眉眼低垂,俊美的面容沉静素白,半点没有刚才戾气横生的模样。   然而,就是这样一副表情的秦野,宛如切豆腐一样把碎瓷片往秦昊手背按。   做完这一切,他染满鲜血的手捏着秦昊下巴,一字一句的道:“下回擦亮眼睛认清了,别惹惹不起的人。”   秦昊手已经痛到麻木了,大团大团洇开的血迹以他右手为中心,一点一点地蔓延开来。   那等猩红的颜色,映衬着他脸上的怨恨和绝望,份外狰狞。   秦野起身,他看向姜媃。   小姑娘扒拉下白栖梧的手,慌忙摸出帕子递给他,那模样竟是半点都不害怕。   秦野不自觉勾起了嘴角,也不说接帕子,直接一身血气地站到姜媃面前,显然是要她亲手给他擦的。   姜媃并不嫌脏,她踮起脚尖,先给他擦了擦脸沿溅上的血点:“下回小心点,不要弄的到处都是,脏得很。”   大佬眨了眨眼,耳朵里听着自家嫂嫂的念叨,几不可察地应了声。   姜媃见他大爷似的,等着伺候,又是好气又好笑。   她噘了噘粉唇,嘀咕道:“你……我……”   “你们快看!”孙央在这时猛地大喊起来,整个人激动地趴在了窗牖边。   半玄也掸着脖子往外头瞧,只一眼,脸上就带起了笑意,他回过头来跟秦野说:“赢了。”   秦野表情微动,姜媃怔在那里反应不过来。   白栖梧笑着拉着小姑娘挤过去往外头看,秦野默默跟在后头。   外头露台上,起先那个当着众人面烧了秦昊画作的将军肚暴发户,此时正围着秦野那副赤足画转了几圈。   他还指着画问有司:“按照规矩,每个人只能买一幅,可是我那幅已经烧了,目下我手里没有任何画,可有资格竞买这幅?”   这可把有司难住了,毕竟斗画拿出来卖的,就还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   “我观这幅画极好,画上玉足的美人现在年纪应当不大,待过几年长开了,定然倾城无双,绝不会是无名小卒,此幅画买回去,肯定不会亏本!”   将军肚的男人张着戴着夸张且大的金镶翠玉戒指,弯腰伸手去摸了摸那画。   男人笑眯着眼:“我膝下儿子好几个,就是没女儿,这对玉足瞧着肉呼呼的,喜庆的很,买回去让后宅女人多看看,兴许下一个就能生个女儿了。”   他这话让底下的百姓起哄笑了起来,众人都在叫嚷着,让有司把画卖给他。   有司考虑半晌,鉴于此人手里再无作画,遂取下那画递了过去。   暴发户男人依着最高的价格添了十两银子买下了画,对那一点烧毁的地方并不介意。   他还说:“瑕不掩瑜,只要我喜欢,再破烂的东西也值得,且这幅画比我烧的那幅不晓得好多少。”   瞧着虽是个什么都不太懂的暴发户,可这男人的的确确是个行家,且眼光毒辣。   他一早就认出,这幅玉足画的画师是繁花楼的秦野,画上玉足的主人便不言而喻了,除了那个乖软的姜小美人,还能有谁?   至此,斗画落幕。   半玄差人将卖画所得银两拿回来,秦昊四百三十三两,秦野最后一幅画卖出去后,则是五百二十九两,比秦昊多得多。   “砰”半玄将四百多两银子扔秦昊面前,冷酷地宣判道:“秦昊,你输了。”   秦昊眼皮动了动,尔后一声压抑到极致的不甘从他胸腔之中嚎叫出来:“我不服,我不服!”   姜媃走过去蹲他面前,将一锭一锭的银子摆到他手边,银子染血,粘稠又冰冷。   “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知道,自己究竟哪里比不上我小叔,不仅是这一次的斗画输了,你这一辈子都会输给他!”   这话,才是压倒骆驼的最后稻草,彻底的将秦昊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依旧继续!   啦啦啦,准时的! 第89章 听嫂嫂的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一台戏,唱罢戏尽后, 自是一方欢喜, 一方悲怜。   秦野赢了, 姜媃没表现出和刚才极致愤怒同等的极致欢喜, 在她认知里, 秦野是大佬,在这个世界里, 合该就是战无不胜的。   赢一场小小的斗画,那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她站在秦昊面前,居高临下地看了他最后一眼,尔后和众人一起离开。   白栖梧挽着她,率先出雅间,接着是半玄和孙央, 随后是秦野, 最后是朱宇。   朱宇叹息一声, 表情复杂。   到底师生一场, 朱宇路过他身边时,微微矮身飞快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   秦昊没反应,他就那么趴在地上, 右手已经痛到了麻木, 流出来的血渐渐冷了, 他也感觉不到温度。   一双眼睛, 眼白里泛着血丝, 面目扭曲着,像是定格了的画面。   待雅间里再没有了任何人,许久之后,有一道人影鬼祟着摸进来,眼见四下无人,轻轻关上雅间门牖。   点光从窗边缓缓流泻而出,那人站到亮眼处,走入了秦昊视野。   秦昊眨了眨眼,动了动唇,眼眶瞬间就热了起来,他嗓音嘶哑喊道:“爹……”   秦勉玦点了点头,他面无表情地取了长案上干净的茶盏,然后倒满清水,跟着拿瓷片在指尖划出一道小口子。   “啵”血滴如水,漾开涟漪。   随后,秦勉玦蹲下身,小心翼翼取了秦昊手背伤口的一些血,同样滴入茶盏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茶盏里两滴血的变化。   秦昊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他父亲不是来帮他抚慰他的,而是来趁机验看,看他是不是他的亲生种!   一种巨大的荒谬感涌上心头!   秦昊以为在刚才惨败之后,他就已经又恨又痛又绝望到麻木,然而秦勉玦这等行为,无异于是在他心上又插了一刀!   十分的狠,十分的用力!   片刻后,茶盏里两滴血终于缓缓相融。   秦勉玦表情一震,脸上还慢吞吞地浮起悲痛来:“我儿啊……”   他颤颤巍巍地将秦昊扶坐起来,捧着手背扎着瓷片的手,悔的老泪都下来了。   秦昊喘息了声,垂下眼睑,将眼底所有的凉薄和心寒都遮掩住。   他道:“爹,我的手……我的手是不是断了?”   秦勉玦咬牙切齿:“你放心,爹给你找最好的大夫,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秦昊点了点头:“爹,我输了。”   “没事!”秦勉玦搀扶起他往外走,“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咱们有的是机会整死那个小崽子。”   秦昊半拖着脚步,勉强跟上秦勉玦,不应声了。   父子两人出了雅间,秦勉玦赶紧将人送去了医馆诊治,生怕慢了秦昊那手就真废了。   这厢,姜媃一行人刻意将秦昊给忘在雅间里。   小姑娘走在大街上,只觉天蓝海阔,忽的就高兴起来。   她拍了下手,高兴的说:“老师,栖梧姐姐,还有央表哥,晚上我和小叔请你们用晚膳吧,权当庆祝怎么样?”   听闻这话,半玄和白栖梧一愣,两人不自觉地同时别开头,不说答应也不说不答应。   倒是孙央笑道:“我就不了,祖父一人在家,我不放心。”   说着,他看向秦野,目光欣慰而带暖意:“还没有恭喜表弟,表弟真是厉害,出乎我意料,往后定然前途无量。”   秦野似乎很不习惯和孙央亲近,他抿了下嘴角,姜媃撞他一下,少年才点了点头说:“我前途必然无量。”   姜媃捂脸哀叹,这说的叫什么话哦?都不晓得谦虚一下。   好在都没有外人,孙央笑声清越,就此在大街上同几人拜别。   一直落在最后的朱宇期期艾艾地上前来,同半玄道:“伯舜公子,您看斗画已了,秦画师又赢了,是不是就没我什么事了?”   半玄身份再是出众,可碍于秦昊那档子事,朱宇心虚自然不敢再多呆。   半玄目光偏冷,澄静空灵中带点佛陀才有的慈悲。   他说:“好人有好报,为恶着当下十八层地狱,不还清孽障,永世不得超生,回去多抄点佛经,多与人为善。”   口吻浅淡的跟飘落湖面的浮羽一样,不起波澜,可却让人头皮发麻。   朱宇不敢看半玄,仿佛满心的秘密和龌蹉心思都被看穿了似的。   他接连点头,冒着冷汗,忙不迭地拱手道:“伯舜公子教训的事,草民一定回去一心向佛。”   半玄勾了勾嘴角,僧袖一挥:“滚吧。”   朱宇如蒙大赦,还满怀感激的圆润地滚了!   姜媃嗤笑一声:“我最恶心这样的小人。”   说完这话,姜媃又想起秦野也是个反派人设,连忙说:“小叔,你以后可不能这样学坏了,身边有这样的人,也不能亲近,要亲君子远小人,知道不?”   她不排斥反派,她只生怕秦野这个反派会变得像条疯狗,不分青红皂白的报社。   秦野挑了下长眉,在小姑娘那双黑白分明,好似藏着万千繁星的目光里,轻轻点了点头。   话毕,他还乖的跟小奶狗般多加了句:“我听嫂嫂的。”   姜媃甚是骄傲,她弯着眉眼,挺起平坦如沙地的小胸膛,还睨了半玄一眼。   看到没有,我家大佬就是这么听话!   半玄哭笑不得,这小姑娘是嘛意思?跟他秀叔嫂感情?   他正要说什么,不经意转头,就撞上白栖梧瞄过来的目光。   两人目光交汇,只一个刹那,又仿佛是万年长久,千言万语都在眼里,但细看,又好似支言片语都没有。   白栖梧率先垂下目光,打算拒绝姜媃的邀约。   半玄几不可察,十分嘲弄地弯了下嘴角,嘴角那点暗影加深,隐晦地一如他半隐在袖中,不断捻着的菩提珠。   “媃媃,”白栖梧轻声道,“我暂且就……”   姜媃晓得她要说什么,连忙拉着她手摇了下:“栖梧姐姐,你上回都请我了,这回说什么你也不准走,好不好嘛?”   “这……”白栖梧经不过姜媃痴缠,最后勉强答应下来。   姜媃又笑着看向半玄:“老师,现在这个时辰不早了,你要回白普寺就赶紧回吧。”   听了这话,半玄一口气噎在喉咙,差点没被呛死。   他本以为姜媃要主动开口挽留,正可顺势留下,不想姜媃一开口就让他赶紧走!   “腿长我身上,我回不回去,关你什么事?”半玄没端住师长威仪,忍不住怼了一句。   但谁知道,说完这句话,身边的白眼狼学生就冷幽幽地看着他,很是渗人。   半玄气坏了,他是吃饱了撑的才赶来给这俩叔嫂撑腰,两人的良心简直都给狗吃了!   他没好气,转头就冲秦野吼:“把你爹的真迹摆我看看,年年听人在耳边念叨你爹的名字,烦得很。”   秦野还是较为尊重半玄:“有点多我收着了,老师要看什么时期的?”   半玄拒绝理姜媃,拽着秦野边打头往前走,边道:“初期两幅,中期四幅,后期的多看几幅。”   秦野好像说了什么,惹的半玄瞪他一眼。   姜媃微微笑着,她歪头去看白栖梧,忽的低声道:“栖梧姐姐,这三条腿的蛤o蟆不好找,可两条腿的男人满大街都是,所以如果一个人不值得你去喜欢,那就努力放下,不要再去喜欢了。”   在姜媃心里,她已经把半玄定位为娶了姐姐,还撩o骚o妹妹的渣男了!   白栖梧没把这话放心上,跟着姜媃慢吞吞往秦府去:“哟,你还有三四年才及笄呢,这就懂喜不喜欢的了?”   姜媃摇头,正色道:“姐姐人好,我不想看到你不开心,我说的都是真的。”   白栖梧娇躯一震,愣愣看着姜媃。   姜媃认真的说:“时间会治愈一切,很多东西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艰难和重要。”   闻言,白栖梧竟是有一股心酸到想要落泪的冲动。   她身边婢女赶紧递上帕子,白栖梧按了按眼尾,笑着问:“你都看出来了?”   姜媃翻了个白眼,只要不是瞎子,谁看不出半玄和白栖梧之间的情愫涌动?   不过,她皱着眉头纠结的道:“栖梧姐姐,这种都娶亲了,还钓着你胃口的男人,就算他皮相在俊,再有才华,那也真的不好,你不要喜欢了。”   姜媃活了十八年,其实她自个也是个没开情窍的,毕竟,她要忙着做学霸赚奖学金,周末还要干兼职挣钱,一门心思为了生计,哪里还有心思风花雪月?   但是架不住她见得多啊!   当初就他们班上,那堆整天作妖的小情侣花样不要太多。   今天你不理我,就是不爱我了,明天你跟别的女生多说了一句话,就移情别恋了。   这些,她全当笑话看了,哈哈哈哈!   她正待再劝劝白栖梧,就听白栖梧摇头,略怅然的道:“不是的,我表姐已经故去了,表姐夫也没有钓着我,我和表姐夫……其实从小就认识的。”   姜媃点了点头,青梅竹马,她懂!   白栖梧半垂下眼睑,浓密卷翘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排暗影。   “表姐是为了表姐夫才去的……”白栖梧随后轻声道出这话。   姜媃惊悚,狗血剧出现这种前情,后面就会很虐了哇!   分明前头青梅竹马还是甜文模式,一个神转折就变成虐文!   姜媃捂着心,觉得自个虐点很低,不经虐。   她小心翼翼的问:“所以老师当和尚,就是为了你表姐么?”   这得多深的感情才选择出家来着?生离死别,情深不寿……可是,她想站青梅竹马!   白栖梧看她一眼:“我不知道。”   哦,你不知道……   等等,你这个青梅怎么可以不知道呢?   姜媃有点凌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白栖梧叹息一声,逮着姜媃小脸就揉,别以为她没看出来,这小丫头眼睛发亮,一脸蠢蠢欲动分明是想听故事的表情。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表姐夫家世复杂,底下还有手足,可是表姐夫家能继承的位置只有一个,这其中种种很难说清,很多事也不是表姐夫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说道最后一句话,白栖梧似乎想起什么,神色忽的就黯然了。   姜媃甚至觉得,她若再问,下一刻这姑娘很可能就会失态到当场哭出来。   她跟着难过,慌忙去挽她手:“好了,我不问了,栖梧姐姐不要伤心,咱们今晚上好好的大吃一顿,就吃锅子!吃完再大睡一觉,明天就又是开开心心的啦!”   小姑娘咧着灿烂的笑脸,很有感染力。   白栖梧捏了捏她小脸,心里多年沉淀的委屈和难过多少散了一二。   两人亲亲密密继续往前走,姜媃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大大地松了口气。   只要半玄不是那种脚踏两只船的渣男就好,不然她可不敢让这两人处一块。   一行人不多时回到秦府,姜媃吩咐流火下去准备锅子,晚上在她素银院好生吃喝一顿。   不成想,亚伯祖翁那一房的人竟然还等着没有走。   姜媃不耐烦应付这种极品亲戚,又不能放着让秦野去处理。   小姑娘只得鼓着包子脸,怨气横生地出去,在院门口将亚伯祖翁等人悉数堵住! 第90章 给嫂换衣   人有时候, 脸皮厚的能比之城墙而无不及。   娇小的姑娘挡在垂花门口, 双臂一拦,不准任何一个人进去。   亚伯祖翁腆着老脸,热络的道:“姜氏,伯舜公子和白姑娘都在里头吃饭, 肯定需要人伺候的不是,你这几个哥哥姐姐最是激灵的……”   “有仆役伺候。”姜媃不等他话说话, 一口就回绝。   祖翁脸色不太好看,有点埋怨:“你这小辈,怎么那么不懂事,弟妹你来劝劝她。”   说着,祖翁挪开身子, 现出了在后面的老夫人顾氏来。   今个折腾一天, 顾氏受的惊吓不小,此时并不是很精神,脸色也灰白着。   她看着姜媃, 又看了看不要脸的亚伯祖翁, 以及他身后那几个面色各异的后辈。   当下,喘息着道:“好生招待伯舜公子和白姑娘, 需要什么就差人到鹤寿苑来拿。”   话罢, 她又对亚伯祖翁道:“他祖翁, 我身子不济,就不招待你们了?”   随后,顾氏被老妈子搀扶着, 慢吞吞转身就走。   亚伯祖翁愣在那,进度不得,硬是臊的一张老脸没地儿放。   姜媃见顾氏走了,对亚伯祖翁这一房的人更不客气了。   “祖翁,今个时辰太晚,我一小辈更不好招待您,您请便。”   说完这话,她直接吩咐仆役守在素银院门口,不放任何人进去!   亚伯祖翁舍下老脸,也没讨到好,心头恼怒,拂袖作罢,领着自个的人灰溜溜地走了。   姜媃满心不高兴回来:“你们说,有些人怎么能这么没脸没皮呢,真讨厌!”   小姑娘嘀咕抱怨着,娇娇软软的,乖萌的能让人心都化了!   白栖梧笑着拉她坐好:“好啦,人不都走了么?以后也不用时常见到。”   姜媃其实也只是抱怨两句,并没有其他意思,得了这话,也就眉开眼笑起来。   有仆役帮忙,一桌子的锅子准备起来很快,热气腾腾的锅子,奶白喷香的锅汤,在炭火炙烤下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瞧着就让人觉得饿。   还有各种菜肴,有鱼有肉,也有素菜,都是时令新鲜的,品种甚是齐全。   盖因人不多,满打满算也只有四个人,所以姜媃用了小桌子,四四方方那种,刚好一人一位置,坐的满满当当,又好涮菜又热络。   姜媃在现代就最喜欢涮火锅,只是可惜经济原因,没去火锅店吃过几次,倒是院长会在她每年生日那天,炒一锅料来自己煮。   这也导致了,姜媃在觉得喜庆的时候,就想吃火锅。   大夏的锅子,和现代的火锅大同小异,只是青州城的人不喜辣,故而即便大夏已经有辣椒,吃的人也少。   这可高兴坏了姜媃,她口味重,无辣不欢,前些时候嘴里就觉得淡了。   这会吃起锅子,她毫不客气往自个小盏里舀了几勺剁碎的生椒,混着其他调料,特满足。   秦野皱着眉头看她,犹豫了会,悄咪咪地将自己小盏和姜媃的换了换。   谁晓得姜媃怒了,她一把抢回自个小盏,控诉道:“你要调料自己调啊!作甚要抢我的!”   她护得紧紧的,还十分警惕地盯着秦野。   一波好心的少年,顿时觉得满腔好心喂了狗!   “辣太多,不好。”大佬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瞧着那堆红艳艳的就有点发憷。   姜媃嘿嘿一笑,拿竹箸夹了点小盏里的辣椒,二话不说就往嘴里送,末了还咂两下嘴,表示自个没事。   在座三人都被她这样的壮举惊呆了,毕竟半玄和白栖梧是京城长大的,不怎么吃辣,秦野嗜甜,就更不吃辣。   白栖梧心有余悸,赶紧给她倒了盏茶水。   姜媃咽下嘴里的生椒,正想说味道一级棒,谁晓得一股子火烧火燎刺痛感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舌尖,又快又猛,来的迅疾无比!   啊啊啊啊啊啊!   妈耶,怎么会这么辣!   小姑娘蹦起来就猛喝一大口的水,眼泪花都被辣出来了。   半玄摇头,轻笑了声:“傻子!”   秦野心疼,已经从荷包里摸出了松子糖。   可是姜媃抽哒了一下,将茶盏重重一放,可怜又气势如虹的道:“就是这个味道!”   白栖梧哑然,竟是无话可说。   半玄自顾自调好两小碗调料,顺手就递给右手边的白栖梧一碗。   白栖梧顿了顿,低着头接过,很小声的道了句:“谢谢表姐夫。”   半玄见她没拒绝,眼底泛出微微波澜:“我记得你喜欢芝麻酱多一点的,你看够不够,需要再加吗?”   白栖梧头更低了:“不用,够了。”   半玄应了声,才不管另外两叔嫂,自己率先夹了点嫩黄色的白菜芯进锅里。   待水开了,他捞起白菜芯再自然不过地放进了白栖梧面前的小盏里。   “你喜欢的,快点用,一会没了。”半玄道。   他做这一切,完全是身体的反应快过了脑子,多年的习惯再是经年,那也不是那么容易改掉的。   白栖梧迟疑了下,她垂下眼睑,遮掩住微微泛红的眼圈,秀气的小口小口用起来。   正和秦野争调料的姜媃停手了,她看了看两人,又黑又圆的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古怪精灵的对半玄说:“老师,我要吃你手边的牛肉,你帮我涮一个呗。”   半玄撩起眼睑瞥她一眼,毫无师生情的残忍拒绝:“自己动手。”   他只给白栖梧涮东西!   努力啃白菜芯的白栖梧咀嚼的动作一顿,白皙的脸在热气蒸腾的汤锅烟雾里,好像红了一些。   秦野倒是想了下,将一盘子的肉都挪姜媃面前来,让半玄想吃肉的心思落了个空。   半玄持竹箸的手僵在半空,他冷着脸呵斥秦野:“我没你这个白眼狼学生!”   白栖梧踟躇起来,小心翼翼夹了自己这边的薄肉片,偷偷摸摸放到半玄小盏里。   然后在他看过来之时,目光游离,低头谁都不看。   半玄舒心了,朝没良心的叔嫂两人哼了声。   秦野一次性涮了两片薄肉片,自己小盏里一片,分姜媃一片,可见她调料小碗里红通通一片,又纠结了。   姜媃跟个受虐狂一样,一边拼命蘸着辣椒酱,一边被辣的小嘴红了,眼泪哗啦的。   她还觉得很过瘾,一边爱辣,一边被辣虐,戏多的简直不忍直视。   吃到后半段,半玄都看不下去了:“姜媃,你能不能别哭了?”   姜媃抽了抽,眼睛和小嘴都红着,偏生她自个毫无自觉:“啦啦啦啦,我就要这样,要你管,哼!”   这哪里来的死丫头,外头人还说她乖软,简直瞎眼了!   姜媃边抽边往嘴里塞肉,她还指挥秦野:“小叔,那个,我要吃那个再涮点。”   秦野依她,只是每样东西,他必定涮两份,自己先放一份,然后剩下的才给姜媃。   白栖梧没用多少就吃好了,她瞧着两人那模样就想笑。   半玄问秦野:“作甚你要涮两份?她喜欢吃的你也喜欢?”   秦野看他一眼,挑起眼梢,用一种意味不明的口吻说:“没办法,嫂嫂只喜欢吃我剩下的,不是我剩的她不吃。”   听闻这话,半玄和白栖梧目瞪口呆,两人看向大快朵颐的姜媃,怎么都想不明白,好好一姑娘家,怎的会有这样的怪癖。   姜媃实在槽多无口,桌下的小脚不客气地踹了秦野一下。   秦野没反应,又说:“上回被我逮着,嫂嫂偷吃我剩下的银耳羹。”   姜媃怒了,又踹了他一脚:“还没玩没了是?”   秦野轻描淡写地拍了拍袍摆,睨着半玄:“我只有这么一个嫂嫂,自然凡事都依她,嫂嫂又半分都离不得我,一离了就痴缠的很,还哭,真是烦人。”   啧,这还跟他炫耀上了,是?   必须翻脸!再是学生也翻脸!   半玄冷笑一声:“哼,栖梧刚出生的时候,第一个就尿了我的袖子,她襁褓都是我给换的!”   这话一出,秦野就被震住了!   白栖梧在边上,也是如遭雷劈的表情,她捂着脸,连耳朵都红的冒烟。   姜媃也是没吃了,震惊地看着两人。   半玄扬眉吐气,颇有一种你老师还是你老师,老子玩青梅竹马的时候,你还没出生!   秦野沉默了会,忽的脑子里闪过一些陌生又熟悉的记性片段。   他张嘴就道:“我前几个月,还给嫂嫂换过衣裳。”   这下,轮到姜媃遭雷劈了,小姑娘眼睛红的,还湿漉漉的,嘴巴也是红的,一抽一抽的,像个小可怜,然她脸上的表情却凌乱的一逼。   啊啊啊啊!   大佬这是嘛意思?   这特么神经病,这两个男的都在说些啥?   半玄表情沉了,他上一回给白栖梧换衣裳是啥时候来着?   对了,那会她只有一岁?   半玄举起自个小盏,盏里头刚才白栖梧夹得薄肉片还在,他本是准备留着最后慢慢的,小心的,格外珍惜的涮。   “栖梧给我夹的。”他对着秦野道。   宛如一个暴击,大佬血槽瞬间见底。   他目光幽幽地看着姜媃,无声的指责她,都没给他夹过东西,也没给他涮过菜!   姜媃拿竹箸的手都在抖,这眼神,她……她扛不住啊!   在这瞬间,姜媃求生欲爆表,放下筷子,抢了秦野的荷包,从里面摸出一把松子糖,二话不说囫囵塞他嘴里!   秦野嘴里被塞得鼓鼓的,但是少年倔强地瞟着半玄,意思不言而喻。   半玄更沉默了,他缓缓转头,目光暗含某种热烈期待地望着她,随后又看了看她小盏里还吃完的半块白菜芯。   白栖梧竟是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这是要她也喂一口来着!   这姑娘也是厉害的,她装作没看见,直接端了生椒调料来,舀了一勺红红的辣椒递过去,眼含秋波,清甜无比地喊了声:“伯舜哥哥。”   半玄一个激灵,浑身都像过电一样舒爽。   然后,他看着那勺辣椒抿紧了唇,拒绝的意味不要太明显。   姜媃同情极了,这人是要脸呢?还是作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我嫂嫂喜欢吃我剩的。   半玄:栖梧喜欢吃我夹的菜。   大佬:我嫂嫂一刻都离不开我。   半玄:栖梧小时候只要我陪着睡觉。   大佬:我给嫂嫂换过衣裳。   半玄:哦,我给栖梧洗过澡。   大佬:……告辞! 第91章 这占有欲   是夜, 吃完锅子外头已经乌起码黑, 半玄是没法回白普寺的。   姜媃遂将人安排在隔壁秦野起潮阁的西厢房留宿,至于白栖梧,本是想要回太守府,姜媃总觉得大晚上的不安全, 拽着人挽留。   白栖梧倔不过她,便差人回府说了声, 也就一并留在了素银院。   姜媃是真心喜欢白栖梧的,觉得这姑娘举止有度,身上不止有让人很舒服的世家贵女气度,而且人心眼还很不错。   当然,仙葩阁的胡寐她也喜欢。   她留着人晚上睡一个被窝, 两姑娘窝在一起, 大半夜地睡不着,就说起私密话来。   主要是姜媃心里好奇,她问:“栖梧姐姐, 你想过跟老师以后要怎么办吗?我看你们分明是情投意合, 可老像现在这也不是个事啊?”   确定半玄不是个渣,这两人又是青梅竹马, 还彼此相悦, 姜媃就动了撮合的心思。   白栖梧青丝如瀑, 泛着好闻的幽幽发香,她将长发敛在胸前,在黑夜里, 眸子晶亮的说:“我不知道,你觉得我和表姐夫是情投意合?不会?”   所谓当局者迷,约莫大抵都是如何的。   姜媃老气横秋地叹息一声:“我跟你保证,老师绝对也是喜欢你的,不然今个吃锅子,你没见他像个神经病一样跟我小叔叨逼叨逼的,半点都没有师长威仪。”   白栖梧噗嗤就笑了,她脸有点红,好在大晚上又熄了灯火,姜媃看不到。   “可是就像他说的那样,我和他本来就是青梅竹马,他年长我好几岁,从前我住外祖家时,他就很习惯照顾我了,可能是习惯。”   姜媃不晓得说啥了,忽的有点同情起半玄来了,没彻底捅破那层纸,这姑娘总有千万的理由避开最重要的那点。   她侧身正面面对白栖梧:“那如果呢,我们假设,假设老师也是十分喜欢你的,你打算过以后么?”   这话,白栖梧没回答,过了好久,姜媃才听她低声说:“我不知道,我爹明年的任期,约莫回京叙职之时,很大可能往后就留在京城了,不经我娘还在京城里等着,我也会跟着回去。”   本来泛上来的半分瞌睡一下就没了,姜媃睁大了眸子。   “就是我还没回去,我娘已经在跟我张罗婚事相看人家了……”   说道最后,白栖梧声音越发低了,从里头泛出了细细密密的难过来。   她,其实那么喜欢那个人,喜欢的骨子里头都疼起来,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有没有缘分。   姜媃沉默了,在这大夏,自然也是秉承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的。   对比白栖梧的情况,她一边兴庆自个一穿过来就嫁给了秦昭,一边又很是唏嘘。   她在被窝里抓住白栖梧的手,仿佛是要给她力量。   姜媃道:“栖梧姐姐,你年轻的日子只有这几年,往后都是千篇一律的柴米油盐相夫教子,人生短暂,若是不能嫁给爱情,此生会少很多乐趣。”   白栖梧静静听她说,并未插言。   “我一直都觉得,作为一个男人,就该是顶天立地的,而作为一个有能力的男人,更应该用双手给喜欢的人撑起一片天空,不管任何难题,其实都是可以解决的,只要那个人愿意又有心。”   姜媃组织了下语言,又说:“我是觉得,缘分这东西,有时候也要靠自己去争取的,老师是喜欢你的,你这些难题他兴许根本就不知道,但是他若是知道了呢?”   “他若知道后,还想和你在一块有个美好的未来,那么不用任何人提点,他也会早点去打算解决,为你们的未来谋划,若是他什么都不做,就捻着对你的那点感情悲春伤秋,那其实这个男人也没担当,不值得托付。”   作为一个情窍都没开的小白菜鸟,姜媃还能头头是道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所有的智商都用了。   白栖梧沉默了会:“表姐夫是个有担当的人的……”   只是就不知,这担当会不会是因着她罢了。   该说的姜媃都说了,她困意泛上来,往白栖梧身边挤了挤,嘟囔道:“栖梧姐姐也别愁了,明个老师回山之前,姐姐的困境我委婉的跟他提一下,他若真有心,自会有反应的。”   白栖梧心乱如麻,胡乱点头应了声。   她和半玄的事,已存在多年,左右也不差这一会。   她按捺下不好的情绪,勾起小姑娘地柔软发丝,轻笑道:“那你和你小叔呢?”   姜媃本是都快睡着了,结果被这么一问,一个激灵,瞬间就清醒了。   她睁着杏眼,茫茫然问:“我和我小叔啥?”   白栖梧笑她:“装糊涂,刚才那么会说,看你挺有经验的,现在和我装傻不成?”   姜媃挠了挠头发,嘀咕道:“就叔嫂啊,还能有什么?我们年纪都还小,也没法有什么不是。”   白栖梧掰着手指头跟她算:“你不小了,你今年几月的生辰,虚岁十二,一番年去府州参加第二次的复选美人会,那就是虚岁十三,等美人会尘埃落定就已经年底了,再一番你就虚岁十四,跟着就说及笄可以嫁人的事了。”   姜媃咧嘴笑了:“我九月的生辰,飘桂花的时候,不过才十四五就嫁人太早了,兴许我胸都还没长大呢?怎么也要十八去了再说,而且栖梧姐姐你忘了么,我是嫁了人的。”   大夏也不是没有十八才成亲的姑娘,故而也不奇怪。   她给姜媃掖了掖被角,很小声的说:“我倒不是担心你,冲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就晓得你是个明白人,我是担心你小叔,你看看若是按照你刚才的说法,表姐夫对我是有意的,咱们吃锅子那会才那种反应,那你小叔呢?别忘了,是你小叔开始挑衅表姐夫的。”   姜媃悚然一惊,妈耶,千万不要是白栖梧说的那种啊!   她……她……没准备来着。   白栖梧又说:“而且我就跟你说,别的叔嫂绝对没你们那么亲密的,旁人亲近你一分,你小叔都能醋,这占有欲,不太像个正常人。”   姜媃沉思起来:“在秦昭刚死那会,我才发现秦野他被人唆使教坏了,在偷吃神仙果,而且他那会有心病,是真有病那种,就是很容易情绪暴躁没法控制,又时常喜怒无常,因为这个旁人都说他性子乖戾,其实不是的,小叔有时候挺乖的。”   前面还好,听到最后一句,白栖梧表情古怪起来,秦野那样的能叫乖?小姑娘怕是对这个词儿有什么误解?   姜媃继续说:“因为秦昭遗言,我那会费了好大的心思才让他戒掉神仙果,然后拉拽回来走正路当个画师。”   想起这些,虽然还不到一年时间,但姜媃还是挺感慨。   她微微笑着:“所以,小叔应当是把我看得太重了,毕竟我算他唯一的亲人,生怕我往后会离开他。”   白栖梧却觉得并不是如此,她幼时那会,其实半玄对她也是有很强的占有欲,有很长一段时间,她总觉得自己个不是白家姑娘,而是半玄的。   这话她没说,就像姜媃说的那样,总是两人年纪还不大,再过几年看看也不晚。   临睡之前,她不忘提醒姜媃:“总是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好,要晓得大夏和前朝不一样,前朝兄死弟娶嫂,这是常事,世人也不会多议论什么,可今朝却不兴那套,当年□□皇帝就是让自个长嫂给坑了,本是想娶长嫂做皇后的,谁晓得那女人作死,没皇后命。”   这本是野史八卦,盖因白栖梧外祖家在京城颇有一番地位,故而知晓的一清二楚。   “所以,从那以后,大夏就不兴嫂子下嫁弟弟,虽说律典里头没这条规矩,但是很多人默认的不能下嫁的。”   白栖梧说完这话,就闭上眼,呼吸缓了,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姜媃却忽的没睡意了,她在认真思考白栖梧刚才说的话,不是嫂嫂不能嫁给小叔这个,是她说的秦野对她的种种占有欲。   只可惜她不是学心理研究的,没法分析造成目前这种局面的,是秦野躁郁症缘故还是其他原因。   想了半晚上都没结果,姜媃烦躁地索性不想了。   她翻了个身,靠着点白栖梧,被窝里暖烘烘的,窝着十分舒服。   小姑娘眯眼,要睡着之际,她迷迷糊糊的想到,要是往后她跟秦野真有个什么,这碍于叔嫂关系,又不能在一块,这可怎么办啊?   带着这个问题,小姑娘睡着了,结果后半晚上都没睡好,一直做梦。   至于做了些什么梦,待早上睁眼,她一个都记不起来了。   姜媃哀叹一声,一大早的,很是爬不起来。   流火在外头敲门道:“少夫人,白姑娘早膳已经准备好了,另外半玄大师天刚蒙蒙亮就回山了,只听说,寺里昨晚好像出了点事,大师让婢子支会一声。”   姜媃就看到,正在梳妆的白栖梧手一僵,垂了眼。   姜媃下地,打着呵欠说:“栖梧姐姐莫要急,待过几日小叔上山上课,我一同去瞧瞧。”   白栖梧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用了早膳,白栖梧自是告辞,姜媃把人送出去再回来,恰就碰上三房的秦勉玦搀扶着秦昊回来。   她小脸一沉,冷笑了声,正好,昨个的账还没彻底清算完呢!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放心,我小叔对我绝对不是那种感情!他只是躁郁症,躁郁症!   多年后——   姜媃:emmmmmmmm脸好疼! 第92章 他信嫂嫂   秦昊在医馆住了一晚上, 经过大夫诊治,好歹是将他右手背上的瓷片悉数剥了出来。   然那手背血肉模糊的,大夫只说兴许最严重就是手筋断了,往后干不得细致的活儿。   至于,还能否再提笔作画,这等事却是要看手后期恢复情况如何, 目下,大夫却是无法下定论的。   狭路相逢,仇人相见,份外眼红。   姜媃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拍拍手,率先云淡风轻的道:“别以为这事过了就完了, 我告诉你爷俩,我特么和你们没完!一个时辰鹤寿苑, 咱们当着老夫人的面掰扯清楚!”   姜媃冷笑着,将秦昊的怨毒和愤慨看在眼里, 又丢下一句:“要不想来也可以, 往后你们三房就给我搬出秦家, 这整座府邸没你们庶出的份!”   本身, 按着大夏规矩,庶出的子嗣本就不具备继承的权利, 早年秦勉玦及冠成家后,就该搬出秦家,但秦峥这人看中手足情谊, 秦家买卖里外也要人帮忙,是以就不曾将三房分出去,更甚者半点都不计较秦勉玦庶出的身份。   可秦峥却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养成了一匹喂不饱的恶狼!   一个时辰后,姜媃端着茶盏,整遐以待呷一口,鹤寿苑花厅里头,上首位置坐着精神不济的老夫人顾氏,左手边是秦野和姜媃。   右手边才是秦勉玦和焦氏,并秦昊及秦沁。   如今偌大的秦家,也就只有这么一些人了。   今个没有亚伯祖翁那一房的外人在,顾氏也不用装着,她从头至尾都冷着脸,虽是看姜媃不太顺眼,可跟不顺眼的却是三房的人。   秦勉玦硬着头皮跟顾氏回禀说:“母亲,我后来又验过了,昊儿他是我亲生的,祖翁在那会的验查,约莫是哪里有问题。”   焦氏这一晚上眼睛都哭肿了,一边是好端端的儿子忽然就被怀疑是孽种,这岂不是在往她身上泼脏水,说她不守妇道么?   一边又是儿子手伤了,往后兴许就当不成画师了。   她只觉得仿佛一夜之间,天都塌了。   她哭哭啼啼地望着顾氏:“阿家,这么多年,您还不了解我么?我哪里是那等不要脸的妇人?昊儿是老爷的亲生骨肉,您也是亲眼瞧着我生下昊儿的。”   顾氏没什么反应,半阖着眼,竟像是没听到这话一样。   姜媃冷笑一声,啪地搁了茶盏:“欺负我婆婆孙氏是个死人不会辩解么?所以就一个劲得往她身上泼脏水?”   焦氏一愣,显然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可秦勉玦和秦昊心里门清,这两父子一个一直半垂着头,看着自己包纱布的右手,仿佛至此就一蹶不振了,一个紧绷着下颌,一言不发。   姜媃根本就不需要确切的证据,这些弯弯道道,来来回回的就那么点破事,根本就不用多想。   她看向顾氏,冷淡的说:“今个齐聚一堂,我是想问问祖母,若是往后再有类似的荒唐事,企图断绝我秦家嫡出血脉的小人,再作妖该如何论处?”   这话里头,那句“嫡出血脉”戳中顾氏的软肋。   老夫人悲从中来,只要一想到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接连失去了两个亲生儿子,又还去了个亲孙子,那是说不出的剜心之痛。   她猛地睁开眼睛,深刻的法令纹扬起:“谁敢?”   姜媃翘起嘴角,敞开天窗说亮话:“不瞒祖母,大伯去之前,我是见过他的,他绑我去了芦苇荡,想要夺了小叔手里的叠色画技,当时大伯可是跟我说了几句话的……”   未尽之意没有说完,她直勾勾地看着秦勉玦。   秦勉玦眼皮一笑,皮笑肉不笑的道:“小三媳妇儿原来晓得大哥是怎么死的呀?”   都到这地步了,他竟然还在狡辩。   姜媃恶心,直接撕破脸皮:“哼,大伯跟我说,他其实半点都不嫉妒我公公秦峥的才华,他只是恨,当年一同认识的我婆婆,最后我婆婆却选择了公公,而没有选择他,所以这么多年来,他除了心里有一些肖想,再无其他!”   这话一落,本以为还瞒的严实的顾氏惊讶了。   秦野半垂着眼,就那么坐在那,薄唇抿成了直线。   姜媃道:“但是,这个家里,却是有人比不上我公公天赋,结果不找自己原因,却满肚子坏水,嫉恨乃至于恨不得弄死我公公。”   “当然,最后我公公还是死了,”姜媃目光锐利地盯着秦勉玦,“三叔,你知道大伯还说什么吗?”   秦勉玦坐立不安,背心冷汗涔涔,泛起股股凉意:“说什么?”   姜媃眯起杏眼,小姑娘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少了几分软糯,多了些许税利。   “大伯说,”姜媃一字一句,字正腔圆,“三叔你因着嫉恨我公公,给他出谋划策,让大伯趁我公公在外行商之时,找了几个贼子杀了他!”   “噗通”秦勉玦整个人一软,竟是随姜媃话音从椅子上跌了下来。   他这样的心虚表现,当即引来所有人的注意。   这下,顾氏浑身都在发抖,她铁青着脸,怒瞪秦勉玦,那模样竟是恨不得生啃了他!   谁都知道,她顾氏这辈子最大的荣耀就是养出了秦峥这么一个全天下都著名的天才画师!   若是,秦峥不英年早逝,这么多年来,她顾氏又该多风光?   “他……他冤枉我的!”秦勉玦掸着脖子低吼了句。   姜媃仿佛根本不明白自己丢了个多么大的□□,她继续说:“哦?原来是冤枉你的啊?”   秦勉玦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听姜媃话锋一转。   “那我小叔被人诱使吃神仙果,这个总不能冤枉你?在映月湖心台上,秦昊往线香里头掺神仙果粉,第二回 又在斗画场上,趁顺风之时,袖子里抖粉末出来,勾我小叔毒O瘾,这也是冤枉你的?”   秦勉玦似乎笃定姜媃拿不出证据来,更不承认这事:“小三媳妇儿,你这是什么话,秦五那么大的人了,又不是谁的傀儡,别人说点什么,他自己不会辨别么?谁又唆使的了他?”   前头还好,但这话让姜媃没法忍了。   她仰起手头茶盏,照着秦勉玦就砸过去。   “行,你没唆使,改明我就让你儿子同样吃神仙果,别以为我做不到,除非他当神仙,饭不吃水不喝,不然我有的是法子让他给我吃下去!”   不给秦勉玦反驳的机会,姜媃噼里啪啦继续说:“总也让你知道,对那玩意儿上瘾后,是个什么情况!指不定吃了飘飘欲仙,你儿子还感激我!”   这特么的,他敢毁秦野,她就敢同样毁了老匹夫所有的希望!   满厅的人都震惊了,顾氏张大了嘴巴,看了看秦勉玦,又看了看气愤填膺的姜媃,最后视线落在秦野身上。   “歹竹出了不好笋,你们可真是父子啊,一窝子的又毒又坏,弄死了我公公还不够,还嫉恨比不上秦昭,还给他下药,好啊,终于秦昭也没了,你们是不是差点放鞭炮了庆祝,嗯?”   “可是,怎么都没想到?没想到我规劝的了秦野,让他走上正道,还成了天赋半点不都弱于秦峥的天才画师?”   “你们又很难受了是不是?一辈子拍马都赶不上二房的人,很难受,晚上觉都睡不着?”   小姑娘神情激动,小脸绯红:“呸!活该!”   秦勉玦被慑在原地,眼瞳骤然紧缩,根本没想到姜媃都理顺所有的事,更没想到的事,她居然毫无顾忌,就这么大赤咧咧地摆到台面上来说。   满屋子的人听了姜媃的话,都吃惊地看着秦勉玦和秦昊。   秦野是没怎么怀疑过三房的,碍于当年亲眼见秦桓之欺辱娘亲,所以他所有的恨意都是因大房而生。   但是,原来在背后,三房居然做了这么多的事。   他浑身寒意陡然横生,一双暗金琥珀凤眸里头,酝酿着狂风骤雨的阴沉。   “我哥,是你们下的毒?”他忽的开口问道?   原本,他一直以为是秦桓之下的手,将所有的账都算秦桓之头上。   秦勉玦张嘴,约莫是想作垂死挣扎。   姜媃一个果盘再砸过去,冷笑道:“还想糊弄我小叔是不是?我告诉你秦勉玦,今个就是没证据,我也晓得你都干了些什么,心里是怎么想的!”   秦勉玦闭了嘴,盯着姜媃眸光闪烁。   一应,都不用在解释了,真相已经很明了。   毕竟,从前大房的秦桓之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那些歪门邪道,若是没人在背后指点,他又如何想的到?   这么一理,以前总想不通的地方,就很清楚了。   秦野缓缓站起身,少年不高大的身躯里头,迸发出一股悲切又愤怒的情绪,这种情绪无影无形,可却影响了厅里所有人。   凤眼之中,缓缓攀爬起猩红色的血丝,他捏紧了手,单薄的肩上,像是高耸着犀利无比的铿锵刀剑!   “我爹、我哥原来都是因为你啊……”秦野说着,一步步朝秦勉玦走去。   在他身后,像是有巨大的暗影投落,将他整个人笼罩,恐怖的犹似修罗。   姜媃警惕起来,她没法阻拦,而且还必须让秦野将这股子的恨释放出来,只有这个心结解了,他的躁郁症才会逐步好转!   不然,总有一天,所有压抑的恨意和负面情绪一爆发,那时候,才很可能没法挽回。   秦勉玦喉结滑动,心头竟是生了畏惧。   “秦五,你听我说,我没有做那些事,都是你嫂嫂胡说八道,你听……”   秦野哪里会信他,他只信姜媃!   几步的距离,不过眨眼的功夫。   秦野站在秦勉玦面前,他轻勾嘴角,低笑了声:“凭什么我家破人亡,你还能过的这样美满幸福呢?”   他说着,忽然迅疾出手,猛地掐住了秦勉玦脖子!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   在外头跑了大半天,有点急事。   嘤嘤,这更晚了十来分钟呀,抱歉抱歉。   那周末那天就给大家三更! 第93章 小叔是龙   强烈的窒息感忽如其来。   刹那间, 秦勉玦就深刻地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他分明长的比秦野高状,却被少年掐着脖子,像提拎鸭子一样按在圈椅里头,无法动弹!   “啊!”焦氏惊呼一声,脸都吓白了。   秦沁赶紧扶住她,将人往边上拉, 她是晓得在这个关头,即便被掐的人是她亲爹,她也是万万不能上前去拖拽秦野的。   这并不是说,她不关心秦勉玦死活。   而是,她比三房的任何人都了解秦野和姜媃!   这对叔嫂,根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主, 她不上去乱掺和激怒秦野,兴许她爹只是被教训一顿就完事了。   她要一个没做对, 激怒了秦野,那她父亲可就真没生路了!   毕竟, 老夫人顾氏还看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姜媃一定不会让秦野又犯人命的。   不得不说, 秦沁猜的很准。   姜媃确实不会让秦野再犯上人命,这不值得!   她上前两步, 挡在秦野等人前面,谨防旁人对秦野来个突然袭击。   她冷酷无情地看着秦勉玦做垂死挣扎:“秦勉玦,你这是把别人当傻子耍着玩儿呢?还是你以为这世上除了你就再没有聪明人了, 嗯?”   秦勉玦哼哧哼哧地说不出话来,他被秦野掐的差点背过气去,一双眼珠子凸了出来,脸色涨红,模样十分吓人。   秦野骨节匀称的五指用力,郁沉的凤眸迸裂出森寒骇人的眸光,映着浮起的血色,以及通红的狭长眼尾,都凌厉的宛如钢刀一样,剜着秦勉玦。   “我爹那你当手足,你配做他兄弟吗?”少年低沉的嗓音,仿佛是从喉咙里发出的野兽咆哮,带着怨恨和不甘。   他至今犹记得,他爹从前时常对他和兄长说:“你们三叔他性子孤高,不如大伯会算计,不屑做一些世俗之事,往后你们兄弟二人继承了为父家业,当多多扶持一些。”   所以——   “你配做他的兄弟吗?”少年从齿缝里头怒吼出声,好似要将这么多年的怨恨和血泪全部都吼出来。   他是恨,恨得心头发毒,恨得骨头缝里头掺杂着密密实实的疼,犹如带毒的藤蔓,多年下来,将他缠的无法呼吸。   秦勉玦没法回答,他四肢渐渐无力,眼已经在翻白。   “你说,你配做他兄弟吗?”秦野睁大了凤眸,愤怒的同时又重复问道,他脸上表情竟像是下一刻就要痛哭出来一样。   “嗬嗤,嗬嗤……”秦勉玦努力动了动指尖,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身陷窒息的绝望恐慌之中,眼前幻觉丛生,一幕一幕的,秦野的话入了耳,就变成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那个人年少成名,天赋卓然,永远都站在他可望而不可及的地方。   他看着那人身上光芒万丈,风采斐然,身边娇妻在侧,膝下儿子成双。   最难能贵,一双儿子不仅继承了两人身上所有的优点,还同样都是天才!   他却宛如泥泞里,沾染泥屑的臭虫,躲在不见日月光线的渠沟里汲汲营营。   “你配做我的兄弟吗?”那人站在高山之巅,俯视着他,如此问他。   秦勉玦想笑一声,咽喉处要命的窒息却如跗骨之蛆,让他连嘴角都没法扯动。   秦野隐隐在失控的边缘,他扬起下颌,脸沿线条紧绷的像凝结了秋霜,手下越发使力,大有真的一口气就掐死秦勉玦的架势。   眼见秦勉玦已经在四肢抽搐,双腿胡乱蹬着,显然快不行了。   姜媃几步上前,手轻轻地搭在秦野青筋鼓起的手背上。   小姑娘的手,柔软软乎,带着软绵绵的力道,还有掌心暖人的温度,像是汩汩暖汤,迅速地渗透进秦野的皮肤,直至肌理。   温暖、柔软,像甜腻腻软糯糯的白色年糕,小小的一片,不用咬,只轻含着都能从头甜到脚。   秦野不自觉松懈了几分力道,那张恨意满布的脸上有片刻的怔然。   跟着是忽如其来的委屈袭上心头,映着少年通红的眼尾,宛如是指尖挑染了一抹胭脂涂在了眼角。   他低下头,顺着姜媃的手,缓缓收回手。   少年低着头,浑身萦绕着孤戾黑暗的负面气息。   “咳咳咳……”秦勉玦捂着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   他躬着腰,咳的眼泪都出来了,满脸涨红,很是惊魂不定地望着秦野。   秦野居高临下地俯视他,少年苍白的脸,没有丝毫表情,犹如冰雕一般。   姜媃用力握着他的手,仿佛要将自己手心的温暖传递给他。   秦勉玦气息稍缓,焦氏和秦沁一左一右赶紧扶住他,至于秦昊则一直冷眼旁观,没有任何动作。   “呼,”秦勉玦呼出口气,他极为冷静地看着秦野,那眼神好似透过秦野在看另外的谁,“兄弟?这么多年,你何尝将我当你的兄弟?”   他好似也有极大的怨气,看似是对秦野说的话,不如说更像是对秦峥在说。   “你若真拿我当兄弟,何以不收下昊儿?”秦勉玦很激动,挥开焦氏和秦沁,捂着半张脸,低沉的阴阴地笑了起来。   “你不收昊儿,你还说他没天赋,哈哈哈,”那笑声逐渐拔高,最后带出尖利的高亢,“是不是在你眼里,他就和我一样啊?分明是你先没拿我当兄弟!”   秦勉玦近乎是嘶吼着说出这句话,这么多年了,这句话像是一根刺,死死地扎根在他心里最黑暗最不可见人的地方,轻易碰触不得。   结果,时日一久,利刺周围就开始腐烂生脓,最后冒出了股股的满怀恨意的黑水来!   这,就是秦勉玦的魔障!   姜媃看不下去了,她抬脚就踹了秦勉玦一句。   “别人优秀天才,还成为原罪了?”姜媃最是见不得这种人,“我告诉你,弱小才是原罪!”   “你自己平庸无能也就罢了,结果还怪我公公太天才?真是天大的笑话,”姜媃半点都不客气,“哪怕你没天赋,可你只要足够勤奋,也绝对不是如今这模样!”   “秦勉玦,你可真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活着都是一种浪费!”姜媃掷地有声。   这话像是一道光,无情地照亮秦勉玦心头所有想隐藏的不堪。   他恼羞成怒,跳起脚来怒吼道:“你懂什么,你又知道什么?”   姜媃冷笑一声,只转头对秦野认真的说:“小叔,你有远大的前程,光明的未来,因为这种恶心的蛆虫就手上沾上污点,不值当。”   本以为还需要多劝说几句,大佬才会听。   谁晓得,秦野点了点头,冷漠至极的道:“我不会杀你,我会让你生不如死地看着,看着我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比我爹都高的位置,让你仰望都不可及。”   姜媃甚是欣慰,大佬就是大佬,一点拨就明白了。   秦勉玦这个人极度的自卑,继而生出了极度的自负,特别他在背后将大房秦桓之挑唆的团团转,这在极大的程度上满足了他那点自卑心。   故而,对秦野这话,他是绝对不接受的!   “不,你不可能,你不可能比秦峥还厉害!”秦勉玦拒绝去相信秦野的天赋竟是比秦峥还高。   秦野淡漠的说:“我爹是秦峥,我师从伯舜。”   就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让秦勉玦接连倒退数步,差点没颓然跌倒在地。   虽然知道是一回事,但从秦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来又是另一回事。   秦勉玦像是被一把推到了悬崖边上,罡风猎猎,瞬间就能把他吹下去!   姜媃还补上一句:“你知不知,老师解签,说我小叔是人中之龙的命格!”   一个“龙”字,将所有人都震慑在原地。   而秦勉玦,更是让这句话给推到下了悬崖,万丈深渊,从起不见光亮,只有绝望和恐惧相伴。   毕竟,在大夏,唯有皇城里那位九五之尊,方可称龙,就是那些个皇子皇女,也只是能说自己个沾染了龙气出生的血脉子嗣罢了。   姜媃说这句话,有点大逆不道。   可她一个小姑娘,若不是半玄真那样解过签文,她又何以知道这些?   故而,那话虽然听着荒谬,可却让人忍不住想去相信。   “不,不可能,这绝不可能!”秦勉玦像困兽一样低吼着,眼底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如油灯火苗一样,噗嗤一下,燃烧殆尽,终至熄灭。   “够了!”在一边听了众多真相的老夫人顾氏已经承受不住了。   她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眉目间好似蒙着一层灰败的气息,让人瞧了心里不舒服。   她盯着秦勉玦,抿着嘴角,法令纹显现出来,显得冷肃而吓人。   顾氏道:“我儿骨肉相残,家破人亡,端不能叫你一人得了好处去!”   顾氏不曾将秦勉玦这个庶出子当成过儿子,秦勉玦自然也没真心将她看作是母亲。   这两人,不过只是表面母子罢了。   故而撕破脸后,秦勉玦半分都不遮掩了:“你活该!当年你对我若有半分母子情分,我能低三下四这么多年?”   有那么一些人,就是这样,世上所有人都在辜负对不起他!   唯有他一人说的才是正确的!   在姜媃看来,秦勉玦就是个脑子有坑的神经病!   顾氏缓缓抬起拐杖指着秦勉玦,一字一句的道:“你,三房所有人,滚出秦家!”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我真是人中之龙?   姜媃:绝对!   大佬:那我封你当人中之凤!   姜媃:不用我不想唬你的。 第94章 嫂嫂嫂嫂   “你, 三房所有人, 给我滚出秦家!”   老夫人顾氏脸皮松弛起皱, 像是干涸的老树皮, 深刻的法令纹让这个老妪没有半点亲和力可言。   她说出这话, 像是冰珠掉到地上, 飞溅起的渣滓打到手背, 冰冷刺骨, 绝情无比。   秦沁睁大了眸子,难以置信地望着顾氏:“祖母……”   若说从前对秦沁这个孙女还有半分的怜惜, 此刻顾氏是半点都没有了。   她举着拐杖, 缓缓走下来, 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狠狠地抽在秦勉玦肩膀上。   “我同你,本没有任何母子情分, 你那一声母亲, 叫我恶心多年,毕竟, ”老夫人手虽然在抖,可力道去很重,真是怀着杀子之仇在打,“你的存在,时时刻刻提醒我,你生母那个贱人是如何爬上老太爷床,然后才有了你这么个贱种!”   秦勉玦乃庶出, 生母本是顾氏从前的陪嫁。   被自己的陪嫁打了脸,还生下了子嗣,这无异于是在打顾氏的脸。   这么多年,看在都是秦家子嗣的份上,顾氏忍了下来。   但,如今她忍不了了!   她恨不得打死这个贱种!   “滚出去,莫要再让我看见你们任何一个人,不然休怪我无情!”顾氏铁了心不容秦勉玦,今个就非要将人赶出秦家。   姜媃自然无异议,不然明知这是一条白眼狼,还留在身边,她是多大的心来着。   秦野更不会不同意,事实上,他没下手弄死秦勉玦,已经算是比从前更理智了。   “老夫人,您行行好,饶了老爷!”焦氏不愿意就此被赶出秦家,她跪下来哭着求情道。   只因她十分清楚,若是被这样狼狈地赶出去,往后她女儿顶着如此名声,还怎样嫁人?   而且,她儿子手还伤了,往后还做不做的画师都是未知,更需要钱财诊治。   就算是为了这一双儿女,她也绝对不愿意离开秦家。   偏生,顾氏心冷如顽石,她躬身宛如泣血般的道:“饶了他?他可没饶过我的两个儿子,一个孙子!一个都没放过,眼下我只剩下小五了,他还不放过!”   “是不是,要让他把我们都给弄死才干休?”顾氏愤怒至极,啐了口唾沫在焦氏脸上。   焦氏整个人都崩溃了,她愣愣的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转头看到秦勉玦,她像是忽的醒悟过来,疯了一样扑上去抓扯他,并哭喊着:“你这个杀千刀的,作甚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来?如今连累我儿子女儿,你拿什么来赔……”   秦勉玦一把推开焦氏,他喘着粗气,恶声恶气的道:“我的儿女,我要他们生就生死就死!”   听了这话,秦沁震惊地看着秦勉玦,心里凄楚又悲哀。   原来,这才是她的父亲!   秦昊勉强抬眼,表情半点都不意外,只眼底的讽刺再明显不过。   其实在秦勉玦心里,当年他比不过秦峥,所以他就要生个比的过的儿子或女儿!   可十几年过去,不仅他永远比不上,连带他的子女也同样比不过二房。   这个执念日复一日的长大,最后成了最恶的毒瘤,流出了黑色的脓水。   姜媃懒得跟这个老混蛋掰扯下去,她直接抚掌唤来仆役:“得老夫人的令,将三房的人赶出去!”   说完这话,她看着三房几人,微微笑道:“记住了,不准三房的人带任何秦家的东西!”   这是要将三房给逼上绝路!   焦氏心肝发颤,却不敢跟姜媃怼上,她颤抖着声音问:“我的嫁妆,嫁妆呢?”   姜媃看她一眼:“你的嫁妆自然是你的,秦家不占你的便宜,你们也休想占秦家的!”   毕竟,往后整个秦家都是她小叔的东西!   焦氏松了口气,这还算好,只要她嫁妆还在手里,就不会真没饭吃。   三房已是末路,再是不愿,也被仆役赶了下去。   秦勉玦放声大笑起来,眉目扭曲,面容恶毒:“秦家,秦家也要完了!你们……你们一个个的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这样的诅咒,对顾氏半只脚都踏进棺材里的人来说,最是犯忌讳。   老夫人喘着气,面色铁青的道:“打出去!来人,把他给我打出去!”   哦豁,不作不死!   姜媃冷笑了声,秦勉玦真是活该!   一方闹剧落幕,姜媃带着秦野就要离开。   老夫人顾氏顿了顿道:“你们,等一下。”   姜媃回头,不解扬眉。   顾氏拉不下来脸,此前其实闹得很不愉快,要她这个长辈拉下脸来道歉,又不可能。   她身边的老妈子适时开口:“五少爷,少夫人,请等一等,老夫人是想问,少了三房,往后府里的买卖该怎么办?”   秦家今年的买卖不景气,虽是半死不活的,可好歹也还有一些老主顾照应着,府里也有那么多人要吃饭。   姜媃一想,这确实是个问题。   她看向秦野,一脸你是当家的男人,你做主的表情。   秦野眸光微动,想了想道:“让人把库房钥匙和账本送到起潮阁。”   顾氏一听,高兴了。   她连忙答应下来:“好,祖母一会就让人给你送去,你要有拿不定主意的,可以随时来问我,也可以同你嫂嫂商量着来。”   虽然两人目下契约在繁花楼,可真经手了秦家买卖,很多东西还真会不一眼。   顾氏几乎能相见秦家买卖又蒸蒸日上的那日。   她舒心了,脸上就带出笑意来:“去,往后祖母都支持你们。”   顾氏生怕再影响了和两小的关系,赶紧表明态度。   既是对方都贴上来了热脸,姜媃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   她笑着屈膝道:“孙媳儿省的了,会和小叔好生打理咱们家的买卖。”   话里话外的意思,更让顾氏窝心了。   送走叔嫂两人,顾氏像幡然醒悟一般,对老妈子感叹的说:“你说,我前头是被鬼迷了心窍了不成,这么好的孙子和孙媳儿,我还跟他们闹,不给好脸色。”   老妈子是个机灵的,赶紧说:“都是三房那个不是东西,对手足,对养育了他的嫡母恩将仇报,还挑拨了大老爷和二老爷的感情,不然老夫人现在改含饴弄末孙了。”   仿佛所有的过错都找着了根由:“对,就是那个狗东西,早知道当年还在肚里之时,我就改打死他!”   说着,顾氏又悲从中来:“可怜我大儿和幺儿,我幺儿多天才的一个人啊,还有三孙子,年纪轻轻的……”   再难忍悲伤,顾氏小声的啜泣起来。   老妈子一边顺气,一边小心翼翼地开导规劝着。   到底是人老了,顾氏没哭一会,就呼吸浑浊地睡了过去,松弛的眼角边还挂着一点湿润。   孤孤单单的,瞧着却是有些可怜。   “有些可怜呢 ……”与此同时,姜媃同样说。   秦野看她一眼:“我也可怜。”   姜媃愣了下,忽的就笑了,她跳起来要去揉大佬脑袋。   大佬轻轻低了低头,让她可以摸到。   “唔,咱们小叔往后不可怜,因为有我这个嫂嫂了啊!”小姑娘眉开眼笑,笑靥如糖,甜进心窝。   狭长的凤眸低沉,秦野面容沉静俊美地应了声:“嗯。”   那模样,乖的像只任摸任揉的小奶狗,稀罕的姜媃少女心嗷嗷嗷嗷叫唤。   大佬!   大佬!敲棒!   她促狭心一起,绕到大佬背后,猛地往上一跳,双臂抱住他脖子,双腿盘着他腰。   “小叔,背我回去!”小姑娘坏心眼的很,说这话的时候还往少年耳朵里吹了口热气。   秦野稳住下盘才不致于两人都摔倒,他飞快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才侧目低喝道:“下来!”   “我不!”小姑娘调皮着,伸手戳了戳他微微泛红的耳朵尖,就想逗逗大佬。   大佬不适地扭头,皱着眉头,很是不赞同的道:“男女有别,被人看到不好……”   姜媃才不管那么多,她拍了秦野背一下,毛茸茸的脑袋搭他肩上,在他侧脸嘀咕道:“咱们是在家里啊,哪有在家里还不好的。”   反正,在姜媃心里就是,自个家怎么舒坦怎么来。   也不知她那一句话哪个字眼取悦到了秦野,大佬眉眼舒展了一分。   少年人玩心一起,他微微弯腰,做出个助跑的姿势,双手扣着姜媃大腿,低声笑道 :“那嫂嫂抱稳了,看我飞快跑回去!”   这话未完,姜媃还没反应过来,少年已经迈开长腿,呼啦呼啦地飞快跑起来。   姜媃一张嘴,呛了一嘴巴的冷空气,她赶紧闭上嘴,伏低了身子,紧紧趴在大佬背上。   视野两旁,是熟悉的庭院景色飞快闪逝,呼啦的风在两鬓远去,姜媃闭上了眼睛,将头靠在秦野后颈处。   少年跑的飞快,一晃就不见人影,因为太快,耳里是一片的安静。   他只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以及后颈温热的熟悉,酥酥麻麻地喷洒下来,像是又一根柔软的羽毛在来回扫动。   又像是有一只调皮的小手捏着了他的心脏,不仅没让心脏停止跳动,反而还快了几分。   一股陌生的情绪随着血液流动到四肢百骸,叫他心头升起了无比的柔软。   当回到素银院,少年脚步乍停,他微微喘着气,凤眸晶亮如一汪金色的云海。   他那刻,清晰感知到,他背上背的那个人,是他此生承载的全部光明和希望。   薄唇轻启,少年低声呢喃着:“嫂嫂……”   作者有话要说:  十岁时——   大佬:嫂嫂,我喜欢你。   姜媃:嗯,我也喜欢你。   十五岁时——   大佬:嫂嫂,我喜欢你。   姜媃;我知道了,毕竟我也喜欢我自己。   十八岁时——   大佬:嫂嫂,我喜欢你!   姜媃:……我认真跟你讲,你这样的思想是要不得的,是不符合社会主义价值观的……   大佬:嗯,我知道,是嫂嫂先喜欢我的。   姜媃:……你走,我没有养你这头猪! 第95章 大佬生辰   秦家少了三房, 还真是过了一段安宁的日子。   天气渐热, 从初夏到盛夏, 也不过是转眼的功夫。   姜媃苦夏,往年每到夏天她就觉得难过,然而在现代至少还有空调,但是在大夏,她就只能抱着冰鉴这玩意儿过夏天。   好在秦家还算富裕,整个夏天都能供应起冰。   真热起来,姜媃就连繁花楼都不去了, 整日不出门,抱着冰鉴,啃着被冰冻来的瓜果,晃悠悠捱过夏天。   秦野则要忙的多, 一边是繁花楼那边需要按时交的画作, 一边是秦家的买卖。   到底还是年纪小了一些,从前又没接触过, 刚上手那会, 再是大佬也是一阵手忙脚乱。   姜媃看的很明白,大佬往后的征途注定是在京城,而不是这个小小的青州, 小小的秦家。   所以她给秦野建议,直接从亚伯祖翁那一房去挑两个人机灵又厚道的同辈来帮忙,毕竟他们这一房是已经没啥人了,亚伯祖翁那边又一直打着这个念头。   挑了人后, 不仅秦野能轻松一些,亚伯祖翁那边也能满意。   秦野遂抽空回了秦家老宅一趟,从祖翁那里挑了两名同辈过来,至于顾氏那头,知晓后却没说什么。   这两人姜媃看过,一个叫秦治,年约十□□,一个叫秦甫,今年及冠。   秦治擅账目,人忠厚老实,做事还细心,话又不多,可用来做个管事比较合适。   而秦甫则相反,能言善道,八面玲珑很是机灵,用作和外头的主顾打交道比较好。   本来这样的人,姜媃是不太放心的,但秦野说,秦甫那一房的父母皆亡,还是个庶出的分支,并不得亚伯祖翁喜欢。   秦甫一心想走出秦家,恰好秦野就给他这个机会,秦野于他无异于伯乐和千里马的关系,故而秦甫现在是满心的感激,并无任何二心。   姜媃不可置否,眼下是眼下,至于以后她家小叔越爬越高,这些凡人只有仰望的份,估计更不敢作妖。   姜媃见秦野将府中买卖安排的井井有条,便没有多掺和。   秦家买卖,在秦野接手后,碍于他的名气,果然有了好转。   姜媃就这般吃吃喝喝,加上笔耕不缀的学习,硬是捱过了大半个夏天。   在夏天要过去的时候,教授歌舞的女先生经过考核过,宣布姜媃能结业了,至少这歌舞这一门上,她是没有能教的。   姜媃不擅长感性的艺术科目,故而她歌舞学的并不精深,只是比一般的人要好上几层罢了。   反倒是跟着她听了几堂课的秦野,在音律上表现出来的天份,让先生极为惊叹。   不过大佬对音律这东西并不是很感兴趣的模样,姜媃都没见他碰过古琴什么的。   这点上,惹的小姑娘嫉妒了,她真切感受到秦昊的那种心酸。   自个品拼命学,结果怎么也比不上天赋好的偶尔听几节课,这叫人如何不嫉妒!   简直还想将大佬按在地上摩擦一顿!   不过,姜媃再一想,谁让别人是反派大佬呢?这一身的反派配置比正统男主都不晓得要好多少倍,她这等凡人看看就成了。   金桂开始飘香的时候,姜媃要过生辰了。   进入九月的第一天,流火就悄悄的提醒姜媃:“少夫人,五少爷生辰只比少夫人早十天,您可千万别忘了。”   姜媃的生辰是九月十四,秦野的生辰便是九月初四。   两人都是同一年同一月份的,秦野就比她大了那么十天。   姜媃琢磨了半天,就钻进了小灶房里。   秦家的厨子,都是花银子正儿八经请来的,一共有三人,一主厨,一副手,一个杂事伙计,手艺都还不错,大夏各种菜式基本都会做。   姜媃往灶房里头看了圈,随后点了伙计说:“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   对主子,仆役自是无一听从。   姜媃让流火搬来杌子,开始道:“要鸡蛋,打四个,蛋黄和蛋清分离。”   这并不是难事,那伙计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   三人里的主厨笑着问:“少夫人可是要做点心?不如说名字,兴许我们会做的。”   姜媃看他一眼,摇头道:“不,你们不会。”   这样说,那主厨就有点不太高兴了。   不过,姜媃才不管他,直接吩咐伙计:“然后那东西打蛋清,记住了顺着一个方向,力道均匀,动作要快。”   小伙计人也不大,约莫就十六七岁,可人有的是力气,姜媃这样说,他就这样打。   灶房里头顷刻就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   在小伙计手酸之时,姜媃喊停了,她看了看已经起开跑的蛋清,然后往里头加了一大勺的细砂糖。   小伙计继续,这第二回 ,生生将他打的来汗流浃背。   姜媃第三次喊停,又往里头加了糖和牛乳。   跟着,小伙计却是没力气了,副手接手上前,继续打蛋清。   又片刻后,本是液体蛋清这会全成了雪白的颜色,且发酵起来,蓬蓬的跟棉花一样。   姜媃舀了一勺倒扣起来,瞧着不会下落,遂满意了。   主厨和小伙计都惊奇不已:“少夫人,这是怎的一回事?”   姜媃伸手蘸了点塞嘴里舔尝,随即皱起了眉头:“这叫蛋白霜。”   蛋白霜其实和奶油很像,但因为是生鸡蛋清发酵的,所以多少有点腥味。   姜媃从前一度以为这就是奶油,后来吃到真正的奶油后才知道不是。   她若有所思,片刻又道:“拿大一点的物什,隔水边加热边打,一样放糖放牛乳。”   在孤儿院的时候,小孩儿过生日是没法买生日蛋糕的,但是院长自己在网上找了教程来看,然后每年过生日的时候,院长都会亲自做一个小小的蛋糕。   姜媃看院长做过,她记得院长还是这样隔水边加热边打做出的熟蛋白霜,以此来减少腥味和杀菌。   这还没到秦野生日,她只是想先试一试,看能不能做不出。   好在,第二次隔水加热打酵之后,顺利做出了可以替代奶油的没有腥味的熟蛋白霜,一应还比较顺利。   接下来是打蛋黄,这下是主厨挽起袖子亲自上场,他按姜媃的吩咐打到一定程度,就往里头加细面粉和牛乳以及细砂糖。   待将蛋黄也打的来丝滑无比后,将蛋白霜分三次一点一点和蛋黄糊混合起来。   均匀后,那一盆松软蓬松的糊状就成了淡淡的奶黄色,极为好看。   跟着是倒进模子里,造访里头没现成的模子,姜媃只好暂时拿了个大瓷碗来装,最后隔水加热几分钟。   姜媃用心记下刚才缺的东西,她没有蒸蛋糕的模子,也没有能挤蛋白霜的裱花袋。   “少夫人,模子可以找匠人做一个,很快的,至于那个什么裱花袋,您看是不是能用油纸卷成小尖筒来代替?”主厨道。   姜媃晓得油纸,是那种用来包装零嘴吃食的一种纸,防水的。   “你用油纸先试着做一个我看看,流火,你去找匠人做一个这么大这么圆的模子,记住要用铁的来做。”姜媃道。   流火自下去安排,这厢锅里蒸的蛋糕可以出锅了。   扑腾的热气冲天,一股子香甜的味瞬间蔓延出来,姜媃表情一震,就是这个味道!   虽然蒸的蛋糕和烤的有微末区别,但是能在大夏把生日蛋糕做出来,姜媃也不计较那么多了。   蛋糕出炉,热气腾腾的,泛着嫩黄色,上面有一些蒸过头的风眼子,而且因为是大瓷碗装的,形状不太好不说,这会也取不下来。   等凉了,姜媃拿勺子挖了一小块塞嘴里,小姑娘咀嚼了两口,嫌弃太甜就不用了。   “蒸的时间久了一点,另外还需要好的模子,模子蒸的时候里面要抹一点油,下次改进,剩下的你们分了吃,别跟任何人说这事。”姜媃不吃了。   主厨笑容热络的问:“少夫人,这点心叫什么名?”   姜媃道:“生辰蛋糕。”   主厨愣了下,倏的大笑起来:“好,好名字。”   然后,他搓着手不太好意思的问:“那少夫人,我等可以学么?”   姜媃不在意耸肩:“学,以后五少爷想吃了,你们就做给他吃。”   主厨欣喜若狂:“小的等多谢少夫人大恩。”   既是做了好人,姜媃不介意多做一点:“这个蛋糕还可以做成其它形状,你们没事可以多研究。”   主厨现在就想一门扎进去再打一盆蛋白霜出来:“小的省的。”   姜媃走了,没走出多远,灶房里头就传来三人喝彩的声音。   姜媃不太理解,不就一道点心么?至于高兴成这样?   她不是厨子,却根本不晓得,这凭这一道新奇的,在大夏从未有过的蛋糕,那主厨学精后,完全可以凭这一手进宫廷做御厨都是行的。   当然,经年之后,在秦野尊荣无比后,那主厨还真凭这个做了宫廷御厨,这又是后话。   九月初四这天,一大早姜媃才坐上早膳桌,就发觉秦野一直盯着她。   小姑娘表情一顿,茫然眨眼:“小叔,有事?”   秦野抿着薄唇,没有说话,只是眸光微闪,忽的就有点不高兴了。   姜媃明知他在计较什么,偏生坏心眼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她还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眼尾析出一点水雾,软糯乖萌:“我怎么这么困啊,流火我是不是还没睡够啊?”   流火憋着笑,顺着答:“少夫人苦夏,昨晚上又太热,婢子瞧着半夜就没了冰,还添了一回,约莫是没睡够。”   姜媃小手撑着脑袋,早膳也不用了,跟秦野嘀咕了句:“小叔,我今个休息一天,先生们没有课,我去补觉,你不要叫我。”   秦野脸色更不好了,眼见姜媃要走了,他憋忍不住,终于问道:“嫂嫂,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姜媃回头看他,白嫩小脸满是无辜:“没有啊。”   秦野恼了,一拍桌子起身就走。   他走的大步,脚下生风,从姜媃面前过去,还将她髻上坠小铃铛的挂饰拂动的叮当作响。   姜媃就看见,少年怒气冲冲回了自个起潮阁,将房门嘭的一关,不出来了。   姜媃和流火对视一眼,小姑娘捂着肚子哈哈哈大笑起来。   大佬可真是,太不经逗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嫂嫂,我的生辰礼呢?   姜媃:(⊙?⊙)   大佬: ̄へ ̄没有吗?那我一会再来问问。   姜媃:→_→   ————   啊啊啊啊啊啊,我竟然把后台自动更新的时间设置错了,9点点成了19点,基友还问我,你咋没更新?我一看,握草还真没更新啊!!!!! 第96章 我要吃面   秦野这一生气, 竟是一天都没出起潮阁, 也不理姜媃, 便是连午食都没出来用!   姜媃慢条斯理去睡了个回笼觉,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瞌睡睡饱了,她神清气爽极了。   慢吞吞穿好衣裳,也没去管秦野,竟是直接钻进了灶房。   这几天姜媃反复做了很多次,已经能很熟练的运用这些不太好使的厨具做一份生日蛋糕出来。   主厨三人将蛋白霜和蛋黄糊先给打来,刻意多加了糖和牛乳。   末了, 姜媃亲自上手倒模子上笼去蒸。   新鲜出炉的蛋糕泛着奶黄色的颜色,软软的糯糯的,整个味儿都是甜的。   随后姜媃将圆形的蛋糕横切成厚薄同样的三份,每一份上都挤上白白的蛋白霜花, 再扑一层切成小块的时令瓜果。   跟着是第二层同样如此, 往复三层后,在最顶上那层挤上更厚重的蛋白霜和瓜果。   一块黄白相间, 并铺了各色瓜果的水果蛋糕就做成了。   这还不算完, 姜媃将整块蛋糕放碎冰里头冻上,等开吃的时候,又甜又冰, 味道才更好。   除此之外,还有生日蜡烛,她前几日就找匠人单独融了蜡,细细直直的, 很小一根蜡烛,一共制了十一根!   今天,秦野满十一岁,虚岁十二了。   在大夏,算是个半大的少年了,没几年娶媳妇都是可以的。   姜媃瞧着成品蛋糕,颇为有点感慨。   临到晚上酉时中,该是用晚膳之时。   姜媃亲自去喊秦野,她敲门:“小叔,用膳了。”   房里片刻后传出明显气闷的声音:“不吃!”   姜媃都快笑死了,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呢,她又没说不给他过生日。   到底不敢真笑,不然大佬要惹毛了。   她憋忍着说:“你真不吃啊?我做了点心,很甜的,我亲手做的。”   这话一落,房门打开了。   少年迎着落日余晖,身上半旧的衫子竟是灰尘仆仆的,那张脸仍旧板着,目光幽幽的,明显还是不高兴。   姜媃翘起嘴角,眨巴眨巴眸子问他:“你真的不吃啊?”   秦野定定看着她,忽的道:“我要吃……面!”   长寿面!   少年在心底默默补充了句,希望自家嫂嫂能记得他生辰。   姜媃装糊涂:“没有面,只有点心,我做的。”   秦野气极了,难得任性固执起来:“我就要吃面!”   姜媃见他真生气了,见好就收,笑着去拉他手:“比面更好的点心,我亲手做的,你就不想尝尝?”   秦野甩开她手,大步往外面,仍旧不忘:“面!我今天只吃面!”   他简直是跟面扛上了,非得要姜媃弄给他吃,偏生又好脸面,不想提醒姜媃是要吃长寿面,不是寻常那种面食。   简直活生生的死要面子活受罪。   姜媃笑眯眯的,也不生气,甚是无奈的跟上去说:“行,面就面。”   听了这话,秦野稍微顺气了一些,他斜看她,开始提要求:“一根到底的面条,不是平常吃那种。”   姜媃差点没笑出声来,她戏更多,甚是为难地皱起眉头:“什么面条是一根到底的?我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初初走到膳厅门口的秦野身形一僵,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她。   少年微微睁大了凤眸,她竟是不知道么?   她怎么能不知道呢?   少年气的五脏六腑都在痛,还平白委屈的很,转身就要回起潮阁。   姜媃连忙拽住他:“好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一会我让人给你做一根到底的面条。”   秦野更气:“你做,你亲自做,加一个荷包蛋!”   姜媃哭笑不得,这要求还挺多。   秦野见她妥协了,施舍般得往膳桌坐下,绷着脸面无表情的说 :“我今天必须要吃这个!”   他娘从前说的,生辰这天必须要吃一碗长寿面加一个荷包蛋,蛋还要埋在面下头,吃完了才能露出来。   姜媃凑过去,也不说破:“成,你先吃完我做的点心,要是没吃饱我再给你煮面,加荷包蛋。”   秦野勉强满意,但是想到什么,又眸光闪烁的问:“你今天是不是该给我什么东西?”   这是在索要礼物了!   姜媃心头一动,沉默了。   她光顾着做蛋糕,还真没准备其他礼物。   秦野一看她表情,就什么都猜到了。   嗨呀,大佬气惨了。   “你没有?你竟然没有?”大佬这下是真伤心了!   虽然还隔十天才是姜媃生辰,可是他已经在准备礼物了,早半个月就在准备了!   但是,但是他家嫂嫂忘了他的生辰不说,还连礼物都没有。   眼看大佬就要爆走,姜媃连忙顺毛:“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是好像有什么要给你,先用晚膳,用完再说。”   能拖一会是一会,姜媃觉得自己走在钢丝上,底下就是张大嘴巴的真凶兽大佬,稍不注意掉下去就要被一口吞了。   膳桌中央摆着大大的圆形白瓷盘,用银色的盖子扣着。   姜媃小心翼翼的将白瓷盘挪到秦野面前:“这是我做的,应该会很合你口味。”   秦野仍旧脸色不太好,纵使他已经闻到了清甜的点心味道。   姜媃打开盖子,露出里头的奶油裸蛋糕来,六寸大小的蛋糕上铺满了白色蛋白霜和瓜果,专门有一小片空白的地方写了秦野的名字。   秦野讶然,这点心……   姜媃先后插上小蜡烛,挨个点燃,然后跟秦野说:“这个叫生辰蛋糕,在我家乡,过生辰都会吃的点心,全都是甜的。”   秦野面色稍霁,他看了姜媃好几眼,低声问:“生辰蛋糕?谁要过生辰,你么?”   姜媃白他一眼,没完没了了,这还跟她装上了。   她指着蜡烛说:“你要先闭上眼睛,心里许个愿望,不能说出来,以后会实现的,然后吹蜡烛。”   秦野不信:“唬人的。”   姜媃给他跪了,抓狂地摇着他臂膀:“快许愿,许了吹蜡烛才能吃蛋糕。”   秦野冷哼一声,高冷的一逼,一副那你没奈何的表情:“真烦人,我又不过生辰,拿你没办法。”   他说着,就闭上眼开始许愿。   姜媃呵他一脸花露水,这特么谁烦人了?也不知道刚才非管她要吃面的人是谁?   秦野许了愿,憋着一口气将所有蜡烛吹了,姜媃塞给他一把银质小刀:“我取了蜡烛,分蛋糕的第一刀必须你来分,知道么?”   她飞快取下蜡烛,一回头,就见秦野杀气腾腾地握着小刀,抬手就要劈砍下去。   姜媃冷汗唰的就下来了,她大吼一声:“慢着!”   秦野举着刀,疑惑地看着她。   姜媃战战兢兢伸手,双手覆上他手背:“我教你。”   柔弱无骨的小手,软乎乎的,又还暖的很,轻轻搭在少年修长有力的手背,体温交染传递,不过一瞬间,秦野就觉得自己手暖和了。   姜媃握着他手,两人一起捂着刀,小姑娘嘴里嘀咕着:“要这样,不用太大力气,这样切……”   少年收了力道,一应动作只随着姜媃的手来,蛋糕的香甜,混着小姑娘身上的奶香味,都好闻得让他头晕目眩。   嫂嫂的手可真是又小又软。   少年如此想着,不期然耳朵尖就滚烫起来。   呼,第一刀切下去,姜媃松了口气。   小姑娘巧笑嫣然地指了指自己的小盏:“现在小叔分,生日蛋糕是要分着吃的。”   秦野浑身一僵,下不去第二刀了。   他,不想分!   姜媃见他迟迟不动手,忽的想到什么,睁大杏眼:“你想吃独食?”   啊啊啊啊,大佬居然这么吝啬的吗?   被说中心思,秦野恼羞成怒,他横她一眼,很小气地分了姜媃一小块,随后就将整个盘里的蛋糕都挪到面前,义正言辞的说:“我的!”   姜媃难以置信,她看了看六寸三层的蛋糕,好心提醒:“这么大,你吃不完的。”   “哼,”秦野冷哼一声,拿勺子舀了一勺奶油送嘴里:“我的生辰,我的蛋糕!”   蛋白霜香甜又丝滑的触感,在舌尖一抿就化了,挟裹的牛乳浓香,又甜又香还半点不腻的味道这蓓蕾爆炸开来,简直是极致的美味。   秦野凤眸一亮,跟着又舀了蛋白霜覆盖的奶黄色蛋糕体。   软糯松软,咬一口满满都是甜,好吃!   随后是切成小块,沾了一圈蛋白霜的瓜果,一大勺进嘴里,各种酸甜的味道充斥其中,又有蛋白霜的纯粹的甜,冰冰凉凉的,味道不要太棒!   少年更坚定了谁都不分的决心,他看了看姜媃,犹豫了会,又肉痛地分了一块过去。   “剩你的,你说的我的生辰,你给我做的。”秦野不想分,可又怕姜媃不高兴。   姜媃失笑,这会的大佬才真像个十一二岁的孩子。   她漫不经心用着蛋糕,说了句:“小叔,十一岁生辰快乐哟。”   秦野严肃的纠正她:“是十二。”   姜媃点头,大夏人一般算虚岁,她是习惯了现代算法,其实都一样的。   少年吃着蛋糕,好一会才小声说:“你也要过生辰了,我会送你生辰礼的。”   他吃相还算文雅,没把蛋白霜抹的到处都是。   姜媃倒不在意这个,她其实不太喜欢过生日,孤儿院的孩子都很敏感。   生下来,第一回 做人,就被抛弃,所以就都不喜欢过的。   姜媃戳着蛋糕,先把瓜果都吃了,不怎么喜欢甜腻的蛋白霜:“可是,小叔的生辰礼我就只准备了这个蛋糕呢。”   到底,她还是选择说实话,秦野心思重,她要有个隐瞒和糊弄,先不说瞒不瞒得住,往后要生了心结反而不美。   啃着蛋糕,秦野倒是不生气了。   他想了想说:“面,长寿面,加荷包蛋,我要吃嫂嫂做的。”   姜媃没好气地斜他一眼:“这么大蛋糕,你吃完了都要撑死你!”   秦野皱起了眉头,一边是舍不得的蛋糕,一边是必须要吃的长寿面。   他道:“我留一半蛋糕明早上用,长寿面和荷包蛋必须要吃的。”   姜媃好奇:“为甚?”   秦野淡淡的说:“我娘生前说的,吃了长寿面长寿,吃了荷包蛋圆满。”   姜媃一怔,心头涌上来酸酸涩涩的情绪,说不清是因为秦野还是她自己,总归像是颗酸枣,捏着是软的,分明熟透了,可咬一口,能酸的人掉牙。   有爹娘,真好哪……   她单手捂脸,笑了起来:“好,我一会给你做。”   作者有话要说:  经上章小天使提醒,蛋清打出来的东西叫蛋白霜,和奶油有区别。   是盘丝不严谨了,只找了下资料就开写了。   这个小BUG已经改过来了,另外熟蛋白霜的做法也百度了一下,具备可行性。   虽然蛋白霜不如奶油味道好,但是是可以替代的。   另外,盘丝是全家烧菜最不好吃的,已经被剥夺进厨房的权力。   也并不会做点心,文里一切做法全靠百度,有不恰当的地方,宝贝儿们见谅哈。 第97章 我有小叔   姜媃到底还是满足了秦野!   他要吃长寿面, 主厨将面和好, 还真甩出了一根长长的面条来, 那面条长长的细细的,雪白滑溜。   姜媃就亲自打了个荷包蛋丢过来,煮好后捞起来,放到金边彩瓷的小碗里,随后才将面条丢下去。   片刻主厨说差不多了,姜媃挑起竹箸就去捞。   但是她显然高估了自个的能耐,人太矮手太短, 一下没捞起来不说,还差点把自个给栽大锅里头。   主厨吓的冷汗都出来,赶紧过来帮忙,手腕一转, 三两下就将长寿面捞起来了, 还飞快放好了调料。   “少夫人,这口味是五少爷喜欢的。”主厨笑着道。   姜媃也不勉强, 她瞧着那金边彩瓷小盏里头, 热气腾腾的雪白面条,一圈一圈盘着,上头撒着翠绿的葱花, 清香的汤里头泛着油珠子,甚至清爽可口。   她顿时觉得自个也饿了:“我给小叔端去,你再给我下一碗。”   生辰的晚上,秦野如愿吃到了长寿面和荷包蛋, 姜媃托他的福气,一并也吃了碗。   小姑娘没想到一根面条,差点没撑死她。   最为关键,因为是长寿面,所以吃的时候不能咬断的,只能埋头一口气就哧溜哧溜吞到尾巴。   姜媃表示,她再不想吃第二碗了,太折磨人了。   谁晓得秦野却认真的说:“嫂嫂往后的生辰,也必须要吃一碗长寿面和荷包蛋!”   姜媃摸着被撑得凸起来的小肚子,将碗里一口没动的荷包蛋推给秦野。   “我吃不下了,而且我家乡是过生辰吃蛋糕,我不吃长寿面。”小姑娘也是个倔的,说不想吃了就不吃了。   秦野顿了顿,默默拖过来姜媃的小盏,三两口就将她那份荷包蛋啃了。   一起吞下去后,他才说:“不行,你现在是我秦家人,要听我的。”   撑得慌,小姑娘不想和他掰扯,自个趴着桌子颤巍巍站起来,慢吞吞往庭院里头消食去了。   待姜媃一走,秦野脸色一变!   他捂住嘴巴,差点没被撑吐!   起先就吃了很多蛋糕,那么大一个蛋糕,他一个人起码吃了一半,然后又是一碗长寿面和两个荷包蛋。   再是能吃,可一顿也吃不下这么多不是?   少年死要脸面,硬撑着不给人任何人知道,这头却飞快回了自个起潮阁,关上房门在屋子里走动了半个晚上才算好受一些。   生辰这一遭算是过了,等到十天后,恰又是姜媃的生辰。   她倒无所谓的很,还提前跟厨子说了不用做蛋糕,就是当天照常上了好几位先生的课业。   等到晚上,白栖梧和胡寐结伴而来,白普寺的半玄也是托秦野带了生辰礼回来。   姜媃见着白栖梧和胡寐高兴,就又让流火去准备锅子,她要涮火锅!   倒是晚些时候,慕清瑶不请自来,同来的还有封卿。   加上姜媃自己和秦野,统共就有六个人。   胡寐不待见慕清瑶,也不想理封卿,是以落座之时就紧挨着白栖梧。   慕清瑶仿佛半点都不会看人脸色,她朝姜媃眨了一只眼睛,随后送了礼物上来。   人不请自来,姜媃也不好将人赶出去,只得让慕清瑶和封卿一并落坐。   大长桌子,姜媃和秦野坐一边,白栖梧和胡寐坐姜媃的左手边,封卿和慕清瑶则对在两人对面。   因着人多,这回厨子就弄了小锅子,一人面前一个,膳桌上空档的地方摆满各式菜肴。   五人祝过姜媃生辰,就开始动筷。   谁都没想到,封卿当先第一筷的菜竟是就给慕清瑶涮的。   他还说:“这个青笋片,是青州城特产,最是清脆细嫩,烫一下就可以用,你可以试试。”   他说着,将涮好的青笋片送进了慕清瑶小盏里。   对面胡寐举起竹箸的手僵在了半空,死死盯着他,怎么都落不下去了。   姜媃让厨子给自己换了重口味的辣油红锅,瞧这情形,当即调笑道:“够了啊,我让厨子一人备一锅子,就是让你们自己涮自己的,不兴帮人的哈。”   封卿看胡寐一眼,勾起嘴角道:“今个长大了一岁,果然就不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这话才落,做姜媃边上的秦野,就用公筷帮姜媃涮好了薄薄的五花肉片,仍旧是他一份,姜媃一份。   封卿顿时挑眉,笑的意味深长。   姜媃甚是厚脸皮的道:“我今天是寿星,我小叔心疼我,是不是啊小叔?”   秦野给她脸面,面无表情地应了声。   慕清瑶声若清铃,悦耳动听:“好羡慕你们,叔嫂感情真好。”   说着,她垂下长卷浓密的眼睫毛,睫毛微颤动,映着白皙面庞,流露出触动人心的伤感来。   封卿动情安慰:“清瑶莫要难过,你身边总还有我在的。”   慕清瑶朝封卿勉强一笑,那种楚楚动人的娇弱,堪比花羞,真真让人心动。   封卿果真饭也不吃,就那样痴痴地望着慕清瑶,整个人像傻子一样。   姜媃让十分狗血天雷玛丽苏的一幕给激的浑身起鸡皮疙瘩,她搓了搓臂膀,见胡寐气的东西都用不下,顿时不客气了。   “喂,”姜媃一拍桌子,小姑娘恼了,“慕清瑶,别当着我的面散发你的狐臭,小心我跟你翻脸。”   听闻这话,封卿表情一下冷了:“姜媃,你怎么说话的?”   秦野放筷子了,冷冷地看着封卿:“瞎子!”   慕清瑶心头一惊,生怕姜媃再说点惊天动地的话来,连忙起身道:“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媃媃我就先失陪了,咱们回见。”   姜媃埋头用油香劲道的五花肉片,蘸着辣辣的调料,爽口又痛快。   她头都没抬,只挥了挥手。   慕清瑶瞬间眼神变了,她连忙低着头掩了眸光,怅然若失的往外走。   封卿冷笑一声,跟着起身拂袖:“哼,姜媃我看我是对你太好了!”   姜媃吞下嘴里的吃食,一双粉唇被辣的红通通的,小姑娘舔了下唇珠,偏头看他。   封卿满肚子火气:“清瑶好心,说你们是同乡,非要来给你庆祝生辰,你就是这么对她的?还是你以为你现在名气大了?可以不把人放眼里了?”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杏眼,水色盈盈,纯澈深然,跟玄色墨汁点的两下似的。   她道:“我现在是名气大,我就膨胀了,你怎么地?”   “你……”封卿指着她,气的说不出话来。   姜媃适才注意到,封卿今个穿的是一身男装,脸上也没有抹胭脂水粉,走出去,就是一妥妥的翩翩公子哥。   她冷笑,放下竹箸,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封卿,看到当初大家合作愉快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慕清瑶不是你可以驾驭的,脑子不清醒就搁冰里边冻冻,省的最后身败名裂了都不晓得怎么一回事。”   姜媃心知肚明,这人估计已经被慕清瑶攻略了,一腔深情都化为了美颜系统升级的经验值,约莫繁花楼易主也快了。   “姜媃,我繁花楼不止你一个美人!”封卿眼里闪过狠色,“我怕是没跟你说过,清瑶也是在楼里签了契的,往后你的任何配额我都会倾向她。”   “我繁花楼不需要不听话的扇面美人!”   封卿撂下这话,转身就走。   姜媃顿了顿,跟着她撑起下颌,叹息一声,问胡寐说:“寐女王,你还是换个人喜欢,太蠢了,我都不忍不直视。”   “瞎!”秦野补充了一个字。   有珍珠不要,却错把鱼目当宝贝!   “对,眼盲心瞎,不值得托付的。”姜媃甚是诚恳的跟胡寐建议。   胡寐苦笑一声:“我上回给族里回信,已经提了退亲的事,但是封家那边好像不同意。”   姜媃挑眉:“为什么不同意?”   胡寐面无表情,她抿了口茶水:“是封卿的兄长封尧,他说他娶我。”   姜媃目瞪口呆,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耳朵:“封尧?可是那个不良于行的封尧?”   胡寐讶然:“我家和封家本家都在京城,你是如何知道的?”   姜媃自然不能说是从里看来的,她双眼发亮,兴致勃勃的跟胡寐说:“寐女王,封尧比封卿好,真的,我听说过他一些传闻,值得托付。”   胡寐脸上露出犹豫来,白栖梧皱着眉头插了句:“可是封尧不良于行,配不上阿寐。”   姜媃心痒痒的,很想一口气将真相说给胡寐知道。   封尧的腿并不是真的不良于行,他完全是为了争夺封家家主之位,才装的体弱腿不好,后期这人站起来,可是惊呆了好一大波人。   里面,胡寐为了封卿,拒绝了封尧的求婚,甚至还不惜和女主慕清瑶撕了起来。   作为女配,自然是没好下场的。   一败涂地之时,是封尧救了胡寐,而且里介绍,这人早在多年前就喜欢胡寐,被拒绝也没有灰心,一直不曾娶妻,只为等着她。   当然,日后的封家家主封尧因为胡寐之故,加上京城之势,和男女主也不对付,最终同样沦为了主角的踏脚石。   不过,封尧是个有能力的,在落败之际,果断卖了反派大佬秦野一个人情,从局中带着胡寐全身而退,保全了两人。   因为作者没有最后结尾,姜媃也就不晓得这两人最终的结局,不过她看到的剧情里,两人是远走他乡,隐居了起来,想必是过得不错。   其中波折颇多,两人也蹉跎错过了好些年,让人很是唏嘘。   姜媃盼着两人这一回能少走一些弯路,直接修成正果最好。   “寐姐姐,我不骗你的,你的命定情缘真不是封卿,你可以试着看看封尧,兴许你旺他,一和他在一起,他的腿就能好了呢?”   姜媃不敢说实话,只得模棱两可。   胡寐扯了扯嘴角:“我会认真考虑的。”   白栖梧感同身受,拍了拍她的手:“慢慢来,把一切都交给时间和缘分。”   胡寐点了点头:“继续涮锅子,扫兴的人走了,咱们好好给小心肝儿过个生辰。”   姜媃高兴,笑的比任何时候都甜:“你们能来,我都高兴的。”   一直闷头涮菜的少年,在桌子底下,轻轻戳了戳小姑娘腰身,然后很小声的说:“快用。”   姜媃埋头开吃,还不忘招呼白栖梧和胡寐:“两位姐姐不要客气呀,想吃什么就夹,没有的直接跟流火说。”   白栖梧和胡寐笑了起来,瞧着小姑娘面颊塞得鼓鼓的,活像一直存粮过冬的小松鼠,甚是可爱。   白栖梧促狭地瞄着两人:“我和阿寐要慢慢吃,毕竟可没有小叔子给涮菜啊。”   姜媃也不羞,她看了看绷着脸,一脸正经的少年,瞟了眼他泛红的耳朵尖,嘿嘿笑道:“我有小叔,你们没有!”   她还炫耀起来了,要是身后有尾巴,一准摇啊摇的。   “咳,”秦野轻咳一声,在座都是姑娘家,他不好计较,遂轻斥姜媃,“用膳别说话,没规矩。”   姜媃在椅子里挪蹭几下屁股,快活地喊道:“我最喜欢小叔了,小叔么么叽!”   少年耳朵更红了,像是要滴血般。   他瞪着姜媃,心虚不已地瞥了瞥白栖梧和胡寐,这两人已经笑倒在一块,眼泪都快笑出来了。   大佬脸皮薄,狠拽了下姜媃:“闭嘴!”   姜媃小手拍他肩膀上:“我是寿星,今天不准吼我,只能我吼你!”   大佬沉默了,随后别别扭扭的从袖子里摸出个小东西,捉了姜媃的右手放到桌子底下,飞快往她细细的手腕间套了上去。   姜媃一愣,顿时感觉到手腕一沉一凉,好像戴上了什么东西。   她心里好奇,埋头就要去扒拉袖子。   谁晓得,秦野一把握住她手腕,少年红着脸,恶声恶气的道:“不准看,回房自己一个人看!”   他竟是送了东西,还不准姜媃现在看,贼稀奇!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哼,我有小叔,你们没有!   大佬:→_→ 第98章 玉手玉足   姜媃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她手腕扭来扭去, 还将手甩了甩,除了感觉到腕子上冰冰凉凉,就再无其他感觉。   她觉得应当是个手串儿, 她不明白手串儿罢了, 秦野为何不让她看。   小姑娘遂他意,说不看就不看。   几人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 晚些时候, 白栖梧和胡寐相携离去。   姜媃一奔回房间, 就撩开袖子。   又细又白的手腕上,正正套着串白珠子, 珠子不大, 整整十八颗,质感像白玉,但细看了才发觉不是白玉。   姜媃将手串儿取下来, 对着光瞧了瞧。   这一瞧不得了!   每一颗不大的白珠子上,都细细雕着她的模样,或者抱招财的时候, 或闭眼小憩, 或抱着瓜果啃的时候,全是她日常生活里的状态。   而且, 那风格还是大脑袋的Q版风格,软糯乖萌,十分讨喜。   不用说, 这定然是秦野雕上去的。   姜媃摸着珠若有所思,这珠子也就花生米大小,要在这上头雕画,约莫很费事的。   由此可见,这手串儿秦野应当是准备了很长时间。   “是白玉菩提磨的,找白普寺主持开了光,老师说常戴消灾除厄。”秦野将其他人的生辰礼帮姜媃搬进房间来。   姜媃摩挲着这一串儿白玉菩提珠,感受着珠面上残留的微末手工痕迹。   她转头问他:“你自己磨的么?”   秦野抖了抖袖子,没回答,但袖子底下却露出了另一串儿一模一样的白玉菩提珠来,只是比姜媃那串的珠子更大一些。   姜媃眼睛一亮,捉着他袖子:“你是不是也有一串儿,给我看看。”   她好奇,不晓得秦野这串儿珠子上又刻的什么?   谁想,秦野猛地背过手,死活不给她看。   少年涨红个脸,冷冰冰的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男女授受不清,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姜媃伸手绕过他腰身,就要去背后拽他手。   秦野人往后仰,两人紧挨在一块,差点没一起摔倒。   “你快给我看看。”姜媃不依不饶,秦野越是不给她看,她越是好奇的要命。   大佬耳朵尖都红出血来,他干脆举高了手,让姜媃够不着,面红耳赤地解释:“跟你那个一模一样的!”   姜媃不信!   “一模一样你为何不给我看?你珠子上肯定雕的不一样,你心虚!”小姑娘整个人都趴在少年身上,踮起脚尖,努力伸手去够。   秦野只觉得身上挨蹭了个软乎乎毛茸茸的小东西,像是兔子自己入怀,小小的,软软的,一揉就能变形。   他说不出话来,姜媃确实没说错,他这串儿上头雕的图案不一样。   他想起什么,更坚定了不给姜媃看的决心!   “不准看!”少年恶言恶语,猛地推了姜媃一下,飞快跑了出去。   姜媃后退两步,她诧异地睁大了眸子。   秦野,居然推她了?   他竟然推她!   姜媃哼了哼,越发坚定秦野那串儿肯定雕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其实倒还真不是某些见不得人的,秦野回了自个房间,猛喝了一大口的水,冷静下来后,他取下手串儿。   他这串比姜媃的大一些,每颗珠子约莫成年人拇指大小,同样十八颗,被金色的丝线串联起来。   但是,目前只有一颗珠子表面是刻了画的,刻的不是别的,正是姜媃那一双粉粉嫩嫩的小脚。   这回不是Q版那种胖乎乎的小肉脚,而是正常的,充满少女青稚但又精致勾人的玉足。   他还擅自在脚踝处添了小小的一个金铃铛,刻画的画面虽小,但无一不逼真精致。   这种东西,秦野本能觉得,绝对不能让姜媃知道!   他想了会,小心翼翼解开串绳,从手串里取下第二颗珠子。   跟着,又从一方木匣子里取出数把大小不一的刻刀来。   秦野凑到烛火下,脑子里想像着姜媃的那一双手,细细的,直直的,葱白如玉,唯有指尖一点是粉色的,健康的指甲透粉色,还有修剪圆润的指甲,紧挨着指尖嫩肉,甚是漂亮。   一宿功夫,在没刻坏珠子的情况下,秦野刻完了一双玉手。   他将珠子重新穿上去,紧挨着玉足的那颗,如此就还有十六颗珠子是空白的。   他重新将手串儿戴手上,摩挲片刻,心满意足。   还有十六颗,往后他每年刻一颗,总能把嫂嫂全部都刻画进去。   多年后,秦野只恨当年天真无知,早知道,他一开始就磨个一百零八颗的那种串儿!   姜媃这边却在房间里拆礼物,不仅今个来的六个人带了礼物,还有早前繁花楼宣传出去后,一些城里喜欢她的人也送了礼物过来。   姜媃先拆的半玄的,结果拿到一本数学图册,目测有好几百页,她恨恨地扔一边,恨不得再踩两脚!   她这个已经走过高考独木桥,并拿到了大学录取通知书的社会姜表示,并不需要题册了!   然后是慕清瑶的,不是别的东西,就是一只现代品牌的口红,一看就是系统出品。   姜媃也没打算用,谁晓得女主会不会给她在口红里下毒?   跟着是封卿的,一把她画相的美人扇。   姜媃嗤笑了声,不愧是商人,借花献佛用的很好嘛。   白栖梧送的是一小瓶的花香露,是她自己做的,采的时令鲜花,用的宫廷里的方子,时常用能皮肤好。   姜媃大爱这个,她其实不太喜欢大夏的胭脂水粉,毕竟有添加,用多了不好。   但是这个花香露就不一样了,没有添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真正纯天然的。   她当即就往脸上抹了一点,香香的润润的,上脸果真很舒服。   至于胡寐,她送的是对赤金蓝宝石的蝴蝶钗子,一对别钗,正适合姜媃这个年纪用,别发髻上,娇俏又好看。   姜媃喜欢的紧,将花香露和蝴蝶钗子收起来放妆奁起来,可以时常用。   其他礼物,就是各种都有。   姜媃用半晚上拆完,将能用的和不用的分开,随后吩咐流火拿下去收好。   她躺床上,摸着手腕上的白玉菩提珠串儿,忽的就有些睡不着了。   小姑娘竟是难得有点内疚,小叔这么认真给她准备生辰礼,她那会就给他做了个蛋糕完事,真真太不走心了。   吾日三省!   姜媃将自个三省了一遍,随后嘀咕着:“明天对小叔好一点。”   然后,闭眼睡觉,再心安理得不过。   隔日,姜媃念起要对秦野好的事,一大早亲自喊他起床不说,还拧了热帕子送对方手上。   秦野莫名其妙,眼神幽幽看着她问:“嫂嫂,今天天凉吗?”   姜媃往外头看了眼,九O十月的天气,日头高照,好的很。   她道:“不凉,约莫下午会有点热。”   秦野却皱起了眉头,这怎么像是正常的又不正常?   两人一起用了早膳,姜媃全程笑脸。   秦野惊疑不定的道:“嫂嫂今日要上多少时辰的课?”   姜媃给他盛了碗鸡丝粥:“和昨天一样,三个时辰。”   秦野端着鸡丝粥,有点无从下手,嫂嫂今个不正常,不正常!   “小叔,”姜媃甜腻腻喊了声,巧笑嫣然的给他夹了点爽口的腌菜,“用这个,多吃点。”   秦野更食不下咽了。   他放下碗筷,眼神幽沉,薄唇微动:“嫂……”   “少夫人!”   一句话没说完,流火进来了。   “少夫人,繁花楼那边刚送了信来,说是今天先生不过来授课了,封东家要夫人去楼里给慕清瑶造势。”流火小心翼翼说完。   姜媃夹菜的动作一顿,眼神一冷:“让我给慕清瑶造势?”   流火点了点头:“慕清瑶好像是要在楼里开个什么展,要人配合,封东家就开口了。”   这一听就不是好事,姜媃施施然放下竹箸,拿帕子揩了揩嘴角:“好啊,我给她造。”   秦野皱起眉头:“嫂嫂,昨日封卿说要削减你的配额,怕不是造势那么简单。”   姜媃心里门清,慕清瑶把封卿迷得晕头转向,这里一下手就要夺她的资源,夺了还不够,还非得垃踩她上位。   这一手,可真够娱乐圈的。   啧,慕清瑶这是把自个当大牌明星了呀!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有三更哦。   第三更一会18点。 第99章 嫁给我吧   天气太热, 好几日不出门, 这甫一出门,姜媃还以为自己又穿了。   大街小巷的,有小孩儿手里抱着一摞薄纸, 见人就散发, 嘴里还喊着:“九月十六,清瑶神女, 瑞降初秋!”   姜媃随后接了一张看起来, 纸上写这九月十六, 慕清瑶有一场初秋降瑞的神女装扮会,到时候她会装扮成初秋神女。   流火低声道:“这单子已经发了好几天了, 每天都有好几十个小童在散发, 约莫整个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姜媃嗤笑了一声,慕清瑶倒也花了不少心思,不见小传单都给弄出来了?   繁花楼旁边的通透的琉璃暖房里头, 仆役进进出出,显然是在陈设装饰着。   姜媃看了一眼,见房间里, 摆满了这种金黄色的东西, 就是那颗大垂柳,每片叶子都被刷成了金黄色, 晃眼看去,金光灿灿的,甚是喜庆。   流火咂舌:“少夫人, 这得要刷多久啊?”   姜媃不以为意:“只要肯大把地撒银子,还怕没人愿意干?”   两主仆进门,径直往后院里头去。   清莲池边,封卿和慕清瑶正等着。   甫一见姜媃,慕清瑶站起来热情招手:“媃媃,这边。”   姜媃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就不明白了,白栖梧喊她媃媃的时候,她半点都没不适,反而感觉还很亲昵,怎的慕清瑶这样喊她,她就总觉得哪里都不对劲了?   既是不对劲,姜媃有啥说啥:“我没跟你没那么熟悉,别喊那么亲密。”   慕清瑶微微一笑,温柔又宽容,衬的姜媃像个不懂事的小孩儿。   封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白了姜媃一眼。   姜媃更不客气:“眼皮抽筋了?抽筋多了是病,有病赶紧治,别搁我面前犯毛病。”   封卿气结,邪火腾腾上涌。   慕清瑶眸光微闪,她轻抚了下封卿手背,柔声细语的说:“好了,阿卿莫要生气了,来喝点酸梅汤,消消火气。”   恍若春风化雨,丝丝缕缕地落下来,滋润起干涸冒火的土地。   封卿反手握住了慕清瑶的手,心里非常舒坦。   姜媃瞅着两人交握的手,语不惊人死不休的道:“你们,上O床O睡了?”   毕竟,慕清瑶芯子是个现代人,压根就没贞O操观念。   两人像是被这话也烫着了,赶紧松开手,封卿心头惴惴地看向慕清瑶,生怕唐突了佳人。   慕清瑶别开头,红着脸,伸手拂了下鬓角细发,声若蚊呐的说:“姜媃,你……哎呀,羞死人了!”   封卿心头稍定,转头就呵斥起姜媃来:“你还是不是个姑娘了,这等粗俗的话你也说的出来,也不嫌污了清瑶的耳朵。”   姜媃蔑笑,嗤之以鼻,斜睨着封卿驳斥回去:“说的像你不想睡O她一样!不想睡,你刚摸的是猪蹄么?”   封卿语塞,男人心思被姜媃狠狠戳中,他竟是反驳不出来。   毕竟要是说不想,很可能佳人会多想,觉得他不喜欢她,可要说想,那多孟浪!   头一回,封卿进退不得,在慕清瑶面前被姜媃三言两语搞的下不来台。   慕清瑶惯是走体贴入微的人设,当下欲语含羞地瞟了封卿一眼,笑嗔道:“好了,姜媃咱们不要说这些了,今天找你来,我是想让你给我帮个忙。”   姜媃过够了嘴瘾,点了点头,示意慕清瑶继续说。   慕清瑶看着封卿,眉目水润,隐含满腔的柔情蜜意。   封卿甚是吃这套,他扬起下颌,冷冰冰的道:“十六日,清瑶有个神女装扮会,民间流传的初秋神女,身边一直跟着个金樨使,清瑶觉得你很合适,所以想要你来做这个金樨使。”   姜媃一脸茫然,什么金樨使?   流火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所谓金樨使,在故事里头,就是初秋神女的婢女,后来金樨使爱慕冬神,被神女打下凡间,成了个凡人。”   就一句话,金樨使就是神女身边的奴婢!   姜媃言笑晏晏看着两人,半点不气恼:“好处呢?要我扮金樨使,总得有点好处?”   封卿一怒,一拍石桌:“姜媃,你是我繁花楼的扇面美人,我说什么就是什么,还要好处?我告诉你,十六日那天,你必须尽职扮好金樨使,不然……”   姜媃抬起眼睑,冷冷淡淡:“你手疼不疼?”   封卿微愣,继而反应过来,整个手心都快痛麻了。   只顾着自己一时气愤,没想那么多,一巴掌抽在石头桌上,手不痛才快。   姜媃瞧着他在抖的手指尖,翘起了嘴角,然她眼梢,却没有半点的笑意:“真蠢。”   封卿腾地站起身:“姜媃,你……”   姜媃摆手,打断他的手,揉了揉小耳朵:“小声点,我不聋。”   说完,她看着慕清瑶又道:“成,金樨使就金樨使,道具准备好,后天我一早过来。”   话毕,她也不想再呆下去,没眼看封卿那蠢货的模样。   等姜媃走了,慕清瑶面有所思的道:“阿卿,不然就再加一个冬神,让姜媃扮冬神也可以的,我怕她会不高兴呢?”   闻言,封卿大感心疼,他表情温柔地摸了摸慕清瑶发髻,低声道:“没事的,姜媃在楼里签的是死契,她不敢怎么样的。”   慕清瑶心神一动,笑了起来:“阿卿真厉害,能让姜媃签下死契,我听说这死契和我签的那种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佳人奉承,温柔小意,满目的倾慕和柔软,都叫封卿再没了理智,他只觉得自己像是陷进了最柔软的棉花里,四肢百骸舒展开了,像在母胎里一样的快活自在。   是以,他也没想多,当下将死契和一般契的区别娓娓道来。   “哇,这个死契真的是阿卿想出来的么?阿卿太厉害了!”   “阿卿好棒,竟然还有赌卖场的么?”   “阿卿这样能干,往后一定能做家主的!”   “阿卿在我心里,真像一个大英雄……”   清莲池凉亭里头,不时传来慕清瑶的惊呼崇拜之声,那等千回百转的呦呦鹂音,仿佛是被甜齁的蜂蜜给浸润过,每一个音儿都卷翘成了小钩子,让封卿飘飘然的欲罢不能。   他凝视着慕清瑶精致完美的侧颜,只觉得心头悸动的厉害,恨不能将心都掏出来给她才好。   动情之时,他一把抓住慕清瑶双手,情真意切的道:“清瑶,嫁给我?”   慕清瑶面容羞赧,她低着头,长卷的睫毛将眼底的冷漠遮掩的密密实实。   她很小声的说:“我年纪还小,不想想这些事,现在只盼着能做好扇面美人就是了。”   听了这话,封卿心头鼓臊的厉害,他喜欢的人,果然和一般庸脂俗粉不一样。   他道:“没关系,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为你实现,不就是扇面美人么?我定然能捧你做大夏第一美人!”   慕清瑶感动极了,她似乎也情难自禁,不自觉偎进了封卿怀里:“谢谢你,阿卿。”   这番的郎情妹意,映着亭外锦鲤三两只,清风徐徐,倒也甚是美。   然,落在旁人的眼里,变十分碍眼了。   不远处的假山后面,画师明金瑜用力握紧了手里的豪笔,隔着莲池,他死死盯着对面凉亭,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面貌气质里,竟是多了几分的嫉恨。   “嘭”他实在忍不住,扬起拳头砸在了身边假山上。   假山纹丝不动,倒是他手背瞬间就血肉模糊,涌起大片殷红色的鲜血。   可他丝毫不觉得痛,毕竟这点血肉带来的疼痛,怎可能心里的痛相较。   他近乎自虐般的又看了片刻,而后拂袖转身,大步离去。   这厢姜媃回了秦府,将要扮金樨使的事跟秦野说了一遍。   秦野皱起眉头:“推了,不去。”   姜媃笑的坏心眼极了:“不,我要去,我倒要看看慕清瑶作什么妖。”   秦野沉声道:“在故事里,金樨使一心恋慕冬神,明恋不成,后来就用了一些手段,这对嫂嫂名声不好。”   姜媃又黑有圆的眼珠子一转,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她冷笑:“我更要去,慕清瑶想垃踩我上位,门都没有!”   秦野劝不动,抿着薄唇,好一会才说:“我晓得了。”   隔了会他又说:“我给封卿那边的画减少了,约莫往后他会全力出慕清瑶的美人扇,既是如此,我便将嫂嫂好看的画作先留着。”   画作的事,姜媃没意见,她挥手不在意的说:“你瞧着安排。”   叔嫂两人说妥当,转眼就十六日这天。   姜媃起了个大早,辰时中才慢吞吞到繁花楼。   彼时,慕清瑶已经装扮一新,一身金黄色的曳地长裙,长发如瀑,没有挽发髻,只在头上戴了一顶精致耀眼的头冠。   那头冠通体金黄,正中镶着一枚鸽蛋大小的鸡油黄宝石,宝石呈半通透,里头仿佛还漾着律动的鎏金,甚至夺目。   头冠沿鸡油黄宝石延展出藤蔓纠缠蜿蜒的弧度,左边是金黄色的忽地笑,右边则是细细的金累丝缠着,在末端,两边一扣,隐没于青丝。   慕清瑶戴着那顶金冠,倒真有那么几分神女的架势。   她身上的长裙,也很是特别,胸口是用布扎的花,朵朵攒在一起,在胸口围拢一圈,裸露的圆润双肩,从藕节臂膀才开始有宽大的袖摆垂下来。   腰身是掐紧的,细细的腰间围着一荆棘枝拢成的素银腰带,然后是曳动的长裙摆,层层叠叠,纹绣精致,甚是华美。   姜媃很没规矩地当场吹了声口哨,意味深长地赞道:“今天的神女啊……”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份的第三更哟。   大佬:什么神女?大小眼的神女?没我嫂嫂好看! 第100章 金樨赐福   不得不说, 慕清瑶是美貌到了极致。   这一身打扮,加上系统给予的女主光环, 以及精修过的容颜, 甚是完美无瑕。   今个, 姜媃能想见, 慕清瑶一个人就足以让整个青州城的人为她疯狂。   若是各走阳关道,姜媃也不会多说什么,最多对那个美颜系统啧啧两声就算了。   然, 慕清瑶到底还是想顺脚踩她,这心性,叫姜媃不喜欢。   做人呢, 大度点不好么?这般斤斤计较, 哪天想不开气死了怎么办?   慕清瑶十分清楚自己的优势,她比姜媃年长一两岁,可在系统的加持下,不会让人觉得她奶气,反而多了青涩的美好的少女美感。   她朝姜媃笑着,甚是欢喜的道:“姜媃你来了啊,快点,你的衣服我都准备好了,在那边。”   秦野跟在姜媃身后, 琥珀色的凤眸锐利地盯着慕清瑶,片刻后,他就皱起了眉头。   在姜媃进房间拾掇之时, 秦野低声跟她说:“嫂嫂,慕清瑶很古怪,她现在已经不是大小眼了,我看不出其他。”   姜媃了然,心知慕清瑶的系统定然升级了,也更高明了,若说从前慕清瑶的漂亮是全靠女主光环的缘故,有一种虚无缥缈的不真实感。   那么,现在,慕清瑶的好看,就已经是长在她身上了,不仅有光环加持,那张脸以及脸皮下的骨头,塑造定型了,就算去除了光环,她那张脸仍旧不会有丝毫影响。   姜媃暗自啐了口:“这世上,怎么蠢男人那么多,各个迫不及待送人头送经验值!”   流火听不太懂这话,不过晓得作为奴婢,她不能多问。   她帮着姜媃换上衣裳,当即就气的脸都白了!   慕清瑶给姜媃准备的衣裳,同样也是金黄色的,立领斜拉到肩的位置,空了一块,穿上后,就会露出一对香肩。   这还不是让流火最生气的,最为气恼的还是,服帖地上衣下,到腰身那一截就没有了!   姜媃再套上裙裾,整整一两寸的腰身都露在外头,包括圆乎乎的小肚脐!   流火面色铁青,抬手就要给姜媃解下来:“少夫人,咱们不穿了!就不给慕清瑶造势又如何?”   姜媃低头看了看自个那一截白生生的小细腰,她其实觉的挺好看的,但是大夏这边就不兴姑娘家这样露肉。   “别解,穿是一定要穿的,不然怎么跟慕清瑶清算回来?”她道。   “可是,这也太欺负人了!”流火急的都快哭了,“婢子去跟五少爷说。”   姜媃连忙拉住她,这事要让秦野晓得了,那还得了。   她找了一圈,寻了个素白色的半透薄披肩,随后叠起来,将衣裳撩起来:“你给我腰上缠上这个。”   流火的照做,将叠了几层的薄纱往小姑娘白嫩嫩的小腰杆上缠了圈,末了用一根金黄色的追着我流苏的络子紧紧绑住。   姜媃再把衣裳放下来,小腰就不露了,隐隐约约又朦朦胧胧的,不仅不难看,反而多了几分天真的娇俏。   流火松了口气,忍不住骂了声:“慕清瑶真是不知羞耻!”   姜媃脸上带着笑,将发髻打散,想了想后,只将两鬓细发拢到脑后,用白玉蝴蝶扣锁着,随后让秦野进来,往她额头上复又画上一朵金黄色的忽地笑。   片刻,画好以后,小姑娘将齐眉的额发洗漱拢到一边,用一小发钗轻轻别住发梢,那额发在饱满的额头上蜿蜒出花苞一般的斜斜弧度,甚是甜美。   别在耳边的小发钗,是镶蓝宝石的蝴蝶模样,配着发扣很精致。   小姑娘没有耳洞,又白又嫩的小耳朵软乎乎的,没有瑕疵,姜媃也不在意,没有耳洞就不戴耳铛了。   她只把秦野送的那串白玉菩提珠戴手腕上,还特别看了秦野一眼,瞥着他手腕位置。   少年手一抖,赶紧背身后,不给她看。   姜媃悄咪咪笑了,大佬太可爱!贼反差萌!   外头,慕清瑶的婢女来催了,姜媃抖着裙摆起身,对秦野吩咐道:“今个不管发生什么事,小叔都要冷静,我自有章程,不会让慕清瑶给欺负了的。”   秦野点了点头,仍旧有点不放心:“她很古怪,你别靠她太近。”   姜媃笑的弯起眸子:“小叔,我跟你说,慕清瑶的底细我一清二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她说着,忽的想起什么,又将从前那块黑曜石摸出来塞给秦野:“这个你拿着,别让人看见了。”   秦野不晓得她要做什么,但还是将拳头大小的黑曜石塞进了袖子里,沉甸甸的,一点都不好带。   姜媃迈着步子出门,外头声势震天,凝神细听,竟是都在喊慕清瑶的名字。   慕清瑶已经进了琉璃暖房,她站在金黄色的垂柳树下,手里拿着碧箫,断断续续地吹奏起来,单是这模样,就让今个来看的青州城百姓疯狂了。   大夏的风俗故事里,初秋神女寓意着丰收,最是受民间百姓的推崇。   慕清瑶挑的初秋神女,不可谓没花心思。   姜媃站在侧门口,没人注意到她,她看了看慕清瑶,忽的勾起了嘴角。   “走,上二楼!”小姑娘提起裙摆,折身回去。   她边走边对流火低声嘀咕了两句,再上二楼之时,她站到同琉璃暖房在一条直线上的窗牖边。   “姜小美人,我家姑娘让您赶紧过去呢。”身后跟着的婢女,心急如焚。   姜媃从窗边俯视下去,恰好能将整个暖房里的情形看的一清二楚。   这座琉璃暖房,当初繁花楼砸了大笔银子修建出来的,自从上回姜媃和慕清瑶合作了一次后,就再没用过。   秉着商人个性,封卿没有拆,而是留着。   整个屋子,从墙面到屋顶都是半通透的琉璃搭建的,没有地基,是以当初为保暖房不散架,匠人硬是从暖房顶部拉扯了数条结实的铁索扣到繁花楼这边来。   借繁花楼整栋楼的深厚地基,将琉璃暖房固定在那。   “少夫人,东西来了!”流火气喘吁吁过来,双手奉上长长的金黄色绸带。   那绸带很不一般,是舞伶寻常用来练跳舞的,比一般绸缎要结实的多,也经得起磨蹭。   姜媃抖了抖,甚是满意。   边上慕清瑶的婢女整个人都不好了,她期期艾艾的说:“姜小美人,你这是要干什么?”   姜媃微微一笑,眨巴了下圆黑的大眼睛,甚是无辜的说:“给你家姑娘造势啊。”   不仅如此,姜媃还让流火找来无数鲜花瓣,分成一小堆,每一堆都松松缝制到裙摆里侧。   “要开始了,你看好哟。”她跟慕清瑶的婢女道。   紧接着,那婢女就见她指间夹着短短的薄刀片,手头绸缎叠起来一扬。   金色的绸缎飘扬起舞,映满她全部视线,再眨眼至极,姜媃已经挥着绸缎,跃上了窗外的铁索。   “啊!”那婢女惊呼一声,魂都要吓没了。   姜媃并非是走在铁索上,她是以绸缎为滑绳,利用自己刻骨练舞后,柔性极佳的身子,单手抓着绸缎,利用助跑的力道,沿着铁索,唆唆就滑了下去。   滑至半途,进入所有人视野后,扬起的裙摆间,指间刀片再是一划,漫天的鲜花瓣洋洋洒洒落下来。   缤纷悠扬,缥缈似仙。   “快看,那是谁?”   “姜小美人!是姜小美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美人……”   “娘耶,小美人莫不然是仙女儿下凡!”   “是我最喜欢的姜小美人!怎么办?我心跳好快,停不下来了……”   “娘啊,我要娶姜小美人,家产都送她做聘礼!”   “呜呜呜呜,姜小乖乖,每见一次我就更喜欢她一次。”   “护卫,本少爷护卫在哪,快送老子上房顶,我要去接小美人!”   ……   底下的百姓反应各自不一,但无一例外的,本是落在慕清瑶身上的心神,在此刻全部姜媃夺了过来。   暖房里头的慕清瑶,再吹不下去箫了,她死死握着碧箫,盯着外头的姜媃,脸色难看极了。   姜媃并未单单从繁花楼二楼顺着铁索滑到暖房就算完事,滑至半途,她竟是绕着铁索,双臂和腰身一起使力,直接绕着铁索旋转两圈。   随后,她人宛如振翅的蝴蝶,清盈跃起,稳稳当当地站在了铁索之上。   她双臂展开,绸缎还缠着铁索,她手也没松开绸缎,有风而起,吹动她的裙摆和透乌黑长发。   顿时,漫天鲜花瓣再次纷然,以姜媃为源头,飘荡着远去。   小姑娘低头,俯视众生,她忽的拂了下鬓角,然后缓缓张开一只手,细白的五指间猛地掉落出一物。   “叮”那东西落地,泛出清脆声响。   奇异的,这声音极小,本不容易听清的,可底下的众人就是每个都听到了。   众人喝彩两声,急忙拥挤上去抢夺。   自有家世出在众的公子哥等人,领着大批护卫,一边将人往后推,一边冲上前去捡。   那是一个小小的蓝宝石蝴蝶小钗,是刚才姜媃别额发的。   不晓得是哪家公子哥捡到了,他高高举起来,大声道:“姜小美人,我捡到了,是我捡到了!”   姜媃朝那人微微一笑,脚尖轻点铁索,脆声道:“金樨使赐福,百无禁忌!”   那声音不大,软糯糯的,带着娇俏和乖软,就像是一口咬着的裹着细砂糖的白软年糕,甚是甜的很。   所有的人安安静静的,就听姜媃说话,更有甚者,本就深信风俗故事里的神话人物的,竟是当场跪下了,嘴里还喊着——   “求,金樨使女赐福,佑我五谷丰登,来年风调雨顺……”   这一喊,当即更多的人跟着跪下祈求赐福。   姜媃挑眉,这是她没料到的,不过,她手微抬,摸出裙摆里的鲜花瓣往地下洒——   “金樨赐福,庇佑众生,祈今年之顺,来年之福……”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   尝试了八百次了,早上还是起不来码字。   哎,往后还是不偷懒了,头天先码好稿子丢后台。   第二更一会15点。 第101章 嫂嫂肚皮   很多年后, 青州城里还有很多人记得这天。   初秋的金樨使,穿着金色的衣裙, 额头上用金粉绘着圣洁的忽地笑, 她遥遥从云端走下来, 脚尖点着铁索, 手腕绸缎,身后是祥瑞满天,裙裾间是鲜花怒放。   万千缤纷的祥瑞以及鲜花, 绕着她起舞。   金樨使扬手间,撒下祝福,不分老幼, 不分贫贱, 一视同仁的祈福众人。   那般博爱众生,叫人多感动呢。   至于初秋神女,那是什么玩意儿?给过赐福吗?   九十月份的天气,已经少了仲夏的灼热,多了初秋的凉爽。   姜媃在铁索上绷着脸,学着半玄神棍的派头,说了几句是似而非的祈福语,再撒了几把花瓣,将慕清瑶的风头都抢光后, 她才准备滑下去。   谁晓得,她脚尖才一动,身后就传来一声怒喝——   “姜媃, 你赶紧的给我下来!”封卿气急败坏,站在二楼窗牖边,脸色极为不好看。   姜媃回头看看他,又低头看了看暖房里的慕清瑶。   慕清瑶长身而立,站在金黄色的大垂柳树下,握着碧玉箫,嘴角虽是噙着浅笑,可谁都看得出来,那笑的多么勉强。   她望着铁索上的姜媃,眼底深处潜藏的不忿和嫉妒怎么都压抑不住。   今日,这场初秋神女会,本来就是她提议的,她的主场,合该所有的风光都是她一个人的!   姜媃了然于心,她抓紧了绸缎,身形微微一晃。   底下的众人跟着心都提了起来,刚才那等缥缈盛景之后,众人理智回归,才担心起来。   两丈高有余,要是摔下来那还得了。   有担心姜媃的人在底下轻声喊着:“姜小美人,快下来,不要赐福了,我们不要了。”   “对,不用赐福了,小美人快点下来。”   “呜呜呜,好吓人,姜小美人要是摔了怎么办?”   “啊,我要去接她,你们站远一些,我去底下接着她。”   ……   这话一落,提醒了众人,好一些身强力壮的人挤到中间,相互手拉手,结成网状,跟着姜媃移动。   姜媃翘起嘴角,这些民间百姓可真可爱哪。   她敢上铁索,自然是有依仗的。   这大半年以来,她一直在练习舞蹈塑形,身体的柔韧度极好,她又长的娇小,根本没啥重量,只要稳住平衡,就不会有事的。   况且她挽在臂间的绸缎还一直套在铁索上,压根不会摔下去。   她才这样想着,脚下铁索猛地晃荡起来,姜媃一惊,连忙蹲下身抓住铁索。   她回头,就见封卿装着铁索那一头,用力晃起来,他嘴里还喊着:“快点下去!”   姜媃有一千句MMP想说出口!   她见过脑残的,可没想原本好端端的一个人,跟慕清瑶走近了以后,竟会脑残成这样。   本就关注着姜媃的底下众人也不是眼瞎的,哪里会看不出这等变故。   当下就有人怒道:“那是繁花楼东家?他想干什么?成心想姜小美人摔下来?”   “我去他祖宗,他再乱摇,姜小美人没事都得有事了!”   “王八蛋,脑子有病?”   “要是姜小美人今天摔下来,老子跟他没完!”   “护卫,护卫呢?赶紧的,冲击去将这傻逼拉下来!快点冲进去!”   “什么玩意儿,姜小美人不是他楼里美人么?他到底想干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将事实看的分明。   秦野站在没人注意的角落里,他目光紧紧锁着铁索上的小儿,耳朵里听着旁人的议论,俊美冰冷的狠厉一闪而逝。   他招呼来流火,低声吩咐了几句。   流火接连点头,混入人群里头消失不见。   片刻后,人群之中,就有另一道声音议论起来。   “哼,你们不晓得,这繁花楼里也不是铁板一块,封卿是东家,他要是喜欢哪个美人,就砸银子力捧,要是不喜欢,啧,日子就不好过的……”   “不会,姜小美人名声很大,又素来乖巧,怎还会有人不喜欢?”   “我家有门亲戚,是我娘的手帕交家的管事女儿的小姑的儿子,他在繁花楼里当差,前些时候听他说,姜小美人不太听东家的话,所以有些配额都削减了,姜小美人在楼里过的艰难。”   “真的假的?我也听说,今天这场初秋神女会,其实是故意让姜小美人扮的金樨使,为的就是给慕美人造势来着。”   “怪不得,这封卿手里现在两大美人,一个姜小美人,一个慕美人,他这是选了慕清瑶啊,莫不是欺负姜小美人年纪小,拿她做筏子?”   “我去,这绝对不能忍!谁敢给姜小美人委屈吃,老子头一个不答应!”   “哎,其实我也听说了,有人在楼里亲眼见着慕美人跟繁花楼东家都抱在一块了,人家是一对一对的,比着这还没开情窍的姜小美人,小姑娘什么都不懂,肯定愿意捧自个心上人了。”   “这厮可恨,以后只要不是姜小美人的美人扇,繁花楼出的扇我再不买了!”   “对,我也不买,我只买姜小美人的!”   ……   眼瞅着流言散步了出去,流火悄然回到秦野身边,对他点了点头。   秦野注意力都放在姜媃身上,只见铁索上的小姑娘半点都不惊慌。   她似乎瞪了封卿一眼,好在封卿反应也很快,晓得自己刚才失态了,连忙解释:“姜媃,我是担心你,你赶紧下来,太危险了。”   姜媃不理她,她摸索着将绸缎打了个死结,套在铁索上。   “姜媃!”封卿气急败坏,恨不得亲自上去将人给揪下来!   姜媃转身朝他笑了一下,扬起的眉角,肆意飞扬,灼灼如日。   众人就见她宛如飞翔的灵鸟,轻盈调皮,双手平举,整个人往下一栽!   “啊!”   “啊啊啊!”   “小美人……掉下来了!”   底下的人惊叫成一片,不晓得是该去接姜媃好还是先去找个大夫备着。   剧烈的风吹拂过耳鬓,带起猎猎的声响,姜媃宛如自由的蝴蝶,飞快往下掉落。   秦野想也不想拔腿就冲了上去,他呼吸停滞,只余心跳鼓动不休,快的几乎要冲破胸膛迸出来。   在二楼的封卿也是紧张地抓紧了窗棱,半个身子扑出了窗外。   暖房里的慕清瑶同样如此,她抠着手里的碧玉箫,心里一股子隐秘的欢喜沸腾而起。   浮起的恶念,仿佛漂在湖面上的白色泡沫,明显而刺眼。   她,到底还是希望姜媃去死的!   作为穿越女,有她一个主角就够了!   绝不需要第二个,所以就那么摔死了最好!   这一刻,既是漫长,又是不及眨眼的快速。   满场寂静,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媃。   “呵!”一声轻笑,宛如乳莺初啼般调皮,在下落到一半之时,姜媃猛地抓住绸缎,腰身用力一扭,借力跃起,整个人稳稳当当坐在了绸缎上。   她却是把套在铁索上的绸缎当成了秋千,刚才就套在自己身上,待绸缎下落到尽头,自然就止住了。   小姑娘就那般再是安全不过地荡着秋千,绸缎顺着铁索哗啦哗啦往下滑。   姜媃晃了晃小脚,还跟惊呆了的众人挥了挥手。   小姑娘像变杂耍一样,又摸出一手的鲜花瓣往人头上洒,并调皮的道:“我今天是金樨使哟,小仙女儿啊,怎么会摔着呢?”   说完,她还朝众人挤眼睛。   这样的软萌调皮,顿叫人哭笑不得。   所有人都齐齐松了口气,竟是觉得哭笑不得。   “啧,小仙女儿再给我赐福个,我媳妇怀孩子了,小仙女儿觉得能生个什么?”   这当,有人冒声问道。   姜媃扭了一下,顿时下滑势头,她看着问这话的男人,歪头想了想说:“生个什么?自然是生个你的孩子了,男孩会像我小叔那么俊,女孩就会像我这样好看。”   对这样不要脸的话,众人善意的哄堂大笑。   姜媃往腰间的荷包摸了摸,对那男人伸手:“这个给你,你媳妇怀孩子会很辛苦,金樨特别给她赐福。”   男人双手捧起往前伸,姜媃松手,从那白嫩的小拳头里掉落出一颗焦香甜蜜的松子糖来。   这么个不起眼的小东西,竟是让男人心里莫名生出感动来,他大声的道:“多谢金樨赐福,往后生儿子我就让他做画师,生女儿就做扇面美人。”   姜媃挥手,荡了下绸缎,又唆唆往下滑。   眼看靠近暖房,距离地面不过一人高左右,姜媃本想再滑一段就跳下来。   谁知,斜刺里猛地伸出一只手,精准而快速地握住了姜媃的脚踝。   那手,冰凉刺骨,带着不可反抗的力道,让姜媃生生打了个激灵。   她低头,正正撞进一双深邃如暗金色汪洋的凤眸里头,凤眸滟潋鎏金,平静无波,然只有姜媃才瞧出,那清风无波下的狂风骤雨。   姜媃心头咯噔一下,顿时晓得自个要完。   “下来!”凤眸少年冷声喝道,那身磅礴戾气,硬是让周围的人退避三尺,离他远远的,腾挪出一片空挡来。   姜媃不敢造次,乖乖地点头,软绵绵的应了声:“哦。”   秦野双手上举,抱着她腿,姜媃缓缓送了绸缎,一点一点挪出来。   待她彻底离了绸缎,整个人被秦野高高地抱起来,没了支撑的东西,小姑娘心头不安稳,连忙紧紧抱住了少年脑袋。   秦野一脸挨上小姑娘的肚皮,这时节穿的少,隔着薄薄的衣料,他竟是感觉到了,小肚皮上软乎乎的小软肉,还随着呼吸一鼓一缩的。   少年脑子里轰的一声,耳朵尖顷刻就红了,刚才还满心的怒火,像是被水一浇的火苗,噗嗤一声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这是嫂嫂的小肚皮,刻珠子上!   姜媃:…… 第102章 他和嫂嫂   在秦野的过往里, 他就没跟任何女的这样亲密过。   就是他记忆里的娘亲,那也是印象不多的。   娘亲是很爱他,可也不会像这样接近身体地搂抱。   所以, 头一回, 秦野才知道,原来小姑娘家的身子是这么软的, 其中又要数小肚皮上的肉最软绵绵,非常想捏揉两下。   他抱着人, 站那一动不动,整张脸都服帖在小姑娘肚子上。   姜媃觉得奇怪,这样抱着, 她也不舒服。   她轻轻动了动,松了松手,低头看过去:“小叔, 我要下来了。”   轻若浮羽的声音,像一记警钟, 炸响在秦野脑子里。   他蓦地反应过来,双臂试着放松力道, 让小姑娘一点一点地滑下来。   等抱住了她的腰身,秦野已经控制了失态,他用一种小心翼翼的姿态, 将姜媃放到地上,并冷着脸呵斥道:“谁让你上去的?掉下来怎么办?”   对姜媃和秦野的关系,整个城里的人都晓得。   且, 两人年纪还不大,又是相依为命的,故而平素亲近一些,也没人会多想。   就拿刚才来说,情急反应,大家都能理解。   姜媃低着头,摸着腕间白玉菩提珠,噘起粉唇小声说:“我今天是金樨使啊,我要给初秋神女做势呢。”   这声音虽小,可周遭的人全都听见了。   秦野眸光微闪,少年皱起眉头,很是严厉的又说:“走,我们不做了!”   说着,拉着姜媃手腕作势就要走。   姜媃奔着不肯走,还很是焦急的说:“不行啊,我得听封卿的,我签了契的。”   叔嫂两人,话没多说几句,可透露的内容十分惊人。   且还隐隐证实了刚才众人私底下的讨论。   “媃媃,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啊?”这当口,慕清瑶冲上来,她还把秦野给挤开了。   貌美的初秋神女抓着金樨使的手,表情关切,甚是担心。   见着这样的慕清瑶,众人心思又动摇起来,兴许这般的安排背后,都是繁华楼东家擅作主张呢?   毕竟,这么久了,谁都没听说慕清瑶和姜媃不和的传闻,上回两人一块弄的那个主题,瞅着感情还很不错。   姜媃眼不眨地注视着慕清瑶的反应:“我没事,没有伤到哪里。”   慕清瑶长长地松了口气,她拍着已经微微隆起一点的胸脯:“那就好,那就好,你可真是吓死我了。”   如此的情深意切,连眼梢都带着薄红,真真叫人感动。   “慕美人真是善良,这些安排肯定都不关她的事。”   “我也那么觉得,瞧她担心的都快哭了。”   “就是,上回慕美人还给姜小美人喂食儿来着,两人关系好着呢。”   “都是那个封卿的不是!”   ……   人自来都是愿意相信美好的,慕清瑶这一手,就将先前的污点洗涮了不说,还分得了一点众人的注意力。   “姜媃,你没事?”   封卿姗姗过来,他微微喘着气,上下打量她。   小姑娘的表情一下就不太对了,她恹恹地低着头,很小声的说:“我没事。”   那模样,像是很怕封卿似的。   封卿并未多想,只让两人进暖房,开始今个的初秋神女祈福祭祀。   “来,我带你过去。”慕清瑶做足了热心手帕交的派头,牵着姜媃往暖房去。   秦野抬脚跟上,一同进了暖房,径直往房里头不起眼的小隔间里去。   小隔间里,一应画具都摆开了,明金瑜坐在另一边,透过隔间小窗,愣愣看着慕清瑶。   秦野看他一眼,径直选豪笔,他准备今天随便画画,反正封卿现在心思都在慕清瑶身上。   “秦五,”明金瑜忽的开口,嗓音低哑干涸,像是渴了几天几夜一样,“你从前说的对。”   秦野已经在选彩墨了,应也不应他。   明金瑜继续说:“你说,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从前父母是怎么教养的,才会养出那么深的心计和手段,能把一大帮子的人都耍的团团转。”   秦野知道明金瑜说的是慕清瑶,但是他半点想深聊的兴趣都没有。   明金瑜转头看他,一双眼睛血丝满布,昔日意气风发的天才,如今居然憔悴的像个流浪汉一样。   他说:“把你嫂嫂保护好,莫让人伤了她。”   提及姜媃,秦野施舍地斜看明金瑜,面无表情的道:“我嫂嫂,不用你提醒。”   末了,想起最开始这人和自己争着同姜媃结对的事,又补充了一句:“你惦记也没用,我嫂嫂离不得我。”   明金瑜心塞的差点没一口老血吐出来,他恨恨地捏着笔:“我糊涂了才跟你这个不懂情爱的崽子儿说这些!”   秦野不满了:“你龌蹉!再敢乱说,我揍死你!”   他和嫂嫂,清清白白,容不得别人诋毁!   明金瑜冷笑一声,吐出一句多年后一语成谶的话来:“秦五,我等着看你自个打脸的时候!”   秦野冷哼,甚是高傲的说:“你以为我和你一样眼瞎?”   明金瑜简直觉得哗了狗了,本来心里就不好受,他身边也没亲近的人可以说几句,这才和秦野开的口,谁晓得这人就是个欠抽的!   早知道,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小隔间里头安静下来,秦野眼神透过小窗,看向了暖房里头。   此时,姜媃站在一边,双手捧着慕清瑶的碧玉箫。   初秋神女的慕清瑶在丝竹的伴奏下,已经开始在场中边唱边跳。   她唱的是祈福的词儿,跳的也是风俗故事里用于祭祀的舞蹈。   姜媃这还是第一回 听慕清瑶唱歌,只听她嗓音空灵清越,宛如清溪淌过山涧,连带起回音,充满自然的气息,浑然如天籁。   每一个字音从舌尖颤出,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又恰到好处的扣人心弦,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姜媃掐了把虎口,痛感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她看了看暖房外头的人群,这歌声穿出去,就让大部分人心神恍惚,表情怔然,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而意志坚定的人,则不会受此影响。   姜媃心知肚明,慕清瑶的声音,定然是经过系统加持才有这般效果。   她刚才特别观察过,在秦野揣着黑曜石,离慕清瑶很近的时候,磁场的变化竟然没有像上回一样影响到她。   所以,慕清瑶的美颜系统,定然是已经升级了。   不过,一块黑曜石影响不大,没关系,她往后就再弄快更大的宝石试试。   慕清瑶的舞也是极美的,宽大的摆袖,随着她的动作,飘扬出尘,在神秘惑人的歌声里,她的舞姿也是美到了极致。   姜媃看了会,刻意让自己别被系统影响,专注于慕清瑶的一举一动间。   然后,她就发现,慕清瑶的舞姿,手和脚,还有动来动去的腰身,十分僵硬,根本没有一个舞者该有的柔韧性!   姜媃瞬间明悟,慕清瑶应当是仗着金手指美颜系统,什么都是现成的,所以压根就没认真去学东西!   她不喜地冷嗤了两声,虽人都喜懒惰安逸的生活,但是生而为人,那就该一直向前走!   像孤儿院的那些孩子,根本没有好的条件,但是每一个人都很珍惜当下,很努力的去生活!   但慕清瑶这种,有大好的条件,不知珍惜不说,反而得过且过,用一些粗劣的手段来糊弄普通人,也不怕早晚有一天失了依仗,被打回原形,什么都不是!   仿佛注定的,姜媃此刻非常清晰的明白,她和慕清瑶是两个对立世界的人,永远都走不到一块的。   眼见祭祀舞跳的差不多了,姜媃指尖一动,手上的碧玉箫咚的一声落到地上,咕噜咕噜滚着往慕清瑶脚下去。   姜媃表情痴迷,眼神恍惚,仿佛一心沉浸在慕清瑶的歌舞里,浑然不知外界。   慕清瑶正是唱跳到关键,注意到那管碧玉箫之时,脚已经踩了上去,想退回来却是收不住力了。   “咕噜”碧玉箫滑动,连带着慕清瑶整个人也站立不稳,往后摔去。   这个当口,没有任何人能反应过来!   大部的人,都还沉浸在歌舞里,亦包括佯装的姜媃。   慕清瑶花容失色,在心里尖叫着喊:“系统!”   “叮!”   系统发出一声短暂急促的提示音,然后在慕清瑶背后凭空出现一张柔软的懒人沙发来!   那沙发还是刺眼的玫红色,就那样引人注意地出现在慕清瑶背后。   眼见慕清瑶就要倒在沙发声,岂料,姜媃大呼一声:“慕清瑶,小心!”   这声软喝,像是大冬天里一桶冰水,哗啦浇下来,从头到脚,让人一个冷颤,再是清醒不过。   所有人看见,姜媃迅疾出手。   小姑娘手一扬,飞快扯了铺陈在长案上的绸布。   “哗啦啦”绸布上陈设的各种金器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各种瓜果漫天飞舞。   在这乱象中,姜媃握在手里的绸布像是有了生命,挥动间,翩若惊鸿,快若游龙。   凌空舞动,穿插在飞起的金器间,另一端稳稳地缠绕在了慕清瑶腰身上。   只差那么丝毫,慕清瑶就摔在懒人沙发里,她的如瀑青丝已经垂落在沙发上,眼看就能顺利安稳地躺下去。   可就在这时,姜媃挥着绸布,将她腰身缠住了!   慕清瑶气的浑身发抖,然她这姿势没有着力点,根本不敢乱动。   姜媃弯起杏眼,轻笑了声。   她身若轻羽,拉拽着绸布,竟是飞快舞动跳跃起来。   那长长的绸布,在她周身萦绕,缤纷妙曼,真真灵动又好看。   姜媃瞅准了,轻喝一声,将手头还未拉直的绸布往金色大垂柳的粗壮的枝桠上一甩。   然后,她人脚尖一点,飞跃往后,正正转到另一边接住刚好落下的绸布。   再是猛地用力一拉!   “嗤啦”声中,慕清瑶就飞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我和嫂嫂清清白白的!   多年后——   大佬:嫂嫂,求不清白! 第103章 大佬救命   慕清瑶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她被绸缎缠着, 随着姜媃的舞动而飞了起来,清风猎猎,吹拂起她的发丝和裙裾, 那身姿完美的堪比天外飞仙。   然, 这点风仪,到底不如姜媃的从容不迫来的引人注意。   这大半年来, 姜媃每天晚上都会花至少一个时辰用来练舞塑形,就算是歌舞先生说她可以结业了, 没什么好能再教她的了,小姑娘也是一晚上都不懈怠,日日如此。   她又专门学的是峨眉刺, 那峨眉刺的一端是系有长长的飘带。   她在学峨眉刺凌厉硬朗的同时,还要学着理解飘带的柔韧性和灵动性。   日复一日的练习下来,目下她才能如此游刃有余, 将绸布舞的来密不透风,既有舞蹈的美感又还能拉拽着慕清瑶。   在外人眼里, 小姑娘花这么大的力气,那全是为了救慕清瑶, 省的她摔跤。   姜媃心眼也多的很,她太清楚今个慕清瑶是拉踩着她上位,既要牺牲自己来造势, 又想要将她踩踏下去,刷自个的美名。   她今天就偏不如她愿!   所以,打从一开始进场的时候, 两人的竞争就已经开始了。   慕清瑶那一身初秋神女的装扮,先行进入暖房,已经赚足了众人的眼球和注意,她若是走寻常路进场,那势必会被对方艳压得黯然失色。   故而,姜媃一来就不走寻常路!   她从铁索滑下去,成功将所有人的注意力从慕清瑶身上抢了过来。   跟着是慕清瑶装好心,一脸关切,洗涮她身上可能会有的污点。   最后是压轴的祈福祭祀歌舞,在系统的加持下,可谓博得所有人的喝彩。   姜媃哪里肯让她如愿,赶在紧要关头,装作不注意落了碧玉箫,让慕清瑶失了方寸,乱了系统帮她营造的完美气场。   气场和光环一旦被打破,就难再吸引旁人的注意力。   但这其中,让姜媃颇为意外的是,慕清瑶为了不被摔着,竟然自己搞出来张懒人沙发!   这种一看就不是大夏的东西,凭空出现,虽然目下大家没有关注,但稍后一想,自然会觉得蹊跷狐疑。   毕竟,那张懒人沙发,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凭空出现的!   大夏的科技等水平是比不上现代,但是这并不代表大夏的土著各个就都是傻子!   如此重大的纰漏,就算慕清瑶有外挂器一样的美颜系统在手,也是压根就不好圆过去的。   姜媃就笑看,慕清瑶是如何作死的!   当然,懒人沙发的事是后茬,过后还需要人去引导一下舆论,免得被慕清瑶糊弄过去。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将慕清瑶所有的风头都给抢了!   事实证明,功夫不负苦心人的!   姜媃往日里的刻苦训练,终于在这重要关头派上用场。   小姑娘甚是游刃有余,一手绸布漫天飞舞,耀眼的金色交相辉映,仿佛生出了漫天祥瑞。   她就处在这祥瑞中间,被众生围绕顶礼膜拜。   顺滑的柔亮青丝,飞扬猎猎,额发卷起来,露出眉间圣洁的金色忽地笑,那花朵极致逼真,仿佛一瞬间就从含苞开到了怒放。   她脚尖点在绸布上,翩翩起舞,时而如振翅的蝴蝶,时而如灵动飞鸟。   旋转之际,一卷一卷的绸布,从她脚尖伊始,盘着上浮,犹如九天仙莲,层层叠叠地摇曳盛开,最后显出甜到人心坎的小仙女儿来。   “好!”   有人忍不住抚掌大喝起来。   跟着就是此起彼伏的掌声,犹如雷鸣震耳,挟裹着声声吆喝。   “这一手绸舞跳得绝了!”   “对,我想起来了,当年名满大江南北的绝世舞伶玉眉生惯以绸布为舞,一手峨眉刺更是绝活!”   “我晓得了,玉眉生可不就是在繁花楼当先生么?此前小美人跟着六位先生做学问,会不会就是师传的玉眉生?”   “嗨呀,没跑了,这绸舞就是承袭了玉眉生的风格,一模一样的,当年我有幸看过玉眉生舞过一段!”   ……   姜媃的歌舞先生,确实是叫玉眉生,不过这人没在里出现过,姜媃也就没在意此人的从前。   现在想来,当初姜媃一心跟着六位先生学东西,那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毕竟,繁花楼能请得动的先生,哪里会是泛泛之辈!   姜媃落地站稳了,她缓缓收回力道,在慕清瑶飞近之时,拽着她手,拉着人站稳了。   其实从慕清瑶不慎摔倒,以及姜媃情急之下扯绸布缠住她,再到她将绸布借力挂到大垂柳的枝丫上,慕清瑶飞起来。   这前后,也就不超过半刻钟功夫。   一系列的变故,发生的很快,让人紧张到没法眨眼。   但姜媃就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头,硬生生打破慕清瑶的气场,让自己身上的光芒强势绽放出来,叫人无法忽视!   上天,总不会亏待认真又努力生活的人。   姜媃心里想着这话,却是抬起小脸,关心问道:“慕清瑶,你怎么样?有摔着吗?”   慕清瑶拂开她手,面容极冷。   今天一切的都功亏于溃,她理智上知道不该给姜媃冷脸,但是感情上却做不到。   她微微俯身,嘴角噙着浅笑,凑到姜媃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姜媃,你是铁了心要跟我争是不是?”   姜媃眸光闪烁,她眼珠子一转,瞧着那张懒人沙发,也不回答慕清瑶的话,反而是一脸惊奇地蹦了过去。   一众的人就见她爬上沙发,蹦跳了两下,满心满眼都是好奇。   她大声的问慕清瑶:“慕清瑶,这个是什么东西啊?好软啊,怎么忽然就出现了,刚才还没呢?”   慕清瑶转身,那转身之际,没人看见她脸上狠意一闪而逝。   她笑着走过去:“怎么没有?你记错了,这东西一直在的。”   姜媃不信,她问外头的人:“你们刚才看见了么?分明是凭空忽然就出现了,像耍杂技一样。”   经她的提醒,暖房外头的人,自然有那脑子灵活的反应过来。   “对,姜小美人说的没错,刚才那东西就是忽然出现在慕美人身下的,应当是用来垫着她,不想姜小美人动作快,挥着绸布把人给救了。”   “就是,我也看到了。”   “好奇怪啊,难不成慕美人当真是初秋神女不成?还会仙法?”   有人说出这话,当场就惹来其他人的反驳。   更有甚者,看慕清瑶的眼神已经变了。   慕清瑶干笑两声:“姜媃快下来,我的祭祀舞还差最后一个环节,需要你帮忙。”   姜媃歪头看她,分明跳完舞就算完了的,但慕清瑶非要生幺蛾子。   她满足她!   小姑娘跳下来,甚是天真的道:“好啊。”   慕清瑶深呼吸,缓步走向姜媃。   她脸上笑容柔美,然心里对系统道:“系统,我要回收沙发,可否连同人一起回收?”   她所谓的“人”,自然就是指姜媃了。   事到临头,慕清瑶决定铤而走险,赌一把大的。   一连串的滴滴滴声后,系统冷冰冰的机械音道:“可回收范围,需要宿主缴纳一千积分,并且有三次惩罚。”   得了系统的回复,慕清瑶脸上笑意越发深浓,她伸手用指尖轻轻碰了碰姜媃的小脸。   “姜媃,别怪我狠心,要怪只能怪你自己要跟我作对!”慕清瑶对姜媃道。   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外头的封卿一眼。   封卿顿了顿,跟着对身后的长随吩咐了声。   姜媃后背陡生恶寒,她心生警惕,想也不想就要跑开离慕清瑶远一些:“你想干什么?”   但慕清瑶拉着她手,不让她跑。   她笑着,双唇上扬,深刻的暗影投射在嘴角位置,仿佛黑暗之中灼灼盛开的恶之花。   “穿来这古代,到底不如在现代方便是不是?”慕清瑶把姜媃往沙发上按,“我有法子,能让你再穿回去!”   姜媃晓得要不好,心里头一大波的草泥马在蹬蹬狂奔。   谁特么能想到,慕清瑶居然这么丧心病狂,光天化日之下,还当着全青州城百姓的面,就要弄死她!   她心头发寒,朝着小隔间的方向就喊:“小叔,救……”   慕清瑶一把捂住她嘴巴,她面容亲切,又背对着众人,旁人只以为两美人在笑闹,不见都一起滚到了柔软的沙发上。   姜媃小短腿不断踢踹着,简直急坏了。   大佬,救命啊!   大佬,女主要弄死她,快来救命!   她心里呐喊着,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却狠狠瞪着慕清瑶。   慕清瑶压着姜媃,这会没人看的见她表情,她倒是不装了,冷笑出声。   她几乎是一字一顿的道:“穿越女,只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姜媃,你就是个多余的!”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噗嗤”簌簌响动,漫天的光亮顷刻消泯,仿佛黑色夜幕眨眼功夫就笼罩下来,将整个苍穹的光亮都给遮掩了。   姜媃偏头,眼睁睁看到巨大的玄色幕布从琉璃暖房屋顶垂落下来。   宽阔的布匹,被缝制成大大的一张,嗤啦声中,从高处徐徐落下,将整座暖房都给密密实实地遮掩了起来,像是舞台谢幕的效果。   于是,前一刻还透亮的暖房里头,下一瞬间就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   姜媃还听见封卿在外头说:“今日初秋神女祈福会就到这里,两位美人累……”   封卿还说了什么,姜媃已经听不清了,外头的嘈杂缓缓远去,她耳边最后什么都听不见。   她清晰的知道,这回怕是真要完了!   对方的金手指太作弊了,她防不胜防,现在也斗不过!   姜媃死死盯着慕清瑶的眼睛:“我小叔不会放过你的!”   慕清瑶轻笑了声,她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说:“不过是我的裙下之奴罢了。”   姜媃讥笑:“你错了!慕清瑶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慕清瑶整遐以待,并不把姜媃的狠话放心里,她双唇轻启,吐出两个字:“回收!”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回收你个大头鬼!打爆狗头! 第104章 姜媃死了   “回收!”   最后一话音方落, 姜媃就敏锐的感觉到身下的沙发像散落的沙丘一样,缓缓流逝消失不见。   跟着是突如其来的剧痛,从她的四肢开始, 仿佛无形之中有一股力量在分解她!   不是肢解身体, 而是分解,像分解融化塑料似的, 要把她生生分解成一粒一粒的细胞。   待分解全部完成,她姜媃就永远都不会存在了!   不!   小叔, 救我!   “啊!”实在太痛,姜媃吃受不住,尖叫了声。   那声尖叫其实并未传出去, 慕清瑶清楚,系统在回收的时候,是设有特殊的气场, 不会有任何声音和气味传出去。   可在小隔间里的秦野心神剧动,他猛地捂住了一只耳廓, 难以置信地望着看不清的前方。   尔后,他以常人不可及的速度冲出小隔间。   黑暗之中, 他分明什么都看不到,可就是有一种直觉告诉他,嫂嫂就在前面!   嫂嫂有危险!   宛如流星, 少年犹胜猛虎,凶兽一般精确无误地朝慕清瑶扑过去!   “啵”好似有什么东西被撞碎了,发出清脆如珍珠坠地的声音。   “啊, 好疼。”厚沉的黑暗之中,慕清瑶痛呼出声。   “滴,有大气运者靠近,回收失败,回收失败……”系统的声音突然就在整个漆黑的暖房里响了起来。   这种声音,机械的没有生命波动,让人毛骨悚然。   紧接着,是光!   无比耀眼的光芒从慕清瑶额头迸裂出来,她的眉心隐约现出古怪的纹路,像是有什么东西嵌在她头骨里,如今光芒无法掩饰,就从皮肉里透了出来。   这点光亮屏退黑暗,照亮一隅,并越来越多的亮光从她身上整个散发。   此时,没了黑暗,才看清秦野是单手掐着慕清瑶喉咙,而姜媃歪歪斜斜地躺在另一边,纹丝不动。   秦野大骇,他凶神恶煞地剜着慕清瑶,盯着她的额头:“你就是靠这个鬼东西害我嫂嫂的?”   慕清瑶更是惊骇,她没想到系统所谓的大气运者,竟然会是秦野,更没想到秦野居然能打破系统的气场,生生中断回收,还逼的系统显形。   无比的惶恐涌上心头,慕清瑶恨不得离秦野远远的。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所谓的大气运者,一般都是某个世界的天选之子,最后那都是人上人。   在大夏,很可能就是未来的九五之尊,天下共主!   如今,这样的人就站在她面前,掐着她脖子!   秦野恨不得立刻就掐死慕清瑶,然他吃不准这女的是不是还有古怪。   于是,他像拖死狗一样拽着慕清瑶,大跨步到姜媃面前。   “嫂嫂?”姜媃面色苍白,双眸紧闭,气息微弱的接近于无。   秦野暴怒,将慕清瑶按到地上,点着她额头道:“要是我嫂嫂有个好歹,我就将你脑子里的这个鬼东西挖出来。”   这话一落,系统尖锐刺耳的警报声不断响起:“危急,危急,请宿主远离大气运者,请宿主远离……”   秦野没管那些,他单手扶起姜媃,晃了晃她:“嫂嫂?姜媃醒醒……”   姜媃晃悠悠的,觉得自己浑身都痛,她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见周身都是荧光点点,那些荧光围绕着她,蜿蜒成亮丽的银河。   她在银河里头走啊走,忽的一个天崩地裂,她一个激灵就挣扎着睁开了眼。   “痛!”小姑娘一张嘴就喊痛,连根手指头都动了不了,又冷又乏力,像是被活生生采O补了所有的生机一般难受。   “小叔,好疼啊。”她哇哇叫唤着,委屈极了。   秦野眸色幽深,二话不说,将慕清瑶掼到姜媃面前,按着她脑袋道:“给我嫂嫂治好!我晓得你可以治!”   慕清瑶大口喘气,涨红个脸,急切的道:“我没办法,我已经没有积分了,治不了她!”   秦野冷冷一笑:“那我就把那鬼东西挖出来!”   说着,他随手往姜媃发间一抹,摘了她发扣,用发扣尖锐的一端对准慕清瑶眉心,当真要动手生挖!   “红色警报,红色警报,请宿主远离大气运者,请宿主远离……”   系统提醒的声音越来越急,尖利又刺耳,让人心烦意乱。   已经清醒过来的姜媃睁大了眸子,诧异地看着慕清瑶。   她家大佬到底干了什么?竟然能让系统显形不说,连声音都能听到了。   大佬真溜!   顺手给慕清瑶点蜡!   被点蜡的慕清瑶大叫起来,无比的恐惧笼罩下来,叫她惊慌所措:“不要,不要……”   秦野脸沿冷漠无情,慕清瑶身上的光芒摇曳不定,夹杂着系统的警报声,魔幻又诡异。   冰冷的发扣末端抵上了慕清瑶眉心,她真切的感受到皮肉被划开的痛楚,甚至顷刻就有殷红的鲜血顺着她额头流下来,流进发鬓,从温热到寒凉。   魔鬼!   这人是魔鬼!   慕清瑶真的怕了,无边无际的恐惧袭涌,将她从头到脚都罩住,她求命无门,只得拼命抓住最后的稻草——   “系统,救我!”   这话一落,系统发出滋滋电流声,随后像是短路了似的,嗤啦一声,慕清瑶身上的所有光芒内敛收缩回去。   黑暗,重新降临。   秦野皱起眉头,他手下一空,掐着的人忽的就没了。   姜媃摸摸索索地抓住他袖子:“小叔?”   秦野反手握住她手:“我在,莫怕。”   姜媃倒不是怕,她就是在最后一点光亮消失的时候,整个人突然就有了力气。   “小叔,小心一些,慕清瑶身上的玩意儿很多手段。”姜媃生怕秦野不明白,跟她一样着道吃亏。   秦野长臂一揽,就着黑暗,将小姑娘拥进怀里护了起来。   少年轻飘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没事,不用怕。”   那声音低沉磁性,给人以无比的安全感,姜媃瞬间觉得可靠了。   她努力睁大眸子,眼睛在习惯黑暗之后,就能模模糊糊看清一些东西。   “啪”一声火石碰撞的轻响。   微弱的火把光亮重新辐射而起,姜媃眯眼,就见封卿带着人进来,他怀里还抱着个人。   姜媃定睛一看,他抱着的不是别人,正是慕清瑶。   秦野眯眼,瞥了眼地下,刚才他按的地方,赫然多了一个稻草扎的小人,小人脑袋上,还有微末血迹。   封卿怒火中烧,他鼻尖嗅到一股浅淡的血腥味,又看到秦野手里握着的发扣,发扣末端还带着血迹,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勃然喝道:“秦野,你想干什么?你疯了吗?姜媃比不过,你就要毁了清瑶!”   慕清瑶缩在封卿怀里,低着头,整个人都在瑟瑟发抖,还时不时传出小小的哽咽声,可怜极了。   凶兽一般极具暴虐性的目光从慕清瑶身上划过,秦野抿着薄唇,不理会封卿,直接对慕清瑶说:“再敢用那鬼东西对付我嫂嫂,我定要叫你知道什么是身不如死!”   慕清瑶抖的更厉害了,她双手按着额头,不敢有多余动作,浑然被吓破了胆。   封卿满腔的心疼,他咬牙切齿的道:“秦野!你给我闭嘴!”   秦野冷哼,阴冷唆唆地扫了一圈,随后弯腰抱起姜媃率先离开。   待出了暖房,刺眼的光亮倾泻下来,温暖瞬间及身,姜媃眯了眯眼睛,不自觉把脑袋往秦野怀里埋了埋。   秦野低头看她一眼,娇娇的小姑娘脸色还有点白,刚才没细想,现在才后知后觉,要是当时他晚了那么一步,是不是他就没嫂嫂了?   惟恐失去的慌乱此时才涌上心头,少年嗓子发干,声音泛冷,他问:“嫂嫂,刚才是不是……”   剩下的话,他说不出来了,姜媃却瞬间就懂了他的意思。   长卷的睫毛轻轻颤了两下,姜媃摸着自己手腕和手。   刚那会被分解的疼痛是真的,她确信自己差点就被分解成了一颗颗的肉眼看不见的细胞,然后她整个人就都不复存在了。   后怕一点一点的蔓延而起,姜媃浑身发冷,她用力抱着秦野,越发往他怀里拱,然后很小声的说了句:“小叔,好可怕。”   再多的恐慌在小姑娘这句话面前都溃败成沙,被风一吹,什么都没有了。   少年用力抱紧了她:“没事,我不会让嫂嫂出事的。”   姜媃点了点头,整个人都恹恹的,不想说什么话。   秦野避开了旁人,索性直接回了秦府。   直到在熟悉的房间里坐下,姜媃才有了微末精神。   秦野看着她,目光深邃,他屏退流火,然后关上房门,摆了杌子在姜媃面前坐下。   姜媃窝在软榻里头,捧着温热的茶水,一脸不解:“小叔?”   秦野面容肃穆,好半天,他才斟酌开口问:“嫂嫂,从前我说过,有些秘密你不说,我就永远都不问,只要你不离开……离开秦家。”   姜媃放下茶水,抱着软枕,手指头抠着刺绣,满心的纠结。   秦野又道:“嫂嫂,我现在想问。”   姜媃瞥了他好几眼,又垂下头,咬着粉唇,小姑娘肉嫩的很,这样一咬,顷刻就在唇肉上咬出了两三个小牙印子。   秦野起身,同坐到榻上,再自然不过的伸手捏了下她下巴,迫使她松嘴:“我只是,担心嫂嫂。”   姜媃拂开他手,反复做了心理建设,深呼吸又深呼吸,然后瞳眸漆黑地望着秦野说:“姜媃,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妈耶,好恐怖,贼几把吓人!   大佬:莫怕,等我挖了那东西给嫂嫂踩着玩儿。   系统:……我也需要面子的,真的。 第105章 你成亲没   “姜媃,已经死了!”   就这一句话, 顿叫少年戾气爆发, 像是山洪海啸, 他目光阴沉地锁着姜媃, 大有她敢乱动一步,就会扑上去咬断她喉咙的架势。   姜媃闭眼又睁眼:“我是姜媃,也不是姜媃。”   听闻这话,秦野气息微凝, 表情逐渐严肃。   “几个月前,我看了册话本故事,故事女主角叫慕清瑶,她有一个对头叫秦野,”姜媃说道这里, 注意到少年眼瞳骤然紧缩, “秦野幼时, 有过个同岁的嫂子,叫姜媃。”   姜媃拉扯了下嘴角:“同名同姓呢。”   她低垂眼睑:“后来,有一天晚上我睡觉,再醒来就在秦昭的灵堂里了,我成了话本故事里的人物。”   她摸着心口,跳动的心脏, 真实的温度,还有蓬勃的血液流动,都告诉她, 眼前的人,周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秦野怔然,他怎么也没想到,问出来的竟会是这样一个秘密。   姜媃没敢看他,只继续小声说:“我不知道,原来的姜媃去哪了,但我觉得她应当是已经死了,不然我如何能站你面前,她残存的执念影响着我,让我要护持你。”   最大的秘密说出了口,姜媃反而长长地松了口气。   毕竟压着这些,时日久了,沉甸甸的就积累成了腾挪不开的石头,秦野对她感情越是真挚,她越是觉得心虚。   “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姜媃揪着软枕流苏,一下一下的,就是不抬头。   她等了许久,没等到回应,悄咪咪撩起眼皮,就见秦野正眸光沉沉地盯着她。   她看不懂那个眼神,遂缩了缩脖子,不安地往后挪动了两下:“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进到故事里来的……”   “你年岁几何?”秦野忽然问。   姜媃愣了下:“和你同……”   她话还没说完,忽然意识到秦野是问她真实年龄。   姜媃竟是蓦地别扭起来,不晓得为何,她居然觉得自己有点老了:“十八。”   秦野皱起眉头,虚岁十八,比他大六岁。   姜媃眼神漂移,轻咳两声,打破尴尬的沉默:“那个,我们那人人都要读书的,我才刚科考完,正准备进国子监继续学习的。”   她偷梁换柱,把现代词给换成了大夏这边的。   秦野眉头皱的越发深了,进国子监,那就是天子门生,往后多半都是要走仕途当官的……   姜媃猜不透秦野心里在想什么,只得绞尽脑汁,说点其他的:“那个慕清瑶跟我是一个地方来的,但是她身上有个可以舞弊的东西帮她,那东西什么都能做,所以她手段很多,你跟她是死对头,千万要小心……”   “她也是国子监学生?”秦野问。   姜媃愣了下,反应过来摇头:“我不清楚,在我们那边我又不认识她,只是在故事里,本来设定的就是她从我家乡过来话本故事里头。”   姜媃心里想着慕清瑶的事,准备在说点什么,也好让秦野日后有准备。   不想,秦野忽的问:“你可有成亲?”   姜媃老老实实地回答:“没呀,我家乡不兴太早成亲,我这个年纪主要以学业为主,而且很多姑娘一辈子都不成亲也是常事的。”   那也就是连亲都没订过的。   秦野又问:“可有父母手足?”   姜媃表情一下不自然了,她声音都低了下去:“没有,我是孤儿。”   很好,也没有其他牵挂!   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秦野才兴起问点正事:“故事里头,我都会干些什么?”   说道这个,姜媃来了兴致。   她往前凑了凑,杏眼晶亮,小嘴叭叭的将后续内容全给讲了。   末了才不忘说:“我是觉得你现在和故事里头的那个坏蛋不一样了,所以那些事小叔,不是,秦野你也不一定会做的?”   秦野却没回答,他高深莫测地看着她,然后施施然起身,抖了都袖子道:“把你生辰八字给我,我要你的那个生辰八字。”   不是故事里原身姜媃的生辰八字。   姜媃还真没多想过这个问题,盖因她不仅和原身同名同姓,并且连生辰都是同一天,只是出生年份和时辰不一样。   姜媃不晓得秦野要干什么,总是她的出生年份根本和大夏的历法算的不一样,也就爽快给了。   眼见秦野要走,她慌忙跳下榻,一把抓住他袖子,表情惴惴的问:“那个,我是不是离开秦家更好一些?你若是对我有什么其他安排,能不能先跟我说说?我也好早做准备。”   毕竟,鸠占鹊巢,真相大白后,就该是各归其位了。   秦野面无表情,瞟了眼那只微微泛白的小手,尔后才说:“你是我嫂嫂,你要去哪?”   姜媃懵了:“诶?那个我刚……”   “你说了什么?”秦野看着她,狭长的眼梢鎏金异彩,格外的晶亮,“你什么都没说。”   姜媃秒懂,这是全当她刚才说的都是放屁,转头还是亲亲热热的叔嫂。   自诩为老司机的姜媃踮起脚尖,拍了拍秦野……胸口!   “我晓得了,你放心,我一定当好你嫂子!”姜媃大义凛然。   秦野看着她手,还搁他胸口上不放:“你们那都兴这样?”   他指了指她不安份的小手,跟着少年人骨节匀称的手顺势就下落在了小姑娘平坦如沙地的胸口上。   姜媃瞪大了眸子,看了看他,又低头看了看胸口上覆着的手。   她猛然反应过来,飞快跳开,双手捂胸涨红个脸,义愤填膺道:“你流O氓!”   少年无辜地看了看自己手,淡淡的说:“你先的。”   姜媃目瞪口呆,她捂脸哀叹了声,太特么丢脸了。   虽然这身子年纪小,都还没长,但是憋不住她灵魂年龄十八了啊!   秦野没管她,自行走了出去,并让流火不要打扰。   走的远了,少年才慢吞吞地揉了揉耳朵。   唔,有点烫!   与此同时,繁花楼牡丹阁——   “滚出去!”   歇斯底里的怒吼声中,溢着惊慌失措的绝望。   封卿站在房门口皱起眉头:“慕美人还是不开门吗?”   婢女屈膝:“回东家,姑娘心绪不定,说是不见任何人。”   封卿缓缓深呼吸,他敲门低声道:“清瑶,是我阿卿,你先开开门,让我看看你好不好?我给你找了大夫。”   房间里头一时没了动静,似乎连呼吸都屏住了。   封卿心里着急:“清瑶,你总不能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听话,我给你找的大夫全城都有名的,不会让你脸上留下任何疤痕的。”   好一会,就在封卿以为仍旧没回应的时候,一道虚弱楚楚的声音传了出来——   “阿卿,你让我一个人静静好吗?我跟你保证,我不会不顾惜身子的。”   得了这话,封卿才算彻底松了口气。   他眉头舒展,轻声安慰:“好,我不打扰你,也不让其他人打扰你,饭菜都在门外,你饿了就自己来拿。”   又片刻后,听慕清瑶带着哽咽的声音说:“阿卿,谢谢你。”   封卿屏退了旁人,让人把吃食留下,随后面色凝重地看了眼房门后,背着手走了。   房间里头,从横梁垂落的妙曼轻纱里,一道纤细人影正坐在妆奁面前。   不晓得从哪里来的风吹进来,轻纱飘荡,泄露出一点缝隙,就见那人背影,竟然是满头白发!   “姜媃!”慕清瑶捏着篦梳,梳齿尖利,把她手指头给刺出一排排的小窝来。   那手十分骇人,老皮皱皱,干枯蜡黄,青筋和血管从皮下鼓起来,犹如枯藤老树。   此时的慕清瑶面目十分吓人,满头白发不说,那脸上皮肤苍老起皱,眼无光泽,唇无血色。   若不是声音还是少女的嗓音,光是那张脸就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妪。   她死死盯着琉璃镜里头的那张脸,一字一句的问:“系统,为什么会回收失败?姜媃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为何会回收失败?”   在她眉心,被秦野划破的皮肉下,现出一点神秘纹理。   就听冰冷的机械声音凭空响起:“宿主,大气运者不可抗衡。”   慕清瑶暴怒,她挥袖,打落琉璃镜,喘O息着问:“若是我的气运能超过大气运者呢?”   系统:“请宿主努力赚取积分升级系统,系统升级后的商城可兑换高一级的气运牌,气运牌加持的气运可叠加。”   这就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若是自身气运不够,那就靠外物来叠加,总有能超过大气运者的一天。   慕清瑶眼底迸发出刻骨的仇恨来:“我还有多少积分?”   系统:“目前宿主积分十一点,请宿主继续努力。”   十一点,那是扣除了回收的一千积分后剩下的,不仅如此,不管回收成功或失败,都还有三次惩罚。   慕清瑶摸着自己苍老恶心的脸,一刻都没法忍受了:“我多久能恢复美貌?”   系统:“第一次惩罚,半个月容貌衰老,半个月美体效果消退,另外,光环效果消失,并不可再生,已经生效。”   相貌五官已经被系统给提升到了极致,并用过固颜剂了,有无光环,都不影响美貌的效果,慕清瑶此时并不在意光环消失不再有的事。   “还有一次是什么惩罚?”她问   系统:“宿主的命格气运减半。”   慕清瑶目光沉沉,气运值减半,她倒不是太担心这个,气运这东西,摸不着看不到,一时半会的不会有太大影响,而且以后可以兑换气运牌加持。   她在意的是,是自己的相貌!   眼下,容貌已经衰老,后续美体效果会消失,她问:“美体效果消失会怎么样?”   系统:“宿主体形会发胖走形……”   “啊!”慕清瑶蓦地尖叫起来,她捂着脑袋,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腰身和大腿已经变粗了:“不可能!一定不会的!”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女大三,抱金砖,我能抱两块金砖,划算!   姜媃:……   大佬:还没订过亲,还是天子门生,划算!   姜媃:……   大佬:没有任何牵挂,只能依赖我,划算!   姜媃:…… 第106章 他想她了   “我要兑换道具!系统我要兑换!”慕清瑶歇斯底里, 惶惶和恐惧如跗骨之蛆, 蚕食着她的理智。   她绝不接受那个蠢胖如猪的慕清瑶!尽管,那才是她从前的本真!   然而, 系统冰冷的声音打破她的希望:“宿主积分不够, 请宿主继续努力!”   对, 她没有积分了!   慕清瑶那张苍老的脸上,布满绝望, 她摸着自己的脸,再看看自己的手, 痛苦且充满恨意地发出痛哭声。   都是姜媃!   她如今又老又丑, 接下来一个月内还会越来越胖,这些都是因为姜媃!   “姜媃!”她恨毒了, 差点没将牙龈给要咬出血来。   “笃笃”蓦地敲门声响起。   慕清瑶身形一僵,竟是条件反射地躲在屏风后头。   门外,婢女的声音传进来:“姑娘, 婢子已经准备好了,刚才封东家出门去了。”   慕清瑶赶紧换了身衣裳,将自己全身上下都裹得密不透风, 只余一双眼睛露在外头。   随后, 她又收拾了一些金银细软,提笔匆匆给封卿留了一封信,跟着小心翼翼出门,同婢女一起往繁花楼外走。   她如今这模样,以及接下来的一个月都不能叫任何人见到。   婢女准备了马车, 又找了靠谱的车夫,悄然从往城北烂头坊去。   城北烂头坊,那是三教九流乞丐野狗混食的地方,寻常普通人家是不会到这来的,更勿论说一个姑娘。   可慕清瑶就有那般大的胆子,她使了银子,找了个牙婆子的房子落脚。   她准备接下来的一个月,足不出门,就在这里渡过,等恢复了相貌再回繁花楼。   慕清瑶这番变故,姜媃并不知道。   自从她同秦野敞开天窗,说了亮话后,就像是两个人有了共同的小秘密,姜媃觉得,关系一下就更亲近了。   那种亲近,不是身体上的靠近,而是感情上的。   姜媃心里没了负担,小姑娘彻底膨胀了!   每天一大早起来,头一件事就是去敲秦野的房门,将人喊起床用早膳,也不管秦野高不高兴,总是她心里高兴!   繁花楼那边封卿还在气头上,一门心思捧慕清瑶,准备雪藏姜媃,便是连六位先生都不准再给姜媃上课。   姜媃也不气恼,她自个按着先生们最开始定下的计划,自学也不在话下。   当晚夏的燥热随着秋的凉爽渐渐退却,姜媃除却偶尔跟白栖梧和胡寐一起玩玩,旁的她连门都不出。   秦野一边要忙着半玄的课业,一边要理着秦家买卖,倒是比平时更忙了。   姜媃久违的想起曾经搬空大房那回白赚的上万两银子,那笔银子她还藏着没动。   小姑娘遂找了秦野商量,准备把银子给他支配。   谁晓得,秦野眼皮都不抬,直接让她自己拿来用。   姜媃咂舌,她又不败家,哪里用的完那么多银子。   想着后续的剧情发展,姜媃就动了心思,她去找白栖梧,找了靠谱的人手,在京城寻了套两进的宅子。   宅子她现在是亲眼看不到的,不过白栖梧介绍的这人是自个外祖家的表哥,很是可靠。   宅子虽不大,但听说里头陈设都比较新,庭院也装的很别致。   位置也好,位于城东乌雪巷,京城城东那可都是世家门阀住的地段。   就是有一点,那宅子从前是某个世家显贵买来养外室用的,因着这点,价格倒是不贵。   姜媃半点都不介意,大手一挥,直接付现银买了!   从今往后,她和秦野在京城,也是有房的人了!   啧,相当于现代京都一环内啊!   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虽然目前还没看到,但是姜媃才对大夏有了那么一些微妙的归属感。   宅子里头什么都是现成的,不需要翻修,姜媃顺便又托人雇了个看家的管事,将里里外外都打理养护着。   总归她现在有银子!   大佬还说了,随便她花!   在京城那边安置了产业,统共花费下来,她手里都还剩个四五千两白银,这点银子暂时没想好要怎么安排,姜媃索性就放那了。   没有膈应的人,没有烦心的事,又和秦野什么都通了气,还在京城买了房!   姜媃这一段时日,小日子过的那是相当滋润的!   心宽体胖,竟是连人都圆润了一圈,那巴掌大的小脸居然长出了软软的婴儿小肥肉!   相比她的小日子,秦野需要考虑的事就很多了。   白普寺后山菩提树下——   黑白子落下的棋盘里头,偶尔晃晃悠悠落下一片枯叶。   热气渐消的茶盏,渐次温凉,放的久了,茶水里还漂上了不知打哪飞来的小虫。   秦野皱起眉头:“老师,能看出什么么?”   半玄僧衣质朴,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潇洒写意的清贵。   他修长的两指间夹着一张纸条,白纸黑字,上头赫然是某人的生辰八字。   他看秦野一眼,意兴阑珊的说:“你拿个死人的生辰八字,想我能看出什么?”   说着,他将那字条丢给了秦野。   秦野脸色一变,少年薄唇抿成了直线,胸口起伏不定。   良久之后,才艰难问道:“死了?”   半玄瞟着他:“自然,这八字很弱,自带早夭之相,所……”   “那这个呢?”秦野犹豫了下,从袖子里又摸出一张字条递过去。   半玄表情古怪,并不接那字条:“这都是谁的?”   秦野没回答,只是目光执拗地望着半玄。   半玄摇头,甫又接过第二张字条展开来看。   然才一眼,他就皱起了眉头。   秦野似乎更紧张了些,面容紧绷,目不转睛地看着半玄,想从他表情里看出些什么。   好一会,半玄摇头:“这八字很怪,不像大夏历法来算的。”   他看着秦野,两指夹起八字条问道:“谁的?”   秦野顿了顿,好半天才不甘不愿的道:“我嫂嫂的。”   半玄看向第一张八字条,意思不言而喻。   秦野还是那话:“我嫂嫂的。”   半玄这下正色了,他将两八字条摆一块,两八字,除却年份和出生时辰不一样,就只有月份是一样的。   然,各人有各人的缘法,纵使如此,这两个八字,命理带的东西也是不同的。   半玄沉默了会,随手招来个小沙弥,吩咐道:“去,请方丈来一下。”   小沙弥去了,半玄才说:“方丈精通这些,我让他看看,不过一个人只有一个八字,你拿两张八字来,当我傻子不成?”   秦野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吭声了,反正咬死就是那句话,都是他嫂嫂的!   至于姜媃那穿来的秘密,他是决计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不多时,身披袈裟的主持来了。   白普寺方丈年约五六十,寿眉和银须一样长,头顶烫着戒巴,甚是和蔼可亲。   秦野起身行礼,方丈笑眯眯的说:“阿弥陀佛,秦施主面色红润,近日当有喜事临门。”   秦野没将这话放心上,他点了点头拂袖坐下。   半玄只朝方丈点了点头,也没有起身。   半玄盘膝而坐,艳红的袈裟在菩提光影下流光异彩,映着他手捻佛珠的模样,甚是庄严。   半玄将两八字条递过去:“劳烦给看看。”   方丈接过,右手掐了几下,嘴里念念有词。   半刻钟后,他放下八字条,沉吟着将原身姜媃的八字递给秦野说:“此为善因,秦施主莫要辜负。”   跟着,他又拿起姜媃的八字,看了好一会才充满禅意的道:“此为善果,种善因得善果,方为造化。”   “阿弥陀佛,”方丈大声诵了句佛号,“秦施主,善恶皆在一念之间,万望施主日后多行善举。”   半玄可能听不太懂,但秦野此刻心如明镜。   他垂眸,摸着原身姜媃的八字,低声道:“我若行善举,她能有个好来生么?”   方丈点头:“自然。”   秦野扯了扯嘴角,似乎想笑一下,然后那笑意怎么都带不出来。   他将两八字条扔进茶水里,看茶水浸润上来,逐渐模糊洇化了墨迹,适才对方丈道:“我晓得了。”   “阿弥陀佛,秦施主是有慧根之人。”方丈顺嘴道了句。   半玄嗤笑一声:“方丈,你唬谁呢?其中一个八字年份根本不对。”   方丈也不生气,他单手竖着,捻着佛珠:“半玄,你六根不尽,又岂能看到方外之界?佛曰,一花一世界,一沙一世界,你岂知眼前的世界就是你所看到的?你看着眼前的世界,又焉能知晓别人也把你看在一世界里?”   半玄虽说是带发修行的,但他六根不尽,红尘未断,自然对佛理的理解没方丈这样深厚,故而对这说法是嗤之以鼻的。   反倒是秦野,他想起姜媃说的那些,竟怔忡在那。   毕竟,按姜媃的意思,他们是在一册话本故事里,她此前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世界。   方丈似乎看出秦野心中所想:“阿弥陀佛,秦施主有大慧根,过几日寺中有佛会,施主得空可来听听。”   秦野还没回答,半玄就怒了。   他挥袖:“老和尚你可以走了!”   当他面挖他墙角!他不要面子的么?   虽然他对这个便宜学生不怎满意,但好歹这一年,他还是他学生不是,那要被老和尚挖走,说出去多没丢人?   秦野摇头:“多谢方丈解惑,我同老师一样,六根不尽,怕是要在这红尘世界继续走下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方丈起身,对两人点了点头,如来时一般,飘然而去。   “说,怎么一回事?”半玄问。   秦野垂眸,看着茶水里已经看不出字迹的八字条,难得有点想倾诉的冲动。   他低着头,声音有些哑道:“我嫂嫂,很好……”   他想起那个只到他胸口的小姑娘,每每相遇,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胆小又怯懦,一度他很不耐烦她。   少年心头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滋味,他只是现在,迫切的、急切的想见姜媃!   他,想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大姨妈。   从昨天就瘫在床上痛的爬不起来。   所以早上的第一更晚了。   我现在码第二更,18点能更新。 第107章 我娶你吧   “姜媃!”   姜媃正在小书房里头练舞, 穿着轻便的白色短打衣襟, 长发束成马尾,拿着尖尖的峨眉刺。   小姑娘一个旋身, 峨眉刺带出刺破空气的呼啸声, 后面跟着萦绕飞舞的白色飘带。   听得这声唤, 她身形一顿,微微喘着气抬眼。   是秦野!   少年急急进来, 兴许是跑着来的,脸上微红, 琥珀色的凤眸带着纯正的暗金的, 一如鎏金汪洋。   “怎的了?”姜媃皱着眉头问。   秦野进来关上门,慢吞吞到书案后头坐下, 这一段距离,他已经缓和了情绪:“没事,你继续练。”   姜媃莫名其妙, 她应了声,今个还有半个时辰的任务,所以暂时不得空, 要赶紧完成任务。   小姑娘嘴里喊着节奏, 又开始挥着峨眉刺旋转起来,或抬腿,或劈叉,或是飞跃而起。   秦野看着她,目不转睛。   他看着她的脸, 又听着她软糯的声音。   从未有任何一刻,这样清晰的感受到,眼前的人,不是他从前那个胆小的嫂嫂,而是姜媃!   嫂嫂胆小的不敢看他,但是姜媃会。   嫂嫂不敢训斥他,但是姜媃会。   嫂嫂做不来甜齁的蛋糕,但是姜媃会。   嫂嫂不会主动去跟先生做学问,但是姜媃会。   ……   很多的不一样,他从前只以为是不了解嫂嫂,所以在兄长去后,嫂嫂才有那么大的变化。   可实际,那具壳子里,早换了一个人!   这些时日,同他相处的,拉他出深渊的人,亦都是姜媃。   他很清楚,即便嫂嫂也想这样护持他,但是她是做不到的,做不到姜媃为他做的那些。   不是心意不到,而是个人能力问题。   人心都是偏颇的,尽管秦野理智明白,他应该敬着嫂嫂,但是他还是不由自主的想更亲近姜媃。   他甚至,有过更为可怕的念头。   如果早知道嫂嫂去后,姜媃能来到这个世界,他很可能会忍不住在嫂嫂来秦家的第一天,就等不及的先下手。   心里头不能见光,也不能让任何知道的隐秘黑暗,像静静蛰伏起来的凶兽,忍耐着藏起来慢慢发酵。   毕竟,姜媃之于他,已经成为替代神仙果的另一种存在。   他暂时不明白这代表着什么,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只要现在在身边的人是姜媃就够了。   “啪”姜媃收尾,最后一个动作站定,她缓缓吐出口浊气。   小脸红通通的,额发被悉数敛了上去,用小发扣夹着,饱满的额头上汗涔涔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亮灿若星火。   她放下峨眉刺,拧起眉头凑到秦野面前,歪头问道:“秦野,你有心事啊?”   自从说了秘密,姜媃就不好在喊秦野小叔了,毕竟她又不是原身,从前装着没什么,现在还喊小叔,总觉得有点厚脸皮。   少年回神,看着面前的姑娘,活泼娇俏,一股子清甜的味顺着她的靠近扑面而来。   姑娘家就是和男子不一样,便是同样出汗,那细密的汗珠子也带着馥郁的香味。   尚不懂男女趣味的半大少年,倒率先生了不好意思的小心思。   耳朵尖微微发起烫来,他忽的说:“我想立块灵牌,不刻字。”   姜媃一愣,这话在脑子里转了两圈,才反应过来,这灵牌应当是给原身立的。   她点了点头:“立,省的她执念不消。”   原身的“执念”其实两人都心知肚明。   秦野考虑了半晌,又说:“我明日再写封和离文书,送去府衙那边落印,你……收好。”   姜媃彻底懵了:“你不要我做你嫂子了?”   秦野摇头,大佬眼神莫名,根本不晓得他是怎么想的:“你收着为好,万一日后能用上。”   “什么用上?”姜媃不由的大着声音吼了句。   她吼完这话,见秦野眸光凉薄,面无表情,很是冷酷无情的模样。   她一颗心忽的往下坠,像是坠进了冰窟里头,从头到脚都凉了。   秦野,这是真不打算跟她再维系叔嫂关系了?   刚穿来那会,她迫于原身的执念待他不走心,也就罢了,过了不再提。   可那以后,她是真心待他,真心希望他能走正道,过的顺遂。   傻逼!   自作多情的傻逼!   正儿八经把别人当一家人,可却从来没想到对方根本和她想的就不一样!   姜媃扯了扯嘴角,一瞬间就觉得没意思透了。   她摆手:“随便,你安排就成了。”   她转身欲往外走,走出两步倏的驻足,微微侧目勾着嘴角,嘲讽的道:“要是需要我搬出去,就提前……”   “不需要!”秦野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   他看着这几个月因为时常练体,已经长高到他肩窝位置的小姑娘,柔软的发丝,被结成漂亮的马尾,垂坠在背心,干净利落。   他抬手,似乎想摸一下,可是手抬到一半,就垂下了。   “姜媃,你不是她,你勿须为我哥守节,你才十二岁,还没及笄,日后还要嫁人的……”   秦野自己都不晓得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不想惹小姑娘生气,瞧着她不开心,他也不好受。   他知道真相那天晚上,就心疼,她不是他嫂嫂,不用受这种委屈。   姜媃转身,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那你是不是还要给我准备好嫁妆?”   大佬眼神闪烁,迟疑地点了点头,他是那么打算的,秦家这几年买卖不景气,又折腾了那么一番,没多少家底了,但是他娘的嫁妆还在。   而且,离姜媃及笄还有几年,他还可以多挣一些,给她多攒点。   姜媃嗤笑一声,气的压根不想理他,可不理,心里头那股子的气憋闷在胸口,特不舒坦。   秦野生怕薄待了她,还补充道:“你放心,我肯定给你找个值得托付的良人,就算你嫁了,往后我也给你撑腰。”   “我嫁你个大头鬼!”姜媃火冒三丈,用力一推秦野,将人推的后退两步,撞上书案,往后栽倒。   姜媃欺身上去,岂料人太矮了,欺上去就只能趴秦野胸口,跟主动投怀送抱撒娇没区别,半点都没气势!   她愤愤搬来杌子,一脚踩上去,小手一拍书案,弯腰桌咚了大佬!   秦野上半身还半仰在书案上,猝不及防,小姑娘靠的太近,他只得用腰部力量支撑着,动也不敢动了。   “啪,啪”姜媃接连拍了两下书案,义愤填膺的道:“我姜媃是嫁不出去的吗?还是我找不着男人了?需要你烂好心来帮忙?”   “我告诉你,从小到大,我都是校花!”   “校花是什么,你知不知道?那就是整个书院女学生里头最漂亮的那个!”   “我还次次考试第一,年年拿奖学金,想拉我小手的男人,从这里能排到京城去!”   “我是缺男人的样子,嗯?”   “我嫁不嫁,关你什么事?”   她是真气晕头了,一腔好心都喂了狗!   姜媃不仅气,还觉得有点委屈,她是那种见人就掏心掏肺的圣母么?   长这么大,她认可的人,就没超过五根手指头!   结果,这狗大佬转头就安排她嫁人!   “秦野,我严肃告诉你,我只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把你刚才说的话撤回去,我当没听到!”姜媃磨着牙道,小脸逼近的呼吸都喷洒在了对方脸上。   秦野浑身僵硬,少年耳根滚烫,那种滚烫的力度竟是蔓延到了脖子上,最后没入衣领,就在后背生出热汗来。   他半垂凤眸,根根分明的睫羽,在白皙的眼袋下投下一圈暗影。   他动了动薄唇,低声道:“和离文书还是要的……”   说到底,他还是坚持给她一封有效的和离文书。   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和离文书将来会不会有用,但是他固执的坚持到底。   他要给她自由之身。   姜媃快被气哭了,她直起身,愤怒地抬脚踹了他一下:“狗大佬,我再管你我就是狗!”   她站在杌子上,情绪激动地踹人,身子一个不稳,晃动着摇摇欲坠。   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秦野想也不想,一张臂猛地抱住她。   娇软的小姑娘入怀,泛着点心一样的清甜味,犹如救赎的亮光,一抓住了就再不想放手。   “不是,我不想委屈你,”他飞快解释,“你收好文书,咱们谁都不说,你……你还是我嫂嫂。”   姜媃不为所动,高冷的一逼:“哼,晚了!”   秦野不敢抬头看她,只越发用力抱着她,仿佛这样就可以抓牢了,不会失去。   “姜媃,”他连名带姓喊她,这个名字从舌尖冒出来,像叮咚春雨落在嫩笋上,带着一种不为人知的眷恋,“文书一定要,其他的我都听你的,你嫁不嫁人都没关系,我总能养你一辈子。”   姜媃眯眼,她这会才察觉到秦野的不对劲。   她思忖起来,忽然想起什么,心头一惊。   她开口道:“秦野,你抬头看着我。”   秦野不从,只将脑袋靠在她肩上,怎么都不看她。   姜媃越发肯定,大佬绝对是受了某种刺激,这会有点发病的苗头。   打从戒O毒后,她又待他真心了,秦野已经好几个月没有发病过,甚至整个人都没从前那样暴虐,性子温和了很多。   没道理,她跟他说了秘密后,就刺激到了,而且前几天大佬都还好好的正常的很。   姜媃想了想问:“你今天在白普寺上课,可是半玄说了什么?”   听闻这话,秦野猛然一僵。   姜媃敏锐的将他反应尽收眼底,她拍了拍肩上的狗头:“你先放开我,我们好生说说,凡事都好商量,你也不想跟我吵架是不是?”   她简直用了十二分的耐心在哄大佬。   秦野没反应,好一会才低声说:“方丈说,嫂嫂是善因,你是善果,劝我不要辜负。”   姜媃反复琢磨这话,半天也没想出所以然来,索性就不想了:“然后呢?”   秦野没在说了,良久之后,他紧了紧手,感受着怀里小姑娘的柔软,心里头有一疯狂的念头生了出来。   如果,姜媃不想嫁人,他肯定会养着她……   不然……不然他就娶了她呢?   这念头像破土而出的藤蔓,一旦生长,就不可遏制地缠着五脏六腑,长成了虬结密布的巨大藤萝,再拔除不掉。   “姜媃,”他抬头,凤眸深深地注视她,薄唇轻启,“我娶你。”   作者有话要说:  十二岁的大佬:我娶你?   十二岁的姜媃:打爆狗头!说什么胡话呢?   二十岁的大佬:我娶你?   二十岁的姜媃:emmmmmm 第108章 太孟浪了   “姜媃, 我娶你?”   少年琥珀色的凤眸, 带着纯粹的深棕,那种棕是片暗金的色泽,鎏金滟潋,像糅杂了满天的破碎星光,份外漂亮。   他表情认真,这话显然不是一时兴起才说的,而是在出口之时,已经在心里酝酿了无数次,最后才发酵的再压抑不住, 才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可说完这话之后,少年就忐忑起来。   他, 太孟浪了!   姜媃头一个反应就是大佬在拿她开玩笑, 小姑娘翘起嘴角, 佯怒地捏起小拳头在他头上比划。   她还说:“说什么傻话呢?小心我捶爆你狗头!”   秦野微怔, 飞快垂了下眼睑, 收敛了外露的表情。   姜媃没当真, 还不懂情愁的少年, 悄悄地轻吐了口浊气, 那点忐忑像日光下五彩的水泡泡一样,毫无声息的消散。   他反而,自在了些。   这一自在,才忽的发现,后背生了一层黏糊糊的热汗, 很是不舒服。   秦野松开姜媃,往后后退半步,拉开两人的距离。   “嗯,我这就写和离文书,明个送去府衙那边,你收捡好,不跟旁人说,你自然还是我嫂嫂。”秦野转身走到书案另一边,敛起袖子就开始研墨。   姜媃从杌子上跳下来,她半个身子都趴书案上,撑着脑袋问:“你干什么非得给我一份和离文书?”   这也是姜媃最想不明白的地方,从前秦野是要锁着她,生怕她离开的,现在不担心了?   秦野径直开始写,嘴里回道:“以后遇上事,自由身更方便。”   至于具体什么事,谁又说得清呢。   听他这么说,晓得大佬不是想掰扯清关系赶她走,姜媃这就放心了。   她看着他写,撇了撇嘴:“那我还是你嫂子,你往后得听我的?”   秦野看她一眼,小姑娘娇娇的,不自觉噘着粉唇,明媚亮澄的杏眼,水光盈盈,招人的心都能化了。   他勾了勾嘴角,轻吐出一个字:“好。”   姜媃满意了,她其实也不是非得厚脸皮做大佬嫂嫂。   她就是刚好适应了这个角色定位,也接受了自己穿到大夏来,约莫真是因着秦野之故,所以解除了叔嫂关系,她还真不晓得自己日后干啥。   而且,她还是挺满意大佬的,人长的帅,往后厉害着,有时候还很奶狗,逗起来特有反差萌。   她还早把人划拉到自个的地盘里头护短起来,又是一家人,自然不能分开的嘛。   秦野三两下写好和离文书,又说:“我明日送去府衙押司,你的户贴呢?”   姜媃吩咐流火找出来,一并给了秦野。   做完这事,两人一时没话,整个书房里头顺势安静下来。   姜媃顺势坐杌子上,半点没觉得那里不自在,秦野摩挲指腹,已经看她好几眼。   姜媃想着说:“要不要在你哥的墓室旁边立个小的衣冠冢?”   这个衣冠冢给谁立的,不言而喻。   秦野沉默了会,点了点头:“立,去了下面,我哥会照顾好她。”   姜媃应了声,从前原身的贴身之物,她其实没动,她现在用的,都是后来新制的。   秦野看着她,眸光不明:“你以前长什么样的?”   姜媃斜眼看他,摸着脸,竟是笑了:“就这样的,很神奇,我不仅和你嫂嫂同名同姓,长相还差不多。”   “不过么,”她歪头思考着说,“我年纪要大些,五官定了,瞧着没这么脸嫩。”   秦野听着,手就已经自发捏起了豪笔,铺开白纸,蘸了墨汁,敛袖落笔,刷刷几笔,前后不过一刻钟,一张同姜媃有□□分相似,但眉目气质更成熟稳重一些的脸跃然纸上。   姜媃探头过去一看,惊叫道:“就是这样的。”   秦野日日都在以姜媃入画,早对她无比熟悉,几乎闭着眼都能画出她的模样了。   只是年长几岁,他稍微一想,就能预见个分毫不差。   姜媃啧了两声:“秦野啊,你画的越来越好了。”   秦野搁了笔,垂眸看着白纸上的那张脸,低声道:“说说你的家乡。”   姜媃倒真有些怀念现代了,于是她趴书案上,双臂枕着,下巴靠上去,娓娓讲了起来。   和离文书,是在第三日秦野拿回来的,府衙押司已经核定了,在文书上落了艳红的印章。   就是户贴,也给她单独立了一份,户贴地则是写的绮罗村,也就是原身从来的娘家。   这两样东西,秦野交给姜媃,嘱咐她自个收好。   因着文书一亮出去,众人就都知道,她和秦家和秦野是没任何关系的了。   但显然,叔嫂两人都不想公开。   姜媃暗戳戳地藏好文书和户贴,这事她嘴巴紧的连流火都没透露。   整件事,除却她和秦野,还有府衙的押司,就再没第四个人知道。   府衙押司那边,秦野早打了招呼,押司也不是个嘴碎的人,反而觉得秦野厚道,为自家嫂嫂想的周到,既不耽误嫂嫂往后,又能照顾她,再是两全其美不过,故而也是不会乱说的。   只是,渐渐的,秦野鲜少再喊她“嫂嫂”,多半都是叫她名字。   姜媃半点没察觉这种转变,总归她有时候都是乱喊的,又是小叔又是大佬的,都是怎么顺口怎么来。   寻了吉日,秦野从其他郡县找了个阴阳先生过来,叔嫂两人按着阴阳先生交代的,立了无字灵牌,还在秦昭墓边上起了个衣冠冢。   衣冠冢和灵牌都没刻字,但日后每每祭祀之时,都不会落了这一份。   此事,整个秦家,也只有姜媃和秦野心知肚明,旁人都瞒着。   若是有人问起,秦野一律说:“兄长托梦,故而如此为之。”   衣冠冢一立好的头天晚上,姜媃罕见地梦见了秦昭,病弱的少年俊秀斯文,手牵着个的胆小姑娘,两人站在天光耀眼处,看着她笑。   她意识模模糊糊的,正觉得奇怪,毕竟她其实是没见过活着的秦昭。   再抬眼去看的时候,人瞬间就清醒了。   她拥着被子坐将起来,借着单薄的烛火,撩起中衣袖子看了看雪白的手臂。   初初穿来那会,她偶尔能感觉到这身子里残留的某种强烈执念,可后来这股执念沉静下来,她就再没感受到了。   现在么,像是有某种桎梏消了,她整个人从里到外都轻松起来。   姜媃挠了下脑袋,嘴里念叨着:“莫要来找我,逢年过节我给你们多烧纸,不要再来找我了。”   她听人说的,活人常梦见死人不吉利,一定要多念叨几句才行。   自打那以后,姜媃果然再没做过类似的梦了。   时日过的太快,繁花楼那边没音信,姜媃就当不知道,她也不怎么出门,整日就窝在院子里学东西。   仿佛世间任何事,都没有学问在她眼里来的有趣。   从初秋到隆冬,像是一眨眼的功夫。   这是姜媃在大夏过的第一个冬天,青州城年年下雪,今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把两辈子没见过雪的姜媃乐坏了。   她冲出去,积雪还没累起来,就嚷着要堆雪人。   流火拿着镶白色狐毛的大氅追在她身后,生怕冻着她了。   秦野见她这般稀罕雪,得了空,就带她上白普寺后山去看雪景。   姜媃不太想爬白普寺的山梯,但是她又想看雪景,秦野便找寺中沙弥,问出一条后山小道,然后找山脚下的汉子,抬上软轿生生把姜媃抬上山的。   白普寺后山,有一大片的梅林,梅树依山生长,高矮不一,在皑皑白雪里头吐出芬芳,俏生生绽放出一抹殷红,映在白茫茫间,甚是好看。   姜媃在梅林里乱蹿,流火赶不上不说,稍不注意,就要被姜媃丢来的雪球砸中,简直哭笑不得。   半玄难得心情好,给秦野放了半天假,秦野索性铺开纸张,给姜媃入画。   他这些时日画的少,繁花楼交了几幅敷衍了事,关键画室里头,已经很久没收录姜媃的画了。   他准备,今个多画一些搁画室里头。   这才没几个月,少年好像又长了一些,身上穿着鸭蛋青的素纹锦衣,披着玄色为底,纹绣粉色樱花的披风,鸦发被玉簪子挽着,鬓角光洁如刀削。   他研好墨,看了看笔尖,酝酿了番,正准备落笔。   “啪”一拳头大小的雪球从背后砸过来,正正砸他背上。   秦野手一动,笔尖划过画纸——毁了!   他顿了下,面容沉静,看不出喜怒。   “沙沙”头顶的梅花枝桠诡异地晃动几下,积压在枝头的雪簌簌落下来,淋了少年一脑袋。   姜媃跳出来,望着他笑地直不起腰来:“你傻子么?都不带躲的呀?”   秦野搁了笔,斜眼看她:“很好玩?”   姜媃点头,黑眸晶亮地点头:“好玩啊,我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雪啊。”   上辈子是南方人,她压根就没见过雪,这还是头一回见着,怎么不稀罕?   秦野直起身,拉长了尾音:“嗯……”   姜媃心生激灵,抬脚就想跑。   然,到底晚了,少年手长腿长,一迈脚一伸手轻松揪住小姑娘大氅。   他将人拖拽过来,一伸手捏了梅树枝丫上的雪,团团的猛地丢进小姑娘后领子里头。   “啊!”姜媃惊地跳起来,像被踩着尾巴的奶猫一样直跳脚,不断抖着小袄和大氅。   可是积雪一碰上温暖的里衣,瞬间就化了,黏在皮肤上,又冷又冰,姜媃难受的直抓狂。   她瞪着少年,怒气冲冲:“你怎么这么坏呀!”   小姑娘眼尾都红了,生气说着这话,也是软糯糯的,像是在跟人撒娇。   秦野挑眉,手里又已经捏了一团雪,他也不回答,抬手就往姜媃脚边砸过去。   姜媃飞快跑起来,边跑边躲,还软绵绵的说:“小叔,你让着我点嘛……”   秦野手上的雪团一顿,脸上露出犹豫的表情。   不成想,抬眼就是姜媃砸过来的雪球。   小姑娘坏心眼的很,一边跟人撒娇求饶,另一边下手半点都不留情。   秦野气笑了,他不砸的她撒娇一百回,他不姓秦!   两人嬉闹着,姜媃满山地跑,她跑的太快,一没留神咚的一声,就撞上了人!   两人撞的各自一屁股坐到积雪上,姜媃抬头,正要开口道歉,蓦地就愣住了。 第109章 小叔暖脚   对面的人, 眼窝深邃, 鼻梁高挺,整张脸的轮廓比大夏人要深一些,不细看,并不会特别注意。   对方大概只有十五六的模样,穿着一身棉布小袄,那冬袄有些旧了,袖口还破了个小洞,露出里头的棉花。   那人兴许也没想到会撞上人,他怀里抱的梅花枝散落一地。   少年站起来, 弯腰开始捡梅花枝。   姜媃也连忙站起来,她蹲地上帮忙拾起梅花枝, 起身递过去道:“抱歉, 我刚没看到你。”   少年拘束地接过梅花枝, 点了点头说:“不是, 是我不好……”   才说几个字, 少年脸就红了, 他抱着梅花枝, 站在那, 竟是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姜媃噗嗤就笑了,她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问:“你叫姜媃,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很小声地吐了个名字:“楚言。”   乍听这名字,姜媃猛地睁大了眸子。   楚言?   那个里头女主慕清瑶身边的忠犬男配?   那个西突部落首领的小儿子,过几年会一统整个西突, 对大夏造成莫大的威胁。   为此,反派秦野数次北征,两人交锋无数次,打的不可开交,结果给了在京城的男主和女主可趁之机,才致败落?   妈耶,大佬的对手上线了!   姜媃突然就紧张了,她小心翼翼地问:“我好像没见过你?”   楚言不敢多看姜媃,面前的小姑娘娇软又乖萌,事实上,他是知道她的。   繁花楼的姜小美人,最是招人喜欢的。   他脸红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姜媃心思转的飞快,小姑娘蹦跳到他面前,弯下腰低头去瞅他。   楚言惊吓地倒退两步,他从满怀抱的梅花枝里头翻捡了花苞最多的一枝,然后递给姜媃。   姜媃看了看,弯起眸子巧笑嫣然的问:“是要送给我吗?”   楚言点了点头,一把塞给姜媃,丢下一句:“我要去找婆婆了。”   然后,转身就跑了。   姜媃抱着梅花枝远远看过去,见不远处站着个一身都笼在大氅里头的人,那人头上还带着大大的宽檐帽,连头发丝都一并笼住了。   只是那大氅上样式,姜媃怎么看都觉得眼熟。   她忽的想到什么,忍不住追了上去。   “姜媃!”身后秦野赶了过去,他皱着眉头盯着小姑娘怀里的梅花枝,“怎的回事?”   姜媃拽着他袖子,急切地指着前头那人问:“你快看看,那人像不像慕清瑶?”   秦野凤眸一眯,远眺过去,见浑身笼在大氅里的人似乎呵斥了一个少年,安仁似乎还朝这边看了一眼,随后慌忙离开。   “应当是。”秦野道。   姜媃懊恼地皱起眉头:“完了,完了,她已经救了楚言,改不了这个剧情。”   秦野挑眉:“楚言?”   姜媃越想越急,红着小鼻尖,飞快的说:“就是那个,你以后的死敌,站慕清瑶那边的,他一统了大夏以北,你北征了好几次,都没打赢他。”   秦野神色莫名,他背着一只手,拇指和食指不断摩挲着指腹。   姜媃跺脚:“怎么办呀?不然现在就把人拉拢过来?”   秦野把她怀里的梅花枝扒拉出来,果断扔得远远的,然后牵起小姑娘冰凉的手,边往回走边道:“没事,我如今是个画师。”   姜媃表情怪异地瞅了他好几眼,玩雪玩过头了,一双手被冻得红通通,冷的厉害。   她也不客气,直接一双手挤进秦野温暖厚实的手里,抽着粉色小鼻尖说:“暖暖,好冷啊。”   秦野看她一眼,又看了看四周,没看到外人,适才撮了撮她一双手,紧紧握住塞到袖子里头。   两人跌跌撞撞地走了一段路,姜媃狐疑一声:“刚才,楚言喊慕清瑶婆婆?慕清瑶又不老,为什么喊她婆婆?”   秦野低头看她,姜媃抬头望他。   四目相对,忽的一道明悟就在姜媃心里闪过。   “我晓得了,上回你定然是伤到慕清瑶身上那个鬼东西了,我听说,她从繁花楼消失了一两个月,谁都不晓得她去哪了,一定有古怪。”姜媃笃定的道。   秦野勾了勾嘴角:“她躲在城北烂头坊,有人说见到过个又老又丑的老妪,不晓得是不是她。”   姜然恍然大悟,她欢快地笑了起来:“难怪她要把自个全身都罩起来,活该!”   秦野眼底闪过厉色:“她太古怪,不然找个机会弄死她。”   闻言,姜媃心都提了起来:“秦野啊,你不要主动去,你先借刀,先试试慕清瑶身上的女主光环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剧情不让她死,就怎么都弄不死的。”   秦野拧起眉头,认真想起来。   两叔嫂回了最开始画画的地方,流火已经煮上雪水,在给半玄泡茶喝。   姜媃欢呼一声,挣脱秦野跑过来,捧起热茶,高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手心里头乍然一空一冷,秦野动了动指尖,低头看了下自个的手,随后面无表情地近前。   半玄甚是会享受,他依坐在长杌子上,身上除却僧衣就单单一件薄袄长衫,面若冠玉,俊美如斯。   姜媃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再抬头,所有的视线就被秦野给挡住了。   半玄似笑非笑看着秦野,也不跟两个孩子计较。   下了雪,冬天就过的更快了,在姜媃还没察觉之时,眼看就到了新年。   这还是姜媃在大夏过的第一个新年。   秦府今年没几个主子了,死的死走的走散的散,算起来,整座府邸里头,就老夫人顾氏和二房的叔嫂,统共三人。   顾氏几次想提,让大房的秦笏、秦枢两兄弟回来,然都被秦野给挡了回去。   年夜饭的晚上,三人坐一桌,顾氏看着姜媃欲言又止。   老夫人经受了好几次的打击,精气神一年不如一年,这才没几个月,姜媃觉得她又衰败了一些,兴许没几年活头了。   她心知肚明顾氏想求什么,但秦野不松口,她自然跟着大佬步伐走,所以对顾氏的眼神,权当没看到。   草草一顿年夜饭,三人都吃的不进行。   饭罢后,顾氏叹息一声,就更颓然了。   她自顾自回了房,对秦笏等人的事,再不提了。   姜媃和秦野回了二房,流火这厢重新摆了热腾腾的饭菜,叔嫂两人这才欢欢喜喜的又用了一顿。   大除夕的晚上,是有守岁习俗的。   秦野坐在花厅里头,见姜媃冻得缩手缩脚,遂道:“你去睡,我守着就成。”   姜媃摇头,她在孤儿院的时候,其实最不喜欢过年,可今年这年是和秦野一起过的,她竟然还期待几分。   实在太冷了,干坐着喝茶也不痛快。   姜媃跳上三位罗汉榻,让流火抱了两床厚厚的锦衾和几个大靠枕过来。   她捂着汤婆子窝进去,背靠大软枕,一下就舒服了。   末了,她又把小案几挪过来,案几上摆着热茶和瓜果等零嘴。   小姑娘惯是会享受的,这样舒服的简直想叹喟。   她也没忘秦野,对少年招手:“来,快窝上来,不然脚好冷啊。”   秦野摇头,说什么都不肯。   姜媃才没那么多顾忌,在她心里,这都是一家人,彼此年纪又不大,有什么不方便的。   她拿花生米砸秦野,佯怒道:“都叫你上来了,你快点,我不想跟你吵个跨年架。”   秦野抓住花生米,丢嘴里咬几下吞了,少年的耳朵在不太明亮的光线里有些许泛红。   他板着脸轻斥道:“胡闹。”   姜媃哼了哼:“闷O骚!龟O毛!咱们是在自己家里,又没有外人,你矫情个什么劲?你再不上来要我下来拽你么?”   秦野抿着薄唇不说话了,可耳朵尖在黑暗里,已经红到了脖子。   姜媃哼哼唧唧,小姑娘挠了加下发髻,把头发散了,细软的青丝披散下来,流泻在肩头,将那张小脸衬的越发白皙娇嫩。   软硬不吃,姜媃就开始撒娇了。   “小叔,你快来嘛,我一个人窝着脚还是冷。”她皱起小鼻子,娇俏乖软的让人想揉进怀里。   秦野不为所动。   姜媃继续,她眨巴两下大眼睛,苦恼地皱起小脸:“小叔,我真的冷。”   这下,不晓得真假,但是眼尾都泛出了胭脂一般的薄红。   秦野扶着额角叹息一声,起身把仆役屏退,又让流火也去休息。   他还把炉火靠近罗汉榻一些,又往小案几上多添了一些瓜果零嘴,随后才踢了鞋子,跟着窝进去。   两床锦衾,一人窝一床,都靠着大软枕,面前还摆着吃食。   姜媃高兴了,她笑嘻嘻地凑过去,很没规矩地捧起大佬的脸就往两边拧扯。   “你这是什么臭毛病,非得我求着哄着你?”姜媃笑他。   秦野努力往一边挪,拂开她手:“别靠过来。”   姜媃偏不,她不仅要靠过去,还拿毛茸茸的小脑袋往他肩膀上蹭。   末了,更过分的是,她还把踩着汤婆子的一双小脚悄O咪O咪伸出锦衾,小脚钻到秦野那边,踩着他大脚背,轻踹了他两下。   秦野惊了,这下大佬连脸都红了,羞愤的掀被就要下榻。   姜媃一把拽住他,赶紧顺毛:“好了,好了,我不逗你了,你别下去,下头冷,你看你脚都还冰的。”   秦野的脚确实是冰的,刚才才窝进锦衾踩着汤婆子,这还没暖和呢。   姜媃将人拉回来,指使道:“我要吃核桃,小叔你给我捶。”   秦野顺势又坐了回去,认命地捶起小核桃来。   只是放在他脚背上的那双又软又暖的小脚却再没有收回去。   脚下踩着的是滚烫的汤婆子,脚背是软绵绵的小姑娘的小脚,秦野动也不敢动。   良久,他小心翼翼把双脚挪开一点缝隙,让那双小脚缓缓滑落下去,用一种珍视的姿态,在温暖的锦衾里头,把姜媃的小脚圈了起来。 第110章 同榻同眠   在秦野的记忆力, 守岁是一件很无聊的事。   幼时,爹娘还健在, 兄长身子也康健那会,还颇有点意思,一家人窝在一张大床上,他躺母亲怀里, 父亲会喂他零嘴。   兄长秦昭也会陪他玩一些有意思的木头小玩意儿,一晚上他总是第一个就捱不住,最后缩在母亲怀里率先睡过去。   再后来, 爹娘去了,兄长开始身子不好了,每年就他一个人守着。   他不在屋里守,太暖和了容易睡过去,所以往常都爬到房顶上,冰天雪地里守着。   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睡过去,能守到最后一刻钟。   而今年, 就都不一样了。   暖和的长榻上,从锦衾里,从身边软软的小姑娘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一波接着一波, 像是要把他给烫坏融化一般。   秦野耳根和脖子都红着,手心和后背渗出薄薄的热汗,他稍微往外挪动一点, 身边的小姑娘就嘀咕着靠拢过来。   “小叔,别动。”姜媃已经很困了,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眼尾析出一点水汽,半闭着眼睛,呼吸灼热。   秦野一动,身边掖好的被角就敞开,然后冷风就灌进来。   姜媃困乏地动了动锦衾里的小脚,那一双热乎乎的小脚搁在少年的脚上,如果掀开被子就能清晰看到——   小姑娘的脚是被少年的大脚圈着的!   小心翼翼的,带着珍视的意味。   姜媃十根脚趾头动了动,在少年的脚背上磨过去蹭过来,她歪歪扭扭地躺着,百般无聊:“还要守多久?”   秦野绷直了脚背,感受着脚上不同于他的柔软,细棉的罗袜都阻挡不了,那种份外粉嫩的触感,就像是豆腐雕的,他生怕稍微用力就给压坏了。   “还有一个时辰。”少年声音冷酷无波。   姜媃看他一眼,又打了个呵欠。   “你困了就回房去睡。”秦野说。   姜媃摇了摇头,叽叽咕咕的小声说:“不要,我和你一起守。”   她说着这话,人往大软枕里头栽倒,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斜躺着不动了。   又片刻,秦野觉得臂膀一重,他扭头就看到小姑娘脑袋栽了过来,已经闭上了眼睛,呼吸轻缓,却是睡着了。   秦野没动,他就那么愣愣看着。   兴许是姿势别扭不舒服,姜媃踹了下锦衾,像蜗牛一样缓缓蠕动,还往软枕缝隙里拱。   拱着拱着,她就拱到了秦野怀里,毛茸茸的脑袋以少年身体为枕,舒展手脚,这下舒服了。   她舒服了,秦野不舒服。   长榻本就不如床宽大,榻上还有数个软枕,以及两床厚厚的锦衾。   秦野将碍事的软枕扔地上,本想将姜媃抱回房间去。   谁晓得,锦衾才一揭开,小姑娘在睡梦中一个哆嗦,翻滚着贴到少年身边,紧紧挨着汲取暖意。   秦野浑身一僵,赶紧又将锦衾掖好。   身边软乎乎的小姑娘挨着,像是软毛小动物一样带着暖意,小小的,绵绵的,让人想捧起来抱怀里。   秦野维持着半躺的姿势,尽量放低腰身,让姜媃躺的舒坦。   可到底这姿势久了,手脚腰都发酸。   眼瞅着时辰到了,过了子时,秦野轻轻推了推姜媃:“姜媃,醒醒?”   姜媃不醒,还拧起小眉头,闭着眼睛挥手去拍他作乱的手,嘀咕着:“不要吵,我要睡觉!”   少年一身都酸了,简直想将人一脚掀下去,但那种小动物一样的毛茸茸触感,又让他下不去手。   他又等了一会,慢吞吞伸直了双腿,试着躺下来。   有点憋,秦野只得屈起双腿,还得注意着要给姜媃掖好被角,省的漏风。   小姑娘此时就趴在他怀里,枕在他臂弯里,睡着小脸微红,香甜极了。   秦野没多少睡意,琥珀色的凤眸晶亮如火,就着微弱的烛火芒光,眼不眨地看着姜媃。   大冬天的,便是睡着了,姜媃都是本能往温暖的地方挤。   恰好,素来男人体温都要比女人的高一些。   姜媃贪的很,她不仅往秦野怀里拱,枕着大佬臂弯就睡,一双腿蜷缩着,小脚还踩他温暖又结实的大腿上。   睡到后半夜,迷迷糊糊的嫌脚太热,竟是左脚踩右脚,自个将罗袜给踩下来,光着脚往秦野双腿间挤。   好在,时辰太晚,秦野多少困意上来,怀里又是软软甜甜的小姑娘,没撑多久,脑袋低下来,挨着姜媃的,也睡过去了。   以至于,姜媃一双小脚往他双腿间挤,少年再自然不过地翻了个身,面对着小姑娘,顺势手往下一捞,握住那双粉嫩小脚捏了捏,又睡过去了。   新年第一天。   天光乍亮,金黄的冬阳冉冉升起,映着皑皑白雪,倒显出新的气象来。   花厅外头,流火已经张望了两三回了,然没听到里头的动静,遂拦着其他清扫的婢女,将人赶了下去。   燃了一夜的烛火啪嗒一声,豆大的火苗灭了,仙鹤青铜的烛台上流下一大团的烧化的蜡烛。   有一种清浅的冷意在花厅里头缓缓流动,又有两道轻缓的呼吸交织在一块。   依着往常的时辰,秦野睫毛微动,然后缓缓睁开一双狭长凤眸。   点滴鎏金异彩,慵懒里头带着一丝茫然。   怀里暖暖的软软的,少年意识还未彻底清醒,遂顺从心意抱着揉了两把。   “嘤……”一声软糯的嘀咕响起。   秦野瞬间睁大了凤眸,整个人蹭地坐将起来,一脸的难以置信!   温暖的被窝里头,霎时涌进来一股冷风。   “阿嚏!”睡眼惺忪的小姑娘打了个喷嚏,惊叫了声:“好冷啊!”   随后竟是一把扯来锦衾,将自个裹住了。   她眼珠子一转,才看到秦野。   上下瞅他两眼,反应过来——   哦,昨晚跟大佬睡了。   她浑然没觉得哪里不对,还回味了一下,别说,两个人窝着睡觉,就是比平时暖和,睡得真舒服。   小姑娘眯眼,像奶猫一样蹭了蹭锦衾,半眯着眼睛,在枕头底下摸了摸,随后摸出张红封扔给没还回神的少年。   “小叔,新年快乐。”她甚是公式化地说了句,又闭上眼睛准备再眯一会。   秦野愣在那,少年脸色变换莫测,随后低头捏着红封,抖开来,里头落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   如今还正是单纯的大佬,更内疚了。   小姑娘这样好,还给他准备了压岁钱,但是昨个晚上他都干了些什么?   “嫂嫂……”秦野拽着银票,指关节都泛白了。   姜媃含糊应了声,迷迷糊糊的没放心上。   跟着,她似乎就听到少年说:“姜媃,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话罢,少年跳下榻,飞快跑出了花厅。   委屈?   什么委屈?   姜媃人不清醒,脑子里跟浆糊一样,她把锦衾往脑袋上一蒙,整个人蜷缩起来,滚到秦野起先睡的位置。   唔,还有余温,真暖和!   以前在孤儿院,生存资源有限,大冬天有的暖和的地方睡就不错了,哪里还会在意男女之别,反正都是一些毛头小孩子罢了。   姜媃半点都没把同宿的事放心上,但这事新年第一天就重重地搁在了少年大佬的心上,此后多少年,他都觉得自个是个禽O兽不如的,对不住姜媃。   毕竟,男女七岁就不同席了。   结果,他还跟嫂嫂同榻睡了一晚上!   姜媃这个回笼觉没睡多久,被窝里头少了个人,怎么睡就都没起先暖和了。   她眯了半个时辰,窸窸窣窣地爬起来,慢吞吞用了早膳。   大年初一,不用走亲访友,姜媃准备在房间窝一天。   新年里头,既是无聊又是混沌的。   姜媃在初三,就开始恢复了日常习作和课业,秦野只在初二的早膳露了面,根本又不见人影。   姜媃也不在意,反正大佬嘛,肯定很多事的。   这日子一晃,在姜媃颇有一些不知岁月几何的流逝里,过了元宵佳节,她就收到了仙葩阁胡寐的信笺。   胡寐过年回了京城,兴许是听进去了姜媃的话,开始试着同封卿的兄长封尧接触。   剧情拐点是在元宵,两人晚上出去逛花灯,姜媃是不晓得这其中出了什么意外,胡寐竟是松了口,同意嫁给封尧。   于是胡、封两家,原本是胡寐同封卿的婚约,换成了胡寐同封尧的。   得知换亲的事,封卿高兴了好一阵子。   他一高兴,就瞧着姜媃和秦野两人多有顺眼,加上慕清瑶过完年又重新回到他身边,当真是双喜临门,整个人精气神都焕然一新。   姜媃也就在不久之时,得了封卿传讯。   府州的美人复选会是在三月里,目下满打满算也只有月余的功夫。   封卿美名其曰,要给姜媃临时抱佛脚,接她住到繁花楼牡丹阁去。   姜媃也不推辞,总归这渣男没多少好日子了,她得在慕清瑶接手繁花楼之前,把自己和秦野的契给拿到手。   秦野作为结对画师,自然也是要跟她一块的。   是以,有大佬傍身,姜媃这回是半点不怕慕清瑶。   她简单收拾了行礼,寻了天气不错的日子,搬到繁花楼牡丹阁。   姜媃做足了和慕清瑶撕逼的准备,谁晓得,她进了牡丹阁才听说,慕清瑶同封卿住到一块去了,并不在牡丹阁里。   小姑娘一翘嘴角就笑了!   封卿骨子里就是个商人逐利的性子,再是成了蠢货,可佳人同住,他能当个坐怀不乱的柳下惠才是见鬼了!   里头,女主慕清瑶可是不费吹灰之力就攻略了封卿,并将繁花楼给夺了去,连一根头发丝都没付出过。   可这一回,姜媃觉得,慕清瑶不少一块肉,怕是夺不下繁花楼。   正如姜媃所想,此时封卿的房间里头,从横梁垂落的帷幔飘忽,隐约甜腻的花香从里间弥散出来。   和着这甜腻的花香,还有偶尔几声高高低低的呦呦O喘O息声,以及让人面红耳赤的滋滋水声。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当年有多内疚自责,多年后就能把肠子都悔青了的悲伤故事!   大佬:禽O兽不如!我竟然对嫂嫂对了这种事!   九年后——   大佬:禽O兽不如!当年都睡了居然什么都不做!我能弄死当年的我么? 第111章 嫂嫂别看   水声渍渍, 间或嘤咛喘息声,带着酥麻透骨的粗重呼吸。   俄而稍缓, 帷幔高高扬起,泄露出屏风伫立的里间,衣衫半解的娇嫩美人,正跨O坐在眉目阴柔的男人身上, 两人初分的唇O齿间还混杂着彼此的气息。   封卿自然也是相貌上佳的,底子在那,所以不管男装还是女装, 在他身上都呈现出一种和别人不一样的阴柔俊美来。   那种美偏向中性,雌雄难分,他为人又惯是张扬,挑着眉梢似笑非笑之时,能勾的人移不开目光。   而慕清瑶的美又很不一样,她的五官她的身量,仿佛是造人的女娲精心捏造过的,不多一分, 不少一分,恰好到处的完美,非人般的精致。   眼下,她年纪还不大, 可并不妨碍她这种毫无瑕疵的美展现。   但,封卿还是觉得她身上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若说从前是一门心思的迷恋着, 就跟被下了蛊虫似的。   那现在,他虽然还是喜欢她,可多少有了理智,诸多事会权衡几分。   慕清瑶丝毫没有察觉封卿的这种转变,她红着面颊,娇O喘连连,这身子太幼嫩了,经不起半分挑O逗,稍不注意就会陷入情动之中无法自拔。   她软软地靠在封卿怀里,不敢贴他太近。   封卿半垂眼眸,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怀里光嫩的圆润香肩,表情惬意而满足。   他虽没做到最后,但美人身上,能亲的能摸的地方悉数都宠爱了一遍。   “阿卿,”良久,慕清瑶轻启微微红肿的双唇,双眸水雾迷离,“府州复选会,真的不能把我和姜媃分开么?”   封卿低头,亲了亲她眼睑,哑着声音说:“你们都是以繁花楼的名义去府州,自然是要一块的。”   慕清瑶眼尾浸出湿润来,绝色美人躺他怀里开始瑟瑟发抖:“可是我怕,阿卿我怕他们叔嫂两人,上回要不是你来得快,秦野真的就要杀了我。”   封卿将人搂紧了:“莫怕,我会跟你一块你,你跟着我就成了。”   慕清瑶见说服不了封卿,只得作罢,她将脑袋靠他怀里,轻吐芬芳:“阿卿,你待我真好。”   封卿手下摸着一团O绵软,不算丰O满,但小也有小的别致,再者,怀里美人还没彻底长开。   “莫要再动不动就消失,我会担心。”封卿似乎想到什么,眸光微微闪。   慕清瑶应了声,扭动了一下身子,觉得有些冷,便将衣裳敛好。   谁知道,封卿拉下她的手,抱着人几步滚上榻,又腻歪痴缠到了一起。   慕清瑶扬起细直的脖子,半闭的秋水翦瞳里头飞快闪过一道寒光。   要不是系统积分不够,她没法兑换替身道具,哪里会让封卿占她便宜!   她这瞬间的走神,敏锐的就被封卿捕捉到,男人眯眼,手下力道稍微重一分,惹来一声破碎的浅口今。   这么些时日以来,他今个适才发现,身下的姑娘还真是颇有意思的很。   暂不说心怀鬼胎的两人,姜媃住进了牡丹阁后,不用特别费工夫,就打听出了封卿素来保管纸契的地儿。   姜媃只想说,也不晓得这人是自负还是怎的,那般重要的契约,他就搁自个房间里头,半点都不担心丢了。   姜媃觉得,兴许是封卿从没想到,有谁会无聊到偷一堆纸契,毕竟像她这样的扇面美人,在楼里日子过的那是当真不错。   顺便,这些时日,姜媃也没见到过慕清瑶,只远远瞧见过一次,见她紧紧跟着封卿。   反倒是明金瑜,她有次撞见似乎在和秦野说着什么。   后来,她问秦野,秦野只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姜媃也不好奇,她打听到纸契,就动了想偷的心思。   她自个琢磨了好些天,都没想出妥善的法子来。   正当她无计可施之时,姜媃就见到了那个西突少年——楚言。   楚言被慕清瑶一同带进了繁花楼,秦野在给姜媃入画的时候,少年就躲在一边偷摸摸的往这边看。   姜媃观察了他两天,确定楚言还没被慕清瑶给攻略掉,而且,这人似乎好像还是她的粉丝。   这日,姜媃靠在凉亭美人靠上喂鱼,瞥见楚言又出现了,她遂朝他招手。   衣着破旧的少年拘束地走出来,姜媃才看到他手里捏着把花,各种颜色都有。   姜媃翘起嘴角就笑了,小姑娘眼睛发亮的问:“这是要送给我的吗?”   楚言红着脸点了点头,把花束往石桌上一放,转身就要走。   “诶,你不要走。”姜媃够手拽住他袖子。   楚言连忙驻足,紧张的手心都冒汗了。   姜媃把桌上的果脯往他那边推了推:“你婆婆是不是就是慕清瑶?”   楚言点头,站在亭子里,不要果脯也不坐。   姜媃眨着又圆又大的杏眼望着他:“可是你为什么要叫她婆婆呢?她也是扇面美人呢。”   这问题让楚言为难了,他既不想说慕清瑶的秘密,又不想让姜媃不开心。   姜媃拿起花束嗅了嗅:“我知道,慕清瑶之前得了病,现在才好是不是?她也真是的,我们都老乡,生病了也不跟我说,我好去看看她啊。”   她说着这话,眼神却锁在楚言身上。   楚言似乎松了口气,他点了点头,又念及慕清瑶在背后很恶毒地骂过姜媃的一些话,他心下不忍。   到底少年还是单纯,小声告诫了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姜小美人你莫要轻易相信人。”   姜媃一下就笑了,小姑娘软绵绵的,声音也是软的:“我知道啦,谢谢你的花,我想去找慕清瑶,可是几次都没见到她,你知道她和封卿时常去哪么?”   楚言不疑有他,径直回答道:“每天晚膳,封卿会带婆婆出去用,是去城里最大的那个酒楼。”   姜媃得到想要的消息,巧笑嫣然地抓了把果脯塞给楚言:“我晓得了。”   她说着这话,余光瞥见秦野扔了画笔,面色不善地走过来。   她心头一动:“楚言,我小叔人很好哟,你想不想和他认识呀?”   姜媃用心良苦,十分希望这俩对头能从现在就化干戈为玉帛,最好能把楚言给拉到她这边来。   楚言正在犹豫,秦野大踏步进来,冷冰冰道了句:“我不想!”   他很不客气,直接没给楚言好脸色,他瞪了姜媃一眼:“风大,该回了。”   姜媃急得不行,她拉着秦野袖子摇了两下,朝他挤眼睛:“小叔……”   秦野的敌意太明显,虽然他也同样不喜欢对方,但楚言还不想小美人为难。   于是,楚言捧着果脯笑着说:“我先走了,姜小美人再见,明日我再给你送花。”   秦野怒了,这话不晓得哪里惹了他,大佬冷戾笑道:“这种路边野花也配得上我嫂嫂?”   楚言脸色瞬间就难看了,他勉强扯了扯嘴角,朝姜媃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凉亭。   姜媃急的跳脚:“啊啊啊,大佬我是让你拉拢人,不是让你跟人结仇的!”   秦野嫌弃地拂开那束花,任性极了:“我做甚要拉拢他?”   姜媃恨不得给他脑子开个瓢,看看里头到底装的什么!   “那是你对头啊,对头!现在拉拢了,以后多省事!”姜媃苦口婆心,拽着他手拼命摇晃。   秦野目光极为冷淡的从姜媃抓着他的那只手上划过,心里隐隐生了微末暴躁:“我不用拉拢,若是仇敌,我也能赢他。”   姜媃挫败极了,她焉头搭耳地坐回美人靠,拒绝和秦野说话。   秦野顿了顿,眼神往她身上瞥了好几下,然后轻咳道:“嫂嫂,你,你莫要随便接受外男的东西,他们都不怀好意,没几个好东西。”   这话说的,像他不是个男人一样!   姜媃翻白眼,不以为然。   谁想,她这模样落秦野眼里,就是不想听他话。   大佬有点急,忍不住心里负面的想法又多了一丢丢。   他隐忍着,耐着性子低声说:“我不会让你受委屈的,嫂嫂你再耐心等等,等你我都再长大一些……”   这话没头没脑的,姜媃听不太明白。   她一门心思都在纸契上,想了想对秦野招手,示意他靠近。   “咱们今天晚膳时辰,就去偷纸契怎么样?我都打听出来了,纸契被封卿放在他房间小书房的多宝架上。”姜媃嘀咕道。   秦野揉了揉被小姑娘呵了热气的耳廓:“我自己去就是了。”   “不行,要两个人,我给你望风也成,”姜媃盘算着,“封卿没多少好日子了,咱们趁早把契拿回来。”   叔嫂两人商量了几遍,确定没有纰漏,适才作罢。   姜媃等着晚膳时辰,大半天都坐立不安,心里既有一种要做坏事的小兴奋,又有说不上来的心潮澎湃。   和大佬一起行动啊!   嘤嘤嘤嘤,带着大佬一起干坏事!   酉时中,流火瞅着封卿和慕清瑶出门了,姜媃和秦野便一起往封卿房间去。   封卿的房间在牡丹阁最后面,这时辰还有仆役来来往往。   秦野面无表情,跟在姜媃身边慢吞吞往里走。   小姑娘手心都出汗了,眼睛亮澄的惊人。   遇上仆役,她就打着哈哈故意跟秦野说:“慕清瑶真是的,找了她两天都没找着人……”   她这样欲盖弥彰的心虚小模样,反倒衬的秦野份外冷静。   关键,姜媃苦逼的发现,她紧张到小嘴叭叭地停不下来,非得说点什么,不然就想上厕所!   特没用!   她暗自咬牙,不就偷点东西么?怂不拉叽的,真是有损形象!   “莫怕。”秦野忽的一把抓住她小手,捏了捏。   姜媃憋着口气转头望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湿漉漉的,跟狗崽子一模一样。   她深呼吸,被秦野拉着手后,总算勉强镇定下来了:“好了,我没事了。”   两人继续闲庭漫步得往里头,来往仆役也没太在意,毕竟这两人关系好那是众所周知的,而且复选会在即,兴许是散步培养默契来着。   如此两刻钟后,两人到了封卿房门前,瞅着左右没人,秦野从没关的窗牖翻进去,然后伸手将姜媃抱了进来。   进来后,秦野还甚是熟练的将窗棱上踩出的脚印擦掉,不留任何痕迹。   姜媃径直往外间的小书房去,嘴里念叨着:“多宝架,多宝架……”   整面墙高的黑漆多宝架上,在最上面放着个梨花木的匣子。   姜媃眼睛一亮,压低嗓音喊:“小叔,就是那个匣子!”   秦野正在里间,他嗅着三足兽耳的香炉里头,那股子甜腻的花香味,隐隐觉得不太舒服。   他捏了捏鼻子,抬手就欲去拿姜媃说的匣子。   眼见指尖已经碰触到了,谁料,房间外头响起一声娇笑——   “阿卿,我还不饿,咱们就晚些时候再用膳,好不好嘛?”   姜媃瞪大了眸子,望着正在开锁的门牖,整个人都被吓傻了!   MMP,不是说每天都要出去用晚膳么?   封卿这个大猪蹄子,没钱请了是不是?   好在,秦野反应极快,在门开之时,抱起姜媃,火速蹿进里间,并打开一人高的衣柜,两人藏了进去。   柜子里空间极小,秦野站不直,唯有坐下缩着手脚,姜媃就只能蜷缩成一团,挤在秦野怀里。   两人近的,能听闻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声。   姜媃透过衣柜门缝,瞅着外头。   只见慕清瑶和封卿进门后,这两人还没说几句,竟然就抱着啃到了一块,还在相互脱衣服。   啊啊啊啊啊,活椿宫!   姜媃鲜血沸腾,整个人都亢奋了!   她轻轻动了动,趴着门缝,努力往外头看。   正在这时,一双干燥温暖的大手,蓦地蒙住了她的眼睛。   姜媃:“……”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MMP,快放开,别耽误我看!   大佬:……不准看!   姜媃:滚! 第112章 梦着嫂嫂   姜媃气成了河豚!   好不容易有回活椿宫可以看, 这可比看片儿刺激多了!   狗大佬居然还蒙她眼光!   小姑娘怒了,伸手就去掰眼睛上的那一双手,她气鼓鼓的, 刻意压低了嗓音不高兴的说:“松开,给我看一点。”   少年脸和脖子都涨红了,他剜了一眼外头不知廉耻狗男女,凑到姜媃耳边,更小声的道:“污眼,不准看!”   姜媃恨不得踹死他,两人挤在衣柜里头, 又不敢太过,生怕闹出动静来。   衣柜外头, 最多两丈远的地方,慕清瑶和封卿滚做一堆, 衣裙乱飞, 肚兜小衣和亵裤齐飞,要多激烈就有多激烈。   姜媃看不到, 可是耳朵里头听的到。   渍渍水声,还有让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声, 一波一波地传进衣柜里头来, 贼刺激!   姜媃激动地浑身发抖, 小脸绯红,虽然被蒙住了眼睛,但她依然把眼睛睁的老大, 企图从秦野透露出的指缝里头多少能看一点。   但秦野捂的很紧,半丝缝隙都不给姜媃留。   他死死盯着外头,恨不得用眼刀戳死那两人。   偏生,封卿和慕清瑶闹的还更过!   盖因封卿记着慕清瑶年纪还小了些,又是扇面美人,目下要是破了身,约莫会影响她整个人的气质。   所以,纵使两人已经坦诚相对,封卿也没有给慕清瑶破O瓜。   他只是匐在她身上,借用那一双玉O腿O纾O解一二。   两人动静大,姜媃看不到,可秦野看的一清二楚,大佬脸红了起来,不晓得是被气的还是恼的。   偏生,还有一些污言秽语传出来。   封卿呼吸粗重的在说:“小心肝儿,把腿并拢。”   慕清瑶媚眼如丝,娇娇软软的嗔怪着:“阿卿,阿卿我怕……”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大佬闹心的想杀人。   姜媃则听得贼过瘾,末了她还嫌慕清瑶装腔作势不够骚,底线都破到这份上了,还装什么纯情白莲花啊。   这封卿也是个没用的,光是腿就知足了?   真特么废物!下面的嘴不能用,不还有上面的么?   小姑娘内心黄暴极了,都能开出一打小火车,污污的根本停不下来!   以她多年看小肉O文的经验来看,封卿这渣男手段也特少了一些,还没她能想到的花样多。   浑然不晓得自家嫂嫂已经满脑子在跑火车了,大佬还将外头的狗男女恨的咬牙切齿,觉得这两人污了他嫂嫂!   他嫂嫂明明这么单纯,还什么都不懂,还不晓得要受多大的惊吓了。   大佬索性掰着姜媃脑袋,将人猛地按进怀里,还紧紧抱着,不给她看,也不给她听。   哦豁!   福利没了!   姜媃不仅看不到了不说,耳边还不怎么听得清了,满口鼻的都是秦野身上的干净的冷松香味,以及跳动的比任何时候都快的心跳声。   她拿手,轻轻按在大佬心口,然后呼着热气说:“小叔,你心跳好快?是不是很刺激?”   秦野浑身僵硬,他扯开胸襟,将小姑娘脑袋胡乱裹进去,咬牙切齿的道:“闭嘴!”   好在外面不过两刻钟就停歇了,慕清瑶和封卿似乎躺在一块说话。   姜媃察觉秦野呼吸没那么急了,整个人似乎安静下来。   她稍微动了动,秦野身上滚烫,她被闷的很不舒服,哪里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叫她微微头晕目眩。   秦野原本时刻盯着封卿,冷不丁隔着中衣,胸口拂过阵阵热气,那热气像浮羽,擦过O胸O前一点茱O萸,少年瞬间就紧绷了身体。   刚才那刺激的一幕还在脑子里没有完全清除掉,这边怀里软软的小姑娘又在动。   秦野只觉无数陌生的洪流随着血液,在四肢百骸地乱蹿,奔腾呼啸着找不到出口。   他心头起暴躁,将一腔火气都迁怒到封卿和慕清瑶身上。   都怪这对不要脸的狗男女!   “呼,”姜媃挣脱出来,小脸红红的,她拿手扇了扇,眸子亮晶晶的,“你差点闷死我!”   她凑到少年耳边,压抑着嘀咕出这话。   秦野头往后仰,下意识地避开她。   嫂嫂和他,挨的太近了……   姜媃往外头看了眼,见封卿和慕清瑶没出门的意思,她有些挫败,索性靠秦野怀里,抓着他手愤愤地捏玩起来。   就在两人等的不耐烦之时,小憩满足过后,慕清瑶说:“阿卿,我是真害怕姜媃和秦野。”   美人说着,眼圈就红了,显然上回的事还心有余悸。   姜媃一下竖起了耳朵,凝神细听。   她就知道!慕清瑶这个白莲女表,一定会在背后算计她!   “不用担心,他们叔嫂是我名下的手,跟楼里签了契的,不敢违逆我。”封卿安抚道。   慕清瑶嘤咛两声靠近封卿怀里:“万一趁你不在的时候,秦野又要杀我怎么办?他又不是真没杀过人。”   封卿笑了声:“姜媃是死契,秦野不会不顾姜媃死活,只要拿捏了姜媃,秦野不敢怎么样。”   听了这话,似乎慕清瑶放心了,过了一会她又说:“阿卿,那姜媃的死契你可要保管好了,莫要丢了。”   封卿哈哈大笑起来:“傻姑娘,契约而已,谁会在意那个。”   慕清瑶继续吹枕边风:“那可说不准,姜媃心眼多着。”   这话提醒了封卿,让衣柜里头的姜媃想打人!   果不其然,封卿起身,当着慕清瑶的面,将多宝架上那梨花木匣子拿了下来,随后放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姜媃磨牙,恨不得冲出去抽死慕清瑶。   这厢她和秦野都还在衣柜里头,压根就看不到那匣子又被藏到哪里去了。   她气地拧人,腮帮子鼓着,抓起秦野的手就咬了一口。   秦野一惊,差点没跳起来。   他猛地抽回手,手背上印着浅浅一排牙印子,还有一小片晶莹的唾沫。   姜媃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捻袖子帮他擦。   她太气愤了,以为咬的自个,没太注意是秦野的手。   大佬眼梢流露着冷意,森森寒地盯着她。   姜媃心虚,颤巍巍地把自个手送上,还怕疼地闭上一只眼睛。   秦野气笑了,逮着小姑娘的手凑到唇边,张嘴就要咬。   然温凉的唇才碰上细嫩的手背,心头那股子恼意就像泡沫一样倏的消散了。   唇珠划过手背,秦野甩开姜媃的手,面无表情地看着衣柜外面,不理她了。   这会功夫,兴许是时辰晚了,慕清瑶饿了。   她央着封卿一块出了房间,两人去膳厅用东西。   听到门牖落锁的声音,又等了片刻,确定房间里没人了,姜媃和秦野才出来。   小姑娘嗷嗷叫着冲到外间,果然多宝架上的梨花木匣子已经不见了。   她眼泪花都要气出来了:“慕清瑶,我和她没完!”   这必须是生死大敌,不死不休那种。   秦野在房间里转了圈,硬是没再找到那匣子,外头又响起了仆役走动的声音。   秦野遂劝着姜媃,两人偷偷摸摸从窗牖翻了出去。   还是秦野先跳出去,再折身来抱姜媃,随后还把遗留的痕迹扫尾。   叔嫂两人整理了下衣裳,正大光明地往回走。   一路就又仆役瞧着姜媃不知为何气冲冲的,秦野弯腰跟她说了些什么,小姑娘似乎才稍微顺气了。   然而叔嫂两人都没看到,从两人出来的窗牖不远处,矮丛里簌簌响动,跟着五官轮廓深刻的异族少年钻了出来。   楚言看着两人相携离开,好一会他沿着秦野翻过的窗牖,双手一撑跃了进去。   不过片刻,楚言又翻身出来,胸襟里头有点鼓,显然是顺了什么东西出来。   死契没偷到,姜媃恼的晚膳都没用多少。   秦野想了想说:“嫂嫂莫担心,我去寻个江湖上的梁上君子来,这等都是小事。”   姜媃讶然:“你还认识江湖上的人?”   秦野也不瞒她:“只要有银子就能差使到。”   姜媃放心了:“那你银子够不够?不够我这还有,赶紧的把咱们的契偷出来,等慕清瑶夺了繁花楼,就晚了。”   秦野点头:“银子我有,嫂嫂用饭,我一会就出去找人。”   姜媃又笑了起来,怎么看秦野都觉得大佬真棒!   大佬就是大佬,什么难题都不在话下!   姜媃捧着汤碗,看着秦野嘿嘿发笑,她记得里头,对反派秦野第一次出场的描写——   “青年身量颀长,薄薄的衣衫下是十分具有爆发力的躯体,长眉斜飞入鬓,琥珀凤眸暗金潋滟,看着人的时候,宛如冰冷的鎏金汪洋,挺立的山根,那弧度从眉心到鼻尖,仿若悬胆,尔后是薄凉的双唇,唇色偏淡,是极好亲吻的颜色……”   “这是一张俊美到近乎妖邪的脸,平素有些偏白,唯有染上猩红的鲜血,才展现出一种爆裂眼眶的强烈美感来!如此的昳丽,几乎让慕清瑶第一眼就脸红心跳了……”   姜媃记得太清楚了,因为她和很多读者一样,当时被秦野苏的嗷嗷嗷直叫唤!   如今,这么苏的反派大佬就坐她面前,半垂着眼,“剩”菜给她吃。   姜媃腿都软了,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大佬及冠后的模样了。   秦野注意到她的视线,拿竹箸的手一顿,抿着唇没看她:“嫂嫂这般看着我作甚?”   姜媃趴桌上往少年那边凑:“小叔,你快点及冠……”   秦野动作一僵,他似乎想到什么,耳朵尖不自然就红了。   他放下竹箸,转头望着姜媃,认真的说:“还有几年,嫂嫂再等等,莫心急,我不会委屈你的。”   姜媃没注意话里头的意思,不要脸地笑着说:“可是我现在就想看小叔及冠的模样,定然帅的人腿软!”   少年让这么直白的话说的有些恼,耳朵通红通红的。   他轻斥一声:“嫂嫂!你还没及笄,我也不曾及冠,莫要想一些乱七八糟的!”   说完,他又迁怒上了封卿和慕清瑶:“你不要受那些不要脸的人影响!那种事……那种事必须长大成亲了才可!”   姜媃被震了震,脑回路一个转弯就跟不上大佬的步伐,她疑惑问:“哪种事?”   难不成,她想多看几眼及冠的大佬养养眼,这种事也是有条件的?   秦野已经笃定姜媃被污了眼,恼怒的饭也用不下了,直接起身丢下一句:“我明日给嫂嫂抄一卷佛经,嫂嫂每日念上几遍静心。”   姜媃目瞪口呆,眼睁睁看着秦野甩袖走人,怎么都想不明白,她就想看看美男帅哥,这跟佛经有什么关系?   她不念心也静的很!   秦野憋着这口气,大晚上跑出去撒银子雇梁上君子,溜达一圈回来后,心头都还不痛快。   他总是觉得今个自己没保护好嫂嫂,让那般单纯无暇的嫂嫂看到那等恶心的一幕。   嫂嫂心里,约莫也很痛苦膈应?   偏生,这种事他又不能帮嫂嫂开解,甚至都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憋着这口气,大佬后半夜都睡的很不安稳。   在床榻上翻来覆去,半梦半醒间,总感觉怀里有一团软软甜甜的东西,他伸手揉了几揉,一低头才发现怀里揉的是姜媃!   他大惊,正想将人推出去,隐约朦胧的发现彼此竟然都没穿衣裳。   随后的梦境,居然像是封卿和慕清瑶做过的事一样。   他觉得自己该膈应恶心的,毕竟当年秦桓之就是如此欺辱母亲的,所以这种脏事他怎么可以同样施为在嫂嫂身上?   但是蓬勃的陌生的冲动像洪涝一样席卷而来,他感受不到恶心,反而还越发想靠近嫂嫂。   嫂嫂身上,好软好甜,就跟杏仁乳一样,温暖烫人,抿一口就停不下来,欲罢不能的像极尽占有!   “嫂嫂!”   少年难耐地在睡梦中喊出声来,猛一睁眼睛,浑身都是汗,锦衾里头,亵O裤中间更是湿漉漉冰凉的一片!   秦野难以置信地揭开锦衾,死死盯着两O腿O间,整个人如遭雷劈。   他,他这是梦着嫂嫂……长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嫂嫂,你受惊了!一定被吓坏了?!   姜媃:冷漠脸.JPG,不,我没有…… 第113章 何为心动   姜媃这几天有些烦恼。   秦野莫名其妙就不理她了。   她将自己这些时日来的所作所细细反思了一遍, 结果还是没想出所以然来。   她严重怀疑大佬是到青春叛逆期了,就跟中二少年一样,狗憎猫嫌的, 总会和家人闹不愉快。   这么一想,姜媃也就释然了。   约莫三四天后,秦野有天晚上带了个梨花木的匣子回来。   姜媃吃了一惊,跟着兴奋地打开匣子翻找起来。   匣子里头装着一沓的纸契,但姜媃翻遍了都没看到自己和秦野的。   她不相信,将匣子里的东西哗啦哗啦全部倒出来,然后仔细检查匣子, 也根本没有什么夹层。   她一脸茫然地看着秦野,不明白怎么独独少了两人的契约。   秦野早看过的了, 他沉着脸道:“没在匣子里。”   “那能去哪啊?”姜媃有些急。   秦野重新将匣子收好:“莫担心,我再查查。”   姜媃丧气地点了点头, 也只能如此了。   秦野提着匣子准备还回去, 姜媃忽的喊住他。   小姑娘杏眼黑白分明:“小叔,你之前是不是在躲着我?”   少年脚步一顿, 整个人都僵硬了。   姜媃径直说:“小叔,你要是有心事就直接说, 我不是什么事都猜的出来的。”   “没有!”秦野一口否决。   随后大踏步, 脚步飞快地走了, 那急切的身形竟是透着微末狼狈。   姜媃叹息一声,大佬进入青春期了,开始跟她有秘密了。   嘤嘤嘤, 以后肯定还会有了媳妇就忘嫂。   她可真是命苦!   姜媃脑补的停不下来,越想自己越可怜,已经想到大佬为了媳妇不要嫂子,要把她赶出去了。   她孤苦伶仃,大冬天的都没饭吃。   狗大佬!忘恩负义!坏东西!   小姑娘眼圈都红了,可怜兮兮的,自个一个人在那伤伤心心的委屈,惹的流火进来手足无措,不晓得要怎么规劝。   这厢秦野浑然不知道自己在姜媃心里成了忘恩负义的白眼狼,他让梁上君子还了匣子,叮嘱再找找。   末了,又想起姜媃问他是不是在躲着的事,一时竟是觉得难以面对。   这要他怎么回答,说自个梦着嫂嫂亵渎了她?   这分明是畜生才干得出来的事!   而另一边,不同于秦野和姜媃的纠结,慕清瑶正在盛怒之中。   “啪”她一耳光抽过去,打在楚言脸上。   “什么叫没找到?”慕清瑶捏着手,朝低着头的异族少年质问。   楚言半垂着眸子,脸上没有表情:“我翻了匣子,没有姜媃和秦野的纸契。”   慕清瑶深呼吸,眼底迸出悲愤:“封卿不可能骗我!”   楚言眼神微动:“会不会是他另外藏了?毕竟姜媃名声太盛。”   慕清瑶思忖起来,摇晃着走了两步,一张绝色容颜上尽是浓烈的恨意。   “封卿敢骗我?他竟敢骗我!”慕清瑶只觉满心都受到了欺骗,恼怒地拂袖就摔了案机上的茶盏。   楚言暗自松了口气,然这口气才松到喉咙,慕清瑶猛的转身死死盯着他。   楚言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婆婆?”   慕清瑶银牙都给咬碎了:“楚言,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楚言道:“我命是婆婆救的,别说一件事,就是百件千件我都给婆婆做!”   慕清瑶并没有因这话感动,她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扑克大小的白色卡片。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我要你找机会,大庭广众之下把这个放到姜媃身上。”   楚言眼瞳骤然紧缩,脸色瞬间就变了:“婆婆?”   慕清瑶笑了起来,她粉白的指尖挑起楚言的下巴,踮起脚尖,温情脉脉地蹭了蹭他嘴角。   “小言,你说的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慕清瑶目色迷离,仿佛蕴藏盈盈秋水。   楚言不自觉捏紧了拳头:“是,我愿意为婆婆做任何事。”   慕清瑶高兴了,姿态柔弱楚楚,表情娇媚可人:“小言,能帮我的人只会你了。”   她说的哀愁清婉,让人无法不动容。   楚言沉默地收了卡片:“我不会让婆婆失望的。”   慕清瑶莺声如金铃地笑起来,她浑然没发觉系统这一回根本就没提醒她要攻略面前的异族少年。   失去女主光环的慕清瑶,此时还不曾察觉到后果。   她没注意到,楚言看她的目光里根本就没有迷恋。   甚至于封卿,都一日理智过一日,再不复从前那种色令智昏的时候。   楚言出了房门,他走得远了,眼见四下无人,适才从袖子里摸出两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张来。   那纸张抖开,一张赫然落着姜媃的名字,而另一张则是秦野的。   这正是姜媃和秦野遍寻不着,慕清瑶做梦都想拿到的纸契。   楚言默默收好纸契,他摸了摸被慕清瑶抽过的脸。   有点疼!   异族少年想了会,摸出荷包里最后一块果脯含到嘴里。   甜的!   让人想起那个软萌乖巧的小姑娘。   一晃又是半月过去。。   眼看府州第二次的美人复选会在即,纸契仍然没有找到,姜媃不得不按耐下心思,认真将往年的复选会的各种资料看了个遍。   终于到三月初一,楼里一应准备妥当,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城往府州去。   青州城上一级的府州叫云府,两城之间距离不算远,三天就能到。   云府下共有六个城池,青州城是最小的,此次共聚云府的扇面美人,连同姜媃和慕清瑶,共有十人!   复选会,是要从这十人里选出一人来。   这一人是为府州第一人,后续才是往京城去,角逐大夏第一美人的名头。   当年的孙芙蕖,在角逐的时候,排到第五,不曾进入前三。   而那一年的大夏第一美人,现今是京城第一大世家息家当家主母。   姜媃知道,后续剧情里,那人便是女主慕清瑶认回的母亲。   马车摇晃,姜媃半眯着眸子,想着这些有的没得。   前头的马车里,坐的是封卿和慕清瑶,两人姿态亲密,并不避讳旁人。   姜媃这马车里,本是只有她和秦野,谁晓得走到半路,明金瑜跳了过来。   又半路,接着上来的楚言。   异族少年手里捧着很多路途上采来的新鲜野花,很有技巧地扎成一束,色彩缤纷,高低错落,很有艺术感。   “送你的。”楚言笑道。   姜媃还挺喜欢的,她拿手里看了看,正准备嗅一口,斜刺里秦野伸手一挡。   大佬脸色冰冷,盯着楚言,手往花束里一抓,揪出条黄豆大小的黑虫子。   “什么都拿脸上去,什么都收,要跟你说多少次,别随便要外男的东西。”大佬说着,抢了花束,随手就扔出马车。   姜媃目瞪口呆,大佬这么不客气的?   秦野睥睨过去:“到了云府,想要我买给你。”   姜媃尴尬极了,暗地里踩了秦野一脚,正想跟楚言解释。   大佬炸毛了:“你踩我干什么?你为个外人踩我?”   姜媃没脸看,恨不得一巴掌糊晕他!   一边双手抱胸的明金瑜冷笑一声:“德性!早晚遭报应!”   楚言被秦野这样下脸子也不生气,他反而道:“姜小美人,车队会在前头稍作歇息,我准备了,过来是想你去尝尝。”   姜媃还没答应,秦野就拽着她,帮她回道:“她不去,不想去!”   姜媃怒了,甩开秦野手,瞪了他一眼,转头对楚言道:“我这就来。”   得到回应,楚言眼睛瞬间亮了,他看向秦野,仍旧语调无波的道:“秦画师也可以一起来。”   这话入耳,怎么听都像是挑衅,秦野凤眸一眯,表情顿时不善,跟头护食的狼崽子一样。   姜媃条件反射拦着暴怒的大佬,抬手就顺毛:“小叔,好小叔不生气哈,不生气……”   这厢,楚言已经下了马车,在姜媃看不到的角度,同秦野对视一眼。   仿佛针尖对上麦芒,噼里啪啦,一阵刀光剑影,好不激烈。   姜媃浑然不觉,她拽着秦野,低声道:“我那是走过场,不是真心想吃烤肉,小叔你干什么嘛?”   秦野冷哼了声,用一种我还不了解的语气道:“胡说,你就是真心想吃!我在家里还没喂饱你么?”   喂饱?   喂饱!   姜媃一个激灵,明晓得秦野不是那个意思,竟也红了红脸。   大佬无意识撩人,能让她腿软,贼刺激。   “咳咳,”姜媃轻咳两声,瞥了眼明金瑜,拉回心思,压低嗓音道:“小叔,你心里明白,我最是在意你的,但是我不可能除了你,和谁都不来往啊?”   姜媃看着明显暴躁的秦野,她是真觉得最近秦野有些奇怪。   虽说从前对她也有独占欲,但近日明显这种独占欲越发强烈了,也不晓得因着对方是楚言的缘故还是其它原因。   她伸出一根手指头,戳了他膝盖一下:“你放心小叔,在我心里,你地位牢固的很,谁都没法动摇。”   这样顺毛哄着,秦野总算脸色好了一些。   他心里其实也很别扭,自从那日做了那样的梦后,他自己也说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时常不敢看姜媃黑白分明的眼睛不说,也不待见任何出现在她身边的人。   更甚者,他还有过更黑暗的念头——   他想把她藏起来,谁都不给看!   大佬自己也觉得这样不正常,但是这种心情难以启齿,没法跟别人说,就这样憋在心里头,才会这样失态。   他应了声,转过头,也不晓得是在生自己的气还是姜媃的,总归一身冷意,谁都不理会。   姜媃知道不能惯着大佬,他再不高兴,她都得让他习惯。   所以待到车队停下休整的时候,头也不回地下了马车,朝着楚言的位置去。   明金瑜看着姜媃走远,他斜睨秦野:“秦五,你有毛病?”   秦野闭着眼睛没说话。   明金瑜目光放远,落到远处躺在封卿怀里的慕清瑶。   “你越是在意,就会越难受,先动心的是输家。”明金瑜低声说,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莫名感叹。   睫羽微动,鎏金眸光泄露出一丝锋锐,秦野问:“何为动心?”   明金瑜回头看着他,一霎那间他像是想明白了什么,竟是夸张地笑起来。   “秦五,你完了!”他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笑声响亮中挟裹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怅然。   “秦五,你完了,你会比我还惨!”明金瑜凑到秦野面前,一字一句的道。   秦野心脏重重一跳,有那么刹那,他在明金瑜笑声里,好似触摸到了一层薄薄的屏障。   他清晰的知道,只要捅破这层屏障,他就能明白为何会对姜媃那般偏执。   “是什么?”他问明金瑜。   明金瑜心情大好,他很是恶劣的扬起嘴角,一字一句的说:“我偏不告诉你!” 第114章 惹毛我了   被烤炙的金黄的鹿肉片, 涂了蜂蜜, 再撒上调料, 在火上一燎, 油滋滋的香味瞬间蔓延。   姜媃盯着楚言手上的烤肉, 吸溜了下泛滥的口水, 小鼻子一嗅一嗅的, 像个馋猫一样。   楚言不自觉眼神放柔, 他低声问道:“姜小美人, 喜欢什么口味的?甜一点?”   姜媃摇头:“要辣,我重口味。”   楚言愣了下,火光映着他侧脸,那张脸五官轮廓深刻,迥异于大夏人的相貌, 别有一种粗矿的阳刚硬朗气质。   他似乎没想到, 顺手又让肉片上加了些调料。   大小不一的油珠子在石板上滋滋的跳动,从鹿肉片边缘涌出金黄色,越来越浓的烤肉香,不断刺激着姜媃的味蕾,叫她顷刻就觉得饿了。   她急切的问:“还没好么?”   楚言轻笑了声:“马上,我再翻一面。”   他说着,手下长长的竹箸一夹,让肉片翻了个面,然后几息过后,就夹起来放到干净的白瓷盘里, 递给姜媃。   姜媃迫不及待地双手去接,然一双小手才扣住盘子,柔嫩的手心飞快划过磨蹭。   她猛然抬头,见楚言表情不变,甚至他再自然不过地收回手,仿佛刚才挠蹭她手心的人不是他似的。   姜媃皱起眉头,楚言刚才是在她手心写了个字?   她埋头垂下眼睑,哼哧哼哧啃起烤肉来。   被烤的焦香的鹿肉,入口细嫩,油滋滋的,香而不腻,咀嚼起来,满嘴都是香的,好吃的能把人舌头吞下去。   “哇,好次!”姜媃口齿不清,朝楚言比了个大拇指。   异族少年温柔地笑了,他手下加快动作,又给姜媃烤了好几片。   他挑出来烤的肉片,都是最细嫩的部分,又用调料腌制了两三个时辰,十分入味,味道自然很好。   楚言将烤好的肉片夹到姜媃小盏里,每次两人指尖相接的时候,楚言似乎有意无意的,手指头都会在姜媃手心摩挲几下才收回去。   姜媃吃个半饱,歪头看着楚言,黑白分明的眸子纯粹浚然,就像是极品黑曜石。   “谢谢你的款待。”小姑娘软糯道谢。   流火适时送上爽口的瓜果,姜媃大方地分了楚言一半。   她拿银叉子捧着瓜果啃,眼珠子一转,就看到慕清瑶跟封卿坐在一块,两人吃的极好,珍馐美味,洋洋洒洒摆了好大一块地儿。   姜媃眯眼,她似乎想起什么嗤笑了声。   肚子填饱了,姜媃转头叮嘱流火:“给小叔准备吃食没有?”   流火摇头:“五少爷跟明金瑜在马车里,两人不晓得说什么,都没下来,也不让人靠近。”   姜媃皱起眉头,也没多想,她在楚言莫名的眼神里,抬脚就走向了慕清瑶。   慕清瑶正在用一块玫瑰酥点心,她一只手轻轻捏着,另一只手接在下巴下面,姿态端庄,真真优雅。   封卿半靠在一块大青石上,眯着眼睛,像是在晒太阳。   毕竟,三四月的春阳,晒着还是很舒服的。   姜媃走的近了,慕清瑶看她一眼,眼神霎时就冷了下来。   她不理会人,径直用自己的点心。   姜媃不怀好意,她瞅着距离,眼见点心被送到慕清瑶唇边的时候,很坏的在背后故意推了她一把。   “啊!”猝不及防,点心正正撞进了鼻子里。   慕清瑶连忙捂住口鼻,对姜媃怒目而视。   姜媃站她身后,居高临下一脸跋扈。   封卿睁眼,转头看过来,也不吭声。   姜媃冷哼,一把扯了慕清瑶发簪扔地上,还狠狠踩两脚。   她这样明显欺负人的举止,让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慕清瑶低下头,慌着拿帕子擦了擦鼻子,瓮声瓮气的控诉道:“姜媃,你干什么?”   姜媃跳开一步,夸张的道:“哇,你流鼻血了!”   慕清瑶心头一慌,飞快用帕子堵住鼻子。   她气的眼圈都红了,愤愤不平,让人很是同情。   姜媃朝她做了个鬼脸:“白莲花!绿茶女表!就是欺负你又怎么样?我就是不喜欢你!”   她这样直言不讳,叫所有人都呆了。   从前的姜小美人又乖又软,怎的这会就这么调皮了?   是的,姜媃仗着这身子年纪小,长的又脸嫩,就是欺负人她都正大光明的来,反正颜值在那,最多给人留一个性格率真的形象,不会让人讨厌,也不会崩人设。   慕清瑶愤怒的浑身发抖,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好找封卿出头。   “阿卿,你看看姜媃她!”慕清瑶顾忌很多,并不敢直接和姜媃撕逼。   谁知,封卿不咸不淡地看了姜媃一眼,不在意地摆手道:“清瑶你比姜媃年长,让让她,她不懂事。”   闻言,慕清瑶如遭雷劈。   她难以置信:“阿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姜媃扬起小下巴,奶凶奶凶地撂下狠话:“慕清瑶我告诉你,我做扇面美人的一天,你就永远得不到第一。”   像是下战书,小姑娘说完这话,昂首挺胸回去了。   封卿勾起嘴角,脸上表情甚是意味深长。   慕清瑶几乎将银牙咬碎,她拂袖跺脚,气不过就推了封卿一把,脸色难看地回了马车上。   封卿弹了弹起皱褶的胸襟,并不在意两位美人之间这种纠葛。   其实,手下美人有这种争斗,对他繁花楼而言,反而还是一件好事。   逐渐拜托慕清瑶女主光环影响的封卿,又恢复了商人的精明。   他不吝给慕清瑶宠爱,也确实是喜欢这个美人,但已经不是一味无脑地宠着,以她为主了。   这对慕清瑶来说并不是好事,只是可惜,时至今日,她仍旧没发现光环对她的重要性。   总归她觉得自己美貌依旧,男人么,早晚都会成为她裙下奴隶。   姜媃跳上马车,还没坐稳,就小嘴叭叭的说:“小叔,我真烦透了慕清瑶,你说她怎么这么讨厌,老是不安份,刚才楚……”   她话说一半,悚然发觉马车里气氛不对。   一抬眼,就见秦野将明金瑜压在身下,两人头挨的极近,像是下一刻就会亲上去似的。   姜媃瞪大了眸子,惊恐了。   大佬……   大佬是基佬?   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飞快退回去,甩下马车帘子,用颤的不像话的声音说:“你们继续。”   说完这话,她哀嚎一声,捂着脸蹲下了。   敲想哭!   大佬是基佬!   她家长那么好看的大佬原来是个基佬!   这特么太没天理了,难怪里头,大佬从来不近女色,连女主慕清瑶巅峰时期的盛世美颜都不看在眼里。   原来,大佬竟然是基佬!   妈耶,好伤心!   姜媃捂着心,觉得自己心口中了一箭,往日被大佬撩过的悸动全变成了水,哗啦哗啦的从眼睛里又流下来。   马车里头,帘子刚被放下来,秦野一拳头就砸明金瑜脸上。   “你说不说?”他恶狠狠的问,像是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困兽。   明金瑜冷笑,忍着脸上的痛意,五指一张,扣着秦野喉咙:“不说!我就要看着你秦野早晚沦落到比我还惨的地步!”   秦野钳着脖子上的手腕,又一拳头砸到明金瑜身上。   顿时,马车里头哐啷砰砰的乱响。   姜媃惊恐地看着马车,这么,这么激烈的吗?   从刚才的体位,她家大佬应当是上面那个,明金瑜这个男二是下面那个。   所以,她要不要现在就去找车队里的大夫要点治撕裂的膏药?   小姑娘紧张地吞咽了几口唾沫,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   她不歧视搞基的,这在现代也很正常的事,大夏还有小倌馆,别管她是怎么知道的,是以她家大佬不晓得需不需要“指导手册”,不然搞出人命了咋办?   忧心忡忡的嫂子,偷偷摸摸靠近马车,悄悄撩起点帘子,探出半个脑袋。   “那个……”心虚怯懦的声音响起。   秦野和明金瑜看过来,两人此时已经换了个姿势,秦野被按在马车壁上,明金瑜揪着他胸襟,一条腿还卡进了秦野双O腿间。   而秦野仰起头,一脸不羁的表情,他抓着明金瑜桎梏在他胸前的手,另一只手反别着明金瑜的,一看就是要反败为胜的体O位。   姜媃瑟缩了一下,鼓起勇气抖着声音说:“小叔,你……你温柔点,别搞出血来。”   说完,又对明金瑜劝慰道:“明画师你放心,我听说放松一些,就不那么疼,我一会去给你求药,我小叔性子你知道的,你多顺着点,他满足了高兴了还是很好说话的。”   姜媃硬着头皮叮嘱完,然后放下帘子,吩咐流火去求药,她则像个门神一样守在马车边,不准任何人靠近。   秦野皱起眉头,嫂嫂还要给这混蛋求药?   明金瑜也皱起眉头,到底比秦野年长几岁,他忽的想到什么,低头再看了看两人的姿势,忽然脸色爆红。   跟着是青白,由红转白,又是黑沉,简直五彩缤纷,姹紫嫣红的好看极了。   “秦野,我去你祖宗!”明金瑜再忍不住,爆了句粗口,蓬勃的力气涌上来,他竟是生生脱离了秦野的钳制,脚下一绊,把秦野摔倒骑上去,扬手就是一拳头。   “你还我名声!”明金瑜简直眼睛都气红了。   平白吃了一拳的大佬一脸茫然,他摸了摸渗血的嘴角,森寒一笑:“很好!明金瑜你惹毛我了!” 第115章 被亲了下   姜媃是又好笑又好气!   她拿着药膏, 凑到大佬面前, 指尖上抠黄豆大小一点, 然后轻轻在对方淤青的额角上细细抹开。   药膏的清凉, 丝丝入皮, 恰到好处地缓解了灼痛。   秦野大马金刀坐在马车厢椅里头, 一身煞气, 还面无表情的很。   姜媃有心让他吃教训, 手下稍微重一分。   大佬皱起眉头, 冷冰冰地看着姜媃,也不喊痛。   姜媃心肝一颤,自己率先心软了。   她试探的说:“小叔,你还没及冠,身子还没长好, 有些事咱们不急。”   话不过耳, 秦野根本没放心上,几不可察地应了声。   姜媃又说:“我是个开明的人,凡事不会拦着小叔,但是我希望小叔日后能跟我支会一声,也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   比如说,给男弟妹准备个见面礼什么的?   家里已经没有长辈了,她这个唯一的嫂嫂,自然就得担当起来。   秦野终于听出了不对:“我何事没跟你支会?”   姜媃不敢说太明白,怕伤了大佬的脸面,只得小心翼翼说:“没有没有, 我的意思是发乎情止乎礼,咱们得依着规矩来不是。”   “情?”秦野冷笑一声,“我跟明家那崽子没交情。”   目前的大佬在□□问题上简直一根筋,浑然没往情爱的方面去想。   叔嫂两人说的话,其实牛头不对马嘴,但各自怀揣着不能说的隐秘心思,竟然都觉得真相就是自己认为的那样了。   姜媃不敢再试探了,她帮他上完药膏,苦口婆心道了句:“小叔,不要太粗暴了,行事温柔一些。”   秦野斜睨她,只觉得这会的姜媃奇奇怪怪的,说些话也模棱两口的。   他心里本就烦躁,明金瑜那边又没逼问出来,这里眉头一皱就问:“你刚说慕清瑶又做什么妖了?”   提起这事,姜媃撩起帘子往外头看了眼,瞧着没有旁人在周围,才很小声的说:“刚才楚言跟我示警,说慕清瑶要对付我,我就跑去先下手欺负她,她竟然忍了下来,封卿还说我年纪小,让她让着我,你说奇不奇怪?”   秦野凤眸闪过凌厉:“我看那个西突蛮子才奇怪,慕清瑶对他有恩,他竟然勾O引你不说,还给你示警,安的什么心?”   姜媃让这话一噎,一口气憋胸口里头,梗的她难受!   她实在没忍住,一巴掌糊大佬心口,沉痛的道:“摸着你的良心,给我解释解释什么叫勾O引?”   扑通扑通直跳的心脏,在软乎乎的小手下,像按进去了一只疯癫发狂的兔子,砰砰砰砰地蹬着后腿,卯足了劲地顶他胸口皮肉。   然后——   大佬耳朵红了!   姜媃小脸凑到他面前,重复问:“什么叫勾O引?”   大佬拍她手,掸着脖子,恶声恶气的道:“你的手刚就在勾O引我!”   这话一落,马车里霎时安静无声。   姜媃睁大了眸子,愣愣看着他。   秦野眉眼是冷的,然脸却一点一点的红了起来,他瞥着姜媃:“不过,我是你小叔,我不计较,但是你不要去勾O引别人,对你名声不好!”   姜媃想给大佬逻辑跪了!   她心头一怒,猛地推了大佬一把,然后扭身坐到他大腿上,磨牙冷笑:“哼,我挨一下你胸就是勾引了?你怕是不晓得什么才是真正的勾引!”   她说着,小手掐住大佬下巴,偏头往他脸上亲了口。   然后扬起下颌,好为人师的道:“这才是勾引!”   秦野整个人都懵了,在姜媃坐到他大腿上的时候,他心里就整个慌了。   然后,温凉的粉嫩的小嘴挨蹭过脸,他脑子里轰的一声,一片空白,什么反应都没有了,只能怔怔望着姜媃。   嫂嫂……   大佬喉咙滑动。   亲他了?   跟那个梦里边一样!   轰!   少年脸皮通红,像是要滴血般,浑身燥热的头顶都能冒青烟了。   姜媃哼了哼,拍了拍秦野被亲过的脸:“大佬,学着点,有些词儿可不能乱用。”   她从他大腿上滑下来,在一边坐好,开始说正事:“不管慕清瑶想干什么,咱们这回提防着,实在不行先下手为强。”   少年眼神飘忽,根本没听进去这话,他淡淡应了声,别开头撩开窗帘子吹着冷风降温。   姜媃踹了绣鞋,盘腿坐褥子上,怎么舒服怎么来。   她伸了个懒腰,嘀咕道:“小叔,我眯一会,你到了地头再喊我。”   说完这话,她扯了靠枕过来垫着,享受着马车一颠一颠的,小身子就整个缩到褥子上蜷缩了起来。   秦野等脸上热度褪了,他转过身来,低头看着姜媃。   看了半晌,少年竟是莫名又脸红了。   他伸手摸了摸被亲的地方,视线胶着到姜媃那张粉嫩小嘴上就挪不开了。   他记得,嫂嫂的气息,有点甜。   像是着魔了一般,他屈着双腿,也跟着滑下厢椅,像头凶兽一下,将小姑娘扒拉过来,小心翼翼地圈起来。   他满心的柔软,还伸手轻轻戳了戳那点粉嫩娇娇的唇珠。   小姑娘的唇色,是樱花一样的粉色,又娇又嫩,跟豆腐脑一样,稍稍用力,就会捏坏。   所以,少年只得用最轻的力道,缓缓地慢慢地揉按了几下。   待将那点粉色的唇珠揉按的来,微微泛红翘挺,少年才回神,像做了多罪大恶极的事,很是自弃地收了手。   他闭上眼睛,动也不敢动,侧躺的身子随着马车的颠簸有一下没一下地碰触到软乎乎的小姑娘,这等若有若无的挨蹭,竟是像含着松子糖一样的甜,让人上瘾。   上云府的一路,姜媃几乎都是睡过去的。   数天后,车队进城,直接到的云府这边的繁花楼大门。   封家世代都是做美人扇买卖的,在这行当里头浸O淫已久,自然繁花楼处处都是。   繁花楼一来是自己教导扇面没人,二来最大的作用是给封家网罗天下美人。   一旦网罗到姜媃这样的美人,那就需要大量砸银子下去,花数年的时间才能培养出一名成功的扇面美人。   上一回繁花楼的美人夺得大夏美人冠首,那还是有孙芙蕖的那一年,距今一二十年过去,繁花楼竟再没出过能竞争大夏前十的美人了。   所以整个封家都很急,恨不得再培养一个大夏第一美人出来。   偏生除却孙芙蕖那一年的扇面美人,这往后的美人竟是一年不如一年,无论怎么培养,都比不上那一年的。   而姜媃和慕清瑶的横空出世,则让繁花楼看到了希望。   故而,目下虽是在云府进行第二次的美人复选会,但京城那边,有封家人亲自过来了。   来的人,是封卿堂叔,封十三!   封十三是封卿的幺叔,没比封卿大几岁,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七八左右。   他早已经等在了云府,见着两位美人一进门,当即迎了出来。   姜媃对封十三没印象,约莫只是个无足轻重的配角,所以她懒懒地打着呵欠下马车,揉着眼睛,眼尾还带着水汽,半点都不在意。   慕清瑶跟在封卿后头下来,她风姿娉婷地站在马车旁边,一眼就看到封十三。   封十三和封卿只有一两分相似,但浓眉星目的,身形更为高大英气,气质也更显稳重可靠,儒雅里头透着三分痞气,弯眉含笑望过来的时候,那种不羁的痞十分明显。   姜媃就注意到,慕清瑶看了封十三好几眼,翦瞳含媚,面色薄红。   她嗤笑一声,晓得这人又动了春心,找着攻略目标了。   封卿背对着慕清瑶,并未注意到,反倒是他面前的封十三眸光闪了闪。   “这位就是慕美人了?”封十三其实第一眼就看到了慕清瑶。   无他,盖因慕清瑶那张脸太过绝色,就像是明珠落到石碓里,又像是鸡窝里站着只凤凰,再是显眼不过。   封卿点了点头,让出位置,跟慕清瑶介绍。   慕清瑶低垂眼眸,当着封卿的面,她还是多有收敛。   不过一张嘴,那声音就千回百转,仿佛是浸了甜滋滋的蜂蜜:“我是慕清瑶,见过……东家。”   说着,微微一偏头,莹莹一屈膝行礼,恰如其分地露出一点白皙如牛乳的细直脖颈。   封十三连忙上前一步,握着慕清瑶手腕将人亲自扶起来:“不用客气,叫我十三叔就可。”   慕清瑶娇躯微颤,飞快抬眼,看了封十三一眼,然后默默站一边,右手指腹摩挲着左手手腕内侧,不说话了。   随后是姜媃和秦野,封十三同样看过去。   姜媃巧笑嫣然,不甚走心地福了福身:“十三东家好,我是姜媃。”   小姑娘软绵绵的,嗓音也是糯糯的,虽还没慕清瑶那样的清媚风姿,可也是个顶顶的美人胚子。   封十三同样伸手就要来扶,谁想秦野伸手一挡,打回去了封十三的手,顺手把自家嫂嫂搀了起来。   封十三也不恼,秦野的脾气他也是听说过的。   他嘴角含笑,拍了拍封卿肩膀:“有两位美人助阵,此次复选会,咱们繁花楼定然还能夺冠,阿卿辛苦了,带两位美人去春雪苑休息。”   一行人继续往里头,封十三似乎对慕清瑶十分好奇,竟是同她走一路,时不时找话聊。   秦野拉了姜媃一下,两人落在后头,他低头凑到小姑娘耳边很小声的说:“不是个好人,嫂嫂离他远一些。”   姜媃扬眉,她看出了慕清瑶蠢蠢欲动的春心,可没看出封十三哪里不对。   秦野提醒她:“封十三扶慕清瑶的时候,剐蹭了她手腕内侧。”   所以,他才不让封十三去扶姜媃,就怕自家嫂嫂也同样吃亏了。   听闻这话,姜媃恍然。   哦哟,原来又是一对渣男贱O女的组合,怕是要天雷勾地火,一发不可收拾了,简直是天造地设。   小姑娘再看着封卿的时候,就觉得他脑袋上绿到发光。   春雪苑里头,什么都是现成的,姜媃只需让流火把自己用惯了的东西摆出来就是。   一路走了三四天,到底还是疲累的很,一行人都准备好生休憩,晚上封十三还准备了接风宴。   然,姜媃屁股才坐上榻,封卿急吼吼地跑来:“姜媃,快跟我来。”   姜媃有点懵:“何事?”   封卿冷笑:“斗艳的人找上门了。”   姜媃:“……”   这还不兴让人喘口气了是?!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你勾引我。   姜媃:来,哗一口~~~~   大佬:你要对我负责!   姜媃:…… 第116章 斗艳开始   “这就是你们繁花楼参选的扇面美人?”   说这话的姑娘, 身量高挑, 一双滟潋多情的狐狸眼,下巴还有一点浅沟, 典型的美人沟下巴。   她穿着一身淡黄色绣百柳图案细丝薄衫,像是朵艳色逼人的魏紫牡丹,单单站那, 都会把周围的人衬托地黯然失色。   她绕着姜媃走了两圈, 弯下腰挑起她下巴,唇边露出戏虐的表情:“封卿,你是哄我呢?”   封卿回以冷笑:“爱信不信。”   姜媃拧起小眉头, 侧头躲开那姑娘的手,她还拿袖子擦了擦下巴。   视线往花厅里扫了圈, 没看到慕清瑶,她心里有数了。   那姑娘居高临下看着姜媃:“我是百花苑的曲琴瑟。”   她说完这话, 从门外响起另一道带着冷意的嗓音:“我是百花苑曲丝竹。”   随着话音,走进来一同样穿着淡黄色绣百柳图案细丝薄衫的女子, 这叫曲丝竹的美人竟是和曲琴瑟长的一模一样。   只不过曲琴瑟左眼下有颗红色美人痣, 而曲丝竹的美人痣是在右边。   双生子站一块, 同样的打扮,同样的相貌, 只是气质稍显不同, 可已能让人移不开眼了。   两人异口同声的说:“我们要和你斗艳。”   姜媃看向封卿,所以二对一?   这明显不公平来着。   封卿沉默了,表情深沉不肯松口。   姜媃轻笑了声:“成, 斗就斗,不过你们是两个人,我还要找另外一个美人一起。”   封卿看向姜媃,姜媃也正看向他。   两人谁都不肯让步,好一会,姜媃挑眉,小姑娘甜腻腻的就笑了。   封卿叹气摆手:“来人,去唤慕清瑶过来。”   曲琴瑟嗤笑一声,看不上封卿这种藏着掖着的模样。   曲丝竹气质更冷淡一些,像是泠泠秋霜,薄透间泛着冰花纹,十分漂亮。   她看着姜媃额发半遮掩的眉心,忽的从荷包里头摸出个玄色珍珠来。   那珍珠黄豆大小,光泽内敛,隐有金光夹杂其中,显然很名贵。   她递到姜媃面前:“送你。”   姜媃愣了下,不明所以。   曲琴瑟脸色一变:“姊姊,你干什么?”   曲丝竹没理她,而是伸出指尖点了点姜媃眉心,那位置正好是有一点小疤的。   “可以做个好看的吊坠,珍珠养人,颜色也适合你。”曲丝竹似乎执意把珍珠送给姜媃。   姜媃爽快地收了珍珠,弯着眼梢,笑靥如糖的说:“好啊。”   她也摸了摸荷包,结果只掏出几颗松子糖来。   小姑娘嘴角抽了抽,有点尴尬,她身上没啥东西可以做回礼的。   曲丝竹半点都不介意,她收了松子糖,自己吃一颗,还给曲琴瑟嘴里也塞了一颗。   舌尖舔着甜味,曲琴瑟好歹才没说什么。   双子之间其实有些某些不为人知的联系,所以,曲琴瑟多少也能感觉到曲丝竹的心思。   她又看了软绵绵的姜媃一眼,确实有点像府里养的那只兔子,又乖又小,见着就想抱。   曲琴瑟摩挲了下指腹,顿时纠结起来。   小姑娘瞧着太乖了,有点下不去手啊!   这几句话间,慕清瑶姗姗来迟,曲琴瑟眼睛一亮,赶紧开口:“斗这个!”   慕清瑶脚步微顿,她挺起胸膛,骄矜又不失温和的道:“若是东家允许,姑娘的斗艳,我自然会应下。”   曲琴瑟和曲丝竹皆看向了封卿。   封卿心念飞转,权衡片刻,竟是说:“二对二才公平,姜媃和慕清瑶,你们两个一起。”   姜媃半点都不意外,早知道这渣男的德性。   慕清瑶眸光微闪地看着姜媃,缓缓点了点头。   既是应允了,曲琴瑟和曲丝竹两双生子率先离开,走之前,曲琴瑟还说:“斗台等你们。”   在云府,美人斗艳又是和青州城那边有些不太一样。   有着专门的斗台,只要是扇面美人就都能上去一斗,跟着是裁定胜负的人,变成了整个云府的百姓。   斗台在外,任何百姓都能观看。   最后哪边斗的手段更吸引人,自然就是胜着。   这规则简单又粗暴,对云府本地的美人来说,自然颇有优势,毕竟早就名声在外。   对姜媃和慕清瑶而言,处在别人客场,稍有劣势。   封卿甚是忧心,他没想到第一个上门来砸场子的竟然会是百花苑的这对双生子。   眼下没时间可耽搁,他飞快说:“百花苑这对双生子,最擅双人舞,两人一热情奔放,一冷艳圣洁,宛如冰火交融,每每斗艳都很让人期待,你们可有应对之法?”   姜媃忍耐着想翻白眼的冲动,无所谓的道:“随便斗斗。”   她态度这样敷衍,封卿有心想说两句,但又不晓得该说姜媃什么才好。   毕竟,这小姑娘根本就不是乖软可欺的,横起来跟秦野一个模样,软硬不吃。   慕清瑶微微一笑,看向姜媃:“会探戈吗?”   她那口吻,带着一种说不上来的隐晦的优越感,着实让人不喜。   姜媃哼道:“这有何难?怕就怕你四肢不协调,非得靠外挂。”   慕清瑶嘴角笑意加深:“外挂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她如今在姜媃面前,又是这样能张狂起来了。   姜媃杏眼一眯,嗤笑了声:“那比比?”   其实,探戈姜媃还真学过的,孤儿院有个姐姐找了位探戈老师结婚,那老师见她对探戈感兴趣,就教了段时间。   慕清瑶自然不晓得,几乎在姜媃提议之时,就很是心动了:“好,比就比!”   封卿虽没彻底听明白,但基本懂了两人的意思。   他起身:“需要什么东西,尽管说,但是务必要赢了百花苑的双生子!”   姜媃和慕清瑶都把封卿这话当了耳旁风,吹过无痕,谁都不往心里去。   一个时辰后,云府专门用于斗艳的斗艳阁。   两层高的台子,四柱朝天,柱顶挂着红色的绸布,绸布垂坠至中央,像繁华一样结着个偌大的五彩花球。   斗艳阁最中央,是长方形的水池,水池将高台分割成左右两块,池中活水从地底涌出来,汩汩喷着,红尾锦鲤和粉色芙蕖摇曳生辉,端的是设计精巧。   百花苑的双生子曲家姊妹已经在台上等了好一会了,两人换了身行头,曲丝竹穿着一身纯白的纱裙,发髻上也绑着细软的白绸带。   曲琴瑟则是一身明艳的大红色,仿佛雨后怒放的烈焰海棠,妖娆的浑身上下都是让人无法直视的风情。   再加上两人一模一样的容貌,一个如火灼热,一个似雪冰凉,单单只站在那,就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线。   慕清瑶到之时,见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她皱起眉头,再三确定了系统点亮的探戈技能没有纰漏,适才深呼吸,从斗艳阁后面的侧门进来上台。   今个碰巧,慕清瑶穿的也是一身大红,她将青丝紧紧盘在脑后,服帖着头骨。   然后额前的碎发揉蓬一些,脸上妆容不复女子的柔美,转而是剑眉一竖,眼线往上一撩,就多了几分中性的英气。   加上她身上穿的那身系统出品的女式西装,掐腰窄袖,翘臀长腿,以及锃亮的皮鞋,甫一出现在台上,就将下面众人的目光从双生子身上吸引了过来。   这等装扮,却是在大夏为所未闻。   慕清瑶扬起下颌,举手投足皆带着硬朗的气质。   曲琴瑟眼睛一亮:“有意思。”   慕清瑶四下一扫,没见着姜媃,她遂皱起了眉头。   蓦地,有人议论出声——   “看那,那个小姑娘也是扇面美人?”   “这还没及笄?怎么看着跟我家幼妹一样大?”   “这繁花楼是没有扇面美人了么?”   “你们没发现,她身上装扮也有点奇怪吗?”   ……   姜媃身上装扮确实奇怪,她将细软的长发放下来,只将额发拢上去,用白玉发扣扣住,眉心坠着水滴形的红宝石。   另外,她的上衣,一并是立领窄袖掐腰的样式,恰如其分地勾勒出她娇小的身形,然后下O身是层层叠叠的鱼尾裙摆。   她这一身,同样也是白色的,同百花苑的双生子选择的颜色一样。   她让个相貌俊美的少年搭着手牵上台,稚嫩的小姑娘,乖巧的过分,分明和这身装扮有点不搭边。   姜媃上下打量慕清瑶,她可没系统这种外挂,所以这一身,还是楼里数十个绣娘临时改出来的。   不太尽人意,也没有慕清瑶身上的西装精致。   小姑娘眼珠子一转,不客气抬了抬腿:“给我一双牛奶白的不透明丝袜,还要一双鞋子。”   “没有!”慕清瑶恨不得姜媃出丑才好,哪里肯给她准备。   姜媃哼了声,重新搭着秦野的手,转身就走,并丢下句:“那你自己斗,我不奉陪,输赢也和我没关系,总归我跟封卿又不是上过O床的关系。”   总归都撕破了脸,姜媃说话也很不客气,专捡慕清瑶的软肋踩。   慕清瑶咬牙:“你嘴巴放干净点!谁跟他上O床了?”   秦野手臂一挡,将姜媃护在身后,他睥睨着慕清瑶:“你说谁?”   慕清瑶条件反射地后退两步,生生避开秦野。   她捏紧了手,愤恨地盯着两人。   “清瑶!”封卿眼见不对,在下面喊了声,口吻里头暗含警告之意。   慕清瑶闭眼又睁眼,按捺下心头情绪,不甘不愿的道:“好,我给你准备,不仅如此,我还给你一套!”   姜媃当即道:“免了,我只要丝袜和鞋子!”   当她不知道探戈跳女步的衣裳,那可都是袒肩露背的,她今个要真穿了,怕是半点名声都没了。   “跟我来。”慕清瑶低声道了句,退回到后台的小房间里。   姜媃跟着进去,一刻钟后,两人牵着手出来。   彼时,姜媃身上的裙子已经变了,那鱼尾裙似乎被裁短了,露出一截纤细笔直的小腿,那小腿形状优美,牛奶白的不透明丝袜更是白的发光,仿佛盈盈一手,就能握住那截小腿。   随着姜媃走动,裙摆曳动,隐约间,还能看到侧边是开了叉的,那叉开到大腿位置,同样是让人爱不释手的牛奶白。   这已经是姜媃考虑过的,最好的变装了。   左右两边斗艳台,在中间水池汩汩声中,咚的一声乍然响起——   斗艳,开始了! 第117章 累死死我了   姜媃十分清楚, 慕清瑶身上那个美颜系统的强大。   探戈的舞曲从台后传来,没人晓得是谁在吹奏, 也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像是凭空响起的陌生的音乐。   那种大夏人从未听过的节奏点,分明轻快,并带着铿锵有力的万马奔腾之势,一经响起,就强过了水池另一边的百花苑双生子。   姜媃一只手被慕清瑶握住, 另一只手放在背后,身形微微靠拢。   慕清瑶要高一些,故而走的男步,姜媃本身较矮,只到对方脖子的地方, 所以走女步更合适。   分明是和百花苑双生子斗艳, 可两人之间一搭上,那气场瞬间不一样了。   争锋相对!   针尖对麦芒!   既是在一起搭档配合, 又必须存在争斗, 宛如游龙烈凤, 你来我往, 谁都不想成为被踩下去的那个!   蟹行猫步,分明的节奏点, 骤然转动之下,的猛然停歇,以及姜媃那身甩动的鱼尾裙裾, 裙裾开合之间,若隐若现的细直腿形。   那等牛奶的白,仿若一道光亮,强势闯进视野之中,让人移不开眼。   分明是还没到及笄年纪的小姑娘,可这刻从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场,竟是有一种爆裂眼眶的美感,像是在一片冷硬刀剑冢中生长出来的白色栀子。   冰冷和柔软,生硬和清媚,极为矛盾的,不可意思地融合在她身上,让人欣赏到目不转睛。   而慕清瑶也不逞多让,她那一身地心熔岩的红色,举手投足之间,飞扬的细直长臂和长腿,以及翘挺又柔软的臀,硬是生生在英气之中平添几分的色气。   这两人的舞蹈,一开场,就吸引住了台下云府百姓的目光。   曲琴瑟眸子晶亮,斗志昂扬,宛如星火燎原。   “姊姊,这才有意思对不对?”她回头对曲丝竹说。   曲丝竹抿了抿嘴角,没有说话,只宽袖扬起,手头雪光乍现,再定睛之时,方才看清她手里握着把没开刃的短剑。   同样的,曲琴瑟手里也有一把短剑,两把短剑合并,就响起嗡嗡的清虹啸声。   台后的竖着三面大鼓,有一□□着上半身,只将汗巾缠在腰间的精壮汉子手持鼓槌。   只见他大喝一声,双槌下落——   “咚”鼓面震荡,无形的声波像水纹一样蔓延开来,有那么一瞬,盖过了对面探戈的乐声。   “喝!”曲琴瑟轻喝一声,身形如蝶一般绕到曲丝竹背后,她一手握着她细腰,双剑合璧,曲丝竹则用另一手腕的力量,将曲琴瑟甩飞起来。   红裙潋滟,猎猎飞扬,剑光如雪,都像是在九天翱翔的朱雀,火红的翎羽,热烈的像是要燃烧自己。   然最奇特的,还是曲丝竹始终扣着曲琴瑟一只手,两只玉璧相连,白裙圣洁,冰雪孤高,正似雪山之巅的雪莲,那等冷漠的侧颜,半垂的眼睑,都让人怦然心动。   百花苑双生子,最擅剑舞!   这是很多人都知道的事,尽管看过很多次,可每一次双生子展现的剑舞都不一样,让人百看不厌,每一次都想惊叹。   最为主要的,还是那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姜媃余光瞥了眼对面,她勾起嘴角,一个踢腿动作后,在慕清瑶勾着她腰身时,低声道:“慕清瑶,你要输了。”   慕清瑶面无表情,她手臂用力,把姜媃抽带回来,往臂弯里转了个圈,又敲好拽住她的手:“我是不会输的。”   姜媃眼波微动:“你还有积分吗?”   这话,正踩着慕清瑶痛脚,她脸上飞快闪过愤恨。   姜媃转了下头,纤长的青丝随着她的动作,一同晃动。   鱼尾的裙摆,更是甩的几乎像是要飞出去。   她踮起脚尖,单臂勾着慕清瑶之时,又说:“慕清瑶,看看你的四肢协调吗?”   “咚”恰此时,对面响亮若奔雷的鼓点密集响起,霎时就将慕清瑶的节奏打乱了。   姜媃腰身猛然用力,飞快朝外旋转出去,并轻笑了声:“我今天就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这话方落,慕清瑶心头一凛,她上前一步,正要去把姜媃抓回来,   谁想,姜媃竟是飞跃往后,踩着堆砌在四角柱边的木阶梯,手肘处的宽袖鼓动,像给她添了一双翅膀。   谁都没想到,她竟是踩着上去,借由助跑的冲力,整个人更是踏着柱子一口气奔到半途,然后将系在诸柱身的红绸布扯了下来。   “哗啦”声中,斗艳阁顶上,脸面垂坠的红绸布,叫她扯下来好几条。   姜媃仰起小脑袋,眯着杏眼,伸着手,一挽红绸布,然而整个人像蝴蝶一样荡了起来。   她荡在半空中,或四肢舒展,或手挽绸布,甩出各种灵活的绸带舞。   一片艳红中,带着一点白,份外显眼,份外张扬。   更让人惊叹的,还是姜媃每一下的舞都踩着双生子的鼓点来,正在鼓声盖过探戈舞曲后,她果断放弃了探戈,而是用出自己擅长的绸带舞。   虽然没有峨眉刺,可并不影响姜媃的发挥。   半空之中垂坠的到处都是红绸布,就地取材,简直不要太简单。   而且,她的鱼尾裙摆,混在艳红之中飘扬,一双若隐若现的牛奶白的双腿,不带情O色,又细又小,只让人想捧起来小心翼翼呵护。   “呵……”姜媃轻笑两声,在半空中俯视气急败坏的慕清瑶。   眉眼飞扬,灿然生辉,最是耀眼不过。   她这样的风采,让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看她,倒是将双生子给忘了。   毕竟,姜媃没有任何凭仗,只靠几条绸布就在半空中灵活打转,她或高高荡起,脚尖一点,踩在绸布上,再猛然往下栽倒。   小姑娘就像是秋之落叶,飞快往下坠。   “啊!”   “掉下来了!”   “啊啊啊啊,要出人命了!”   ……   众人无一不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姜媃摔下来。   然,就在要触地之时,对面鼓声一变,姜媃绷紧了脚面,双腿一旋,红绸布像是有灵性,紧紧地缠住那条腿,将人拉拽住了。   姜媃腰身一扭,翻身而起,反倒又荡了起来。   她这样的调皮,还时不时笑出声来,青丝随之起舞,跟林间那种漂亮的山魅精怪似的,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神奇的魔力。   就是要让你眼不眨地看着她!   慕清瑶一个人已经没法再继续探戈了,她捏紧了拳头,死死盯着半空中的姜媃,恨不得她真能掉下来才好。   底下的封卿皱起眉头,他思忖片刻,差使身边的婢女,将慕清瑶悄然带下台。   纵使有人注意到,可下一瞬,注意力又被姜媃拉了过去。   曲琴瑟有些憋气,这小姑娘倒好,就着她们这边的鼓声,在半空中就挥起了绸舞。   她轻然落地,下一个动作还未起,她就瞧着自个双生姊姊居然弃她而去,挥着短剑,越过中间的水池。   那池中是有没于水面的石凳,只是藏在粉色芙蕖之间,寻常人并不知晓。   这下,曲丝竹宛如凌波微波的九天仙子,倒扣短剑,朝姜媃奔去。   姜媃眨了下眼,她从半空中飘下来一些,恰倒垂着落在曲丝竹头顶。   素来面容冰冷雪莲的姑娘,竟是伸出指尖,碰触了下她的脸。   姜媃顺势蹭了下,朝她嫣然一笑,手头红绸布再挥,连绵不断的绸布顿时绕着曲丝竹盘旋起来。   以两人为中心,同样的白色衣裙,偶有剑光清虹,曲丝竹在原地自顾自剑舞起来,姜媃则带着红绸布围着她打转。   一动一静,一上一下,居然出奇和谐。   曲琴瑟磨牙,头一回吃了味来。   “咚咚咚”三声节奏急骤的鼓点后,曲丝竹剑指一挽,就欲收剑。   姜媃随机应变,赶紧将双手的红绸布舞的密不透风。   艳红的颜色,穿梭而动,像是巨大的茧子,将两道白色的身影逐渐淹没。   “咚……”待最后一声悠长的鼓点休止。   那红绸布才缓缓的,簌簌无声的渐次飘落到地上,随后露出那两道身影来。   只见娇小脸嫩的小姑娘此时坐在气质冷淡的美人怀里,她双臂抱着她脖子,姿态亲昵。   而高冷美人,一手握着短剑垂立,单臂则抱着小姑娘,微微侧目注视着她,嘴角带起了一丝罕见的弧度。   两人这般模样,让所有人都愣了,继而是雷鸣般的掌声和喝彩声。   姜媃轻笑了声,她其实有点不太懂曲丝竹,这才认识,未免就太自来熟了?   曲丝竹看着她眉心小疤:“那颗珍珠,穿细线,从额头绑到脑后,不会晃。”   姜媃懂她的意思,她今个用的是额坠,这个东西动作一大,就会晃动。   但如果是直接用绑的,系在脑后,就不会在晃动了,更好遮掩。   姜媃点了点头:“我们才认识,你为什么送我东西,刚才还跟我配舞?”   曲丝竹脸上带出一丝茫然,似乎压根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只是在看着姜媃的时候,就打从心底的想亲近。   “兔子,我府里养着一只兔子。”考虑了会,她说出这句话。   姜媃愣了下,她像兔子?哪里像么?莫不然这美人是眼睛有毛病?   “姊姊,你放她下来,不要抱她!”吃味的曲琴瑟气哼哼上前来。   姜媃从曲丝竹身上滑下来,她看了看台下的人问:“所以这场斗艳,谁赢了?”   曲琴瑟表情很一言难尽,按理哪边观看的人多,就算谁赢,明显姜媃这边台子的人很多,应当算繁花楼赢了。   可偏生,最后的斗艳,曲丝竹和姜媃搞到一起了,这又不好算。   姜媃弯着眉眼,拍手道:“那就平手。”   小姑娘这样说着,顿时就感觉手酸脚软,她扭头朝台后的秦野喊:“小叔,小叔快扶我一下,我站不稳了。”   秦野冷着脸三两步跳上台,长臂一伸,将人稳稳扶住了。   姜媃小小地喘息了声:“累死我了,两位曲家姐姐,我先回去了。”   她还没迈过脚,秦野已经在她面前弯下了腰,姜媃顺势就要爬上去。   “姜小美人,”冷不丁,楚言挤了出来,他爬上台,眸子晶亮的道,“刚才的绸舞,真好看。”   说着,他手腕翻转,一张扑克大小的卡片就落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给宝贝儿安利基友的一本甜文,感兴趣的可以去收藏看一下!   《夫君你可不能死!》BY水墨染   简介:楚娆重生后第一件事,便是盘算着说服爹娘退了那门亲。   前世,她嫁给祁家那个病秧子不过半年,那个男人便一命呜呼了。   当寡妇的第一日,就遭堂小叔子觊觎,硬生生被逼着送了命。   重活这一世,她说什么也不要再嫁给那个体弱多病还寡言的男人。   可是等等,为什么她这一世婚期突然提前了一个月?   一句话文案楚娆的每日日常:夫君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怎么办?(T_T)   高冷闷骚男主VS可爱娇媚女主 第118章 又见秦秦沁   那一张卡片, 在日光下泛着半透明的哑光,又借楚言的身形遮挡, 似乎要落到了姜媃身上。   秦野凤眸瞬间凌厉, 他手一挡,护在姜媃面前,那卡片就掉到了他手里。   半透明的卡片似乎闪烁了下,就像流水一样服帖在了秦野手心,不注意根本看不到。   诶?   姜媃眨了眨眼, 楚言这是什么意思?   楚言脸上笑意不变,在秦野冰冷的目光中,他仍旧云淡风轻。   秦野一把背起姜媃,侧头道了句:“抓稳了。”   姜媃连忙盘好双腿,双臂抱着他脖子。   秦野看都不看楚言一眼, 背着人径直下了斗艳台。   楚言目送两人离开, 良久之后,他收敛了笑意, 低垂着眉眼跳下台子, 默默无言站到慕清瑶身边。   慕清瑶斜眼看他, 低啐了句:“没用的东西!”   楚言睫羽微动, 在眼袋投落下一排暗影,将眼底的情绪遮挡的严严实实。   封卿摩挲着指腹, 沉吟片刻,对慕清瑶说:“清瑶,回去以后, 跟姜媃好生相处,莫要再闹不和,你们可都是我繁花楼的两大美人,要不和的谣言传出去多难听。”   慕清瑶难以置信,她睁大了眸子愣愣看着封卿:“阿卿,你……”   封卿正色道:“姜媃的实力你看到了,不是你不好,而是光有一张脸是不够的。”   他说着这话,平素多纵容慕清瑶,可在理智之后,哪里会看不出端倪。   他伸手挑着她下颌:“距离复选会还有不到五日,这几日你好生跟楼里的先生补补课业。”   慕清瑶眼圈都红了,单薄的娇躯都在发抖。   到底还是喜欢过的姑娘,饶是骨子里逐利的本性在,封卿仍然多有心软。   他低声道:“相信我,我比谁都希望你能夺取冠首,成为大夏第一美人。”   说着,他眼底迸发出滚烫的灼热来。   慕清瑶要是成为了大夏第一美人,那他这个力捧她的人,自然同样能名满天下。   慕清瑶深呼吸,平复了心情,她深情地望着封卿,柔弱无骨的手覆在他手背上,轻轻蹭了蹭他手心,低声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辜负阿卿的苦心。”   封卿见她听进去了自己的劝说,甚是欣慰,当即屈指轻刮她面颊:“这才乖。”   姜媃自是不晓得这对渣男贱女的把戏,她在斗艳台上,缠着红绸布荡来挥去,其实甚是消耗体力。   秦野背着她回繁花楼,都还没进门,小姑娘就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轻缓的小呼吸打在秦野后脖子里,软软的,湿湿的,热热的,像是蘸了热水的棉花一扫而过,待那股子温热过后,就是冰凉。   小姑娘的双臂也没法继续缠脖子上了,就那么吊着,随着秦野的走动而微微晃动。   秦野不自觉放慢了步子,专挑安静人少的巷子走,尽量让姜媃多睡一会。   在路过一条暗巷,脚边飞快蹿过条野狗。   秦野心头一动,他驻足,手腕翻转,那张半透明的卡片就出现在他手里。   再是扬手一甩,那卡片就落在了野狗身上。   卡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恍如春日下的冰花,渗透野狗皮毛,浸进肌理,化为不为人知的狂热。   那野狗O胯O下,飞快红肿涨大,最后竟是生出一截红色的狗鞭来!   野狗让这变故闹的越发疯狂,汪汪叫唤着蹿出暗巷,嗅着母狗的气息,逮着条母狗就跳上后背,不管不顾地耸动起狗O鞭来。   琥珀色的狭长凤眸骤起波涛骇浪,冷意上浮,最后虬结成浮冰碎雪的戾气。   他紧了紧背上什么都不知道的姜媃,难以想象要是这张卡片落到了姜媃身上,大庭广众之下,又会闹出什么样的笑话来。   他也不去想,为何那卡片对他不起作用。   他只知道,这等上不得台面的阴招,都是慕清瑶干的就成了。   大佬勾起薄唇,凤眸之中泛起血色,凶残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割人喉咙。   姜媃这一觉直接把晚膳睡了过去,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她神清气爽,神采奕奕,再跳半天绸舞也是成的。   流火伺候她用着膳食,秦野不在,兴许是出门了。   初初填饱肚子,就有婢女来回禀:“百花苑的曲家双生子想见姜小美人。”   姜媃并不讨厌这对双生子,她让人领进来。   花厅里头,曲琴瑟有些抱怨:“姊姊,你到底为什么拉着我来啊?”   曲丝竹天生不是话多的,事实上她性子偏冷,除却双生子的曲琴瑟,她对谁都不苟言笑,那等冷淡的模样,像是天生缺乏人的七情六欲一样。   但对姜媃,她却是不一样的。   连曲琴瑟都说不上来,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她只能通过双生子那点玄之又玄的联系,隐约感觉到曲丝竹对姜媃是喜欢的,那种喜欢像是想起心里头都会柔软温暖起来。   仿佛姜媃是某种契机,一遇上就让曲丝竹有了人气。   曲丝竹看着曲琴瑟,她眨了眨眼,自己也不太明白。   她就是想亲近那个小姑娘,犹如飞蛾注定拒绝不了灯火的温暖似的。   曲琴瑟磨牙,很是有些愤愤不平。   姜媃抬脚进花厅,瞧着的就是这副模样的双生子,一个淡然,一个磨牙。   她脚步一顿,双生子看过来,曲丝竹眼睛一亮,朝她招手,曲琴瑟则满腹怨念。   她笑着走过去,让流火上茶水点心。   “两位姐姐有事吗?”她爬上黑漆圈椅问。   曲琴瑟哼了声,别开头不想理姜媃。   曲丝竹柔声道:“今天有其他的美人在斗艳,也是刚到云府的,我想邀你同去看看。”   姜媃抚掌:“好啊,我还没见过其他美人,不晓得她们都擅长什么。”   三人说完就起身,跟着往外走。   斗艳阁距离繁花楼不算远,左右不够一刻钟就能走到。   三人到之时,也和众人积在台下,而是直接上了旁边一座茶寮二楼的雅间。   推开窗牖,正好对着斗艳台。   姜媃兴致勃勃,台上此时只有一个身穿湖水蓝裙衫的美人站在那,另一边的美人还没到。   姜媃啃着坚果,问曲丝竹:“你们云府,这回有几个美人入选?”   尽管不想理姜媃,但曲琴瑟又不待见她姊姊巴巴地贴上去,遂抢着回答道:“就我们两个。”   姜媃晃着小短腿,看着两人,对曲琴瑟道:“你姊姊和我亲近,又不是我勾的,你吃味什么呀?”   曲琴瑟冷着脸,当场就想拉曲丝竹离开。   曲丝竹淡淡开口:“琴瑟,你好生感受一下,平心而论,你讨厌姜姜么?”   姜姜?   姜媃眼珠子一转,适才反应过来曲丝竹嘴里的“姜姜”指的自己。   曲琴瑟表情认真了,哼哧哼哧半晌才憋出一句:“不讨厌。”   不仅不讨厌,其实还挺想抱抱这个小姑娘,毕竟小姑娘瞧着又软又乖,像布娃娃一样。   姜媃觉得好笑,她也不是冷血无情的,只要这对双生子是秉着真诚来交往,她自然也愿意多几个朋友。   小姑娘翘起嘴角,笑眯眯的说:“我也不讨厌你们,总觉得你们挺顺眼的。”   曲琴瑟哼了哼,傲娇的道:“算了,就罩你了,云府谁敢欺负你,报我们姐妹的名字。”   姜媃快活地笑起来,这两姊妹怎么看怎么合心意,这是在既胡寐和白栖梧之后,她认识的想结交为闺蜜的另外两人了。   说开了,曲琴瑟也不就端着,她挪蹭过去,捏了捏姜媃小脸,惊奇的跟曲丝竹道:“姊姊,好软啊。”   曲丝竹也是眸子一亮,看的出来有点心动,想捏。   姜媃反手就去挠曲琴瑟,迫她放了手,她才揉着小脸,嘟囔道:“不能捏,老疼了。”   三人笑闹一阵,底下斗艳台掀起一阵喝彩声。   姜媃趴过去探头一看,紧接着,她就愣住了。   曲琴瑟指着另一人说:“这个人是哪城的?秦沁?我怎么没听过这个名字?”   曲丝竹摇头,两人就听姜媃口气很不对的道:“青州城的,我小姑子。”   双生子一愣,似乎都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   姜媃撇嘴,斗艳台上后来的美人,可不就是秦沁!   只见秦沁穿着条月白青葱色云天水漾留仙裙,叠峦叠嶂,裙角飞扬,甚是出尘缥缈。   她怀里还半抱着把琵琶,素手抹复轻挑,就响起叮叮咚咚的珍珠落玉盘的悦耳声音。   姜媃凝神细听,发现秦沁竟然还弹的很不错。   从前,居然从未听秦沁提及过。   她心里说不上来是个什么想法,对这姑娘,再是无辜或单纯,她都知道自己是没法再信她了,也半点都不想深交。   “和你小姑子斗艳的美人,惯会吹箫,而且还能以长箫为笔作的一手好幽篁水墨画。”曲琴瑟低声道。   姜媃应了声,不咸不淡的。   曲丝竹观察了会:“你小姑子怕是要输了。”   斗艳台上,吹箫的美人已经开始在作画了,一举一动,翩然雅致,水墨纷飞,落到铺陈开的白纸上,洇开来,最后就成一幅墨梅图。   而秦沁还在素手续续弹,甚至那调子都毫无任何波动。   姜媃皱起眉头,想不明白秦沁到底在想什么。   分明以她的指法和娴熟程度,是完全能赢过对方的,但她恍如一波死水,波澜不惊,没有丝毫的起伏。   曲丝竹忍不住问:“姜姜和她关系不好吗?”   姜媃嗤笑了声:“岂止是不好,我和她爹她兄长都有仇的。”   再细节的事,双生子明智的没在问了。   再看台上,秦沁已经抱着琵琶起身了,只见她旋转一圈,双手一扬,竟是将琵琶反背到身后。   她人一个转身,只把后背给台下所有看。   “咚咚……”突然的,琵琶声声,急促如落雨,众人只见那一双素手在琵琶弦上,眼花缭乱地弹着。   那抹白皙,还有指尖一点粉红,都成一道绝色的风景,让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最后,秦沁还随着节奏,缓缓摇摆起纤细腰姿来,那等妩媚之态,宛如反弹琵琶的九天玄女,眨眼指尖,坠落凡尘。   斗艳台下的百姓,已经不自觉受秦沁的吸引了。   姜媃眯起眸子,在人群中找寻,片刻后,她盯着某个角落,忽的冷笑了声。 第119章 晚晚上陪我   那个角落里, 日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暗影重重中, 站着两个人。   一个穿着破旧的青衫, 约到中年,一个断了右手,身形高大,且佝偻着,满身阴郁。   这两人不是别人, 正是秦家三房的秦勉玦和秦昊。   也是,秦沁都在这里,秦勉玦和秦昊焉有不在之理。   姜媃是半点都不意外,毕竟三房在被赶出秦家的时候,秦勉玦那会就说, 早疏通了关窍, 给秦沁争取到了一个名额。   所以,目下见着三房的人, 也很自然了。   姜媃没有要下去打照面的心思, 都是仇人, 哪里是还能和和气气的呢?   斗艳至尾声, 出人意料的,秦沁最后一手反弹琵琶显胜一筹, 将那以长箫作画的美人斗了下去。   秦沁赢了。   姜媃懒得再看,她和曲家双生子说了一声,就自行回去了。   双生子见小姑娘走了, 曲琴瑟又回头看了看还站在斗艳台上的秦沁。   她意味不明的道:“看来,姜姜也是有故事哪。”   曲丝竹摇了摇头:“不要插手,她会不高兴的。”   曲琴瑟白了自家姊姊一眼:“我才不管呢。”   两姊妹安静下来,片刻后,曲琴瑟又说:“姊姊,复选会后,你去不去京城?息家那边表哥上回来信问你了。”   京城顶级的世家门阀之一的息家,原是这对双生子的外家。   曲丝竹摇头,明显不想去。   曲琴瑟道:“表哥说,大舅母也想我们回去,不然她整天思念走丢的小表妹,对身子不好,让我们回去陪陪她。”   曲丝竹脸上带出犹豫来,她想了会说:“小表妹要是没走丢,今年应当虚岁十二了,跟姜姜一个年纪。”   这话提醒了曲琴瑟,她兴奋地提议道:“我们带姜姜一起去京城玩?大舅母一定会喜欢姜姜的。”   听闻这话,曲丝竹脸上带出了微末笑意,她点了点头:“复选会完,邀约姜姜一起。”   在姜媃浑然不知晓的时候,双生子已经下了一定要带她去京城玩耍的决定。   姜媃在大街上闲逛了会,买了些云府的特色零嘴,大包小包的和流火抱着回繁花楼。   甫一踏春雪苑,苑里竟然十分热闹。   姜媃有点懵,她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秦野跑出来,拽着她站一边。   “阿卿,你听我解释!”慕清瑶梨花带雨的哭声传来。   姜媃惊讶地睁大了眸子,就见回廊拐角处,封卿脸色黑沉走出来,身后跟着拽着他袖子的慕清瑶。   慕清瑶穿的单薄,身上只有一件裹胸长裙,露出白花花的香肩和脖子以及大半的嫩O胸脯。   她眼尾带着晶莹泪花,眸光凄楚可怜,然而脖子上,却有一点淤红。   姜媃眼尖,还见识多广,一看就瞧出那可是真真的吻痕。   慕清瑶身后,表情很是尴尬的封十三,他一身有皱褶,脸皮也是青红交加。   姜媃狐疑的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打转,真是乐闻乐见,慕清瑶翻车了!   秉着吃瓜精神,她分秦野一半的零嘴,叔嫂两人就站在角落里头,三人不注意的地方看起了热闹。   慕清瑶那张脸,当真是精致,毫无瑕疵的精致。   就算她这会红着眼圈,睫毛沾泪,抿着嘴角,期期艾艾凝望着封卿的时候,封卿仍旧会有微末心软。   她声音放的很低,带着一种撩人的沙哑:“阿卿,你要相信我,刚才我真是头晕了,十三叔见我要摔倒,才扶我的,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封十三赶紧接话:“对,阿卿我怎么会动楼里的美人,你是知道的对不对?”   封卿不是没脑子,也不是被光环影响成智障那会。   他冷眼看着两人,特别是在慕清瑶脖子上那点红点扫过:“哼,你们当我傻的么?”   可不就是当你傻的!   姜媃在边上补充吐槽。   封十三干咳两声,心虚的不敢和封卿对视。   “不是的……”慕清瑶摇着头,点点泪珠落下来,滴到封卿衣袖上,浸出一小团的湿润。   “阿卿……”她极尽缠绵悱恻地喊着。   切!   姜媃见机施教,回头就跟大佬低声说:“看到没有,这种要说不说的,一句话半天都说不出来的,还装着很无辜的,什么都错都推到你身上的姑娘,叫白莲女表!”   说完这话,姜媃猛然才想起,大佬很可能偏好的性向不对。   她余光瞥他一眼,果然秦野没听进去,反而是从袖子里摸出了一截线香来。   秦野递给姜媃张帕子:“捂住口鼻。”   姜媃依言行事,然后她就看到秦野点燃了线香,并伸出去一些,袅袅青烟朝着慕清瑶的方向就飘了过去。   秦野也是捂住口鼻的,线香只燃烧了几息,就被他掐断了。   紧接着,惊悚的事发生了!   分明刚才还甚是理智的慕清瑶,竟是蓦地就面颊潮红,双眸水色盈盈,整个人有几分难耐起来。   她眼圈本就有些红,这一起难耐,就更勾人了。   姜媃亲眼瞧着,慕清瑶自己在摸自个脖子,还揉捏了几下胸口,更甚着,她像忘记了封卿和封十三还在场,跟着就扭动磨蹭起双腿来。   而且,她仿佛嗅到了什么,一个转身就投到了封十三怀里,玉璧如蛇般缠绕上对方,嗅着男人的气息,更躁动了。   姜媃目瞪口呆,神奇地转头看着大佬。   大佬,大佬刚才玩的是啥东西?   秦野不想姜媃知道那等糟心的事,暗金色的眸光闪烁两下:“托人买的,不是毒。”   姜媃点头,她知道不是毒啊,慕清瑶那反应明显就是情O欲上头了。   秦野揉了揉鼻尖,低声说:“她之前想通过楚言算计你。”   所以,这是报复!   姜媃明了,她正想说什么,就听封卿一声怒喝。   “慕清瑶,你个贱人!”他拉拽了一下她,甩手就是一个耳光抽过去。   慕清瑶被打的一懵,整个人理智了几分。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封卿,仿佛是根本就没想过自己居然会被这个已经攻略了的男人抽耳光。   “哼,”封卿冷笑一声,他弯腰掐着她下颌,“喜欢勾O引O男人是不是?我早该了解你的本性,从前一个豫州少城主不够,一个明金瑜不够,再加上我,现在你还要去勾引我幺叔吗?”   慕清瑶再是需要攻略男人,可也不想这种事被摆到明面上来说。   她蹭地站起来,终于不再装了,冷笑道:“封卿,要不是你是青州城繁花楼的东家,我又寄人篱下,你以为哪个女人都能受得了你的女装?”   闻言,封卿像是很受打击:“果然,你这个女表子!”   说着,他扬手就要打慕清瑶第二耳光。   “诶,阿卿冷静!”封十三赶紧拦着,“她还是楼里的美人呢,还要参加复选会,别伤了她的脸。”   封十三到底是个风月老手,又贪慕清瑶的美貌,一时怜香惜玉之心一起,就不忍心了。   封卿面色铁青,他拂袖冷哼了声,狠狠地剜了两人一眼,而后大步离去。   封十三眼看封卿走远了,他回头,看着眼中含泪,脸色苍白的慕清瑶,那点风流心思又死灰复燃。   毕竟,刚才佳人在怀的触感好似还萦绕在指尖不去,甚是**。   “别哭了,再哭就不好看了。”封十三还掏出帕子给慕清瑶擦眼泪。   慕清瑶仿佛找到了依靠般,乳燕投怀,我见犹怜地抽搭起来。   她还不忘诉苦卖惨:“十三叔,我真的不是阿卿说的那样,我是有苦衷的,我从小就是孤儿,一直过着看人眼色,寄人篱下的日子,我只有拼命往上爬,才能过的好一点……”   也不晓得这说辞封十三信不信,反正他这会是半抱着人,轻声哄着。   两人心照不宣复又进了房间,不多时,房间里头就响起了另外的动静。   姜媃啧啧称奇,她今个算是见识了。   这慕清瑶不愧是身负美颜系统的穿越女,颜值在那,不管再怎么翻车,居然也会有接盘侠。   秦野似乎也没想到竟是这样一个收场,他很是不满地皱起眉头,原本以为封卿撞破两人苟且后,会将慕清瑶整治一顿。   结果,就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过去了。   他暗自摇头,下一回还是他自己出手来的妥当。   姜媃拍了拍他:“看到了,这就是所谓的话本故事里女主命格,不管什么事,她都能化险为夷,所以……”   姜媃正色,很是严肃的道:“小叔,没有十足的把握,不要亲自对她下手,搞不好弄不死不说,你还要倒霉的。”   秦野点了点头,将姜媃的话放在了心上。   姜媃和他一起回院子,漫不经心的说:“我今个看到秦沁了,还有秦勉玦和秦昊,他们都来云府了。”   秦野面色一冷,转脚就要往外走。   姜媃连忙拽住他袖子:“可以去打听消息,但是不准轻易下手,这是云府不比青州,落了把柄我没法子帮你。”   少年驻足,又转身继续往院子里去,竟是不去了。   姜媃弯起眸子笑了起来,她巴巴跟上去,凑到他面前说:“小叔,复选会快要到我,我好紧张啊,所以小叔你这几天都陪着我好不好?”   秦野斜她一眼,薄唇轻启:“不行。”   姜媃噘嘴:“这到云府的一路,老是有这样的人那样的人,还有斗艳,烦得很,你都有三天没给我入画了。”   秦野眼神飘了下,确实有三天没拿笔作画了。   姜媃拉着他袖子摇了摇:“小叔来嘛,今晚上我等你哟。”   这等话,让少年耳朵尖轰的就红了,他盯着她,像头要吃人的凶兽。   “晚上不可,落人口实,”他说着,见小姑娘小脸沮丧起来,又反悔道,“现在,半个时辰我就能画完。”   姜媃才不是真为了入画,她纯粹是担心秦野转头就单枪匹马去找秦勉玦算账,而且大佬肯定算账后,有个什么还不会跟她说。   所以,她得找借口把人看着。   小姑娘又圆又大的眼珠子一转,犹豫着不安的道:“其实不是入画,小叔,其实是我晚上害怕,昨晚上做噩梦了,你今晚上就睡我房间外间成不?”   说完,她还眼巴巴地瞅着他,当真弱小可怜又无助。   作者有话要说:  23号的第三更! 第120章 大佬自恋   姜媃眼巴巴的跟秦野提出, 晚上要他相陪的结果就是——   那天晚上, 被大佬冷冰冰地盯着, 念了半晚上的佛经!   美名其曰, 清心凝神, 净化脑子!   摔!   她净化个劳什子脑子!她比谁都正常!   小姑娘气的不想理大佬,隔日见他都还翻白眼。   眼看复选会即将开始, 头天晚上,封卿找来楼里历经过几次复选会的先生, 把往年的经验说上一说。   姜媃挨着秦野坐一块, 伸手要去拿核桃,手心里就被率先搁了几个核桃肉。   她看了一眼秦野,少年抿着薄唇没吭声,但手下捏核桃挑核桃肉的动作半点不慢。   姜媃遂心安理得地受了, 小姑娘晃着小短腿,边听先生讲边像小松鼠一样往嘴里塞零嘴, 腮帮子鼓鼓的, 甚是招人。   她对面坐的是慕清瑶, 封卿再是不想理会, 但只要慕清瑶一日还是繁华楼的美人, 凭着她那张脸, 他还真不能做到熟视无睹。   封十三也是个不要脸的, 那日在秦野的算计下,封卿撞破了这两人的奸情。   谁想,封十三不仅没有收敛, 反而破罐子破摔,在侄子面前更是肆无忌惮。   比如这会,他虚虚坐在慕清瑶圈椅扶手上,捏着慕清瑶的葱白玉手在把玩。   慕清瑶目带媚色,这才几日的功夫,她眉目之间竟是多了微末媚态,一举一动都带着被滋润过后的春意。   姜媃咋舌,这封十三可不是封卿那等会以大局为重的,搞不好慕清瑶已经破瓜了都说不定。   不然,这气质的转变说不过去。   封卿眼不见为净,从头到尾都当封十三和慕清瑶不存在。   在繁花楼里,慕清瑶背后少了一个封卿,如今却多了一个封十三,她日子倒依旧过的滋润。   姜媃没多在关注慕清瑶,她认真听着先生的经验,琢磨这明个的复选会。   云府的美人复选会,统共有十名美人参加。   除却她认识的慕清瑶和秦沁,再加上百花苑的双生子,也还有五个人她是不认识的。   上首位置的先生正讲到这里:“百花苑的双生子,是云府第一次初选会的第一名,不可小视,她们擅剑舞,加上不俗的相貌和气质,在云府里深受大家喜欢。”   “接下来的五人,分别是仙葩阁的九尾美人,闻人家的秀姑娘,杨家擅使古琴的嫡长女,以及另外两个小家族出来的美人。”   “需得注意,这两位小家族出来的美人,势头很足,一个会杂耍技,宛如仙术,一个嗓音天籁,凭借小曲儿就入了复选会,应要十分重视。”   姜媃舌尖含着椒盐味的花生米,腾挪在牙齿间荡来荡去,听得入神,冷不丁那花生米呛到喉咙里。   小姑娘顿时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还把讲的认真的先生吓了一跳。   秦野赶紧给她顺气,又喂她水喝。   小姑娘生生把那颗花生米整个哽下去,然后眼泪汪汪地抬起头来,叫满花厅的人都不忍心在说她什么。   偏生,她自个没自觉,还摆手,示意先生继续。   先生哭笑不得,专门提点她:“姜小美人是历年来年纪最小的美人,你平素的表现,我听封东家说了,很奇特,同大部分美人都不一样,我也不说明日复选会到底会如何。”   说罢,先生又接着道:“复选会分为三轮,明日是第一轮的才艺斗艳,十名美人抽签决定先后顺序,然后上台去展示才艺。”   “第二轮便是以结对的画师为主,主要展示的是画师入的美人画。”   “第三轮就需要美人拿着展示的美人扇,站在各自的小台上,最后会由扇面美人会以及画堂的贵客评判,评判出得分,再加上普通百姓的评分,两厢加在一起,分值最高者获胜。”   云府的第二次复选会,同第一次的初选会规则又有一些不一样。   但不管怎么变换,唯有一点不变——   那就是,非得是受大众都喜欢的美人和画作,如此结合制成的美人扇才有资格夺取第一。   “复选会决胜出前两名,明年就可上京城,到御前角逐大夏第一美人的名头。”   这是先生说的最后一句话。   姜媃目光不自觉落到慕清瑶身上,里头,有那场大夏第一美人名头的角逐,慕清瑶毫无疑问,几乎是碾压的夺得了桂冠,还入了皇帝的青眼。   至此以后,又认了门阀世家为宗亲,身份水涨船高,竟是成为了扇面美人史上,美名最盛的美人。   男子,皆以能一睹其芳容为荣。   女子,皆以慕清瑶为典范,凡是她的穿着打扮,就是涂个蔻丹,都能在大夏头形成潮流。   可以说,慕清瑶自顶着大夏第一美人的名头,就此走上了人生巅峰。   那也是,整本最**的地方。   然而这一回,姜媃却是不想让她夺冠,她甚至还有点蠢蠢欲动,想把这名头给抢过来。   等她成为了第一美人,加上大佬日后的成就,她就不信还斗不过男主和女主。   但是,慕清瑶手里的美颜系统始终是个BUG。   姜媃又有些没底气,她如今还是个矮砸,连胸都没开长,想夺冠的难度不小啊。   先生讲完该讲的,姜媃和秦野慢吞吞往回走。   她忽的问:“小叔,你说我能不能成为大夏第一美人?”   秦野看着她,毫不迟疑的回答道:“会!”   姜媃愣了下,接着哈哈大笑起来。   大佬真是蜜汁自信,比她自个都还有信心。   “为什么啊?我年纪还小,和其他美人都比不了呢?你怎么就那么笃定我能做第一美人?”姜媃问。   秦野表情一下古怪了:“我会是大夏第一画师。”   所以,你岂能不是大夏第一美人?   听懂了大佬的言下之意,姜媃哼哼唧唧,斜睨着秦野:“哼,自恋!”   不过,她还是高兴的,秦野对她这么有信心。   小姑娘一瞬间斗志昂扬,野心勃勃:“那好,为了配得上小叔,我就努力努力,明个第一轮的才艺展示,就把作弊的慕清瑶比下来。”   秦野没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仿佛姜媃说的这个,压根就不是事。   叔嫂两人回了院,各自回房,流火提了热水给姜媃沐浴。   小姑娘趴浴桶里满,根本就不晓得紧张为何物,不一会就昏昏欲睡。   流火伺候着小姑娘躺上床,她推了推姜媃,在她耳边低声说:“大夫人?大夫人,婢子有点事想出门一趟。”   “唔……”姜媃半梦半醒间,好像应了声,随后翻身脸朝里,抱着锦衾呼呼大睡。   流火眼神复杂,她放下纱帐,临出门之时,又多看了姜媃几眼。   与此同时,因着第二日的复选会,云府某家客栈里头,也有人整晚睡不着在密谋。   “爹,这一次绝对不放过姜媃和秦五!”深沉的嗓音,像是长满青苔的腐朽枯木,阴鸷的能滴下掺杂恨意的黑水来。   豆苗火光下,面容扭曲的青年盯着自己的右手,咬牙切齿的将牙龈给咬出血来。   舌尖一舔,就是腥甜的铁锈味。   秦勉玦点了点头,他的表情也很黑沉:“自然,不然何以我会跟来云府?”   许是太过仇恨了,秦昊忍不住低头一口咬在自己右手小臂上,他用力到将小手臂给咬出猩红鲜血来。   如此的痛,才叫他心里痛快一些。   “我要姜媃名声扫地,身败名裂!”秦昊道。   秦勉玦点头。   “我还要秦五那个小畜生也要断手断脚,我这辈子没法再画画了,他凭什么还可以?”秦昊又说。   眼底泛出血色,竟是恍如黄泉厉鬼一样,充斥着汩汩的恶意,叫人心惊。   秦勉玦自然又是点头。   一直站在角落,宛如木桩子一样的秦沁此时才打了个颤,在氤氲光线下,她的面容惨白如雪,整个人摇摇欲坠。   秦勉玦看她一眼,沉吟片刻道:“不用担心,便是前一两轮让他们叔嫂胜出也无不可,到时候站在风口浪尖上,多的是想他们摔下来的人。”   说道此处,秦勉玦眯起眸子,仿佛已经看到那等场景。   “我们只要借刀杀人,再落井下石,这对叔嫂绝对再无翻身之力。”秦勉玦阴阴地低笑了两声。   他说完这话,看向秦沁,上下打量她,不带半点父女感情。   “沁儿,为父给你争取的这个机会难得,据说过几日还有京城的贵人来云府,到时候为父会想方设法疏通关节给你铺路,你只要吸引住了贵人的心神,重振三房就指日可待。”   秦勉玦已经考量很久了,方方面面他都想到了。   秦沁脸白的吓人,那双秀丽的眸子里,缓缓浸润出水光来。   她近乎哀求的道:“爹,哥哥,咱们收手!你们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咱们回青州城,娘还等着咱们,我可以继续做扇面美人转银子维持生计,咱们一家也能过的不错的!”   谁晓得,这话才落,秦昊暴怒而起:“闭嘴!”   说着,他还一巴掌抽了过去。   好在,秦勉玦眼疾手快,立时拦住秦昊:“明日复选会,伤不得她的脸。”   秦沁简直绝望了,她忍不住哭起来,只觉面前的父兄陌生极了,再不是从前的亲人了。   秦勉玦视线锋锐地盯着秦沁,一字一句的说:“你哥的手是被秦五弄残的,一辈子就这么毁了,你再是能做扇面美人,那也是早晚要嫁人的,往后我和你娘还是要靠你哥哥。”   “我可以不嫁人,一辈子不嫁!”秦沁急急的道。   听闻这话,秦勉玦竟是笑了下。   他摸着秦沁发顶:“傻姑娘,你要嫁的,早晚的事,你哥如今这样,我和你娘还能指望谁?当然最好的法子,就是重新夺回秦家,秦家家大业大,往后我和你娘才能衣食无忧,你哥也还能娶房媳妇,诞下优秀的子嗣。”   秦沁觉得这话不对,可到底不对在哪里,她有说不上来。   她只不断掉着眼泪,内心煎熬又绝望。   “笃笃笃”正此时,三声敲门声响。   秦勉玦扬起笑脸:“看,咱们的帮手来了。”   秦沁脸上还挂着泪珠,她愣愣看着秦勉玦,又看向同样茫然的秦昊。   秦勉玦去开门,片刻后,一全身笼罩到玄色大斗篷的人走了进来。   “等你很久了,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对不对?”秦勉玦说着,伸手一揭那人脑袋上宽大的兜帽。   斗篷簌簌,玄色飞扬,兜帽滑落,就露出一张让秦昊和秦沁万分愕然又万分难以置信的脸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接着码第二更! 第121章 我口渴了   视野一片玄色之后, 宽大的兜帽噗地落下来。   阴影退却, 露出了一张让秦昊和秦沁甚是震惊的脸来!   “流火!”秦沁惊呼出声。   她喊出这个名字后, 就死死捂着嘴, 难以置信到惊骇。   流火眯了下眸子, 适应了眼前的光亮后,她面无表情地看向了秦沁和秦昊。   随后, 她非常冷淡地喊了声:“二少爷,沁姑娘。”   秦昊很快反应过来, 他哈哈大笑起来, 那笑声中挟裹的恶意满的溢出来,怎么都掩藏不住。   “流火,竟然是你!”秦昊起身,绕着流火走了两圈。   流火并未跟他寒暄, 而是绷着脸冷冷地看着秦勉玦:“三老爷,婢子如约前来, 三老爷是不是该履行您说的条件了。”   秦勉玦轻笑了声, 他手揽到流火背后, 带着她坐下:“不慌, 咱们慢慢聊。”   流火不坐:“婢子不敢, 少夫人兴许一会会差使婢子, 婢子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秦勉玦点头, 他也不勉强:“好说,明个姜媃要展示什么样的才艺?”   流火眼神微闪:“少夫人所学颇多,婢子并不清楚。”   然, 这话才落,前一刻还带着笑脸的秦勉玦反手一耳光就抽在流火脸上。   “啊!”流火吃痛,捂住了脸。   秦勉玦拽着她头发,迫使她抬头:“别跟老子摆架子!”   流火痛的眼泪都下来了,她喘着气,尽量放松身体。   秦勉玦弯腰,在她耳朵低声道了句话。   流火眼瞳骤然紧缩,声音都变了:“三老爷,少夫人和五少爷知道了,不会放过你的!”   秦勉玦笑了起来,他笑声阴沉,仿佛带着□□一样的毒!   “我还不放过他们俩呢!”秦勉玦冷笑一声:“我不食言,你若乖乖听我的话,我就放过你的弟弟如何?”   流火捏紧了手,她咬着牙蹦出一个字:“好!”   秦勉玦放开她,又亲自将人扶起来:“回去,你最好不要耍花样,不然你这辈子怕是再没法见到你弟弟了。”   流火愤怒地看了秦勉玦一眼,又将宽大的兜帽盖到头上,脚步踉跄地离开了。   秦昊兴奋起来,几乎是迫不及待的问:“爹,这贱婢真能听你的?”   秦勉玦自得地挑起眉:“她弟弟在我手里,敢不听?”   秦沁心头寒凉,一股股的寒气从脚底蔓延到头顶,让她觉得面前的父兄两人甚是可怕。   她后退两步,转身就要出去。   秦勉玦幽幽看着她:“沁儿,你不会坏了爹的事?”   秦沁十指抠在门棱上,她几乎是咬着牙说:“爹放心,我不会去给三嫂通风报信的,我会努力在复选会里争取好名次。”   秦勉玦放心了:“你能如此想就最好。”   秦昊也是笑道:“妹妹,你放心,你若是能入京城贵人青眼,往后哥哥什么都答应你。”   这就差没直接说,是卖了秦沁换来权势和富贵了。   秦沁侧目看了两人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恍如游魂一般出了房间。   夜半时分,薄雾蒙蒙。   流火一进门,还没来及喘口气,就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流火,你去哪了?”   流火一惊,差点没跳起来。   她悚然回身,就见房间软榻上,晦暗不明的阴影中,好似坐着个模模糊糊的声音。   流火心都提到嗓子眼里:“少夫人?”   “嗯。”姜媃应了声。   流火赶紧点燃烛火,光亮霎时降临,击退黑暗,她才看清榻上坐着的一身雪白中衣的小姑娘。   小姑娘好像已经等了很久,光着脚丫子,青丝柔软地垂在身后,她手里还拎着个茶壶。   姜媃晃了晃茶壶:“我半夜口渴了,起来没水喝就来找你了。”   流火没敢大意,她接过姜媃手里的茶壶,指尖相碰触,就摸到她冰凉的手。   “您等很久了么?”她小心翼翼的问。   小姑娘杏眼黑白分明,看人的时候总是水润润的,很是绵软。   她摇了摇头:“也没多久。”   流火赶紧拿了自己房里的茶壶,倒了温热的茶水递给姜媃。   姜媃一口气饮尽,似乎不渴了。   她擦了下嘴角,光脚跳下榻:“我回去睡了,你也早些休息。”   流火指尖都在发抖,她不知道姜媃会不会看出什么,遂道:“我送少夫人回去。”   姜媃不曾拒绝,直到她回到房间又躺回温暖的被窝里,还在嘀咕着说:“流火,你辛苦一些,帮我看看明日才艺斗艳要穿的舞衣和头面有没有差池,我不放心。”   流火面上无异,她还给姜媃掖好被角:“您放心,我去清点妥当再休息。”   小姑娘软糯糯地应了声,然后翻了身将自个缩进温暖的被褥里头,闭眼睡觉了。   流火在床沿边坐了会,确定姜媃真睡着了,她才起身,就着薄薄的点光,将衣架上搭着的舞衣敛起来,拿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一夜无话。   隔日卯时中,姜媃人还没睡饱,就被人揉了起来。   跟着是楼里的妆娘开始给她上妆打扮,今天是复选会第一天,也是第一轮才艺斗艳的开始。   姜媃要展示才艺,心里是早有定论了。   来大夏,经过六位先生的教导,姜媃其实各方面都会,但要说学的最好的,却是手谈和舞蹈,其次是书画。   一来,姜媃素来都是逻辑思维能力更偏强势一些,高中那会她就学的理科,艺术细胞相对较少,再者她之所以把舞蹈练的好,那是一心想多锻炼身体缘故。   至于书画,纯粹是个人爱好,她本就写的一手硬笔好字,来到大夏,练习的不过是毛笔罢了。   而对于绘画,她自然没秦野画的好,姜媃更倾向于画漫画那种风格,而不喜欢素描之类的。   所以她在几门学科上,出现了偏重。   今个这般重要的时候,她自然首选展示峨眉刺。   峨眉刺,本身是一种江湖兵器,多灵巧轻便,最是方便女子使用。   后来,这种兵器同舞技相结合,又兼峨眉刺上的飘带,就成了冷硬和柔软同时具备的一种舞,有别于剑舞,也不同于绸舞,而是动静皆宜,极致的矛盾组合体。   姜媃并未做过多的打扮,只将一头青丝高高的束成马尾,用碧色发扣扣住,齐眉额发拢起来,藏马尾里头,露出饱满的额头来。   至于眉心那点小疤,姜媃用曲丝竹送的那枚黑珍珠遮挡。   黑珍珠被一条细细的玄色丝线串起来,紧紧印在眉心,那丝线在额头上绕一圈,然后在马尾根部打了个结。   再一身银灰色的紧身上衣,撒腿裤裙,外罩飘逸的纱衣。   小姑娘手擒峨眉刺,往那一身,浑身上下都是素雅的银灰色,唯有那一头马尾和眉心一点是玄色的,加之面容稚嫩白皙,粉唇微朱,真真好看又英气。   这也是姜媃的意思,今天十位美人无疑都是要打扮的花枝招展,再各施手段的,端的会让人眼花缭乱。   偏生,她今个就要反其道而行,就这么素雅,让人在一排十人里,一眼就看到她。   当时辰差不多之时,姜媃出门了。   秦野早等在外头,今个大佬一身玄色枫叶暗纹长袍,鸦发也用和姜媃同样式的碧玉发扣扣着,面容俊美,凤眸生辉,昳丽帅气的很。   姜媃朝秦野弯起眸子笑了笑,然后比了比拳头:“小叔,加油!”   秦野今个也不会得空,当姜媃在台上才艺斗艳之时,他就要眼不眨地看着,然后画下她最美的瞬间,用来参加第二轮的画作比试。   秦野眼眸很亮,像金子一样的琥珀色倒映着姜媃,柔的像是三月春风。   他往自个荷包里掏了掏,随后摸出两颗松子糖来。   姜媃忍不住笑了,她从少年手心选了一颗塞嘴里,然后飞快捏起另一颗,踮起脚尖一把塞对方嘴里。   玫色的薄唇,带着些许凉意,碰触了一下指尖,然后像受惊了一下,又极快地抿紧了。   舌尖上,那颗甜甜的松子糖,像他这会的心跳似的,极为不安份,在柔软的腔壁里头来回滚动,所过之处,都是甜的。   大佬又觉得耳朵开始发烫了,他瞥了姜媃一眼,绷着脸率先抬脚走前头。   云府复选会,是有专门的场地,就在距离斗艳阁不远的一处七星连珠的景致处。   那片地儿,有七座凉亭,依七颗天然的巨石而建,是云府的一大名胜。   听闻,这七颗巨石自古就存在,谁都不晓得是怎么来的,整座云府城还是依此七颗巨石修建的。   不管是前朝还是今朝,都说这七颗巨石是神石,故而时常多祈福的人来此诚心叩拜。   来往的人多了,有富户花银子在此处又依着七颗巨石修了七座凉亭,凉亭一修好,众人才发现,巨石排列方位分明是按北斗七星来的。   这下,觉得七颗巨石神奇的人就更多了。   场地很宽阔,故而每一年的复选会就选在了此地。   姜媃前几天来逛过了,要她说,这七颗巨石哪里是神石,多半就是天外陨石,不晓得哪年月掉下来的。   大夏科技不发达,对不了解的现象加以神化,自然就多了各种民俗故事流传下来。   姜媃到的时候,十位美人已经来了七八位,其中慕清瑶更是早一步。   她率先占据了头首的好位置,站在第一个凉亭中央,竟是就想占据的架势。   姜媃路过她面前,顿住角度仔细打量她。   今日的慕清瑶穿着一身浅淡水蓝的长裙,那长裙是渐变的颜色,从肩领的白到裙裾的蓝,有点像美人鱼的味道。   她手里拿着管碧玉长箫,高洁的妆容,带着不染尘埃的仙气,静静坐在那,还真像堕入凡尘的仙女儿一般。   姜媃啧了两声,看出慕清瑶是在模仿武侠剧里小龙女的经典造型。   想走一个仙气的路线,清冷中带不食人间烟火的缥缈,好做个女神。   慕清瑶也是看到了姜媃,她眨了两下眼,起身款款走出凉亭。   “姜媃,”她在姜媃面前,低声开口,“我今天一定会赢你!”   姜媃挑眉,手腕一翻,唰唰地挽了两下峨眉刺:“哦?”   慕清瑶勾起嘴角:“你会的我也会,你不会的,我更会,所以你输定了。”   姜媃冷嗤了声,要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不能崩人设,她都想喷慕清瑶一瓶花露水。   “脸呢?”她回道,“你咋不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你……”慕清瑶吐出一个字。   姜媃立马打断她:“我才不和智障比,拉低我的智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   其实还有第三更,不过码出来很晚了,照例宝贝儿明早来刷新,一定有!   这几天,我都日万三更! 第122章 小叔疼啊   姜媃能嘴上逼逼撕人, 就懒得动手!   如果需要动手, 她绝对不多叨叨半句, 直接上手开揍!   所以对慕清瑶的主动挑衅, 姜媃奚落了两句后, 不给对方任何机会,直接转身拎着峨眉刺就走。   慕清瑶一拳头打在棉花里, 软绵绵的,那口气哽在心口, 难受的厉害。   好在她还记着今个是复选会头一天, 眼下已经来了很多围观的云府百姓,自然得绷着不能乱了方寸。   她遂折身回了凉亭,继续端庄清冷地坐着,当她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儿。   姜媃随便找了个空的凉亭进去坐下, 反正一会十名美人要靠抽签来定顺序的,是前是后的她半点都不在意。   百花苑的双生子早姜媃一刻钟到的。   曲丝竹拎着小竹篮, 带着曲琴瑟往姜媃这边来。   两人进了凉亭, 曲丝竹将小竹篮放姜媃面前, 轻声道:“一些小点心和瓜果, 一会好垫肚子。”   双生子是云府人, 对复选会甚是熟悉, 晓得一时半会结束不了。   姜媃痛快地收下了, 她摸了摸身上,没摸到荷包,便对站在亭子口阼阶上的秦野招手。   秦野进来, 低声问:“何事?”   姜媃没回答,直接拽了他腰上荷包,从里头倒出一半的松子糖回送给曲家双生子。   大佬眼神瞬间锐利,他摸了摸干瘪的荷包,心里有点不痛快了。   做甚拿他的东西借花献佛?   姜媃暗中戳了下秦野腰身,笑眯眯的对双生子说:“我没准备其他的东西,一点小糖果,姐姐们不要嫌弃,等复选会一完,我请两位姐姐涮锅子。”   曲丝竹仔细将松子糖收好,小小地挑了两块出来,分一块给曲琴瑟。   焦香的糖果扔进嘴里,从舌尖到舌根都带着甜味。   “不碍事,你来云府,我和姊姊请你用膳一样的。”曲琴瑟大方摆手道。   “要的,要的,”姜媃坚持,“你来我往嘛,感情才坦荡。”   她一惯不喜欢欠人情,也不爱占人便宜,更是珍惜人和人之间的真心交往,别人对她好一分,她自然就要还两分的好回去,如此才是维系感情的长久之道。   果然,曲琴瑟听她这样说,心里还是很高兴的,扬起的嘴角压不下来,最后她哼哼两声,拉着曲丝竹走了。   待两人一走,秦野一把握住戳他的手,没好气的道:“作甚要拿我的东西?”   姜媃抽了抽,抽不出来手,她便开始耍赖:“疼,小叔你捏疼我了。”   小姑娘声音软软的,就像是吃了松子糖,小嘴都变甜了一样,那种带波浪的绵绵口吻甚是叫人吃不消。   大佬下意识甩开她的手,不高兴地看她一眼,出了凉亭又不理人了。   姜媃揉了揉手指头,撇了下嘴。   大佬真是小气鬼,还护甜食的紧,不晓得的还以为是剜了他的心头肉。   巳时正,十名扇面美人到齐了,姜媃在打量别人的同时,别人也在观察她。   七星连珠的七块巨石外头一丈远的地方,围上了栅栏,看热闹的百姓只能在栅栏外。   位于北斗天枢的凉亭,也是七块巨石里头位置最高看的最远的亭子,此时亭子里头坐了好些身穿锦衣的人。   这些人或青年或中年,还有满头白发银须的,这些人皆是扇面美人会和画堂的选出来,作为评判的人选。   这其中本来还该有封卿的,但因着繁花楼此次入选两名美人,为了避嫌,封卿自动退出,继而后补的其他人。   头一轮的才艺斗艳,并不需要比拼什么,扇面美人只管展示自己所长即可。   整个复选会,唯有第三轮才是重中之重。   “咚”天枢凉亭里头,传来一声锣鼓响。   跟着就是有司唱喏:“请十位美人就位。”   有司的意思,便是让十位美人上天枢凉亭,当着众人的面,公平抽签。   姜媃不紧不慢,走在中间,进了天枢凉亭后,她扫了眼在坐的评客,都是面生的。   十位美人围拢成一圈,随后一起伸手去抽签。   慕清瑶快人一步,仿佛似有所感,直接拿定了一支签就不松手。   姜媃眸色微闪,晓得她多半又是靠着系统作弊了,绝对选了一支最好的签。   姜媃不甚在意这些,她随便摸了一支,拾起一看,木签上刻了个小小的字,却是排列第五的位置,刚好在中间,不好不坏。   有司依着木签的顺序,给每位美人分发了一面两指宽的小木牌,木牌上有美人的名讳和抽到的排号。   姜媃注意了一下,慕清瑶是第十个,恰最后一个,估计是想压轴。   北斗七星中,除却头尾的天枢和摇光两亭,还剩五座凉亭,每两位没人一座凉亭刚好合适。   第一位美人是闻人家的秀姑娘,她站在天璇凉亭里外的空地上,双手一挥,啪的一声,一粉色的大扇子就出现在她手里。   这位美人今个要以扇为舞,她那折扇出奇的大,以粉色绸布为扇面,顶端留长,整个扇子展开后,挥动间,那扇顶端留长的部分就跟着曳动,十分好看。   悠扬禅声幽幽而起,以寺庙里的那种木鱼咚咚声为节奏,凝神还能听见和尚念经的声音。   在这样一首很是古怪的曲调里头,那闻人家的秀姑娘挥着大折扇舞了起来。   分明是一把普通的扇子,可在秀姑娘手里,它却活了。   或飞旋掠起,或别抱半掩,或大开大合,秀姑娘的一举一动宛如天成,竟和佛音禅意出奇的圆融。   那一刻,姜媃觉得,秀姑娘像是圣僧座前,诚心祈祷千万年,只求圣僧睁眼,看一眼她为他最后怒放的身姿。   约莫像是那种“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的意境。   姜媃看的极为专注,当秀姑娘一舞终,她竟是忘我地鼓起掌来。   “啪啪啪”其他美人看过来,姜媃尬笑两声,垂下了手。   好在下头的百姓也发出阵阵喝彩声,除了少少几个美人,没人注意她的失态。   闻人家的秀姑娘展示完了才艺,退回到天璇亭中。   “第二位杨家美人,擅古琴曲。”有司唱喏。   杨家的嫡长女抱着七弦古琴款款走到天玑凉亭中,待她将古琴放到长案上,自有婢女赶紧送上素银麒麟瑞兽三足的小香炉。   那香炉里头还点着小小的塔香,白烟缭绕,萦绕在麒麟瑞兽脚底,那麒麟当真像是驾着祥云,在腾云驾雾一般。   姜媃离的有些远,闻不到那塔香是什么味的。   “叮咚”杨家美人素手一挑,醇厚琴音从她指尖流泻而出,如涓涓细流,初时是徐徐的,带着一股子的缥缈感。   “叮叮咚咚,叮叮咚……”   俄而慢慢急促起来,像是清溪碰撞在石头上,水花四溅,飞流而下,欢快中带出一点活泼来。   姜媃也是学了几个月琴的,只不过不是这种七根弦的古琴,但她还是能听懂一二指法。   很明显的,这杨家美人应当是自小就开始练的,指法娴熟,造诣高深,比她这种半路出道地弹奏的不知好多少。   听到中途,姜媃已经放弃去分析对方的指法了,她转而专心听起琴来。   只仿佛在这琴声里头,见着了四季更迭,一开始是初春冰雪消融,而后是到了热烈的仲夏,每一个阶段的节奏都不一样,给人的感觉很舒服。   姜媃沉浸其中,她眯起眸子,和很多在听的百姓一样,沉浸在琴声中不可自拔。   塔香燃尽,琴声渐休。   良久,姜媃回神,头一回真切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意思。   杨家美人的琴声,就当真有那效果。   她安耐住又想鼓掌的冲动,只觉得复选会的美人,怎生各个都这样厉害?   这还只是一个府的美人在斗艳,往后上了京城,整个大夏的极品美人角逐第一美人名头,那些美人岂不是更厉害?   哎!   她深深叹息了声,大佬眼瞎,她没信心夺冠啊。   跟着是第三位美人 ,这位美人是那个会杂耍的小家族美人,那一手杂耍姜媃看的有点兴致缺缺,毕竟这位美人的杂耍技艺类似于现代的魔术。   哄哄大夏百姓还差不多,对看过了现代魔术表演的姜媃来说,没有先进的现代道具,瞧着就没那么神奇和精湛了。   第四位美人则是胡家仙葩阁的九尾美人。   这位美人甫一现身,台下当即响起热烈的喧哗声以及口哨声。   这位美人身子妖娆如魔鬼,面容更是艳俗到了极致,她还穿着一袭红色的薄纱裙,那纱裙也是特制的,身后拖着一条毛茸茸的假尾巴。   九尾美人手持软鞭,扬着下巴往那一站,简直妥妥的高傲御姐范儿。   姜媃眼睛发亮,她两辈子都是那种骨架娇小的,所以最羡慕女王御姐这种款的美人。   九尾美人没做别的,就即兴挥了段软鞭了事。   好像仙葩阁的美人,上至胡寐,下至这个九尾美人,都不是太看中名词,随性至极。   姜媃还没从九尾美人的御姐范儿里走出来,下一刻就轮到她上场了。   她是在开阳凉亭比才艺,开阳这个位置,是北斗中勺柄倒数第二个,也是最靠近围观百姓的一个凉亭。   姜媃到凉亭空地上的时候,周围已经预先摆放好了各种道具,还缠绕上了无数红色的细绸布。   姜媃手挽峨眉刺,尖尖的峨眉刺在日光下泛出点点寒光,好似还有兵器的锋芒。   自从上回在素银院自家院子里被夜袭了后,姜媃就把一堆峨眉刺都给开了锋,她若使好了,这对峨眉刺可以轻松杀人。   并且,这对刺也不是没沾过血。   这样冷硬的兵刃,让个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握在手里,强烈的对比,让人看着姜媃,莫名就安静下来。   姜媃垂手肃立,白嫩的小脸紧绷,微微抿着点粉唇,黑白分明的杏眼在抬手起式的瞬间——   刹那凌厉!   作者有话要说:  24号的第三更。   今天继续三更走起,不过要现码,所以下午一些才能有更新,建议宝贝儿晚上18点来刷新,绝对就有更新了的。 第123章 要被驱逐   单手虚抬, 手心向外五指张开, 手心的峨眉刺无风自转, 唰唰的几乎转成了个圈, 然后,那细直的五根手指头缓缓握住峨眉刺。   这样的起手式, 姜媃微微抬头,眼睑一撩, 眸光霎时凌厉!   原本只是软糯的小姑娘, 可硬是给人一种一刺在手, 睥睨冷凛的强大气场来。   无形中,再没人敢小觑她娇小的身量。   “咚”鼓声第一击响起!   众人就见姜媃踩着鼓点, 双手背身后, 缓缓抬起了一条腿。   她单腿站立, 极为稳当,抬起的腿却绷直了脚背, 一直笔直的踢到了耳侧。   “ 咚咚咚”没有任何缓和空隙, 鼓声猛地急促密集起来。   随着鼓声,小姑娘以力劈华山的力道, 蓦地那腿下踢, 跟着腰身借力, 整个人飞快翻了几个跟头。   此时, 峨眉刺寒光乍现,在日光下,在姜媃手里, 快速旋转,竟是刺破空气,带出了尖啸声。   又有红色的细绸带抖落出来,随着峨眉刺盘旋飞舞。   姜媃整个人柔软的不可思议,在鼓声中,或是弯腰到地,或是双腿旋转一扫,一个鲤鱼打挺飞跃而起,或是让手上冷硬的峨眉刺追逐缠绵的细绸带。   一冷一热,一刚烈一柔软,极致的对比,在姜媃的摇曳的身段里,完美地融合到一块。   这个时候,姜媃已经成为了峨眉刺的化身,又是蝶恋花一样,用一种飞蛾扑火的姿态,热烈的悱恻的去追逐那点永不可追的绸带尾巴。   俄而,悠扬浑厚的笛声混入鼓声中,在这笛声乍起的瞬间,在空地上脚尖点地高速转动的姜媃动作猛地一滞。   一静一动,都应和着曲调节奏。   她微微低头,亮丽顺滑的马尾从肩背划过到胸前,她半阖着眼眸,轻勾嘴角,整个人很轻地晃动,宛如随波律动的浮羽。   “轰”几鼓齐震,笛声瞬间高昂。   这样猝不及防,让所有正在看姜媃的人都齐齐一个激灵,仿佛拿一下震耳欲聋的鼓声能将心都激的迸出来。   姜媃猛然睁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在日光下,灼灼生辉,仿佛是期待已久。   只见她整个人飞快地跑动起来,缠在手腕上的细绸带飘扬在她身后,猎猎如游龙。   速度太快,以至于最后她像是快的飞了起来,她跃上挨着巨石搁置的木阼阶,大步盘旋而上,眨眼功夫就站到了巨石顶上。   所有人都情不自禁抬头望着她。   “呵!”在那瞬间,小姑娘似乎轻笑了声。   那笑声软糯带甜味,还软绵绵的,跟白色年糕一样。   在鼓声乍歇,笛声继续高昂的瞬间,姜媃居然从那巨石上一跃而下。   “啊!”已经有人忍不住惊呼出声。   然,小姑娘并未摔到地上,凉亭挨着巨石,四角缠红绸布。   姜媃单手一拽,脚尖一点,小姑娘像做滑板一样,嗤啦滑溜下来。   这还不算完,她拽着绸布荡起来,另一只手上的峨眉刺迎风旋转,竟是转的越来越快。   姜媃细腰一扭,在连绵不断的绸布上凭脚尖就舞动起来,像是没有丝毫的重量。   此等身轻如燕的绝技,让众人叹为观止。   便是脖子都仰酸了,亦没人舍得低头眨眼,生怕错过了姜媃的每一个动作。   绸布从凉亭四角蜿蜒至栅栏外的围观百姓头顶,姜媃就顺着绸布舞过去。   在她周围,还有无数的各色鲜花瓣凭空出现,但凡是她走过的地方,就簌簌下起一阵鲜花雨。   小姑娘调皮,瞅着绸布底下有长的好看的姑娘,她居然像荡秋千一样,单腿缠绸布上,人一个倒立,伸手飞快往那姑娘发髻上一抹。   她再翻身回绸布上,那姑娘发髻上赫然多簪了一朵粉粉的樱花。   那姑娘让姜媃这一手羞的脸都红了,于是在樱花衬托下,更是娇美不可方物。   姜媃扭头,朝那姑娘眨了眨眼,就欲扯着绸布借力飞身回去。   然,谁都没料到,变故就在陡然之间——   “咔咔”姜媃耳边听到一声布料撕裂的轻响,她整个人都还没反应过来,服帖的上衣竟是嗤啦一声,从后背前胸地裂开了。   姜媃大骇,来不及去考虑这是怎么一回事,反手就将脚下的绸布往身上扬。   饶是她动作快,可离距离观赏的一众百姓太近,还是有人看见了。   “小美人的衣裳裂开了!”   “啊,我也看到了,后背裂了一条缝!”   “胸襟也开了。”   ……   底下的人议论起来,姜媃咬牙,索性扬手解了发扣。   呼啦,如瀑的青丝扬洒垂落下来,宛如夜幕一样的玄色,转瞬就披散在她后背,多少遮掩了几分。   这厢,她动作不慢,手腕一扬,脚下红绸布唆唆转动,像是蚕茧包裹。   有了这几分的遮挡,姜媃飞快往凉亭空地前跑。   这等意外,天枢凉亭里头的评客已经有人皱起了眉头。   “繁花楼的这个美人,是在干什么?”其中一人忍不住问道。   其他人面面相觑,皆是摇头。   “这位美人是年纪最小的,我看手段倒是不小,这样会吸引人注意力。”另一位说。   “我看不像,参选美人都明白,不可在才艺斗艳之时,用旁门左道,更不可衣衫不整,犯了此规者,当立驱逐,剥夺今年的参赛资格。”最先说话的那人说道。   天枢亭里的评客在议论此事之时,姜媃已经边用红绸裹在身上,边一手荡着回到了凉亭空地前。   然后,她傻眼了!   就那么单手抓着胸前的红绸,站那那里一动不动,甚至不敢稍微走动半步。   恰此时,笛声和鼓声同时停了。   一曲终,姜媃却没有下去,而是很奇怪地站在凉亭空地上。   注意力一直她身上的秦野第一个察觉到不对,但作为画师,他这会上台不合规矩。   于是封卿皱着眉头上去接人。   “姜媃?”封卿接近了小姑娘。   姜媃抬起头来,又黑又大的眼瞳,水汪汪的,万分委屈的模样。   “先下场。”封卿弯腰,捡起地上的红绸,准备先把姜媃带下去。   哪知,就在此时,有人阴阳怪气地冒头喊了起来——   “这曲子是跳完还是没跳完?”   封卿眯眼,往人群里一扫,现场太多人,一时间也分不清是谁在闹。   “怕是没法跳了?小美人的舞衣都裂开缝了,没看见小美人身上裹着红绸么?”   这话一说,姜媃脸色一白,她低下头,紧紧拽着身上红绸。   封卿冷笑一声:“看错了,这就是一曲的最终部分,没有舞衣裂开的事。”   “唬鬼呢?刚才分明那么多人都看见了。”   挑刺找茬的话一落,当即就有好些人被带了节奏,跟着议论起来。   事情发生的太快,姜媃下去不是,不下去也不是,这番已经惊动了天枢亭里的数位评客。   当即,亭中评客起身,皆站到外头来。   当头那一人吭声道:“是或不是,这有何难,这位繁花楼的美人将身上绸布解开,自然一看分明。”   封卿看向姜媃,姜媃隐晦地朝着他摇了摇头。   这就是,不能解开了。   饶是有多年行商经验的封卿,也还是头一回遇上这样的事,倍感棘手。   姜媃不肯松绸布,小姑娘站在那里,仿佛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竟是无比的可怜。   “既是不解,那就是衣裳真坏了!”有人已经下定论了。   还有那等不怀好意地朝着几位评客说:“复选会明文规定,参选美人,若是衣衫不整者,当立驱逐,并剥夺参赛资格,不晓得这条规定还作不作数?”   封面面色铁青,不管这件事是谁在背后捣鼓,可意图显而易见,分明就是要让姜媃没法继续下去。   姜媃侧身,往底下泱泱人群里头一扫,果然就看见了挤在其中的秦勉玦和秦昊两父子。   她心如明镜,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事已至此,评客开始考虑是否要处置姜媃。   秦昊许是再忍不住,他竟是越过栅栏,几步冲过来,恶意满满的道:“众位评客先生,鄙人乃六号美人之兄,我提议,这位小美人有坏复选会规矩,若不处置,这才是对其他九位美人的不公!”   他不仅要挑事,还要把其他九位美人一并拉下水,用心之险恶,简直毫不掩饰。   姜媃表情很平静,若说起先她还有点无措,那这会看秦昊上台后,她居然反而沉着起来。   她翘了翘嘴角问:“所以,你觉得我要受什么处置,对其他美人才公平?”   秦昊心头甚是快意,他仿佛能遇见姜媃绝望地哭喊着。   能亲手打破她的前程,摧毁她的希望,这才是秦昊心里最想做的。   他阴沉一笑:“复选会参选美人,不得衣衫不整,不得以投机恶俗手段参选,此为破坏扇面美人的名声,当为所有人不耻,更该立刻驱逐,剥夺参赛权利。”   在后台的秦野见秦昊出现,大步过来,他冷着脸,一身煞气,很是骇人。   秦昊眼瞳骤然一缩,被废掉的右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那中生生搅断手筋的疼痛又泛了起来,让他面目狰狞。   秦野把姜媃往自个身后一护,扬起下颌,杀意沸腾地道:“秦昊,你若想死,我今个就能成全你!”   大佬那等见过血,杀过手的狠厉蓬勃而出,全朝着秦昊压过去。   一个照面,秦昊后退两步,差点没腿软的一屁股坐地上。   “这人坏了规矩,你们还管不管了?”他色厉内荏,只得像条疯狗一样乱吼叫。   众目睽睽之下,没法使任何手段,封卿叹息一声,看着姜媃一脸复杂。   几位评客商议了番,最后一人道:“繁花楼的小美人,你若能放下红绸,证明你没衣衫不整,就不算坏规矩,反之,你若不愿,那只能被驱逐下台。”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向了姜媃。   小姑娘表情茫然无助,拽着红绸的小手,都用力到指关节泛白了,甚是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继续码第二更。 第124章 你继续说   “哈哈哈哈……”秦昊大笑起来。   他的笑声中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就像是烈日下干涸了的鲜血, 暗红的颜色, 再是刺眼不过。   “姜媃, 你倒是解开红绸啊!”秦昊逼迫道。   姜媃冷冷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秦野虽很想一脚将人踹下去, 然大庭广众的,他不是没脑子的, 不会干这种蠢事。   所以, 大佬凤眸一眯, 喝了句:“你是想让我帮你闭嘴吗?”   秦昊让这话一迫,心头发憷, 不敢跟秦野对视。   大佬低头看姜媃, 骨节匀称的手坚定地覆到姜媃小手上, 他低声道:“嫂嫂,没事的, 咱们来年可以再来云府。”   姜媃摇了摇头, 正想说什么,冷不丁传来一声轻柔鹂音——   “你们不要这样, 姜小美人她也不想这样子, 一定是有哪里没准备好, 你们不要逼迫她。”   这等女表里女表气的话, 实在是听到耳朵里,怎么都不对味。   姜媃转头,就见不远处的慕清瑶眉眼带起轻愁, 秋水含烟,甚是凄楚无辜地看过来。   “我了解姜小美人,虽然平时她有些调皮和小任性,可绝对不会在这样的场合不分轻重的,你们给她时间。”慕清瑶满脸关切,加之那张脸甚是楚楚动人,让人不好意思反驳她的话。   姜媃被膈应坏了!   秦勉玦和秦昊这样的算计,她不觉得有什么,总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多的是法子打脸回去。   但是慕清瑶这样的软刀子,就很叫人不痛快。   不等姜媃说什么,曲琴瑟率先发言了。   她半靠在曲丝竹身上,淡淡的说:“姜姜都没说什么,你这个外人插什么嘴?莫不然你了解其中关窍,你干甚那么了解啊?”   曲琴瑟一发言,其他美人都看了过来,谁都没想到,双生子居然会主动帮腔姜媃。   毕竟十位美人,本就是竞争的关系,姜媃出了这样的变故,只怕大部分的美人都巴不得姜媃能被驱逐,如此少了一个人竞争,岂不是件好事?   慕清瑶也是一愣,她苦笑一声:“曲美人,你才认识的姜小美人,并不了……”   “好了,别吵了!”天枢亭外的数位评客,年纪最大的一人喝了声。   那人头须皆白,却是画堂那边的画师。   他站出来,目光直视姜媃问道:“姜小美人,解红绸布。”   姜媃垂眸,长卷的睫毛投落下细细密密的暗影,映着白皙的稚嫩面庞,又乖又软,叫人想抱一抱她。   姜媃没让众人等太久,她深呼吸,似乎是在稳定情绪。   接着,众人就见她看着秦昊,软糯糯的说:“一家人写不出两个秦字,二哥你就这么恨我?非得要我今天出丑失去参赛资格才罢休么?”   二哥?   众人懵逼,嗅到了一股浓浓的八卦味道!   秦昊脸色难看,浑然没觉姜媃在给他挖坑,他恶狠狠咧嘴:“恨?你说的太轻松了!”   秦野皱起眉头,不客气地对秦昊厉声道:“滚下去!”   秦昊面色铁青,不敢跟秦野正面怼,便挑姜媃这个软柿子捏:“让她解红绸布!”   姜媃叹息一声,用一种悲凉又包容地表情看着秦昊说:“二哥,你这么迫不及待,是不是确定我衣衫不整坏了复选会的规矩?你来了云府也没来找我和小叔,你怎么现在就这么确定呢?”   她说着,不动声色地引导着节奏。   秦昊正想应答,秦勉玦看不下去,上来将人拽下去。   秦勉玦这个老狐狸打这太极:“姜氏,不是你二哥要你解红绸布,这可是天枢亭的评客要求的。”   秦昊反应过来,顿时背后唰的声了一涔冷汗,他若是顺着姜媃的话说下去,只怕下一句就要跳坑里头了。   姜媃甚是可惜,她转了个身,往边上走了一步,面对大众。   “好,我就解开红绸布。”她说着,抓着胸口红绸布的手微微一松,裹在身上的层层叠叠绸布霎时松动。   所有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谁想小姑娘似乎想到什么,她复又抓紧了绸布,歪着头问秦昊:“二哥,你再是恨我,想我在众人面前出丑,亦或是让我做不成扇面美人,我也不想追究你究竟是为什么这么笃定我舞衣裂开了,因为……”   她顿了顿,抬起头来,杏眼湿润,表情软糯:“我和小叔永远都当你是一家人啊……”   秦昊和秦勉玦面面相觑,父子两人陡然觉得心头不安。   但姜媃已经松了手,最后一个字音方落,她是呼啦一声,扯开红绸布,手腕再是一扬,将裹在身上的绸布甩飞出去。   层叠峦起的红绸布,耀眼的颜色,宛如烈焰飞扬,曳动的红,被抛出道道完美的弧度,随后噗噗落地。   视野中的红褪去后,就是一道白!   宛如牛乳一样的白,白到发光,白到漂亮!   那是一件牛乳白的薄纱制成的上衣,服帖在小姑娘的肌肤上,很是修身,但半点都不透,就像是刚才那件舞衣的里层。   而最为惊艳的,还是小姑娘起先裂开了的上衣,片片撕裂成布条的衣裳柔软地垂落到裙裾间,原本是素雅的银灰色。   此时垂落,露出了五彩的里料,那是迥异于素雅的银灰色,点缀在裙裾之间,随风而动,自有一种写意随性的气质流露出来。   映衬着修身的白色上衣,居然格外漂亮。   众人都惊呆了,秦昊和秦勉玦更是呆立当场,谁都想没到红绸包裹下的竟然是这样一幅光景。   姜媃摊开手,原地转了两圈,层峦如水波的裙裾飞扬而起,越发晓得小姑娘分外娇俏可爱。   “二哥,我是衣衫不整吗?”姜媃看向秦昊问。   这哪里是衣衫不整,是太整好么?而且明显看的出,那舞衣是精心设计过的,这最后的一幕,应当也是才艺展示的一部分。   可是如此特别的一部分,却被有心人利用,想要驱逐参赛美人,用心之险恶,叫人心寒。   数名评客对视摇头,这些年的扇面美人,是当真一年不如一年了。   那年纪最大的评客站出来道:“繁花楼的姜小美人,既没有违反复选会的规矩,才艺斗艳继续。”   底下的一众百姓看了个热闹,吃了个不大不小的瓜,对姜媃瞬间就印象深刻了。   当然同样印象深刻的,还有秦昊和秦勉玦。   当即就有百姓看不过眼,冷笑道:“这可真是奇葩,都是一家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现今还有人见不得自己人好的。”   “就是,我还真没见过这样的,跟个蠢货似的!”   “外人都还没说什么,自家人就先上去捅刀子了,真是稀罕!”   “哎,要我有这样的家人,我铁定扭断他脖子。”   “可不是么,笑死人了!”   ……   各种议论,让秦昊和秦勉玦两父子宛如过街老鼠,谁都不待见。   这对父子,扬袖挡住脑袋,狼狈挤出人群,悄悄躲进了暗影里,再不敢冒头。   秦野搀扶着姜媃退下,人才走到半路,竟是和秦沁撞上了。   秦沁抽到的木签,刚还是六号,在姜媃后面。   秦沁望着姜媃,一脸的欲言又止,她眼圈还有些红,我见犹怜的,楚楚可怜的紧。   姜媃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跟她擦肩而过,秦野也是同样。   秦沁张了张嘴,“三嫂”两个字哽在喉咙里,怎么都吐不出来。   有司那边又在催促了,让六号美人赶紧上场。   秦沁只好抱紧琵琶,微微低着头,款款走进天璇凉亭里。   姜媃绷着脸,曲琴瑟本想过来问问,被曲丝竹一拉,也就算了。   退到最远的一颗巨石后面,姜媃死死捏着秦野手腕,厉声道:“叫流火过来!”   秦野眼神一厉:“嫂嫂……”   姜媃摇头:“昨晚大半夜的,她出门了。”   她说着,看向了秦沁的方向,这里多少能听见一些琵琶声,如泣如诉,哀恸忧伤,又夹杂着灭顶的绝望。   姜媃眉心一拢:“秦沁她……”   “别理会!”秦野打断她的话,下意识就不想姜媃为难。   姜媃呼出口浊气,点了点头:“我晓得了。”   不多时,流火白着脸过来了。   她甫一见姜媃和秦野,二话不说,提起裙摆就给两人跪下了。   姜媃面色难看,这番做派,不用说姜媃都明白了。   流火率先开口:“婢子不敢奢求少夫人原谅,是三老爷挟持了婢子弟弟,要婢子帮他,今日让少夫人当众出丑,于是婢子在少夫人舞衣上做了手脚。”   “贱婢,找死!”秦野怒不可遏,他很清楚,姜媃再是信任流火不过,可这奴婢竟是做出这样背主之事,   姜媃拽住秦野,她冷着脸,睥睨着流火,口吻无波的道:“你继续说。”   流火感激地敛起袖子擦了擦眼角:“婢子知道自己万死难辞其咎,婢子也愿意接受任何惩罚,但是婢子求少夫人和五少爷了,求您们救救婢子弟弟!”   说着,流火终于忍不住痛苦起来,她往地上磕着响头:“婢子家,就只有弟弟这么一个人继承香火,他真的不能有事啊,婢子求少夫人了!”   “婢子求您了!”   流火不断哀求着,那额头生生在地上磕出了血来,她仿佛不晓得痛,继续那么磕着。   姜媃头疼地揉额角,举棋不定:“小叔,该怎么办啊?”   她真的是左右为难,答应流火,她心里始终过不去流火背叛过她的坎,不答应……   姜媃摸了摸贴身的轻薄上衣,舞衣里头,原本是没有这层里料的,至少昨晚上她在找流火要茶水喝前都还没有。   秦野将姜媃的表情尽收眼底,他伸手到她背后,轻轻揉了把垂顺的马尾:“我听嫂嫂的,嫂嫂想怎么做都可以。”   姜媃哀怨地撇他一眼,到底还是嘀咕道:“你起来,你弟弟的事,再想想办法,但是……”   说道这,她顿了顿,盯着流火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再用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接着码第三更。   估计23点半的样子能更新出来。 第125章 我不接受   “我不会再用你了。”   姜媃的声音, 轻飘之中带着斩钉截铁的果断, 让流火怔然地望着她。   兴许在她心里, 之前还有微末奢望, 比如少夫人会看在这么些时日的份上,再比如少夫人会不习惯别人的伺候, 然后原谅她这次。   毕竟,她也不是真的就绝情背叛, 而是留了转圜的余地。   姜媃仿佛感知到流火心里所想, 她不介意多说几句:“我若是再用你, 那必然也是不会像以前那样信任你,主仆之间有了裂痕, 总归是不会像以前一样了。”   “再者, 我也不可能真的就心无芥蒂, 你莫说留了一手,让我今日化险为夷, 就是你真的背叛我, 我今天也不会如秦昊所愿。”   她说着这话,然后扯开领口, 细直白嫩的脖颈暴露在空气中, 领子再往下拉, 就能看到一点藕白色的浅圆领衣衫。   那小衣衫被姜媃贴身穿在里头, 不大不小,像件现代的小T恤衫,虽说样式有些怪异, 但不至于衣衫不整。   流火愕然:“少夫人,您早猜到了?”   姜媃摇头:“我是不习惯舞衣里头什么都不穿。”   确切的说,她是不习惯穿肚兜,还好这身子还没开长,胸口没起伏,于是寻常她会贴身穿一件小T恤。   这小衫又不要什么样式,她跟繁花楼六位先生学东西之时,顺便多有涉猎女红。   身上穿的那件,还是当时的练手之作。   流火虽是她的贴身婢女,但姜媃不喜欢连自己的贴身衣裤都让别人收拾,一来太不自立,二来挺不好意思的。   所以,流火才压根就不知道,姜媃贴身穿的不是肚兜,而是舒服透明的细棉小衫。   姜媃转头问秦野:“小叔,能有法子打听一下流火家弟弟的消息么?”   秦野点头:“花点银子的事。”   至于具体这银子是要如何花,秦野却没说了。   姜媃对流火道:“你明日就启程回青州,五少爷会找人帮你弟弟,我会给你一笔遣散费,你和我的主仆缘分就此尽了。”   眼见姜媃没有半点情面可讲,流火又痛哭起来:“婢子多斜少夫人,多谢五少爷。”   她昨晚从秦勉玦那边回来后,想了许久,到底良心过不去,不敢真让姜媃今日当众出丑,所以熬了一宿,在舞衣里头多缝了一层。   她本以为,姜媃今日安然渡过此劫,自己也能放心了。   但到底还是没有缘分了,她后退两步,给姜媃和秦野磕了个头:“少夫人,五少爷珍重!”   她说完这话后起身,低着头,捂着嘴哭着跑了。   姜媃觉得麻烦,她对秦野说:“小叔,找个人看护一下流火,省的秦勉玦再找她麻烦。”   秦野看着身边的小姑娘,嘴上说着不近人情,可到底还是心软的。   “我知道,你莫操心,安心看才艺斗艳。”秦野这会声音都不自觉低了。   大佬眼波带柔,那张俊美的侧脸少了冰冷和戾气时候,微弯的眼梢,一闪而过的温情,份外撩人。   只是可惜,姜媃心神不在,根本没注意到。   她回到休憩的凉亭里头,见起先曲家双生子送的小点心和瓜果都在小竹篮里,遂不客气地用了补充体力。   天璇凉亭里头,琵琶声声,轻拢抹复挑,靡靡音色,好似渗着化不开的忧愁。   姜媃听着这琵琶小曲,倒是愣了下。   秦沁今日的表现远处昨日斗艳之时精彩,从头到尾她就坐在凉亭里,人也不出去,就那么素手续续弹,而且调子还很凄迷。   来复选会百姓那都是奔着热闹来的,任谁都喜欢欢快一些的才艺,而不是听这种半死不活的悲悲惨惨戚戚的才艺。   “下去!”   “都弹的什么,难听死了!”   “就是,莫名其妙让人心里不好受,快点下去别弹了!”   ……   果然,不多时就有看客在起哄唏嘘。   姜媃皱起眉头,手里捏着半块点头都不用了。   秦沁恍若未闻,她坚持弹完最后一个曲音儿,然而施施然起身走出亭外。   亭外,日光盛大,洒落在她身上,她转身,眯着眼睛遥遥地看了姜媃一眼。   姜媃心头一跳,总觉得要不好。   “诸位评客先生,”秦沁并未退下,她放下琵琶,双手高举自己那张木牌,朝着天枢亭的方向大声道:“我是六号美人秦沁,我自愿出让木牌给五号姜小美人。”   这话一落,满场哗然。   特别是躲起来的秦勉玦和秦昊,更是难以置信。   秦沁还在说:“我自愿将木牌出让给五号美人姜媃,请诸位评客先生成全!”   扇面美人第二次的复选会,除了要求扇面美人不得用低俗手段投机取巧,不得衣衫不整博取看客注意力以外,还有一条规矩。   而这条规矩,复选会举办这么多年来,就没有谁真的去在意过。   这就是,凡是复选会的参选美人,若是自愿出让,则此名美人的最后得分值折半,悉数都让给接收方。   秦沁此时提出这个要求,这就意味着在最重要的第三轮里,依靠分值比拼的环节,秦沁所挣分值折半后全加到姜媃头上。   如此一来,牺牲了秦沁,却成全了姜媃,姜媃则有七成的可能在此次复选会里夺冠!   毕竟,即便是分值折半,那也是两个人的分值相加,足以甩出很多人一大截。   姜媃愣了,她没想到秦沁居然会这样做。   年纪最老的评客问:“六号美人想清楚了?”   秦沁点头:“我想清楚了,我的最后分值都给五号美人姜媃,我的都给她!”   “不!”秦勉玦仓皇跳出来,他跌跌撞撞翻过栅栏,闯上凉亭:“沁儿,你在干什么?”   他一把拽住秦沁的手,用力到将她手腕捏的咔咔作响。   秦昊也是摸爬打滚地跑出来:“秦沁,谁准你这么干的?”   底下众多看客一见又是这两人冒出来,简直膈应,于是嘘声更大了。   秦沁挣不脱秦勉玦桎梏,但她依旧固执地看着评客:“先生,我自愿的!谁都不能影响我的决定。”   数位评客自是以参选美人的意愿为先,即便是秦勉玦和秦昊百般阻拦,可也不会理会。   跟有评客看不过眼,差了维持安全的伙计,将秦勉玦和秦昊赶出去。   秦勉玦和秦昊自是不同意,父子两人面目狰狞扭曲。   秦勉玦更是威胁道:“秦沁,你敢这样做就是不孝!”   不孝的罪名,在大夏大过天!   秦沁半点都不动摇,她依旧执着地看着姜媃。   那位评客老先生又问姜媃:“五号,繁花楼的美人,愿意接受六号美人的出让么?   姜媃放下糕点,她拍了拍手,缓缓走出来。   所有人目光都放在她身上,这个小姑娘一身气质通透,眼明心净的,一看就给人好感。   她也望着秦沁,抿了抿嘴角,慢慢摇了摇头说:“我不要。”   这话一落,秦勉玦和秦昊是大大地松了口气,秦沁反而越发的绝望了。   她再忍不住,大声哭喊着:“三嫂,你为什么不要啊?你要啊!你赶紧要!”   为什么不要?   这也是很多人疑惑的,要知道接受了秦沁的出让后,姜媃在第一轮才艺斗艳里,就远远胜出其他九名美人。   没有意外的话,她现在就已经是准第一名!   然而,她却是不要。   这在某些人眼里,就显傻气了。   小姑娘却自有一套自己的原则,黑白分明的杏眼冷静地注视着秦沁:“所以呢,这算是你为你父兄的过错,而给我的补偿么?”   秦沁确实这样想的,她阻拦不了秦勉玦和秦昊的疯狂,可又不想对不起姜媃。   于是,她像是钻进了风箱里的老鼠,里外都不是人,里外都落不到好处。   秦沁捂脸,既是羞愧又被倍觉没脸。   姜媃道:“今日是复选会大事,你莫要闹的难看。”   寻常人听不出来,可同样听到这声音的秦野,却敏锐听出了话下潜藏的不耐。   姜媃不耐烦了!   好端端的一场复选会,其他美人的才艺又都很经常,她正可好好欣赏一番,再取长补短,哪有闲工夫花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打小闹上。   秦沁还想说什么,秦野已经从另一边挤入围观的看客群里,他二话不说,靠上去扭着秦勉玦臂膀,一脚踹他膝盖,将人踢的来一个踉跄倒地。   尔后,他半点不客气的对秦昊道:“不想死的就跟我来!”   话毕,当着一众人的面,他像拖死狗一样,拽着秦勉玦就离开。   秦昊右手抖地厉害,喉结滑动,但他又不得不跟上去。   秦沁自然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脸越发的白,可更不敢跟姜媃求情,只得拿一双水色莹莹的眸子瞅着姜媃。   姜媃烦了,她对那评客先生说:“我不接受,先生不必再问了 ,而且我会凭自己的实力去争取。”   听了这话,评客先生点了点头,对姜媃多了几分喜欢。   能面对如此利诱而初心不该的,这小美人心性高洁,是个可造之材。   评客老先生三言两语,让秦沁退下,出让之事今日不可再提,但两人可私下里自己协商好。   说罢,那评客老先生重新落座,随后就跟几位关系密切的评客讨论起姜媃来。   姜媃自是不知无意中还刷了一把评客先生们的好感,她这会被扫了兴,东西也用不下了。   好在随后的美人才艺倒真真出色,很快吸引了姜媃的注意力,她用心欣赏,心情又好了一些。   终于,十位美人,轮到了最后一位——慕清瑶展示才艺了。   她临起身出去之时,有意无意瞥了姜媃几眼,那其中的挑衅不言而喻。   姜媃全程无视,端看她今个又怎么个作弊法。   只见慕清瑶步步生莲地走到开阳凉亭空地前,她每走一步,脚下必定生出莲花印子和香风来。   她不疾不徐,先行拿出一碧玉长箫,长箫一头坠着长长的流苏。   水袖飞扬,慕清瑶指尖缠着流苏一拔,竟是长箫里头拔出一柄短剑来。   跟着,她舞着短剑,身姿曳动,宛如开在水中央的粉色白莲,徐徐怒放,缥缈妙曼,甚是仙气儿。   姜媃惊呆了,曲家双生子也惊呆了!   因为慕清瑶这会舞着的短剑,那□□竟是和曲家双生子剑舞时极为相似。   然而,更让人目瞪口呆的还在后头。   伴奏的曲调声一转,鼓声乍起,慕清瑶收了短剑,从长箫另一头凭空抽拉出长长的红绸布来。   这手杂耍,在姜媃眼里,就是现代的魔术!   关键,起先一个小家族的美人,才最擅这个,慕清瑶这一手轻飘飘的,看似没什么,可像是一耳光抽在那美人脸上。   不见,那美人表情脸都绿了。   姜媃心里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慕清瑶这做派,跟着就要舞红绸了?   下一刻——   漫天红绸飞舞而起,慕清瑶单臂缠着绸布,踩在巨石上,借力飞跃而起,脚尖一点,就滑在了飞扬的红绸中间,轻盈如精魅。   这分明,是姜媃的拿手绝活!   不仅是姜媃,其他美人擅长的才艺,硬是被慕清瑶给糅杂在一块,再展示出来。   妥妥的就是东施效颦,而且,这东施效的还真不怎么差!   慕清瑶这一招,狠踩别人的同时,却是惹下众怒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第三更!   明天继续日万,不过第一更同样要下午去了。   最近盘丝作息颠倒了,我要调整一下。 第126章 我没杀人   姜媃见过骚操作的, 可没想到慕清瑶能骚的这么没下线!   她余光一瞥, 就将其他八位美人的表情尽收眼底。   都不咋好看啊!   毕竟,别人是寒冬暑九的苦练,才有眼下的成就, 然而慕清瑶倒好, 就看那么一眼,就将别人的成果剽窃了去。   也就是大夏没有版权法, 能让慕清瑶钻这个空子,不然光是凭这一点,九名美人就要联名告她到死!   曲琴瑟当即就啐了一口:“不要脸!”   姜媃微微一笑,挑了小竹篮里甜滋滋地小果子塞给她。   曲琴瑟恨恨咬着果子, 清甜的果汁味从舌尖滑向喉咙, 她心情适才好了几分。   “姜小美人, 我若是没记错,这位慕美人和你都是青州繁花楼的?”这当,九位美人里闻人家,那使的一手好扇舞的秀美人问道。   姜媃哪里听不出来秀美人口吻里的冷嘲,她翘起嘴角, 无辜回道:“她和东家关系好,东家可喜欢她了。”   话下之意,谁都听明白了。   曲丝竹轻轻拽了自己妹妹一下, 曲琴瑟拍手吸引了数位美人的注意。   几人就听她说:“大家从云府辖内各城赶来参加复选会,都是扇面美人,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 不如今晚由我们姊妹做东,宴请大家用顿晚膳如何?”   曲丝竹接口:“去玲珑楼,云府特色菜。”   “呵,”仙葩阁的九尾美人轻笑了声,她施施走过来,大赤咧咧地挨着姜媃坐,殷红蔻丹往她肩膀上一搭,笑眯眯的道:“姜小妹妹,我家胡姐姐可是早交代,等你来云府,让我务必好生招待,今晚上这顿我请了,你们双生子别跟我争。”   姜媃心明如镜,曲家双生子和这个九尾是在给她造势,省的有些美人因为慕清瑶的缘故也一起针对她。   小姑娘心头微暖,对别人的善意,她总是格外懂珍惜。   所以,她笑靥如糖的说:“那让姐姐们破费了呢?我都不好意思了。”   她嘴里说着不好意思,毛茸茸的小脑袋以歪,就娇嗔地蹭到了九尾身上。   九尾和胡寐是属于同一种类型的美人,都是拿鞭子的御姐女王范儿。   几句话功夫,姜媃就没了陌生感。   其他美人见状,自然一一应下,就是秦沁都点了点头。   不约而同的,谁都没提要请慕清瑶的意思。   经那一遭,九人不约而同的将慕清瑶给排斥在外。   片刻后,慕清瑶才艺展示完毕,她退下来,扬起下颌走进凉亭中,那模样甚是自信。   也确实,她的才艺容纳了前面九人所长,让一众看客看的十分痛快。   天枢凉亭里头的数位评客各自神情就很有意思了,面面相觑,谁都没法说慕清瑶才艺很好,可又不能说不好。   毕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做到取长补短,还汲取到精髓糅合在一块,这本身就是能力的一种。   但是慕清瑶才艺的精彩之处,半点都没有她自己的东西,这总让人觉得不那么对味。   在场这么多人,约莫只有姜媃才清楚是怎么回事。   有美颜系统的金手指在身,那些精髓无疑都是系统整理计算的,然后慕清瑶就跟个傀儡一样,身体让给系统摆布就可。   从头至尾,没有半个动作是她自己苦练出来的。   美颜系统的强大,让她作弊的十分容易。   姜媃琢磨着这些,脑子里将看过的内容反复思量了很多遍。   如今,慕清瑶显然已经和她和秦野是不对付的,她有系统在身就不好对付,可总跟个打不死的小强一样,也不是办法。   小姑娘有点愁,一时半会想不出好法子来。   她这样拧起眉头苦恼的模样,倒让一只注意她的曲丝竹看到了。   这人美心还善的姑娘轻轻摸了摸她马尾,低声道:“今晚上玲珑楼用膳,好好跟其他人说说,大家不是不明事理的,也不会迁怒于你。”   她还以为姜媃是在担心被慕清瑶牵连。   姜媃笑着摇头,旁的并不多说。   当下,十名美人都进行了才艺斗艳,盖因今个只是让大家熟悉美人,并不会有其他的校考和比斗。   所以在慕清瑶离场后,有司又挨个将每个美人大概介绍了一番。   半个时辰后,今日第一轮的才艺斗艳就算完了。   前后也就半日的功夫,剩下半日却是可以让美人和画师休憩,为明天第二轮的画作展示准备。   围观的看客三三两两散了,姜媃又等了会,见着秦野匆匆回来。   大佬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戾气,手背上还有殷红血点。   姜媃眼皮一跳,大佬这不会是真弄死人了?   仿佛晓得姜媃所想,秦野近前来道:“没有,我把秦勉玦父子关了起来,找了个人看着,等复选会完了再处置。”   姜媃点了点头,这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叔嫂两人一同回去,路上,姜媃说了晚上在玲珑楼邀约用晚膳的事。   秦野顿了顿道:“流火已经送走了,这几日你没有人伺……”   “不用,我自己有手。”姜媃道。   她从前一个人还不是过来了,也没真娇气到处处都需要个人照顾。   见她这般胸有成竹,旁的秦野也就不多说了。   当天晚上,暮色时分,云府玲珑阁。   姜媃踩着时辰,最后一个进门。   幽静的雅间里头,八名美人围着圆形膳桌而坐,三两说着话,那模样已经比白日里更熟稔了。   姜媃甫一进来,众人看向她。   小姑娘甜腻腻弯起眉眼,晃了下手里提的食盒。   “我给众位姐姐带了点青州城的特色点心,所以晚了点,姐姐们莫怪。”这等人情往来,姜媃比谁都明白。   她让小伙计将食盒里头的点心拿出来,每位美人面前的小盏里头的都放一两块。   点心是好点心,味道也确实不错,虽不值多少银钱,可胜在姜媃的心意。   八名美人心情都好了几分,秦沁看着面前小盏里的点心,一脸复杂,喉咙更是哽咽发苦的厉害,让她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曲丝竹拉着姜媃入住,那位置恰好是在双生子中间。   小姑娘软娇娇的,那张脸还稚嫩的很,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黑白分明,瞧着人的时候,专注又软绵,这还没说什么,已经让人情不自禁多了几分好感。   “这点心真不错。”有一人开始试好,跟着后面的人就附和起来。   姜媃晃了晃桌下的小短腿:“姐姐们要是喜欢,明天第二轮作画展示的时候,我让人再多做一些带过来。”   当下,接连几人都说好。   曲琴瑟笑起来,捏了捏姜媃小脸:“人齐了就用膳,玲珑楼这里的菜很不错,都是云府特色。”   随着这话,其余人跟着动筷。   姜媃也是埋头开吃,她才不客气,填饱肚子为大,总是什么好吃的都用一些。   边上曲丝竹还在帮她夹菜,小姑娘用的头埋碗里,哼哧哼哧的不抬头。   一顿膳,不过半个时辰功夫就用完了。   酒足饭饱,九人转移到里间用茶水。   此时才有人问:“姜姜,那个慕清瑶到底是什么来头?”   姜媃斟酌了下,客观的说:“第一次初选会的时候,青州城繁花楼有两个名额,其中一个名额是直接晋升第一,不用参加初选会,这个名额因为我的原因,东家当时给了豫州城的厉城主,没过多久,豫州城就送了她过来。”   “她长的好,后来和青州城繁花楼东家封卿关系很好,来了云府后,又和云府这边的封十三东家关系好,所以我是惹不起的。”   小姑娘说的都是实话,没半个字说慕清瑶不好的,但言语间透露出的信息量就很惊人了。   比如,几人里头那两个小家族出身的美人,当时就不吭声了。   背后一个豫州城城主,还有繁花楼的两个东家,这确实不是一般人能招惹的。   但曲家双生子不在此列!   曲琴瑟冷笑了声:“说到底,就是个不要脸的货色,真是败坏扇面美人的名声。”   这话说出了在座众人的心声,但凡衡量过,背后也有靠山的,自然跟着一言一句的附和。   “对这样的人,最好的法子就是踩下去,绝不能让她夺冠!”九尾摩挲着红蔻丹,下了定论。   “对,咱们九位姐妹,谁夺冠我都服气,但就不能是她!”擅使古琴的杨家嫡女道。   这姑娘是正儿八经的贵女,出身也不俗,外家母舅还在当朝四品大员,故而最是看不惯慕清瑶这等使手段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大抵都是同样的意思。   秦沁搅紧了手里的帕子,她咬着唇,挣扎良久,倏地站起身。   众人看向她,姜媃正和曲丝竹头挨头说着什么,冷不丁雅间里一安静,两人遂茫然抬头。   “三嫂!”秦沁似乎下定了决心,她几步站到屋子中间望着姜媃道:“三嫂,我还是那话,我把第三轮的公投分值出让你,三嫂请你务必接受了。”   姜媃脸上的笑意瞬间淡了,她没想到秦沁会在这时候又提及这个话题。   姜媃揉了下脸,略带敷衍笑道:“我说过的,我不会……”   “姜姜!”曲琴瑟忽的按住她手打断她的话。   姜媃转头:“曲姐姐,什么事?”   曲琴瑟和曲丝竹竟是异口同声的说:“你要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第一更总算码出来了。   盘丝这里30号搬新家,这里周末,刚好家人一起搬了些东西过去。   跟蚂蚁搬东西似的,捣鼓了一天。   我继续码第二更,第二更估计要接近24点去了。   大家不要等了,比较晚。 第127章 万人迷叔   “你要接受!”双生子不约而同道。   姜媃愣了下, 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曲丝竹说:“姜姜, 你接受了,那么慕清瑶就绝对夺不了冠!”   顿了顿她又说:“我和琴瑟是双生子,虽然平时可以一起入画, 但是在角逐第一美人的各种斗艳会上, 是不可以一起的,所以……”   说道这里, 曲丝竹话语停了,姜媃却听出了她的话下之意。   “所以,复选会第三轮,很可能你们也会拿一个人来出让?”她问。   双生子点头, 确实是那么回事, 这是在一开始就已经商量过的, 只是没想到秦沁反而先对姜媃提了出来。   其余人听闻这话,皆是脸色一变。   今年的复选会,任谁都没想到,竟会生出这么多的变故。   “对,三嫂你就不要推拒了, ”秦沁苦苦哀求,“你知道的,我不可能有夺冠的希望, 我本也不想来云府的。”   姜媃表情复杂,她或许能多少揣摩出秦沁的心思,但是私心里, 她还是不太想接受。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她要接受了,就怕复选会后秦野要对付秦勉玦和秦昊之时,她忍不住心软会求情。   她份外清楚,情是绝对不能求的!   秦勉玦父子是注定要被大佬炮灰的!   “三嫂,我什么都不图,我也不要你为其他事为难!”秦沁眼圈又红了起来,“三嫂,我想下半辈子过的心安一些,你就受了好么?”   姜媃心思飞转,她看着秦沁好半晌都没有说话。   雅间里,针落可闻。   不管旁人是和何种想法,可谁让自个没有个双生子亦或是小姑子呢?   这也怨不得别人,不过这等出让是在复选会合情合理的规矩之内,怎么都比慕清瑶那种让人能接受一些。   曲琴瑟见不得姜媃这般婆妈,拍了她肩:“小小年纪心思那么重干什么?让你接受你就接受!”   仙葩阁的九尾美人,亦是浅声笑道:“与其让慕清瑶那等货色夺冠,真还不如姜姜呢,我还想看看小美人能走多远,毕竟历年来的上面没人,可就没姜姜这年纪的。”   九尾都这样说了,其他人也跟着相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总归话里话外,也还是赞同姜媃接受的。   姜媃撩起眼睑望着秦沁:“我可以接受,但是……”   她语气一顿,不自觉冷凝了几分:“你是你,你父兄是你父兄,他们对秦野的所作所为,我绝对不会求情半句。”   明明是在意料之内,可听姜媃说的如此明白,秦沁还是觉得一阵心凉。   她苦笑道:“不用,我父兄全凭五弟弟做主,我绝对不会多说半句让三嫂为难的。”   姜媃叹息一声,摸出帕子给秦沁递了过去。   秦沁赶紧接过,揩了揩嘴角:“三嫂,复选会结束之后,我会回青州,带上我娘去庵堂,在这里,我祝愿三嫂能角逐夺冠。”   姜媃不晓得该说什么,只能点了点头。   秦沁眼眸水光晶亮,她退回去复又坐下,整个人似乎都轻松了几分。   多日来,因着父兄的作为,她既是内疚又是自责,还很崩溃。   如今姜媃接受了她的出让,她反而心里好过了几分,在小姑娘面前,至少敢抬眼看她了。   九位美人又闲聊了一些其他,随后便有人三两告辞离开。   仙葩阁的九尾临走之时道:“胡寐在京城,我听她来信说,明日好像有京城的贵人下来看复选会,小美人做好心理准备。”   姜媃还真不知这事,她不自觉看向曲家双生子。   曲丝竹点了点头:“下午的时候,我们也收到了消息,此次京城来人,是位宫廷画师,画堂元老,他在第三轮里占据很重要的地位。”   曲琴瑟见姜媃皱起了眉头,跟着宽慰:“你也不用担心,只管和你结对画师做好自己的事就成。”   姜媃应下:“谢谢两位姐姐提醒。”   曲家双生子仿佛心有灵犀,竟是不约而同伸手揉捏姜媃小脸。   一人一边,捏的力道都一模一样的。   姜媃噘着小嘴,支吾着说不清楚话了。   双生子抿着嘴角,见小姑娘又乖又软,居然齐齐笑出声来。   姜媃挣脱开两人,捂着小脸,眼尾水润的道:“你们干嘛呀?捏的疼呢。”   三人是最后出的雅间,外头已经暮色苍苍。   姜媃才踏出酒楼门槛,甫一抬头,就见清辉月色下,一身玄色锦衣的少年抱胸依靠在门柱边。   少年半垂着没眼,鸦发从肩滑落到胸口,他也没理会,只是那般侧颜安静地等着,也不晓得等了多久。   姜媃嗒嗒跑过去:“小叔,你等很久了么?你怎么也没跟我说一声,不然你上雅间来呀?”   秦野还没来得及回答,小姑娘嘴皮子一翻又问:“你用晚膳没有?”   这般紧张和关切,惹的后出来的曲家双生子弯腰笑了。   姜媃没觉得哪不好意思,她习惯地拽住秦野袖子,跟双生子正儿八经的介绍:“两位姐姐,这是我的结对画师,也是我小叔秦野。”   曲琴瑟半靠在曲丝竹身上,摆手笑道:“知道,天级画师秦峥幼子嘛,没人不知道的。”   姜媃讶然,她眨了眨眼,看看秦野,有看看双生子:“诶?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曲丝竹笑道:“秦峥之名,大夏无人不知,所以秦野画师的名字,很多人也一并就知道了。”   “哦。”姜媃淡淡应了声。   曲琴瑟使坏:“姜姜你可要看好你家小叔,你是不晓得有多少美人都想抢呢。”   姜媃更惊讶了,所以大佬很抢手?   她不自觉拽进了秦野袖子,不太相信的说:“两位姐姐又打趣我了。”   曲丝竹摇头:“是真的,很多扇面美人都想同承袭了秦峥大师衣钵的秦野画师结对的。”   姜媃心提起来了,这问题她还从没考虑过。   这话间,曲家仆役来接人了,双生子相继同小姑娘道别。   姜媃松走了人,转过头来还念叨着:“小叔你会不会被别的美人拐跑了?你等多久了?下回你不用来接我,我认路……”   “不是接你。”少年低声反驳道。   咦?   姜媃明显不信!   秦野抬脚进了酒楼,随后提了个小食盒出来,食盒里头正装着热气腾腾的两道云府特色菜。   姜媃恍然:“你还用晚膳啊?你刚才怎么不上雅间来,一起就用了呗。”   大佬瞪她一眼,雅间里头都是姑娘家,他一个男的上去做甚?   “走了。”大佬不耐烦了,甩了下袖子。   姜媃赶紧捉紧,促狭道:“小叔,你心口不一了,明明就是担心我嘛,还死倔着不承受,你说实话我又不笑话你。”   少年不回头:“你现在就在笑话我。”   姜媃偷摸摸地翘起嘴角,她耍赖,一下蹲地上不走了:“小叔,我走不动了,今天跳太久的舞了,脚疼。”   少年无可奈何回头,额头青筋都在迸:“起来!”   “我不!”姜媃吃准了他的心软,“你背我。”   秦野是真想一走了之不管她,这般厚脸皮的姑娘家往后谁敢要?   “你莫要孟浪,起来了。”秦野低声道,还左右四望,生怕被人看见了。   毕竟,云府不比青州城。   姜媃很清楚,大晚上的街上根本没人,她就蹲那不起来:“脚疼。”   嚷完这话,她还捏着他袖子摇啊摇,软绵绵的说:“小叔,我脚真疼……”   真的要背!   秦野拿她没办法,走过去蹲她面前,凤眸幽深地望着她:“哪只脚疼?”   姜媃刹时心虚,她尬笑两声:“两只脚都……”   秦野甩开她手,腾地起身转身就要走。   姜媃慌了,扑腾过去抱住他手臂:“小叔等等我,你等等呀……”   秦野放慢脚步,等小姑娘抱着他臂膀追上来。   她撇了下嘴,似乎有百般的不满意。   秦野蓦地说了句:“任何人都抢不走我。”   姜媃怔然,她抬头看他,触上那双琥珀暗金色的狭长眸子。   秦野的眼睛生的很漂亮,应当是像着了孙芙蕖的,深邃的暗金色,更是通透斐然,宛如万年才能凝结成的琥珀。   很漂亮!   “任何人,都抢不走我。”大佬转头,微垂眼眸,低着嗓音重复了遍。   姜媃心头悸动的厉害,像是有一只手揉捏着心脏,左边捏一把,右边捏一把,还痒酥酥的,万分不自在。   她伸手,往心口的位置挠了挠。   秦野目光微移,落到她挠胸口的手上,抿着薄唇沉默了。   姜媃后知后觉低头看了看自个挠来挠去的手,反应过来,左手啪的一声抽在右手背上。   “它自己挠的,不关我的事。”小姑娘尴尬的无所遁形,这糗出的脸都丢尽了!   秦野伸手,捏住她右手,眼底有笑意一闪而逝:“嗯,是不太听话,我先捏着。”   姜媃嘴角往上翘:“我知道,别人是抢不走你的,毕竟,除了我谁还会对你这么掏心掏肺啊。”   小姑娘觉得自己真伟大,整篇里,唯一一个对反派大佬好的人。   超感动,有没有?   “嗯。”秦野低低应了声,像是在笑,姜媃看向他之时,又面无表情的,并没有笑意。   叔嫂两人,一高一矮,少年牵着软糯糯的小姑娘,踩着夜色慢吞吞往回头。   依稀有小姑娘嘀咕的声音间或传来,带着娇俏和清甜,像舌尖一抿就化的甜丝丝奶油。   少年只偶尔应一声,并不多话,可其中纵容的意味份外浓郁,浓的化不开。 第128章 我不同意   一夜无话, 隔日一大早,姜媃还和秦野在用早膳。   叔嫂两人惯性用的黏糊,大佬吃每样东西, 都非得“剩”一半给姜媃。   小姑娘全程没夹过东西,就一直埋头哼哧哼哧用秦野剩过来的, 饶是如此, 她努力将小盏里的吃食用完,整个小肚子都撑的微微凸了起来。   好在今天不用表演才艺,不会太耗体力, 不然吃撑成这样, 哪里还能上场剧烈运动的?   而秦野还在嫌弃小姑娘用的少,那架势恨不能刨开姜媃肚腹,往她肚子里头一股脑塞吃食进去。   他一直记着,上回在青州城府衙大牢里头, 隔壁的汉子跟他说的,女人家要长成大胸大屁股才好生养,故而不遗余力“剩”东西给姜媃吃。   好在姜媃不晓得他这心思, 不然非得拿小盏砸他脑袋。   这厢碗筷才撤下去, 叔嫂两人才起身准备往外走,不期然慕清瑶匆匆而来,跟她身后的还有封十三,以及封卿。   秦野目光从封卿脸上划过,不动声色地往前一步,将姜媃半挡在了身后。   “秦野, ”不想三人近前,封十三竟是喊住秦野,他看着两声,轻咳一声道:“你跟姜小美人用完早膳了?”   秦野冷冷看着他,忽的薄唇一勾,昳丽俊美道:“用完了。”   姜媃狐疑地看着三人,不晓得对方想干什么,遂探出头来道:“时辰差不多了,我和小叔该去七星连珠那边,今个画作展示,还要很忙的。”   就差没直接说,没事快滚的话来。   封十三不断朝封卿挤眼睛,奈何封卿表情冷冷的,似乎并没有开口的打算。   一边上的慕清瑶急了,她伸手就去拽封卿袖子,美目哀求:“阿卿,你帮帮我……”   那等哀怨忧伤地语调,像是抹了一层蜂蜜,甜软的让人没法拒绝。   封卿面生怒意,他甩开慕清瑶的手,又嫌弃地弹了弹,随后才生硬的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慕清瑶脸上露出喜色来,忙不迭地点头应下:“好,阿卿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这还当着姘头封十三的面,就又对封卿这样软语甜言的,封十三当时表情就不好看了。   封卿已经不想再见到这两人,他对秦野飞快的说:“慕清瑶今日要展出的画作出了问题,秦五你师从半玄,他最擅速画,所以你赶紧帮她重画一幅。”   这话才落,秦野还没来得及拒绝,姜媃就炸了!   “凭什么?”小姑娘跳出来,跟护崽的母鸡一样,拦在秦野身前,张牙舞爪的道,“不画!我的画师凭什么要画别人,我不同意。”   封卿额头青筋直迸,显然他已经没多少耐心了:“姜媃别胡闹,还有一个时辰第二轮画作展示就要开始了,慕清瑶也是繁花楼的美人,若是丢了脸面,那伤的还是繁花楼整体利益。”   姜媃自然明白这一点,但她就不愿意秦野给慕清瑶画!   她看向慕清瑶,冷冰冰的道:“找你自己的画师重画去,我的画师只能画我一个美人!”   这般的护犊子,站在她身后的大佬缓缓翘起了嘴角,凤眸更是亮了一分。   “姜媃!”封十三忍不住了,再耽误下去,即便能重画,可也会很粗糙,“我没记错,你签的是死契?作为繁花楼死契的美人,你没有任何反对的资格,楼里要你做什么,你就必须做!”   封卿暗道不好,他还没来得及补救,果然就见秦野眯起了凤眸。   他推开身前的姜媃,扬起下颌,气势睥睨的道:“哦?楼里要我嫂嫂做什么,她就必须听话?”   封十三浑然没觉得这话哪里不对,他冷哼一声:“自然!”   说完这话,他甩袖背手:“所以,赶紧的,给清瑶重画一幅,不然你们的结对,楼里是有权利帮你们解除的。”   这话说出来那还得了,慕清瑶心头一急,面容扭曲喝道:“十三叔!”   在封十三看过来之时,她生硬地换上笑脸:“我和姜媃是同乡,你不要这么说他们……”   奈何封十三根本就没懂这话的意思,他还趾高气昂的斜睨了一眼表情很不好的姜媃:“繁花楼的规矩便是如此,封家的规矩也是如此,死契美人一辈子就是楼里的奴隶!”   封卿气的浑身发抖,恨不得抽封十三一耳光,让他赶紧闭嘴。   秦野抿紧薄唇,凤眸深邃,宛如深不可见的汪洋金海,其中潜藏的波涛汹涌让人心惊。   “奴隶?”他低声道了句。   封十三正想应,封卿这会反应过来,飞快道:“幺叔,你闭嘴!”   封十三看向封卿,不明白他这是怎的了?从前楼里签了死契的美人都是这般对待的,何以到了姜媃这里就不行了?   姜媃轻轻拍了拍秦野手背,小姑娘站出来,娇滴滴的说:“那要是等我及笄长大了,哪天你们封家哪个糟老头子非要我陪O床O陪O睡,那是不是我也要答应啊?”   她这话影射的什么,在场五人心知肚明。   封卿宽慰:“姜媃,不用担心,你虽然签的是死契,但只要我封卿在一日,就断断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姜媃弯眸浅笑:“那就是你封卿不在了,比如这个封十三在的时候就回发生了哟?我看慕清瑶都上了他的床了嘛,是不是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对那等龌蹉的男女之事,一般人等是不会拿到台面上来说的,但姜媃可不一样,她反正年纪小,该懂的也不太多,所以“童言无忌”嘛。   封十三老脸绷不住,慕清瑶更是气的浑身发抖。   他轻咳两声,恼羞成怒了。   封卿挥手,一把打断封十三:“秦五,给慕清瑶画一幅。”   秦野半垂眸,少年骨节匀称的五指轻轻梳过小姑娘垂坠的青丝,微凉顺滑的触感,摩挲过指腹,像是抚摸着最上等的丝绸。   “我嫂嫂说的对,从前是我干了浑事,才让嫂嫂给我补过,落到今天这样被动的境地。”秦野低声说着,语气不甚有波动,但任谁都听出了其中的森寒。   “往后,若是发生像嫂嫂说的那些事,我怕是会忍不住屠戮的**,嫂嫂不喜欢我杀人……”   他口吻越发的清淡,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事。   “所以,复选会过后,我会和嫂嫂离开繁花楼,死契的事封卿你开出条件,你知我性子,好说好商量,万事留一线,不然……”   不然之后的未尽之意,已经让封卿头皮发麻了。   “哼!”封十三不了解秦野,是以对这样的话不曾放心上,一个还没及笄的美人,一个半大的小子,能有多大的能耐?   他倨傲的说:“没可能!姜媃如今是繁花楼美名在外的美人,你也是秦峥唯一的儿子,繁花楼决计不会放你们走的!”   姜媃气笑了,这特么没眼色的人,她还第一次见到。   小姑娘更无赖,直接拉着秦野,抬脚就要往外走,还直接撂下话:“那也成,今个第二轮的复选会我不参加了,你特么爱找谁就找谁去!”   “姜媃,你敢!”封十三勃然大怒。   姜媃没啥不敢的,她揉了揉小耳朵:“我还真敢,你威胁啊?继续啊,特么智障一个!我受你威胁我名字倒着写!”   说到底,姜媃在大夏,也就只在意大佬一个人,除此之外,什么都威胁不了她!   封卿忍无可忍,狠狠地拽了封十三一把:“幺叔,你闭嘴,这事交给我处理可成?”   封十三原本的怒意在封卿的注视下,换换退了回去,他冷哼一声,不说话了。   封卿打量这对叔嫂,选择了姜媃最为突破口。   他道:“姜媃,现在我就一个要求,让秦野给慕清瑶入画,今日第二轮复选会用,只要你同意,复选会一完,我们就商议死契的事。”   协商,便是你退我往,各自踩着底线商议。   姜媃狐疑:“明金瑜也是天才画师,何以他的画不行,非要我小叔画?”   这话问的慕清瑶甚是难堪,要不是知道姜媃是真不知情,慕清瑶都要以为她是在故意奚落她。   她深呼吸:“明金瑜同我生了些误会,所以今天要展出的画画的不好。”   肯定不是不好那么简单的事,姜媃也不追根究底了,她看向秦野,将选择权交给他。   秦野定定望着姜媃几息,蓦地松口道:“我画。”   慕清瑶和封十三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但秦野接着补充了句;“让那个蠢货离我嫂嫂远点。”   秦野嘴里的“蠢货”指的谁不言而喻。   封十三脸上无光:“你们……”   封卿摆手打断他:“幺叔,你回避。”   封十三还想说什么,慕清瑶赶紧拉住他,闻言软语的说:“十三叔莫要生气,还是先给我入画要紧,一会第二轮的作画展示就要来不及了。”   封十三冷笑,甚是滑稽地撂下一句:“我是看在清瑶脸面上,不跟你们俩见识。”   既是要入画,秦野和慕清瑶还有封卿当即进了书房,姜媃没去,私心里,她不想看到秦野给别人入画。   小姑娘竟然还晓得吃味了。   她心里不痛快,拿起自己的画作,率先就准备去七星连珠那边。   哪想,才出繁花楼大门,就见明金瑜拿着一卷画等在那。   明金瑜把手里的画递给姜媃:“这是慕清瑶的画。”   姜媃不接:“你给我做什么?你到底给她画成什么样了?为何非得找我小叔重画?”   明金瑜脸上带起古怪的笑来,既有些悲凉又有一种浓浓的嘲弄:“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姜媃想了想,她试探地接过来,打开画卷,白色的画卷徐徐延展开来,然后小姑娘眼瞳骤然紧缩,整个人都震惊了!   作者有话要说:  26号的第三更!   嘤嘤嘤,昨晚上码着码着就睡着了,一觉就睡到了中午。   摸爬打滚地爬起来赶紧码出来。   下面写今天的三更。   大概1.5小时能写一章左右。 第129章 美人春睡   七星连珠, 昨日太过热闹,今个来看热闹的人竟是比昨天还多。   其他美人就位,今天主要是展出画师的画作, 故而绕着七颗巨石一圈,距离一丈远就会垒起个不高的台子。   从一到十, 每个台子前都竖了道半人高的木牌, 牌上会写明序号和美人名讳,以及结对的画师,然后在台子正中央悬挂画作, 画作上的美人则坐在台上中央, 和画作一起。   姜媃到的时候,十位美人已经来了六七位了。   甫一见她,其他美人都跟着上前打招呼,经过昨晚那顿晚膳, 彼此之间又有共同不待见的慕清瑶,这几人关系竟是突飞猛进,就差没成为手帕交了。   这等奇景, 在往年的复选会是根本看不到的。   所以前来围观的百姓就见着三两美人成群, 言笑晏晏,好不亲热。   秦沁上前来,她今日心情好了许多,见着姜媃也能主动笑着打招呼。   姜媃点了点头,秦沁忽的小声说:“三嫂,我听人说, 今天会有京城的贵人下来,那贵人是个宫廷画师,从前好像和过世的二叔有过节,你和五弟弟千万小心了。”   这事姜媃倒不清楚,她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秦沁去到自个的六号位站好,随后一脸生的画师上来,将手里的画作交给了她。   那画师,年月十□□的模样,面容清秀斯文,是姜媃不认识的。   秦沁拉着画师,跟距离不远的五号位姜媃说:“三嫂,这是我新结对的画师,叫杨真。”   杨真连忙抱手见礼:“见过姜小美人。”   姜媃回礼:“不必客气。”   秦沁似乎对杨真很满意,她跟姜媃说:“杨真比不得五弟弟,目前只是个玄级画师,但是我觉得他画的很好。”   杨真笑道:“哪里,是沁姑娘本身就长的好,我的画笔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其实结对的画师和美人之间,本就是需要互相欣赏的,再是扶持着才能走的更远。   姜媃见两人这模样,似乎还彼此都多有好感,至少秦沁和杨真在一起,比和秦勉玦秦昊在一块的时候,人要欢颜一些。   姜媃挂出自己的画,秦野画的是昨日的她。   小姑娘宛如一道银灰白,以大红色的绸布为底,在其中飞舞跳跃。   整个画面意境十分唯美,姜媃的面容不是很清晰,可她持峨眉刺的手,却是整夫幅画的重点。   葱白细直的春风十指,点点薄粉指尖,映着峨眉刺的冷厉和森冷,又有红绸布加以中和,就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美感来。   秦野的这幅画,简直将他会的画技运用的登峰造极,不仅是光影的分布,还是写实的风格,以及独有的叠色画法,大片背景色里,更有半玄速画的线条痕迹。   这画,饶是姜媃,都被惊叹住了。   她没想到,秦野的进步会有这么快,而且还将各种画技融会贯通,虽然眼下还没形成自己独有的风格,但假以时日,这些都不是问题。   她咂舌,不愧是反派大佬,这天才的配置任谁瞧了都会眼红,也难怪秦家三房秦勉玦父子多年来都耿耿于怀。   分明是同样的秦家血脉,可天才都出在二房,是多引人嫉妒的。   不出意外,秦野的画一挂出来,就吸引了大片的目光,在秦峥幼子的身份曝光之时,更是掀起了更多的哗然。   已经挂出画作的美人里头,毫无意外,姜媃的五号台前围观的人是最多的。   眼瞅时辰要到了,评客也来齐了,有司上前来,挨个清点美人和画作。   九名美人清点过去,都规规矩矩的,没有半点差池,唯有十号台前还空无一人。   有司懵逼,手里名册一对应,当即去到后面问:“十号繁花楼的慕清瑶美人来没有?”   众人评客摇头,再有一刻钟人还没来,就要算弃权的。   有人提议:“五号美人也是繁花楼的,去问问呢?”   有司当即到姜媃面前:“姜小美人,您知不知道慕美人是何故迟迟未来?”   姜媃站在台上眨了眨眼,一脸茫然:“我不知道啊,我出门的时候没……”   “来了!”   姜媃话还没说完,不远处慕清瑶匆匆而来,她怀里抱着画卷,小跑着碎步,一副娇无力的模样,只让人恨不得抱着她代她跑。   她到十号台前,对众人福了福身,随后轻声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这样娇楚柔弱的姿态,很能激起大部分人怜香惜玉的心态,可其他美人就看不顺眼了。   谁还不是美人来着?未必只有她才娇贵?   慕清瑶翘起小指,动作优美地敛了下鬓角细发。   有司道:“请慕美人挂上画作。”   慕清瑶微微一笑,秦野的画,是她亲眼看着画出来的,虽说时间有些紧,可绝对超过明金瑜的。   想到这里,她隐晦地瞟了姜媃一眼,心里竟是生出一些自得来。   再是你姜媃的结对画师又如何,还不是繁花楼东家一句话,秦野就得乖乖给她入画。   二来,又很是懊恼,秦野是大夏的大气运者,早知道她就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用点手段,便是中间碍着姜媃,也要将秦野给攻略下来。   不然,现今她的结对画师就是秦野了。   而这个大气运者对她爱的死去活来的话,她抱着这个金大腿,在大夏那岂不是横着走都没问题的?   慕清瑶想着这些有的没的,手下动作不慢,换换拉了细绳,就要将画作展开。   “慢着!”   蓦地,姜媃一声清喝。   所有人都看向她。   姜媃手里拿着另外一幅画卷,缓缓走向慕清瑶。   慕清瑶眸色微闪:“姜小美人,可是有事?”   姜媃歪头看着她,单纯无辜的说:“你画拿错了,这副还是你的画师画的。”   “画师”两字被姜媃咬的很重。   慕清瑶眼皮一跳,她笑起来:“姜小美人,没有弄错,我手里的才是那一幅。”   姜媃摇头:“没有错的,我来的路上,你的结对画师明金瑜给我的,让我转交给你。”   慕清瑶脸色一白,她没想到明金瑜竟然这么狠,把事情做绝了。   不过,想起手里秦野画的这幅速画,慕清瑶底气又足了,她笃定姜媃是在不满秦野给她入画的事。   所以,隐晦的自得让慕清瑶微扬眉梢:“姜小美人,你不能因为你的画师帮我入过一幅画,就这样针对我,我也是没办法的事,谁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呢。”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其中意味份外耐人寻味。   众人都好奇八卦起来,按理画师和美人结对后,就不会再给别人入画,如若发生这样的情况,约莫都是画师想另寻美人结对。   众人再看,一个没及笄的小姑娘,甚至还带着些奶气。   一个娉婷美人,鲜嫩漂亮。   再是画师,那也是个男人不是。   一时间,众人心里已经不约而同有了相似的揣测,看姜媃的目光都带上了微末同情。   年纪这样小,要入画能画出的美感也有限,也难怪画师要给别人入画。   姜媃想一耳刮子呼死慕清瑶这个白莲女表!   她心头冷笑,脸上却是软糯纯良的说:“咦,可是今早是你求着我家小叔给你重画的啊?你说你的画师画的不好。”   小姑娘这话一落,很多听到的人都懵了。   啊,这咋和想象中的不一样。   慕清瑶晓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她遂道:“好了,姜小美人咱们都是一个楼里的,我要挂作画了,你回去,第二轮要开始了呢。”   谁想,姜媃并不顺台阶下,她就是心眼小,不高兴大佬也别人入画了!   她就要找回场子来,心里的气非得撒出来不可!   于是,小姑娘固执的将手里的画递过去:“这才是你的画师明金瑜给你画的。”   慕清瑶暗自咬牙,一口气将手里的画挂出去。   呼啦!   画卷延展垂落,一幅水墨美人图跃然纸上!   那图笔锋粗狂不羁,墨迹洇染,潇洒写意,真真一幅好画!   姜媃气成河豚!   几乎一眼,她就瞧出这画是秦野的风格。   小姑娘气的眼圈都红了,心里头倍觉委屈。   说什么只给她一个人入画!   都特么是大猪蹄子!   狗大佬!   慕清瑶面带微笑看着姜媃:“姜小美人,你看到了,这画里的美人是我。”   黑白灰三色的水墨画上,身穿曳地裙裾的美人斜靠美人靠上,露出半个侧脸,缥缈的青丝,随风而起,虽算不上多亮眼,但画技是熟稔的。   今日的第二轮和昨日一样,不用比斗分胜负,故而有这样一幅画也是够了。   “这不是你的结对画师画的!”姜媃掷地有声。   慕清瑶有点烦姜媃的纠缠不休,她摆手道:“不管谁画的,这画里的美人是我!”   “谁说的?”   一道昆山玉碎般的嗓音猛地响起,那声音冷冷清清,带着让人头皮发麻的冷意。   姜媃回头,就见换了件衣裳的少年,从后方大步过来。   兴许是慢了一步,他走的有些急,鬓角都带着湿热的潮气。   秦野几步上台,二话不说直接摘了慕清瑶挂上的画。   慕清瑶脸色大变:“秦野,你干什么?”   秦野睥睨着她,不屑而轻蔑:“这画上的人不是你,除了结对美人,我不会给任何人作画!”   慕清瑶不解,她抓着画卷末端:“这怎么不是我了?一个时辰前,你刚给我画的!”   当时还有封卿和封十三在场,她亲眼瞧着秦野入的画,怎么就不是她了?   秦野冷笑,他当着众人的面,将那画上下颠倒,起先还甚是清晰的美人侧脸,此时墨迹氤氲,缓缓浸染开来,模糊了那半张侧脸。   秦野再彻底展开画卷,这一颠倒,就能看到原先的美人脚边的矮丛里头,依稀才有惊鸿一瞥的某张小脸。   那小脸带着调皮,像是在和人捉迷藏,躲在矮丛里头,逶迤的长裙被拖到了地上。   美人模糊的侧脸,恰成美人靠外,一汪水洼里的倒影。   真真的两种画面,完美的隐藏在一幅画里头。   面目俊美的少年无比冷酷的说:“我画的人,是我嫂嫂!”   慕清瑶接连倒退几步,面色惨白而绝望。   她怎么都没想到,起先秦野假意同意入画,不过是为了此时在众目睽睽之下再狠狠地打脸回来。   秦野将画给姜媃,小姑娘这下高兴了。   她眉眼弯弯,骄矜的哼哼道:“哼,看在你没有红杏出墙的份上,我就不生你气了。”   她将明金瑜那画扔给慕清瑶,意味深长的道:“这才是你的画师画的,你该挂起来。”   慕清瑶颤抖着手接过那画,画卷缓缓展开,细腻的工笔彩墨画面间,蝶舞纷飞,百花怒放。   上半卷的画,已经可进画师画技不凡了。   众人都期待地看着,慕清瑶却是无论如何都不敢在展开了。   今个一早,她已经看过一幅类似的画了,当时太过气愤,和明金瑜大吵一架,并毁了画。   可她没料到,明金瑜竟然还有第二幅!   “快打开看看!”   “就是啊,时辰都快到了,赶紧的……”   有人在底下催促起来,有司也上前来道:“慕美人,赶紧挂出你的画。”   “不……”慕清瑶凄楚地摇头,她已经不敢再继续往下松手了。   有司一急,伸手抢过那画,在慕清瑶绝望的目光里哗啦展开。   彩墨画面,百花围绕间的,竟然是一副——美人O裸O体0春0睡图! 第130章 先撩为贱   雪白的画卷,缤纷的彩墨。   细腻的笔触, 还有毫毛毕现的真实感, 都让这幅画美轮美奂到了极致。   众人瞪大了眼睛, 只觉眼前一花, 慕清瑶已经正正挡到了画作前。   她背对着众人,咬牙切齿地死死盯着那画。   脑海里头,在疯狂的对系统道:“系统, 我要改画!我要改画!”   事到如今,也只有能力通天的系统可以挽救了。   系统冰冷的声音道:“宿主积分不足, 不足以兑换道具。”   慕清瑶咬牙切齿:“我不管, 你给我想法子解决!我若名声扫地,没有人帮你赚取积分, 一辈子没法升级!”   系统电流声滋滋蹿过:“宿主积分不足,可用身体一部分抵扣积分。”   不等慕清瑶反应过来,系统又说:“随机抵扣宿主天生如兰体香, 画作不可更改, 随即烧毁……”   这一刹那间, 慕清瑶心里闪过某种偏执癫狂的想法:“烧!所有的画作全烧了!”   “叮, 收到宿主请求, 执行中, 执行中……”   姜媃一直注意着慕清瑶,眼见她反应不对,心猛地提起来。   身边的秦野反应更快,他一把拉拽着姜媃, 将她手里的画作甩出去,并远离台上已经挂起来的画作。   “嗤啦”一声,仿佛天降怒火,但凡是今日需要展出的画作,竟是凭空自燃起来。   姜媃大骇,怒瞪着慕清瑶。   秦野拉了她一下,低头在她耳边小声说:“我刚才听到她和那个鬼东西说话了。”   姜媃眼睛一亮:“都说了什么?”   秦野将慕清瑶和系统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姜媃皱起眉头:“体香?慕清瑶牺牲了体香来换积分,可是体香这东西本来就没有啊?”   秦野看她一眼,视线往小姑娘白嫩的脖子里瞟了一圈,硬是忍着没说,其实是有的。   他就在小姑娘身上闻到过,那中清甜的又带着点奶味的香味,比松子糖的味道还好。   容不得姜媃在继续琢磨下去,各个美人台上一团乱,大家的作画都被突如其来的火苗烧毁了。   连同搁在一边的备用画作,也一同起火自燃了。   谁都不晓得怎么一回事,还有美人险险被火苗给燎到烧伤。   “啊,救命……”慕清瑶呼救起来,朝不远处的秦野伸手。   她今日穿的曳地长裙,火势最先从她这边蔓延出来,有火星飞溅到裙摆上,嗤啦就开始往上烧。   姜媃死死拽着秦野,两人都不上前,反而还离的更远了一些。   “这是如何一回事?”数位评客大惊失色,变故发生的太快,一时间谁都反应不过来。   就在这当——   “呼啦”衣衫猎猎,发出簌簌破空声,一道玄色身影踩着底下众人的肩,快若闪电地飞快而来。   那人精准地落到慕清瑶身边,薄薄的披风一旋,轻松灭掉裙摆上的火星。   玄色为底的披风再次飞扬而起,这回轻飘飘地拢在了慕清瑶的身上。   宽大的披风,将她身躯严严实实地遮住,越发衬托她那一张脸我见犹怜。   她抬眼,见着面前转身扑火的高大背景,忽的心头悸动滚烫的厉害。   “这是发生了何事?”   远远的,一声轻喝由远及近,看客不约而同转身让开,就见一身穿宝蓝色素纹锦袍的中年男人龙行虎步地阔步而来。   男人眉目威严,脸型方正,身形中等,举手投足之间颇有儒雅的气质。   他大步而来,目若鹰隼地扫视一圈,眼见大部分的星火都扑灭了,十位美人没有大碍,他才严厉地看向一旁的极为评客。   年纪最大的那评客,站出来拱手道:“我等见过龚先生。”   中年男人双手被身后:“你认识我?”   那评客道:“数年前,龚先生晋升天级画师之时,有幸见过先生一面。”   他这样说,其他评客才反应过来,接连站出来问好。   龚先生骄矜地点了点头,看向了同行侍卫。   那侍卫正是起先给慕清瑶披风的男子,只见他剑眉星目,宽肩窄臀,身量修长,那一身玄色紧身衣裳下,是一具十分具有爆发张力的身躯。   这,是个正儿八经的练武之人。   侍卫皱起眉头回道:“没有人受伤,约莫几位美人受了些惊吓。”   龚先生抿着唇,不苟言笑:“你们都是评客,倒是说说,这是如何一回事?”   数位评客面面相觑,其实谁都不明白那火是如何燃起来了,分明起先还是慕清瑶和姜媃在说话。   这般想着,众人就看向了慕清瑶和姜媃。   姜媃拽着秦野臂膀的手一紧,小姑娘惨白着脸,吓的似乎都站不稳了,非得靠着秦野才能堪堪稳住心神。   “我……我不知道……”她还抽了抽小鼻子,可怜兮兮的说,“我就看见慕美人的画,一下就烧了起来,我什么都不晓得……”   小姑娘说着,眼见都快哭出来了,旁人倒也不好再逼问什么。   慕清瑶浑身一僵,她低着头,比姜媃还会装。   只见她红着眼圈,一只手紧紧拽着身上的披风,嗅着那股子男人才有的阳刚气息,一句话说都不出来,张嘴就梨花带雨的哭。   龚先生皱起眉头,对众人介绍道:“这位是御前羽林卫顾修易大人,顾大人才思敏捷,最擅追踪,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贼人心怀叵测!”   顾修易点了点头:“我会查出真凶。”   没人注意到,慕清瑶一听那侍卫竟是在京中御前当差的,当即眼底爆出精光来,精致又漂亮的面颊缓缓浮起几丝红晕。   头须花白的评客踟蹰问道:“那龚先生,现在这第二轮的复选会,您看是如何处理?可还要继续?”   龚先生看了对方一眼:“所有画作付之一炬,还拿什么出来展示?明日直接进行第三轮的比斗分出输赢即可。”   宫廷画师龚先生都这样说了,其他人再无意义。   看热闹的一众百姓唏嘘两声,眼见看不成了也就三两散去。   姜媃看向秦野:“小叔,要回去吗?”   不想,秦野正目不转睛地看着龚先生,他面容冷淡,不带表情。   听闻姜媃的话,才收回目光,应了声。   饶是如此,龚先生也已经注意到他了。   龚先生皱起眉头,随手招了个评客问了几句,再看向秦野之时,他表情瞬间就沉了。   姜媃和秦野率先回去了,叔嫂两人慢吞吞往回走,浑然没察觉龚先生的目光。   龚先生跟着几位评客下去了解昨日复选会情况,有些故人的事,他也存了心思想问问。   羽林卫顾修易正准备四处转一圈,一转身险些撞上慕清瑶。   慕清瑶犹豫了下,红着脸解下披风,双手捧着递过去:“顾大人,您的披风。”   顾修易摆手:“你裙子破了,披上。”   慕清瑶咬了下唇,含羞带怯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默默披上了。   她跟着顾修易走了几步,然后小声说:“顾大人,若是不嫌弃我可以带你搜寻一圈,毕竟火是从我画作上最先燃起来的,兴许有一些细节我没注意。”   娇滴滴的美人小步小步跟着自己,精致的面容,毫无瑕疵,完美就像是上天最精心的作品,颤动的睫毛都让人心动。   顾修易有片刻的恍神,京城多世家贵女,各有各的美,可在看到慕清瑶之时,便是素来不怎么关心女子相貌,他也难免在对方绝色相貌里沉溺片刻。   “顾大人?”慕清瑶低声轻唤,眨了下眼,瓷白的手指头轻轻捏着他袖子。   “嗯?”顾修易回神,他飞快抽回袖子,“你不用跟着我。”   话罢,堂堂御前羽林卫,什么贵女没见过,就是公主他也是时常见到的,可这会竟是飞快地跑了。   慕清瑶轻勾嘴角,这男人目前是她认识的,地位最高的,只是没想这般纯情。   也正好,纯情无知才好撩。   当天晚上,不晓得慕清瑶是如何跟封十三洗脑的,封十三硬是费了好一番的功夫,邀请到龚先生和顾修易,要给两人接风洗尘,作陪的自然是慕清瑶。   姜媃并不清楚这些,她回繁花楼后,正在和秦野讨论慕清瑶身上美颜系统的事,两人都觉得要想掰倒慕清瑶,就得先弄掉系统。   而且秦野不知为何,竟是能听到慕清瑶和系统之间的交流。   姜媃考虑着这些里头没有的细节,就有人来回禀,说是青州城故人来访。   姜媃去了花厅,高兴地蹦了起来:“栖梧姐姐!”   来人正是白栖梧,还有跟着的半玄!   秦野踏进门槛,目光在半玄甚是扫了圈,极为冷淡的道:“老师。”   半玄歪歪斜斜地靠在黑漆玫瑰圈椅里头,瞧着这不顺眼的便宜学生,忽的笑道:“你有麻烦了。”   听闻这话,秦野还没急,姜媃反而急了:“老师,什么麻烦啊?”   白栖梧拉着姜媃坐下:“我本是回京,伯舜哥哥一路护送,在来的路上,听闻此次云府复选会,有宫廷画师来此,此人是不是姓龚?”   姜媃点头,一脸不解:“同来的还有个羽林卫,叫顾修易。”   半玄嗤笑一声:“顾修易就是个小门小户出身,不用太在意,我说的麻烦,自然那个姓龚的。”   秦野皱起眉头,他竟然半点都不惊讶:“是我爹从前得罪的人?”   半玄笑了,他起身踱步到秦野面前,一手拍他肩,郑重其事的道:“不仅你爹得罪过他,恭喜你,你老师我还得罪过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   23点半更新第三更。 第131章 大肥章节   “不仅你爹得罪过他,你老师我还得罪过, 恭喜你!”半玄意味深长, 特别幸灾乐祸。   姜媃无语了, 她看着面无表情的大佬, 转头就跟白栖梧撒娇。   “栖梧姐姐,你看老师他老是欺负我家小叔。”小姑娘噘着嘴,最是护短了。   白栖梧头皮发麻, 她瞥了半玄好几眼,脸上发烫的厉害。   半玄没好气:“这能是欺负么?这叫历练!”   姜媃朝他做鬼脸吐舌头, 才不听他的。   半玄接着说:“当年你爹晋升天级画师之时, 同样也是龚清晋升的时候,不过你爹技高一筹, 顺利晋升,龚清被撸了下来,又过了几年, 他再要晋升……”   说到这, 半玄顿了几顿。   秦野顺口说:“龚清又遇上你也要晋升, 然后老师同样技高一筹, 龚清又被撸了。”   半玄笑着点头:“他可真是倒霉, 同时遇上了你爹和我。”   画堂里, 天级画师的晋升是有规则的,同一年里只能有一人晋升,且同一个人第二次晋升需得间隔数年才成。   最为重要的是,天级画师晋升是大事, 所以一般是三年或五年才有一次。   前前后后的,龚清硬是浪费了十多年的时间,一直到秦峥死后,画堂里需要补足五个人的天级之数,破例在半玄晋升后的第二年又考核了一次。   如此,龚清才顺利成为天级画师。   龚清还是个心高气傲的,出身宫廷画师之家,一直视前两次的晋升考核为耻,不用想,也是恨极了秦峥和半玄。   半玄觉得,约莫龚清还更嫉恨秦峥一些,好歹他同样是世家门阀之后,输给他不丢脸,但输给秦峥那种普通人家出身的,就很没脸了。   姜媃皱起眉头,一张小脸都皱紧了。   半玄还轻飘飘地落井下石:“再告诉你们一件事。”   姜媃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这个时候,龚清正和繁花楼另一个美人用膳,叫那啥啥的。”半玄极为淡定。   姜媃不淡定了:“是不是慕清瑶。”   半玄半点不在意,抿了口茶水,特别逍遥的模样。   姜媃来回走了两圈:“明个最后一场定输赢,堪比鸿门宴啊。”   秦野沉吟片刻:“嫂嫂安心。”   姜媃暴躁了:“安心不了啊,慕清瑶那个货色,今晚上肯定就会勾搭上龚清,明个你绝对会被针对的。”   既是被针对,就没有别的法子能逃避过去。   秦野拉住她,不让她走来走去:“嫂嫂,我往后会有更多的对手,不用避让,我若己身强大,便什么都不用害怕。”   姜媃自是明白这个道理,但话是那样说,可轮到做的时候,就又是另外一回事。   白栖梧也劝道:“媃媃,你小叔说的对,凡事尽力而为就可,明天伯舜哥哥不能出面,指不定那龚清更是要变本加厉,我陪着你。”   姜媃叹息一声,哀嚎一声:“那就这样,到时候在说,兴许龚清是个大度的呢?”   闻言,半玄冷嘲一声:“他若大度,我肚子里还能撑船。”   姜媃抓起案几上一把坚果就朝半玄砸过去:“老师要给小叔补偿。”   半玄被砸了两下,浑然不在意,还捉了几个丢嘴里,嘣嘎脆地咬起来。   当天晚上,姜媃不怎么睡得着,她让人看着门房,一直到后半夜,才得到消息,说慕清瑶回来了。   而且还是羽林卫顾修易亲自送她回来的,仆役还说,慕清瑶好像是崴了脚,顾修易便搀扶着她,两人半漏报着,和是亲密的模样。   姜媃恼地磨牙,这慕清瑶就是个公交车!是个三条腿的男人她都能吃下去,简直不要脸!   但她暂且又无可奈何!   姜媃被膈应坏了,一晚上翻来覆去的都没睡好。   第二日,她恹恹地起来,楼里的妆娘给她拾掇的很是乖巧漂亮,也没让姜媃提起兴致。   今天是复选会的第三轮,是最终定胜负的一轮。   需要扇面美人拿着成扇,挨个给众人展示,然后评客根据美人还有美人扇以及扇面画工来评考分值,此为一。 第二部 分则是需要挑选出来的一百名普通百姓当场给分值,此为二。   然后两部分分值相加,分值最高者为胜。   姜媃到地儿的时候,那一百名特别挑选出来的百姓看客已经在了,七星连珠巨石边,没有前两天的人多,显得颇为空荡。   空地上首位置,摆着长形条案,最中间龚清大马金刀坐在那,他左手边是羽林卫顾修易,右手边则是这几日的那些个评客,明显一副众星拱月的姿态。   姜媃瞄了几眼,恰顾修易敏锐看过来,他眼神带着武者才有的威严,十分叫人腿软。   然,姜媃眨巴着大眼睛,满脸无辜,软糯的跟邻家小妹妹一样。   顿时,顾修易又转过头,率先移开了视线。   龚清半垂着眼眸,面无表情,一身生人勿进的气场。   巳时正,有司示意排第一的闻人家秀美人上场。   秀美人手持圆形团扇,靛蓝的扇面上,素白色的美人身姿柔软地凌空飞跃,画师恰到好处的色泽渲染,让整个扇面呈现一种缥缈空灵的境界。   有司有条不紊的开始介绍,秀美人则端着团扇,往评客面前走了一圈,随后又缓步走到那一百名的百姓面前。   悉数都晃了圈后,众人开始打分。   龚清目光锐利如电,他直视秀美人手里的团扇,倏的说:“你的结对画师,可是玄级的?”   秀美人福礼应声:“回大人,正是。”   龚清稍稍点评了两句,最同上场,却站在一边的年轻画师勉励道:“画技熟练,再练半年,可以来画堂晋升地级试试。”   那画师整个人都激动,脸色涨红,接连拱手道谢。   这当,两部分分值都算出来了,闻人家的秀美人最后分值为一百一十分。   盖因是第一位,没有太大的参考性,可按往年的来看,一百一十分却是没法角逐到明年去京城的资格。   秀美人表情暗淡,和自己的画师换换退了下去。   姜媃看到此,终于生出些紧张来。   她暗自在裙裾上搓了搓手,又回头看了看镇定如山的大佬。   秦野朝她点了点头,目光略带安抚,姜媃又深呼吸,适才好了一些。   紧接着是第二位,第三位等,前四位的分值最高的也才一百二十分,最低的刚一百分出头。   “下一位,繁花楼的五号美人,青州城的姜媃美人,她的结对画师乃是地级,正是曾经的天才画师秦峥之子!”   姜媃上场了,她手里端的美人扇,是呈花瓣形的,镶白玉的边沿起伏散开,蜿蜒又秀美。   然后是艳丽而层次分明的红色为底,细看就会发现,那红根本是一圈一圈的红绸布,盖因光线和角度的原因,每一圈的绸布都红的不太一样。   而红绸布中心,是一身素雅的姜媃,飞扬的猎猎马尾,还有她手里旋转出寒光的峨眉刺。   扇面上的美人,脸沿栩栩如生,就是她手里的峨眉刺都仿佛带着杀人的戾气,逼真的和端着美人扇的姜媃一模一样。   扇中美人秦野是用了素描和油画结合的现实主义画法,追求真实感,而大片的红绸布,则是娴熟的秦峥专有的叠色画技!   更甚者,仔细看扇中美人飞扬而起的马尾,根根青丝,那线条有充满着不羁写意的风格。   这是半玄的画,最鲜明的特点。   一幅画里头,完美容纳了好几种不同的风格,这种融会贯通,最后都会成为秦野自己独有的画风。   说是地级画师,可秦野的画技,已经远远超出了同级别的地级画师。   也就是他眼下还没有自创的画技,自己的画风也还不稳定,故而才没法晋升天级。   可距离天级,那只是一步之遥的事。   其他评客暗自赞叹,不愧是秦峥的儿子,这天赋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   姜媃路过龚清面前,她观察的仔细,从对方眼里看到一闪而逝的嘲弄。   小姑娘心都提了一起来,但还是不动声色继续往前走,她手上美人扇柄垂坠的流苏微微晃荡,殷红的颜色几乎能晃花人的眼睛。   顾修易多看了姜媃一眼,见小姑娘白白嫩嫩的,还怯生生的,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姜媃已经走过了长案前坐着的评客,开始往一百名看客去。   走完一圈,要不了多少工夫,可姜媃硬是生生走出了一身汗。   她再回到起始点,众人打分。   唯有龚清迟迟不落笔,他目光一会落在秦野身上,一会又落在美人扇上。   “京城忠勇伯的嫡长子同你是什么关系?”龚清问。   秦野答:“不认识。”   龚清冷笑:“这幅扇面上,美人的头发丝,你敢说这种风格不是他教你的?”   秦野仍旧波澜不惊:“此法乃是我老师所授,并不是什么伯家的长子。”   龚清狐疑了,他绝对不会看错的:“我没记错的话,你是秦峥的儿子,怎么你父亲留给你的东西还不够你学,你还要另外师从他人?”   姜媃端着笑脸,心里暗暗着急。   秦野道:“家父去的早,曾告诫我,三人行,必有吾师焉,我这年纪,也是要进书院的,有老师又哪里奇怪的?”   从头至尾,秦野不卑不亢,对答有礼。   可就是这样的态度,才让龚清暗自恼火,他仿佛又看到当年的秦峥,也是端着这样镇定自若的派头。   “你师从何人?”龚清问。   秦野答:“青州城白普寺的僧人半玄。”   “啪”龚清拍了下长案:“你撒谎!早有人跟我说,你老师是另外一位天级画师,正是京城忠勇伯家的嫡长子东方伯舜!”   秦野撩了下眼睑,气息都没乱一丝:“大人所言我不知,老师从未跟我说过他名讳,我也不知老师家世如何。”   秦野是半点都没说假话,他确实不曾问过半玄家世,半玄也没主动说过,虽说后来知道,那都是意外罢了。   他这样说,没毛病!   龚清显然也意识到了,已经有别的评客看过来,显然他待秦野的咄咄逼人态度,同前几个画师很不一样。   有司上前来问道:“龚大人,只差您的分值了。”   龚清哼了声,竟是搁下了笔:“我以为此画师的扇面还要再斟酌斟酌,先看其他人的。”   这分明就是公报私仇,可龚清非要这样说,其他人却是没有办法的。   姜媃跟秦野站到一边,小姑娘磨着牙,愤愤不平。   第六位是秦沁上场,秦沁的画师本身画技一般,秦沁在十位美人里,并不算很亮眼,故而她的分值并不高,堪堪只有一百零五分。   秦沁下台之时,她担忧地看了姜媃两人。   她的分值,最后是要出让给姜媃的,一百零伍分折半,也只有五十二分左右,应该多少还是能帮衬一二。   剩下的美人走马观花一般,飞快就到了最后一名,只剩慕清瑶了。   此时,一圈下来,最高的分值已经出现了,毫无意外,是曲丝竹的一百二十五分。   曲琴瑟要低一些,但是她也会出让曲丝竹,折算下来,毫无意外的话,曲丝竹应当就是此次复选会第一名了。   慕清瑶上台,她手里的美人扇同姜媃的很相似,都是花瓣形镶白玉边沿,只不过她的扇面很特别。   那是一幅美人站在云端,优雅吹奏长箫图。   姜媃惊疑不定,她揉了揉眼睛,看了好几眼,才难以置信的问:“这不是明金瑜的画?”   秦野摇头,肯定的道:“不是明金瑜的画风,这张扇面画风格更成熟,没有三十年的笔力画不出这种返璞归真的□□。”   还有一句话,秦野没有说,这样的画,他看过两个人的,分别是他父亲秦峥和半玄的!   姜媃看到龚清脸上不自觉带出笑意,一种荒谬的念头涌上心头。   她手指头抖了下,很小声地问秦野:“会不会昨晚上龚清帮忙画的?”   秦野眼底闪过锋芒,他点了点头。   姜媃倒抽了口冷气,这个弊作大了!   同时,她心里又焦躁起来,慕清瑶金手指这样强大,气运还不差,万一到最后,她和秦野千方百计都斗不过她怎么办?   她不想看到秦野作为一个反派,有朝一日成为男女主角的踏脚石,任慕清瑶这样的人践踏。   仿佛感觉到姜媃的不安,秦野借着夸大的衣袖这样,微凉的指尖轻轻划过姜媃的手背。   “嫂嫂,莫担心。”少年的嗓音低沉,干净却清冽,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姜媃望进那双琥珀色的深邃凤眸里头,不自觉翘起嘴角:“晓得了。”   “十号慕美人,最后分值一百五十四!”有司大声唱喏出今日的最高得分。   姜媃心一沉,这个分值里头,明显比重高的龚清打了很高的分值。   慕清瑶已经浅笑嫣然起来,她端着团扇,朝众人福了福身。   其他九位美人表情都不好看,曲琴瑟率先上前,请求将自己分值出让给曲丝竹。   坐在上首的评客聚头商议片刻,便应允了。   如此,曲丝竹的分值统共就有一百六十八分,将慕清瑶远远甩开。   慕清瑶笑意敛了,不过能得第二也是不错的,至少明年一样能去京城角逐大夏第一美人。   “姜小美人,轮到你了。”有司唤姜媃。   姜媃二次上前,龚清屈指轻敲长案,看着秦野既是摇了摇头,随后写了很低的分值。   姜媃死死捏着扇柄,恨不得将手里美人扇砸到龚清脸上。   有司已经拿到了姜媃的分值,他看了小姑娘一眼,随后说:“五号繁花楼美人姜媃,最后分值一百领二。”   这分值分明因为龚清的缘故,低了很多!   姜媃是不服气的,心里头憋闷这一团火,烧的她五脏六腑都在憋屈。   “众位评客先生,我自愿出让分值给五号美人姜媃。”秦沁适时上台。   众人哗然,往年根本就没人出让,可今年倒好,一出让就是两个!   慕清瑶也是脸色一变,她心里默默一算,秦沁一出让,姜媃的分值就和她并列第二,一模一样的。   显然龚清也是没料到,他有心想阻拦,可这种自愿的事,符合复选会的规矩。   评客们点头应允,如此姜媃和慕清瑶并列第二。   但是明年去京城角逐大夏第一美人的名额,就只有两个!   有评客问龚清:“龚大人,您看这是要如何是好?”   龚清眼神阴沉不定,任谁都看得出他表情不对。   姜媃却是笑了,小姑娘笑声软娇娇的:“这有何难,我同十号美人再斗艳一场,立马就能分出胜负!”   姜媃是吃定了,能给慕清瑶画出裸O画的明金瑜,一定不会在这个关头帮她的!   秦野也是上前一步:“斗艳一场,美人同美人斗,画师同画师斗,除了龚大人做个见证,我还想请另外一个人做见证。”   龚清一愣,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人的身影。   “既是我学生相求,我也来做个见证!”一身僧衣的半玄越众而出。   他正正站到龚清面前,忽的一笑:“龚清,好久不见。”   龚清捏紧了拳头,脸沿线条紧绷。   半玄轻笑了声:“这做见证,人越多越好,我也带个人,绝对够资格。”   说着,他轻抚掌。   掌声未落,一暗紫锦袍的男子从最高的天枢巨石顶飞身而下,他双臂平伸,宛如大鹏展翅。   脚尖甫一落地,龚清就失态了:“息九颜!”   与此同时,曲家双生子同时脆声喊道:“小表哥!”   作者有话要说:  27号的第三更!   超长的第三更呀!   明天继续给宝贝儿日万,一口气把这个大剧情写完!   第一更还是在下午。   ——————   另外,宝贝儿们我专栏开了个预收文,感兴趣的收藏一波呀。   《我对小叔的疼爱已经到了尽头》同样的叔嫂文,想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写!大概直接写个闷骚男人肖想垂涎,最后实在忍不住巧取豪夺了自家嫂子的故事!   简介如下:姜染一直很怕小叔子商殷!   她战战兢兢的在权臣小叔子眼皮子底下苟活,大气都不敢喘!   日常是这样的——   姜染:“小小小叔,喝茶。”   商殷冷冷瞥一眼颤抖不已的手,淡淡应了声:“嗯。”   姜染以为能这样相安无事过一辈子,直到某一天她多了个神奇的读心能力。   日常画风就变成了——   姜染:“小小小叔,喝茶。”   商殷冷冷瞥着她:奉的茶不喝,要喂!   姜媃:“……”   妈耶,救命啊!她家小叔对她心怀不轨! 第132章 她好眼熟   来人年纪不大, 初初及冠的模样。   身穿暗紫色纹绣祥云暗纹的锦衣长袍, 腰系白玉带, 脚蹬玄色缎面软靴, 端的是器宇轩昂,清贵从容。   他从天枢巨石上飞跃而下, 脚尖落地, 袍裾飞扬, 帅气俊逸得让人想放声尖叫。   姜媃却是尖叫不起来, 她睁大了眸子,愣愣看着这忽然出现的青年, “息九颜”三个字像春日闷雷一样狠狠砸在她脑子里, 经久不息。   息九颜!   京城顶级世家门阀息家的人?!   里头, 女主慕清瑶的亲人?   曲家双生子的外家?   姜媃手一抖,猛地抓住了秦野小手臂。   秦野低头, 眉心微蹙,少年眼底带着关心:“嫂嫂?”   姜媃抽了口冷气, 低声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慕清瑶和息家关系的事。”   秦野瞥着走到双生子面前寒暄的息九颜:“嫂嫂莫担心,息九颜是老师叫来的, 今日这种场合, 最怎么他也不会拂了老师脸面。”   姜媃点了点头,她理智上明白是这么回事,但就是担心慕清瑶那边作妖,又生波折。   半玄捻着串菩提珠,直接让人在长案边加了两张椅子, 随后对息九颜喊道:“息九,这边来坐。”   息九颜同曲家双生子寒暄完,正要过去,冷不丁曲丝竹拽住了他袖子。   速来性子清冷的表妹,这会竟是低声叮嘱道:“小表哥,那个龚清是在针对姜姜和她的画师,你莫要被糊弄了,那个十号美人品性不好,一会你好生看着,一定不要被糊弄了。”   息九颜讶然了,他和这双生子的关系素来比较好,可从没见曲丝竹说这么长一串话。   这里为个才认识没多久的小姑娘,居然会这样叮嘱他。   息九颜顿时对姜媃生了好奇,隔得远远的,他朝姜媃那边看了两眼。   软娇娇的姑娘,生的白嫩嫩的,一双眼睛又黑又圆,似乎有些害怕,她竟是抓着身边画师的袖子。   这样一瞧,息九颜就有了微末心软。   他应承了曲丝竹,安抚了双生子后,才施施然走到半玄身边坐下。   半玄侧脸对着龚清笑:“龚画师,我找的人怎么样?够不够资格?”   息九颜,门阀世家息家当家家主的嫡幼子,他的生母恰是孙芙蕖那一年的大夏第一美人,就是他本身,书画造诣也是不俗的。   不过息家和忠勇伯家又不一样,半玄能毫无顾忌去弄个天级画师名头,但息家人,却是不好再去争抢这些。   毕竟,当家主母当年第一美人的名头在那,又是清贵的门阀,骨子里自负且傲,哪里会在意那些东西。   龚清几乎将牙龈咬碎:“够,上官伯舜找的人,怎么能不够呢?”   半玄将右手的菩提珠交到左手转着,下颌一扬,对场上的姜媃说:“既是要斗艳,那就斗,一炷香为限。”   姜媃定了定神,她不去看息九颜,转身面对慕清瑶,伸手虚引:“慕美人,请。”   慕清瑶是骑虎难下,她眼带深意地看了看龚清,然而龚清根本没有表情。   慕清瑶咬牙,晓得今个不能善后了,她遂扬起笑脸:“好,姜小美人手下留情。”   “我不会手下留情!”姜媃掷地有声的说,软糯的小脸绷紧了,甚是认真,“我若留情,那才是对你最大的侮辱!”   这话说的,差点没把慕清瑶噎地吐血。   她敲起小指,勉强掠了下耳鬓细发:“我要和我的画师商议几句。”   姜媃点头,随便她怎么商议。   明金瑜就在场上,曾经自负傲然的明家天才,如今眉目多了几分虬结的郁沉,那双眼睛看着慕清瑶的时候,再没有了当初的狂热爱慕,而是一种幽深的宛如深渊底下涌动的死水一样让人胆寒。   慕清瑶近前,眸色微闪:“金瑜,我不能失败在这里,你懂我吗?”   明金瑜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她的功利心,他自然比谁都明白。   慕清瑶又上前半步,仿佛了声音,婉约凄楚地说:“金瑜,你再帮帮我好不好?我不能输给姜媃,你也不想输给秦野对不对?从前是我多有不对,我那也是没办法啊,我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儿,不努力找靠山,就凭我这张脸,早晚要出祸事的。”   听闻这话,明金瑜捏紧了手里毫笔:“姜媃也没有任何靠山。”   “那不一样!”慕清瑶有些烦躁了,她仍旧耐着性子劝说,“秦野能为了姜媃杀人,可是这个世上没人愿意为了我做到这样。”   “我可以!”明金瑜眼底迸发出一种灼热如烈焰的星火,他一字一句的说,“曾经的我,可以为你生为你死……”   慕清瑶心弦微动,她怔怔看着明金瑜:“金瑜……”   明金瑜低笑了两声,那笑声里头的情绪说不出的悲凉和嘲讽,他摆手道:“我给你入画,入最后一次,此次复选会之后,你我就解除结对关系。”   慕清瑶一听明金瑜应了,当下也管不得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连忙高兴的说:“金瑜,再给我一次机会……”   那边,有司已经在催促了,慕清瑶只得转身走到场地中央。   明金瑜整理了画具,跟秦野一块,站到了长案评客面前,当着众人的面入画。   姜媃和慕清瑶面对面站立,有司站最中间,只见有司手高高举起再重重落下,然后鼓声乍响——   “咚”鼓声响亮若奔雷!   唰的一声,姜媃手里现出峨眉刺,峨眉刺上缠绕的红色细飘带随之垂落到地上。   姜媃正正看着慕清瑶,然后随着鼓点的节奏缓缓举起了手,伴随的是腰肢和一条腿跟着竖立起来。   慕清瑶面容肃穆,盖因要斗艳,所以场地里头起先缠了好些红绸布。   只见慕清瑶人旋转着往后退,手头长箫一转,脚尖一挑,瞬间捏着条红绸布舞了起来。   她却是想要抢占先机,先行主导整个场上的节奏,第一手就将姜媃打压下去。   姜媃不疾不徐,小姑娘每一个动作都做到最完美。   慕清瑶的红绸舞了过来,试图干扰她,姜媃则趁势而起,脚尖点在绸布上,整个人飞快旋转,裙裾随着她的转动飞扬成圈。   她腰身再一弯,手头峨眉刺雪光隐现。   众人只依稀听到“嗤啦”布料破碎的声音,再眨眼,姜媃已经单手执峨眉刺,以刺尖往前开路,在猎猎的红绸布上划下裂痕。   红绸翻飞成两片,以姜媃为中心,她迈着小碎步跑动起来。   就在几息功夫,那峨眉刺就正正对着了慕清瑶喉咙。   众人心都提了起来,这是要刺下去?   慕清瑶动作一滞,峨眉刺上破力袭来,肌肤被割裂的生疼,让她真有一种姜媃要杀了她的错觉。   “呵!”姜媃翘起嘴角轻笑了声,小姑娘五指一张,峨眉刺无风自动的旋转起来。   姜媃再是矮身,从慕清瑶腋下穿出去,双手分别缠着一片红绸布,竟是一个角度转换,就将慕清瑶困了起来。   慕清瑶仓皇之间跟着姜媃的身形转动,以防被身边的红绸布给缠死了。   殊不知,这样一来,整个场上的主动权就被姜媃掌控了。   小姑娘舞着红绸布飞奔如展翅蝴蝶,轻快而自由,她脸上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浅笑,青丝一同飘摇,让人不自觉就想纵容她。   慕清瑶想跟上去,抢回主动权,然,姜媃已经试探出来,慕清瑶的所有舞步和动作,都是系统预先设计来的。   一旦被人为的外力打破,就很难再续借起来。   而且,最为主要的一点,系统没法精确推算出姜媃的下一个舞蹈动作,推算不出,自然就不能及时应对。   姜媃随心而为,放空自己的思想。   她时而挥着红绸布原地起舞,翩翩如秋叶,时而将红绸布扔到凉亭尖檐,人借力飞跃而起,在半空中做出各种惊险又好看的动作。   再不然,手头峨眉刺连续飞快地挥出,将红绸布撕裂成片片纷飞的蝴蝶,以她为中心,烈焰唯美。   慕清瑶是彻底跟不上节奏了,尽力追赶的后果,就是沦为姜媃的陪衬,还体力不支,双腿发软,甚至有一下,被绸布一绊,踉跄着差点摔倒。   甚是狼狈!   半玄不动声色地捻着菩提珠,俊美的侧脸似乎没有表情,还看的有点意兴阑珊的味道。   息九颜倒是兴致勃勃,他目光追随着姜媃,越看越觉得这个小姑娘有点眼熟,但是他又确定自己没见过。   至于慕清瑶,他只是扫了眼那张精致无暇的脸,就移开了视线。   莫名的,他对姜媃的兴趣更浓一些。   他翘起腿,在长案下轻轻碰了下半玄:“伯舜,这个小姑娘跟你什么关系?”   半玄眯眼看着姜媃,似乎想起什么,嘴角露出一点玩味:“一个半点都不尊师重道的学生。”   这口吻,怎生得瑟!   息九颜瞥他一眼:“哪的人氏?家里都还有些谁?”   半玄斜睨着他,警惕问道:“干什么?作甚问这些?她嫁人了的,别想了没你份!”   况且,她家小叔子也不是好惹的!   息九颜没那么多心思,他细细打量姜媃相貌,有点困惑的说:“我老是觉得她很眼熟,像在哪里见过,可是又说不上来。”   半玄不屑冷笑:“鬼话连篇。”   息九颜凑近了些说:“真的,就是她身上不晓得有什么,给我一种熟悉感,具体又说不清楚。”   半玄在长案底下踹了他一脚:“滚远点,我学生乖的很。”   他嘴里的学生,自然指的是姜媃了,至于秦野,那个便宜货,根本就是当时捎带的!   一炷香,只剩下三分之一了,场上的局势慕清瑶已经没了翻身的希望。   而长案前的两名画师,业以差不多了。   秦峥根本不肖多观察,姜媃在他脑子里根本就是活的,下笔直接就能作画。   而明金瑜好似被困爱恨之中,闯进了死胡同里,撞的头破血流,心口钝疼,可仍旧走不出来。   他比下的慕清瑶,已经没了从前那种纯粹,而是多了一种恶俗的媚。   明金瑜已经努力去扭转了,可一个画师的画,到底是折射内心的情感之作,故而他笔下的慕清瑶,已经没了纯真和美好。   斗艳如火如荼,不想底下有人找秦野,半玄挥手,让那人上台来。   那人直接到秦野面前,在他耳边低声道了句什么。   秦野暗金色的眼瞳骤然紧缩,咔的一声,竟是生生捏断了毫笔!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   一整天都有点恹,像是昨天爆更被掏空了身体一样。   我再一章,一会24点更第二更,很晚,宝贝儿不要等。   缺的第三更,会晚点补更回来。   ————   给大家推一本基友正在连载的文,《钟妃今天又在祸国》:   成帝二十三年的冬至,肌骨秀滑、色倾后宫的贤妃钟氏薨了。   冷天,凉血,一尸两命,难产而亡。   一睁眼,她回到了成帝二十一年。   钟情想,这一遭,她是再也不做什么劳子“贤妃”了。   春夜缠绵,钟情躺在永寿宫的那张黄花梨嵌玉围子的大床上,静静地思量着:某些账,她是该现在就算呢?还是现在就算呢?   ——   六岁起来的某一天,允僖他娘摸着允僖的脑壳,慈眉善目地喃喃道:崽啊,阿娘的目标,是圣母皇太后哦。   请安睡过、考核不会、念书被骂、气走父皇的四殿下:???现在申请重新投胎还来得及么?   深情了两辈子依然被大众盖戳渣皇的苦逼男主*忍气吞声难逃一死索性豁出去做个祸国妖妃的郁闷女主。   PC端:戳一下:   手机:戳一下: 第133章 大气运者   那人说:“秦勉玦父子被人救了。”   秦野气息翻涌, 他扔了手里的毫笔, 看了眼逗着慕清瑶玩儿似的姜媃, 对那人点了点头。   那人退下了, 秦野深呼吸,他重新选了毫笔, 给整幅画做最后的细化添色。   半玄皱起眉头, 眼底冷色一闪而逝。   当最后一点香燃尽, 灰烬飘落, 有司急忙赶到场中。   “咚”鼓声落下并飘远,姜媃单手吊着绸布, 缓缓从凉亭顶上滑落下来。   当脚尖点地, 不远处的慕清瑶正在大口喘气。   姜媃看着她, 微微扬起小下巴,软乎乎地笑了。   慕清瑶捏紧了手, 咬牙切齿的很,不用去想她也知道, 自己这会很狼狈很难看。   “啪啪啪”息九颜率先鼓起掌来,清贵青年坐在那, 不甚端正, 可硬是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跳的好,比京城那些贵女都舞的好。”他不吝赞美,说的谁不言而喻。   姜媃福了福身,缓步往秦野走去。   秦野已经画完了,他将毫笔收敛好, 然后让出位置,让坐在长案一排的评客都能看到他的画。   等姜媃走到身边,他低声道了句:“秦勉玦和秦昊被人救了。”   姜媃一愣,满脸茫然。   秦野又道:“我那天把他们关在客栈里,差了会拳脚的江湖人看着,刚才那人跟我说,有人调虎离山,救了他们。”   姜媃心里瞬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青天白日里,她竟然觉得秦勉玦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秦野看她鼻尖上渗出的热汗珠子,递给她帕子道:“斗艳马上出结果,复选会一完咱们就先回去。”   姜媃胡乱抹了下脸,点了点头。   盖因是临时的斗艳,一众评客给秦野和明金瑜的画作打分,边上那一百名看客却是已经见了分晓。   毫无意外,姜媃在那一百人那里,占据了足足七十多分,而慕清瑶只有少少的二十几分。   评客这边,半玄没有参与评分,但是息九颜评了。   龚清便是有心压低姜媃的分值,可在息九颜眼皮子底下,他还真不敢那样明目张扬。   况,息九颜还说:“龚画师,你是天级画师,慧眼如炬,我比不上啊。”   龚清捏着笔的手收紧,他没有好脸色,可又不能不应息九颜。   于是,龚清硬邦邦的说:“息公子谬赞,在下当不的。”   息九颜探头去看他打的分值,这一看就挑眉说:“我来云府之前,龚画师的恩师还跟我说,在云府有事就来找你,说你可以照料我,哎,我这么大的人了,祖父也真是的,哪里需要人照料呢?”   息九颜的祖父,恰是龚清恩师,这也是龚清忌惮的根本原因所在。   龚清唰的划掉起先打的分值,又重新写了个高一些的。   息九颜笑道:“我就说嘛,龚画师眼睛厉害。”   一番评判下来,不管是美人斗艳,还是画师之间的比斗,姜媃和秦野都远远胜出慕清瑶和明金瑜。   慕清瑶四肢发软,脸色惨白,她难以置信的道:“不可能,这不可能,我是不会输的!”   最后一句话,她已经是喊了出来。   众人看向她,就见慕清瑶冲到明金瑜身边,拉着他袖子问道:“是不是你没有尽心画?明金瑜我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恨啊,我从头至尾都没有答应过要和你成亲,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两人最多就是暧昧而已,只牵了下手,她哪里算辜负了?   明金瑜眼底流露出痛苦的情绪,他喘着气:“我尽力了……”   “不,你没有尽力,你若是尽力又岂会输给秦野?”慕清瑶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明金瑜身上。   明金瑜扯了扯嘴角,他用力甩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明金瑜,你给我站住!”慕清瑶喊道。   姜媃从头至尾冷眼看着,慕清瑶今天这个下场,她是半点都不意外。   然而,慕清瑶却是一下反应过来,她冲到姜媃面前,软语相求:“姜媃,姜媃,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针对你,你看在咱们都是同乡的份上,你今天把这个名额让我给我好不好?你年纪还小,就算明年去京城角逐,也没有太大的优势,可我就不一样了……”   “你知道的,我有金手指,我一定能成为大夏第一美人,等我夺冠了,我一定不忘你,我提携你,我给你探路,我给你系统道具,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求求你,你把名额让我?”   姜媃后退半步,秦野手一伸挡在她面前。   “我不要你的东西。”姜媃口吻无波,分辨不出半点喜怒,“慕清瑶,我和你不一样,你若能凭借自己实力和我斗艳,或者你品性再好一些,我让你名额也无妨。”   “但是,自打认识以来,你算算你做下的事,有多膈应人,嗯?”   字字句句,姜媃不带任何贬低和嘲弄,但入了慕清瑶的耳,仿佛就是一巴掌的耳刮子,抽的她脑袋嗡嗡的响。   她从姜媃眼里看出认真和拒绝之意,这像一根导火线,呼啦引爆了慕清瑶心里所有的黑暗和恶意!   “姜媃!”她无法接受地喊了声,“你凭什么对我说教?你有什么资格?你还不是和我一样的,你以为你又有多清高,品性有多好?”   说道激动处,她指着秦野又说:“你知道的?你一定知道他是大气运者,所以才死皮赖脸地抱大腿是?你又比我好到哪里去?我不像你当了女表子还想立牌坊!”   这话说的很难听,秦野将小姑娘往身后扒拉,怒斥道:“闭嘴!”   慕清瑶扬起下颌,蔑视地笑起来,那神态仿佛是个破罐子破摔的疯子!   “姜媃,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的来历说出去,你说大夏百姓会不会把你当妖魔鬼怪烧死?”慕清瑶低声威胁道。   她脸上的柔软和和善全部撕扯掉,露出了扭曲的本质,份外的狰狞难看。   姜媃表情无波,不屑道:“尽管去说,看谁会信你。”   早前,在大佬那里过了明路后,姜媃就再没有顾忌了。   连这点都没法挟制姜媃后,慕清瑶嫉恨地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心里头被塞了满箩筐的柠檬,酸的她想咬人!   “姜媃,我诅咒你们!”慕清瑶彻底没了理智,“我咒你一辈子脸烂毁容,我咒秦野断手断脚!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早晚会比我还惨!”   姜媃提起了心,提防着慕清瑶,就怕她狗急跳墙,又从系统里弄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秦野怒极反笑,心头动了杀意:“我们怎么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今天就会很惨!”   他说着这话,指尖一撸姜媃中指,就将尖锐的峨眉刺撸了下来。   姜媃浑身紧绷:“小叔,冷静!”   秦野没听她的,握着峨眉刺朝慕清瑶一步一步走去。   慕清瑶不自觉后退,吞了几口唾沫,色厉内荏道:“你想干什么?我不信你光天化日就敢杀我!”   秦野冷嗤,用一种极为轻蔑的口吻说:“杀你脏我手!”   慕清瑶转身就想跑,就在这刹那间——   “秦野,你去死!”   一声血腥戾气地怒喝从凉亭巨石上传来。   姜媃抬头,视野之中,只看到断了右手的秦昊站在高高的巨石顶,他狞笑着看着底下的秦野,随后手里往下扔了个什么东西。   “轰隆”一声震耳发聩的巨响!   巨石天崩地裂一般霎时四分五裂,大大小小的石头在轰隆声中,宛如天女散花四散坠落。   一切都仿佛成了慢动作,姜媃甚至来不及想那爆炸的东西秦昊打哪来的,他又是如何悄无声息爬上巨石的。   她只看到无数的石块掉下来,秦野离那巨石近,大部分都朝着他头顶落的。   她还看到半玄和息九颜腾地站起来身,还有无数的看客和评客以及其他美人,惊慌失措地尖叫起来。   姜媃忽的就反应过来,身子爆发出无以伦比的速度,像个小炮弹一样往秦野冲撞过去。   她撞上秦野,还不忘顺手一抓,死死拖拽着慕清瑶一块!   “姜媃!”一边护着白栖梧的半玄大喊了声。   姜媃什么都听不到了,她和秦野连同慕清瑶一同冲进了凉亭。   “咔咔”凉亭木柱断裂的声音。   “轰轰轰”大小石块有落到空地上的,也有砸到一些无辜看客的,更多的是悉数都落到凉亭顶。   四角凉亭,竟然是在眨眼之间就会无数落石压垮倾塌。   这一番的变故,说时迟那时快,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谁都没想到,亦是谁都没料到的。   毕竟,云府的这七颗巨石,历经千年百年的风雨都丝毫无损,谁又能想到,有朝一日还会被炸呢?   一刻钟后,动静渐止,再没有落石滚下来。   好在场地宽敞,除了少数几个离得近的看客被波及砸伤了,并没有砸死人。   众人唏嘘地看着忽然爆炸的巨石,以及垮塌的凉亭,一时间竟是面面相觑。   半玄面色铁青,他大步往凉亭去,在外喊道:“姜媃?秦野?”   没有人回答他,周遭寂静无声,没有任何动静和声息。   白栖梧手脚冰凉,她上前来,不自觉拽紧了半玄的手,声音发颤的道:“伯舜哥哥,媃媃她……”   半玄将人拥进怀里:“没事,我找人搬开落石,那小丫头机灵的很,不会有事的。”   这话像是在安慰白栖梧,不如说也是安慰他自己。   白栖梧眼里含着水光,哽咽了声,靠在半玄身上,站都站不稳了。   和曲家双生子站一块的息九颜不自觉摸了摸心口,心脏是一如既往的跳动,可看着那小姑娘被埋在废墟凉亭里,他怎么莫名觉得悲痛呢?   像是有谁在他心上剜了一块嫩肉去,怅然若失又骨血冰凉。   “大人,就是这个人,是这个人炸的巨石!”   当下,有人捉住企图逃跑的秦昊,将人扭送到羽林卫顾修易面前。   半玄等人回头,就见秦昊竟然安然无恙,他站在巨石顶炸了巨石,居然连头发丝都没掉一根。   和众位美人站在一起的秦沁,差点没晕厥过去。   她颤着手脚,惨白着脸走到秦昊面前,声泪俱下的质问道:“哥,你到底干了什么?”   秦昊双眸赤红,脸上是夙怨得报的快意和狂喜:“哈哈哈哈哈,秦五死了!秦五终于死了!”   “你猪狗不如!”秦沁再忍不住,扬手狠狠地抽了秦昊两耳光。   那力道大的 ,连她指头尖都抽出了血迹,手心更是通红一片!   半玄重重冷笑,他几步带秦昊面前,抬脚就将人踹到在地,并狠狠踩着他脑袋碾了几下。   “要是我的两个心肝肝学生有半点闪失,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叫绝望!”他哼了声,转身就安排着人清理凉亭废墟和落石。   凉亭废墟外的众人皆不知,此时崩塌的凉亭最里面,层层落石和瓦片横梁覆盖下,竟是有一隅狭小的空间。   那空间里头,慕清瑶身上散发出闪烁不定的白光,白光汇聚起来,像鸡蛋壳一样,将压在慕清瑶身上的姜媃,还有紧挨着的秦野一并包裹了进去。   秦野后背撞上落石,左手当时护了姜媃一下,更是被凉亭横梁末端压着。   他稍微侧了下身,不动声色地将左手藏了起来。   三人里头,唯有姜媃和慕清瑶是丝毫无损的。   姜媃回头看秦野:“小叔,有没有受伤?”   秦野摇头,将喉头的血腥味生生咽了回去。   姜媃放下心来,她好奇地戳了下白光壳,确定一时半会不会熄灭,适才放心地一手掐着慕清瑶脖子。   慕清瑶不敢挣扎,如今三人生死相联,她根本不敢乱动。   “姜媃,你干什么?”慕清瑶脸上闪过惊慌。   姜媃冷嗤,她一手掐着她,一手握着峨眉刺就抵在了慕清瑶眉心。   小姑娘面容肃穆,果断而决绝:“我该叫你美颜系统还是什么鬼系统?我知道你能听到我说话,也懂我的意思,现在马上立刻给我滚出来!”   慕清瑶心里更慌了,她抓着脖子上姜媃的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姜媃你给我下去!”   姜媃勾起嘴角,峨眉刺下压,刺破慕清瑶眉心皮肤,猩红的鲜血渗透出来。   “你不出来,我现在就弄死你的宿主,再剜了她的头骨,剖开她的脑袋,总能把你挖出来!”姜媃一字一句道。   她心里憋着火,早就不满这个系统了。   秦野眼里闪过狠厉,他右手握住姜媃握峨眉刺的手,直接使力往下刺,那架势根本不管慕清瑶的死活。   “叮……”峨眉刺尖仿佛刺到某种金属片,跟着就是机器人一样冷冰冰的合成声音响起——   “大气运者,穿越者,手下留情。”   作者有话要说:  28号的第二更。   肥章。 第134章 男人的腰   “大气运者, 穿越者, 手下留情。”   机器合成的声音带着冷冰冰的质感, 没有任何情绪上的起伏波动, 但却说出了和人差不多的话。   姜媃和秦野对视一眼,两人眼里都带出了浅淡笑意。   上钩了!   反之慕清瑶却是无比惊恐, 她死死捂住额头, 内心的不安像海绵一样发酵扩大。   有柔和的浅光从慕清瑶指缝间流泻出来, 缓缓上浮, 最后竟是凭空在漂浮起一龙眼大小的光团。   那光团乍一出现,柔光闪烁间, 滴溜溜一转, 居然飞快往姜媃眉心飞去。   姜媃大惊, 反手一抓,指尖却从光球从穿了过去, 什么都没抓到。   秦野反应极快,他右手一挥, 落在姜媃眉心,像是守株待兔一样, 让那光球自动送上门来。   在姜媃睁大的眸子了, 那光球生生撞上秦野右手,然后被他稳稳抓住了!   诶?   姜媃一脸茫然,为什么她抓抓不到,可是大佬就能轻易碰触到?   这玩意儿还带个人歧视的么?   秦野冷哼一声,死死捏着光球:“耍诈?信不信我现在就毁了你!”   光球跳动了两下, 挣脱不开秦野的桎梏,不得不妥协道:“大气运者误会,穿越者符合条件,可称为新的宿主!”   这话一落,因系统的脱离而眉心剧疼的慕清瑶尖叫了起来。   她不知打哪生的力气,一把掀开姜媃,扑倒秦野面前死死抓着他的手,恐惧而绝望的道:“不可以!系统你不可以另行择主!我才是你的宿主!”   系统冰冷的声音带着残酷的冷漠无情:“检测到更好的宿主人选,优先法则运行……”   慕清瑶从头到脚冰冷无比,像是被丢进了万年冰窟里头,唯一的一点支撑也逐渐离她而去。   “不行!我不同意!”她歇斯底里起来,声音嘶哑,面容扭曲。   她什么都不知道了,却十分确定,自己不能失去系统这个金手指。   她像想起什么,转头捂住姜媃的手:“姜媃,你不要跟我争好不好?我往后再不跟你作对了,我求求你,不要抢我的系统!”   慕清瑶力气太大,姜媃不适地皱起眉头。   “别碰她!”秦野就着拳头,伸手一挡,把姜媃往身后扒拉,虽然这小空间里头,根本没有空隙了。   “哼,”秦野冷笑,“这玩意儿我们不稀罕!”   听闻这话,慕清瑶稍稍松了口气,然她这口气才松到喉咙,就听秦野又说:“嫂嫂,给我找块石头,我砸了它!”   他一心要毁了系统,这鬼玩意儿太古怪,还是不要留着的好。   姜媃其实很怀疑,一块石头能砸烂系统?   不见她刚才抓都抓不住,不过她瞥了眼还被秦野握在手心的光球,又释然了。   大佬就是大佬,和她不一样。   慕清瑶急了:“不能砸!不能砸……”   系统也有些急了,再是个智能AI,可也不想生生被毁去。   光球跳动了几息:“大气运者,摧毁我对您没有好处,你们还庇护在我的防护之下。”   姜媃已经扒拉出了块婴儿脑袋大小的石头,她抱在怀里翻了个白眼。   “没好处?”小姑娘嗤笑一声,“好处太多了,你也根本不是庇护我们,而是因为要保护慕清瑶小命,我和小叔因为离她太近,你无法选择,才顺带一起的!”   姜媃在撞秦野进凉亭之时,在那电光火石之间她就已经考虑过了!   当时,若是不撞人进凉亭,头一下就会被天女散花一样的落石给砸的脑花满地!   撞秦野进凉亭是第一步!   第二步则是必须捎带上慕清瑶,慕清瑶是女主,身负美颜系统,系统是绝对不会让宿主有性命之危。   所以慕清瑶不会有事,她和秦野就很大可能一样会没事。   事实上,姜媃还真赌对了!   系统无法反驳,姜媃说的事实,沉默了会,冰冷的声音又说:“但我保护了你们是事实,大气运者我可以给你提供诸多助力,助你成为这个世界的天下共主,你想要什么我就能给你什么,你可愿做我的宿主?或者我和穿越者缔结契约也可以。”   秦野眸色微动,琥珀色的潋滟之色在一隅白光的折射下,泛出点点滚烫的野望。   姜媃心都提了起来,她往秦野身边靠了靠,软乎乎的小身子带着小动物才有的软糯。   然后小姑娘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少年侧腰:“小叔,不要被它骗了,你看慕清瑶得到系统后,要靠攻略男人升级,这多恶心呢,你要变成这样,我……我就……就不要你了!”   小姑娘戳啊戳的,压根没注意到少年身形僵硬,嘴角扯动,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姜媃还在戳,见秦野不吭声,戳的更急了:“小叔,我没骗你,你真的不要利欲熏心了,这玩意儿坏的很……”   “撒手!”秦野侧目低喝了声,声音有点哑。   “啊?”姜媃抬头看他,没反应过来。   秦野嘴角抽了抽:“你还有没有男女之别了?什么人的腰你都戳?男人的腰是你能戳的么?”   碍于左手还被横梁压着,挪不出来,右手又抓着光球,秦野没法抽开小姑娘不安分的手。   姜媃尴尬地看了看手,偷摸摸把手往回藏。   秦野冷冷地瞪她一眼,甚是威严的道:“我心里有数,一边去。”   这般有魄力,把姜媃训的跟个小媳妇一样。   慕清瑶已经浑浑噩噩了,脑子里痛的像要爆炸,系统的突然离开,更像是带走了她身上一些看不见的东西。   失去了系统这个最大的凭仗,她唯今就什么都不是了。   秦野目光森冷地盯着慕清瑶,问系统:“她会怎么样?”   系统:“前宿主相貌体型已经提升到了极致,不会再有变化,但会随着时间流逝,和个普通人再无区别,另外前宿主用体香和声音分别兑换了相关道具,往后前宿主会逐渐身有异味以及声音嘶哑。”   姜媃敏锐地抓住系统话里的重点,她紧接着说:“她兑换的什么?”   系统:“体香兑换自燃剂,声音兑换微型□□。”   这就是了!   姜媃气到了,小姑娘气地憋忍不住,给了慕清瑶一脚:“你特么混账!”   不用说,自燃剂就是复选会第二轮所有美人画作自燃的事,而那微型□□,肯定就是给了秦昊,所以秦昊才有本事炸掉巨石!   那么救秦勉玦父子的人,不消说也定然是慕清瑶的手脚了!   慕清瑶抬眼,怨毒地盯着姜媃:“只是可惜,没有炸死你们!”   姜媃甩手就将怀里的石头砸过去,便是连她都动了杀心。   慕清瑶肚子被砸个正着,她惨叫一声吐出几口血,眼白一翻,竟是昏死了过去。   姜媃气鼓鼓的,拱到秦野身上去扒拉他的左手:“小叔,你的手呢?都伸出来我看看!”   她记着里头,秦野断手的剧情,依着剧情不可逆的规则,秦野应当有断手的危险!   秦野纹丝不动,抿着薄唇也不说话。   姜媃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她摸着他左手臂,眼泪汪汪的心疼坏了:“是不是断了?”   秦野仔细感受了下左手,手腕以下的手掌没有任何知觉,甚至连痛感都没有。   姜媃凑过去寻他左手,扒开一堆脏土,就见少年原本骨节匀称的左手掌整个被压在横梁下头,殷红的鲜血已经蔓延了好大一圈。   秦野看了眼,皱起眉头,没有任何表情。   反而是姜媃,小姑娘哭得稀里哗啦,心疼的直抽抽,拼命去抬那横梁。   “别抬了,抬不动的。”秦野想伸手给她擦眼角的湿润,手一抬,还捏着光珠,他嫌弃的恨不得丢了这东西。   姜媃不敢再乱动了,她趴地上,撅着小屁股,沿着边缘用手指头小心翼翼往底下抠土。   小姑娘手嫩,没抠两下,就将指甲掰断,手指头才破皮渗血了。   “嫂嫂!”秦野喊她,姜媃根本不理,满心满眼都只有他的手。   秦野长腿一勾,将人夹住,迫使她抬头:“我没事,一会就有人来救了。”   幽幽转醒的慕清瑶,眼瞅着秦野压断了左手,她满怀恶意地笑起来:“下一回就弄断他的腿!”   姜媃怒了,跟头被惹急了的小母狼似的,扑过去照着慕清瑶脸上就是一巴掌。   “你弄断我小叔的手,那你就赔他!”话音方落,姜媃竟是搬起起先那石头,狠狠地朝着慕清瑶右手指头砸过去!   “啊!”慕清瑶惨叫起来,那声音大的连废墟外的人都听见了。   半玄表情一震:“赶紧搬,小心一点!”   “我的手!”慕清瑶捧着血肉模糊地五根手指头,满脸冷汗,恨不得再晕死过去!   姜媃抓着她头发:“慕清瑶我告诉你,从今个起,我小叔要掉一根头发,我就拔光你的脑袋!你最好给我小叔祈福,祈祷他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手段这样果断狠辣的姜媃,却是从未在人前表现过。   秦野伤了左手,就像是触到了她的逆鳞,让小姑娘化身暴龙,逮着仇人就是一顿□□。   一边的少年捏着光球,忽的心情就好了,嘴角轻轻勾起,怎么都压不下去。   “若是穿越者愿与我缔结契约,积累足够的积分,就可兑换伤药,让大气运者的手恢复如初。”这当,系统开口说道。   作者有话要说:  补28号的第三更。 第135章 喊声哥哥   美颜系统的强大, 是个人都看在眼里, 要说半点都不心动, 那是假的。   姜媃也不是圣人, 系统这样说,她就该死的心动了。   但她忌惮获得积分的方式, 她做不来慕清瑶那样, 是个三条腿的男人都扒上去攻略。   从某方面来说, 姜媃就还是个纯纯的小白花!   秦野右手用力一捏:“少蛊惑人心, 给我闭嘴!”   系统沉默不言了,只那光球散出吞吐一定的柔光。   姜媃踟蹰着问:“系统, 有没有其他积累积分的方式?”   系统还没来得及回答, 秦野就喝道:“你也闭嘴!没经过我同意, 你休想跟它缔结什么鬼契约!”   姜媃抠了抠面颊,乖乖地点头应下。   大佬太凶, 不敢违逆。   秦野冷静下来,思忖了会问:“何为大气运者?”   系统答:“所谓大气运者, 是指一个世界里,气运最强的人, 换成你们的话, 就是真龙天子九五至尊。”   姜媃不惊讶,毕竟里头,秦野是真的差那么一点就当上皇帝了的。   秦野却是拧起眉头,他冷笑一声:“你骗谁?还不老实?”   系统:“气运一途,并不看血脉, 玄乎缥缈,不可预测。”   秦野又道:“既然我是大气运者,你同缔结契约岂不是更省事?”   系统这下沉默了,良久都没有回答。   秦野眼底闪过寒光:“所以,你不是不能同我这个大气运者缔结契约,是你的契约根本就不能压制我,只能压制慕清瑶之流,你还想诓我嫂嫂跟你缔结,那是不是一旦缔结,她就只能任你摆布?”   系统仍旧没有回答,只余白光闪烁。   姜媃后背发凉,整个人头皮发麻,手脚更是冷的像不是自己的。   如果秦野说的是真的,那么刚才系统一出慕清瑶身体就冲她来,要不是秦野反应快,她这会怕已经成了系统傀儡了。   姜媃抹了把脸,头一回生出了大白天见鬼的那种邪门心情。   秦野继续说:“给你两个选择,一是公布契约内容,公平视之,我方可考虑缔结的可能,第二么,我就彻底毁了你!”   系统白光更急促地闪烁起来,从秦野指缝间流泻往复,系统像是在计算。   “大气运者,不要得寸进尺,我若启动自毁程序,即便你身有大气运,也一定是你死我亡的结果。”良久,系统才冒出这么一句。   秦野勾起嘴角,眼神锋芒锐利:“哦?那你就自毁,生死我都跟嫂嫂在一块,无所谓。”   姜媃抽了抽嘴角,大佬真是……   谁愿意跟他同生共死了!   “姜媃?秦野?”   就这当头,外头依稀传来呼喊的声音。   姜媃表情一振,她手往嘴上拢着回应:“在这里,我们在这里!”   秦野也不急了:“你要自毁就赶紧。”   他竟是还催上系统了。   不过片刻,就有沙土簌簌往下落,秦野手一扬,将小姑娘圈进怀里护起来。   当第一缕的光亮从缝隙中照射进来,系统光珠滋滋两声,三人身上的白光壳蓦地消失,连同光珠上的光亮也消失了。   要不是秦野感觉到系统还被他捏在手心,他都要以为这鬼玩意儿跑了。   “咔咔”起先被白光壳阻挡在外的乱木石块没了支撑,竟是咔咔得往下压。   秦野连忙躬身,把姜媃按身子底下,用后背挡住下压的乱木落石。   姜媃心急如焚,双手撑在少年胸口:“小叔?小叔你怎么样啊?”   秦野没法应答,喉头腥甜的气息涌上来,他死死抿紧了薄唇,也有点滴殷红的鲜血顺着嘴角渗出来。   姜媃都快哭了,她往外头喊:“老师,你快点!”   半玄表情一凛,回头就让人往那地方赶紧搬石头废渣,然而有一个人动作更快。   息九颜冲地过去,一人高的巨石,他硬是双手抬着,咬着牙,生生挪动掀飞出去。   刺眼的光亮汹涌照射下来,姜媃眯起眼睛,抬头望上看。   逆光的白光里,身形高大的青年站在光亮口,他低头看着她,眉目清贵,英武不凡。   姜媃心头一动,她记得这是息家人,当下忐忑着,小嘴一张,甜糯糯喊道:“这位哥哥,麻烦帮我小叔一下好么?”   息九颜浑身一震,他睁大了星目望着姜媃,小脸白嫩却脏兮兮的小姑娘,又黑又大的杏眼水润又闪亮,小鼻子小嘴的,乖巧软萌,还软软地喊他“哥哥”!   不期然的,他想起多年前,家里最小的妹妹刚出生那会,他头一个抱的,软软小小的妹妹裹在大红色的襁褓里头。   软叽叽的,他抱着都不敢用力。   分明才刚出生,他跟闭着眼睛的妹妹说:“妹妹呀,我是哥哥哟。”   仿佛能听懂他的话,什么都不懂的妹妹竟是咿呀对着他笑。   再然后,他的妹妹就丢了!   息九颜站在搬出来的缝隙口,就那么望着姜媃纹丝不动。   姜媃快暴躁了,秦野嘴里留下的血越来越多,她急的眼睛发红,连带恼怒上了息九颜。   瞧着有把子力气,可特么谁知道是个傻子啊!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傻站着不动!   “老师,老师你快来呀!”小姑娘带哭腔地声音响起。   半玄几步跨过去,挤上来探着脑袋往下看:“撑住,马上。”   息九颜反应过来,连忙开始搬凉亭下压的横梁,那横梁一端压在秦野左手上,姜媃气都不敢喘地盯着。   好在息九颜是习武之人,加上又过来一个羽林卫顾修易,两人合力,三两下就将缝隙扩大。   秦野左手能动了,但他自己没知觉,后背的重压一卸下去,他整个人心神松懈下来,意识就晕乎乎起来。   “嫂嫂……”几乎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   姜媃反身搂住少年:“老师,我要大夫,小叔伤着了。”   当空隙足够大以后,息九颜和半玄跳下去,两人合力将秦野抬出来,姜媃跟在后头,踉踉跄跄往上爬。   连细嫩的手心破了皮火辣辣的疼,她都不知道。   最后的顾修易皱着眉头,将意识混沌的慕清瑶抱了出来。   此厢,反倒是秦野的伤最重。   姜媃蹲他面前,谁来她都不走,就眼巴巴地望着大夫。   大夫敲过伤势,想掰开他握成拳头的右手,却怎么都掰不开。   姜媃慌忙捧过少年右手,死死抱怀里,像谁要跟她抢似的:“这只手没事,看左手和后背,是不是还有内伤啊?”   大夫道:“左手手骨粉碎,日后就是好了,也做不得精细活计,后背只是皮肉伤,最为严重的是,五脏六腑略有移位,应当是被砸到了。”   这话一落,姜媃差点心痛地喘不上气,她抹了抹眼睛,又眼巴巴问:“那我小叔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看她一眼,小姑娘一脸脏兮兮的,唯有那双眼睛出奇的水亮,瞧着让人心疼。   “半个时辰左右就能醒。”大夫开始给秦野处理左手伤势。   姜媃松了口气,她摸了摸秦野右手,低声道:“小叔,把你右手松开好不好?”   她本以为,自己去掰就能掰开,谁知道,秦野竟是在昏迷中,亦不松半分,似乎生怕姜媃背着他,让那系统给哄骗了。   姜媃气结,又心疼的慌,心口里头胀胀的,又暖又酸,一时间情绪难辨。   息九颜站边上看了半晌,犹豫了会磨蹭上前,摸着鼻尖问:“那个,你刚是不是喊我哥哥了?”   黑白分明的眸子转过来,茫然地看着他。   息九颜心尖发颤,不要脸的话脱口而出:“不然,你再喊我一声哥哥,我带你小叔上京城找御医治。”   姜媃:“!”   这人……神经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   剩下的2更晚上去了。   明天搬家,今天就要开始收拾一些东西先搬过去。   所以剩下的更新可能会有点晚。 第136章 以我为尊   云府举办过无数次的扇面美人复选会, 但没有哪一年的复选会像今年这样,意外频繁!   甚至于云府象征的巨石也被炸毁了, 这叫云府百姓甚是愤怒。   当下, 就将始作俑者丢进了府衙大牢,牢役们也很是愤怒,不肖任何人吩咐,立马上了私刑。   秦昊那是生不如死, 至于秦勉玦却是不知道所踪。   云府繁花楼里——   姜媃在房间里守了秦野整整一天了,距离大夫说的半个时辰不晓得过去了多久,可秦野仍旧未醒。   小姑娘倒想斥责一声庸医!   然而, 这大夫已经是云府医术最好的了,姜媃不好把人给得罪死了, 只得用一双黑白分明的水盈盈眸子瞅着那大夫。   小姑娘没吭声, 可却比直言更让人羞愧。   那大夫被姜媃看的甚是不好意思,反复给秦野诊脉, 最后摇头叹息道:“是没啥大问题, 按理该醒了。”   姜媃理智上明白秦野是决计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但她还是会担心,特别这样躺着一动不动的时候。   小姑娘趴在床沿,毛茸茸的脑袋枕手臂上,直愣愣地瞅着秦野。   狭长的琥珀凤眸紧闭,显得睫毛有些长,略微白的脸色,鼻子很挺, 唇却很薄。   唇色是那种浅淡的玫瑰色,不热烈反而带着薄凉,可却是很适合亲吻的颜色。   “小叔啊,你怎么还不醒啊?”姜媃嘀咕着。   床榻上的秦野毫无动静,胸口微微起伏,整个人像是睡着了一样。   然而,谁都不知道,此时在系统制造出来的莫名虚空里,秦野冷眉冷眼对面前悬浮的光球道:“我可用你,也可不用,你与我而言,犹如鸡肋,食之无肉,弃之亦可。”   光球旋转两圈,系统机械没有起伏的声音响起:“大气运者,你该看看原本的命运轨迹。”   话落,虚无的空间里头,从光球身上延展出一片光屏,那光屏上影像闪烁,像是演绎人生一般,将秦野从小到大的经历悉数回放了一遍。   只不过,命运的拐点出现在嫂嫂姜媃身上。   原本的轨迹里,在秦昭死后,嫂嫂性子胆小,便是有心护持秦野,也是不敢多言半句。   更是在半年后,嫂嫂死于大房的算计,也算是因秦野而死。   自那以后,秦野的整个命运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年少离家,早早历经世事艰辛,行事手段狠辣无所顾忌,更是视人命如草芥。   秦野面无表情地看着,这样的命运,他早从姜媃嘴里听过一遍了,如今更细致地看着,心里反而平淡无波,就像是在看别人的折子戏。   秦野甚至看到了自己的落败,败于慕清瑶和另外一个男人之手,用姜媃的话来说,那就是故事男主。   他四肢尽断,流落于街头暗巷,同野狗夺食,同乞丐混迹,最后爬着从京城回到青州城,了断在自家兄嫂的墓前。   这似乎就是他整个人生的结束。   “大气运者,你才是你该有的命运。”系统道。   秦野勾起薄唇,眼梢带出一分漫不经心:“所以呢?”   系统:“穿越者是不该存在的病毒,应当予以清除抹杀,让所有的人各归其位。”   暗金色的眼瞳骤起冷凝:“别忘了,一直扰乱轨迹的人,是你的前宿主。”   系统避而不谈:“所谓大气运者,气运虽然比常人浓厚,但要经受的磨练和苦难也远超常人,十之七八大气运者因此夭折,但要是有我相助,您可扶摇上九万里,成为天下共主亦不在话下。”   秦野依旧抿着薄唇,没有吭声。   系统继续游说:“创造我的科技,是远超大气运者你的想象的。”   秦野状若疑惑的道:“我若是没看错,在刚才你给我展现的轨迹里,成为九五至尊的人,可是慕清瑶的夫君,所以他和慕清瑶也都是气运者?”   “不是,”系统死板解释说,“前宿主是穿越者,她拥有我的科技,原轨迹里只要积分足够,她就能兑换加持气运的气运牌,有此牌最大可叠加三次气运,所以前宿主气运理论上是能超过大气运者。”   秦野懂了,所以如果没有姜媃的穿来,没有现在发生的这些事,慕清瑶往后是会越来越风光,最后风光到超过他的气运,继而取代他。   一切的改变,都是从姜媃穿来的那天开始。   “我不会同意你和我嫂嫂缔结契约,”秦野淡然的说,在系统展示了如此强大的功能后,他依旧无悲无喜,甚至还颇有一些嫌弃的意味,“若是和我缔结,那么必须以我为尊!”   以我为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从字音方落的那一刻起,爆发出无以伦比的睥睨气势,宛如盘旋巅峰之上的骄龙!   光球悬浮静止不动,好似所有的芯片都在进行飞速而复杂的计算。   一刻钟后,秦野不想等了,他毫不犹豫的说:“我的命运轨迹已经不同,有你没你都会是一样。”   “大气运者,”系统冷冰的声音里竟出现了丝丝急切,“基于基础运行准则,以及自身等级压制,我没有更多的更改权限,仅能在积分赚取方式上进行理性的规则运算。”   秦野漫不经心地听着,似乎根本没听进去,又似乎听进去了。   系统光球跳动两下,光屏重新出现,这次上面不断闪过很多秦野看不懂的数字。   一排排的数字连翻滚动中,系统又说:“若是和大气运者缔结缔约,根据宿主条例第二十八条,大气运宿主需要收集足够多的信仰值,供给系统升级以及商城道具兑换。”   “何为信仰值?”秦野问。   系统:“大气运者宿主需要成为一方领袖,或者天下共主,让天下人信服尊荣。”   秦野懂了,约莫就是忠心等东西。   他点头:“可。”   光球白光猛烈闪烁:“大气运者确定缔结契约吗?”   秦野并未点头,而是说:“可以信仰值由我来赚取,道具兑换让与我嫂嫂么?”   光球从未遇上会提这种要求的宿主:“大气运者请考虑清楚,商城道具兑换是宿主享有的基本福利,若是赠与他人,商城仅能开放三级权限。”   秦野根本就不多加考虑,直接道:“勿须,给我嫂嫂玩耍。”   旁人看的比性命还重的外物,他竟是不在意不说,还随手就要丢给姜媃,就像是丢个微不足道的小玩意儿。   “接收大气运者要求,”光球开始滴溜溜地旋转起来,“大气运者,是否确定缔结信仰值收集契约?”   这回,秦野点头:“确定。”   话音甫落,这片虚无的空间里白光大盛,秦野闭上眼睛,眉心一热,身上一股子拉拽进袭来。   他猛地睁眼,腾地坐将起来。   “小叔,你醒了?”姜媃已经守了秦野一天一夜了,她哪都没去,晚上困了累了,索性就爬上床榻,挨着秦野合衣躺下。   秦野坐起来的动静,将小姑娘吵醒了。   她揉着眼睛,猛然清醒过来:“小叔,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啊?”   姜媃说着,还伸手去扒拉少年的衣裳,想瞅瞅身体是不是有外伤。   秦野皱起眉头,冷冷呵斥:“莫要动手动脚。”   姜媃这会也不跟他计较,一个劲说:“你昏迷了一天一夜,现在怎么样?算了,我还是再给你找大夫来看看。”   秦野默默感受了一下:“不用,我没事。”   除却肺腑的钝疼,再就是左手的无力感,秦野很清楚自己身体怎么回事。   念及刚才和那系统缔结了信仰值契约的事,秦野动了动一直握着的右手,忽的道:“嫂嫂,我送你的手串呢?”   “在这,我一直戴着呢。”姜媃伸手手腕,细细白白的手腕上,一圈莹白如玉的白玉菩提珠子,那珠子被打磨的颗颗圆润,表面像磨了一层釉色,十分好看。   秦野道:“取下一颗珠子。”   姜媃虽然不明白秦野想干什么,但依言行事。   待珠子取下来后,一圈手串平白少了一颗,瞧着甚是不完美。   秦野没解释,他直接松开右手,右手掌心,一颗拇指大小的白珠赫然在目。   姜媃惊奇地眨了眨眼:“这……怎么变小了?”   她记得这系统珠子分明有龙眼那么大。   秦野将那珠子挨到手串上,就见那珠子自发挤进白玉菩提珠子中间,最后化为金属光泽的银珠。   秦野说:“我跟那个系统缔结了契约,嫂嫂这个珠子是能兑换道具的,往后你有喜欢的,就直接兑换,莫要舍不得积分。”   姜媃将手串重新套手腕上,果然耳边就响起了系统的声音,说是激活商城。   所谓的商城,就跟姜媃在现代网购的页面的差不多,各种东西都有,不过分一到三级,再高就没有了,而且目前所有的东西都是灰色的,右下角积分值为零,暂不可兑换。   秦野皱起眉头,显然姜媃面前的商城页面他也看到了。   少年头一回生了点紧迫感:“等几日我就开始收集信仰值,嫂嫂尽管兑换这些东西来玩耍儿。”   姜媃看看他,又看了看腕间那颗银珠子,恍恍惚惚生出一种被大佬扔黑卡的错觉来。   大佬还很是豪气的说:“拿着随便刷!”   她小心翼翼的问:“不会是要攻略那啥来收集?”   秦野道:“不是,让我成为一方首领,有人忠心于我,就有信仰值了。”   姜媃松了口气,只要不是慕清瑶那种靠攻略男人的手段,她还是能接受的。   她正想说什么,就听大佬又说:“往后,我挣积分嫂嫂花。”   诶?   姜媃去捉他左手,果然左手腕上白玉菩提珠串间,也同样多了一枚银珠子。   姜媃异常天开:“它能赊账么?先赊一瓶治你手伤的……”   “光天化日的,你们在干什么?”   姜媃话还没说完,冷不丁房间被人打开,盛怒的青年头发整个都炸开了。   息九颜揪住身后的半玄,瞪着眼睛质问道:“上官,你瞅瞅你的学生,你就这么教的?教他拱别人家地里的小白菜么?”   半玄抬眼一看,只见房间里头,头发披散软蓬的小姑娘半个身子都趴少年怀里,还双手抓着对方手腕。   而少年低着头,眼梢和顺,眉目柔暖。   真真好一幅青梅竹马,岁月静好的美景。   息九颜跟个大傻子一样大步进来,伸手想将姜媃提拎下来,可在小姑娘嫌弃的目光里,只得小心翼翼哄着人:“姜姜,男女授受不清,你快下来。”   姜媃撇嘴,直接会心一击:“我和我小叔哪里不清了?你什么眼神?”   真智障!   半玄跟进来嗤笑一声:“别人叔嫂关系好着呢,由你息九什么事?你从昨个起怎么就这么不对劲?”   息九颜理所当然抬起头道:“姜姜昨天喊我哥了,她就是我妹!怎么没我事了?”   闻言,姜媃目瞪口呆,她真没想到,世上真有这种将别人客套话信以为真的奇葩。   秦野转头看着姜媃,凤眸幽深,沉沉如渊。   姜媃一个激灵,求生欲顽强:“我不是我没有他就是个神经病!”   息九颜:“!”   半玄:“……”   秦野:“嗯,确实像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搬家一整天,累惨了。   暂时这样,缺的更新从明天开始慢慢补更回来。 第137章 大佬撩人   秦野苏醒了, 姜媃心就归了位。   小姑娘脸上终于有了笑容,也有心情理会其他的事了。   半玄这会来,便是想跟两人说复选会的结果。   “那天的斗艳,经过众人评测, 姜媃胜了慕清瑶,所以这一回的复选会胜出名额,就是你和曲丝竹两人,明年前往京城, 直接进行角逐最后的大夏第一美人名头。”   半玄漫不经心的道, 这种事在有他的息九颜的干预下,便是龚清因着就想给秦野使绊子,那也是有心无力的, 反而撕破了脸面, 对大家都没好处。   息九颜厚着脸皮凑上来:“那个姜姜,今年就去京城怎么样?我带你去玩耍,再介绍几个人给你认识。”   姜媃还没来得及拒绝,秦野将小姑娘往自己身后扒拉, 并冷眉冷眼的道:“我嫂嫂没空,明年我自会带她上京城,不用息公子费心。”   息九颜被这一噎,有心想驳斥秦野,然瞅着小姑娘还巴巴地拽着人袖子,并警惕地盯着他,堂堂息家最受得宠的嫡幼子, 竟是头一回品尝到了嫌弃的滋味。   半玄觉得息九颜甚是奇怪,他多看他一眼,不容置疑地将人拉拽了出去。   身后,秦野还在跟小姑娘告诫道:“有些世家子弟焉坏,走马遛狗,什么都玩儿,嫂嫂莫要轻信旁人。”   诶?   我不是,我没有,你特么胡说八道!   息九颜有心想跟小姑娘解释两句,然半玄手劲大,将人拉出去不说,还嘭的给叔嫂两人关上了房门。   “伯舜,你放开我,你这是干什么?东方伯舜,在不放开小心我跟你翻脸!”息九颜吵嚷嚷的,碍于形象,没敢动半玄动手。   半玄走的够远后,他才施施然松手,并凝眉冷目的问:“你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息九颜弹了弹起褶子的胸襟。   半玄冷笑一声:“息九颜,我告诉你,房间里头那两人是我学生,收起你那点花花肠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思,不就是见姜媃又乖又软么?她还没及笄,你做甚要当个禽兽?”   听闻这话,息九颜气不打一处来。   他指了指半玄,气的好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缓和半晌后,他才道:“多年前,我小妹丢了,你应当知道,为此我娘到现在都还郁郁不开怀。”   这事半玄还真知道,当年闹的很大,京城很多世家都听说了。   息九颜皱紧了眉头,其实他自个也觉得很奇怪,这些年,几乎每年都会找到一些适龄的小姑娘,下面的人都说很可能是他妹妹。   但是息九颜一看就知道,那些找来的小姑娘都不是。   唯有姜媃,他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反正一见这个小姑娘他就想起当初抱过的小妹,而且总是见不得她不开心,逗着法的想将人抢回去。   “我不知道,反正我挺喜欢姜姜的,我就觉得她非常像我小妹,身上总有一种我很熟悉的东西。”息九颜正儿八经的说。   半玄嗤笑了声:“那是你的错觉。”   息九颜看着他不明所以,半玄又道:“据我说知,姜媃出生青州城的绮罗村,那个村子里头人人都会制扇,父母虽是早亡,可姓甚名谁清清楚楚的,哪里会是你妹妹。”   “这不对啊,”息九颜反复回想姜媃的相貌,“伯舜,你当真以为一个偏僻小村落里就能生出姜姜那等相貌的小姑娘?还是你见过她爹娘?”   经这么一说,半玄也皱起了眉头:“她爹娘我没见过,我认识她那会,她爹娘双亡,所以冲喜嫁进了秦家,不过是能生出姜媃那等模样的,想必父母相貌也不会差。”   息九颜摇头:“伯舜,若是姜姜的爹娘真是和她同等的相貌,那不可能窝在一个小村落里头,也更不可能籍籍无名,特别还是青州城那种自古就最多做扇面美人行当的地方。”   半玄思忖起来,息九颜说的不无道理。   息九颜凑过去又问:“伯舜,你去帮我问问姜姜,问问她爹娘的事如何?”   半玄见他当真认了真,又觉得有些荒谬,毕竟世间这么大,又人海茫茫的,且息家最小的嫡姑娘甫一出生就丢了,哪里是能随便认识个适龄小姑娘就会是的。   但鬼使神差的,半玄还是点了点头:“成,我去帮你问问。”   息九颜高兴了,他搓着手,竟是有点激动;“云府的事了了,我去青州城那个绮罗村一趟,这万一要真是我小妹,啧……”   剩余的话还没说出来,息九颜已经心痛上了:“姜姜这都吃了多少年苦了,心疼死我了……”   半玄受不了他这模样,将人踹开:“滚一边去哭,难怪姜媃要把你当个脑子有病的,你这不是有病是啥?”   息九颜抹了把脸:“那个秦野,最讨厌了,等认了亲,头一个我就要把他丢的远远的!”   这还当着人家老师的面,就在诋毁别人学生。   不过,半玄跟着点头:“确实讨厌。”   护食的狼崽子,还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除了姜媃这条缰绳,约莫是没人能约束他了。   彼时在房间里的叔嫂两人,压根就不知道外头的两人正在密谋分开他和姜媃。   他醒来后,姜媃不让他下床,亲自端来熬的很软糯的白米粥,白粥里特别加了甜甜的细砂糖。   小姑娘搅合两下,秦野伸右手来接,却不想姜媃一个后撤:“我来,我喂你,你躺着别动。”   秦野右手一僵,微微睁大了凤眸。   姜媃舀了少少一点白粥,在白瓷勺里晾晾,怕被大佬嫌弃,没敢凑嘴边吹。   “来,小叔张嘴。”小姑娘努力稳着手,白瓷小碗接过去,把小勺子凑到了秦野嘴边。   少年冷着脸,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睑,顿了顿,适才缓缓张开薄唇。   奶白的粥塞过去,瓷勺尖磕上少年牙齿,发出一声让人尴尬的轻响。   姜媃浑身都僵住了!   啊啊啊啊!   她给大佬喂饭,都能把他牙给磕了!   啊啊啊啊啊!   好丢脸!   大佬镇定自若,眼皮都没撩一下,薄唇轻轻含住瓷勺,舌尖再是一卷,就将小勺里的白粥卷入腔壁里。   然后,姜媃感觉到一股推力,她遂连忙收回勺子。   点滴的湿润在少年浅玫瑰色的薄唇上留下一点痕迹,像是平白抹上的一层胭脂,让那双薄唇越发红艳了一点。   似乎感觉到了薄唇残留的粥渍,少年湿热的舌尖从唇缝中探出来一点,慢慢的从唇肉上扫过,带着一种毫不自知的撩人。   舌尖蓓蕾传来丝丝的甜味,那粥渍都是甜的。   秦野不自觉眉目舒展,整个人都柔和了两分。   姜媃莫名就不敢多看,他低头继续舀粥,正欲凑过去第二勺。   “我自己来。”秦野开口了,声音有些哑,带着低沉。   姜媃手抖了一下,十分有一种捂脸的冲动。   大佬的低音,真特么该死的好听!   于是,姜媃就木愣愣地端着小碗,秦野自己拿着勺子,三两下就用完一碗白粥。   温暖从肚腹上浮,尔后蔓延到四肢百骸,加之身上伤势,秦野竟是有些困乏起来。   姜媃帮他把软枕放平:“小叔,困了就睡。”   秦野应了声,凤眸似闭非闭。   姜媃盯着他看了会,瞅着大佬眼睫毛长而卷,没忍住伸手去轻夹了下。   “嫂嫂,你在碰哪?”秦野淡淡的声音传来。   姜媃一个激灵,蹦起来后退两步:“我去洗碗。”   小姑娘抱着小碗飞快跑了出去,那模样像是身后有凶兽在追一样。   秦野睁眼,琥珀鎏金的凤眸里,倒映出小姑娘飞扬的裙摆,飞快闪过一道笑意。   姜媃一口气奔到膳房,拍着砰砰乱跳的心脏,怎么都缓和不下来。   脑子里一直回放着秦野闭眼的那张脸,俊美昳丽,哪哪都长的和她心意。   身体年纪还没到,但灵魂年龄堪堪成年的姜媃,头一回有点慌乱了。   胸腔里头,像是揣了一只疯魔的老兔子,在蹦蹦地乱跳。   不仅如此,脸还蓦地就发烫起来。   她捂着脸,蹲回廊阼阶上,总觉得自己像干了某种坏事,又仿佛是一头栽进了坑里头,约莫再爬不起来了。   至于是什么坑,她暂且还没想明白,而且直觉告诉她,最好别去想,总归不太像是件好事。   “姜小美人,原来你在这里,我正找你”   姜媃正收拾心情之际,一抬眼就见身形修长的羽林卫顾修易来了。   她眯起眸子,这人那天抱着慕清瑶出的废墟,后来又来请过给秦野看病的大夫,过去给慕清瑶诊治。   这一两天,她几乎都快忘了云府还有这么一位京城来的官儿。   “顾大人,有什么事吗?”姜媃巧笑嫣然的问。   顾修易面露犹豫:“是慕美人,她一醒来就说要见姜小美人。”   姜媃了然,也能猜出慕清瑶为何想见她。   不过,这会她皱着软糯糯的包子脸说吞吐不定:“那天事发突发,谁都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我小叔也才醒,左手断了,还有内伤,慕美人她……她怎么样?”   顾修易表情软和下来:“大夫说她手骨折了,还有就是受了些惊吓,需要好生修养。”   姜媃表情更黯然了:“她为何要见我?”   顾修易摇头:“我不清楚,想来也是关心姜小美人的安危,不过慕美人情绪不太好,姜小美人能否多多劝慰她一些?”   姜媃歪头瞅着顾修易,然后笑道:“顾大人心真好。”   可不就是心好么,还没看出慕清瑶的白莲女表本质,甚至非常有怜香惜玉的心。   “那我就去一趟。”姜媃抖了抖裙摆。   顾修易有些高兴:“姜小美人的心也很好。”   哼!   姜媃扬起小下巴,她心才不好!   她正正就是去落井下石的咧!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晚上21点正,还有第二更。   稿子我丢后台了的。 第138章 儿孙满堂   春雪苑慕清瑶的房间里。   此时, 安静无声,没有婢女伺候,也没有其他人,只余香炉青烟袅袅, 隐约的暗香浮动,浸人心脾。   顾修易让姜媃先进门,他不好呆在房间里,遂寻了个借口暂且离开了。   姜媃进门, 她提着裙到里间, 也不凑到床边去,径直坐下,倒了茶水来喝。   一刻钟后, 床榻锦衾拱起的部分缓缓蠕动, 一张苍白的脸在纱幔间探了出来。   慕清瑶往房间里一看,别有旁人,她猛地一掀锦衾,赤脚下地, 蹬蹬到姜媃面前。   “我的系统呢?给我还来!”她长发披散,凌乱而蓬松,映着苍白的脸色,倒真有那么几分憔悴的美感。   然而眼底流泻出的怨毒和嫉恨,像是恶臭难闻的黑水,浓郁的叫人心惊。   姜媃悠哉悠哉地抿了口茶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话才落,慕清瑶伸手一挥, 打落姜媃手里茶盏。   “嘭”茶盏落地,茶水和瓷片顿时四分五裂。   “姜媃你跟我装什么装,我的系统你快还我!”慕清瑶歇斯底里起来。   天知道,她一转醒过来,任凭如何尝试,都再没法唤出系统之时,心里有多恐慌无助。   姜媃皱起眉头,冷笑一声:“莫说我没有,就是我有,凭什么再还你?自古重宝有灵,可自行择主,又有说有德者居之,所以不是还你,那是系统已经灵性择主,主动离你而去的。”   姜媃专门往慕清瑶的痛脚踩,她找人救了秦勉玦父子,还给秦昊炸药,才致秦野左手断了,这个仇可结的大了去的!   慕清瑶面色苍白,眼底终于流露出恐惧来:“不,不会的……”   姜媃起身逼近她:“秦勉玦在哪?”   这问题提醒了慕清瑶,她睁大了眸子盯着姜媃,忽的哈哈大笑起来:“姜媃,你休想知道,我绝对不会给你说的!”   姜媃冷笑,捉着她的左手腕,抬起对方缠着白纱布的手:“你不说也没关系,少了一只利索的左手,可还有一只右手不是。”   慕清瑶心都提了起来,她挣了两下竟然没挣脱:“你想干什么?”   姜媃勾起嘴角,用力一甩,将慕清瑶掼翻到地上,她两步上去,正正踩着她右手五根手指头:“你说我想干什么,刑讯逼供不外乎就那么几种手段。”   十指连心,踩踏的疼痛感从指尖传到心脏,慕清瑶当即就惨叫起来。   “秦勉玦在哪?”姜媃面无表情,这一刻小姑娘面容冷酷极了,更是同戾气横生时的秦野份外相似。   她绝对不会允许秦家三房的人再逃脱,这个仇人,她今时今日就得帮大佬解决掉!   为此,染上一点鲜血又算的了什么?   慕清瑶痛的眼涕横流,一张脸再是绝色,可这会也狼狈不堪,哪有半点美貌可言。   “顾修易!顾修易救命啊!”慕清瑶拼命朝门外的方向喊。   姜媃欢快地笑起来,她踩着慕清瑶右手蹲下身:“没用的,顾大人这会离得远远的呢,他还说,让我多劝劝你,这多好的老实人呢?咋就遇上你了?所以老实人活该给你当个接盘侠么?”   这点星火的希望,被姜媃轻轻伸手一掐,在慕清瑶眼里逐渐熄灭,灰烬落下来,就成了彻骨的绝望。   姜媃脚尖使力:“我最后问你一次,秦勉玦在哪?”   “啊!”慕清瑶复又惨叫,那惨叫深入骨髓。   她抬头,透过乱发缝隙,正正对上姜媃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   眼尾微圆的杏眼,黑色的眼瞳又大又圆,映衬着眼白,透着孩童才有的天真纯粹。   然,慕清瑶心尖发颤,后背爬上被毒蛇缠住的寒凉。   姜媃,来真的!   姜媃嘴角笑意更甚,她捡起脚边的茶盏碎瓷片,尖锐的瓷片,带着轻柔的力道搁在了慕清瑶手背。   “慕清瑶,你已经没了系统了,不能再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道具,你说,我这瓷片划下去,会不会在手背留下疤痕,嗯?”姜媃轻描淡写的说,手下却逐渐加重力道。   “我若是划在你脸上呢?你好不容易才有的美貌,你往后还要吃饭的脸,会怎么样?”姜媃仿佛真是单纯的发问。   慕清瑶浑身颤抖起来,那样的后果,她只要稍稍一想就无法忍受!   她已经没有了系统,如果再没有这张脸?   “不!姜媃我求你,不要毁我的脸!”慕清瑶终于退缩畏惧了,她恐惧地哭出来,软语哀求。   姜媃伸手掐着她下颌,好好的一张绝色倾城的面容,即便是眼下哭的这样眼涕横流,红着眼睛和鼻头,竟也带着几分得让人心软的美感来。   姜媃不心软,她自认妾心似铁,冷硬极了。   “那你乖一些,好好听话,我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姜媃柔声道,还拿出帕子给她擦脸。   慕清瑶像是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赶紧回答说:“我说,我什么都说,秦勉玦被我藏在一座青楼里,我给了银子,让老鸨和龟公看着他。”   姜媃得到想到的,她也给慕清瑶擦干净了脸:“这才对,不要哭了,哭的都不好看了。”   慕清瑶忙不迭地点头,她想站起来,可姜媃还踩着她的手。   姜媃松脚,牵起慕清瑶葱白玉指,同样用帕子擦了擦:“瞧你,你长的这样好,安安分分的当个扇面美人,怎么也能混个大夏前几的排名,到时候多的是男人上杆子养你,你又何必老是跟我过不去呢?”   “是,你说的对,我以后都会乖的,安安分分的,再不作妖了,姜媃你大人有人大量,就放过我?”眼见到了这地步,慕清瑶只得退而求其次,只希望姜媃不要跟她计较了。   姜媃懂了她的意思,她本身性格就不是个搅事的,也从来不主动招惹是非。   不过,话还是不能说太明白。   她弯着眉眼,笑眯眯地扶起慕清瑶:“我们是老乡啊,以后还要相互扶持的,我哪里会计较那些,从前那些事都是一比糊涂账,往后咱们可是姐妹呢!”   这话说的再虚伪不过,姜媃自己都把自己给膈应的起鸡皮疙瘩了。   不过,慕清瑶正想听这话,她接连点头,畏畏缩缩的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姜媃满意了,她扶着她到床沿坐下:“你好生休息,往后我再来看你。”   慕清瑶双唇蠕动,眼神复杂,终于什么话都没说。   姜媃离开了,她一出房间就见顾修易站在不远处等着,听不到两人的说话,但能隐约看到房间门牖。   姜媃脸上带着笑,软糯娇俏的跟顾修易招手:“顾大人,我劝过了,慕美人已经好多了。”   顾修易松了口气,不吝赞美道:“姜小美人名副其实的人美心善。”   姜媃微微红了脸,黑白分明的眸子闪烁起来,这才刚欺负了人咧,就被人夸赞了,多不好意思呢。   姜媃挥别了顾修易,转头小姑娘脸上的笑意就敛了。   她蹦跳着去找了半玄,管他要了几个人。   息九颜听说她要去捉人,慌忙自告奋勇前往出力。   既然有的大傻子劳动力可用,姜媃自然不拒绝。   当天下午,她领着五六人,浩浩荡荡闯到了慕清瑶藏人的青楼。   彼时,秦勉玦正是惊弓之鸟,在打听到那日云府巨石被炸毁,秦野砸断了一只手,而秦昊则被丢到了府衙大牢里头时,他就想溜!   然而,慕清瑶花了大银子,那青楼龟公甚是谨慎,硬是没让秦勉玦找着机会。   息九颜为了在姜媃面前涮好感,硬是一马当先,直接往老鸨脑袋上砸了一锭金子,那老鸨顿时喜笑颜开,只差没将这几位给供起来,交出个人那肯定是小事。   所以,当秦勉玦被人扭送出来,他一抬眼就看到了被众人众星拱月的姜媃,便晓得一切全完了。   姜媃杏眼冷肃,还带肉呼呼的小脸紧绷着。   她盯着秦勉玦,定定看了他一会,忽的说:“你儿子秦昊活不了,秦勉玦你三房要断子绝孙了。”   既定的事实,被姜媃用一种很是平淡的口吻说出来,比抽了秦勉玦一耳光还难堪。   这个中年男人,从前眉目之间温润的书卷气,早在释放出内心多年的恨意后消失殆尽。   他双目赤红,恨恨地盯着姜媃,一字一句的道:“秦五的手断了?二房又能好在哪里去?我拿大房当木仓使,算计死了秦峥和孙氏,我还弄死了秦昭,他秦五也没几日活头,有二房陪葬,我不亏,我半点都不亏!”   虽然早知道这些真相,但被秦勉玦亲口承认说出来的时候,姜媃仍旧为秦野感到愤怒!   这种愤怒虬结成一团火焰,熊熊燃烧起来,毒辣的她五脏六腑都在痛恨!   小姑娘二话不说,顺手夺了龟公手里教训人的鞭子。   “嗤啦”一声,鞭子抽过去,正正抽在秦勉玦脸上。   那鞭子是青楼里专门用来教训不听话风月姑娘和闹事恩客的,故而鞭子暗藏倒刺,一辫子下去,铁定见血!   “啊!”秦勉玦惨叫一声,脸上血珠飞溅,皮肉外翻,甚是狰狞。   姜媃不解恨,冷着脸,又一连抽了三四鞭子过去。   几鞭子下去,秦勉玦满脸都是血,便是头皮,都给抽没了一撮,很是骇人。   姜媃冷笑:“我不妨告诉你,我小叔手还好好的,他日后前程似锦,可扶摇直上九万里,你这种蝼蚁只配匍匐在烂泥里仰望他!”   小姑娘兴许是抽的累了,小喘了口气,接着又道:“你这种人,我杀了都嫌脏手,就得让你痛苦绝望的活着,活着看我小叔风风光光儿孙满堂!”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我小叔早晚会儿孙满堂!   大佬:谁来生?   姜媃:……生不起,告辞! 第139章 小叔断袖   四月刺眼的艳阳下, 秦勉玦头皮和脸撕裂般的痛!   那感觉就像是有万千蚂蚁拼命往外翻的皮肉伤口里头钻,咬着他的肉,喝着他的血,还用力的把伤口扩大!   真真难熬!   青楼教训人的鞭子, 那也是和普通鞭子不一样的,不仅鞭身上充满了细若牛毫的倒刺,还被特别的药水浸泡过。   所以一鞭子抽下去,不仅会皮开肉绽, 鲜血横流, 伤口还会又痛又痒。   诸多骨头倔的风月姑娘起初是不服管教的,可最后都吃不住这鞭子,活生生被打的低头妥协。   姜媃不清楚这鞭子门道, 可小姑娘心头憋着一股气焰, 非得要打的秦勉玦出血了,她才解恨!   一边冷眼看着的息九颜倒是清楚的很,不过他也不提醒小姑娘,还生怕小姑娘力气不够, 又还没解恨,所以小心翼翼问:“那个姜姜,这种力气活,不然让我帮你?”   姜媃看他一眼,冷冰冰的并不答话。   她盯着秦勉玦,忽而笑了起来。   小姑娘笑容软糯甜美,像是清晨含露绽放的芳香栀子花, 叫人跟着一起欢喜,恨不得把她捧起来搁心尖尖上护着。   息九颜觉得手脚都软了,痴愣愣地望着姜媃。   亲娘耶,快来瞧咱家小妹笑得好乖啊!   “秦勉玦,我真不想杀你,”小姑娘虽然笑着,但说出来的话让人背脊生凉,“我也不会让小叔杀你。”   秦勉玦哼哧哼哧喘着气,鲜血从额头流下来,沾湿睫毛,让他整个视野都是赤红而模糊的。   “哼,”他啐了口唾沫,含着血沫子,“不用你们假好心,你最好杀了我,不然早晚有一天我要弄死你们叔嫂!”   姜媃摇头,指腹摩挲鞭子光滑的把手,字字句句的道:“这世上之事,其实死是最容易的,反之活着最是艰难,特别还是生不如死的活着,每天品尝着绝望和痛苦,每晚上都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是满心的悔恨和遗憾,甚至于满腔的恨意,咬碎了牙齿,也是徒劳无功。”   她丢了鞭子,缓步到被扭押的秦勉玦面前。   黑白分明的眸子,黑的纯然,白的透彻,正正看着秦勉玦。   “我要让你一辈子痛苦。”小姑娘口吻无波。   这话说完,她侧目下令道:“带走!”   半玄找的人,自然各个唯姜媃是从,她一声令下,当即像拖死狗一样,拉拽着秦勉玦往外走。   秦勉玦挣脱不得,他扭头过来,恶狠狠得朝姜媃喊道:“姜媃,你杀了我!你不杀我你会后悔的!”   息九颜皱起眉头:“姜姜,不然我帮你。”   他说着这话,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他这样的世家贵族子弟,想要取条普通百姓的姓名,那是再简单不过了。   姜媃摇头:“不用,他死了小叔不会解恨,他就得活着,活着日日夜夜绝望着,如此才能消小叔的心头之恨。”   小姑娘一口一个小叔的,倒让息九颜有些吃味了。   “他一个男人,怎么要你个小姑娘来出头?”息九颜怀揣恶意,不动声色给秦野上眼药。   姜媃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理所当然的说:“小叔受伤了,身子不好,我帮他处理这点事怎么了?”   息九颜被这会给噎的喉头发痒,他咳嗽几声摆手道:“没,我这不是担心你力气不够,刚打人要打不疼怎么办?”   这话太过神经病,姜媃越发觉得这人智障的没法沟通。   她不禁莫名可怜起息家其他人来,有这么个傻子,他爹娘该多操心来着。   浑然不知自己被同情了一把的息九颜还在为接近了姜媃而高兴,他甚至提议道:“这天色尚早,不如我带你去逛逛?”   姜媃没心思,她出来的时候,秦野用了点白粥睡下了,这会也不晓得醒了没有。   “不了,我先回繁花楼。”姜媃提起裙摆就准备往外走。   但她忽然想起什么,走了几步又驻足回头。   姜媃看着息九颜,忽然就软糯糯笑起来:“那个,息家哥哥……”   息九颜一个激灵,猛蹿到她面前,星目晶亮如星辰的问:“在,有何吩咐?”   姜媃微微红了脸,很是不好意思的道:“秦勉玦作为炸毁云府巨石的同党,和他儿子秦昊一样罪大恶极,所以我想把他扭送府衙去,牢底坐穿!那个息家哥哥,你能不能帮我跑一趟啊?”   息九颜精神振奋,他一拍胸脯满口应承:“没问题,我帮你去府衙,肯定让这两父子一辈子出不来。”   姜媃甚开怀,眉目舒展,她踮起脚尖,轻轻拍了拍息九颜的小手臂:“谢谢息家哥哥,帮了我很大的忙呢。”   息九颜飘飘然的,姜媃满嘴的哥哥,喊的他通体毛孔都通畅了,当下神清气爽,倍精神。   他还绷着脸,冷酷无比的笑道:“姜姜你放心,对这种罪大恶极之徒,我从来都看不惯的。”   说妥了这事,姜媃遂和息九颜分道扬镳,一人带着秦勉玦去府衙,一人则拐角回繁花楼。   这才初初一分开,息九颜那头还沉浸在姜媃那几声的“哥哥”里,这边小姑娘脸上的笑意已经敛了。   她抹了把脸,对利用了息九颜一把,小姑娘还是有些心虚的。   不过,息九颜地位高,他亲自送去府衙的人,府衙那边不会不重视,而且还不会轻易就放出来。   这要比她送过去,效果好的多,而且铁定秦勉玦父子也不会有好日子过。   姜媃就是要这样的效果。   她琢磨着,不然这事过后,大不了就对息九颜好一点。   姜媃怀着这样的心思,脚步轻快地进了繁花楼。   她径直往春雪苑去,前脚才进门,耳边就听闻叮咚一声。   姜媃狐疑不定,左右四望,没见着旁人,但那声叮咚却是在。   “第二宿主,获得积分十分。”   姜媃一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系统的提示声。   她抬起手腕,转着那颗银珠子看了看,试探的在心里问:“系统?”   没有任何作答的声音,姜媃又喊了几声,随后拨弄了下珠子就作罢了。   “姜媃。”   冷不丁一声唤在耳边响起。   “啊?”姜媃被吓地跳起来,她转头一看,就见黑眼圈浓成烟熏妆的明金瑜站在面前。   姜媃松了口气,她拍着心口,没好气的问:“人吓人吓死人啊,你干什么走路没声音?”   明金瑜难得没有回怼,他只点了点头说:“我要回青州城了。”   姜媃道:“这么急的吗?”   明金瑜苦笑一声:“我已经和慕清瑶解除了结对关系,复选会也完了,我还留在云府做甚?”   姜媃一听也是:“也好,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明金瑜想了想说:“可能会出去游历,在多磨练一下画技。”   姜媃和明金瑜也算相识一场,这个故事里的男二配角,好似已经偏离了这种宿命。   如今慕清瑶的金手指被秦野夺了,在男主还没出来之前,就少了最为重要的助力,而明金瑜这个男二又对她已经心灰意冷。   她觉得,约莫慕清瑶是真没戏了,往后即便再蹦跶,也蹦跶不出个名堂来。   于是,她道:“去游学也好,多见识见识,对你画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明金瑜其实就是这么想的,加上走出去后,开阔了眼界,那点情爱小事,自然就不会放心上了。   他晃了下手里的行囊:“那日后再见。”   姜媃笑着点头:“也祝你一路顺风。”   明金瑜拉扯了下嘴角,终于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的头一个笑容。   那笑容很浅,可是映在那张朝气的脸上,就多了几分能让人新生好感的干净。   明金瑜在姜媃的视野里,慢慢走开。   走出不到十步,他忽的顿足,回过头来,脸上欲言又止。   姜媃挑眉:“怎么,还有事?”   明金瑜点了点头,他瞥了眼秦野房间的方向,又折身回来,在姜媃耳边很小声的说:“你小叔,你得多注意下他,他多半是个……断袖。”   姜媃睁大了眸子,震惊地看着他。   明金瑜握拳抵在唇边,虚虚清咳两声,视线游离:“总之,你最好看紧他。”   姜媃摇头,茫然地问:“为什么要看紧?”   明金瑜表情古怪:“他上回亲口跟我说的,还说因为你是姑娘家,所以这种话题都没人可说。”   姜媃心头的草泥马已经成批量地哒哒狂奔了,内心更是尖叫了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   大佬果然性别男,爱好男!   呜呜呜呜!   长的好看的男的果然都是要找男朋友的!   明金瑜从姜媃脸上什么都没看出来,他不放心的又说:“这种事虽在大夏算不得多出奇,但到底还是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所以你最好别再他面前提,省的他恼羞成怒,又不好跟你撒气,最后憋坏了自个。”   这话,姜媃赞同!   她点头,将茫然表现的淋漓尽致。   明金瑜忍着心里的罪恶感,匆匆告辞走了。   姜媃见他走远了,小姑娘适才抓狂地挠着头发蹲地上了。   穿来个大佬做嫂嫂,还要负责他的心理健康问题,这就已经是地狱难度的选题了。   大佬还要搅基!   这题超纲,她不会啊!   姜媃愁的一筹莫展之际,睡醒了一觉,左等右等都没见自家嫂嫂的大佬下床了。   只穿着单薄白色中衣的少年,慢吞吞打开房门,没走几步,就见小姑娘像朵蘑菇一样蹲在庭院角落里。   他慢慢靠近,正想喊她,就听小姑娘手指头在地上软泥里一戳一戳的,嘴里还念叨着——   “大佬不爱女人,爱女人,不爱,爱……”   大佬俊脸,瞬间就黑沉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   第二更中午15点,第三更晚上18点,稿子都已经丢后台了。   1-5号也日万,顺便把之前的补了。 第140章 养好身子   秦野养伤这几日,姜媃也没闲着。   她除了照顾秦野, 空闲还跑去曲家双生子那边转了几圈。   她对扇面美人最后一场明年的京城角逐会, 并不清楚其中关窍,所以多问了一些曲家双生子。   明年三月上京, 务必要在五月里到京城。   最后这一场角逐会会在五月初五那日开始, 每个州复选会夺冠的美人齐聚京城,随后会在皇城内务府的安排下, 在别宫进行角逐会。   自然,皇帝若是有闲情, 很可能会来看上一眼, 若是不得闲不看也罢。   所以, 说是说在御前进行大夏第一美人的名头角逐, 但也很大可能是见不到皇帝的。   姜媃心里有数了,这里距离明年都还有接近一年的时间, 她可以好生给自己充一下电。   毕竟, 即便是明年角逐会, 她过了生辰,那也才虚岁十四, 估计还是参赛美人里头,年纪最小的一个。   虽说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 但到了角逐会时, 京城那些人什么世面什么美人没见过,她一比就显得稚嫩了,优势变成了劣势。   姜媃还要想一想, 如何个另辟蹊径法,才能在角逐会里顺利出头。   不过这事急不来,她往后有大把的空闲时间去考虑。   复选会结束,再确定姜媃和秦野没有意外之后,于龚清和顾修易离开的第二天,半玄继续护送白栖梧回京。   临走之时,白栖梧很是舍不得姜媃,要她来年上京后,务必要去找她。   姜媃将白栖梧当成闺蜜,满口应承。   在这段友谊里头,因为地位悬殊,白栖梧照顾她良多,她目下没有其他能拿的出手的,自然会在一些细节上多加注意。   毕竟,一段感情是需要你来我往这样维护,才能处的长久。   白栖梧走了,云府就不剩几个人了。   值得一提的事,顾修易在走之前,不知出于何种目的,给慕清瑶留下了信物。   慕清瑶虽然没有夺的上京城的名额,但她仍旧可以上京城,只不过不是参加美人角逐会,而是其他理由进京罢了。   姜媃不清楚顾修易的心思,但她了解慕清瑶。   所以,慕清瑶绝对会在日后上京找顾修易的,毕竟目前顾修易是她能接触到的,地位最高的一个人了。   且,顾修易表现出来的,也并不是对她没好感。   这样好的机会,慕清瑶就算不需要攻略男人的心,也不会放过顾修易这种老实的男人。   慕清瑶的事,姜媃不会再理会,这个人往后分心注意一下就够了。   在云府呆了近半个月之后,秦野后背外伤和内伤好的七七八八,只有左手还不甚有知觉。   姜媃决定回青州城,意外的是息九颜竟是死皮赖脸的要同行。   姜媃不理他,想同行也随意,反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谁也不碍着谁。   对息九颜的自来熟,姜媃上回才小利用了这人一把,不好无视,只得尽量远着点,省的秦野瞧了又不痛快。   秦野则是态度比较冷硬,看息九颜的目光就像是在防贼。   但这些都不能阻碍息九颜想跟姜媃亲近的心思,一路上他变着花样地套姜媃家底,那架势非得将别人家祖宗十八代都挖出来看个一清二楚。   姜媃是觉得蹊跷,可没太放心上。   万一这个神经病就是有这种爱好呢?   从云府到青州城,盖因秦野的身上伤势,回去的脚程比来时慢的多。   繁花楼封卿暂且没有同叔嫂两人一起回去,而是留在了云府,好像是要去京城一趟,往主家上告封十三染指楼里美人的事。   至于慕清瑶,她和繁花楼的契约只维系到复选会,复选会一完,她就得回豫州,毕竟她的小命还拿捏在豫州城主府厉家人手里。   出奇的,慕清瑶救过的异族少年楚言并未同她一道。   姜媃临走之时,楚言偷偷摸摸找到她,姜媃生怕秦野知道了生气,便找了借口瞒着他出去见了一面。   楚言给她一个竹青色素纹的锦囊,让她到了青州城再打开。   另外,这异族少年终于决定离开大夏,回去生养自己的那方土地。   他虽是没明说,但姜媃晓得,故事开始走上正轨。   毕竟楚言这一回去,就是要一统整个西突,整合大夏以北,在几年后同大夏形成南北对峙之势,成为秦野的劲敌。   这一回,没有了慕清瑶金手指系统的加持,姜媃也不知道日后会是个什么样的情形。   但是,她对秦野充满了信心,里秦野只靠自己,也和男女主等人打了个不相上下,莫说现在系统尽归秦野所有,约莫就没人是他对手了。   半个月后,青州城南城门在望。   姜媃想起楚言给的锦囊,她瞒着秦野,将锦囊打开——   “啊!”小姑娘惊呼了声,“小叔,你快来,快来看看这个!”   秦野从马车外头进来,就见小姑娘捧着两张纸,睁大了眸子,一脸惊讶的表情。   “怎的?”少年问着凑过来一看。   姜媃手上捧着的,赫然是两份落了名讳的死契。   那死契不是别人的,正是姜媃和秦野的,白纸黑字,甚是清楚,作不得假。   秦野接过来从头至尾细细看了一遍,没错的,当初和繁花楼签的就是这两份死契!   “哪来的?”秦野问。   姜媃眼神闪烁,目光游离,支支吾吾的道:“我……我捡的……”   大佬凤眸一眯,右手捏着她下巴:“嫂嫂,说实话。”   姜媃就晓得瞒不下去的,她遂扭着白嫩手指头,心虚气短的老实交代了:“楚言给我的。”   出奇的,大佬竟是没生气,只淡淡应了声,然后下了马车,在外头骑马去了。   姜媃坐立不安,这不对啊,大佬不生气?这就不是大佬了?   她撩开马车帘子,探头喊秦野:“小叔,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是担心你又生气……”   秦野一手将她脑袋按回去,把帘子拉下来:“我没生你气。”   听闻这话,姜媃放心了。   这哪里是不生气啊,是自个生自己的气,不好在她身上发作罢了。   毕竟,这两张死契,前前后后秦野差人找了不下五回,结果都没找到。   谁能想到,是早被楚言给摸去了呢?   不仅如此,楚言还拿这俩死契来做人情,让她和秦野欠了他,往后本来就是对头了,这还要还人家,心里多憋屈呢?   姜媃很是了解秦野,细细一揣摩,就将他心思猜个**不离十。   一行人进了城,天色已是黄昏时分。   天际滟潋金黄,云蒸霞蔚,却是个十分好的天气。   姜媃夺得去明年去京城参加美人角逐会的消息早前几日就传了回来,青州城百姓,但凡是喜欢小姑娘的,都为之高兴。   这厢马车轱辘走在大街上,都有好些热情的百姓赶着给姜媃送礼。   姜媃不好不收,只笑着应下。   待顺利回到秦府,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姜媃长长地舒了口气,对青州城粉丝的热情头一回有些吃不消。   秦家老夫人顾氏也是收到消息,她竟是难得,端着笑脸在二进门的门口相迎。   姜媃不冷不热地寒暄了两句,顾氏看着秦野没有知觉的左手,又晓得了三房秦勉玦和秦昊做下的那等事。   当即,跺着拐杖,直呼孽障!   此等事,姜媃不想再提,还好顾氏惯会看人眼色,见一行人风尘仆仆,遂让仆役准备热水,赶紧下去休息。   至于一同进城的息九颜,本想厚着脸皮跟到秦家来一起住,但秦野冷冰冰一句:“不待客!”   息九公子只好花银子住客栈了,他即便是住客栈也没闲着,头天打听了一些绮罗村的事,隔日就赶去了绮罗村。   这些,姜媃自然不知道,她好生洗漱了番,回房间倒头就睡。   这一睡,一直睡到第二日晌午,被生生饿醒了。   秦野早已经起来了,他这些时日修养的多,除了左手还不能动,也没有知觉,整个人精气神倒很不错。   姜媃摸到膳厅的时候,他正在一只右手慢腾腾用膳。   姜媃看了他好几眼,确定大佬不需要帮助才开始用自己的。   秦野给小姑娘小盏里剩了夹凉拌鸡丝肉:“我给你找了个会点拳脚的婢女,不过是签的活契,伺候你五年,五年后,对方若是愿意,就继续伺候你,月俸你不用管,我这边支给她。”   姜媃茫然抬头,这话过脑子转两圈,她才明白过来,是顶替流火位置的婢女。   “流朱,进来。”秦野朝门外喊道。   随着话音,一身段曲线玲珑的姑娘走了进来。   那姑娘年约十**岁,长着张天生笑脸,但只有一只眼睛,另外左眼戴着绣山蔷薇花纹的玄色眼罩,面容清秀,只能算中等的姿容。   但最为出色的,却要数这姑娘的身段,前凸后翘,水蛇细腰,还有长裙裹着的一双大长腿!   姜媃眼睛都看直了,目光落在姑娘鼓囊囊的胸脯上,硬是撕扯不开了。   “婢子流朱,见过少夫人,从今个起,少夫人的一应起居都由婢子来安排。”   流朱笑意盈盈,屈膝盈盈一拜,那俏挺如山峦的胸脯抖了下,像是白兔要出笼一般!   姜媃隐晦地咽了口唾沫,她看向秦野。   小叔这是给她找的婢女?真不是暖床用的?   就听秦野对流朱吩咐:“少夫人的吃食上,你要多花心思,她正长身子,务必要养好了。”   末了,他还补充一句:“最好养成你这样的。”   “铛”姜媃手一抖,瓷勺子砸桌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嫂嫂,多吃!   姜媃:……   大佬:大胸大屁股才好生养。   姜媃:滚! 第141章 姜媃爹娘   新的婢女流朱确实是个好的!   里里外外都能安排的井井有条,就是泡壶茶, 那茶水温度都能让姜媃觉得舒心。   但, 就是有一点。   流朱从前是混江湖的,瞎了的左眼就是被仇家给弄掉的, 如今没去处, 秦野给银子,她就来做了姜媃的婢女。   那拳脚功夫也很不错, 至少有流朱在,没谁能近的了姜媃半丈。   流朱最擅使暗器, 一手梨花暴雨针, 据说当年一撒出去, 倒下遍地尸体。   当然, 这都是流朱跟姜媃闲聊的,姜媃不晓得真假, 也就都当话本故事听了。   在吃食上, 流朱还会药膳。   那日, 在秦野叮嘱了后,流朱是三天两天就给姜媃炖药膳, 还都是小盅小盅那种,姜媃一顿就能用完。   姜媃吃过几次, 觉得味道不错, 也就不排斥了。   她其实比任何人都知道身体健康才是最大的资本,所以只要是为了身体好的事,她都不会拒接。   至于能不能如秦野期望的那般长成大胸大屁股, 那就不是姜媃能决定的了。   秦野自回了青州城,就不曾多停歇。   他每日天亮就出门,每每要到日落时分才回来。   姜媃不晓得他去哪了,只是每天耳边都能听到系统提示收到积分的提醒。   这日,在积分超过五百之时,姜媃翻了翻系统商城,找着能治手伤的道具,但是是三级道具,目前是灰色的没法兑换。   姜媃只得老老实实的花了四百积分激活一级商城,下一回再攒八百积分才能激活二级商城。   一级商城里面的东西,姜媃粗粗扫了眼,大致分为衣食住行,以及科技页面。   科技页面里头,因为大夏科技低下的原因,所以热武器被全部禁止兑换了,只能兑换一些冷兵器。   姜媃看了圈,没看到特别喜欢的,索性作罢。   不过,她在一级商城里头看到了女性用品,现代化的内衣和姨妈巾都有。   小姑娘兴奋了一会,伸手摸了摸平坦如沙地的胸口还是算了。   这些东西,都先留着以后能用了再兑换。   小姑娘对这系统的兑换功能兴趣只维持了不到半日的功夫,就没兴趣了。   她甚至还把积分提醒的功能给禁止了,不然整天耳朵边上滴滴滴的,很吵!   繁花楼那边,封卿去了京城还没回来,楼里也没人能管束姜媃。   姜媃索性就不去了,如今死契已经拿到了,这事的解决之法还是要等封卿回来跟他亲自聊。   半个月后,姜媃忽然收到了口信。   绮罗村那边,村里里正让人带了口信来,问姜媃家从前租赁出去的田地,可有要卖的打算。   姜媃还真不晓得这事,她没在记忆里寻到线索,索性就去找秦野。   好在秦野最这事很清楚,他道:“嫂嫂,你虽父母早亡,但尚留有几分薄田,你来了秦家后,哥哥当初做主,将你家那份田产租给了同村人,每年收点租子,租子不多,都在我给你的那厢金子里了。”   那点东西,秦家二房的人,就没谁想过要贪了姜媃的。   姜媃不晓得在大夏这种有田产的要怎么处理,遂问:“那小叔,我是租还是不租?”   秦野皱起眉头:“过几日我带你回去看看,一般租出去的田产,不会两年不到就生变故,应当是村里有人想买。”   姜媃满口应下,她记忆里压根就没有原身对绮罗村的记忆,就像是这个词凭空就冒了出来,然而却没有相关的一些逻辑记忆。   姜媃想了会想不明白也就按捺下不想了。   三日后,位于青州城北,山清水秀,倚山谷而建的绮罗村出现在姜媃视野里。   她从马车上下来,放眼看去,只见村口老槐树下站着个精神矍铄,身穿布衣的老翁。   老翁年约五十出头,皮肤粗糙黝黑,手上更是老茧密布,一看就是下地使力气维持生计的。   那老翁见身穿锦衣的叔嫂两人近前,身后还跟着个相貌清秀的独眼婢女,当下搓了搓手。   “媃女娃子长这么漂亮了?我差点没认出来。”老翁笑容热络,口音带着青州城本地人的特色。   姜媃愣愣看着老翁,站着没动。   秦野低声提醒她:“这是绮罗村张里正。”   姜媃翘起嘴角,从善如流:“里正伯伯好,我该早点回来看看你们的,这不一直很忙。”   张里正欣慰地点了点头:“我听人说了,你代青州城去云府,夺得了好名次,给咱们全村人都争光了。”   姜媃只是腼腆地笑,并不接这话。   张里正继续说:“当年你爹娘来咱们村落脚的时候,你才刚会走路,那会我就瞧着你这女娃子是个美人胚子,天生吃扇面美人这碗饭的,看看现在果不其然。”   姜媃心头一动 :“以前的事我不太记得了,里正伯伯我爹娘原来是搬来村里的呀?我一直以为我就是村里土生土长的咧。”   张里正领着两人往村里人,一边回答姜媃一边跟村里人打招呼:“我们这鸡窝窝里头,可养不出你这模样的小美人,你爹娘在你虚岁两岁那年搬来的。”   秦野皱起了眉头,凭直觉,他隐隐觉得这里面不太对。   有村里人跟姜媃打招呼,姜媃一个都不认识,也只好装着回应。   张里正将两人领到了自己家里,进了门,喊着自家婆娘端茶水出来,又催着想看热闹的小儿子赶紧下地去。   绮罗村是个小村,从村头到村尾,统共也就五十来户人家,算不上富裕,可至少村里人都能衣食无忧,日子倒也好过。   只是村里鲜少有秦野和姜媃这样穿绸衣的人来,平素大部分人都是粗布衣裳,像叔嫂两人这般穿着不一般的十分少见,故而一路走来看热闹的人还真多。   叔嫂两人在堂屋里头坐下,张里正才道:“是这么回事,当年媃女娃子你爹娘搬来的时候,拿不出路引,我看他们可怜,又还带着你,经不过你爹娘的苦苦哀求,找了人往府衙里给押司报了备,如此他们才能在咱们村里安然落脚。”   这话姜媃还是懂的,大夏对人口和户籍管理那是颇为严格的,哪里人氏要去到哪,都需要有府衙盖印的路引才行。   拿不住路引的,被府衙的人查出来那都是要被下牢狱的。   所以张里正当年确实是帮了姜媃爹娘大忙,在没有路引的情况下,出了点银子给两人找关系重新补了户贴,顺势就将两人落在了绮罗村。   “再后来,你爹娘还算有些身家,就拿银子出来买了村里一个寡居故去之人的田产,也不多,就一块薄田。”张里正将来龙去脉将的清清楚楚。   姜媃点头:“那后来呢?”   张里正抿了口茶水:“你爹娘忽然相继故去,你一个小姑娘无依无靠的,我看你可怜,恰好城里秦家顾老夫人要给孙子寻冲喜的姑娘,我就把你生辰报了上去,再怎么秦家也能有你一口饭吃一件衣裳穿不是。”   后来的事,姜媃基本都听说过了,她的八字是所有姑娘里头和秦昭最合的,尽管年纪小,顾老夫人还是把她接进了府。   再跟着她嫁给秦昭冲喜,秦昭再知道她手里还有块薄田之时,就顺势做主帮她租给了村里人,每年收点租子便是。   张里正看向姜媃:“前些时日,村尾你苏三婶子家儿子要娶媳妇儿,她家五个儿子,祖上留下的田产分不过来,所以托我问问你,你那块薄田卖不卖?”   姜媃对什么婶子根本就没印象,她张嘴正要答应,不想秦野拉了她一下。   少年起身,气度非凡的道:“里正,若是不急,我想让我嫂嫂带我先去看看,我还没看过她从前住的地方。”   张里正点了点头:“去,一会晌午记得过来我这用顿饭,我让家里那口子把下蛋的母鸡杀了,媃女娃子你吃个新鲜。”   姜媃眨巴眨巴水润润的眸子,站在秦野身边,小媳妇一样望着他。   少年挺直了背脊:“劳烦里正了。”   张里正笑着摆手:“不劳烦,我作为里正,照顾着同村小辈那是理所当然的,你们去,媃女娃子家就在村尾,那个荷塘边。”   秦野拉着姜媃出去,两人走在村里头,姜媃低声问他:“小叔,为何不卖?”   秦野看她一眼,见有人过来了,顺势走快半步,同姜媃拉开距离。   “不是不卖,”秦野回道,“你总也要看看你那块田地有多大,你住过的房子是否还在,想买你地的那户人家是否厚道。”   姜媃垂眸应了声。   她其实是没啥归属感,打从心里觉得这些东西都是原身的,她不太好着手去处理。   “秦野,”想到此,小姑娘轻轻拉了拉少年衣角,“那个你嫂嫂的东西,你看着处理,我……”   “我什么?”少年眸色转瞬幽深,沉得像是掺了液体鎏金在里头。   姜媃一噎,张嘴就拐了个弯:“我的东西,小叔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一听这话,大佬满意了,带着姜媃继续往前走。   分明同样是头一回来绮罗村,他硬是熟门熟路的比姜媃这个村里人还自在。   姜媃偷偷擦了擦手心,她居然这么不争气,让大佬眼神冷冰冰一瞟,心虚的连手心都出汗了。   她暗自警醒自个,下回一定掰回来一城,再这样下去,她岂不是连长嫂的威严都没有了!   这绝壁不行!   村尾荷塘边,一座简单的茅草屋,外有篱笆围拢起来的菜畦地。   许久没住人了,那菜畦地里荒草丛生,唯有前面的荷塘里头能见郁郁葱葱的翠色荷叶。   姜媃好奇往塘里一望,果真看到里头还养着鱼!   那鱼特别的肥,摇摆着尾巴穿梭在莲叶间,自由自在的,又没有天敌,特别诱人。   姜媃瞬间就想吃烤鱼了,她撺掇秦野:“小叔,小叔咱们捉了这鱼吃烤鱼?”   明显这荷塘就是她家的,不管里头栽种的莲花还是鱼,都是人为养的。   秦野动了下左手,还是没知觉。   少年眸色暗了几分,侧目对流朱道:“可会抓鱼?”   流朱笑意盈盈挽起袖子,欺肤赛雪一般白的玉臂,那线条在日光下甚是漂亮。   只见流朱款款到荷塘边,也不见她什么动作,只点滴的寒光闪烁,就当真有鱼往岸上蹦。   姜媃兴奋了,紧紧拽着秦野袖子,一双眼瞳都在发光。   一条,两条,三……   “谁抢本公子的鱼?”   怒喝蓦地响起,紧接着是哗啦水面被破开的声音,一道姜媃非常眼熟的身影从翠色莲叶间飞跃而出。   水花晶莹,四下飞溅,在日光下折射出彩虹一般的色泽。   流朱表情凝重,脚步一侧,浑身紧绷,摆出攻击架势:“少夫人和五少爷退后。”   最后一字话音未落,流朱脚尖一点莲叶,整个人轻盈如蝶迎击上去。   “嗤啦啦”耀眼的白光点,如漫天梨花般四散下来。   姜媃眯起眸子,长见识了:“小叔,原来流朱真的会暴雨梨花针啊?”   秦野已经认出了和流朱对战的人,但他半点喊停的意思都没有,自顾自捡起地上的肥鱼,边回答姜媃。   “流朱是唐门后人,会这些不奇怪。”秦野道。   姜媃只在里见过这些,还真没瞧过会拳脚的高手过招。   并没有里那么夸张,在半空中飞来飞去的,但只要有借力的地方,那也是可以的。   比如这会,流朱和那人在荷塘莲叶间交上了手,两人你来我往,一时之间竟然没分出胜负。   秦野随手折了张大大的莲叶兜鱼,随后才道:“流朱,回来。”   流朱听命,一记金钱镖从指尖飞射出去逼退那人后,整个人几个旋身就稳稳落地了。   姜媃新潮澎湃,看流朱的眼神闪亮亮的,特别崇拜。   “流朱,你原来这么厉害呀!”小姑娘差点就想拜师了。   流朱面颊微红,有轻微喘气,她紧盯着对面,嘴里随意道:“没什么,练的。”   对面的人呼啦进前来,眼睛一亮:“姜姜?”   姜媃转头,伸出手,像招财奶猫一样翘起嘴角打了个招呼:“是呀,息公子真巧,又见面了。”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在绮罗村还没走的息九颜。   他摸了摸鼻尖,一侧目就瞅见了秦野嘲弄的冷嗤。   秦野说:“嫂嫂不巧,他特意等在这的。”   诶?   姜媃懵了,这是嘛意思?   心思被戳破,息九颜硬是没半点不自在,他甚是自然的说:“我是听说姜姜的家乡在这,所以过来转悠一圈,京城那些大鱼大肉吃腻了,偶尔换点乡野口味也不错。”   姜媃恍然,所以这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门阀贵公子,特意来人间历练的?   虽然,像是这么个意思,她怎么觉得,还是像有病?!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份的第三更!   明早第一更依旧是早上九点! 第142章 我来养来她   托了流朱和息九颜的身手, 当天中午姜媃吃到鲜美焦香的烤鱼。   鱼自然是流朱这个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手烤的!   烤的鱼皮焦香, 内里鲜嫩的肥美鲜鱼, 外搭一点调料, 就算没有刷蜂蜜,也把姜媃馋地流口水。   另不说饭桌上还有刚宰杀的下蛋母鸡,乡野里头没啥精细的调料,可多山珍野味。   那母鸡用野生的菌菇一起焖烧, 张里正往锅里洒了一把晒干的调料植物的茎叶, 然后大火焖。   待出锅上桌之时,焖烧的软烂的鸡肉块味道入里, 抿咬一口, 鸡肉的香味和汁水混合一块, 在舌尖爆炸开来, 味道那是既鲜又香。   姜媃和秦野一人一个大鸡腿,秦野用膳礼仪甚好。   但姜媃不讲究那些, 她埋头啃鸡腿, 只得很是满足。   啃完了鸡蛋, 她又吃了两块秦野剩过来的菌菇, 那菌菇姜媃不认识,可菌子吸饱了鸡肉汤汁的肉香味,咬上一口,那是又烫又美味。   姜媃咋呼着抽冷气,囫囵咬了几下,赶紧将菌子吞下肚。   秦野皱起眉头, 顺手递了温凉的茶水过去。   不想,坐姜媃另一边的息九颜笑了声,也递给了温水来。   姜媃看看右手的秦野,又看看左手的息九颜,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滴溜溜地转。   她不敢接啊!   这肯定接谁的,都没好下场。   站姜媃身后的流朱轻笑了声,插手送了茶水到姜媃嘴边。   小姑娘在求生欲的支配下,反应超级快。   她也不接,直接上嘴咬着杯沿就喝,流朱贴心地缓缓倾倒杯盏,让姜媃可以顺利喝到茶水。   嘴里不烫了,小姑娘懵懂无知地笑着看两人说:“你们这是做甚?”   秦野冷冷地看了息九颜一眼,随后自己喝了那盏茶水。   息九颜不搭理秦野,他竹箸一转,就剥了烤鱼最嫩的鱼肚子肉,挑了刺后,放进姜媃小盏里:“姜姜快用,烤的东西凉了会有腥味。”   姜媃内心是拒绝的,但是烤鱼的香味一阵阵往她鼻子里头钻,那味道美死个人了。   姜媃硬是顶着大佬幽沉的眼神,动起筷子用烤鱼来。   好在那烤鱼很大,即便息九颜夹了鱼肚子,还有其他的嫩肉。   秦野动手,夹了点另一面的鱼肉,他如今只有右手灵活,这挑刺的活计却很是不方便。   息九颜挑眉,就看他如此一只手挑刺。   谁料秦野把小盏放流朱手里一放,吩咐道:“挑刺。”   这等小事对流朱这样的暗器高手来说,那绝对是大材小用。   分分钟就将鱼刺挑的干干净净,还不损那鱼肉分毫。   秦野然后在息九颜的目光里,拿竹箸一夹,将挑干净的鱼肉一分二,一半自己用,另一半则剩到了姜媃小盏里。   他还说:“嫂嫂,我用不完,剩的你用。”   姜媃是习惯了吃秦野“剩”的,小姑娘赖着不觉,二话不说两三口就用的干干净净。   息九颜睁大了星目,心情复杂的说:“姜姜,这姑娘家不兴用别人剩的,咱们也不缺那点银子不是,没必要这样节省,连剩的都吃。”   小姑娘抬头看他,嘴角还沾了点鱼肉沫,茫然而无辜。   息九颜瞪了秦野一眼,这京城世家贵女,那家姑娘是会吃别人剩的?   可刚才小姑娘习以为常,想必是时常用剩的!   一时间,秦家在息九颜眼里就没个好人了!   肯定是这家子都虐待姜姜,连口好的都不给人吃,尽给剩的!   息九颜越想越气愤,当即饭也不用了,把竹箸一摔,怒怼秦野:“你给我出来!”   秦野薄唇寡凉,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甩袖而出。   这番变故,姜媃都没反应过来。   两人相继踏出门,径直往远处走。   姜媃面带担心:“流朱,他们会不会打起来呀?”   流朱什么场面没见过,她好笑的给姜媃布了些菌菇到小盏里:“不会的,他们是解决男人之间的问题,少夫人最好莫要插手。”   其实流朱不解释,姜媃也明白,她只是担心大佬一只手会吃亏罢了。   张里正笑眯眯的,他嘴里吐出鸡骨头:“媃女娃子,这秦家少爷对你不错啊。”   姜媃点头:“秦家二房的人都很好。”   张里正点了点头,表情释然:“那我就放心了,当初让你去秦家也是无奈之举,你过得好就成了。”   姜媃心头微动:“里正伯伯,我有点记不清了,我爹娘是怎么去的?”   提及这事,张里正放下竹箸,叹息一声道:“你娘是染病,拖了两三月治不好了就那么去了,至于你爹……”   说到这,张里正皱起了眉头,思忖了好一会才不确定的说:“你爹娘感情好,所以你爹没过多久就失踪了,只留下一封书信,说是要去找你娘。”   姜媃皱起眉头,她是孤儿出身,其实在羡慕大部分父母健全的家庭时,又很不理解某些残忍无情的爹娘。   兽有虎毒不食子,可有些父母就是能干出比老虎还恶毒的事。   她对自己父亲留下书信失踪的行为很是看不上,也就消泯了心头最后那一点期待过的温情。   他既是不要自己,她又何必顾念那点血脉?   有着孤儿院的经历,姜媃对父母缘分一事已经学会了不执着。   张里正见她不说话,有些消沉的模样,遂说:“有人后来见过你爹的,时隔一个月之后,在你娘的墓前,见到过他的衣裳,虽然没有尸首,但约莫已经没在了。”   姜媃应了声:“我知道了。”   而此时,走出很远的息九颜和秦野两人站在村里小河沟边,两个相貌气质皆十分出众的年轻人,表情却同时很不好看。   息九颜双手抱胸,冷笑道:“你把姜姜当什么了?你要不想要她,我来养!”   纵使年纪比对方小几岁,但秦野气势半点不弱。   他扬起下颌,眯起凤眸,不善的道:“你养?你以什么资格说这话?”   息九颜不甘示弱:“你跟我要资格?本公子纵横皇城的时候,你还没出身!”   他说着,那身世家贵气毫不掩饰,骨子里的傲意流露出来,很是不好亲近。   “只要姜姜点头,我随时能让她做我息家贵女!”说出这话的时候,息九颜倏的下了个大决心!   姜媃弱真是他丢的那个妹妹就罢了,要不是那也没关系,他把人领回去带给他母亲认识,姜姜那么乖巧,他娘定然会喜欢她的,认个义女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出身不高,地位不显,这些在息家统统都不是问题。   琥珀色的眼瞳骤然幽深,仿佛酝酿着狂风暴雨。   “息九颜,”秦野低喝一声,嗓音森寒,“我是看在老师份上,你最好赶紧滚出青州。”   息九颜蔑笑一声:“伯舜晓得你这么对姜姜的么?”   秦野并不想跟这种不相干的人说他和姜媃的事,便很不客气的道:“我和我嫂嫂的事,和谁都没关系。”   “今个还就和本公子有关系了!”息九颜反而还不依不饶了,早看这个狼崽子一样的小子不顺眼。   “秦野你看着,你待姜姜不好,多的是能待他好的人。”息九颜撂下这话,转身就走。   秦野面无表情地看着息九颜走远,一直到再看不见他背影,少年心头压抑的戾气陡然爆发出来,浓郁的像是一腔浆糊,怎么都搅合不开。   与此同时,他心里还隐隐生出微末焦躁了。   作为扇面美人,嫂嫂的美名越来越盛,喜欢她的人越来越对,这也就意味着,想跟他抢的人也多了。   这样的认知,让感情本就很偏执阴戾的少年心头的嗜血和暴虐越来越横行,由此他迫切的想把嫂嫂藏起来,谁都不给看,谁都不能看。   本身,嫂嫂就是他的!   这种隐晦的,不可启齿的隐秘念头像海绵一样逐渐发酵,挤满他的心房。   但——   秦野深呼吸,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压了回去。   嫂嫂,不喜欢他这样。   只这一个想法,就能消除掉所有的不甘和暴躁,秦野重新冷静下来。   他揉了揉眉心,头一回迫切的想快点及冠,只有长大了,有些事才更好行事。   姜媃丝毫没有察觉大佬的占有欲越发走偏,且压抑太过,加之并未从前感情上的创伤应激后遗症,本就没痊愈的躁郁症加持下,那种占有欲隐约呈现扭曲之态。   用了午膳,姜媃稍作休息,下午时分就和秦野见到了迫不及待上门的苏三婶子。   苏三婶子是个身形微胖的中年妇人,她生了六个儿子,这在村里是顶顶荣耀的事。   如今,她最小的儿子于今年八月成亲,可家里祖上留下来的田产,已经不够分了。   儿子成家立业,虽说还不至于分家,可置办的田产家宅一应都要齐全了,这也是让女方那边放心。   所以,苏三婶子才动了想买姜媃那块薄田的心思。   姜媃其实对苏三婶子很陌生,只是见秦野没点头,她就敷衍的说 :“三婶子,这么大的事我一个人没法做主,我要和小叔商议一番,明早给你答复可好?”   苏三婶子有点不高兴,可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应下离开。   绮罗村离青州城来回就需要大半天的功夫,如今这时辰,自然是没法回去了,只有在村里住一晚上。   姜媃说明日给苏三婶子答复,其实也很正常。   当天晚上,张里正家里人帮着姜媃收拾出荷塘俩茅草屋,一应被褥流朱都带了,故而也不会太难受。   两座茅草屋,中间是堂屋连同,姜媃和秦野正好一人一间,至于马夫则借宿在里正家,而流朱是站着都能睡觉的人。   时至半夜,乡野夜色美浓,空气清新不说,夜幕繁星也很是敞亮。   姜媃就着一些虫鸣声声,竟也不认床,很快就迷迷糊糊沉入梦乡。   而站在屋檐下守着的流朱,却出人意料地睁开了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   第二更仍然下午15点。   哈哈哈哈,打卡队形好萌!   上一章,昨天每个评论的小天使都发小红包! 第143章 姜姜媃的娘   乡野冷清, 月色凄迷, 偶有鸡鸣狗吠声声, 兼之虫鸣阵阵。   其实, 环境还不错。   当然,如果没有月下鬼祟摸出来的梁下君子就更不错了。   流朱缓缓勾起嘴角,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将身形藏进了暗影之中。   猫着腰, 垫着脚尖, 偷偷摸摸跨篱笆进来的两道人影左右四望,没见着人, 也没有警醒的狗, 这两人蹲杂草丛生的菜畦地边安静待了会。   一刻钟后, 两座茅草屋里头仍旧寂静无声。   那两人适才抖着腿起身, 其中一人压低了嗓音嘀咕:“是哪间房?”   另一人搓了搓手:“左边那间,姜媃就住的左边房间。”   说完这话, 两人嘿嘿相视一笑。   “你今天没看到, 姜媃身上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 特富贵, 咱们随便摸一两件,都是银子!”   “你说的是,赶紧的,我给你望风。”   两人三言两语商议好,其中一人当真轻手轻脚摸向了姜媃休憩的房间。   作为曾经的江湖人,流朱除却那一手暗器使的出神入化, 她还有一个了不得技能——夜视!   就是如此,她的眼睛才被人弄瞎了一只。   这个技能对某些人来说,太过妖邪了。   比如这会,她就清清楚楚看着那毛贼从怀里摸出把匕首来,弄开门栓,然后走进了姜媃房间。   姜媃这晚上其实睡的很好,被褥都是她用惯了的,不存在认床,周遭还安安静静的,就着狗吠虫鸣仿佛离大自然很近,自然格外舒心。   但——   “鬼啊!”   一声鸭公般的惨叫蓦地响起,那声音里充斥着恐惧和惊慌,还有一种屁滚尿流的仓皇。   姜媃一个哆嗦,被吵醒了!   小姑娘拥着锦衾坐将起来,睡眼惺忪地撩开帐子往外看。   隐约的月光亮色里,她认出了流朱的身影   小姑娘软糯沙哑的开口:“流朱,怎么回事?”   流朱轻笑起来,嗤啦一声点燃油灯。   刺眼的光亮猛然倾泻下来,姜媃抬手遮眼,听到流朱在说:“逮了两个小毛贼,少夫人继续睡。”   她这样说,姜媃反倒没瞌睡了。   她随手披了衣裳,趿了软鞋,软萌萌地下床。   “哪里来的贼?”姜媃凑上前,仔细打量被流朱揪着的那人。   “咦?”姜媃狐疑,这人好面熟,她在记忆里一扒拉,恍然道:“我白天见过他,他就是苏三婶子要娶媳妇的小儿子!”   流朱冷笑:“原来是你呀。”   她将人提拎出去,在窗牖下望风的那人早被逮住了。   流朱拖着两人到院子里,院子里常年无人打理,多荒草不说,还有很多小石子,这一拖那两人身下磨着小石头,顿时叽里呱啦哀嚎起来。   这动静不小,闹醒了隔壁的秦野。   少年穿着雪白的中衣,领口松垮,鸦发披散,俊美的脸绷着,面无表情的有点骇人。   “小叔,苏三婶子家的小儿子来我屋子偷东西,被流朱给捉了。”姜媃将事情说了一遍。   这还得了,秦野冷笑连连,直接吩咐道:“喊里正过来!”   那两人瘫软在地上,流朱捆绑的结实,无论如何都挣脱不开。   苏三婶子家的小儿子苏六掸着脖子,色厉内荏的道:“你们最好赶紧放了老子,不然待会等里正一来,老子就说是姜媃你这个小娘皮的大半夜勾引老子来的!”   姜媃正在懒懒地打呵欠,眼尾泛出盈盈水色,这一句话,顿叫她呵欠哽在了喉咙。   秦野大步过去,直接一脚踹在苏六胸口,将人踹的来一个仰倒。   “嘴欠是不是?”他厉声说着,蹲身抓了一把湿润的泥土和小石头,强硬地掰开苏六嘴巴,将之塞了进去。   苏六脸都绿了,他仗着顶上有五个兄长,素来在村里横行无忌惯了,就是个无赖泼皮。   另外一人不断发抖,白着脸嚷道:“都是苏六的主意,不关我的事,我是被他唆使来的。”   苏六一听这话,当即就想破口大骂,然嘴里还被塞了满满的土屑和石头,想吐出来,可秦野巴掌一拍,他硬是吐不出来。   “呜呜呜呜”苏六只得支吾着,脸红筋涨的说不出半句话来。   秦野拿帕子擦手,侧目对姜媃道:“嫂嫂,时辰太晚,回去继续睡。”   姜媃摇头:“我得看看里正怎么说,这薄田是卖不得了。”   苏三婶子家明显想买她手里的薄田,这转头自家儿子竟偷到头上,这是把人当傻子呢?   不一会,张里正和苏三婶子都来,还有村里其他被惊动的人家。   一众人打火把提灯笼,将整个小院照的透亮。   苏三婶子借着光亮,一见苏六惨样,当即痛心的大声道:“小六,你这是……”   苏三婶子几步到苏六面前,又是摸帕子又是伸手进他嘴里去抠泥巴。   她还边念叨:“哪个天杀的,这样对我小六啊?”   姜媃本来是不生气的,可硬是声声被这话给膈应出邪火来。   什么叫天杀的?   “喂,你说谁呢?”小姑娘不干了,提着裙摆站出来,很是不客气的道,“你儿子大半夜的摸我屋里偷东西,反倒过来倒埋怨上我们了?”   苏三婶子表情一僵,她睁大了眸子看向苏六。   苏六嘴里空了,终于能说话了,他往苏三婶子背后躲,不敢直视秦野,却对姜媃啐了口:“呸,是你这个小寡妇勾O引我的!不然你一个要身段没身段,只有张脸能看的寡妇,谁耐烦进你房间?”   当着里正的面,苏六竟然张口还胡说八道。   秦野凤眸蹿过杀意,人却是没动。   “啪”响亮的一耳光蓦地响起。   苏六一蹦三尺高,捂着脸惊恐道:“谁打老子?”   流朱施施然走出来,她噘着红唇吹了下手心:“对少夫人不敬,该打!”   苏六还记着流朱在房间忽然出现他面前,差点把他吓尿那事,立时腿就软了。   秦野懒得跟一堆乡野粗人理论,直接对里正道:“里正,我嫂嫂的薄田不卖了,等今年年尾也不租了,我会差人回来看着。”   听闻这话,苏三婶子表情一僵;“姜媃,你怎么出尔反尔?”   姜媃挑眉,什么叫出尔反尔?她从头到尾就都没答应过!   苏三婶子又说:“你现在是有名的扇面美人了,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龙肉凤肝,你还穿金戴银的,你都这么富裕了,那块薄田对你也没啥用啊,而且我儿子他没坏心的,只想拿你点东西,你反正东西这么多,少一件又不碍事!”   她这样强词夺理,末了还抱怨道:“你怎么这么一毛不拔?”   姜媃气笑了,这种我弱我穷我就有理的论调,她多看一眼都嫌恶心。   小姑娘索性直接说:“明跟你说,我那块薄田我宁可荒着,我也不卖你,我的银子,就是砸水里冒泡也高兴,但我就是一文钱都不给你!”   苏三婶子面色铁青,跳脚道:“你……你简直跟你那个丑八怪死人娘一个德性!”   这话一落,姜媃面目瞬间冷凝,秦野更是深沉地眯起了凤眸。   还有迟迟赶来的息九颜,甚至一瞬间露出了恍然的表情。   姜媃的娘,很丑!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   下午要去车站接母上大人,还要买点东西。   第三更所以晚上21点更新,下午时间码不出来。   还有要发的红包,晚上一起来。 第144章 分不想分开   姜媃对美丑, 其实不是特别有概念, 毕竟从前饭都要吃不上了, 又哪里有心思捣鼓那些。   但是, 她从周围人的反应来看,是知道自己的相貌很不错的。   故而,苏三婶子这样说,对姜媃半点作用都没有。   儿不嫌母丑, 再者人都死了, 她还能真去计较嫌弃什么不成?   姜媃冷笑,娇矜地扬起下巴, 甚是不屑地说:“丑不丑的, 有你什么事?我看你才最是面目可憎, 教养出这个毛贼的儿子, 真是丢绮罗村的脸面!”   苏三婶子脸色一变,姜媃并不想和这样的极品多费唇舌。   所以, 她直接对秦野说:“小叔, 报官, 我被吓到了, 不晓得是不是丢了东西,一会让流朱清理一下。”   一句报官,顿让院中的人大惊失色。   张里正更是脱口而出:“不能报官。”   姜媃冷眼看着他,软糯白嫩的小脸上面无表情。   苏三婶子更是急了,这下薄田买不到不说,还把姜媃给得罪了, 自己儿子很可能还要吃牢饭。   “对,不能报官,不能报!”苏三婶子慌忙说着,   说完这话,她还急的伸手糊了苏六几巴掌:“你这个混不吝的,你要银子找娘要不成?非得去招惹别人,你这是要害苦我啊!”   张里正忙不迭点头:“媃女娃子,真不能报官,你这官一报,可要害苦你里正伯伯了。”   姜媃心明如镜,一个村里面,里正是最有威望的,在府衙那头也认识几个人。   自来的习俗就是村里人习惯有事找里正解决了,若是闹到公堂上去,这不仅有损村里的名声,往后别村姑娘也不会愿意嫁进来。   更甚者还会有损里正威名!   最后这一点,才是张里正最不能接受的。   然而姜媃不为所动,她面容无情极了:“所以,我就活该吃下这个亏,还被个嘴贱的平白沾一身骚?”   里正哑然,这确实怎么看都不像是他能解决的,毕竟姜媃现在根本算不得绮罗村的人。   秦野定论:“里正,我嫂嫂受了惊吓,还被污了名声,此事就这样算了,怕是还要被人讹上。”   报官,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张里正懊丧着脸重重叹息一声:“罢了,这事我解决不了。”   苏三婶子懵了,里正不管了?   她反应过来,连忙一把抱住张里正大腿,撒泼道:“里正里正,你不能不管我家小六啊?”   张里正甚是尴尬,挣脱不开苏三婶子,由碍于男女之别。   “你放开!”张里正脸都涨红了。   姜媃扬声道:“里正伯伯,勿以恶小而为之,今日包庇糊弄过去,明日就成大祸,对这种行为我绝不姑息!”   张里正已经熄了多管闲事的心思,挣脱苏三婶子,对姜媃叔嫂两人拱了拱手,背手离去。   苏三婶子彻底慌了,大声喊着:“里正!里正你不能不管啊!”   张里正背着手飞快走远了,对苏三婶子的呼喊不闻不问。   苏三婶子四肢发软,脸色煞白。   苏六半点都没有死到临头的觉悟,他还在挣扎叫嚣着:“谁哪拿老子怎么样?”   秦野和姜媃都是自持身份的人,自然不会和苏六这样上不得台面的痞子计较。   定了报官,那就一定得报官。   秦野吩咐流朱将人看好了,赶着姜媃回房休息,他警醒着看苏三婶子家还要出什么幺蛾子。   好在直到天亮,苏家三婶子家也没动静,苏六的其他五位哥哥,像不知晓这回事,半点都没过问一下。   巳时分,姜媃用完早膳准备打道回府门,这里薄田不准备卖了,就没有什么好商议的。   临走之时,张里正出来相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媃知道他想说什么,当先堵了他的嘴:“里正伯伯,您是个值得尊敬的好人,无论我以为走到哪,我都会记着你的好。”   这话说来,不过安抚人心的,偏生张里正吃这套。   他接连叹息,到底还是觉得对不住姜媃:“媃女娃子,是里正伯伯不好,让你白跑了这么一趟。”   姜媃摇头:“往后我家那份薄田,还要仰仗里正伯伯多关照。”   张里正一拍胸脯:“没问题,媃你娃子你放心,只要有你里正伯伯在一天,就没谁敢觊觎你那份田产。”   姜媃放心了,她如此寒暄,也不过是为了得里正这一句话而已。   毕竟,她常年不在村里,那田产又没法挪动,就搁置在那,若是被人霸占了都不知晓,可如今有里正这话,姜媃就不担心了。   里正于一村的威信还是和深厚的,所以姜媃在走之时,已经不担心了。   然而姜媃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后,息九颜却是没走。   他甚至看着一行人逐渐远去的影子,忽的问里正:“里正,我这里有两幅画像,你帮我认一认。”   对这个忽然出现在绮罗村,衣着不凡的贵公子,里正是怀揣一百二十分的小心翼翼:“何人画像?”   息九颜从怀里摸两张纸张来,白纸抖开,展现出一男一女的小相来。   那男的,一身书生气,斯文儒雅,瞧着人模人样的。   而那女的,则长相有些怪异,一单一双的眼睛,朝天鼻大嘴巴,确实不怎么好看。   张里正第一眼就惊呼出声:“这是媃女娃子爹娘!”   息九颜眸色一厉:“你确定?”   张里正点头:“贵人,我确定,媃女娃子爹娘就长这样的,当初他们夫妻俩来我们村的时候,大家都还觉得惊奇,毕竟媃女娃子的娘真长的很一般,但是媃女娃子打小的美人胚子,不像爹不像娘。”   息九颜冷笑一声,捏紧了两张小相:“可不是不像么?毕竟这两人模样可生不出姜姜那等好相貌的!”   张里正表情一震,余下的话却是不敢问了。   息九颜额头青筋直迸,最后太过愤怒,直接三两下撕了小相:“好对狗男女!”   张里正浑身颤抖,某种不可思议地猜想在脑子里成形,吓的里正浑身冒冷汗。   “贵人,当年媃娃子爹娘实在很可怜,我才没忍住帮了他们一把,我实在不晓得他们竟然……竟然……”剩下的话里正不敢说了。   息九颜摆手,缓和了情绪:“没事,里正我没怪你。”   事实上,他很清楚,当然要是里正没帮姜媃爹娘,很可能姜媃往后的日子过的更凄惨。   至少在绮罗村能落脚,才给姜媃提供了几年的庇护。   息九颜伸手拍着里正肩膀,笑道:“里正,我闲着无事,你同我好生说说当年姜姜爹娘的事,特别是如何故去的,我甚是感兴趣。”   张里正打了个抖,忙不迭地点头:“贵人,好说,一应都好说。”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姜媃一行人用小半日功夫回了青州城,流朱不愿意和府衙的人打交道,秦野遂亲跑了一趟,将苏六和另一个邻村地痞送进了大牢。   这事在姜媃这就算过去了,她不再多理会,毕竟苏三婶子一家地位在那比着,还不值得她去多计较。   眼看时日如流水,天气一日热过一日,仲夏在即,姜媃已经换上了轻薄的夏衫。   秦野似乎很忙了,他给姜媃入画的时候都少了。   至于他左手,姜媃如今只激活了二级商城,距离三级商城还差一百积分,故而没法兑换恢复手伤的药剂。   总归好几个月的日子都等了,姜媃也不急在一时。   她照常按着繁花楼里六位先生交代的课业继续学着,时不时在关心一下秦野心理健康问题。   如此中秋之时,积累的积分终于够了,姜媃迫不及待的激活了三级商城,一划拉页面,瞅着绝对灵验的药剂流口水。   这药剂不便宜,实打实要五百积分才能兑换,姜媃激活商城后,所有的积分为零,现在也只能瞧着眼馋而兑换不了。   秦野一直都不着急,他花了点功夫将秦家买卖理顺了,至少秦家买卖忽然离了他也不会出变故。   跟着,姜媃就发现,大佬在出神,看着他左手出神。   姜媃只当他是想恢复左手了,半点都没想其他。   然而,在生辰那天晚上,秦野用完整个生辰蛋糕,又哧溜吃了一碗长寿面之后,大佬开口了。   他说:“嫂嫂,我不想做画师了。”   姜媃话进耳朵转了一圈,还没想明白这话里的意思就在点头。   点完头后,她才察觉到不对,猛然睁大了眸子,吃惊地望着大佬,舌头都打结了:“大……大大佬,你说什么?”   秦野表情淡然,甚至还有一种云淡风轻的意味:“嫂嫂,我今天就十三了,我不想再做画师了。”   姜媃无措了,小姑娘纠结地拧起眉头,小心翼翼问:“那你想做什么?”   她甚至都准备好,只要大佬不是想干作奸犯科的事,她就都支持他!   毕竟,人嘛总要多几次的尝试,才会明白自己想追求的是什么。   熟料,大佬却说:“嫂嫂,按着命运轨迹,我该去豫州参军。”   诶?   姜媃吃惊了!   她结结巴巴的说:“参参参参军?”   秦野点头,少年目色晦暗地盯着仍旧不甚有知觉的左手。   他许久都没说话,就在姜媃想劝说他打消这个念头的时候,小姑娘就听少年意味不明的声音低低诉说起来。   “嫂嫂,”俊美的少年低着嗓音喊了一声,像是秋风下,摇曳飘零的枯黄落叶,竟是带着让人心疼的可怜,“我若只做个画师,当嫂嫂成为天下第一美人后,谁来保护你呢?”   姜媃被怔住了,她惊讶地张大了嘴巴,愣是用手扶着才合上:“不是,我不需要人保护的。”   秦野摆手,表情格外的严肃:“嫂嫂,我想过了,往后你美名在外,不怀好意之人肯定更多的,我即便成为天下第一画师,那又如何呢?没权没势,当有人想抢夺嫂嫂的,我拿什么来保护嫂嫂?仅凭一支画笔么?”   听闻这话,姜媃心里很不是滋味。   从前她是个孤儿,只能眼羡别人有温暖的家庭。   旁人有护持的严父慈母,她没有。   旁人有妹控姐控的哥哥弟弟,她没有。   旁人有慈爱的爷爷奶奶,她仍旧没有。   于是,她就像那个卖火柴的小姑娘一样,在大雪隆冬里头,划掉火柴,才能看到点滴的温暖。   可是,这微不足道的暖意,怎么能够过完整个冬天呢?   从此以后,她学会了从来不去奢望。   不去奢望别人有的东西,转而握紧自己的手。   不去奢望别人的幸福,转而钻研进书本里头。   外人都道她年年拿奖学金,真是学霸天才。   可唯有她自己才明白,不过是把别人很家人相处的时间都用来跟书本作伴罢了。   然而如今,面前的人说要保护她!   还说,因为想要保护她,所以想努力爬到更高的位置去。   姜媃已经不晓得自己要如何反应了,她愣愣望着秦野,就移不开目光了。   秦野还在想着要怎么说服姜媃,不经意一抬眼,就惊住了。   他皱起眉头:“嫂嫂,你哭甚?”   姜媃反应过来,连忙慌乱地抬手抹脸。   小姑娘颤着嗓音,死倔不承认:“谁哭了?我才没哭!”   她是真没想哭的,但是发涩的眼圈不晓得如何一回事,怎么都控制不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水哗啦哗啦涌出来,冲破眼眶,沾湿睫毛,哗啦往下流。   秦野抿紧薄唇,挪动椅子,然后从袖子里摸出帕子给她擦脸。   “我也不全是因为嫂嫂,”不经意把小姑娘给惹哭了,少年反倒不好意思了,耳朵尖微微泛红,“老师说,以我才学,不入朝堂很可惜。”   姜媃拽着他袖子,拼命摇头,眼泪怎么都止不住,心头更是酸酸涩涩的,像是吞了一颗酸枣,将牙都酸倒了。   “不是,”小姑娘抽抽搭搭的,噘着娇粉水光的唇,“我晓得,你是怕我往后被权贵给欺负了,老是找半玄老师救场,你心里不痛快。”   姜媃简直一语中的,说中了秦野的心思。   小姑娘又抽了口,哇哇道:“小叔,不是,秦野!”   她喊出他名字,哭的有点沙的嗓音像是浸润了砂糖橘的甜味,咬上一口,水甜水甜的,浸人心脾,甚是舒服。   “秦野,”姜媃努力做出认真的表情,绷着白嫩小脸,小爪子搁大佬肩上,毛茸茸的脑袋凑过去,低声嘀咕道:“我是不想你过的辛苦,你知道你这一去豫州,会怎么样么?”   秦野是知道的,他可能比姜媃还更清楚,毕竟和系统缔结契约的时候,系统已经原本的命运轨迹原原本本地给他看了一遍。   所以,他其实是明白的。   少年心头流蹿过莫名的暖意,像是金黄色的蜂糖丝一样,一拉起来,都是芳香的甜味。   “嫂嫂,”他喉头滑动,心尖子软乎的厉害,“我知道的,我都知道。”   姜媃气恼起来,她抡起拳头砸了他两下,气呼呼的道:“那你还去?就做个画师不好吗?”   秦野深沉地望着她,薄唇却甚是寡凉:“不好,我不安心只单单做个画师。”   说到底,还是他心里滋生了莫大的野望,想要爬的更高,走的更远,才能将这般软糯娇俏的小姑娘护在羽翼下,让她一辈子都过得快活安乐。   姜媃更气了,她咬着唇肉,蛮横任性的低吼道:“不管,我不要你去!说什么我都不要你去!”   秦野敏锐地抓住这话语里头的颤音,他胸腔震动,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激荡起来。   他踟躇试探地问:“嫂嫂,你是不是不想和我分开?”   姜媃呆住了,她傻兮兮地看着他。   被猜中了心思,她心里头一回生出了慌乱来:“不,不是……”   秦野忽的翘起嘴角,他犹豫了下,伸手轻轻捏住了姜媃的嘴皮子,眉眼闪亮如星辰:“我很高兴,嫂嫂不想离开我……”   姜媃羞耻心哔哔地跳动,脸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其实谁都不知道,生离和死别,姜媃能很好的面对死别,可却最是无法忍受生离!   骨子里渴望家庭的温暖,所以就不愿意世上再有别离。   但造化无常,生离又总是如影随形。   秦野轻易地看破她这软肋,然后少年大胆地将小姑娘抱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其实,也最不想离开嫂嫂的……”   我其实,也最不想离开嫂嫂的……   秦野的这句话,像是一道紧箍咒,勒在姜媃心坎上,整夜整夜的酸涨又难受。   她觉自己不该这样任性,好男儿志在四方,大佬生下来就注定是大佬,他要走的路,哪里是她能阻碍的。   可一方面,她自个又很难受。   姜媃最受不得生别离,特别是当这种事发生在她身上的时候。   对她来说,秦野就是唯一的亲人。   这好好的亲人不在身边,因世事而不得不分开,此等事宛如是在剜姜媃的心尖。   小姑娘为这事难过的一宿都没睡好,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都是红肿的。   秦野沉默,他内心对姜媃的占有欲比什么都强烈,从前戒O毒那会,还非得抱着姜媃嗅着她身上的味才好受一些。   他若去了豫州参军,那就是至少好几年的日子要见不过姜媃。   但少年又迫切的想给姜媃一个安稳,不管是息九颜也好,还是宫廷画师龚清也罢,这些人目下的地位都是他无法撼动的。   他不想再过那种嫂嫂受了欺负,只能靠半玄来撑腰的结果。   且,即便是他以最快的速度晋升为天级画师,成为闻名天下的第一画师,那又如何呢?   想他的父亲,最誉为大夏天才画师,最后还不是惨死在手足的算计之下。   但是,如果他有手握绝对的权势和地位,那谁敢动他?谁又敢觊觎垂涎他护在羽翼下的姜媃?   从前蛰伏起来,被少年忽略的野望在云府复选会之后,勃勃生长起来,这一生长就像是三月春风下蹭蹭蔓延的野草,无穷无尽,漫无边际,最后成长为参天巨树一般,再无法忽视了。   豫州参军一事,迫在眉睫。   毕竟不管是姜媃告诉他的,还是系统给他看的,豫州上都护府的伍昆都护正在招揽兵卒,他若去了定然是能应征上的。   秦野思量了很多遍,把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考虑到了。   姜媃仍旧还在怄着,小姑娘使用了小性子,这几日不怎么理他。   倒也不是真的生大佬的气,纯粹是姜媃过不去自个心里那关,而且她也根本不知道要跟秦野说些什么,索性就不怎么理他了。   叔嫂两人这样僵持着,一直到了姜媃生辰那日。   这天,去了京城一趟的封卿回来了。   他一回青州城,就让人来找姜媃和秦野。   姜媃没心思出门,秦野遂自己去了繁花楼一趟。   也不知道他和封卿到底是怎么协商的,死契的事顺利解决了,姜媃如今是自由身,但仍需要以繁花楼的名义参加明年的京城角逐会。   其他方面,任由姜媃选择,繁花楼不会再给阿姜媃强加一些她不愿意做的事。   对此结果,姜媃半点都不意外,死契都拿到手了,封卿不让步也得让步。   恢复自由身这种大事都没叫姜媃欢喜一些,她仍旧没精打采的,见着秦野转身就跑。   待中秋佳节之前的头一天,系统积分终于够了,姜媃首先兑换了一瓶恢复手伤的药剂。   小姑娘冷着脸,将药剂丢给了秦野,一句话都不说。   秦野的左手,在用了药剂之后,以肉眼可见的功夫痊愈,这下不仅有了知觉,五根手指头还和没受伤前一样灵活。   那一场的受伤,就像是梦一样。   中秋一过,左手恢复了的秦野不得不起身了。   他收拾好行囊,头天晚上瞧着姜媃欲言又止。   姜媃心尖颤了几颤,声硬地扭开头,不给大佬告别的机会。   隔日一早,天才蒙蒙发亮,秦野穿戴整齐,手里拎着行李,他站在姜媃房门口站了半个时辰,也没狠下心敲门。   他不知道的是,隔着门板,姜媃蹲坐在地上,赤脚报膝,将脑袋埋在膝盖上,青丝披散,纤弱又可怜。   到了姜媃该起床的时辰,流朱端了热水过来,见秦野像跟木头桩子,俊美苍白冷漠。   流朱轻声道:“五少爷,不跟少夫人亲口道个别么?”   狭长的凤眸迭起一点涟漪,然那点波动又飞快被下垂的眼睑遮挡的严严实实。   少年摇头:“不了,照顾好她。”   秦野转身,和流朱擦肩而过,少年一步一步走下阼阶,最后出了垂花宫门,背影消失在初晨薄雾里头。   流朱叹息一声,转过身来,就见自己打开了房门,腮帮子气鼓鼓的小姑娘。   她收敛情绪,垂眸道:“少夫人,五少爷刚走,您看……”   “让他走!”姜媃口吻无波。   流朱怔然,不是之前都还舍不得么?   姜媃转动又黑又圆的眼瞳,看着流朱道:“我饿了,伺候我梳洗。”   流朱应下,端着热水进门,熟练地拧了湿热的帕子递给姜媃。   小姑娘面无表情,一举一动太过正常,反而透着诡谲。   用完早膳,姜媃照例进行每日的课业自学,然后是午膳,跟着午休了会,下午又开始练习峨眉刺。   一直到晚上,小姑娘大汗淋漓的整个人像是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她几乎用光所有的力气,但严格按照练习的时辰,绝不逾越半刻钟。   流朱扶着她进净室沐浴更衣,这一晚上一直到姜媃上床入睡,她都没在说多余的话。   第二日,依旧如常。   姜媃的表现太过冷心冷肺,没表现出对秦野的半点不舍不说,还没事的像个正常人。   有时候流朱都觉得,这个小姑娘心性了得,但私下里,她作为局外人,还是多少为秦野觉得不太值当。   很明显,秦野是处处都在为姜媃着想,可这人一走,这放在心尖上捧着的人,完全像是没那回事一般。   有了这点小心思,流朱在伺候姜媃的时候,便少了一些热络。   当然伺候还是尽心的,可敏感如姜媃,又哪里察觉不出来。   她倒没多解释,只是在十月的某天早上,小姑娘忽然对流朱说:“收拾细软,我十一月在豫州有场扇面美人盛会。”   所谓扇面美人盛会,指的是各地颇有盛名的美人会聚在一起,定期交流沟通。   说不上来会有多少益处,但是这种人脉交际,又是必须的。   从前姜媃没怎么参加过,而目下她开始参加了。   头一回,这就应了豫州美人们的邀约,她以繁花楼的名义去。   豫州也是有美人的,只不过当初慕清瑶背后的豫州城主厉家为了确保名额,才将慕清瑶送了青州城的繁花楼,率先拿掉一个名额。   今年豫州城的美人,也不晓得是何故,竟是没一个有资格去参加云府复选会的,明年京城的角逐会就更没资格了。   故而对姜媃这个青州城仅夺的资格的人,有美人盛会,自然就受邀了。   十一月的大夏,已经有了凉秋萧瑟之意,单薄的夏衫褪去,穿上了稍微厚一点的外罩衫。   车轮轱辘,在官道上飞驰而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城门在望,那车夫甩了一鞭子,并驾齐驱的两匹马儿四蹄撒开,跑的更快了一些。   快要进城门之时,马车里的人忽然开口问道:“豫州上都护府麾下今年新招募的兵卒可是就在这城外不远处?”   车夫是豫州城本地人,当下扭头回道:“姑娘,就在北郊大营,新招募的兵卒今年还不能上沙场,咱们的伍昆都护说了,袍泽兄弟的性命那也是命,所以千万要训练好了,明年初夏才能去沙场。”   过来会,马车里的人又问:“可能探视?”   车夫道:“花点银子,应当是能的。”   听闻这话,马车里头反而长久没声音了。   眼看排队进城,前头没几个人了,车夫又问:“姑娘,可是要先去北郊大营?”   “不了,”软软的声音低了下去,像是夹杂着一些莫名的情绪,“我就是好奇,没要探视的人。”   车夫不疑有他,顺着人流进城,一路走近道,马车最后停在了豫州城的繁花楼面前。   封家的繁花楼在各地都有分楼,姜媃眼下身上挂着繁花楼的标签,所以不管是哪地的楼,都是要接待她的。   豫州城的繁花楼,掌事是个挺着将军肚,长着豆米小眼,瞧着一派精明模样的管事。   这管事不是封家人,故而对封卿特别交代过的姜媃,甚是周到。   不仅安排了最好的房间,一应用度那也是奢华的。   姜媃点了点头,同那管事道了谢,流朱伺候着她梳洗一番后,小姑娘到底身子娇嫩,撑不住这一路的舟车劳顿,倒头就睡。   流朱掩好房门,一转头没走两步就遇上搓着手的管事。   管事笑着眯起眼睛:“流朱姑娘,不晓得姜小美人对我的安排是否满意啊?封东家那边说了,要我务必照看好姜小美人,我这不是不太了解她么?”   流朱微微含笑:“庆管事,少夫人已经睡着了,她很满意的,叮嘱我要好生感谢庆管事。”   庆管事呵呵地笑了起来:“没有没有,姜小美人是咱们楼里的第一美人,这都是应该的,只要合适的时候姜小美人能在封东家面前多多帮我美言几句就成了。”   流朱笑意不变:“这是自然的。”   得了应承,庆管事越发热络了:“我晚上在清风楼置办了一桌酒席,流朱姑娘你看姜小美人会不会赏脸?”   流朱晓得姜媃素来对非必要的人情往来不耐烦,她遂道:“不用了,少夫人是来参加美人盛会的,都是不认识的美人,所以少夫人还要多多准备一番。”   庆管事一拍手,反应过来:“对,我了解豫州城所有的美人,要是姜小美人需要,我老庆随时都能知无不言。”   流朱先帮姜媃给庆管事道了谢,又是寒暄几句后,将人送走了。   眼见庆管事走远了,流朱才揉了揉脸,跟这种精明的商贾打交道,也甚是累人。   姜媃是在第二日才醒的,她惺忪着眸子用完膳食,流朱将庆管事的意思回禀了。   姜媃点了点头,待人清醒一些后,她让人请来庆管事。   当天,姜媃哪都没去,就从庆管事那里,将豫州城此次盛会的扇面美人都了解了一遍。   期间,庆管事道:“豫州城今年的美人里头,没人能及得上姜小美人的,唯有一个,就是慕清瑶慕美人,想来姜小美人应当认识。”   姜媃点了点头:“我认识,她如何?”   庆管事道:“这位慕美人不属于任何楼,她是出自城主府厉家,从云府回来后,鲜少外出,只偶尔看到她和少城主一块。”   姜媃衡量起来,慕清瑶眼下已经不足为惧,她没了系统这个金手指,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其实在姜媃来看,她若是聪明的,现在最好的选择,要么牢牢抓住豫州少城主厉致远,要么套牢羽林卫顾修易。   但凡捉住了这两人里任何一个人的心,往后嫁过去安心过日子,至少也是衣食无忧,能过得美滋滋。   姜媃心里想着这些,嘴里却道:“那其他人呢?慕清瑶之后的第二人?”   庆管事道:“豫州城第二美人,就是上都护府伍昆之女伍倾城。”   姜媃扬眉,这伍倾城她才真知道。   原里,在秦野成为伍昆心腹后,伍倾城是一见倾心,多番暗示,秦野都不为所动。   就在伍倾城说动了都护伍昆,伍昆准备直接跟秦野明说,让他娶伍倾城之时,秦野叛变了!   他砍了伍昆人头做投名状,投靠了第三个义父,也就是里男主的父亲,一方诸侯王戾王!   至此伍倾城恨极了秦野,从前有多爱,那之后就有多恨。   但她一个纤纤弱女子,失去了父亲的庇护,又逢世事动荡,哪里是能报的了仇的,最后就彻底消失了,也不晓得是生是死。   所以,这是大佬的第一朵烂桃花啊。   姜媃颇为感慨:“那伍倾城为人如何?”   庆管事道:“伍倾城是官宦之后,这等出身的姑娘,其实不用来做扇面美人,但伍倾城被都护之女,性子有些骄纵,又爱出风头讲排场,故而自行跑来做了美人。”   姜媃了解了,这和里的女配伍倾城还是有点差距的,不过具体如何,都要她接触一下这人才能下定论。   “此次的美人盛会,就是伍倾城发起的,盛会场地也在都护府,姜小美人那日定然会受到所有人注意的。”庆管事话说的委婉。   但姜媃懂了,若是伍倾城看她不顺眼,约莫她那天就要被针对的。   不过,这等事在姜媃决定要来参加盛会的时候就已经想过了。   她摆手:“无碍,庆管事帮我找几个女红好的绣娘来,我要准备一下盛会当天的穿戴。”   庆管事自然无一不应,还把楼里的妆娘一并差了过来。   姜媃在楼里三天,和十来个绣娘以及妆娘一起,将盛会要穿的衣裳妆容定下。   待到十一月二十这天,约莫巳时中,豫州上都护府份外热闹。   位于都护府东南角的芙蓉汀,仆役往来,婢女穿梭,份外热闹。   今日应邀的美人,以豫州城的本地美人为主,统共有八人。   这个时辰,已经有三四位美人到了,这几位美人聚在芙蓉汀边的八角雨帘凉亭里。   这凉亭,有八个尖翘的檐角,从汀了导了活水往上,然后从凉亭顶回落,活水顺着凉亭顶,噼里啪啦地哗啦流下来,形成甚是漂亮的一幕雨帘。   在仲夏的时候,这方凉亭就会份外凉爽。   如今天气还不太冷,雨亭淅淅沥沥,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听说了么?这回盛会青州城的姜小美人会来。”其中一位眉心点梅花钿的美人,转着手里团扇笑着说。   “前几日就进城了,只不过都住在繁花楼里,没出门。”   “云府复选会发生的事,你们都晓得了么?所以这姜媃得了名额,到底是怎么来的还真不好说。”   “也是,她都还没及笄,跟个小姑娘一样,能有多好看?”   “慕清瑶就是绝色的,她能比过慕清瑶?”   自来文无第一,武没第二,在美色上,亦是同然。   特别还是姑娘家的圈子,那是非嘴碎就更多了。   这几人彼此之间都是相熟的,这会议论开了,不过片刻,剩下的美人到了,也相继加入了话题。   半个时辰后——   “伍美人到!”   仆役拉长嗓音唱喏了声。   亭里几位美人不约而同起身,迎出了雨亭。   迎面走来的姑娘,身着石榴红洒金纹绣富贵牡丹长裙,面容骄矜,眉目清贵,隐有一种让人无法正视的锋芒感。   她走近了,众人才看清她上衣是没领子的,直接袒露出雪白细长的天鹅颈和精致的锁骨。   在她的脖颈上,还贴皮肤带着一圈白色的花边项链,甚是夺目。   “我来晚了,让众位美人久等了。”伍倾城驻足。   她即便说着这等寒暄的话,脸上也没任何觉得歉疚的表情。   其他美人异口同声笑起来,皆附和者说不晚不晚。   伍倾城扫视一圈,没见着脸生的,遂扬眉问:“青州城的姜媃美人可有到了?”   这话一落,众位美人面面相觑。   那就是还没来了!   伍倾城拧起眉头,正欲说什么,就听闻仆役第二次唱喏起来:“青州城繁花楼姜媃美人到……”   所有人齐齐转头看过去,远远的就见一身粉嫩衣裙的姑娘从马车上缓缓下来,她一抬头,那张软糯精致的面容就出现在众人眼里。   作者有话要说:  已修改!!!!   比原本字数还多了三四百字!!!   我跟着写今天的更新。 第145章 一朵桃花   十一月的暖阳下, 被婢女引着,款款走来的小姑娘一身曳地白纱裙。   那裙摆呈鱼尾形状, 前头比较短, 露出一小节的小腿和脚背,蜿蜒往后,是一直铺陈到地上裙裾弧度。   那露出的小腿和脚背, 穿着服帖的雪白色绸裤,绸裤从线条细直的小腿蔓延到脚背上,连同脚踝一起遮掩住了。   那种白,像是牛乳的颜色,既不刺眼又很是柔和, 只让人觉得份外漂亮。   更让人赞叹的是, 拖在地上的裙裾, 绣娘用金色的绣线大片大片刺绣着怒放的地涌金莲。   那金莲非是平板的平稳, 而是有着真实的光影折射, 每一片花瓣都完美呈现深浅不一的颜色, 在暖阳日光照射下, 随着小姑娘的走动, 竟像是真正的地涌金莲生长在裙裾上。   然后是柔软的腰肢, 被粉红色的宽腰带系着,并垂下长长的飘带。   立领掐腰的上身,把姜媃的身形勾勒出来,有着一种不同于及笄姑娘的稚嫩和奶气,只让人想抱着小姑娘轻声哄着。   随后是夸张宽大的水袖, 臂膀是服帖的,但从肘部就开始垂顺往下。   姜媃走动起来,垂坠到膝的水袖跟着裙裾翻飞,那大袖上也是纹绣着金线地涌金莲,同裙裾上的纹理交互映合,竟是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   姜媃走进来,黑白分明的眸光扫过来,松蓬的斜花苞髻上珍珠素银串微微晃动,映着齐眉额发,小姑娘显得特别无辜而软糯。   伍倾城捏袖子的手一紧,整个雨亭里头,七位美人鸦雀无声。   起先在后背议论奚落姜媃的那几位,脸上更是火辣辣的疼。   姜小美人的相貌,遂不及慕清瑶的清媚,也没有那么完美的毫无瑕疵,但在她身上另有一种让人心软想呵护的乖萌。   且细看小姑娘的五官,半点都不逊色于慕清瑶,隐隐的,还多了几分真实感,不像慕清瑶那般,精致过头,就不太像个凡人了。   近前了,姜媃目光落在一身石榴红衣裙的伍倾城身上,小姑娘轻轻翘起嘴角,甚是柔软小声的说:“这位是伍姐姐吗?姐姐果然像庆管事说的那样,美得像带刺的娇艳山蔷薇。”   小姑娘的声音,天生就很软,还带着没及笄的姑娘才有的稚嫩,一入耳,就让人像跟着她一起笑。   伍倾城松了袖子,眼神稍软一分:“我是伍倾城,来,你初来乍到,我给你介绍一下。”   姜媃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小脸微微泛红,她提着裙摆走的小心翼翼。   进了雨亭,八位美人围聚一块,伍倾城挨个给姜媃介绍。   姜媃对谁都喊姐姐,小嘴甜的跟抹了蜂蜜一样。   她表现的这样无害,倒让其中几人对她少了几分恶感,多了一点喜欢。   见几位美人都彼此相识了,伍倾城一拍手道:“这里场地太小,咱们去曲水流觞那边。”   上都护府很大,雨亭继续往上走,就是一片开阔的场地,场地被一条活水小溪蜿蜒贯穿。   早有仆役准备妥当,那小溪里漂浮着各种瓜果零嘴,以及适合女子饮用的酒水。   几位美人挨小溪而坐,或倚靠青石,或两两并股而坐,不然就是席地坐在小溪边,取用吃食甚是方便。   这般就是最为有名的曲水流觞了。   姜媃只在历史书本里见过,今个亲眼所见,倒觉得长见识了。   伍倾城坐在溪头上首位置,那里有一块被打磨成可以倚靠的大青石,伍倾城半躺其中,衣裙自然垂地,青丝逶迤,背影妙曼,倒真真像是贵妃醉酒的模样。   她伸手一捞,从小溪里头捞出一盏酒水。   “今个先说好,咱们不斗艳,纯粹取乐,大家觉得如何?”伍倾城提议道。   其他美人自然应和,毕竟在场几人里头,就只有伍倾城的地位最高。   上都护府在豫州,那是实打实的土皇帝,就是豫州城主都比不得。   豫州城主,那是祖上蒙荫下来的爵位,经过几代,如今已经大步如前,空有爵位之名,可却没有管束豫州庶务的实权。   豫州城,所有的庶务都被都护府的伍昆把控在手里,不仅是政治军事,还有民生经济等地方官员,都是直接受命于伍昆。   且一城的上都护府,那是管辖了好几个州的,并不单单只是豫州。   最为重要的事,伍昆手里有兵!   就姜媃从里头了解的,伍昆手里有两支军队,一支是护卫边疆的安东军,一支却是伍昆嫡系的朱雀军。   朱雀军其实已经属于伍昆的私兵了,安东军隶属朝廷,但这两支军,被伍昆糅杂了几年下来,上下对他忠心耿耿,军中只知伍昆都护,而不知京城皇帝。   所以,伍倾城在豫州的地位,说是一方公主都不为过,多的是上杆子想讨好巴结她的人。   但凡是她说的话,就没有任何会反对。   伍倾城抿了口果酒,将空的酒盏递给婢女,目光从坐在溪边的姜媃身上扫过。   “姜小美人,”伍倾城单手撑头,神态慵懒,“咱们这些人里头,只有你去了云府复选会,当时复选会如何,你同我们说上一说。”   姜媃正往嘴里塞块甜甜的葡萄干,听闻这话,她黑浚浚的眼珠子一转,舌尖将还没吞下去的葡萄干顶到腔壁,小姑娘的腮帮子就鼓了起来。   她表情茫然,似乎没明白伍倾城的意思。   伍倾城轻笑了声,瞅着姜媃的目光像是在逗宠儿乐。   她扬起下颌道:“我好奇,听说你擅绸舞和峨眉刺,给我们展现一番如何?”   这话一落,其他美人面色都变了。   姜媃明白了,伍倾城这是要为难她哪。   都是扇面美人,凭什么就只要她给众人展现才艺?   毕竟,她又不是舞伶。   小姑娘咽下嘴里的葡萄干,歪头看伍倾城,状若无知的问:“我对诸位姐姐,也别是伍姐姐也很好奇的,从来没看过你们的才艺,不然咱们一人展现一项才艺,客随主便,先从伍姐姐开始。”   姜媃不软不硬地刺回去,半点都不虚伍倾城。   反正,这个人注定是要成为大佬脚下的炮灰女配,她憷她干啥?不见大连都对她甚是恭敬?   鲜少有人这样驳斥伍倾城的决定,她冷了脸,甩手就往小溪理由丢了瓜果。   “咚”瓜果在小溪里头溅起水花,这动静让其他美人脸色都白了。   “姜小美人,这是在豫州。”伍倾城咬字清晰的道。   姜媃弯起眉眼,软萌萌地笑了:“伍姐姐,我知道哦,我还知道你爹是上都护伍昆大人。”   分明是句很平常的话,但从姜媃嘴里说出来,却让伍倾城觉得面颊发烫。   她表情更不好了,盯着姜媃的目光像是淬了冰一样。   姜媃其实不太懂伍倾城这种人的心理,她叹息一声,施施然起身,抖着宽袖说:“那成,我给各位姐姐舞一段峨眉刺。”   小姑娘这话一落,五指一张,尖锐的峨眉刺就从袖袋里滑到手心。   刺尖森寒,在姜媃五指间无风自转,甚是逼人。   所有人就发现,姜媃身上的气势霎时就变了。   小姑娘眸光冷肃,抿着粉唇,绷着小脸,那等初见之时的软萌,再没有半点。   姜媃握着峨眉刺一划,宽袖飞扬,裙裾猎猎,她竟是踩在溪边青石上,飞跃而起。   曳地的鱼尾裙摆,绝艳的金色地涌金莲,在烈日里,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她腰间的粉色飘带,更是随之舞动,一软一硬,一热一冷,随着姜媃的舞步和手势,缥缈唯美。   没有奏乐,只是不晓得哪里有叮叮咚咚的金铃声响起,那金铃声应和着姜媃的脚步,每一下都带着分明的节奏。   待姜媃站在高高的青石上,脚尖点地的旋转起来,峨眉刺嗡嗡飞舞在她头顶,随之旋转的裙裾下,在场之人适才看清——   原来姜媃脚踝上,是戴着个金铃铛的!   那金铃铛不大,用细细的银圈串了一串,随着她脚尖踩动,发出好听的叮当声。   那一瞬间,在暖阳盛大的金光洒落下,姜媃在青石上毫不停歇地旋转,时而腰身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时而一双细细的玉璧高举,峨眉刺在她指间跳跃,宛如调皮的精魅。   时而小姑娘单腿独立,另一条腿高举过头顶,脚背绷的笔直,在她转头的瞬间,气势逼人。   其他的美人都被姜媃舞的峨眉刺吸引了心神,根本不舍得眨眼,生怕错过姜媃的任何一个动作。   伍倾城面无表情,但冷泠的下颌线条,出卖了她的情绪。   她本以为,豫州有一个慕清瑶就够了,毕竟对方相貌确实很精致。   但是不想,这还有一个不仅相貌还是才能都不逊慕清瑶的姜媃!   她该说,不愧是多的云府复选会名额的扇面美人么?   “啪啪啪”几声赞赏的击掌声忽然在姜媃背后响起。   曲水边的一众美人循声看过去,就见一身披猩红色单肩披风,穿着银色锁子甲的中年黑须男人在拍手。   在他身后,还站着好些男子,各个都腰佩刀剑,气势磅礴逼人。   姜媃余光一扫而过,在瞅着那中年男子左手边的某个人之时,小姑娘飞快变换舞步。   她竟是单手执峨眉刺,从溪边的大青石上,一跃而起,直直朝那人奔袭而去。   众人一惊,那中年男人更是已经准备伸手接住姜媃。   但谁都没他手边的少年动作快,只见那少年往前半步,长臂一抬,那抬起的位置正正是姜媃需要落脚借力的地方。   姜媃脚踩臂膀,轻松跃到少年背后,单手缠绕他脖颈,将自己挂在少年背后,另一手的峨眉刺却是骇人地抵在了少年脖子上。   峨眉刺再进一步,必然血溅五步!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144章节,后半部分已经修改了,是全新的内容,之前购买了的小天使可以翻回去补看。   修改后的字数比原字数超过三四百字的。   ————   今天的第一更。   剩下的晚上码出来更新! 第146章 小军爷呀   峨眉刺形似发簪, 素来以小巧尖锐而闻名于世,多习于女子, 便于携带。   此时尖锐的刺抵着在少年脖子血管上, 稍微用力,那刺就会刺破皮肉,狠狠地扎进血管里头。   脖颈侧的血管, 那是人体大动脉,一旦刺破,必定热血飙溅而出。   这变故发生的太快,饶是拳脚了得的都护伍昆都没反应过来,就莫说周围其他腰佩刀剑的旁人。   少年站立不动, 他不仅不害怕, 那双琥珀鎏金的凤眸里头反而溢出了晶亮如繁星的波光。   薄凉的唇勾起来, 为那张俊美的脸平添几分昳丽。   小姑娘单手缠在少年脖子上, 就那么挂在他后背, 一只手擒着峨眉刺, 怎么看都像是个取人性命的刺客。   偏生那少年还生怕小姑娘挂不稳掉下去, 反手往后托了托, 示意小姑娘再抱得紧一些。   少年薄唇轻启:“嫂……”   “这位小军爷, ”小姑娘软绵绵的声音在少年耳朵响起,喷出的湿热气息拂过微凉的耳廓,就带起沸水般的滚烫,“您身上怎么一股子……汗臭味?”   少年身形一僵,竟是难得局促起来。   他甚至皱起眉头, 差点真偏头闻闻自个身上是不是当真有一股汗臭味。   小姑娘却玩够了,唰地收了峨眉刺,从少年背上跳下来,抖了抖袖子,推开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少年眸色微闪,瞅着小姑娘的背影,心头甚是无奈。   都护伍昆反应过来,他哈哈大笑起来:“好个身轻如燕,小姑娘一手峨眉刺用的来巾帼不让须眉啊。”   姜媃已经走出了半丈远,她回头,茫然地看着伍昆:“过誉了,是我老师教的好。”   伍昆看了眼耳朵尖有点红的少年,拍了他肩膀一下问:“秦野,你认识的?”   秦野正要答,姜媃皱起眉头嫌弃看他一眼:“我前几日才到的豫州,可不认识旁人,我不过是看这位小军爷相貌不错罢了,谁晓得凑近了一身汗臭味,邋遢!”   秦野这下脖子都红了,他清咳两声,用一种意味不明的口吻道:“不是的,我有每天沐浴。”   但是,到底还是个需要训练的新兵,所以即便是每天沐浴,那身上的汗也是源源不断,有点汗味其实很正常。   伍昆没忍住又笑了起来:“小姑娘,这你就不知道了,本都护手下的兵,身上没汗臭味的那都不叫男人。”   姜媃讶然地睁大了眸子,吃惊地看着伍昆,像才晓得他身份一样,慌忙屈膝福礼:“青州城繁花楼姜媃,见过都护大人,实在是我有眼无珠,见识少,起先没认出都护大人来。”   伍昆摆手,他一个大老爷们,哪里会和个小姑娘计较。   与此同时,伍倾城领着其他美人上前来。   伍倾城娇憨活泼地轻快喊了声:“爹爹,女儿正在办美人盛会呢,你怎的又一声不响地带着自个的兵闯进来?”   伍昆尴尬地摸了摸唇上黑须:“忘了,爹忘了,刚走到这,听见有响动就转脚过来看了看。”   伍倾城撒娇地伍昆臂膀,孺慕地依靠着他,但眼神却落在了秦野身上。   她脸上狐疑之色闪过,看了看秦野,又转头看姜媃:“秦野,你和姜小美人之间,我怎么觉得你们认识?”   秦野默默看向姜媃,那眼底隐藏着无法按捺的欢喜以及一点委屈。   嫂嫂刚才那是不想认他了?   这都好几个月了,还在生他的气不成?   姜媃瞥他一眼,当真回道:“不认识。”   伍倾城狐疑散去,她笑着推了推伍昆:“爹爹你快带你的人走,莫要吓着了我的美人娇客。”   伍昆顺她的意,本身也有要事在身,当即带着人马走了。   秦野落在最后,他走两步驻足回头,见姜媃已经看向了别处,打定主意不认他。   少年心里憋着一口气,不痛快极了。   他也顾不得旁人怎么看,直接折身三两步到姜媃身边。   姜媃耳边察觉到劲风,她回头就见大佬冷着脸,眸光深深地站面前看着她。   小姑娘心头一跳:“你……”   然,她一句话都说完,秦野伸手拂过她的发髻,将蓬松斜花苞髻上的珍珠细银链子取了。   姜媃抬手往花苞髻上摸了摸,没摸到细银链子,再抬头才发现链子缠在少年修长漂亮的指尖。   “我要了。”大佬霸道支会了声,然后握着珍珠细银链子转身就要走。   姜媃一急,周围的人震惊地看着两人。   她心头恼意上浮,随手就把峨眉刺朝少年后背砸过去:“谁要给你了,还来!”   大佬背后像是长了眼睛,反手就把一支峨眉刺给精准地抓住了。   他顿了顿,才转身,复又折身回来,将峨眉刺当发簪,拆到小姑娘发髻里。   末了,他还拍了拍她发顶,低声道:“乖,莫要跟我闹。”   这口吻!这语气!   姜媃被怔在原地,浑身上下感觉都苏了!   啊啊啊啊啊!   大佬这是在撩她?是在撩?   撩人不自知才最为致命。   姜媃就那么眼睁睁看着秦野走向伍昆等人,伍昆还打趣地看着他,玩笑道:“怎的,这就把人家小姑娘看上了?”   秦野也不解释,只对伍昆道:“大人,可以走了。”   少年面容正经,没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越是这模样,越惹得同行之人想闹他。   以伍昆为首,那一行人有人拍着秦野肩,带着他往外走,还在说:“咱们队里的小秦野肯定是想娶媳妇儿了……”   “小秦野,你毛长齐没有?”   更有人说:“小秦野,你这可不行,毛没长齐,没法洞房啊!”   那些军营里的老油条,各个都是兵痞子的性子,说起荤笑话来那是半点都没忌讳。   且伍昆就是这样的人,同麾下袍泽能打成一片,有这样的上峰,底下的人又有几个正经的?   戏谑的声音渐行渐远,很快随着背影消失,那行人就走的来看不见了。   姜媃拔下发髻上的峨眉刺,小姑娘垂眸看着,白嫩脸庞上的表情让人看不懂。   其他美人惊疑不定地看着姜媃,又见伍倾城神色很不好,顿时噤声,谁都不敢说话了。   “秦野是青州人士,你也是青州人,你们认识?”伍倾城没那么好糊弄,刚才两人的互动,还有秦野拍姜媃发顶那一下,根本就不想是陌生人之间会有的举动。   且秦野来豫州的这几个月,整个人不苟言笑,也不太爱说话,整天对谁都冷冰冰的,除却在校场上训练,也只有对她父亲伍昆才有点不一样的表情。   可刚才,她看的真真的,秦野对姜媃笑了,虽然只有一瞬间,但是那双狭长凤眸里头的暖意,她绝对不会看错的。   除了两人认识以外,伍倾城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峨眉刺在姜媃指间来回反复地转动,森寒的冷光闪烁迷离,甚是好看。   姜媃抬眼看伍倾城,好一会才说:“我说不认识,伍美人约莫是不相信的,所以我想说认识,可事实上,我真不认识他。”   伍倾城眯眼看姜媃,企图从她脸上看出一些端倪来。   然而,很可惜,姜媃脸上除却浅笑,竟是什么都没有。   伍倾城倏的翘了翘嘴角:“刚才你们觉得姜小美人的峨眉刺舞的好不好?”   其他几位美人面面相觑,战战兢兢地附和道:“好!”   于是,伍倾城又道:“听说姜小美人还会绸舞,不如再给我们来一段绸舞如何?”   姜媃指尖一顿,峨眉刺停驻。   她抬眼,冷冷地看向伍倾城,半点都不客气的说:“我有一事不明,还请伍美人不吝赐教。”   “你说。”伍倾城道。   姜媃扬起下颌,唰地收了峨眉刺:“在今天之前,我同伍美人素不相识,可今日伍美人处处针对于我,怎的?是觉得我年纪小,好欺负不成?”   伍倾城脸色一变:“姜媃,你……”   姜媃摆手,不给她任何机会:“伍美人可否还记得,我是青州城的人,我隶属繁花楼,同你豫州城半点干系都没有,来参加此次美人盛会,不过是顺道罢了。”   “怎的,莫非伍美人还以为自己一个都护之女,真有那么大的脸面不成?”   伍倾城面色难看,更气得浑身发抖。   其他美人更是大感吃惊,觉得姜媃真是个胆大包天的,这样的话也敢对伍倾城说。   姜媃半点都不怂伍倾城,莫说这人是大佬的炮灰烂桃花,就算日后真转成了正桃花,那也该规规矩矩喊她一声“嫂嫂”!   “盛会我见识了,差不多也该走了,伍美人以及诸位美人后会有期。”今日想见的人见到了,姜媃也就坐不住了。   伍倾城心头怒然:“姜媃,你给我站住!”   姜媃当真顿角,她叹息一声转过身来,用一种很是莫名的口吻说:“伍美人,我无意结仇,纯粹为了美人盛会而来。”   话毕,姜媃继续往前走。   伍倾城大怒:“来人,给你拦住她!”   这话一落,都护府里的护卫哗啦涌过来,很是不善。   姜媃无语了,这么冲动又任性的女配,却是不适合大佬。   她家大佬性子傲娇的很,所以得找个能包容他哄着他还要会顺毛的姑娘才合适。   像伍倾城这样的,难不成还要大佬转头来哄她不成?   不成!不成!   老母亲心态的姜长嫂媃接连摇头,眼看护卫拦着不让路,她朝流朱点了点头。   流朱轻笑一声,手头寒光接连闪烁,手扬出去再收回来之时,已经惨叫着倒地一大片的护卫。   旁的美人暗自心惊,也有人很庆幸,幸好没得罪姜媃,这翻手段哪里想是毫无背景的美人?   伍倾城怒不可遏,就是慕清瑶都不敢在她面前如此放肆。   “姜媃,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豫州?”伍倾城威喝道。   姜媃头都没回,只摆了摆手:“我信。”   那摇摆的手,袖子滑落,就露出一截又细又白的手腕子来,细嫩嫩的像豆腐做的一样。   伍倾城气的差点没了形象,好在已经在流朱的护持下,已经飞快走出了都护府。   主仆两人回了繁花楼,庆管事迎上来,笑着问:“姜小美人,美人盛会玩的可开心?”   姜媃没好气地吐出口浊气:“被伍倾城针对了,你给封卿去封信,就说伍倾城扬言要我走不出豫州。”   听闻这话,庆管事大惊失色:“伍倾城可是上都护之女,这可如何是好?”   姜媃不太把伍倾城放在眼里,她拧起眉头,没心没肺的将一摊子包袱丢出去。   她道:“你照实跟封卿说便是,他会有法子。”   庆管事点了点头,接连叹息了几声,实在对姜媃一言难尽了。   姜媃回了房间,流朱伺候她解开发髻换衣裳:“少夫人,您真不怕得罪伍倾城?”   姜媃瞅着妆奁盒子里少了珍珠细银链子,有点愁。   这狗大佬才进军营没几个月,就会霸道撩人那一套了,这要待久了,往后还得了?   她心里想着秦野那边,嘴上漫不经心的说:“不是还有小叔在么?”   她说着就冷笑了一声:“他不是说参军就是为了有权势地位好护着我么?我不得罪一些人,让他护上一护,岂不是让他的奋斗没有用武之地?”   流朱讶然,这说法拐弯抹角的,她竟然觉得还有那么点道理。   姜媃打了个呵欠:“流朱,今晚上你早些去睡,不用管我,准备一桌大鱼大肉好吃的。”   流朱多少猜出一点,当下点头。   当天晚上,流朱不仅准备了一桌十分丰盛的饭菜,另外还准备了一壶适合小姑娘家喝的果酒。   姜媃穿着中衣,披散着青丝,坐床沿晃着赤脚,像是在等谁。   亥时分,外头寂静无声,忽的就想起三声极短促的敲门声。   姜媃眼睑一抬,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等了大晚上,该来的人总算是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   一会接近24点还有第三更。   但是不建议小天使们等,可以明早起来刷新。 第147章 我想嫂嫂   “笃笃笃”三声急促地敲门声。   姜媃杏眼一亮, 晃动的小脚停住了,她屏息凝神细听。   “笃笃笃”又是三声。   姜媃勾起嘴角, 清咳两声, 低声道:“自己不进来,莫非还要我请你不成?”   小姑娘声音软,说这种话的时候听着像是在埋怨, 可更像是在撒娇!   门外的人顿了顿,不多时房门吱嘎一声开了。   借着淡黄的光晕,那人进门后,反手关上房门,然后三两步绕过屏风, 就软绵似白兔的小姑娘坐在床沿。   小姑娘面容很白, 是那种牛奶一样的白色, 在暖黄的光点下, 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而且小姑娘的一双小脚, 也娇嫩非常, 修剪的圆润平滑的脚趾甲, 透着健康的粉色, 一个一个的, 小巧如贝壳,让人想揉在手里盘上一盘。   她歪头看过来,皱起眉头,可爱地抽了抽小鼻尖,仿佛是在嗅着什么。   进来的少年浑身僵硬, 他这回先说:“我来之前先沐浴了。”   这会发梢都还带着水汽,且衣服也是换的干净的。   姜媃看着他,一直把大佬看的来自我怀疑了,她才坏心眼地噗嗤一声笑了。   见小姑娘展颜,秦野不自觉松了口气。   他几步进来,头一件事就是给小姑娘找了双软鞋,然后单膝跪在小姑娘面前,握起她小脚穿上。   边穿少年还边说:“天气冷了,嫂嫂怎的不穿鞋子?受了寒凉最是难受。”   姜媃就着穿上的软鞋,轻轻踹了他胸口一下。   少年身形微微晃了晃,很快又稳住了。   姜媃满意了,这几个月在军营,看来也没白□□练,这身手是比从前有章法一些了。   姜媃下地,扬了扬下颌:“喏,给你准备的,军营里头肯定没啥好吃的。”   她太懂集体生活是怎么一回事了,营里头的伙房厨子肯定都是做的大锅菜,哪里会好吃?只是煮熟了能下肚而已。   秦野确实也有些馋了,他落座挽起袖子,拿起竹箸就开始用。   姜媃并不饿,可看着大佬用的香,她摸了摸肚子,觉得自己还能再用点。   仿佛看出小姑娘的心思,秦野挑了她爱好的口味,一连夹两筷子,一筷子是自己的,另一筷子却是剩给嫂嫂的。   姜媃稍稍用了些,就不再用了。   她倒了茶水,推给秦野一杯,然后捧着热水,眼不眨地望着他。   秦野用了几筷子的肘子肉,忽然反应过来,他抬头瞟她一眼:“嫂嫂,如何这般看我?”   姜媃抿口热茶,单手托着下巴,低声道:“我家小叔都瘦了,也被晒黑了。”   秦野嘴角上翘,显然能在豫州见到姜媃,他心情很好。   数月来的煎熬和暴躁,仿佛在姜媃的一眼里,就悉数都化为了冬雪消融的春O水。   姜媃继续喝茶继续说:“身手比以前好了,气势也更凌厉了。”   小姑娘说一句,秦野嘴角就翘一下,怎么都压不下来。   肚子填了个半饱后,大佬揩了揩嘴角,清咳一声说:“嫂嫂,也更好看了。”   刚才他看到的小脚,比之从前大了点,但也更白了。   姜媃歪头:“军营里头苦吗?”   听闻这话,秦野眸光闪烁,然后大佬果断撒谎了:“不苦。”   姜媃什么都没说,只是放下茶盏,走到大佬身后,然后揪着他衣领子就往下拽。   少年大惊失色,慌忙抓住胸襟:“嫂嫂,你干甚?”   姜媃表情甚是淡然:“我在脱你衣服啊。”   秦野挣脱开姜媃,三两步跑到桌子另一头,横眉冷竖的道:“嫂嫂,男女授受不清!”   姜媃嗤笑一声,她在他位置上坐下,朝大佬勾着手指头说:“过来,自己脱!”   秦野不从,转身就想走。   可是好几个月才见着这么一面,大佬舍不得,双脚没法挪动,他恼的都想把双脚给砍了。   姜媃白他一眼:“你在想甚?”   秦野别开头,不说话。   姜媃冷笑:“秦野,你是不是跟营里头那些兵痞子说了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秦野冷声冷气的说:“没有!”   姜媃开始拍桌子:“我今天在都护府都听见了,他们说的那些污耳朵!你就是跟他们学坏了!”   白天在都护府的事浮现在脑海里,同僚说的那些话言犹在耳,荤俗得让少年不自觉红了耳朵尖。   他其实从来不把那些话往心里去,但是现在被嫂嫂这样一说,哪里都不对了。   秦野生硬的解释:“我没学那些,我都专心在校场训练了。”   姜媃不想跟他掰扯那些,她揉了揉耳朵说:“那你脱衣服,让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   闻言,秦野愣了下,跟着松了口气。   他指尖动了动,瞪着姜媃:“你转过身去。”   姜媃嗤笑一声,慢吞吞转过身。   一阵窸窸窣窣地上瘾响过之后,姜媃就听秦野说:“嫂……嫂嫂好了。”   姜媃转身,顿时让一具极为有美感的少年果体晃花了眼。   那身体虽然还带着少年气,可骨骼上覆的一层薄薄肌理,流水的线条,像是鱼鳍一般,充满着让人不可小视的爆发张力。   已经显得宽阔的肩背,还有有力的胸膛,以及精瘦的腰身。   姜媃连忙捂住嘴,生怕失态地流口水。   她顿了顿,几步走近,绕着秦野转圈,细细打量他的上半身。   从前秦野也比较白,可经过几个月的训练,他浑身上下皮肤呈现一种赏心悦目的浅麦色,臂膀肌理的弧度,完美的像是大理石雕刻。   最让姜媃意外的,还是大佬竟然在这个年纪就有腹肌了!   虽说不是很明显,可假以时日,雏形的线条再加深,就是块块对称又完美的腹肌。   姜媃没忍住,伸手戳了戳大佬臂膀肌肉。   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硬,可也没有姑娘家那么软,而是结实有弹性的那种质感。   秦野偏头看她,绷着脸,低着嗓音问:“看完了?”   姜媃回神,眼神落在少年胸口上,她拼命撕开想往两点红茱萸瞅的视线,指点点着少年胸口的淤青。   她问:“这是新伤。”   秦野低头看了眼,却只注意到姜媃粉色的手指头:“嗯,训练碰撞的。”   姜媃又往他后背点了两处:“这里也有。”   秦野并不在意:“不严重,营里的人都有了。”   姜媃却不依了,她拽住少年腰身的一点衣裳,将人拖来床沿坐好,口吻严厉的说:“呵,还跟我说不辛苦?这不叫辛苦叫什么?”   然后,小姑娘打开系统商城道具兑换,选择了药剂,一口气兑换了两瓶。   自打秦野进了军营后,系统的积分那是哗啦哗啦的在涨。   姜媃不知道秦野在军营里头干了什么,可眼瞅着积分暴涨,她也猜到大佬应该是在里面混的如鱼得水。   两瓶药剂,姜媃当场开了一瓶,往手指头尖倒出一点,往后低头凑上前去,往秦野淤青的地方擦了擦。   少年动也不敢动,只觉像有一只奶猫伸着爪子在挠他,所过之处,起先是药剂的清凉,跟着就是碰触后,莫名其妙的滚烫。   秦野低垂着眼睑,浓长的睫羽投落下浅浅暗影,他薄唇蠕动两下,很小声的说:“嫂嫂,我可以自己来。”   “闭嘴!”姜媃顺势在他身上抽了一记。   她自以为很是威严,抽的那一下也十分有长嫂气势。   可秦野却一下握紧了拳头,他不觉得痛,反而从姜媃抽过的地方升起一股很古怪的酥麻感,像是细小的电流,电的他四肢发麻。   他……想嫂嫂再多抽两下!   姜媃眼瞅秦野身上的淤青都消散了,生怕他冻着了,赶紧帮他把衣裳理上。   小姑娘甚是贤惠,一边理一边还念叨:“两瓶药你自己备着,别让旁人晓得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秦野低头应了声,飞快抢过姜媃手里的衣裳,三两下穿好,又将两瓶药剂慎重地贴身放着。   姜媃净手,漫不经心的问:“你今晚上出来,营里不管么?”   秦野视线落姜媃沾水珠的小手上,指尖动了动:“我能跟着伍昆身边,所以晚上偶尔一次不回军营也没事。”   姜媃净完手,见着帕子,正想甩掉水珠,等手自然干。   不晓得秦野从哪摸出帕子来,他起身站在姜媃面前,捉着她手就擦。   大佬半低着头,表情十分认真,他记得嫂嫂皮肤娇嫩,所以下意识轻了力道,那手帕沿着手指头,从软肉指缝处慢慢地擦到指尖。   十根手指头,他硬是花了一刻钟,每根手指头挨个的擦。   饶是如此,少年已经带老茧的手,还是把小姑娘手背都给擦红了。   不太在意这些的姜媃,忽然就觉得不对劲了。   她抽回手,揉了揉酥痒的指缝软肉,岔开话题:“你才来豫州没几个月,怎的就已经得了伍昆的信任?”   秦野有点意犹未尽地收回帕子,他道:“机缘巧合,我刚进营就遇上伍昆被刺杀,我救了他。”   姜媃对这说法半点都不相信,而且她记得原里,秦野救的人是伍倾城!   小姑娘那点心思都挂在脸上,秦野眼底闪过笑意:“我和系统缔结契约的时候,系统给我看了我原本的命运,就是嫂嫂说的那样,然后我选了其中一件事来做。”   就这般轻而易举地就获得伍昆的信任,还没招惹上伍倾城。   况且,他家世清白,没效忠过任何人,又还在伍昆面前表现的颇有才干,眼下正在大肆扩张军备的伍昆自然就大力栽培他。   这些弯弯道道,秦野没想过要跟姜媃说,毕竟都不算什么好事。   姜媃对政治和军事不太懂,也不咋感兴趣,晓得目前大佬前途一片大好,也就放心了。   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叮嘱秦野:“我今天得罪伍倾城了,往后我打算在豫州落脚,你心里有个数。”   秦野皱起眉头问:“嫂嫂困了么?”   姜媃确实是困了,往常这个时候,她早就安寝了。   小姑娘揉揉眼睛,点了点头。   秦野往里一看,床褥都是铺好的:“伍倾城不用在意,嫂嫂先休息,我得空就来看你。”   姜媃也不见外,小姑娘爬上床,拱进锦衾里,往床榻里头一滚,当真就要先睡了。   她还挥手,瓮声瓮气的道:“我改日去大营探望……”   她话还没说完,顿觉身边外侧的床褥一塌,小姑娘转身,就见大佬半点都不客气的跟着她一同躺上了床。   姜媃惊骇了,震惊地看着秦野!   秦野揉了揉鼻尖,眼神幽深地望着小姑娘,声音微哑的说:“我走那日,嫂嫂生我气,都不见我,这几个月本想给嫂嫂去信,又担心嫂嫂仍旧气焰没消,不肯给我回信……”   大佬的声音低低的,鼻尖尽是小姑娘身上的清甜味道。   这种情况下,他竟是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数月以来,我甚是想念嫂嫂……”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三更!   哈哈哈哈哈,今天相当于一共写了1.5W,为自己爆灯打CALL!   明天的三更,还是下午晚点,也休息一下,感觉身体被掏空。 第148章 嫂嫂睡好   数月以来, 我甚是想念嫂嫂……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嗓音不自觉压的很低,像是呢喃, 又像是掺杂了莫名的缱绻意味。   琥珀色的凤眸, 狭长眼缝之中, 鎏金波澜, 仿佛一汪无穷无尽的碧波金海,人一栽进去, 就像流沙海,再爬不起来。   姜媃怔了怔,小姑娘懵的半点没反应过来。   秦野不敢靠得太近, 同宿一榻, 本已经很出格了,所以少年半个身子都悬在外头。   他抬起眼睑,眸光深邃地望着姜媃, 轻轻捏住了一点被角。   “嫂嫂,不要生气了好不好?”少年声音里有点委屈,他本心也不愿意和嫂嫂分离。   姜媃回神,她翻身和秦野面对面。   小姑娘目不转睛地瞅着少年, 随后手从锦衾里掏出来, 一把捏住了少年的面颊。   她使劲捏还不算, 还往两边拉扯,将少年俊美的脸庞都拉扯的来变形滑稽了。   秦野没敢乱动,口齿都不清了:“扫……嫂嫂嫂……”   姜媃眯起凤眸, 狐疑问道:“你真是我小叔?没被什么人穿了?”   小姑娘这话让少年语塞,他拿下她的手,没忍住心里的冲动,不着痕迹地轻轻捏了两下。   随后,他将小姑娘的双手捉着塞进锦衾里头,还把被角压好,免得漏风了。   “嫂嫂,你还生气吗?”中秋走的那日,姜媃没见秦野,这个事儿就成了少年心里头的结,非得要亲口听到姜媃说点什么他才放心。   姜媃翻了个白眼:“我本来就没生你的气。”   少年表情微怔,似乎不太明白。   姜媃裹紧锦衾,垂下眼睑,被被窝里的小脚相互磨着:“我只是,不适应分离的场面……”   话题一开,剩下的话就好说了:“你也知道的,我以前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我朋友很少,家人更没有,所以我最不喜欢生别离,我也不知道在别离的时候需要说什么,需要做什么,因为不管说做什么,总是心里都会很难过……”   “很可能生别离的另一个人根本就没放心上……”   “然后全世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像个傻瓜一样难过……”   姜媃很早就明白,生别离会让她很没有安全感,她性格里头这个缺陷已经根深蒂固,没法改变了,她也改不好了。   所以在很清楚自己存在这个缺陷的时候,姜媃就尽量避免生别离,为了不面对这种场景,她硬是和很多人都保持距离。   只要没放到心上的,那在别离的时候,就不会有难过。   这像是个矛盾的悖论,但已经横旦在那了,姜媃也没办法。   秦野皱起眉头,这还是他头一回见姜媃露出这样忧伤而难过,又无奈,还挟裹着纠结等各种表情。   这样眉目黯然的小姑娘,让大佬猝不及防地心疼起来。   像是有一只手,狠狠地揉捏着心脏,还往鲜血满贯的心房里头使劲戳,疼的秦野呼吸都发冷。   “嫂嫂,”少年喉头滑动,轻轻伸手捧住姜媃白嫩小脸,“嫂嫂往后都不是一个人,有我,我会一直陪着嫂嫂……”   姜媃抬眼,脚在被窝里头扬起来,隔着锦衾踹了他一下。   “大猪蹄子,你现在就没陪着我!”有个人能说心里话,一瞬间就像是拉进了两颗心的距离。   小姑娘软绵绵地嘀咕着,分分明明的是在撒娇呢。   秦野眼神柔几分,他手往下隔着被子拍了小姑娘小脚两下:“嫂嫂睡好,一会该漏风了。”   说完,他又说:“我往后得空就回家,不让嫂嫂空等。”   一个“家”字,让姜媃眼眶有点发涩。   嘤嘤嘤,不枉她疼小叔一场,现在她也是有家人的了!   她噘嘴,甜齁着呢喃:“我要不来豫州,你回哪个家?”   秦野指尖发痒,有点想捏捏小姑娘粉嫩的小嘴:“有嫂嫂的地方,就是我的家。”   姜媃让这句土味甜言蜜语给灌的晕乎乎的,她娇嗔地白他一眼:“美得你,你不听我话,才不要你!”   少年笑了起来,狭长的凤眸眼尾微微往下弯,嘴角翘起,平素薄凉的薄唇竟是漂亮得让人像扑上去咬一口。   “我都会听嫂嫂的。”少年眼眸晶亮,像最璀璨的夜幕晨星。   姜媃困意又涌了上来:“你什么时候回去?”   “明早卯时,”秦野回道,见姜媃困的眼皮都在打架,“嫂嫂困了就睡,我给你守夜。”   姜媃唔了一声,整个人又往被窝里头拱了拱,只露出半个小脸和细软的青丝。   秦野半点睡意都没有,就那么眼不带眨地望着小姑娘,目光深刻而隽永,且有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浓郁温情。   他这么看着,仿佛能看到天荒地老。   姜媃睡的模模糊糊,眼看就要沉入甜梦边缘。   冷不丁,秦野想到个事,伸手推了推她,很小声的问:“嫂嫂,暂时别睡……”   姜媃没动静,半点都不醒。   秦野头磨蹭过去,凑到小姑娘耳边,口鼻尖满满的都是小姑娘身上那股子清甜的香味,有点像甜桃,又香是水汪软烂的黄杏子。   诱着人想咬上一口,再用舌尖一压,抿出全部的水汁来。   “嫂嫂,”少年莫名紧张起来,手心都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湿热,“嫂嫂你醒一醒。”   姜媃在睡梦中被扰的不胜其烦,耳边一直嗡嗡嗡的。   小姑娘气地皱起眉头,一只手从锦衾里伸出来,啪嗒一声打在少年脸上:“别吵!”   秦野呼吸都凝滞了,脸上并不痛,反而软软的热乎乎的,想贴着了个刚出炉的白面大馒头。   他不自觉舔了下干涸的嘴皮,低声问:“嫂嫂,你今天在都护府为什么不认我?”   姜媃模模糊糊的,意识并不清楚,她觉得好像听到秦野在问什么,下意识就咬字不清的嘀咕道:“不认!不认谁都不认!”   小姑娘睡不安生,气恼的厉害,又困得紧,眼睛都睁不开了。   未免秦野再问什么,她人直接一滚,一伸手将秦野脑袋抱了个满怀,不准他说话。   她还记得大佬是要顺毛哄的,所以顺势拍了拍他后脑勺:“大佬宝贝儿,睡觉。”   她口无遮拦,在现代和同学之间胡乱惯了,这里意识不清,张嘴就是宝贝儿。   秦野被她喊俊美腾地就红了,耳根滚烫,像是被沸水蒸汽给蒸煮了一遍,这种热气还一直往身下涌。   做那种羞耻的会亵渎嫂嫂梦时的感觉就来了!   少年窘迫地想钻出来,不料他一动,姜媃反而把他脑袋抱的更紧了。   秦野垂下眼睑,只得不动了,任由姜媃抱。   他犹豫了会,双手悄悄地摸上锦衾,隔着被子,摩挲到姜媃腰身位置,然后微微用力往怀里揽了揽。   就这么一下!   他就抱一下!   他只是好几个月没见着嫂嫂,思念家人罢了,所以不算对嫂嫂不敬,哥哥也不会怪罪他。   少年想了一大堆的理由为自己开脱,随后心安理得地把小姑娘拥进怀里。   嫂嫂,真小真软,还很甜。   少年怀着这样的念头,在小姑娘清甜的体香里,也逐渐有了微末困意。   这一晚上,秦野觉得格外温暖。   姜媃在睡梦中像是掉到了火山里头,一头有八条触手的软体怪死死缠着她,怎么都挣脱不开。   小姑娘差点没被热死和困死,整晚上在梦里疲于奔命,竟是白日里舞了半天的峨眉刺还累人。   第二日,天光大亮。   姜媃全身疲软地睁眼,像死狗一样瘫在了床上起不来。   好半天,小姑娘意识才清醒过来,总觉得昨晚上秦野好像问了她什么。   姜媃拥着被子坐起来,晃了晃脑袋,又摸了摸床榻外间。   被褥间还是温的,想来秦野没走多久。   姜媃抹了把脸,她捂着脑袋,抓着头发哀嚎了声。   她有点后知后觉,从昨晚上才瞧出了秦野的不太对劲。   秦野对她的感情,再是叔嫂情深,可也没捉着她手,每根手指头的擦,一擦一刻钟的道理!   现在想来,大佬那时的表情,根本不是一个小叔子看长嫂的。   她虽然也没谈过恋爱,但是她知道,当一个男的对女的身体部分,诸如手之类的,摩挲打量那么久,那就一定是动了不轨的心思了!   所以,大佬是喜欢上她了?   这个念头从脑海里闪过,激的姜媃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头皮更是炸的厉害。   小姑娘咬着指甲盖,铿铿的无措极了。   要是她猜错了,那还好,可要是猜对了呢?   而且,她记得明金瑜跟她说过,大佬是个断袖!   所以,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哪?   姜媃快把自个给逼疯了,感觉自己走到了迷宫里头,不管走哪头,都要撞墙!   流朱端着热水进来,就见一头乱发,跟个疯婆子一样的姜媃。   她惊了一下,诧异问:“少夫人,您这是怎的了?”   姜媃幽怨地看着流朱,好半晌才有气无力地摆手:“没事,我钻牛角尖了。”   流朱笑了下,即便只剩下一只眼睛了,可这会笑起来的时候,仍旧很是清秀美丽。   “少夫人,既是知道钻牛角尖了那走出来就成了。”流朱拧了温热的帕子给她。   姜媃接过来往脸上胡乱一揉,理了理乱发:“我小叔呢?”   流朱道:“五少爷一大早就走了,他让婢子转告少夫人,营里得空就来看少夫人,让少夫人莫要惦念。”   姜媃跳了起来,甩着帕子:“是惦念他了?自作多情,我才不会惦念他!”   这等口是心非的跳脚小模样,实在像是被踩着尾巴的奶猫,奶凶奶凶的,但是除了软萌,逗人喜欢外,根本就没威胁力。   流朱好笑:“嗯,婢子会转告五少爷的,说您半点都不惦念他,这回破例参加美人盛会,那也根本不是为了来看五少爷。”   姜媃瞪她:“流朱,你也学坏了。”   姜媃坐妆奁面前,等着流朱给她梳妆。   流朱拿了篦子,轻言细语的道:“少夫人往后要在豫州落脚,可是要在外头买座宅子,还是继续住在繁花楼?”   姜媃想了想道:“住繁花楼,好歹楼里仆役多,一般人等扰不了。”   流朱点头:“今个一早,有人送了信笺过来,是从城主府厉家送出来的,我给少夫人放那匣子里头了。”   姜媃信手抽开匣子,就见里头躺着封烫金的杏黄色请帖。   她翻开,粗粗一扫,跟着就玩味地笑了起来:“城主府有人请我参加秋菊宴。”   说完,她合上请帖,指尖点着请帖:“菊花都要开过了,还搞什么宴?这世家贵族的矫不矫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小天使们春节快乐呀。   凡事在今天和明天章节留评的小天使,盘丝都发红包!么么叽!   我继续听着春晚,码第二更。 第149章 、白莲姜姜   菊花这种花, 在姜媃眼里,颇有点一言难尽。   这本是有四君子美称的一种花卉,在现代硬是被延伸出了各种特有指代词。   所以这个赏菊宴, 姜媃还真不想去参加。   可当天下午, 城主府又送了一封白底兰花的请柬来。   请柬是慕清瑶写的, 言辞恳切, 用语热情,字字句句无非都是要姜媃一定要参加赏菊宴。   姜媃适才起了点兴趣, 等到赏菊宴那天,她也没特意打扮,就穿着一身很平常的窄袖掐腰湘裙。   上衣是粉色的, 湘裙一圈纹绣着含苞待放的芙蕖, 或白或粉或翠色,走动之间很是灵动轻盈。   赏菊宴在城主府厉家,距离繁花楼并不远, 前后就一刻钟的脚程。   姜媃到的时候,慕清瑶正等在城主府门口。   眼瞅她过来,眼巴巴地迎上来:“姜媃,你终于来了。”   姜媃挑眉:“怎的?”   慕清瑶往大门里看眼, 随后拉着姜媃到一边, 很小声的道:“你是不是得罪伍倾城了?今天的赏菊宴, 本来是厉致远帮我办的,给我刷刷名声,伍倾城知道后, 非要让我请你过来。”   姜媃斜她一眼:“请我来?请我来夺你风头?”   慕清瑶有点急:“姜媃,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我本来就不想你来,你来了我还能刷什么名声?但是伍倾城不晓得跟厉致远说了什么,我也没办法。”   姜媃哼笑两声:“我也不跟你拐弯抹角,我是得罪了伍倾城。”   比起伍倾城,慕清瑶明显更愿意和姜媃站一头,先不说两人都是同乡,而且她几番交道下来,至少是了解姜媃性格的,知道她还算磊落。   慕清瑶面有急色:“那怎么办?姜媃你有没有法子,不然你现在回去?”   姜媃没应她,反而问:“今个赏菊宴都有什么人在?”   慕清瑶答道:“都护府的两位公子,城主府几位公子还有豫州城里有名望的青年才俊,以及两三位美人,包括伍倾城。”   “人还挺多。”姜媃龇了下牙。   慕清瑶道:“本就是厉致远为了我才办的,自然是豫州城里能请的都请了。”   姜媃琢磨了会:“我不回去,赏菊呀我还没赏过。”   姜媃几乎是片刻就定了主意,她短时间里要在豫州城落脚,那么对城里的才俊贵女就不能不去认识。   慕清瑶眸光闪烁,她忽的拉住她:“我那个系统在你那对不对?姜媃我们再联手,把伍倾城挤下去!”   姜媃垂眸看了眼慕清瑶的手,她嘴角析出一点嘲弄。   “慕清瑶,你以为我是你么?非得有系统才能成事?”姜媃拂开她的手,口吻冷淡极了。   慕清瑶表情怔然,尔后是难看的青白色。   “不过……”姜媃话锋一转,不介意给慕清瑶一点甜头,“比起伍倾城,我宁可帮你刷名声。”   慕清瑶一喜:“当真?”   姜媃提起裙摆,率先往城主府里走:“我骗过你?”   慕清瑶赶紧跟上,满脸的喜色。   豫州城主府厉家,占地颇为宽广,府里一道道的九曲回廊,假山嶙峋,活水清溪,凉亭花墙,份外的精致和奢华。   慕清瑶带着她,走过几道垂花拱门,然后进了城主府后宅的落凤坡。   这落凤坡,是片斜缓的青草地,爬上去很是宽阔,且青草地上立着两座相隔的凉亭。   那凉亭以一条蜿蜒的忍冬矮丛隔开,正好可以女宾一边男宾一边,和了规矩,又还视野敞亮。   青草地上,已经来了好些人,男男女女的,无一不是锦衣华服衣香鬓影。   姜媃站在坡底下看了会,瞅着一两个眼熟的,却是那天在美人盛会上见过的。   慕清瑶低调地引着姜媃到不起眼的小长案落座,又吩咐婢女上茶水和瓜果。   在男宾那边招呼的厉致远施施然走过来,他以主人的姿态站到慕清瑶身边,跟姜媃含笑点头。   他道:“姜小美人,又见面了。”   在青州,秦野头一回杀人之时,姜媃那回是见过厉致远的。   她弯了下眉眼,屈膝福礼:“厉公子好久不见,气色更好了。”   厉致远失笑,没哪家的姑娘是这样问候人的,偏生姜媃这般随性率直,不仅没让人觉得她没规矩,反而有些可爱。   “让清瑶好生招待你,莫要客气,”厉致远对慕清瑶点了点头,“我那边来了几位朋友,就先过去了。”   姜媃看着厉致远走向隔壁,她对慕清瑶道:“看来他对你还不错嘛。”   听闻这话,慕清瑶表情没有丝毫波动,更甚者嘴角还有几分的嘲弄。   “只能娶我为妾,这也叫不错?”慕清瑶冷嘲。   姜媃怔然:“那你怎么打算的?”   慕清瑶摇了摇头:“先这样,以后再说。”   两人没说几句话,遥遥的伍倾城就带着好些相熟的闺中好友走了出来。   “姜小美人,你来的可真晚。”伍倾城倨傲地站着,睥睨着坐在杌子上的姜媃。   跟在她身后的其他姑娘,当即三两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她就是青州城的姜媃啊,年纪好小。”   “听说还没及笄,也不晓得云府复选会是怎么获胜的?”   “有人说她擅峨眉刺和绸舞,估计是真有两把刷子把?”   ……   能和伍倾城交好的姑娘,大部分都是都护伍昆麾下任职的官员女眷,这些人因为家里的关系,自然都围着伍倾城转悠。   所以明着瞧出伍倾城有些针对姜媃,故而议论起来,半点都不小声。   姜媃明白的很,伍倾城以及伍倾城一系,都跟她不对付。   是以,姜媃软糯糯地笑道:“伍姐姐以及各位姐姐,倒是来的好早呢。”   她这番的轻言细语,脸还微微泛红,当真像个乖巧的小兔子,也似乎瞧不出伍倾城的不怀好意。   这多让人下不去手呢?   伍倾城眸光闪烁,上前热络地拉着姜媃手,领着她往前走:“今个豫州城好些人都来了,来我带你认识认识,他们可是早就素闻姜小美人美名了,早就想见一见。”   慕清瑶动了动唇,脸上欲言又止。   姜媃欢喜地应了声,当真跟着伍倾城亲亲热热地去认人。   然,还没走出两步,姜媃左脚踩着右脚,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下去。   伍倾城还拉着她,眼看如此,猛地松手,让姜媃没支撑力。   姜媃往一边栽倒,好在她上半身都快挨到地下了,小姑娘不慌不忙,手往地上一拍,借力一个扭身,整个人同地面平行旋转起来。   衣裙翻飞,发丝飘扬,日夜对舞蹈的练习,让姜媃的身体柔软的不可思议,甚至流朱都赞叹,姜媃如今的身子骨堪比打小就练拳脚的那些江湖人。   故而,她只要能反应过来,就能飞快的平衡好身体。   姜媃晓得伍倾城不怀好意,她在单脚翻身之时,状若无意,裙摆一甩,抽上旁边案几上的酒盏。   那酒盏哗啦一声,就飞出去撞到伍倾城身上,洒了她一裙的酒渍。   “啊!”伍倾城惊呼了声。   姜媃后退两步,卸去力道彻底站稳后,小姑娘轻轻喘着气,然后睁大了眸子望着伍倾城,一脸无措。   伍倾城气得脸都红了,她抖了抖裙摆,然只让那团酒渍越发扩大。   她今日穿了件淡紫色的百褶裙,这样的颜色打湿以后,会越发显得脏。   “姜媃,你好大胆子!”伍倾城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她周围的其他姑娘赶紧摸出帕子给她擦。   姜媃慌忙摆手:“我不是故意的,伍美人我真的不是故事的!”   小姑娘两只手不断扭着衣摆,说着说着竟是眼圈都红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水光盈盈,弱小可怜又无助。   这番动静不小,又发生的太快,引得旁人看过来,包括忍冬矮丛那边的一众男宾。   伍倾城气急败坏,她深呼吸,努力压下心头的怒意,大庭广众的她作为官宦贵女,肯定不能失态。   然,忽的一股子奇异的香味顺着风蔓延过来,那味道有些像是栀子花,又像是晚香玉。   伍倾城压抑下去的怒意,猛地像被地火拱了起来,她愤怒地剜着姜媃,终于憋忍不住,甩手就要抽姜媃耳光。   “伍倾城,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姜媃猛地低头,躲过那一巴掌。   伍倾城抽了个空,人往前栽,几步踉跄。   姜媃再抬头,眼尾都湿润了,她起身提着裙摆,左右四看,很是无助。   伍倾城有片刻的脑中一片空白,她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难以相信刚才那个动手的人是自己。   “伍姑娘,”厉致远拨开宾客上前来,他看了姜媃一眼,转头对伍倾城道:“伍姑娘裙子都脏了,还是先行下去换一条的好。”   伍倾城捏紧了手,绷着脸扫了一圈,周围的宾客,无论男女都看着她,有些性子直接的已经眼神带谴责了。   不管根源是怎么样的,大众总是偏心同情弱者。   姜媃,现在就是一个弱者!   而她伍倾城就是个持强凌弱的那个恶人!   伍倾城扬起下颌,努力挤出个笑容:“厉公子说的是。”   厉致远招手,府中婢女上来领着伍倾城下去了。   临走之时,伍倾城冷若冰霜地看了姜媃一眼。   姜媃正半低着头,慕清瑶站在她身边,她往对方身上靠了下,借着手帕的遮掩,用只有伍倾城才能看到的角度轻轻勾了勾。   伍倾城脚步一顿,差点又失态了。   厉致远往边上一挪,阻断了伍倾城的视线。   伍倾城浑身一僵,她咬唇羞愤扭头,气匆匆地走了。   慕清瑶低声道:“姜媃,可以啊,一来就弄走了伍倾城,我看她气的都要吐血了。”   姜媃装模作样地揩了揩眼尾:“别废话,她想整我,我还不能先整回去?”   就刚才,她飞快往系统商城里头兑换了一种药香,那药香是秋冬之时用的,常用能蕴养血气,但若是在愤怒之时吸入,就像是火上浇油,气血上涌。   故而,伍倾城才失了理智那么一瞬。   厉致远回头看姜媃,眸色若有所思:“姜小美人受惊了,清瑶带小美人下去安安神。”   姜媃见厉致远半点都没了从前那种智障的模样,遂不打算惹事了。   慕清瑶挽着她,两姑娘都是相貌上佳的,这样站一块,特别的赏心悦目。   但谁都没想到,两人还没走出两丈远,就听男宾那边有人轻笑出声——   “厉少城主,原来这就是姜小美人,人怎么能走呢?我今天可是就冲姜小美人的峨眉刺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争取24点跨新年之前码出第三更! 第150章 撕个大逼   说这话的人, 是个身穿蟹壳青锦衣的青年。   那青年眉宇俊逸,嘴角噙着风流倜傥的痞笑,分明是整齐的一身锦衣, 可胸襟有些散, 就硬是让他穿出了雅痞的味道。   姜媃驻足回身, 慕清瑶在她耳边低声道:“那是长史家的公子沈复华, 是上都护一系的。”   姜媃明白了,就是想为伍倾城出头的!   她歪头, 点漆眼瞳黑唆唆的,叫人心里有些发憷。   “你想看我的峨眉刺?”小姑娘软软的问道。   长史之子沈复华嘴角痞笑更浓了:“对啊,不信你问问, 今个来的男宾, 都多少我了一睹小美人芳容来的,大家更想见识一下小美人的峨眉刺和绸舞。”   姜媃跟着他的话,看了圈其他宾客。   小姑娘面容稚嫩, 眉宇似还带着糯糯的奶气,被那样看着的时候,就像是被小仙女儿给盯着,内心的污秽无所遁形, 叫人自行惭愧。   随后, 姜媃望着厉致远问:“所以你今天请我来, 就是想让我当个舞伶,给你们唱曲跳舞的吗?”   厉致远甚是尴尬,姜媃行事素来不按牌理出牌, 旁人觉得不好开口的话,她也能直接了当的说。   厉致远握拳虚虚清咳一声:“姜小美人,你误……”   “你不就是舞伶么?吹拉弹唱的,斗艳的时候给人看的,看你的人多了你就赢了。”沈复华打断厉致远的话。   旁人是不是这样想的,姜媃管不着,但这个沈复华就很讨厌了。   她皱起眉头,暗中问慕清瑶:“他会拳脚功夫么?”   慕清瑶摇头:“不会,这些官宦公子哥,谁会去练那个。”   刚说完这句话,慕清瑶反应过来,她吃惊地看着姜媃:“姜媃,你是想……”   剩下的话没说完,但是慕清瑶看着姜媃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姜媃要给沈复华教训!   她提起裙摆,脚尖点地踩平稳了,才是脚后跟落地,就这样一步一步朝着沈复华走去。   当距离沈复华一丈距离远的时候,姜媃站定,她抖了抖裙摆,扬起严肃的小脸问:“你真要看我的峨眉刺?”   沈复华眼神闪烁:“自然。”   姜媃点了点头:“好,我就给你看看,不过我的峨眉刺有点小癖好。”   对这话,众人不解,不就一个跳舞的物件么?又不是人怎的还有癖好一说?   姜媃双手自然垂立,嗡的一声,袖袋里头的峨眉刺就落到了她的手心。   寒光耀眼,在软乎的小手里旋转出残影。   姜媃缓缓弯腰,握着峨眉刺双手往后,上半身前倾,像是一种攻击的姿势。   她眼神紧紧锁着沈复华,勾起嘴角又问:“你确定要看?”   沈复华竟是莫名的紧张起来,那一瞬间,姜媃在他眼里仿佛化为了一匹恶狠狠的母狼,稍有不慎她就会冲上来一口咬住他咽喉撕裂!   青年喉结上下滑动,他心里嘀咕,这小姑娘有些邪门!   姜媃再沈复华确认以后,她咧嘴弯眸,笑靥宛如蜜糖。   众人就见她几步助跑,猛地单脚踩在长案上,人飞跃而起,在半空之中旋身。   她的裙裾和青丝,随着飞扬,手头的峨眉刺嗡嗡的响,寒光若清虹,快若游龙,眨眼之间就到了沈复华头顶。   青草地上,一众人都抬头看她。   十一月暖人的骄阳下,身着粉嫩裙衫的小姑娘灵动如蝶。   众人不禁眯眼,想看小姑娘最后要落在何处。   姜媃早计算好了,她哗啦落下之时,恰在沈复华头顶。   那小脚,带着泄愤的力道,狠狠地踩在沈复华头顶发髻上。   “咔咔”发簪一声响动,惊人的在姜媃脚下断成两截。   沈复华整个头发散落下来,那等披头散发的模样,很是狼狈。   这番变故,快的叫人反应不过来。   再眨眼之时,姜媃借由沈复华脑袋那一下触力,身形柔软如蛇地顺着他后背滑下来。   随后,那尖尖的峨眉刺就顶在了沈复华脖子大动脉上,姜媃才不会像对大佬样抱着他,而是站在沈复华身后的长案上,高度刚刚合适。   沈复华懵逼地根本反应不过来,其他人也是被姜媃这番操作震惊的目瞪口呆。   姜媃轻笑一声,峨眉刺往血管上刺了刺:“我的峨眉刺喜欢饮人血,这点小癖好其实让我很烦恼,毕竟随便刺人也不好,可是没想到世上有沈公子这样的大好人,你忍忍,我刺一下不痛的。”   随着她的话音,那峨眉刺当真就刺破了沈复华的皮肉,有猩红的鲜血顺着峨眉刺尖渗了出来。   刺痛让沈复华回神,他大叫起来,想挣扎又不敢动。   周遭旁人一个激灵,顿时纷纷回复神志。   厉致远一个箭步过去:“姜媃,手下留情!”   姜媃转头看着他,很是无辜的道:“少城主,我峨眉刺要饮的血不多,就脖子上这一下就够了。”   厉致远一噎,面对姜媃纯然的眼神,竟是没法解释。   沈复华脑门冒汗,整个人发抖的厉害。   “小……小小美人,我不看峨眉刺了,你收起来好不好?”沈复华战战兢兢的道。   姜媃瞅着他:“沈公子,你不是非要看我峨眉刺吗?我给你看你为什么不看呢?”   沈复华吞咽了几口唾沫:“小美人,是我不对,我给你赔罪!”   姜媃轻勾嘴角:“不行哦,我的峨眉刺不见血收不起来的。”   厉致远额头青筋都冒出来了,他作为东道主,今日这等情形,确实左右为难。   “姜媃,这都是误会,你看在我的薄面上,收了峨眉刺好不好?”厉致远好言好语的道。   姜媃哼哼两声,脑袋一偏,凑到沈复华面前,低声道:“下回说话再这么难听,就叫你脖子开花,可记住了?”   沈复华忙不迭地点头:“记住了,我记住了。”   姜媃警惕地盯着沈复华,缓缓收了峨眉刺,并跳下长案,手一扬,唰地收了峨眉刺。   众人被她这一手弄得一愣一愣的,谁都不敢再小看姜媃了。   这小姑娘瞅着像个兔子一样乖软无害,可一出手,那可真是要吓死人了。   沈复华摸着脖子,表情复杂地看着姜媃。   姜媃耸了下肩,对沈复华福礼。   沈复华忙不迭地让开,不敢对视姜媃。   姜媃轻笑了声,贱人就要是拼命打他脸,打痛了就知道怕了,下回再不敢轻易来招惹。   “呵,有两下子。”一句哂笑传来。   姜媃转头,就见两名面目甚是相像的青年,且这两人同伍倾城还有两分的相似,和都护伍昆就更像了。   姜媃了然,这该就是都护家的两位公子了,伍倾城的兄长们。   其中一人绕着姜媃走了圈:“是个不俗的,就是年纪小了点。”   “若是年纪不小,也不会惹得倾城生气了。”另一人道。   这两人已经是明显在给伍倾城找回场子了,起先的沈复华也是心甘情愿给这两人当木仓使。   姜媃看向厉致远:“少城主,早知道今日赏菊宴来了这么多人,我就不来了。”   厉致远拧起眉头,对伍家这三位兄妹很是不满。   可在豫州,厉家虽是城主府,可还是比不得有实权的上都护府,故而在人前,这三兄妹甚是张狂,也不怎么将厉家放在眼里。   厉致远抿着薄唇:“伍家两位公子,不然咱们继续喝酒,我府上来了一队西域舞伶,正可瞧个新鲜。”   伍大公子冷笑一声:“什么西域舞伶能比的上云府第一的扇面美人?”   姜媃来豫州的第一天,就没怎么讲伍家人看在眼里过,这些人在她看来,都是大佬往上爬的经验值,用来升级用的。   她也不想给秦野生事找麻烦,但伍倾城打从第一眼起,就跟她不对付,就算她当时委曲求全忍了下来,也只是会换来伍倾城的变本加厉。   所以她干脆就得罪个彻底,往后大佬下手的时候,反正关系不好,也不用顾忌。   于是,姜媃道:“自然是比不上的,连伍美人也比不上我呢?她都没去到云府,真是可惜。”   要说这伍倾城其实长的也还算上等,但兴许是出身高的缘故,她看人的时候从来都是一脸倨傲,眉目间的艳色更是像锋利的刀刃一样,咄咄逼人的很。   故而,她没拿到去云府的名额,那也是在情理之中。   就云府复选会当初的十名扇面美人,随便拉一个人出来,伍倾城都是比不上的。   “哼,够胆大包天!”伍二公子捏着酒盏,几步到姜媃面前,“就是不晓得,骨头是不是和嘴巴一样硬。”   姜媃笑眯眯的:“我也不晓得,但我知道伍二公子的骨头,约莫可能是脆的!”   今个明显已经不能善后了,既是已经撕破了脸,姜媃就已经撕逼个大的。   她说话的时候,已经暗中在系统商城里头兑换了一些不痛不痒,但又特别好用的毒O药和小玩意儿,这种东西用出去,保管能整的伍家兄弟哭爹喊娘。   至于上都护伍昆,姜媃就更不担心了。   他一个堂堂的都护,又是长了一辈的,为这点平辈之间的纠葛出手,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所以,姜媃是肆无忌惮了!   再者,流朱还在前院,她一吹哨声,流朱就能立马赶过来。   “啪”伍二公子扬手砸了酒盏,猛地捏住姜媃下巴,恶狠狠的道:“信不信,我今天就能让你这个小娘皮走不出厉府?”   姜媃被捏的有些疼,她皱起眉头说:“上一回,伍美人说要让我走不出豫州呢。”   伍家的人,在外行走,谁对他们不对恭恭敬敬的,就没谁这么大胆,敢这样挑衅的。   伍二公子冷笑连连:“很好,有胆识,只是可惜要红颜薄命了。”   姜媃指尖一扣,就要将系统的毒O药粉往对方身上拍过去。   这是会僵直的毒O药,洒皮肤上,直接生效。   电光火石间,她指尖才一动,冷不定一道霹雳尖啸斜刺里直射而来,正正指着伍二公子的手腕。   伍二公子大惊,连忙推了姜媃一把,并收回手。   姜媃眼神一厉,毒O药洒出去,人就往后栽倒。   衣袂破空声簌簌而来,姜媃人还没倒地,腰身就让人从背后揽住了。   第151章 吓死我了   姜媃被伍二公子推那一下的时候, 她只感觉到耳鬓冷风拂过, 带起点滴的凉意。   她眨了眨眼, 似乎没怎么反应过来。   冷不丁,一条有力的铁臂圈上了她的柔软腰身, 并用力一带,将之拉了起来。   姜媃视野晃动, 微微站定后, 她抬眼,就见着一张俊美熟悉的脸。   小叔!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眸子湿漉漉的,像某种软软的小动物一般。   秦野心尖发软的厉害, 他搁在她腰身上的五指稍稍用力,把小姑娘往怀里带了带:“没事。”   姜媃自然晓得没事, 就算秦野不接住她,她跌下去最多也就摔个屁股蹲。   眼下暖阳袭人,落凤坡上宾客众多,这一幕让所有人都看到了。   没人反应的过来,秦野一身玄色软甲, 服帖又紧身,瞧着甚是精神, 也越发的英武不凡。   少年身上从前的青涩褪去,那个浑身戾气, 动不动就暴躁的想杀人的大佬,已经逐渐开始磨圆棱角,性子沉稳起来, 就越发的让人怦然心动。   至少伍倾城就很心动——   “你们在干什么?”刺耳的尖叫声从天际传来。   众人回头,就见已经换了身衣裙的伍倾城面色难看地走过来。   她站在距离两人一丈远的地方,死死盯着秦野搂着姜媃腰的手,几欲喷火:“不要脸!”   姜媃实在想翻白眼,不过她眼珠子一转,反而顺势搂住了秦野腰身,往他怀里拱,嘴里还带颤音的道:“吓死我了,小叔吓死我了!”   小叔?   大部分的人都一懵,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厉致远笑道:“秦画师,好久不见,不想你竟也在豫州,如今这副打扮是怎的回事?”   秦野低头看了姜媃一眼,也没把她扯开,而是淡淡的说:“我如今不是画师了。”   “铛”伍二冷哼一声,捡起秦野刚投掷过来的长剑猛地砍在青石杌子上,硬是将那长剑也弄断成两截。   “哼,秦野你好生威风,下一回是不是你的剑就要戳进我的胸口里?”想起刚才的一幕,伍二就是一阵后怕,他若慢个半分,那剑肯定就正正插他身上了。   秦野半点不惧:“我嫂嫂年纪小,不懂规矩,若有得罪之处,两位公子也海涵。”   说完这话,他竟是旁若无人地拍了拍姜媃后脑勺:“好了,嫂嫂没事了。”   姜媃从他怀里探出半个脑袋来,斜睨着表情五彩缤纷的伍倾城。   她当时就告状了:“他们说要我走不出城主府……”   小姑娘眼圈都还红着,眼尾水润润的,软糯又无害,真真瞧着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秦野绷着薄唇,下巴线条紧绷,他目光严厉地看向伍家三兄妹。   “不知道我嫂嫂做了什么事,让三位要这样威吓她?”秦野也是个护短的,不管真相如何,反正他嫂嫂绝对没错。   伍二气得面色铁青,往前半步想说什么,伍大公子伸手一拦。   他目光落在姜媃脸上看了会,才对秦野道:“一些小误会罢了,不值一晒。”   “大哥?”   “大哥!”   伍二和伍倾城同时讶然喊道。   伍大公子警告地扫了两人一眼,他又问秦野:“秦野,你今日不值当?也不用回营?”   秦野如实回答:“我在都护大人身边每个月有三天休沐。”   所以那一早回营后,不管怎么训练浑身都不对劲,满心满脑的都是抱着姜媃的那种软软触感。   不仅如此,秦野还发现,他做事也不专心不了。   只要一想着姜媃从此要在豫州城落脚,他就越发想念的厉害。   索性干脆跟都护伍昆告了假,先行把这个月的三天休沐给用了。   原本是想好生陪陪姜媃,不想赶到此,就正看到伍二欺负姜媃来着。   他头一个念头自然是想弄死伍二,但伍二是都护伍昆之子,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秦野觉得,真是委屈嫂嫂了。   不过,他日后定然会给嫂嫂连本带利的清算找补回来。   伍大公子点了点头,对周遭围拢的人道:“都散了,今日是厉少城主的赏菊宴,莫要辜负了少城主的安排才好。”   这一番话,自然是至少在今日揭过了和姜媃的过节。   伍大伍二按捺下了,伍倾城就很难堪了。   她看着秦野,勉强扯了扯嘴角:“秦野,上回你怎么不说,姜媃是你嫂嫂,都没介绍一下。”   秦野对伍倾城,素来都是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不给她半点肖想误会的机会。   饶是如此,但大佬皮相在那,又有哪个姑娘能不动心?   伍倾城朝姜媃巧笑嫣然:“姜小美人,你看你初来豫州,怎么也该来找找秦野呀,上回你要不来美人盛会,这还见不到人呢。”   那态度简直和刚才来了个大转变,变脸之快让人瞠目结舌。   姜媃眯眼,她才不跟伍倾城虚以委蛇,所以小姑娘看她一眼,然后转头,娇娇地转头,朝着秦野,拿后脑勺对向伍倾城。   伍倾城愤怒地拧着帕子,但一触及秦野,她又忍了下来。   厉致远将所有的事瞧的分明,他凑到慕清瑶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慕清瑶半垂眼眸,侧脸冷淡,好半晌才迟疑地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秦野带着姜媃爬到坡顶,找了块干净的石头杌子,又往上头铺了层帕子,让姜媃坐下。   随后,他还找婢女要了些时令瓜果,塞给姜媃,让她尽管吃。   姜媃边啃瓜果,又黑又圆的眼瞳转了两转,她轻轻用肩撞了下秦野,低声问:“你怎么来的这么及时?”   秦野斜看她,表情有些无奈:“我休沐,所以来找你。”   末了,他思忖着又说:“嫂嫂,你莫担心,我早晚给你报仇泄愤的。”   姜媃倒没那么小心眼,不过大佬迟早是要和伍家翻脸的,她也不用特别在意。   小姑娘腮帮子鼓鼓地咬着甜滋滋的红果子,酸酸甜甜的,味道还很不错。   “不过,你晚点来也成的,我都兑换了一些小玩意儿,可以这下没用武之地了。”姜媃还份外可惜。   秦野觉得好笑,他凤眸晶亮地注视着姜媃,只觉就像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只和嫂嫂挨着坐一块,那也是快活有意思的。   姜媃晃了晃脚,埋怨嘀咕道:“我跟伍家三兄妹是好不了,会不会影响到你?”   尽管姜媃自己就能分析出一些事,但还是不免有点担心。   秦野摇头:“不会,伍昆是个有野心的人,不会为这点小事就为难冷落于我。”   姜媃放心了,她眯起杏眼,远远瞥了伍家三兄妹一眼,焉坏焉坏地笑道:“那我以后就不客气了。”   “嫂嫂不用客气,莫要顾忌我委屈自己。”秦野叮嘱道。   姜媃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叔嫂两人坐的高,旁若无人的关系显然十分的好,半坡上的宾客不管男女,都时不时往上瞅。   秦野从前是姜媃结对画师的身份也流传开了,谁都没想到,前途大好天赋出众的天才画师秦峥之子会弃笔投戎,毅然进军营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子。   大多的人都对这事议论起来,议论着就跟伍家兄弟求证。   毕竟秦野这几个月突然出现在豫州,然后救了都护伍昆,既而成为伍昆麾下红人,已经算是豫州新贵了。   加之,他年纪并不算大,那张脸还长的特别好,之前就有好些人明里暗里打听过了。   这会,有些人就更好奇了。   “伍大公子,你们从前也不知道他就是秦峥的儿子?”有人好奇的问。   伍二公子冷笑一声,端了酒盏一口饮尽。   伍大公子笑着道:“不知,他时常跟着我父亲,我们其实并不常见到他。”   “这秦野可真奇怪,听说他如今已经是画堂的地级画师了,晋升天级那就是早晚的事,又和姜小美人结对了,按姜小美人的势头,明年京城角逐会,两人只要稳当一些,定然就搏了个好名次,扬名大夏!”   “可不就是,现在秦野跑去参军了,明年角逐会,姜小美人岂不是就没结对画师了?”   “不晓得扇面美人的这些甄选的会是如何定的,约莫有其他法子可行。”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开了,惹的伍二公子越发恼怒。   他扭头,低声对伍大公子道:“大哥,他秦野就是父亲身边的一条狗,往后等大哥承袭父亲之位,他也仍旧是条狗!”   他说着,扯了扯领子,面色涨红的说:“也不知谁给这条狗的胆子,竟敢朝我掷剑!”   “大哥,不能这么算了,回去后,我非得在父亲面前告他一状,这条狗不忠心!”   也不晓得是酒喝了,还是被气的,伍二公子脸红筋涨的,既激动又冲动。   伍大公子眼神幽深,他转着手里的酒盏,意味不明的道:“可不就是咬人的狗不吠。”   得到自家兄长的附和,伍二公子更来劲了,他眼眸充血,远远看了姜媃一眼,不带好意地笑了声。   姜媃慢吞吞啃完一盘子瓜果,肚子都吃撑了。   她懒懒地揩了下嘴角,瞅见伍二公子那模样,就跟秦野嘀咕道:“信不信,伍家那两人一定在说你和我的坏话。”   秦野从她怀里拖出果盘放小案上,半点不在意的说:“任他说,早晚要叫他好看的。”   整个赏菊宴,说是要赏菊,可在这偌大的落凤坡上就没看到半朵菊花的影子。   姜媃嗤之以鼻,觉得这些世家官宦人家真造作。   她起身,拍了拍裙子就想回去了,难得大佬有三天休沐,至少也只得叔嫂两人好好在豫州城逛逛才是。   秦野自然都听她的,对这等宴会也不甚在意。   叔嫂两人起身,相携走下坡顶,瞅着厉致远和慕清瑶站在另一处,遂缓缓走过去。   走的近了,姜媃才注意到厉致远正在和个书生模样的人说话。   那人身形修长如竹,青衫袖口都起了毛边,衣裳虽是旧,但甚是干净整洁,连半点褶痕都没有。   厉致远转过身来,姜媃才看清那书生的相貌。   斯文白净,眉目清朗,若翩翩君子,端方有礼。   他见着姜媃和秦野,愣了下,继而拱手见礼道:“豫州远山书院贺文章见过两位,想必两位便是美名天下的姜小美人和秦野画师了?”   说完这话,他觉得不对,赶紧改口:“该是,最近豫州声名鹊起的少年英雄秦小将!” 第152章 只能勾我   这人一开口, 姜媃就皱起了眉头。   她觉得有点奇怪, 可又说不上来。   瞧着是书生模样, 行事做派也是秉承君子风度,但就是那口吻说不出的怪异。   也不是伪君子那种, 而是有一种生硬刚直还死板的感觉。   这个远山书院的贺文章,在姜媃眼里, 就像是一直宁直不弯的幽篁翠竹!   秉性太过的刚毅直接, 反而给人锋芒毕露,一板一眼都在咄咄逼人的感觉。   厉致远给两人解释:“贺生是豫州有大才华的读书人,也是远山书院的魁首。”   所谓书院魁首, 在姜媃来理解,那就相当于一个学校的学生会会长, 课业肯定是拔尖的,还必须很有手腕和能力。   而远山书院,在相邻的几个州里,是上都护伍昆手下最好的书院。   往年的远山书院魁首,最后都入朝出仕, 前途一片繁花似锦。   姜媃腼腆笑了笑,秦野回礼。   随后, 秦野对厉致远道:“少城主,在下和嫂嫂另有他事, 就先行一步了。”   厉致远客套挽留,秦野摆手拒绝。   贺文章看着一直跟在秦野身后,很是羞涩没说话的小姑娘。   在两人之前, 他忽的拱手道:“在下素闻扇面美人当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不知往后可都有机会和姜小美人吟词做赋一番?”   姜媃睁着圆溜溜的杏眼,像是被这请求给吓到了一般。   秦野眼神寒凉:“嫂嫂平素课业很重,怕是不会有时间。”   贺文章像没有看出秦野的不悦,他反而眼睛一亮:“敏而好学,没想到姜小美人竟还是个好做学问的人,当真难的。”   秦野已经绷紧了下颌。   贺文章又说:“远山书院每年会有特例入学名额,也有女学,所学课业同男子这边教授的一样,若是姜小美人有意愿,我愿给小美人作保,让书院收录小美人。”   在贺文章看来,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简直就是真理。   所以像姜媃这样好学的,读书和扇面美人比较,那自然是读书更胜一筹。   秦野已经生了怒意,姜媃借着衣袖的遮掩,飞快地伸指头勾住了他的小指。   秦野一顿,猛地转头看着她。   小姑娘去没看他,只对贺文章小声说:“我还没想过这些,能以后再论么?”   贺文章似乎还想劝说,小姑娘却是有点急了。   她怯懦的说:“我想回去了,我小叔还要带我去逛街的……”   小姑娘说着,都急的快跳脚了。   厉致远失笑:“贺生,今天就被为难姜小美人了,她如今在豫州繁花楼落脚,往后随时都可以聊的。”   贺文章适才察觉自己刚才多有不妥当:“姜小美人见谅,是在下孟浪了。”   姜媃无措摆手,然后拉着秦野就飞快跑了。   两人出了城主府,姜媃笑着道:“真是个脑子有坑的棒槌,什么君子,都是假的!”   说完这话,两人又走出了一段距离,姜媃没等到秦野的回应。   她好奇望着他,却一眼看到大佬发红发烫的耳朵尖。   那耳朵尖像是被沸水给蒸煮熟了,在日光下,透出血一样的颜色。   “小叔?”姜媃不解,这好端端的大佬红耳朵做甚?   秦野意味不明地垂眸望着小姑娘,好一会才说:“嫂嫂,男女授受不清!”   姜媃有点懵:“诶?”   少年抬手,撩起袖子,露出小姑娘手指头勾着的小指:“你主动拉我的。”   妈耶!   姜媃猛地抽回手,然秦野反应快,小指一勾,就把她软乎乎的细指头勾钳住了。   “嫂嫂,男女授受不清,我是你小叔,可以不和你计较,所以你莫要去随便去勾别人的。”秦野一脸严肃,义正言辞的说教。   姜媃往回抽,抽了好几下没抽动:“我知道授受不清,你倒是松开啊!”   秦野聪耳不闻,自顾自说:“嫂嫂,你先答应我不去勾别人。”   姜媃简直想给大佬跪了!   “我答应,我答应!”她飞快道。   秦野继续要求:“你若实在憋忍不住想勾,我可以给你勾。”   姜媃忙不迭地点头,她知道了!   秦野坚持:“我要听嫂嫂亲口答应,不勾别人,只能勾我!”   姜媃震惊地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眸子清清澈澈地倒影出秦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像是傻了一般。   秦野绷着脸,面无表情:“嫂嫂?”   姜媃张了张嘴,心肝颤了起来,之前纠结过的事又浮了起来。   她脱口而出:“秦野,你是不是喜欢我?”   这话一出口,姜媃就想抽自个一嘴巴子。   瞧瞧,这都问的什么话?   她不尴尬,但会让大佬尴尬啊?   谁知,秦野认真而严肃地点了点头:“自然是喜欢的。”   听闻这话,姜媃心都快停止跳动了。   她傻了!   不是说,大佬是基佬么?   秦野松开她手:“嫂嫂是我唯一家人,我肯定喜欢的。”   姜媃就感觉到了做过山车才有的刺激感!   那么猛烈,那么失重!   她都快被大佬也搞出心脏病了。   姜媃莫名松了口气,有那么一丢丢觉得不是滋味。   但她心大,根本不去管:“呼,你下次说话一次说完,吓死我了。”   秦野不明白,他带着姜媃往豫州城最热闹的四方街去,一边跟她说:“嫂嫂怕甚?我和从前不一样了。”   敢情,大佬很清楚自个从前是个什么性子。   姜媃不想多提这事,她岔开话题:“厉致远是豫州少城主,怎么对个书生那么客气?”   秦野解释道:“嫂嫂有所不知,整个豫州城其实并不是上都护伍昆的一言堂,伍昆因着有兵,所以是最大的势力,第二大势力就是以贺文章为首的读书人,不管寒门还是清流,都以远山书院魁首为马首是瞻。”   姜媃还真不知道,大夏一个学生会会长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和权力。   “次一些是没有实权的城主府厉家。”   四方街很是热闹,小摊小贩络绎不绝,各种小店都能在这里找到,要算豫州城最热闹的地方,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官宦富户,都喜欢往这边来。   不用姜媃使唤,大佬很有自觉地掏银子,给姜媃买了各种零嘴儿,或果干或肉脯。   姜媃多看了一眼神奇的泥人,转头秦野就给她买了一个白兔子的泥人。   秦野接着刚才的话说:“据我所知,宫廷画师龚清和羽林卫顾修易也秘密来了豫州,这两人背后代表的是京城里那位。”   所以眼下,整个豫州城势力错综复杂。   姜媃不太饿,她抱着零嘴,晃着泥人,心头有点不好的预感:“小叔,是不是……”   秦野点头,没让她把话说完。   少年的琥珀色眸光在这刻泛出如星火一般的亮澄来,并有磅礴的野望肆意生长,最后整个燎原,再收不回去了。   姜媃捏紧了泥人,有些紧张地伸舌尖舔了舔唇珠。   “小叔,你千万小心一些。”姜媃不无担心的道。   在中后期,大夏倾覆崩塌,京城里头龙座上的幼帝被人赶了下来,然后诸侯纷纷打着各种名头造反,就是民间都有很多浑水摸鱼的人揭竿而起。   那个乱的,四处是硝烟,处处是战火。   然后秦野就是在这个时候砍了伍昆的项上人头,作为投名状投靠了异姓王戾王。   再之后,就是跟着戾王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成为戾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戾王的唯一亲子在京城为质,也就整篇的男主角,后来乱世一起,便下落不明。   戾王失去唯一的亲子,在建立新朝之时,遂收了秦野为义子。   秦野顺势成为新朝声名显赫的皇子。   只是可惜,美中不足的是新朝皇子并不是新王亲子,戾王一生征战,留下暗伤无数,在后来也没能再有儿子出生。   谁都以为,新朝往后的大位约莫就是秦野的囊中之物了。   可就在新朝稳固,一切都百废待兴上正轨之后,男主冒出来了。   新王亲子回归,秦野也就成了很尴尬的存在。   这就是后面的大体剧情了,所以姜媃从秦野那里得到乱世即将到来的肯定,还是不免惴惴不安。   “嫂嫂莫要担心,”秦野指尖微动,似乎想捏小姑娘一下,“我会比原本的命运走的更是顺遂,我也会保护好嫂嫂。”   姜媃倒是不担心自己,虽说是改朝换代,但是她只要一开始就去京城窝着,这持续几年的乱世也波及不到她头上。   她叹息一声:“你不用担心我,主要是你。”   秦野轻笑了声,翘起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姜媃挑了个甜甜的果干,踮起脚尖塞大佬嘴里:“小叔,往后你就是我靠山金大腿了,所以你得好好的,不然往后我被欺负了都没人给我撑腰了。”   少年舌头裹着果干,在嘴巴里左右倒腾,让果干的清甜味一点一点蔓延出来,染透了津液,再顺着喉咙往下,整个心口就都是甜的了。   “唔,给你撑腰……”少年声音很小,还有点不清楚。   姜媃也不晓得听没听清,她蹦跳转着泥人:“小叔,你跟我说说你现在要做什么?万一有我能帮的呢?”   秦野眯眼,表情惬意很满足,像是含着兔子的凶兽,晒着太阳,时不时舔上一口,慵懒舒坦。   两人这会走到了人少僻静的地方,少年微微弯腰,低头凑到小姑娘软软的耳廓边,压低了声音道:“先浑水摸鱼,然后趁机收拢可用之人,我在伍昆手下底子薄,还差一些。”   姜媃瞬间就明白了,她弯眸笑起来,有点想是小狐狸那样的坏笑。   “放心,浑水的事,嫂嫂帮你!”   她说的豪气冲天,特别胸有成竹!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第三更稍微晚一些。 第153章 何时破身   秦野的三天休沐, 全带着姜媃在豫州大街小巷逛了。   两人甚至还跑到郊外去溜达一圈。   等到最后一天晚上,大佬就有点焉了。   他不想回营了, 只想跟嫂嫂一块。   此前没见人的时候, 日日惦念着, 甚至晚上还会做梦。   训练的时候, 他心里憋着口气, 便将所有的精力都发泄在了训练上面。   后来, 见着人了, 再回营, 就更不对了。   不仅越发的惦念,反而连训练都专心不了。   只担心姜媃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让人欺负了,又想嫂嫂会不会吃不惯豫州的口味,更甚者, 他还想过,嫂嫂会不会其实也和他一样, 如此的惦念到茶饭不思的地步。   他觉得自己不能让嫂嫂这么忧心, 所以果断提前休沐。   但这三日一过,大佬瞧着喜笑颜开, 娇俏活泼的小姑娘, 就更迈不过脚了。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姜媃从这天晚上就开始催促他。   小姑娘非常体贴,早吩咐流朱准备了几身新衣,然后悄咪O咪的在系统商城里头, 兑换了贴身轻便的羽绒马褂。   这马褂很合秦野的身形,穿身上特别暖和,还不厚重,半点都不会影响训练。   除此之外,林林总总各种日常可能会用到的药品,姜媃也兑换了一批。   她把包装都去了,专门缝制了很严密的内袋,紧贴在衣裳里头,然后将药品塞进去,不引人注意,又方便些携带。   其他的东西,姜媃瞅了一圈,算着积分,也就暂时没兑换了。   做完这些事,小姑娘就开始往外推少年:“小叔,赶紧回营,大事要紧!”   秦野半垂眸,表情竟是有些哀怨。   他明显想说,再大的事都没有嫂嫂大。   但触及小姑娘纯澈的目光,这等话莫名其妙就说不出口了。   他不想走,干脆拂开姜媃的手,然后脚不转弯,直接率先进了对方的房间。   姜媃有点懵,大佬这是又闹腾啥?   她见天的都在考虑如何做好大佬的后勤工作,这想的都要头秃了!   大佬进了房间,大马金刀做床沿,冷酷着张脸看着姜媃。   姜媃几步到他面前,不解的问:“小叔,你这是?”   大佬理所当然地拍了下床褥:“我守着你安寝,等你睡了我就走。”   姜媃狐疑,但见外头乌漆嘛黑的,时辰也确实不早了。   她遂松散了发髻,揉了揉一头青丝,从秦野身边爬进了床榻。   然后小姑娘把自个裹成个蚕宝宝一样,闭着眼睛跟秦野说:“我睡着了!”   秦野看着她,小姑娘青丝软蓬蓬的,像丝绸一样顺滑,他揉过的,细软的像是小动物肚皮上的软毛,一摸上去,连指缝都给填满了。   然后是白生生的小脸,半张小脸都缩进了锦衾里头,只露出一点饱满的额头,瞧着就越发的显小了。   他记得抱着小姑娘的手感,确实很小,还很软,就算是隔着被子,也像是抱住了所有的光明。   所以,他又有点把持不住了。   姜媃半天没听到动静,悄悄地睁开一只眼睛去瞅。   “啊啊啊啊,干嘛呀你?”姜媃魂都差点被吓飞了!   大佬悄无声息地脱了外衣,就躺在她身边,双手枕脑后,整遐以待的像躺在自个床上一样。   大佬拧起眉头,偏头严肃地看着姜媃:“嫂嫂,我现在煞气更重。”   姜媃满脸茫然:“所以?”   “有我给你守夜,你不会做噩梦。”秦野说的一本正经。   “哦,谢谢!”她信他个邪了!   秦野沉默了,好一会才说:“不客气,你是我嫂嫂,应当的。”   姜媃忍住想把大佬踹下床的冲动,真不晓得他在军营里头都学了什么坏毛病!   从前是靠近她一分,都要说教她一顿,然而这两回,简直变着法的爬她的床。   顾忌大佬的自尊,以及大佬不晓得好没好的躁郁症,姜媃没敢真问出口。   不然,要尬的掉毛咋办?   两人对视了会,沉默无言,姜媃捂着被子,默默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秦野。   秦野收回视线,他盯着月白色的樱花蚊帐,绷着脸,正儿八经的很,而且是绝对不往姜媃那边乱瞟半眼。   半个时辰后,姜媃呼吸放缓,小姑娘软软地蠕动两下,躺正了,锦衾也松垮起来。   秦野慢慢转头,用一种不经意的弧度视线甩过去。   猝不及防,小姑娘一个翻身,毛茸茸的脑袋就拱到了他脖颈间。   糯糯的呼吸声,湿热的感觉,喷洒在脖颈间,将那一小块皮肤染的湿漉漉的,又热又潮。   秦野动也不敢动,小姑娘兴许是睡得有点热了,她腿一蹬,踢了被子,然后不动了。   秦野屏住呼吸,声音都哑了:“嫂嫂?”   姜媃哪里会醒,不仅没醒,还在他耳边模糊不清的梦呓两声。   秦野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热汗,还有后背,也是热的厉害,手心也是湿濡的,手指头简直都僵了。   一刻钟后,姜媃在睡梦中觉得有点冷了,模模糊糊地察觉到身边有热源,当下拱啊拱,拱到了秦野身边,紧紧贴着他。   出于某种莫名的隐秘心思,秦野想也不想,猛地侧身。   正正好!   小姑娘咕噜咕噜就拱进了少年怀里,缩着四肢,恰恰好够秦野将人悉数都拢揽入怀。   清甜的幽香味,以一种细细密密的姿态,温柔又强势地蔓延到秦野鼻尖,钻进他鼻孔里,就成一种酥酥麻麻的说不清的骚O动。   他手试探性地放到小姑娘腰间,见人没醒,不自觉又用力搂了一下。   这样紧密相贴,要比隔着锦衾抱着真切多了。   大佬眼神莫名,幽深的厉害。   他想起了曾经做过的一些可耻的梦,本是件很难以启齿的事,他一直认为很亵渎嫂嫂,也对不住兄长。   可目下这会,那些梦境画面怎么都挥不去,并以另外一种更汹涌澎湃的速度席卷而来,化为又饥又渴的凶兽,咆哮着从理智牢笼里脱缰而出,叫嚣着要啃了姜媃。   这样的情绪波动,对少年来说甚是陌生,他甚至都没法细细分辨和去思考。   只觉那股气劲从四肢百骸,汇聚到心脏,然后又咚咚涌出,急速地只奔脐下三寸之地而去!   然后,雏龙出洞,一发不可收拾!   大佬头一回慌张起来,人也不抱了,狼狈滚下床榻,气息不稳地站在床边,甚是无措。   他低头看了看下面,又看了看姜媃,隔得老远,硬着头皮给姜媃扯过来锦衾盖好。   只掖锦衾这一个小动作,就让秦野又出了一身的热汗。   他呼出浊气,不断抽冷气,只觉得头顶可能都在冒烟了,一身热血涌动,精力百倍,就算在校场再拼几轮都可以!   秦野不敢再呆了,也不敢再多看姜媃一眼。   少年脚步匆匆地出了房间,都没来得及跟流朱说一声,大晚上的直接奔回了城外的大营。   回了大营后,他竟也不休息,杀气腾腾地冲到校场,劈手取了一杆长木仓,呼呼生风地舞开了。   这一舞,就是半个晚上!   一直到精疲力尽,没法去想一些不该有的念头,秦野适才抹了把汗,疲惫地去了净房冲洗。   十一二月的天气,他居然也不会热水,果断提了冷水,直接从头淋到脚。   一身冷冰冰地躺到营里简陋的床板上,秦野一闭上眼,心神沉入睡眠后,又不受控制的做梦了!   这一回的梦,份外的清晰,手感也很真实。   那股子压回去的难堪欲念又涌了出来,气势汹汹的无法遏制。   是以,那晚上,秦野只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又爬起来洗自个的亵裤。   待心绪平静后,已经是天色大亮了。   大佬皱着眉头,一边觉得自己亵渎不尊敬姜媃而自我厌恶,一边又有恶意涌上来,教唆他去做梦里边发生过的事,把嫂嫂占为己有!   总归,兄长已经不在了,他和嫂嫂相依为命,与其日后将嫂嫂交给别的男人,不知是否会像他这般对嫂嫂全心全意的好,不如,他占了嫂嫂!   他肯定是愿意将心窝子都掏出来给嫂嫂的,也不用担心嫂嫂日后会过得不快活。   这样的念头甫一生出,秦野当即冷了脸,浑身戾气磅礴。   身边的同僚诧异地看他几眼,都不知他到底是怎的了。   有年长的近前询问:“秦五,你这是怎的了?三天休沐还没玩够?”   秦野薄唇抿成直线,没有说话。   这人又说:“你不是说要去见嫂嫂么?和嫂子吵架了?”   提及姜媃,秦野稍微缓和了一分,他顿了顿才道:“老瓦,你是几岁破的童子身?”   老瓦已经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了,他愣了下继而哈哈大笑起来。   秦野眼刀甩过去,转身就要走。   老瓦拖住他:“别走,别走,我跟你说,也就十二三岁。”   秦野站着不动,示意他继续说。   老瓦揽着他肩往人少的地方走:“我爹是个混蛋,带我去的勾栏院,那种地方的女人手段多着呢,当真是个温柔乡。”   秦野问:“然后呢?”   老瓦嘿嘿笑了两声,猥琐地道:“怎的?心动了,你早说啊,老瓦我带你去。”   “脏!”秦野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老瓦在身后喊道:“秦五,有需要随时来找我老瓦啊!”   暗地里,秦野在问系统:“系统,男子几时破身合适?”   系统冷冰冰将相关资料丢给秦野,等他自己去看。   秦野瞄了两眼,脚步一顿,折身回去找老瓦。   老瓦正准备去校场训练,见秦野又回来了,他眼睛一亮,搓着手凑过去道:“想通了?”   秦野点了点头:“寻个时间,我请你去。”   “嗳,好啊!”老瓦凑过来,仿佛是找到了志同道合的至交,“秦五,到时候我给你找个没□□的,又有技巧的,保管让你欲死欲仙。”   秦野不可置否,将这事丢脑后,径直去训练了。   五天后,秦野出了营,在伍昆身边当了大半天的值,随后日落时分同老瓦在一叫清美楼的勾栏院聚头。   老瓦是个老手,懂风花雪月这一套的很,领着秦野熟门熟路就钻进了天字号雅间里。   雅间里头,早准备好了姑娘,统共四名姑娘,两名年长一些的,两面脸嫩的。   老瓦一关上门就率先搂着两人,揉搓着姑娘香肩,凑过头去亲人。   秦野冷眉冷眼,还面无表情,让人没法靠近。   但架不住他那张脸,那是真真的俊。   剩下的两姑娘,当即心跳如鹿。   年长一些的脸皮更厚,当下妖妖娆娆地就靠过来,一双玉璧搁秦野肩上,呵气如兰的道:“这位小军爷,脸生的很哪。”   秦野垂眸,甚是嫌弃地抖开肩上的玉臂。   他看到过姜媃的手臂,又细又直,还白嫩的很,跟牛乳似的。   然这风月姑娘的玉璧,粗不说,竟还扑了显白的香粉。   “离我远些!”他冷喝道,此时已经心生了悔意。   他又看了看另外一个脸嫩的,那姑娘约莫也就十三四岁,年纪小,和姜媃一样生了双水汪杏眼。   他心头一动,对那姑娘勾了勾手,压低了嗓音道:“你,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第三更!   出去看电影了,大家新年快乐! 第154章 失恋感觉   那小姑娘显然同样还是个雏儿, 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约莫是头一回出来接待恩客, 脸皮还薄得很。   秦野那样一勾手指头, 小姑娘的当即脸腾地就红了。   “军爷, ”小姑娘半低着头, 声音很小的说:“奴未惯风和雨, 还望军爷怜惜。”   说着这话, 小姑娘慢吞吞地挪到了秦野身边。   秦野凤眸微眯, 他挑起对方下颌, 仔仔细细地打量,怎么看都不大合眼。   跟着,就索然无味了。   他眉目显出一些不耐烦,挥手让那两位姑娘下去了。   老瓦见他兴致不高, 难得从温柔乡里拔弄出来。   “秦五,你这是怎的了?不满意么?”老瓦问。   秦野闲凉地瞥他一眼, 倏地起身, 当即就要走人。   老瓦连忙推开身边的软玉温香,追上前去拉住他:“你等等, 要不喜欢这些个, 老哥哥带你去另外一个**地儿,保管比这样的花样多。”   秦野思忖片刻,点了点头。   老瓦兴奋地直搓手,他领着秦野出来勾栏院,往另外一头去。   “那个地儿叫清风楼, 只要肯花银子,里面什么模样的都能有,甚至还能跟你谈诗词歌赋,玩风花雪月。”   老瓦已经早混成了个兵痞子,滑不溜手,跟条老泥鳅似的。   总归都是风月之地,清风楼离的不远。   到了门口,没有老鸨也没有龟公,安安静静的,另有丝竹之声隐约传来,瞅着甚是风雅。   秦野心里的烦躁减少了一分,跟着老瓦毫不犹豫地就进去了。   而这会的姜媃,有些无聊了。   自打那日见过秦野之后,这已经又是好几日了,秦野没回来过。   姜媃窝在繁花楼里,庆管事像待贵客一样紧着她,但豫州并不是青州!   一来,姜媃认识的熟人不多,二者,这边的扇面美人更像是连相貌都很一般的花瓶。   是以,斗艳在豫州并不是十分盛行。   姜媃没交好的,自然也没几个人会来找她。   小姑娘闷了几天后,意外地收到了远山书院贺文章的邀约。   贺文章信笺上说,有一批新书到了,邀约姜媃一起逛。   姜媃嗤笑一身,本事不太想搭理,但转念一想,她又改主意了。   这日,小姑娘穿了件嫩黄纹绣百柳的立领掐腰衣裳,下配同色的百褶裙,肩上披着白毛裘,软萌萌地应邀了。   贺文章是在繁花楼外等的姜媃,一见小姑娘出来,他眸子一亮。   “姜小美人,有礼了。”贺文章拱手弯腰。   姜媃福礼:“贺家哥哥怎在这里等?倒是嫌的我来晚了。”   一句“贺家哥哥”甜甜软软的,直接唤的贺文章心尖都化了。   他越发有礼:“在下想着,姜小美人初来豫州,唯恐找不到地儿,所以在此等候,小美人并未来迟,是在下来早了。”   今个贺文章倒是显然谦逊有礼,不复那日脑子有坑的模样。   姜媃微微一笑:“劳烦贺家哥哥了。”   “不劳烦,”贺文章摆手,“那书铺位置有些偏僻,店面虽是不大,可时常能买到一些孤本古籍的。”   闻言,姜媃兴冲冲地蹦跶着就往前走,很是迫不及待的模样:“那贺家哥哥赶紧的,我等不及了。”   这般爱书的做派,落在贺文章眼里,立马就觉得姜媃不一样了,同那等空有皮相的庸脂俗粉果不相同。   贺文章遂带着姜媃往那书铺去,两人这一行,瞬间拉进了距离。   姜媃在那书铺里头选了本尚可的字帖,贺文章则挑的是一些有各地山川介绍的游历本子。   回去的路上,姜媃有意无意地问了些书院里头的事,挟裹着一些豫州文人书生的传闻。   贺文章不疑有他,当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当听说姜媃一来豫州就无意得罪了上都护之女伍倾城。   贺文章脸上出现愤愤不平的表情:“姜小美人莫要担心,这上都护府本就是一窝蛇鼠,伍昆更是乱抓青壮年充他私军,搞的民不聊生,我等已经在商议要告御状的事。”   姜媃眨了眨眼,一脸懵。   这特么还是个棒槌啊!   眼下的朝堂,告御状那还不如去找伍昆的死对头合作来的妥当!   况且京城皇帝要能管束到伍昆,也就不会容忍他手里握着两支大军!   这么简单的道理,姜媃都看明白了,这个饱读圣人贤书的书生怕是给脑子读傻了!   她干笑两声:“这御状不好告?”   贺文章引着姜媃穿过一条僻静小巷,两人又转到了大街上。   他说:“是不好告,但已经有高风亮节的同窗先行去了京城。”   接着,两人又拐进了一清净的垂挂这红灯笼的街坊,目下日头西坠,天虽还亮着,但这些红灯笼已经挂了起来。   贺文章道:“时辰不算早了,姜小美人走这条街回去,更近一些。”   姜媃从善如流,无意开口询问:“最近豫州城都有什么趣事啊?我整日里也无聊的很。”   贺文章笑道:“这倒是赶巧了,三日后是远山书院每年一次的新年会,你要是想来,我给你留张请帖。”   姜媃面有疑惑:“这还没到新年呢。”   毕竟,也才腊月初,距离新年还有好些日子。   贺文章低头看着姜媃浅笑:“书院的新年会要早一些,而且是院里的学生自发办的,所以不拘日子。”   说完这话,他轻咳一声,又很小声的补充了句:“我们也会趁此机会,写好告御状的状纸。”   这般秘密的事,贺文章居然张嘴就对姜媃说了。   姜媃实在无语,难道作为远山魁首,这点保密意识都没有?   小姑娘惯会装傻,浑然像没听到,一抬眼眼角余光就瞥见了道熟悉的身影。   “诶?”姜媃惊疑一声,脚步拐弯,直直朝那道背影追了过去。   “姜小美人?”贺文章一回头,没见着小姑娘差点魂都吓没了,他紧追几步,一把抓住姜媃,“姜小美人,走错了。”   姜媃没有回头:“没有,我见着个认识的人。”   说完,她继续往下追,贺文章紧紧跟着她:“是谁?”   姜媃抿紧粉唇,一直追了半条街,然后见那人径直进了个名为“清风楼”的三层精舍里头。   姜媃抬脚要继续跟,贺文章急忙往后拽她:“那里去不得。”   姜媃疑惑:“为何去不得?”   贺文章脸上出现不屑和嫌恶的表情:“说来不怕污了姜小美人的耳朵,这清风楼就是个小倌馆,专门做那等皮肉生意的地方,里面还……还全是男人!”   姜媃瞪大了眸子!   小倌?   男人?   皮肉生意?   妈耶,那就是鸭子店?   姜媃一下就急了,她提起裙摆就要往里冲:“我更要进去!”   贺文章展开双臂拦着她,面红耳赤地道:“你真不能进去,我也从来不来这样的地方,但你若是要找人,就跟我来。”   姜媃望着清风楼磨了磨牙,跟着贺文章去了清风楼隔壁。   清风楼对面,却是间胡商开的酒肆,肆里头还有穿着轻薄的美艳胡姬在跳舞,以及阵阵男人们喝彩吹口哨的声音。   贺文章显然很不适应这样的场合,一张脸涨的通红,额头上都渗出了热汗。   他找店小二要了个三楼雅间,姜媃也没想用贺文章的银子,直接自己丢了五两银子过去。   店小二爽快的将两人领到雅间里,还贴心的送上一壶热茶。   姜媃没心思喝茶,甫一进雅间,她就直接窗牖前,哗啦推开窗。   距离不过半丈的隔壁,也正开着窗。   姜媃一眼看过去,正正看见端坐在里头的俊美少年!   那少年,不正是秦野又是谁!   且他的身边,还坐着个穿纱衣的青年,不用说,这就是鸭子了!   姜媃腾地邪火就涌上来,她顺手操了桌上的热茶壶,甩手就砸过去!   “嘭嘭”两声,茶壶精准地丢进对面,从窗牖飞进去,正正砸在窗木棱子上。   顿时,水花和瓷片齐飞,还带热气!   “娘的,谁特么砸老子?”滚烫的茶水四下飞溅,淋了旁边的老瓦一手。   秦野表情淡然地转头,一眼就瞧见窗户对面气鼓鼓地小姑娘。   大佬顿时一惊:“嫂嫂?”   姜媃简直想砸他个满头包:“秦野,我告诉你,从今个起你就失去我了!”   说完这话,姜媃啪地关上窗牖,跟面露担忧的贺文章道了句:“贺家哥哥,我还有事,先行一步,你不必相送。”   尾音未落,小姑娘人已经出了雅间,裙摆翻飞,很快就跑的来没影了。   贺文章皱起眉头,他看了看那窗牖,又看了看姜媃离去的方向,一时间表情莫名难测。   却说姜媃一直跑,她沿着街坊右边,按着记下的路,一个劲的往繁花楼跑。   正穿过一条人少的小巷之时,身后猛地大力袭来。   “啊!”姜媃惊呼一声,再睁眼才看到,是秦野从后面赶上来了。   大佬将小姑娘按着冰冷的巷子石壁上,两手一拍撑在她两鬓,来了个结结实实的壁咚!   姜媃喘着气,眼眸亮灿若有星火。   秦野脸不红气不喘,皱着眉头说:“嫂嫂,不是那样的,你莫要生气。”   姜媃原本以为自己是不算生气的,可当看着秦野真安然坐在那种地方里,身边还点了人作陪,她瞬间就炸了!   她磨着牙,心肝都给气疼了。   实在愤怒不过,抬脚就接连踹了大佬好几脚:“狗大佬!大猪蹄子!”   秦野薄唇抿成直线,任由小姑娘发泄。   姜媃见他不吭声,越发肯定大佬真是个基佬了。   她眼圈莫名有点红,心口还酸涩的厉害。   又还觉得很难过,虽然自己都不晓得在难过个什么劲。   她深呼吸,找回理智:“你喜欢谁我不干涉,但那种地方容易有脏病,不然我给你买个模样俊俏的?不是有些富户公子哥都是有通房小厮什么的……”   她越说,声音越低,心口钝钝的,还深深产生一种自我厌弃感。   完了!   她这么难过,怎么跟失恋了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在高速上堵了半天,又累又困。   暂时就更一章。   明天2更。   大年三十和初一的红包明天一起发放。 第155章 大佬撒谎   失恋?   这绝对不存在的!   她特么都没开始恋, 哪里来的失啊?   姜媃甩了甩脑袋,把这个念头赶出脑海。   秦野一直紧皱着眉头, 在听姜媃要给他买人之时, 大佬才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心慌来。   “嫂嫂, ”他嗓音极为低沉,像是酝酿着阴沉沉的狂风骤雨,“你不用给我买什么人。”   姜媃怔了下, 抬眼望着他,竟是委委屈屈的模样。   秦野脑海里诸多念头转的飞快,他双手握住姜媃纤弱的肩膀。   “嫂嫂,我是被袍泽拉来的, 我什么都没做,也对那些人不感兴趣。”秦野一字一顿的道。   姜媃垂下眼眸,面无表情地应了声:“哦。”   秦野眉头反而皱的越发深了:“嫂嫂, 你不信我?”   小姑娘长卷的眼睫毛颤动了两下, 像是蝴蝶停靠在香花上,静默而柔软。   良久,秦野才听她浅淡地吐出两个字:“我信。”   听闻这话, 秦野不仅没放下心来, 反而还生了微末暴躁, 只恨不得将老瓦拖出来暴揍一通。   不是个东西!   姜媃轻轻拂开他的手, 看了眼天边,微微扯起点嘴角问:“你今天还有事吗?”   秦野摇头:“我今日在伍昆身边值当,下值了。”   姜媃看他一眼, 所以这是早就下值了,已经跑去那种地方玩了一波了?   她不动声色说:“那一起去酒楼用顿晚膳,我今个想吃豫州特色菜。”   秦野无一不应,他点了点头,正想说什么,姜媃已经抬脚往前走。   狭长的琥珀色凤眸闪过幽暗色泽,秦野抬脚跟了上去。   叔嫂两人寻了豫州最大的酒楼,进去点了一桌菜,不约而同沉默着用起来。   姜媃表现的没半点异常,就是秦野剩给她的菜,她也半点不计较,一口就用了。   唯一不同的,约莫就是跟秦野没话说了。   秦野眉头就没舒展开过,他心思都落在姜媃身上,不晓得她心里是如何作想的,一顿膳食下来,自己反倒没用多少。   姜媃不客气地用了个撑,饭罢,外头已经是暮色四合了。   小姑娘抿了口热茶,稍微仔细,笑眯眯地对秦野说:“天色不早了,再晚就要关城门了,小叔早些回营,明日应该还要早起训练?”   秦野点头,他本就打算今晚上回营,可这会瞅着小姑娘,头一回生出叛逃出营什么都不管的冲动来。   姜媃起身,推着少年往外走:“好啦,我真的相信你,你专心训练。”   她口吻绵软,像是晒在日光下的洁白新棉花,带着一股子阳光的疏朗味道,特别让人放松。   秦野心安定了一些,他回头看她:“嫂嫂,我不会做那些下流事的,你要相信我。”   姜媃一个劲点头,将人推出了酒楼。   秦野终于松了口气,他定定看了她一会,然后说:“我送嫂嫂回繁花楼就出城。”   姜媃也没不应,总归酒楼离繁花楼也就半刻钟路程。   所以片刻后,姜媃站在繁花楼门口,朝秦野软绵绵地挥手:“快回去。”   秦野眼神莫名地望着她,竟是半天都没动一下脚。   姜媃噗嗤一声就笑了,她笑道:“都快站成石头了,赶紧的滚,快点成为大佬给我金大腿抱。”   秦野认真地点了点头,随后才转身往城门的方向去。   眼见少年清隽薄凉的背影消失在暮色里,直至最后什么都看不见了。   姜媃又在门口站了片刻,流朱出来疑惑地望了望:“少夫人?”   姜媃脸上笑意瞬间没了,她揉了揉脸道:“流朱,明个一早去跟远山书院的贺文章说一声,就说书院新年会我要去。”   流朱点了点头:“那可是要跟五少爷支会一声?”   这话才落,姜媃就眼神莫名地看着她,黑浚浚的眼瞳,居然比逐渐浓郁的暮色还黑沉几分。   饶是老江湖流朱都心口一窒,微微恍神,没反应过来。   姜媃吐出两个字:“不用。”   话毕,她转身自行回了春雪苑,进了房门反手就将房门关死。   跟着姜媃捂着心口位置,狠狠地抽了一大口的冷气。   太特么难受了!   最难受的,还不是大佬是个基佬的事实,而是大佬跟她撒谎了!   什么陪袍泽,这特么就是一个典型的渣男式口头禅!   真当她姜媃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不成?   姜媃揉着心口,趴在妆奁桌边,眼眶涩的厉害,鼻尖也酸得很。   她小声抽搭了下,揉了揉眼睛,瞧着铜镜里头的那张脸,冷漠的无情的,一点一点的,将有过的温情缓缓收回来。   半晌后,小姑娘眼尾红红的,像是挑了一点的桃花胭。   她爬上床榻,扯了锦衾蒙住脑袋,蜷缩着睡了。   一晃三日后,远山书院碧水湖边。   熙攘学生络绎不绝,有男学生,也有女学生,并未特别分男女席位,而是混杂在一起。   但基本上,女学生还是和女学生坐一块,男学生们则另站他处,两厢都不过分走动,即便是说话,也相距一臂距离,恪守礼仪,绝不逾越半点。   姜媃不适地理了理身上的灰蓝色长衫,这衣裳是远山书院女学生穿的,每位进学的学生必须穿一样的制式衣裳。   贺文章也同样如此,他笑着指了下姜媃发髻:“这里有点松,姜小美人再弄一下。”   流朱也是同样的一身,她身后帮姜媃重新固定好头顶的小发髻。   那发髻是男式的,像道士绾的那种,姜媃将额发全梳了上去,这下露出整个小脸来,就越发先的白□□气。   站她身边的流朱虽说也穿了书院长衫,可那妖娆如魔鬼的身段,鼓囊囊的胸脯,还有滑腻的水蛇细腰,以及一双怎么都遮掩不了的大长腿,怎么看都很不正经。   但她只有一只眼睛,左眼用玄色锦布缝制的小眼罩遮着,那眼罩上还用墨蓝色的丝线纹绣着朵怒放的山蔷薇花。   原本是清秀中等的面容,这样一映衬上,生生衬托出了一股子妖味。   贺文章皱了好几次的眉头,没忍住建议道:“姜小美人,你这婢女穿上长衫也不太像书院学生,你看能不能让她在书院门口檐下等着?”   姜媃迟疑了,她看向流朱。   流朱朝她隐晦点了点头,算是让她放心。   姜媃笑着点头:“都听贺家哥哥的。”   她这般乖巧听话,让贺文章心里越发软乎乎的,甚是喜欢她。   贺文章就这般大摇大摆领着姜媃进去了,远走远说:“书院的新年会一共有两天,头一天是诗词歌赋的竞比,明日是君子六艺,都很精彩的。”   姜媃眼神发亮:“是所有人都能参加吗?”   贺文章点头:“不记名的,随都可以参加,若是有幸摘得冠首,今年能得本前朝书画大家的孤本。”   姜媃其实对孤本不太感兴趣,她今日过来,是想摸摸贺文章他们告御状的这事。   贺文章引着姜媃到了女学生多的那,又招来个十五六岁的女学生,叮嘱她带着姜媃多逛逛。   姜媃脸上一直带着笑,也不乱说话,对那女学生也乖乖地喊姐姐。   女学生也是个和善的,书院新年会,每年都会有学生亲朋来参加,所以也并不算太坏规矩。   贺文章安排妥当了,让姜媃好生玩耍,他就准备要去处理另外的事。   作为一院魁首,这里新年会,自然庶务很多。   姜媃顿了下,轻轻扯住了贺文章袖子。   贺文章回头,就见小姑娘杏眼水汪汪地看着他,娇娇的很是乖软。   “怎的了?”贺文章声音都不自觉轻了。   姜媃咬了咬唇,小心翼翼地瞅着他,低头踢了踢脚尖,声如蚊呐的说:“贺家哥哥,我……我怕……”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嫂嫂生气的第一天,想她!   大佬:嫂嫂生气的第二天,想她!   大佬:嫂嫂生气的第三天……我要弄死贺文章!   ————   嘤嘤,在娘家网络垃圾,网页半天刷不出来,红包明天晚上回家后再发,免得发漏了。 第156章 小骗子精   “贺家哥哥,我……我怕……”   小姑娘一双大眼水汪汪的, 像是含着薄薄春雾, 抿着粉唇,一副很怕生的怯懦模样。   贺文章心尖颤了下, 他犹豫了会, 忽的咬牙道:“那我带你一起过去!”   听闻这话, 姜媃翘起嘴角笑了起来。   暗绰绰的, 她其实就是这个意思, 毕竟她又不是真来远山书院玩耍的。   是以,贺文章挥退了那名女学生, 领着姜媃往碧水湖源头去。   碧水湖的源头,是在处丘陵, 那丘陵之上,修建着一座两层楼高的八角响铃亭。   亭子有尖尖的八角,角下垂挂金色的铃铛, 有风吹过的时候,八个铃铛就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煞是好听。   此时, 凉亭里头已经来了好些读书人, 或是手握书卷正在的, 亦或是端坐草蒲团上, 叮咚弹琴的,更有甚者,在两两对弈手谈。   眼见贺文章走近, 这些人齐齐抬头看过来。   姜媃细细一数,竟有十人有余。   “贺生,等你好些时候了。”有人招呼道。   “快来,我等共商大事,耽搁不得。”另有人附和。   其他人等皆点头相应,显然这帮读书人各个都是愤世嫉俗又嫉恶如仇的。   都恨不得立马就将上都护伍昆也拉下马来!   贺文章笑着拱手还礼:“这就来了,众位贤兄贤弟莫要着急。”   他说着这话进凉亭,姜媃乖巧地跟在他后头。   待两人都进来了,贺文章往一边挪了半步,就露出姜媃的小脑袋来。   小姑娘很是怕生害羞的模样,睁着大眼,飞快往亭子里头扫了圈,再众人看过来之时,又飞快躲到了贺文章背后。   “贺生,你怎么还带了个小姑娘来?”当即有人问到。   贺文章嘴角含笑,回头看了姜媃一眼,略带安抚之意。   随后他才道:“众位有所不知,这位是在云府扇面美人复选会上夺得进京名额的姜小美人。”   这话一落,其他人不约而同面露诧异。   “就是那个青州城繁花楼的姜媃姜小美人?”   “我是听说,这位姜小美人来了豫州,不想贺生竟是认识的。”   “素闻姜小美人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端的是个才女!”   “但是贺生,我等今日是有要事相商,你这……”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了起来,想着今日之事,却是不好外人在场。   贺文章有些为难了,他回头看着姜媃。   不等对方话说,姜媃率先道:“贺家哥哥,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这话让贺生如何作答,回答是或不是都不对味。   姜媃捏着衣摆,半垂眼眸,长卷的睫毛微微扇动。   众人就听她很小声的、可怜兮兮的说:“对不起贺家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在亭外等着你好不好?我不打扰你,你给我一杯热茶就可以了。”   这要求当真卑微的不能再卑微,而且小姑娘还非常懂事,像个毛茸茸兔子一样,半点都不扰人。   立马就有人心软了:“诸位,我等自诩读圣人书,行君子道,要做的事也为天下苍生为重的事情,本就是光明正大的事,没甚不能见人的。”   “对,若是畏畏缩缩,还藏着掖着,这同那等鬼祟小人有何区别?”   “也是,我们是要做好事,不怕别人知道!”   ……   姜媃瞧着这群人跟个要指点江山的二百五一样,当真惊呆了。   她晓得书读多了会读成傻子,原本以为只有贺文章才是这样的,没想到围绕在他身边的都是!   话虽是那样说,没啥不能见人的,可要告御状这种事真的不该悄悄进行么?   姜媃觉得,这伙人要完,绝逼斗不过伍昆的,眼下还在豫州城有一席之地,也不晓得是不是伍昆不屑灭之。   姜媃还在胡思乱想着,贺文章已经下了定论:“对,姜小美人你不必出亭,就在此处喝茶吃瓜果便是。”   姜媃眨巴两下眼睛,娇软无害地应了。   于是,她就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看贺文章指点江山,跟这数十人一起齐笔泼墨,洋洋洒洒写了好厚一叠状纸。   她瞟了一眼,怎么也是五六万字的小论文。   一众还嫌不够,群情激慨的很。   有人说:“十年前,伍昆老贼强抢民女,将人纳入府中为妾,此等残暴恶行,当诛!”   “不止如此,这老贼贪墨朝廷军饷,用来养私兵,罪大恶极!”   “还有,朝廷有律,但凡一方大员,私军人数不可超过五千,这老匹夫近几年强征青壮年,闹得老无子嗣,妇无夫婿,子无严父,当诛!”   “老匹夫的罪行罄竹难书,大肆排除异己,虐杀朝堂下放官员,安插自己人手,把持庶务,豫州百姓是敢怒不敢言。”   “众位还不知,这贼人曾为了上报军功,硬是谎称边城以外出现蛮夷匪徒,实际上,他根本就是屠了四个村落,将我大夏百姓人头悉数割下累他的军功!”   这话一落,众人都沉默了!   他们之所以如何愤恨伍昆,也是因为这件事。   姜媃目瞪口呆,瓜子儿也不磕了,她皱起眉头,仔细想了想情节。   她记得,里头,这伍昆确实不是个好人,他屠杀百姓来冒领军功,这事应当在之后才会发生。   因为此事,是反派秦野帮着伍昆收的尾。   就这事之后,秦野才受到伍昆的重视和信任。   可目下的剧情,已经改变了很多,她相信现在的秦野应当不会去助纣为虐,那这事要么本身就是一个局,要么就是伍昆不止干过一回了。   状纸厚度还在增加,姜媃收敛了情绪,准备得空问问秦野,大佬能砍伍昆脑袋作为投名状去投靠戾王,但绝对不能掺和屠杀百姓的事。   哎,大佬就是个撒谎的骗子精,还是个妥妥的基佬。   她都这么不计前嫌的为他考虑,真特么大夏第一好嫂嫂啊!   姜媃把自个感动了,连日来对秦野的气也缓缓消了一些。   姜媃把凉亭里的书生们挨个记住面孔,这番了解完想知道的事,就不想再呆下去了。   她正捉摸着找个借口先溜走,左张右望之下,冷不丁就见着非常面熟的几人气势汹汹地直冲这边来。   姜媃心头一惊,顾不得其他,赶紧对贺文章道:“贺家哥哥,你看那几个人是不是上都护伍家的大公子和二公子?”   贺文章抬头,眼瞳骤然紧缩。   凉亭里的人还没做出反应,伍大公子和伍二已经带着十五六个侍卫冲了进来。   那些侍卫一到地儿,立马将整座八角响铃亭团团围住了,还直接堵了进亭的路。   伍大和伍二慢悠悠走进来,伍二一脸倨傲和嚣张,他见姜媃竟然在这里,脸上竟是闪过浓郁的恶意。   姜媃一个激灵,晓得今个要不好了。   她看向那叠状纸,可惜这堆读书读傻了的二百五,居然也不说赶紧藏一下,就那么大赤咧咧摆案头上。   姜媃不想掺和,顺势止住想蹿过去藏状纸的冲动。   她只一脸茫然得往最角落里缩,恨不得立刻钻地下消失。   伍大往那案头的状纸上瞟,随即冷笑两声:“哟,这是要告御状啊?还是告的我父亲,贺文章你莫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贺文章冷着脸,丢了毫笔,骨头和牙齿一样硬:“对付罄竹难书的奸臣贼子,我贺某别说是吃熊心豹子胆,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亦在所不惜!”   他这话一落,引得其他书生齐声赞喝。   另有人接口道:“对!我等行事君子,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不畏强权也要给豫州百姓苍生讨还一个公道!”   “就是!就算你们人再多,这个御状我们也是告定了!”   “绝对不怕你们!”   “为正义和苍生而战,这是我等饱读圣贤书的赤子之心。”   ……   姜媃愣住了,眼瞅这群书生各个都是热血上涌的模样,字字句句都不忘百姓苍生。   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这群傻子还挺可爱。   毕竟,抱薪点火的人是少数,而只想捡现成烤火的人是多数。   一个社会,当再没有人站出来做那个抱薪点火的人,那么最后的结果很可能就是风气腐坏,不知不觉的冷死很多人。   姜媃扶额叹息一声,事已至此,伍家人来者不善,她也做不了什么了。   果不其然,伍大怒极反笑:“赤子之心?我今个倒要看看你们的心到底有多红!”   话罢,他一挥手:“来人,给我将状纸抢过来!”   十来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以贺文章为首,哗啦齐齐护在案头,宁死都不让开。   伍大和伍二在侍卫的帮助下,一时间竟然没能进去。   两方人马就那么僵持了起来,姜媃偏头往外头瞅了瞅。   还是出不去,真是愁人!   “你们休想!”有书生脸红筋涨地吼起来,他身前是两三名侍卫一起推着他。   双拳难敌四手,到底伍大和伍二还是在往案头逼近。   谁都没想到,贺文章忽然撒手往后跑,他这一松力,叫伍家兄弟双双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   贺文章抓起状纸,飞快塞到只想置身之外的姜媃怀里。   并语速焦急的说:“姜小美人,我们全力帮你冲出去,劳烦你帮我保管几日。”   姜媃傻了,她愣愣抱着状纸,想糊死贺文章的心都有了。   她收回刚才的同情!   棒槌还是棒槌,脑子是有坑的,不是坑自己就是坑别人!   贺文章也不管姜媃答不答应,折身企图和众人之力,为姜媃挤开一个口子。   伍二阴阴一笑,他舍贺文章反而朝姜媃来。   姜媃腾地站起来,像抱着块烫手山芋一样直跳脚。   她躲着伍二,能跑动的空间也很狭窄。   “小贱人,我看你今天还往哪里跑!”伍二伸着长臂来抓姜媃。   “啊!”姜媃尖叫一声,抄起案上的砚台就砸过去。   浓黑的墨水淋了伍二一脸,他条件反射闭眼,姜媃身形灵活,瞅着机会,抬起脚就是一记撩阴腿踹过去。   “啊啊……”伍二痛的躬身捂着裆O部,整张脸都变形了。   他抽了几口冷气,脸色青青白白,当即下令道:“我给打!打死他们!”   这下,整座响铃亭彻底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顺利回到家了!可以安安心心码字早点更新了!   【另外,本文参加了网站那个“晋江约会”的活动,非常非常需要小天使们的营养液灌溉!   打滚卖萌求营养液,每增加888瓶营养液,只要增加的当天时间不超过22点,我就给大家日万!努力日万三更!   记录一下现在的营养液数:3318瓶,也就是4206瓶的时候,就给大家日万三更还撒糖!并当天的更新V章随机发放88个红包!!!小天使们的营养液还等什么,别屯着了,快点来浇盘丝一脸!!】 第157章 刺他刺他   打群架这种事, 只要有一个人先动了手, 那么后果绝对是惨烈一发不可收拾的。   随着伍二这一声令下,上都护府的侍卫当即毫无顾忌地出手了, 虽然没有配到利刃兵器, 然对付这帮文弱书生, 只有拳头就够够了。   “啊!”   “啊啊,尔等欺人太甚!”   ……   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接连响起, 便是贺文章也逃脱不了,姜媃亲眼看见他被伍大按着揍着结结实实几拳头, 嘴角血都飙出来了。   姜媃毫不犹豫扯出脖子上的骨哨, 塞嘴里拼命地吹起来。   “呜啦啦啦,呜啦啦啦”骨哨声声,直上云霄, 像是无数大鸟拍打翅膀地声音。   伍二缓解过来,他狞笑着看向姜媃:“你吃哨子也没用!”   他说着,身子虚晃想骗姜媃。   姜媃冷笑, 又朝他抬起了小脚。   □□生疼!   那股疼痛的劲不是那么容易消退的,伍二脸都青了。   他恼羞成怒:“给本公子来两个人,捉住这个小贱人!”   姜媃往凉亭外看了眼,还没见流朱人影。   且这八角响铃亭是建在高高的丘陵顶上,下头全是陡峭的坡度,就算翻身跳下去,不死人也要重伤。   姜媃尽力往空挡里钻,然那群书生都各地被按在地下摩擦, 哪里还护得住她。   到底还是人少了,姜媃一转头,就让人林拎住了后领子。   她像个小鸡崽一样被拎到伍二面前,双脚悬空晃了晃,难受极了。   伍二大笑起来,他一把夺过姜媃怀里的状纸,又猛地掐住了她脖子。   窒息感传来,姜媃小脸涨的通红,她不断抓挠着伍二,然撼动不了他分毫。   “大哥,抢到了!”伍二将状纸扔给伍大。   伍大收手敛袖,贺文章在他脚底下缩成一团,凉亭地面到处都是鲜血。   他接过状纸,当着这群书生的面,让侍卫将之付之一炬。   灼热的火苗舔舐着白纸黑字,那沓写满了伍昆罪行的状纸在所有书生眼里,缓缓燃烧,当真叫人绝望。   贺文章哼哧哼哧抬起头来,眼神复杂地望了姜媃一眼,随后竟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有他带头,其他书生无不是,换身痛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亦是铁骨铮铮地打直了背脊,然后一身是血地站将起来,同伍大伍二和一众侍卫形成对峙之势。   “烧了这一份算什么,我等有手有脚,自然还会写出第二份,就算你们打断我们所有人的手脚,还有整个豫州学子能写!”   “少我一个贺文章也不算什么,还会有第二个书院魁首!”   “我等……”   “皆同乱臣贼子势不两立!”   最后一句话是,是十来人齐齐喊出来的,那等震撼的声音,以及一往无前的气势,竟是将伍大和伍二震慑在原地。   读书人,并不是真的手无缚鸡之力,只要给他一杆笔,就能成就一个精彩的世界。   姜媃头一回领会到这种精神,她缓缓吐出两个字——   傻子!   伍大暴怒,率先轮起拳头冲了上去:“给我打!我倒要看看你们的骨头有多硬!”   姜媃掰着伍二的说,娇喝道:“慢着!”   本以做好抵抗动作,和本以准备打人的一众都不约而同转头看过来。   伍二回过神来,他扬手就要抽姜媃一耳光:“小贱人,没你说话的份!”   姜媃杏眼微眯,手一张一握,尖锐的峨眉刺就握在了手里。   猝不及防,寒光闪过,伍二那一巴掌就正正抽在了峨眉刺上。   “噗嗤”利刃穿透皮肉的轻响声中,温热的鲜血飞溅出来,喷了姜媃一脸。   “啊!我的手!”伍二痛的倒退几步,一把甩开姜媃。   姜媃死死抓着峨眉刺,次身上就那么带着碎肉残渣连同更浓郁的鲜血,一起被掼飞出去。   眼看她就要撞上美人靠,离美人靠最近的书生居然想也不想往那一站。   咕噜咕噜!   姜媃软乎乎的小身子撞上那名书生,后劲太大,那书生根本接不住,是以两人纷纷摔倒在地。   姜媃有那书生做肉垫子,倒没有伤到哪里。   反倒那书生,伤上加伤,爬起来就吐了一口血。   姜媃眼瞳骤然一缩,她从来没想过,会被不熟人的伸手相护。   她其实根本还不晓得这书生名字,出于帮秦野的目的只记住了那张脸。   然,那书生嘴皮沾血地朝姜媃笑了下,哼哧哼哧的说:“姜小美人没事就好。”   姜媃心情复杂,她抹了把脸,结果擦了一手黏糊糊的鲜血。   伍二还在那里鬼哭狼嚎:“大哥,我的手!我要弄死那个贱人!”   他捂着哗啦流血的手,手心上正好一个□□,瞧着分外吓人。   姜媃看了看满是鲜血的峨眉刺,她紧了紧手,有些后怕地舔了舔唇珠。   结果舔的一口铁锈味,当真把她恶心坏了。   伍大冷着脸,面无表情,他盯着姜媃,像是恶鹰盯着地上的猎物。   贺文章反应过来,连滚带爬的到姜媃面前,颤颤巍巍地伸出双臂将她护身后。   其他书生见状,亦是如此。   姜媃处在重重人墙后面,心情复杂。   她再次扯出挂脖子上的骨哨,拼命地吹!   这骨哨是流朱给她的,说是有危险情况,只要她一吹响骨哨,她就能在几息的功夫赶过来。   但目下,远远超过几息的功夫,仍旧不见流朱人影。   伍大带着打红眼的侍卫,一步步逼近:“贺文章,把姜媃叫出来,我今日就放你们一马。”   贺文章捂着胸口,努力维持着风骨:“你做梦!要动姜小美人除非从我尸体上他踏过去!”   伍大像是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他晓得眼泪水都出来了。   跟着,这人陡然一变脸,阴险的道:“来人,远山书院魁首贺文章带头,聚众妄议朝政,企图谋反!”   这话一落,贺文章等人脸色大变!   大帽子一扣下来,便是有嫌疑,可落到伍昆手里,没罪都变成有罪了!   “来人,都给我抓了!”伍大直接来狠的!   贺文章气急败坏:“伍大,你敢!”   侍卫蜂拥上来见人就抓,那架势根本就是有备而来。   所以,伍大不仅能敢这么做,还根本就是得了某些人的授意才来的。   姜媃心头发凉,挡在她面前的人越来越少,直至连贺文章都被扭着臂膀压到地上动弹不得。   伍大缓缓走到姜媃面前,他盯着角落里的小姑娘,竟是带着戏耍的恶意。   “大哥,让我来!”伍二憋忍不住腾腾邪火,直冲姜媃而来。   姜媃紧紧握着峨眉刺,她抬起头来,白嫩脸上还带着血迹。   小姑娘的表情出奇冷静,半点都不慌,那双黑浚浚的眼瞳望着人的时候,竟是专注的有些憷人。   伍二迟疑了瞬间。   姜媃口吻无波的道:“你动了我,下场会很惨的。”   她这样不求饶也不害怕的反应更是激怒了伍二,作为上都护家的嫡次子,他何时被人这样看清过!   可自打遇上了姜媃,就没一件好事!   便是连秦野那条狗都敢踩他头上冒犯,今个这群书生也跟疯魔了一样要护着姜媃!   新仇加旧恨,伍二脑子里已经闪过无数折腾姜媃的法子,保管让她生不如死。   他仿佛已经预见了这样的场景,忍着手心的痛,阴柔狠厉地伸手去扣姜媃拿峨眉刺的右手。   他还说:“我下场如何不用你操心,但你的下场我已经给你定下了!”   话音方落,伍二冰冷滑腻的左手掐住了姜媃细白的手腕。   他猛地一拉——   “嗤啦”一声,迅疾如流光的一道黑影从天边投射过来。   “噗”那点黑影子像狼一样咬上伍二手腕,狠狠地扎进血肉里。   伍二还没感觉到,他低头,就见一枚铜钱插在他右手背上。   迟来的痛觉排山倒海!   “啊啊啊啊……”   比刚才更惨烈的叫声蹿出凉亭,几乎掀破亭顶。   紧接着是一身材妖娆妙曼,却满脸冰霜的女子缓缓走了进来。   她第一眼就落在姜媃身上,见她身上没有外伤,目光在峨眉刺上停顿片刻,独眼的眸子就更冰寒了。   “有胆识,敢跟我独眼蔷薇玩调虎离山。”她进了凉亭,但凡挡前路的,袖子一挥,接连几掌,就将人打出凉亭去。   这番,又是一波惨叫。   她走到姜媃面前,单膝跪下,从怀里摸出帕子帮小姑娘擦脸,并道:“少夫人婢子来迟了。”   姜媃大大地松了口气,这一松懈,峨眉刺铛的一声落地,她才感觉四肢发软的厉害。   她深呼吸:“没事,先救下这群书生。”   姜媃做不出那等以怨报德的事,虽说目下贺文章和秦野的立场不一样,可刚才这十来个书生是真正保护了她。   怎么看,她都该还这份情。   流朱点了点头,她又摸出一张干净帕子,抖开了扑到美人靠上,扶着姜媃坐好。   “少夫人,稍等片刻。”她道。   话罢,流朱转身面对伍大和伍二,独独一直右眼,将对方一眼扫过。   她漫不经心的说:“也不去江湖上打听打听,上一个敢在我独眼蔷薇面前玩花样的,坟头草约莫都有半人高了。”   伍大面容凝重:“你敢跟上都护府作对?这群人聚众妄议朝政,企图谋反,今日你若包庇,那就是同党!”   说完这话,他看了看痛的站立不住的伍二,咬牙道:“我对二弟管教不善,他年幼无知,同姜小美人之间只是小误会,姜小美人年纪小,定然是受了这群伪君子的蒙蔽,所以我可以放她离开。”   这话一落,伍二震惊地看着他:“大哥!”   伍大反手就是一耳光抽过去,将伍二抽的来脸上腾地就红肿起来。   伍二脑袋里嗡嗡作响,整个人都被打懵了。   伍大扬手,甚至还笑了起来:“姜小美人,你看如何?”   姜媃表情严肃,这伍大居然还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   贺文章定定望着姜媃,他艰难的说:“姜小美人,你走!”   姜媃站了起来,她视线从每个书生脸上扫过,最后又看向了伍大。   流朱没有动,等着她回话。   小姑娘粉唇一启:“我……”   然,她才说一个字,突兀的、尖锐的冷箭嗖地从天边直射过来!   那方向,赫然射的竟是姜媃!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   我去炒个饭来,吃了就码第二更,估计是在23点半会有更新。   惯例求营养液哇!   ————   另外,大年三十和初一那2天更新留评的小天使红包已经发放了,查收一下,有漏的提醒我一声,我补发。 第158章 大佬超凶   任谁都没想到, 一应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冷箭速度极快, 在流朱指尖微动之时,就已经近前了。   姜媃只感觉到脑后劲风袭来, 她抬眼, 就从流朱眼里清晰看到了朝自己直射而来的冷箭!   姜媃简直懵了, 呆在那里反应不过来。   “嗖”寒光闪烁的箭尖锐气森然,姜媃已经感觉到了头皮发麻。   “噗”冷箭入体!   姜媃眨了眨眼, 后背浸出一层冷汗。   她摸了摸蓬松的斜花苞发髻,发髻散了, 细软的发丝一缕一缕地垂下来, 柔软地披在小姑娘肩上,让她多了几分奶气。   而那支冷箭此时赫然扎在伍大的肩头!   箭头深入骨肉,箭上倒刺还狠狠卡住骨头, 根本没法拔出来。   伍大也是很懵,他完全没想到这支冷静竟是朝着自己的。   撕裂般的疼痛迟钝地蔓延上来,他倒退两步, 左右侍卫赶紧扶住他。   姜媃扒拉了下头发,心有余悸。   她和伍大是站在一条直线上,所以那支冷箭其实是擦着她发髻过,然后才射向伍大的。   她上前一步,紧紧贴着流朱站。   伍大脸色大变,他朝四周张望,怒喝道:“谁?给我滚出来!”   回应他的,是第二支第三支第四支冷箭!   流朱反应最快, 她袖子一挥,揽住姜媃直接蹲到了地上,以凉亭美人靠作为屏障。   “啊!”   接二连三的惨叫声猝然响起,冷箭竟是不分敌我,不管是伍家人也好,还是贺文章等人,都在攻击范围之内。   姜媃眼见有书生中箭,忍不住喊道:“快蹲下,都蹲下!”   这话不仅提醒了贺文章等人,同样提醒了伍大的人。   一群人,竟是挤挤挨挨地都抱头往地下蹲!   嗖!   嗖嗖!   嗖嗖嗖!   无数的冷箭持续了约莫几息功夫,适才渐渐停歇。   姜媃惊疑不定,她朝流朱眨了下眼。   流朱点头,抓着美人靠,透过凭栏缝隙,悄悄地往外看。   这一看,她猛地抓住姜媃的手:“走!”   姜媃忙不迭的被拽着跑出凉亭,她回头,适才发现,不知从何处冒出一群黑衣蒙面人。   粗眼扫过去,竟是有二十来人!   且各个都手持利刃,背负箭筒,肩挂弯弓。   这些黑衣人,手上刀剑自然垂地,身体紧绷前倾,保持着攻击之态,飞快往八角响铃凉亭冲上来.   分明,来者不善!   姜媃拼命朝贺文章挥手:“快跑啊!”   伍大也是发现了不对,此等危机关头,他竟然丢下伍二,领着两三人就跟在流朱后头跑,相比之下,贺文章等人反应是最慢的。   黑衣人速度极快,一冲上来见人就杀!   文弱书生等人,根本毫无反击之力,一个照面的功夫,就悉数被砍杀在地。   鲜血、尸体还有凄厉地惨叫声,以及刀剑入体的噗噗声。   都呈一种地狱之象,死亡,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事。   叮叮当当……   有风而起,吹拂过尖尖角檐下垂挂的金铃,就发出一阵好听的金铃声。   可映着眼前的一幕,姜媃却觉得像阎王催命一般。   流朱拉着她跑,伍大已经本人追上了,身边侍卫压根就没撑过三息!   伍大更不是对手,被押着丢回凉亭,还在像猪一样嚎叫着:“你们好大的胆子!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没人理他,更没人搭理他。   伍二失魂落魄的,早在伍大抽他那一巴掌的时候,他就心寒了。   “流朱,追上来了!”姜媃忽的开口道。   其中一个明显是领队的黑衣人脚踩假山,几个起跃,就正正拦住了流朱。   流朱指间捏着寒光闪闪的牛毫细针,她警惕地盯着那人,浑身紧绷,并对姜媃极小声的道:“婢子拦住他,少夫人一直往前跑,再出去几丈就有人了。”   姜媃提着裙摆,咬牙道;“好。”   这话一落,流朱轻喝一声,率先动手。   细若牛毫的钢针嗖嗖弹射出去,在日光下闪耀出锋锐匹练,直刺那人面门。   那黑衣人不慌不忙,脚步一侧,身形一扭,就闪躲开。   他再抬手一挡,捏拳一震,巨大的力道竟是将流朱震退两步。   姜媃拔腿就要跑,她不敢多呆片刻,也很清楚自己绝对不能成为累赘!   然,就在这瞬间,流朱忽然收招停手。   那黑衣人反手一抓,拽住姜媃手腕。   姜媃瞬间就炸了!   “放手!我告诉你,我小叔超凶的!”姜媃到底还是有些怕的,前生都是生长在和平安宁的环境之下,她现在还没腿软已经算好的了。   但被抓住的瞬间,她头皮发麻,一股子冷芒从背脊攀升而起。   她像只走投无路的兔子,只能色厉内荏地挥着钝爪子,奶凶奶凶的威胁对方:“你敢伤我,我小叔不会放过你的,他会抄你全家,祖宗十八代都不放过……”   她跳脚说着,拼命往后奔,没注意到黑衣人露在外头的眼睛,露出了笑意。   “嫂嫂……”那人忽的背着凉亭,将姜媃拉近前,悄悄扯下面巾。   诶?   姜媃傻了!   小叔?   秦野!   流朱也是笑了:“少夫人,刚才五少爷跟我一交手,我就认出来了。”   所以,她才及时收招。   姜媃看看流朱,又看看面前的大佬,跟着双腿一软,栽倒在秦野怀里。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她轻喘着气,这下是彻底走不动路。   秦野扶着她,流朱很有眼色地帮着挡住了后面凉亭的视线。   “对不住嫂嫂,我没想到你也在这里。”秦野低声道。   乍见姜媃也在凉亭里,还和贺文章等人混迹在一块,他也是吃惊的。   姜媃缓了缓,想起刚才那支冷箭,当即轮起拳头,捶了秦野一记。   “你拿冷箭射我?”她控诉的看着他,一双眸子水汪汪的,真真委屈。   “我对你这么好,你就这样回报我的?”姜媃质问。   秦野轻咳一声,低着声音解释道:“不是我射的,一会我让射箭的人给你赔罪,你想怎么出气都成。”   姜媃瞥见凉亭里头,其他黑衣人都正在瞅这边。   时机不对,她也就作罢了。   小姑娘踮起脚尖,帮秦野重新蒙好面巾:“去,办你的事。”   秦野顿了顿,隐晦地捏了下姜媃小手:“嫂嫂等我一会。”   随后,他大步走回凉亭,流朱赶紧过来扶着姜媃。   姜媃离凉亭并不远,那边满地都是鲜血和尸体。   隐约的血腥味飘过来,让姜媃直泛恶心。   她此时方反应过来,那些人,想傻子一样的书生们,还有伍家的侍卫,都死了!   而且,都是死于秦野之手!   这个认知让姜媃手脚瞬间冰凉,像是在大冬天里,从头到脚被人淋了一盆带冰块的水。   不仅冷,水里的冰块还砸的她生疼!   她倒抽了口冷气,声音发颤的文流朱:“流朱,这到底对不对?”   流朱眯眼看过,好一会才意味深长的说:“少夫人,这世间事,只要您坚信是对的,那就是对的。”   姜媃摇头,她垂下眼眸不敢再看了。   流朱的话,和她素来的三观不太一致,她不能说流朱不对,也不能坚定的认为自己是对的。   很多的东西,根本不是黑和白两种颜色就能全部界定的。   “贺文章,你怎么敢!”一声凄厉叫声响起。   姜媃打了个哆嗦,赶紧看过去,却见贺文章握着把刀,戳进了伍二胸口里!   伍二睁大了眼眸,一脸的难以置信!   伍大似乎被吓傻了,他怔怔看着贺文章。   秦野站在伍二手边,面巾外的凤眸甚是冷漠。   流朱解释道:“婢子看的真真的,刚才五少爷蹲在伍二面前,兴许是在看他伤势,正背对着贺文章,贺文章捡起地上的利刃,应当是要刺杀五少爷。”   “但五少爷敏锐,及时避开了,所以那一刀就刺向了伍二。”   姜媃微怔,真的是这样么?   “贺文章,你死定了!你完了!”自家兄弟死了,伍大非但没有半点悲恸之色,反而一脸兴奋起来。   秦野并不在此处耽搁,之前闹得动静太大,只怕快引来人了。   他挥手,其他黑衣人当即带着贺文章以及那一地的尸体飞快消失。   最后,只徒留了一地猩红的鲜血!   最后一个人走了,秦野眼见没了旁人,他才走向姜媃。   “嫂嫂,没事了,我带你去个地方。”大佬边走解面巾脱衣裳。   黑色夜行衣下,是一身正常的锦服。   秦野随手将夜行衣丢给流朱处理,他同姜媃站一块,就要带她走。   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姜媃还没想好要如何面对秦野,身子已经快人一步得往后退了一步。   秦野俊脸一僵,他皱着眉头望着姜媃:“嫂嫂?”   姜媃尬笑两声,欲盖弥彰地摆手道:“你身上有血腥味,我不习惯。”   秦野没被她糊弄过去,而是定定看着她说:“嫂嫂是不是觉得,我已经杀人如麻了?”   姜媃粉唇一张,想口是心非的否认,然喉咙仿佛被堵住了,怎么都否认不了。   小姑娘缓缓低下了头,默认了。   “呵,”秦野却是轻笑一声,他伸手捉住她手,然后把自己袖子塞她手里,“嫂嫂教诲,我从不敢忘。”   姜媃习惯地捏住衣角,听闻这话,猛然抬头。   黑白分明的眸子,水润盈盈,倒映着少年俊美至极的模样,仿佛满心满眼都是被他的身影给充斥着。   这让大佬很是满意,于是他多解释了句:“嫂嫂应当没注意,商城里有一种假死的药,我兑换了那个。”   所以,那些人根本就没死。   毕竟,他如今正是需要人手效劳的时候,哪里会浪费了?   姜媃忽的就高兴起来,整个人都不复之前恹恹的模样了:“当真?”   秦野点头:“自然,贺文章于我有用。”   姜媃甜蜜蜜地笑了,她晃了他的袖子一下,凑过去神神秘秘的问:“你打算让贺家哥哥干什么?”   贺家哥哥?   秦野凤眸一眯,声音立马就凉了:“你喊他什么?”   姜媃反应过来,飞快捂住嘴巴,不断摇头,死都不承认。   大佬冷笑连连,小气啦地抽回自个袖子,恶狠狠地说:“我现在就去弄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二更!   惯例求营养液啊!达到4206瓶数的时候就加更日万、撒糖还发红包哦! 第159章 陪他一起   位于豫州南郊, 一处遗弃多年的村落, 荒草横生,断壁残垣,只依稀能瞧出当年还是个大村落的模样。   姜媃走的跌跌撞撞, 时不时荒草干枝勾着裙摆,老半天都走不快。   秦野也不催她, 反而率先走前头,将脚下的荒草每一步都踩实了,企图让小姑娘能走的平坦一些。   流朱走最后,不时打量四周。   姜媃捻起袖子擦了下额头,有些气喘吁吁的说:“小叔,还有多远啊?”   秦野道:“快了。”   说完这话, 少年顿了顿,提议道:“不然我背你?”   姜媃张嘴就想答应, 忽的想起大佬弯的,也不晓得是不是排斥异性, 虽然从前没见他恶心过, 但万一都瞒着她呢?   这一瞬间, 姜媃脑补了许多。   小姑娘扭捏了下, 摇头道:“不了, 我自己走。”   琥珀色的眸光微闪, 秦野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约莫行了半刻钟,秦野道:“到了。”   姜媃松了口气, 这一路走来,她的裙裾都被刮破了,这身衣裳是不能穿了。   眼前的,是几座墙挨墙的一进院落,外头有好些身穿夜行衣的人在把守。   甫一见秦野,这些人都抱手喊道:“见过百夫长!”   姜媃讶然,这才半年不到,秦野竟是混成了百夫长了?   秦野问:“人呢?”   其中一年纪稍大的汉子作答:“都醒了。”   秦野点头,他正要进屋,忽然想起什么,对那汉子招手。   老瓦咧嘴笑着凑上去:“贺文章快被吓尿了。”   谁想,秦野一脚踹在老瓦膝盖上,将人踹的来单膝跪地。   老瓦一怒:“秦五,你……”   “赔罪!”秦野冷着脸下令道。   老瓦愣了下,老大粗扯着嗓门就喊:“赔什么罪?我做错啥了?”   秦野冷笑,又呼了他后脑勺一巴掌:“我让你射伍大,谁准你往我嫂嫂身上射了?”   老瓦捂着后脑勺,傻兮兮地看着姜媃,忽的反应过来。   他跳起来就大喊大叫:“兄弟们,快来看,秦五小嫂嫂过来了!”   这一声落,从屋子里头跑出一二十个身穿夜行衣兵油子。   这些人睁大了眼睛,无礼又冒昧得往姜媃身上瞅。   而且,他们还当众就议论了起来。   “好乖啊!百夫长会不会经常把小嫂嫂吓哭?毕竟他惯常冷着脸!”   “不愧是云府夺冠了的扇面美人,瞧那小模样,跟天仙儿似的。”   “之前,百夫长藏着掖着,今个怎么这么大方,肯将小美人放出来让咱们看了?”   “哼,那是因为老瓦射伍大的时候先射了小嫂嫂。”   “那绝对该揍啊!”   话罢,这些人哗啦涌出来按着老瓦就是一顿暴揍。   有那脸皮厚的,笑着跟姜媃说:“小嫂嫂莫生气,俺们帮你揍死老瓦!”   秦野脸黑极了,他带姜媃过来不是让这帮牲口看的!   大佬一怒,当即一脚一个人,挨个踹翻,虎着脸威风凛凛的道:“都散了做事去。”   奈何这些兵痞子早摸清了秦野的性子,虽名义上他是百夫长,可私底下彼此还是能过生死的袍泽兄弟。   是以,兄弟的嫂嫂,那就是他们大家的嫂嫂来着!   “小嫂嫂,回见!”   “小嫂嫂,下回给你带见面礼。”   “小嫂嫂,来这个匕首送你玩耍。”   “小嫂嫂,我叫老瓦,之前那箭不是故意的,让小嫂嫂受惊吓了,是我老瓦的不对,今个正事做完,我请小嫂嫂上酒楼吃香的喝辣的。”   “小嫂嫂……”   “滚!”秦野五脏六腑都气疼了!   走哪都有跟他抢嫂嫂的,偏生今个跟他抢的还是真不能说弄死就弄死的!   姜媃最开始是有点发懵的,再后来见这群人甚是好玩儿,且能看得出和秦野确实很好。   她没忍住笑出声来,见一众人被秦野驱赶。   小姑娘轻咳两声,惹得所有人都看过来。   老瓦最是油滑,他硬是从秦野脚下冲到姜媃面前,眼睛发亮的问:“小嫂嫂,有什么吩咐?”   姜媃翘起嘴角,朝这些人软萌萌地挥了下小爪子,然后糯糯的道:“那个,我家小叔年纪小见识少,多谢各位平日里对他的照顾了,他若是有不妥之处,还望各位多加包涵。”   这话,作为秦野嫂嫂的身份来说,也算合情合理,就是没备有薄礼,姜媃觉得多有尴尬。   老瓦哈哈笑着摆手:“小嫂嫂说哪里话,百夫长英勇的很,平日里都是他照拂兄弟们咧。”   姜媃并未将这种寒暄的话当真,她笑眯眯地点了点头。   老瓦还想说什么,让秦野吼了回去。   旁人跟着缩回头,各做各的事。   秦野眉目多有不耐道:“你同他们废话做甚?”   姜媃眼底有软光,她背着手,扬起下颌,一脸快活的说:“小叔身边有这么一群生死之交,我很高兴呢。”   至少,这不多的温情,能叫人在某种境地的时候,可以看到希望。   秦野被姜媃看的满心不自在,他挪开目光:“嫂嫂进屋歇会,等我处理完贺文章。”   姜媃应了声,这会也不担心大佬一怒之下杀了贺文章。   毕竟,贺文章作为远山书院魁首的身份在那,收服了远比弄死了来的好。   姜媃跟着进院子,头一眼就见院子里头那群表情怔然的书生。   秦野让人在刀剑上抹了假死的药,这药只要一沾血就能飞快见效。   所以当时瞧着凶险,到处都是鲜血,但其实这群书生就只是受了一点皮肉伤而已。   老瓦安排了大夫,目下正挨个给书生包扎伤口。   这群没头没脑的书生眼见姜媃,竟是有人惊异道:“姜小美人,你也是被黑衣人杀了?咱们这是在阴曹地府?”   姜媃一脸黑线,这群人都是没眼睛不是?分明老瓦等人进进出出的看不见?   老瓦冷笑一声:“我呸,你自个想死别咒小嫂嫂!”   十来位书生皆怒目相对,眼见一言不合又要打起来的架势。   姜媃连忙道:“不是,你们是中了一种毒,其实只是小伤。”   这么一说,书生们就都懂了。   秦野见姜媃没跟上,回过头来没好气的道:“跟这些蠢货解释甚?”   姜媃慌忙蹦跳着推秦野往屋里走,省的待会又话不对付了。   茅草屋里倒是干净,还像模像样摆着高案几和黑漆圈椅。   彼时,贺文章正垂眸坐在屋里,面无表情,也不说话。   老瓦跟秦野回禀:“百夫长,这酸书生葫芦嘴似的,怎么都不开口。”   秦野一撩袍坐到主位,姜媃选了靠近秦野的椅子坐。   老瓦连忙让人给小姑娘上茶上零嘴儿,环境虽简陋,可务必要让嫂嫂舒坦不是。   见着姜媃,贺文章眼睛一亮,但跟着他又看到秦野。   秦野摸着案几上核桃,一手捏两个,噼里啪啦地捏碎了壳,然后给姜媃挑果肉吃。   姜媃看了贺文章好几眼,径直往嘴里塞东西,那娇娇的小模样,仿佛是藏食儿过冬的毛茸茸小松鼠。   两人之间的熟稔,让贺文章愣了下。   他虽知道秦野和姜媃认识,可当时也没多打听,目下来看,两人分明就是关系斐然。   贺文章苦笑一声,朝姜媃拱手:“连累姜小美人了。”   姜媃吞下嘴里核桃果肉,正想回话,冷不丁秦野飞快往她嘴里又塞了一把果肉。   姜媃两腮鼓鼓的,拼命咀嚼,才险险没被噎着。   她瞪了秦野一眼,狗大佬,不高兴她和贺文章说话,她不说就是了,干什么拿东西堵她嘴啊?!   秦野整遐以待,倨傲地上下打量贺文章,好一会才轻蔑道:“若不是看在我嫂嫂份上,我早砍了你的人头给伍昆邀功。”   这几个月,贺文章也是听说过秦野的名声。   年少有为的小将,身手了得,手段狠辣,关键还城府了得,自打入了伍昆的眼,就平地青云,成为伍昆最得力的左膀右臂!   一度,他和好几位同窗都闲谈过,秦野此人往后必定会成为第二个伍昆!   贺文章皱起眉头,他望着姜媃一脸严肃的说:“姜小美人,伍昆是乱臣贼子,秦野他助纣为虐,你岂能同这等人为伍?”   姜媃歪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色盈盈,像是一块极品的黑白玉珏。   秦野皱起眉头,心头骤然生了杀机:“哼,贺文章你敢再在我嫂嫂面前挑唆,信不信我现在就取了你的人头!”   便是少一个贺文章,他依旧能扶持起第二个“贺文章”。   贺文章甚是大义凛然:“贺某从不将自个人头放心上!”   秦野怒极反笑,手更是已经握住了把匕首。   姜媃又转头看向秦野,大佬的模样她很是熟悉,凤眸森寒,一身戾气,就和从前杀人时一模一样的。   她轻轻抬手,覆在少年微凉的手背。   秦野气息一顿,他抿了抿薄唇,缓缓松了五指,但到底心头还是很不痛快的。   “贺生,你说的这种人是哪种人?”姜媃忽的问贺文章。   贺文章一愣,似乎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姜媃晃了下悬空的小短腿,组织语言道:“我和我小叔相依为命,从最艰难的日子里走过来,我从来都相信他也了解他。”   见贺文章还没懂,姜媃软软地翘起嘴角,浅淡的笑意攀上眼梢,就在眼底化为繁星碎光。   “我了解他,但你不了解他,”姜媃说着,用一种笃定的语气,“所以对你刚才的指摘,我不爱听,也不喜欢听。”   “莫说他如今没有和伍昆同流合污,就算他做错了事,或要与天下为敌……”   姜媃顿了顿:“我也陪他一起错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   第二更大概在23点左右。   继续求营养液,给你们么么叽!   友情提醒:您的假期余额不足,请及时充值! 第160章 咬舌头啦   就算他要与天下为敌, 我也陪他一起错下去!   姜媃的语气很清淡, 没有丝毫起伏,然而越是这样,屋里的两人才越发被震动到了。   贺文章睁大了眸子, 很是难以置信。   秦野则眸光晶亮地看着姜媃,小姑娘表情半点都不夸张, 就像是说了件无足轻重的事,浑然不觉得哪点不对。   大佬心尖软的一塌糊涂,像是有一只不乖的奶猫,不断拿毛爪子在挠他,末了还很调皮地扑上去咬一口。   姜媃抿了口热茶水,温热的茶水从舌根顺喉而下。   小姑娘眯起杏眼:“贺生, 其实你们很不自量力,某些时候, 仅凭一支笔杆子是做不了什么的,但是我觉得, 你可以考虑一下, 同我小叔合作。”   她揣测着说出这话, 然后又侧目望着秦野, 不晓得自己说错没有。   秦野薄唇轻勾:“不, 我不会和他合作的。”   姜媃一怔, 显然不懂大佬了。   贺文章也是诧异,原本他以为秦野留他一命是想要说服他,好一起对付伍昆, 他甚至都想了许多条件。   琥珀色的凤眸划过诡谲点光,姜媃就听秦野说:“要么死,要么臣服!”   他却是野心更大,贺文章不臣服,那就没有任何价值!   贺文章倒抽了口冷气:“好大的口气,我要都不选呢?”   秦野睥睨过去:“伍大看着你杀了伍二,你若自找死路,我自然砍下你的脑袋,去管伍昆要好处。”   贺文章气愤难当:“强盗匪徒!”   秦野冷笑一声:“死你一个贺文章,我自然能扶持第二个远山书院魁首,这世上从来不缺拾趣的读书人。”   贺文章心神大动,他没想到秦野竟是做了几手的打算。   姜媃也是微有惊讶,不过转念一想,秦野说的也没错,确实每个法子都能成。   只不过相较之下,贺文章臣服是最简便的,而现去扶持个傀儡起来,则要耗心力的多。   但对秦野来说,贺文章所代表的豫州读书人这团文人清流,他是要定了!   姜媃拧起眉头,她就担心贺文章这个棒槌一拍脑门就又冒个坑出来。   她也不太想看见秦野杀贺文章的场面。   小姑娘遂放柔了口吻相劝:“贺生,你还信不过我的为人么?我小叔真和伍昆不一样,你跟了他不仅能掰倒伍昆不说,往后还有大好的前程。”   她这样苦口婆心,贺文章没意动,反而秦野不高兴了。   他目光沉了沉,将手里挑好的核桃果肉一口气扔自个嘴里,姜媃伸手去摸,结果摸了个空。   小气鬼!   姜媃讪讪收回手,不说话了。   半刻钟后,秦野耐心耗尽,他腾地起身,唤上姜媃就要走。   姜媃摇头叹息,她已经尽了努力,是生是死这选择完全在贺文章自己手里。   叔嫂两人一前一后,秦野踏出门槛,姜媃提裙摆。   “慢着!”贺文章到底开口了。   姜媃转身,秦野还在继续往外走,权当没听见。   贺文章像是下定了决心,咬牙道:“我信姜小美人,若是你小叔真能铲除伍昆,我愿意臣服!”   “臣服”二字,贺文章说的甚艰难。   姜媃心头一喜,她连忙小跑几步去拉秦野:“小叔小叔,贺生他愿意听你的。”   大佬使性子,他泠泠扫他一眼,不屑道:“晚了,我不用他!”   姜媃哪里不知道大佬是因着她接近贺文章,心里不痛快咧。   她绕到他前头,两手拽住他腰身,把人往屋里推,还软乎乎的撒娇道:“小叔,你的大事要紧,莫恼了。”   秦野下盘稳扎,纹丝不动,就那么沉着脸。   姜媃见屋里的贺文章表情惴惴起来,约莫也是真怕秦野弄死他。   小姑娘靠近一些,赶紧给大佬顺毛:“小叔你还能不知道么?我跟贺文章走得近,那还不是想帮你套点消息,你若是真要杀他,我绝无二话,还给你递刀。”   大佬还是一声不吭。   姜媃再接再厉:“全天下的人死绝了我都不关心,我就只关心小叔,小叔在我心里啊,比什么都重要,真的,我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看!”   她努力把小脸绷的真诚,还给秦野眨眼睛,以示她没有说假话。   那又长又卷的睫毛忽闪忽闪的,像是飞鸟羽翅。   秦野指尖泛痒,一伸手就捏住她右眼眼皮。   “呀?”姜媃想闭眼也闭不上,嘴里娇娇的卖萌,“小叔,干嘛呀你?你夹疼我啦!”   大佬顺势松手,微微躬身偏头,凑到小姑娘软白的小耳廓边,压低了嗓音喊道:“姜媃!”   姜媃一个哆嗦,睁大了眸子。   妈耶!   大佬声音好苏!   啊啊啊啊啊!   好听的到哭!   她意识有片刻的恍惚,只微微抬头,愣愣地望眼前这张靠的极近的俊美,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大佬凤眸是深邃的琥珀色,情绪波动厉害的时候,那金色就会深为暗金色,表面一派平静,其实底下已经是波涛澎湃的深海汪洋。   他这样望着姜媃,深深地嵌进她黑白分明的杏眼里,然后一字一顿的道:“此等事,往后你莫再插手。”   姜媃根本没注意秦野说了什么,大佬美色无敌,她注意力还没法集中。   秦野继续说:“我需要嫂嫂相帮之时,自然会主动开口。”   姜媃笑着一径点头,根本没多想。   得了应允,秦野心里那点不痛快才算消散了,他站直身,折身回到屋子里。   贺文章竟是罕见的紧张了。   秦野居高临下:“我接受你的臣服,往后所有的事你需上报于我,另外我要你将豫州城的文人清流都整合起来,有安排之时自会通知你。”   贺文章点了点头,喉结滑动,他吞了两口唾沫,底气不足的问:“那伍二死的事要如何处理?”   既是自己的人了,秦野断不会让贺文章去送命。   他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这个地方,你不眼熟?”   这话提醒了贺文章,他几步走到外头,往周遭一看。   顿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被慑在那里,脸上血色尽退。   姜媃这会才猛地回神,她揉了揉脸,忍不住多看了秦野好几眼,表情略古怪。   秦野没注意,他背着手站在贺文章旁边,冷声吐出三个字:“贺家村。”   姜媃狐疑,她跟着往外头看,除却荒草和断壁残垣,根本什么都看不出来。   贺文章发起抖来,摇摇欲坠,像是随时都会倒下一样。   “你,你竟然知道?”他挤出一点声音来。   秦野没在理他,只丢下一句:“这段时日,你先此地躲风头,伍二之事我自会帮你处理妥当。”   贺文章绷着唇,下颌线条紧的像凝了一层冰霜。   “嫂嫂,走了。”秦野招呼姜媃回城。   老瓦等人却是没走,大家伙轮着留守善后。   来之时走路,这要回去,姜媃却犯了难,她脚软走不动了。   好在此时老瓦牵了两匹马来,秦野敛着缰绳,动作帅气利落地翻身上马。   流朱素手一拍,直接整个人飞身跃上马背。   唯有姜媃在底下眼巴巴地望着,她看着流朱,欲言又止。   谁晓得,流朱这会居然没有眼色,直接轮鞭一抽座下马匹,那马嘶鸣一声,撒开蹄子眨眼就跑远了。   姜媃目瞪口呆!   差评!   这谁家的婢女,她要给负分!   秦野轻笑了声,他朝姜媃伸出手:“嫂嫂,来。”   姜媃不甘不愿地腾挪过去,慢吞吞搭上少年的手。   秦野一用力,将小姑娘猛拽上马。   姜媃视野一晃,人已经稳稳侧坐在了秦野怀里。   她没想到马背上居然这么高,下意识扭身就抓紧了大佬的胸襟,还拼命往他怀里挤。   “没事,我不会让嫂嫂摔下去的。”秦野低声安慰,还拍了拍她后背。   姜媃死死咬着唇,胡乱应了声,闭上眼不看。   “嫂嫂,抓紧一些。”   她听到秦野这样说,便更挨紧她,连带整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都拱到了他怀里。   “驾!”秦野清喝一声,骢马飞快跑了起来。   姜媃两辈子都没骑过马的,这会颠簸起来,一个不注意,她就咬到了自个舌头。   疼痛猝不及防,小姑娘哎呀一声,眼泪水都给痛出来了。   这才没跑出多远,秦野被迫拉紧缰绳赶紧停下。   “嫂嫂,怎的了?”他将人从怀里扒拉出来。   姜媃捂着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天可怜见的,受了莫大的委屈似的。   秦野心都揪紧了:“到底怎么了?”   姜媃抽了下,口齿不清的说:“俄窝窝咬蛇头……不是,是舌头了。”   起野皱起眉头,抬高她下巴:“张开嘴,伸出来我瞧瞧。”   姜媃揉了揉湿润的眼尾,一双纯然的黑瞳里尽是水雾,显得越发可怜。   小姑娘颤颤抖抖地张开樱花般粉嫩的小嘴,然后那条湿软的巍巍地慢慢探出一点小尖。   那等模样,就像是受惊的兔子,非得试探个几下,确认安全了,才肯跳出来。   肉红色的小舌头,慢吞吞伸出唇缝,暴露在少年的视野里,带着一点湿气和刚吃过零嘴儿的清甜味。   少年不自觉眸色加深,他心弦颤动,睫羽飞快扇了两下。   姜媃将舌头弯了弯,灵活的跟条小鱼一样,把咬到的地方给秦野看。   秦野低下头,果真在娇嫩的小舌侧面瞧见一点伤处。   头顶之上,是官道两边绿荫斑驳的细碎光影,从上往下地落,盛世又浩大。   大佬俊美的脸上,在光影摇曳中表情莫测。   他不自觉伸出手指尖,轻之又轻地稍稍碰了下小舌头上的创伤面。   姜媃猛地缩回舌头,受惊一样盯着他。   大佬甚是认真严谨:“没出血,不严重。”   可这话一出口,少年疏朗的嗓音竟是哑的不成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继续求营养液!   快哭辽,被后面的爆菊花辽,敲痛!   打滚卖萌求营养液! 第161章 吹吹伤口   因着姜媃不太习惯骑马的缘故, 一路上秦野都刻意放慢了速度。   分明是营里头能在沙场上驰骋飞奔的战马,硬是在平坦的官道上跑出了优雅小碎步。   半个时辰的脚程, 硬是整整花了一个时辰才看到豫州城门。   此时, 天色已经不早了,一来一去的,就花费了大半天的功夫。   秦野把姜媃送回繁花楼, 他自个则又去了上都护府。   今日远山书院新年会, 谁都没想到伍二竟是死在了贺文章手下。   出了这样大的事, 无论如何都要给伍昆交代的。   姜媃有些担心, 大佬甚是无所谓的模样。   他还说:“回去早些歇息,不用等我。”   姜媃摇头:“我还是等你。”   秦野点了点头, 不再相劝,直接调转马头,直奔上都护府去。   姜媃吩咐流朱:“让灶房做点饭菜温着, 你去上都护府外面探探情况, 要是不对,也好及时接应。”   流朱应是, 临走之时宽慰道:“少夫人, 五少爷如今身手不错, 还足智多谋, 他既是有心吞了贺文章这块势力, 就必定想好了善后的法子。”   姜媃其实比谁都明白,秦野不会有事,但这将人给放进心里去之后, 感情上总是难免担心罢了。   小姑娘自个往繁花楼里走,才踏进春雪苑垂花拱门。   庆管事提着衣摆,迎面走来,他似乎已经走了好几圈,就是为了寻姜媃。   “姜小美人,我找你好几趟了。”庆管事喘着气道。   “何事?”姜媃问。   庆管事回道:“豫州的远山书院山长你可认识?”   姜媃拧起眉头,心头一跳,她绷着脸,状若平常的问:“我不认识,怎的了?”   庆管事惊疑一声:“那这就怪了,远山书院的山长管三先生已经等你有小半个时辰了,我问他是何事,管三先生笑而不语,只一个劲的说要见你。”   姜媃狐疑,晓得这远山书院山长约莫是为了贺文章的事来。   庆管事左右看看,确定没有外人,他才凑到姜媃面前,很小声的道:“今个远山书院的新年会,出了刺客,死伤好些人,听说上都护家的二公子也死了,书院魁首更是下落不明。”   说到这里,庆管事舔了舔唇:“所以啊,这管三先生来找小美人,多半都没好事,小美人初来豫州,不明这其中究里,凡事还是莫要掺和的好。”   姜媃点了点头:“我省的,庆管事莫要担心。”   姜媃提起裙摆往里走,不管对方是何目的,但来着就是客,没有避之不见的道理。   “庆管事,我婢女被我差使出去了,劳烦庆管事差个机灵的,上壶茶来。”姜媃道。   庆管事从善如流,无一不应。   他瞧着姜媃进了花厅,听不到里头说什么,适才转身离去。   远山书院山长管三先生,姜媃其实是知道的,在里头,秦野作为反派大佬,麾下满是能人奇士。   这管三,在日后就是秦野的左膀右臂,第一狗头军师,掌管着秦野手下最大的情报组织。   不过,目前管三明显还和秦野不认识。   姜媃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缓缓走进花厅。   花厅里头,黑漆玫瑰圈椅里,正坐着个八字翘胡的中年男子。   男子身材中等,略有些削瘦,一双眼睛甚是明亮,还长着凌厉的鹰钩鼻。   管三气质,很是锋芒毕露,不太像个读书人。   然,兴许是真的书读的多,他硬是生生在眉宇间营造出一种斯文有礼的书卷气假象。   就像是披着绵羊毛的大灰狼,稍不注意,就会被他给蒙蔽了过去。   他抬起眼来,上下打量姜媃,忽的微微一笑:“姜小美人,名不虚传。”   姜媃屈膝福礼,不冷不热的道:“管三先生过誉了,那些都是虚名,当不得。”   管三摸了摸唇上八字翘胡尖,仍旧笑眯眯的:“哪里,姜小美人是天生的扇面美人,结对画师又是天级画师秦峥之子秦野,秦野得了叠色画技真传,你们两人结对,那是天造地设,再合适不过。”   说道这里,他直视姜媃的眼睛:“大夏第一美人,以及下一位天级画师,非你叔嫂二人莫属。”   他娓娓道来,很是清楚姜媃和秦野的模样。   姜媃落座,婢女上了茶水,她端起茶盏,垂下眼睑,朝白瓷金边的茶盏里头吹了口气。   “管三先生今日造访,还非见我不可,不晓得所谓何事?”姜媃直接开门见山。   管三也不客气:“今日是我书院一年一次的新年会,我听说姜小美人也去了,玩的可还舒心?”   姜媃看着他,倏的翘起嘴角:“舒心,舒心的我都想不做扇面美人了,到先生书院里头当名女学生就可。”   管三摇头:“半玄高徒,我还真不敢收。”   姜媃面色凝重,她没想到管三连半玄都知道。   管三抿了口茶水:“这么说,我那不成器的学生贺文章在哪?”   姜媃眼皮一跳,她歪头眨眼,一脸无辜:“贺生?今早还是贺生领我进书院的,然后我没再见到他。”   闻言,管三目光瞬间凌厉:“姜小美人,你小叔秦野如今正是上都护伍昆身边的红人,你跟我说这些话就没意思了。”   明显这是个聪明人,没法糊弄的。   姜媃索性道:“我不清楚贺生在哪,先生要是不急就再等等,我小叔晚些时候回来。”   管三皱起眉头,考虑了会说:“成,我就叨扰姜小美人了。”   姜媃点头,话说开了,她也不想虚伪地寒暄作陪,便起身道:“失礼了,我还有一些琐事要处理,先生怕是要一个人多等会。”   管三客套地笑了下:“无碍,姜小美人自己忙去便是。”   姜媃出了花厅,让庆管事找人去楼外等着秦野,务必人一回来就来回禀她。   这一等,竟是等到了半夜时分。   天气冷,饭菜凉的快,姜媃一直让人温灶上,她抱了床厚厚的锦衾窝在软塌上等着。   大晚上的,没有能消遣的,那时间甚是难熬。   “少夫人,回来了回来了。”   子时初,流朱架着秦野跌跌撞撞进来,另外庆管事大晚上的也没睡,在边上帮忙搀着。   姜媃大吃一惊,人前脚踏进门,后脚她就嗅到了一股浅淡的血腥味。   姜媃趿了软鞋,蹦跳过去:“小叔?小叔?这是怎的回事?”   流朱语速飞快的道:“伍昆说五少爷失职,没护好伍二,所以鞭笞了五十作为处罚。”   “鞭笞五十?”姜媃心疼的心脏都在一抽一抽的。   流朱扶秦野坐软塌上,又让庆管事帮忙打来一些热水。   姜媃就看到秦野脸色苍白,薄唇毫无血色,半阖着凤眸,后背衣襟更是让血水都浸透了。   小姑娘气的跳脚:“伍昆这个老混蛋!这个仇我记下了,他日我要抽他一百鞭!”   姜媃这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直接打开系统商城,各种伤药以及消炎的等等都毫不手软的兑换一瓶。   然后在流朱讶然的目光里,她从袖袋里将所有的药都掏出来。   又手忙脚乱地倒来热水,内服的药片每个都取一粒。   跟着让流朱撬开秦野的嘴,大把的药片凶狠的给他塞进去。   好在秦野并未昏迷的人事不省,他多少还有意识在,只是鞭笞的伤口太疼,脑袋就晕沉沉的。   不然,那么一大把药片下去,非得把他呛住不可。   庆管事打来热水,流朱已经将秦野扶的来卧躺,还三两下撕了他背上衣衫。   姜媃捏着温热的帕子,眸光闪烁:“流朱……”   流朱福至心灵,她笑道:“婢子去烧热水。”   庆管事还没明白过来:“热水现成……”   话还没说完,就让流朱拽了出去。   房间里没人了,姜媃适才咬着唇,从商城里头兑换了医用纱布,一点一点攒干血水,跟着是洒上外伤药。   系统出品的药物,都特别好使。   药粉一接触到伤处,那血肉模糊的伤口跟着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愈合。   能亲眼看见皮和肉在生长,只是新长出来的肉,是带一点嫩粉色。   半刻钟不到,秦野清醒了。   后背简直是又痛又痒,他动了动刚想伸手去挠。   姜媃忙不迭地伸手按住他手:“莫要挠,伤口在愈合。”   秦野皱起眉头:“不用药,五十鞭子,我若明天气血上佳,该要让人怀疑了。”   姜媃愣了下,看着后背已经好了一半的鞭伤,她心肝都在抽搐。   “那好,已经好一半了,剩下的我给你包扎好,但是内服的消炎药你要一直吃。”   姜媃说着就起身动手,先是扶秦野坐起来,然后摸出透气的纱布,沿着他胸口,这样来回细致地缠了好几圈。   小姑娘似乎头一回做这种事,动作很轻,但到底还是有些笨手笨脚的。   “还疼么?”姜媃觉得纱布结打的有些松,有弯腰低头凑上去解开重新整理。   细软微凉的发丝从肩头垂落下来,随着小姑娘的动作,偶尔蹭过少年的胸口。   分明是微凉的触感,秦野却觉得像火烧火燎了一样烫。   他别开头,低声道:“吃了药,不怎么疼了。”   “骗子!”姜媃抬头直视他!   小姑娘气鼓鼓的,眼眸还是湿润润的,眼尾像是抹了胭脂一样的红。   她咬着唇,一字一句的道:“秦野,你当我什么?刚是流朱扶你回来的!我是你嫂嫂,你在我面前喊声痛又怎么了?不丢人!”   不丢人!   这三个字姜媃咬的尤为重,说完以后,她就不看他,转身去寻干爽的男式衣裳。   秦野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手腕。   姜媃一个旋身,顺着那股力道扑倒过去。   小姑娘安安稳稳站在了他前面,秦野本是要卸去力道的手一顿,他眸光微沉,上身往后仰,顺势倒下去。   姜媃一个趔趄,扑在了少年身上,还一双手按在了他光裸的胸口上。   “唔,”秦野闷哼一声,脸色越发惨白,“嫂嫂,你……你压到我了……”   那样一倒下去,后背伤处正正抵在长榻上,虽说后背是软枕,但到底没好的伤口还血肉模糊狰狞的很。   姜媃一慌,赶紧跪爬着要起来:“抱歉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谁让你拉我了……”   秦野余光一瞥,不动声色的脚尖踩着小姑娘裙摆。   于是,姜媃起身到一半,啪叽一下,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嫂嫂!”大佬睫羽颤动,薄唇都在抖,他希翼地望着她,虚弱无力的问,“你能给我吹吹伤口吗?”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要嫂嫂亲亲抱抱举高高伤才能好!   23点更新第二更。 第162章 流鼻血了   回应秦野的, 是姜媃跳起来轻踹了他一脚!   小姑娘脸色青青白白的,那表情竟像是有几分扭曲的模样。   “我吹你个大头鬼!快点起来!”姜媃双手去拽他。   秦野顺势起身, 眼神莫名地瞅着她, 然后不咸不淡地说了句:“真的疼,嫂嫂。”   姜媃到底心软,又是自家人, 这心疼都还来不及呢。   她手脚并用爬上长榻, 扭着头去瞅大佬后背伤势。   果真有血水缓缓浸出纱布, 这才刚换的, 她连忙又给换上新的。   她翻了翻系统商城,找到止疼药, 只小气的给秦野兑换了一片。   “这个药吃了止痛的,但不能多吃。”大佬有吸食罂粟壳的过往,所以姜媃不敢让他多吃止痛药。   秦野点头, 约莫也真是疼, 他连水都没用直接就吞下去了。   缓了一会,确实感觉没那么痛了, 姜媃才扶着他出来用晚膳。   姜媃也将就用一些, 边用边跟他说:“远山书院山长管三先生等了你一晚上了, 我留人用了饭, 现在都还没走, 你今晚上要见吗?”   两人都心知肚明日后管三是何身份,秦野遂点了点头:“见,一并将事情处理了, 省的我再去找他。”   姜媃又问:“伍昆打的你?”   秦野点头,不带表情的道:“伍二死了,凶手贺文章不知下落,他总要拿个人来出气的。”   “可这关你什么是啊?”姜媃咬着筷头,像是咬着伍昆的肉,恶狠狠的。   秦野解释道:“新年会,伍大和伍二本就是奉命去搅合的,但他们谁都没料到我会中途把贺文章劫走,也没料到贺文章会失手杀了伍二。”   姜媃心惊不已:“这不是送自个儿子去死么?”   秦野点头:“其实,伍二的死倒如了伍昆的意,至少他就有理由正大光明铲除豫州文人清流这波势力,不过找不着贺文章都是白搭。”   “不过他打你,这糟老匹夫坏得很!”姜媃说着说着,竟是愤怒得把筷子往桌上啪的一放,气的用不下了。   秦野挑了她爱吃的菜式从自个小盏里剩到她小盏里。   “他本是安排了我随同伍大伍二去新年会,我临时推脱了,所以找我撒气。”秦野说的云淡风轻。   姜媃恨恨磨牙:“早晚我要抽他一百鞭子,打的他娘都不认识!”   听闻这话,秦野眼里闪过笑意:“成,嫂嫂的心愿就是我的,最迟明年这个时候就让嫂嫂实现。”   姜媃适才消气一些,不过转念就又沉重了:“快乱了?”   秦野点头,他揩了揩嘴角,忽然提议道:“不然,我找人送嫂嫂回青州?”   相对快变天的豫州,青州总要安全一些。   姜媃白他一眼:“我不回去,你在哪我在哪。”   闻言,大佬的嘴角止不住得往上翘,偏生他还嫌弃的说:“怎的这般缠人?非的要跟我一块,离片刻都不安生,若是往后我真上了沙场,嫂嫂又当如何?”   姜媃晓得他是心里得瑟,其实特别高兴两人能不分开,比谁都心口不一。   她懒得跟他计较:“这几日你还需要回营么?”   秦野摇头:“很多人是看着我被流朱搀扶回来的,所以三天后我再去上都护府。”   这种勾心斗角的事,大佬很有成算,姜媃也就不多言了。   她琢磨着道:“那一会我让流朱去找个大夫来,总也要做足样子。”   秦野又休息了片刻,人瞧着稍微精神一些,适才起身往花厅去。   花厅里头,管三等了个半天加半晚上,他硬是不气恼,就那么悠哉悠哉地等着。   乍见秦野,又看他脸色很差,管三也不多问。   姜媃摸着大佬指尖冰凉,估摸着是受了伤少了气血的缘故,又折回去灌了个汤婆子塞他怀里。   那天晚上,秦野和管三两人相谈甚久,姜媃本是准备听一会,结果没听几句就趴桌上瞌睡起来。   隔日,秦野还在养伤,管三那边就发来了封信笺。   信笺不是给秦野的,反而是给姜媃的。   笺上说,他欲整合豫州读书学子,成立个专供文人交流的盟约会,名就叫晋江会,会中可纵情诗词歌赋,以月石流通,可用来购买书画诗词等物。   让天下学子,特别是寒门学子人人都能买上孤本书画等。   且晋江会里,还会有专门的邸抄,此邸抄有别于朝廷发放的那种,而是只在晋江会的学子里流传的小报。   此事,管三希望姜媃能来管着。   姜媃问过秦野,秦野当时只道:“嫂嫂想怎么做都可以,把晋江会拿来玩耍也成的。”   姜媃当时就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毕竟晋江会是反派大佬日后手里最大的情报组织,敢情现在就给她玩儿呢?   秦野是当真不在意,总归他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以嫂嫂姜媃为重,所以姜媃要真将晋江会给败了,那也无所谓,回头再弄一个就成了。   姜媃头一回晓得,她家大佬约莫是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   真是,没出息!   但是,好歹对秦野的事,小姑娘自己就很上心,并不是那等只晓得玩耍的败家娘们。   晋江会由管三发起,很快不过七八天功夫,豫州所有文人学子都加入了。   管三做了名册,每人初始月石只有三块,日后可通过在会里作诗词歌赋等来赚取。   另外,那小报姜媃为了区别于官府的邸抄,取名叫碧水江汀。   她还把现代的报纸样式给设计了进去,报头是管三写的碧水江汀几个大字,然后是小报抄送日期以及发报期数等。   因为是小报,不宜制的太大,也就四开报的标准,第一版上一般写会里重要的消息和新闻,剩余其他版则随机灵活来排。   小报受众都是会识字的读书人,所以在内容上不宜低俗,朝堂之事也不能涉及。   姜媃遂在一页固定的版面上,挪用来写扇面美人这一块的东西。   第一期的碧水江汀小抄报一出来,已经是快要过新年了。   出乎姜媃意料,碧水江汀小抄在会里流传甚广,本是半月一次的小报,底下的人硬是要求改成七天一次。   特别是对姜媃在扇面美人那一块写的美人间趣事,甚得人心。   读书人么,除却喜欢附庸风雅,骨子更是自诩风流的,对风月美人之事从来都很热衷。   会里读书人都很活跃,管三每日接到的诗词书画就不计其数,他将这些书画印在小抄报上,只印一半,剩下的若是觉得好,却是要用月石来购买。   这番举措,让会里一批有点资历的读书人,以及秦野的画之类的,甚是受欢迎。   姜媃从碧水江汀小抄报的事上忙活过来,猛然间才发现,伍二的死已经在秦野的运作下,悄然平息了。   秦野找了具腐烂难辨的尸体交给伍昆,有人证实那尸体就是贺文章的。   加之贺文章又是孤家寡人,并无至亲,往来同窗好友,那都是远山书院的学子,伍昆还动不得。   这等暗亏,伍昆也只有捏着鼻子认下。   管三等人在秦野有意之下,越发低调蛰伏起来,不生事也不惹事,硬是让伍昆找不着把柄。   姜媃不管这些事,只从秦野那听了几分。   她开始张活着在豫州过年的事,既是过年,那就不好继续住在繁花楼了。   好在秦野早让老瓦买了座两进的小宅子,挨着繁花楼不远,宅子里头一应都是现成的,拎着行李就能入住。   姜媃搬进去,和流朱一起里外忙活着布置。   今天过年只有她和秦野两个人,人虽少,但姜媃还是想将气氛给做足了。   大年三十那天,秦野休沐,一大早从营里头就急匆匆往城里赶。   听到动静,姜媃搓着手出门相迎,结果却见大佬黑着脸,身后还跟着泱泱一波人。   “小嫂嫂,我们一起来过年啦!”老瓦不把自个当外人,领着四五个兄弟哈哈笑着径直进门。   姜媃不明所以,她扯了扯秦野袖子问:“这是怎的回事?”   秦野冷冰冰的说:“都是群牲口,嫂嫂不必理会。”   说是不必理会,姜媃还是让人备了好酒好肉的招待。   期间,也不知是怎的,流朱竟是和老瓦相互看不顺眼,这两人见天就动手,走哪都要先打上一架。   于是,这个在豫州的年,居然份外热闹。   守岁那天晚上,姜媃想起去年和秦野窝长榻上就睡了一晚上的事,小姑娘遂朝大佬挤眉弄眼地笑了。   然后除夕夜,姜媃抱了锦衾出来,准备也窝长榻上守岁,结果转头就见大佬自个搬了椅子,堂堂正正坐在大门口,背脊挺的笔直。   他还对姜媃摆手说:“嫂嫂自己一个人多穿一些,我就在这守。”   姜媃瞧着已经长了一头个的大佬,那张脸虽还是一如既往的俊美,但到底多了几分青年才会有的沉稳。   大佬,正从稚嫩的少年开始往可靠的青年期蜕变。   她也就随他了。   大年初一,倒是难得的出了个大太阳,暖气袭人,是个好天气。   姜媃和秦野在豫州并无亲朋,两人也就哪都没去,窝在家里热热闹闹地煮了锅子来吃。   两大桌人,秦野和姜媃并流朱,还有老瓦等一桌,另外一桌是旁的袍泽。   另外,贺文章也是来了,他经过一番装扮,躲藏了好些时日,人本就消瘦了许多,还胡子拉碴的,姜媃差点都没认出来。   现在既是一条船上的,只要贺文章不来挨姜媃,秦野也不会刻意给他脸色看,况且大过年的,生气吵架也不好。   好在贺文章现在极为拾趣,只遥遥朝姜媃点了点头,径直和其他人一起埋头用锅子。   姜媃吃的口味重,一双粉唇被辣的红彤彤的。   她还更舍得,竟是悄悄的从系统商城里头兑换的调料,那辣椒味道绝对棒!   也就是这会,她才注意到商城里的积分竟然老长一串了,往日里除了给秦野兑换药,她根本就没用过,主要生怕哪天积分不够了。   然而现在,那积分就是让她使劲挥霍,也是用不完的。   毕竟只是个三级商城,能兑换的厉害东西有限,最贵的东西也就是兵器了,不过冷兵器再贵也就几万积分的事,她能兑换无数把!   姜媃现在才有一种被大佬包O养的感觉,她惊讶地看着秦野,想说什么,嘴里还咬着肉片,说不出来。   秦野知道她想说什么,大佬勾唇微笑,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上回贺文章臣服,还有管三站队,这两次涨了很多。”   毕竟,这两人所代表的,那是整个豫州的读书人。   姜媃赶紧吞下火辣火辣的肉片,她噘着嘴,抽了抽冷气,嘀咕回去:“跟系统商量商量,积分用不完了,让它升级开放权限,等级高了商城才有好东西。”   虽然现在的东西就大部分都很好使,但谁嫌好东西多来着?   秦野点了点头,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他帮着姜媃涮了片切的薄薄的鲜嫩鹿腿肉片,姜媃用着眼睛一亮,支吾着让秦野多给她涮一些。   秦野无一不从,一边的流朱怔了下,欲言又止。   老瓦闷了口酒,大嗓门的道:“秦五,少给小嫂嫂涮鹿肉,这等大滋补的东西,嘿嘿,吃了受不住的。”   姜媃一怒,刚想说谁特么受不住了?   结果,秦野看着她,筷子上涮的鹿肉掉了!   他凤眸睁大,难以置信:“嫂嫂,你……你流鼻血了……”   姜媃:“!”   作者有话要说:  吃鹿肉时——   大佬:嫂嫂,你流鼻血了。   姜媃:!   成亲洞房时——   大佬:嫂嫂,你流鼻血了。   姜媃:……   ——————   继续求营养液!多少不嫌啊!一直卖萌一直求啊! 第163章 生小娃娃   姜媃悲愤欲死!   她就那么当着大佬的面,还有大佬兄弟的面, 吃着鹿肉就流鼻血了!   流朱放下筷子, 摸出帕子, 赶紧给她擦。   姜媃慌忙起身:“我自己来。”   结果, 她才站起身, 整个人就僵住了!   小姑娘脸色唰的惨白, 摇摇欲坠的,眼里还喊着水光, 表情甚是复杂。   秦野嫌弃的将装鹿肉的盘子往边上拨, 不让姜媃看到。   “没事,嫂嫂一会喝点凉茶就可。”秦野温言细语的道。   姜媃微微躬着背,一手捂着帕子塞鼻子, 一手摸在了小肚子上。   刚才起身的刹那,下腹明显出现了阴痛下坠感, 她如果没有记错的话, 那根本就是大姨妈造访前兆!   姜媃一把抓住流朱,慌的都快站不稳了:“带我回去更衣。”   秦野皱眉:“嫂嫂, 你不用锅子了?”   姜媃急得不行,只想快点回房脱了裙子看看亵裤上是不是见红了。   她没好气地摆手:“不吃了!”   秦野总觉得小姑娘表情不大对, 他琢磨了会,起身跟了出去。   姜媃拉拽着流朱往房间走:“我怎么就给忘了,今年十二岁,大姨妈确实该来了。”   流朱听不懂,一脸茫然:“少夫人姨妈?”   小肚子又一阵阵的阴痛起来, 姜媃哎哟一声捂着肚子,双腿发软,彻底走不动了。   “不是我姨妈,就是那个叫……你们这叫什么那啥……”肚子痛,还有点流鼻血,腿又软,这难受的她一时就忘词了。   流朱见她脸色确实不太好,刚想弯腰抱人进屋。   谁料,秦野猛地从后面冲上来,一个公主抱拢着姜媃就往屋里跑。   边跑他还边说:“流朱去找大夫,嫂嫂裙子上有血,不晓得哪里伤到了。”   听闻这话,姜媃如遭雷劈!   妈呀,第一回 大姨妈来的这么快?都不带延误的么?   她还没准备好啊!   流朱应了声,折身当真就要去请大夫。   姜媃慌了,死活要从秦野身上蹦下来:“流朱你别去,我没受伤,你回来!”   小姑娘不老实,蹦跶的太欢,秦野差点抱不住。   大佬冷着脸,很是严肃地轻喝道:“嫂嫂,你身上有血!必须看大夫!”   姜媃恼羞成怒,一巴掌呼在大佬脑门:“你放我下来,我没事,跟你说不清楚,我要流朱!”   “嫂嫂!”秦野也怒了,眸色都深沉了几分。   姜媃早就不怕他了,扭着身子去望流朱:“流朱快来!”   流朱迟疑不定,她微微弯腰,果然在姜媃屁股位置瞅见一小团的暗红色血迹。   她一愣,这个位置……   姜媃都快给秦野气疯了,她这会难受的很,偏生大佬很上心,不放她下地不说,还非得给她找大夫。   哪有人为大姨妈的事找大夫的?   叔嫂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让谁,若不是碍着今个是大年初一,约莫都要吵起来了。   流朱看不过眼,笑着上前:“五少爷,婢子知晓少夫人是何故,你先她放下来,这样抱着她约莫不太舒服。”   秦野不信!   姜媃立马就给他装上了,她哎唷连连,还装模作样地捂着脑袋。   嘴里夸张喊道:“好难受啊,我头疼手疼肚子疼,这样不接地气,哎哟喂,我都要枯萎了……”   秦野满心无奈,嫂嫂戏多,他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她啦!   他小心翼翼的将人放到地上,流朱连忙上前扶住她。   姜媃看都不看秦野一眼,直接往房间里奔。   进了房间,流朱关好门,姜媃都等不及去净室,直接在屏风后头退了裙子扒拉开亵裤往里瞅。   “呼,果然是大姨妈来了……”   她松了口气,又是痛又是欢喜的,简直像是冰火两重天。   流朱笑了找来干净的裙裾:“恭喜少夫人,终于长大了。”   姜媃苦着一张脸,揉着肚子,开始在商城里头扒拉卫生用品。   一边还抱怨嘀咕着:“这有什么可恭喜的?每个月流七天血,还要忌嘴,动不动肚子就痛……”   流朱见她不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就问:“少夫人,您准备了月事带了么?要是没有,婢子那有几条新的,少夫人先将就一下?”   姜媃正想答不用,忽的想到什么,转口就说:“有准备的,流朱你给我打盆热水来就是。”   流朱应下,转身出了房间,留姜媃一个人在屋里。   秦野还等在外头,他见流朱出来,眉头都皱紧了。   “你怎的将嫂嫂一个人丢再屋里?有甚事我去就成。”秦野道。   流朱捂嘴笑了,她神神秘秘的跟秦野道了句:“五少爷莫担心,是件好事,少夫人终于长大了。”   秦野眉头就没松开过:“都流血了怎会是好事?到底伤在何处?”   流朱虽是老江湖,什么都见过,可到底也还是个没出嫁的黄花大闺女,要她给秦野详细解释,根本就抹不开脸面。   她轻咳一声,飞了他一眼:“总是好事,五少爷要不明白就去问老瓦,他总是一清二楚得很。”   话罢,她还哼了声,不管秦野赶紧去给姜媃倒热水。   姑娘家来了葵水,那可冷不得,除了热水,还得多灌几个汤婆子和暖手炉。   秦野不明就里,他敲了敲房门:“嫂嫂,你还好么?”   姜媃正在研究系统商城出品的生理裤,冷不丁听到秦野声音,手一抖,裤子掉了。   她懊恼地皱起眉头,脱得光光的一双腿冷嗖嗖的,遂敷衍应道:“没事,我一会就出来。”   小姑娘赶紧穿上生理裤,又重新换了裙子,不过一走出屏风,就还是觉得小肚子凉凉的,好似越发痛了,简直难受。   她在系统里头扒拉了半晌,兑换了一条能自动发热的腰带,腰和小肚子能整个裹进去,还不显臃肿。   热气透过皮肤血肉,直接渗透到肌理,姜媃瞬间就舒服了。   她这里很舒服,站在房门口的秦野就有点不太舒服。   姜媃往商城里头兑换东西的时候,他这边的主系统其实是能听到提示音的。   在系统念出一串稀奇古怪的物品名称之时,少年很懵。   然后,他问了个让他懊恼又后悔的问题——   “系统,这些东西有何用?”   系统根据推算结果回答:“根据兑换物品,第二宿主很大可能正处于女性生理期。”   秦野接着问,系统就丢给他一沓女性身体发育的资料。   秦野一目十行地看完,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   他浑浑噩噩回到膳厅,老瓦等人看过来,见他表情不对,当即心头一突。   莫不是姜小美人真受伤了?   其他人朝老瓦挤眼睛,老瓦执拗不过,硬着头皮问:“那个秦五,姜小美人她……”   秦野视线有些飘,众人诡异的就见他居然脸红了。   老瓦更是惊悚:“百夫长?”   “没事。”秦野轻飘飘道了句,重新落座。   众人顾忌着秦野,吃喝之间倒不如先前热闹了。   老瓦坐将过去,一手拍在秦野肩膀上,顺手给他倒了酒:“没事,女人嘛都是要靠哄的,偶尔使点小性子很正常,只要健健康康的就比什么都强。”   秦野目光落在先前那盘鹿肉片上,他端起酒盏,一口饮尽,又将一盘子的鹿腿肉全涮来自己吃了。   老瓦吃了一惊:“秦五,你少用些,兄弟不害你,真的少用那个……”   秦野瞪他一眼,呵斥道:“倒酒。”   起先姜媃在,他还滴酒不沾,这会小姑娘不在了,他竟然是荤素不忌了。   等到姜媃在收拾规整过来,准备继续用锅子之时,就逮着喝得醉醺醺的大佬。   大佬凤眸很是明亮,像是烧着两簇橙黄的火焰。   喝醉了,他话也不多,安安静静的,冷着脸像是在思考人生大事,谁都不敢靠近他。   唯有姜媃出现在他视野,大佬才像嗅着肉骨头的狼狗,一双眼睛挂她身上就撕扯不下来。   姜媃捏了捏鼻子:“你喝酒了?”   “嗯。”起野答应了声,嘴角不自觉上翘,像是在笑。   老瓦差点没让这笑也吓出好歹来,连滚带爬的给姜媃腾挪位置。   姜媃拧起眉头:“你才多大年纪,不准喝了伤身子。”   “好,不喝。”说着,大佬直接推开酒盏,听话的不得了。   末了,谁都没想到,他还慢吞吞告状:“老瓦灌我的!”   躺着也中木仓的老瓦简直比窦娥还冤,他欲哭无泪,结结巴巴跟姜媃解释:“姜小美人,没有的事,是百夫长让我倒的,他是我上峰我哪里管灌他。”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杏眼,纯粹深然,干净得让人不敢直视。   老瓦莫名心虚,他视线游离,抠了抠脑门,气短的热汗都出来了。   姜媃不好说老瓦,又不是自家人。   她拉了拉秦野:“下回不准喝了,没十八岁不准喝酒,记住没有?”   秦野顺势起身,满眼都是小姑娘娇娇软软的模样;“嗯,不喝。”   姜媃笑着跟其他人打招呼:“你们慢慢用,我扶小叔去休息一下。”   叔嫂两人从膳厅出来,秦野不要别人碰,只认准了姜媃。   姜媃其实也没啥力气了,好在秦野不闹腾,走路也不乱晃。   到了房间,她将人哄到床边,让他自个休息:“我去给你端碗醒酒汤。”   “嫂嫂!”秦野忽然喊她。   姜媃回头,就见大佬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肚子,表情严肃,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其他味道。   秦野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蒙:“你的肚子……”   姜媃低头看了看自个肚子:“怎的了?”   大佬脸有点红,不晓得是醉酒之故还是其他原因。   姜媃就听他说:“嫂嫂肚子,今天起就能怀小娃娃了?”   轰!   姜媃恼的眉毛都能烧起来,她咬着牙羞愤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秦野似乎在考虑其他问题:“大哥不在了,嫂嫂以后跟谁生小娃娃?”   姜媃白了他一眼,倒了冷茶,打湿了帕子,砸大佬脸上:“清醒清醒!”   秦野顿了顿,从脸上抹下湿冷帕子,眸光深邃如渊地提议道:“不如,嫂嫂以后和我生……”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   4206瓶营养液就加更、撒糖还发88个红包,目前营养液4164瓶了,只差42瓶了,小天使能们不来浇灌一波么?!   23点更第二更。 第164章 不知精贵   不如,嫂嫂以后和我生……   姜媃被震住了!   大佬……大佬……   她手都在发抖, 脸上莫名发臊, 一股子热气从脚底涌上头, 最后在头顶开出三花聚顶的呼呼白气来!   妈耶, 大佬是开玩笑的?   她哆哆嗦嗦问:“秦野, 你……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秦野点头, 凤眸半阖,显出狭长的漂亮眼线。   他低声道:“生小娃娃你一个人不成, 大哥和你也生不了, 不然……你想和谁生?”   他把姜媃问住了。   姜媃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毕竟这新年一翻,要等到□□月份她才满十三, 这都没成年呢,胸也还没开始长……   不对, 她最近终于开始长胸了。   因为天冷穿的多所以没太注意, 晚上睡觉时才偶尔觉得胀痛,沙地胸慢慢的在向丘陵蔓延的架势。   虽然穿到了大夏, 这里姑娘十五及笄,成亲也早, 但不代表姜媃也要这样。   她肯定要等身体长定型了才说谈恋爱的事。   距离生小娃娃,简直十万八千里。   大佬见她不回答,脸一沉,怒道:“说!你到底想跟谁生?跟谁我杀谁!”   大佬就是这么凶残!   姜媃一言难尽:“不跟谁生成了?你喝醉了赶紧休息!”   没得到答话,秦野不干!   他腾地站起身, 凶巴巴地道:“我没喝醉!你想趁我休息了,去找别人生小娃娃是不是?”   “生你个大头鬼!”姜媃怒了!   小姑娘挽起袖子,按着大佬扯来被子一裹:“闭眼睛,睡觉!”   秦野瞪着她,戾气蓬勃,跳起来就想杀人的架势。   姜媃冷笑:“你要敢爬起来,我现在就去找别人生!”   大佬定定看了姜媃几息,随即一扯锦衾裹紧了,翻个身拿后脑勺对着姜媃。   他还生上气了。   姜媃哭笑不得,念着大佬不晓得是否痊愈的躁郁症,又心软了。   她宽慰他:“没你同意,我连娃娃也不生,这总放心了?”   秦野没动,也没应她。   姜媃出门,吩咐流朱送一碗醒酒汤过来。   新年头一天,竟就这样过来了。   隔日,大佬酒醒了,一想起昨个的事,恨不得一巴掌拍死自己!   他觉得没脸见姜媃,又恼喝酒误事,迁怒上老瓦,一大早拖着人就在院子里头打了一场。   故而,豫州少城主厉致远携慕清瑶登门拜访之时,就见着秦野甚是凶残的一脚将老瓦踹翻在地,按在地上拼命揍!   厉致远脚步一顿,惊疑不定问慕清瑶:“秦野他总是如此么?”   慕清瑶摇头:“我也不清楚。”   有仆从将两人迎进花厅,约莫半刻钟姜媃就到了。   姜媃能不给慕清瑶脸面,因为都是老熟人,可不能不看少城主厉致远佛面。   厉致远笑得儒雅贵气:“我听清瑶说,你们是同乡,这里又是新年,不能回乡难免寂寞,所以带她来跟姜小美人聚聚。”   姜媃似笑非笑看了慕清瑶一眼:“少城主这话说的,我院里这么多人,哪里会寂寞呢。”   这话让人尴尬,厉致远干笑两声,看了慕清瑶一眼。   慕清瑶失去系统金手指这些时日,收敛了许多,平素也晓得隐忍客气,这会在姜媃面前,半点都不敢嚣张。   她翘起小指,敛了下鬓角细发:“姜媃,我现在是真心想同你重修旧好的。”   她看着她,目光真挚,翦瞳盈盈,甚是我见犹怜。   姜媃不得不感叹,系统出品的东西果然就没有坏的不好看的。   饶是慕清瑶失去金手指,她只要不自暴自弃,这张精致的皮相,足以让她过得很好。   “姜媃,”厉致远笑着打圆场,“有什么误会说开了就好,人生三大喜事,他乡遇故知,你们是老乡,很难得的。”   姜媃摸不准厉致远今天登门是什么意思,她正想探探口风,秦野就身带薄汗地走进来。   大冬天的,他穿的很是轻薄,只一件单衣,袖子还挽着,露出浅麦色的流线肌理。   那肌理并不十分隆起,像是鱼鳍一样线条顺畅,但其中蕴含的爆发力谁都不敢小觑。   刚就是这双手臂,将人高马大的老瓦按在地下揍得鼻青脸肿。   他冷着脸没看姜媃,直接对厉致远和慕清瑶说:“我嫂嫂出身绮罗村,敢问慕美人要攀哪门子的亲?”   有时候姜媃也觉得很奇怪,大佬第一次见慕清瑶的时候就不待见,具体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她只能理解为先天气场不和,也可能是注定的命格不对。   慕清瑶脸唰的就白了,她扭着帕子,无助地望着厉致远。   姜媃见秦野鬓角挂着汗,掏出帕子戳他一下递过去。   谁晓得,大佬反应甚是激烈。   他猛地扭头,目光直勾勾地锁着她,口吻不善地问:“做甚?”   姜媃被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没好气地丢他帕子。   狗大佬!   秦野垂着眼眸,拿了帕子擦了擦汗,擦完后他也不说还给姜媃,再是顺手不过地收进了自个怀里。   仿佛忘了那是姜媃的帕子。   姜媃目瞪口呆,大佬不穷啊,怎的连她帕子都要私吞?   “你今日来找我,是想让我投靠你么?”秦野开门见山,直接对厉致远打开天窗说亮话。   兴许是没想到秦野这样直接,厉致远怔然了下。   反应过来,他摇头笑道:“秦画师严重了,难道就不兴我是为了让清瑶开心一下吗?”   秦野皱起眉头,好不容易松快一点的心情,又不耐烦了。   他挥手赶人:“那恕不待客。”   厉致远脸上笑意敛了,他目光有片刻得锐利:“秦野,凡事莫要绝了自个的后路。”   秦野冷笑一声:“少城主觉得自个能成为我的后路?”   厉致远没有回答,厉家作为祖上蒙荫,承袭下来的爵位和封地,然而却像个傀儡一样,根本没法治理封地不说,还活得苟且。   厉家,说是豫州城主府门,可从来就是一个笑话。   连上都护伍家小辈都能骑在厉家城主头上撒野,又何谈其他尊重?   偏生,厉家人因着那点爵位,无诏不得入京。   不然,也不会借着慕清瑶扇面美人的名头,企图夺取个进京的借口来。   只是,谁都没料到,慕清瑶长着那样一张脸,结果还是个不争气的。   上都护府的势力一天比一天壮大,厉家已经等不及了。   这些前因后果,厉致远门清,秦野也心知肚明。   “你想要什么?”厉致远忽然问。   秦野斜睨过去,气势凛然,带着一点不屑:“少城主,你能给我什么?”   厉致远顿了顿,忽然说:“声、色、犬、马都可以。”   秦野轻嘲:“声色犬马,这些伍昆都能给我,我又凭什么舍上都护而选你们厉家?”   厉致远皱起眉头,陷入沉思。   姜媃恍然大悟,原来厉致远是挖墙角来的。   她看了看秦野,想说什么,谁晓得秦野硬是不理她。   小姑娘一恼,拿脚尖轻踢了他小腿肚一下。   秦野沉默了瞬,竟是往边上挪远了。   姜媃睁大了眸子,磨着牙愤愤望着他。   大猪蹄子!   昨天还闹着非要和她生小娃娃,今个就开始嫌弃她了?   很好!   小姑娘眼神带刀,正准备直接上手将人拉拽过来。   冷不防,厉致远猛地掐住身边慕清瑶的下巴,将她那张脸暴露出来。   他道:“这样的美人如何?想要多少都送你!”   慕清瑶脸色大变!   姜媃也脸色大变!   准备拉少年的手一个拐弯,操起案几上的茶盏毫不客气地砸过去。   “嘭”白瓷描金边的茶盏在厉致远脚边砸的四分五裂。   热烫的茶水混着茶梗还有脆瓷片到处都是,还溅湿了厉致远袍摆。   “哪里来的狗东西!我家小叔还没及冠,就打着歪心思给他房里塞女人了?”姜媃半点情面都不给厉致远留!   她最恨这种不把女人当人看,随意送来送去的,说个不好听的,都不是个好东西!   “怎的,是看我小叔身子康健,觉得他命长是?送女人勾他坏米青血是?想他短命是?厉致远你安的什么心哪?”   姜媃噼里啪啦说完,不给厉致远解释的机会,朝外头竖着耳朵听热闹的老瓦喊起来。   “老瓦哥哥,给我把这个居心叵测的人轰出去!”姜媃甚至都不问秦野意见了,总归先将人撵出去就对了!   老瓦高声应下,唯恐天下不乱,和几个兄弟硬是把厉致远给抬出门!   厉致远大声喊着:“误会,误会!姜小美人我不是那么个意思……”   慕清瑶表情难看,她朝姜媃和秦野屈膝福礼,随后低着头匆匆离开。   碍眼的人丢了出去,姜媃终于松了口气。   秦野瞄了她好几眼,竟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媃心头咯噔一下,她连忙问:“小叔,你该不会是想收?”   秦野摇头:“不是……”   姜媃打断他的话,小嘴叭叭的说:“我跟你讲,你现在才十三四岁,身子骨都还没长定型,年纪太小了,早早破了童身不利你健康!”   “厉致远那些都是歪门邪道,你没满十八岁千万别干那些事,少时不知精贵,不然老了你要后悔莫及的,我都是为你好,没骗你……”   秦野表情古怪起来,薄唇抿成了直线。   姜媃还在说:“十八岁之前,酒跟女人你都不能沾染,哦,不对,你不喜欢女人,你是基佬,男人也不能碰,会得脏病,女支院那些地方你就不能去……”   “年纪轻轻的,正是大好的年纪,应该多做学识学武艺才是,你一心想上沙场,就该多钻研钻研兵书,那个大夏有‘孙子兵法’么?很棒的兵书,你听嫂嫂的绝对不会有错!”   叭啦叭啦叭啦……   姜媃像是扭开了开关的水龙头,哗啦哗啦的一直不停歇说教,就怕在她没注意的地方,秦野就走歪路了。   不然被人教坏了,她也气呀!   作为长嫂,她简直操碎了心!   秦野眉梢一挑,伸手飞快夹住姜媃两片嘴皮子。   安静了!   姜媃眨巴眨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脸茫然。   她说了什么吗?   没说什么呀!   秦野危险地眯眼了凤眸,甚至冷静地比划出一根手指头:“三个问题,一谁教你童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第二,”秦野比出第二根手指头,“哪个想死的跟你说,我是基佬的?”   大佬聪明的很,不懂的词儿,转头就能问系统。   姜媃战战兢兢,后知后觉想起刚才自己说了些啥。   奈何,嘴皮子被夹着,跟着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大佬像判决死刑一样比出第三根手指头:“第三,少时不知精贵,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码着码着就忘了时间了。   以及,小天使你们是魔鬼吗?!   我才说完4206瓶营养液加更,就差42瓶,结果一会再刷新,瞬间就到数了,我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嘤嘤嘤,那就继续求营养液,到下一个数同样加更的,这个规则这个月都有效的。   明天日万三更!以及今天更新的两章和明天更新的章节,选择88个小天使发红包,其中会发8个大红包!   来呀,互相玩耍呀,锦鲤就是你哟! 第165章 赐号眉妩   姜媃想死!   她没想到, 自己的形象在大佬面前毁的这么彻底, 简直是半片遮羞布都不给她留。   小姑娘皱巴着一张脸, 可怜无助弱小的问:“你能忘了么?”   大佬薄唇一勾,冷笑的甚是俊美无俦, 简直能美瞎小姑娘的眼睛。   然而他非常冷酷无情的回答道:“不能!”   姜媃哭唧唧, 跟他装可怜:“我那还不是担心你嘛, 所以厚着脸皮多看了一些闲书。”   秦野不说话,只定定地望着她,琥珀色的眼瞳深邃如暗金色的汪洋,溺的人一陷进去就再爬不起来。   姜媃心虚地偷瞄他,果断出卖明金瑜自保:“你不喜欢女人的事, 是上回明金瑜云府离开的时候跟我说的,他说是你亲口说的,还让我不要来问你,免得伤了你脸面不好。”   狭长凤眸一眯,泛出了凛凛杀气。   姜媃抖了下, 继续老实交代:“而且上回见你进了小倌馆找鸭子……”   两相一应证, 自然不用说了,便坐实了大佬是个断袖的事实。   秦野额头青筋都在迸, 他没想到这其中还有这么多的巧合。   姜媃声音弱了下去, 可怜巴巴的, 像被人拎着长耳朵的兔子,四肢没法再乱蹬。   “不过,小叔我真是为了你好, 你别被其他人带坏了,你现在年纪还小,很多东西沾染不得!”姜媃简直操碎了新,特意现在秦野大部分时间都在军营里头,营里又都是老瓦那种老油条。   姜媃实在不能想象变成老油子的大佬,嘤嘤嘤,画面太美,她没法脑补。   要知道里头的反派大佬,每回出场那派头都能迷倒一大片的京城贵女,颜值气质吊打男主!   小姑娘理亏,就半点都没平素的嚣张气焰,软娇娇的每一句话都糯糯得像是跟人在撒娇。   秦野绷着脸,压着嘴角,冷冷地盯了她好一会,直把姜媃看的头都快低到胸口了。   大佬才施舍地开口:“下不为例。”   姜媃眸子一亮,眉目都舒展了,仿佛迎着朝露的缓缓怒放的白栀子:“真的?”   秦野骄矜点头,清咳正色教训道:“日后但凡有疑问,直接来问我就是,莫要听旁人挑唆,若是有那坏心的,岂不是坏了你我叔嫂感情?”   姜媃忙不迭点头,大佬再理!   秦野见她听了,稍稍放心一些,他挑起她下巴,抬高小姑娘脑袋,让她直视他眼睛。   “那个什么精,不准胡乱跟别人说!”大佬说着这话,耳朵尖忍不住都发起烫来,“我是你小叔,今个我不跟你计较!”   姜媃也很窘,她那不是什么,嘴上没把门么,又担心大佬。   大佬又清咳两声,眸色深得吓人:“我面前口无遮拦没什么,要让旁人听了你,对嫂嫂名声不好。”   姜媃脸皮发烫,她拂下秦野手,胡乱点了点头,表示自个记住了。   一时间,花厅里头安静的针落可闻。   秦野看着姜媃,姜媃看着秦野,叔嫂两人隔空对望,竟是没话可说了。   秦野率先移挪开目光,他忽然觉得身上莫名又热燥起来,手痒的想再揍老瓦一顿。   “我再练会!”大佬丢下这话,直接跑人了。   姜媃倏的就笑了,大佬这是害羞了不成?   她摇头,不去深想这个可能,搬了杌子坐庭院檐下,双手撑着下巴看大佬操练。   于是,老瓦痛苦的发现,秦野拳头揍的人更疼了,上峰少年人的风姿更骚了,简直和要开屏的孔雀一模一样!   这样的日子,一直到初十,都还同样的热闹。   老瓦等人初七八就开始回营了,临走之时,老瓦非得塞给姜媃一袋银子,只说是吃住这么些日子,理应给的。   姜媃不欲要他的,毕竟这些人都是秦野的生死兄弟,吃些东西住几天,哪里还好意思收银子。   她还来得及退还回去,秦野就让她收着,旁的莫要多管。   姜媃没法,只得收了银子,转手给了流朱用家用。   这事好似提醒了秦野,他适才想起,自打嫂嫂来了豫州,他就没给过她银子零用。   而且听营里人说,姑娘家喜胭脂水粉,好锦衣华服,这些都是要花银子的。   秦野遂将分发下来的军饷,以及伍昆平素的打赏一起给了姜媃。   猛然抱着一堆银子的姜媃一脸懵逼,大佬这是干啥?   秦野道:“拿着零用,嫂嫂不够再跟我说,日后我的饷银都给嫂嫂。”   这是工资上缴的架势啊!   长嫂慈母心肠姜甚是欣慰,她将银子收拾好:“也成,我给你攒着,以后你娶媳妇用。”   瞧她多会打算!   世间哪里还能找出她这样好的嫂嫂了?   秦野皱眉:“你自己用,不用攒!”   姜媃笑眯眯的:“要攒的。”   秦野执拗不过,也就不管姜媃了。   姜媃本以为还能过几天这种清闲日子,不想这日一大早,她才起床,外头就有人再拍门。   并有人在说:“扇面美人姜媃接旨!”   接旨?   接什么旨?   姜媃完全没放心上,慢吞吞出来才看到大门口围拢了乌泱泱的一群人,打头两人还是老熟人——   宫廷画师龚清和羽林卫顾修易!   秦野今日去了上都护府那边,府里没有旁人。   姜媃没反应过来,她反而问:“什么什么旨?”   龚清冷冷看她一眼,将手头明黄帛锦抖开,高声喊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我屮艸芔茻!   姜媃一把抓住了流朱手,心肝乱颤,战战兢兢地问:“流朱,我是不是没睡醒……”   “哼!”龚清怒了,“姜媃,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无视帝王圣旨,该当何罪?”   姜媃腿一软,差点没平地摔跤。   流朱连忙拉住她跪下,暗地里拧了她一下。   姜媃跪好,低着头不吭声了。   龚清重新开始念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民间姜氏有女名媃,性温婉贤淑,贞洁敏毓,又兼貌美无双,朕闻之心悦,赐号眉妩,赏白银千两,鲛人纱两匹,金累丝朱雀衔珠头面一套……”   文绉绉的圣旨,姜媃思来想去,才算明白意思。   无非就是身在深宫的皇帝,听说她长的好,性格也好,所以平白无故就给她赐号眉妩不说,还赏了一堆好东西,最后还说,希望她继往开来,往后一直保持这样的品行,做天下扇面美人的典范!   她皱起眉头,想的入神,怎么都不明白皇帝这一出是何意。   流朱又拧了她一下,姜媃慌忙回神应道:“民女姜媃接旨,叩谢陛下隆恩,陛下万岁万万岁。”   她也不晓得自己说的对不对,反正以前看过的电视剧里头是这么说的。   好在龚清也知道她不懂这些规矩,没再为难。   只将圣旨给她,又冷着脸不甘不愿地勉励了几句:“姜媃,切莫辜负陛下的心意。”   姜媃接连点头应是,流朱在旁答话:“两位大人辛苦了,请里边进吃杯茶在说。”   龚清昂着脑袋,背着手,率先一步进门,顾修易落后两三步,朝姜媃点了点头。   姜媃心思没在,她抱着圣旨,感受到门外街坊近邻那滚烫火热的目光,心里一阵发虚。   小姑娘像受惊的兔子,蹦跳进门,又让流朱赶紧关上。   她心有余悸的道:“流朱,你找个人去上都护府找小叔,我没主意了,总觉得大事要不好了。”   自来人怕出名猪怕壮,虽说她作为扇面美人出名那是必须的,可皇帝这种飞来赏赐,总让她拿的不安心。   就跟卖身钱断头饭似的,这会收了,下一刻脑袋就没了。   流朱一脸正色:“少夫人莫担心,婢子这就去,您还是先去正厅探探口风。”   “是,我要探探口风。”姜媃抹了把脸,强自镇定。   她深呼吸,跟流朱摆手,要她尽快去安排。   半刻钟后,姜媃出现在正厅。   她脸上已经带起了笑,有点无措又有点茫然和懵懂,将个十来岁小姑娘怯懦的性子表现的淋漓尽致。   龚清看她一眼,自顾自用茶水,根本不理人。   姜媃也不想理他,她便扭身朝着羽林卫顾修易问:“顾大人,这是如何一回事啊?我这半点准备都没有,心里也渗的慌,这陛下怎么就晓得我一个小姑娘了?”   顾修易微微一笑,甚是有气度涵养:“姜小美人不必担心,是上回云府一别后,龚画师去信回京,跟陛下提了云府复选会的事,另外小美人的老师半玄,那可是忠勇伯东方家的嫡长子东方伯舜。”   姜媃没听出重点,眉目都焦愁了:“这还和我老师有关?”   顾修易点头又摇头,姜媃恨不得掰开他脑袋,好让他一口气把话说完。   “东方伯舜是在京中提过一两句,但更多的是息家息九颜!”   姜媃越听越糊涂,她跟息九颜不熟啊,这样坑她,是什么仇什么怨啊?   “哼,你命好!”龚清阴阳怪气地插嘴,“息九颜回京,闹着让爹娘收你当义女,非要认你做妹妹,这事闹到陛下面前,陛下为了安抚息九颜才给你的赏赐。”   听闻这话,姜媃恨不得锤爆息九颜狗头!   好啊,一道圣旨把她架到火上烤,原来作怪的人是息九颜!   谁特么想当他妹妹了?   她跟大佬两人过的好好的,早晚大佬能让她抱上金大腿!   她才不稀罕!   小姑娘气呼呼的,心肝都给气痛了。   顾修易和龚清对视一眼,这个羽林卫忽然问道:“姜小美人,怎的没见你结对画师?过了元宵佳节,你怕是差不多就要启程上京了。”   姜媃皱起了眉头,顺口答道:“他有点事,我让人去请了。”   龚清脸色不愉:“我听说秦野进了军营,如今正是上都护伍昆面前的红人,哼,胡闹!”   姜媃终于品出这话的不对来,她噘嘴,像跟人闹脾气的小姑娘,不耐的说:“我才管不了他。”   “胡闹!胡闹!”龚清生气地直拍案几,“御前角逐,岂是儿戏?”   姜媃瑟缩了下肩,余光瞥见急匆匆回来往这边赶的秦野身影,她居然啜泣两声,眼里含着一包一包的眼泪,还很是悲愤地喊出声来——   “我一个小姑娘,能拿他怎么办?说到底我也不是秦家人,哪里能管束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   接着码第二更,估计22点半左右能更新出来。 第166章 大佬固执   说到底我也不是秦家人, 哪里能管束他!   秦野飞快赶回来, 进门就只听到这半句话。   小姑娘眼里含着泪, 咬着唇,期期艾艾的, 像是被谁欺负狠了, 可怜极了。   磅礴的怒火腾地烧起来, 秦野浑身戾气爆发,一身杀气涌动,骇人如凶兽!   条件反射的,顾修易浑身肌肉紧绷,手更是不自觉按在了随身配剑上。   龚清更是不自觉打了冷颤, 头皮发麻,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像是被条毒蛇给盯上了似的。   “小叔!”乍一见大佬,姜媃像是找着了主心骨一样,抓起明黄的圣旨就往他怀里塞。   背对着顾修易和龚清两人, 她朝他眨了两下眼睛, 颇为调皮。   秦野目光一顿,明白了。   不过, 他还是冷冷地扫过两人, 抖开圣旨看了一遍, 不带任何情感波动的道:“劳烦两位,我代嫂嫂叩谢陛下隆恩。”   龚清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睨着秦野。   他道:“姜小美人已经叩谢过了。”   说完这话, 龚清顿了顿又说:“豫州距离京城尚远,元宵一过,就该准备着上京城参加最后的角逐会了。”   秦野薄唇抿成直线,他安抚地拍了拍小姑娘发顶,拉着人落座。   “我已志不在画师,今年的角逐会我嫂嫂会参加,不劳两位担心。”秦野口吻无波,半点情绪都不露。   闻言,龚清面带怒色:“秦野!你这样对得起你爹么?”   秦野扬起下颌:“这是我家事。”   这话不晓得戳中了龚清哪点痛脚,他竟是勃然大怒:“朽木不可雕!贪恋权势,一辈子难成大业!”   秦野不痛不痒:“这也是我个人的事。”   如此软硬不吃,竟是让龚清无话可说。   龚清气得面色铁青,好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顾修易赶紧打圆场:“秦画师,您有天赋,又得了亲传,同还是东方伯舜学生,前途似景,走哪条道不是光明大道?”   这话中有话的,让姜媃都讶然了。   秦野眸光微闪,他思忖了片刻,才骄矜点头:“顾大人的话,我会多思量。”   秦野的口吻已经不复起先那般强硬了。   顾修易点了点头,又和龚清呷了两口茶水,两人遂起身告辞。   叔嫂二人将对方送出家门,外头都还有街坊近邻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姜媃甚是无奈,她都生了把龚清套麻袋揍一顿的心思。   圣旨什么的,在大庭广众之下念出来,就是故意的?   关上大门,秦野表情瞬间就冷了。   “嫂嫂,”他很是严肃,口吻之中都带起了凝重,“是我连累你了。”   姜媃不解,歪头看他。   秦野道:“龚清明为宫廷画师,可此次出京,参加云府复选会是次要,最为重要的还是皇帝防备着伍昆。”   姜媃心惊:“你说,龚清就像是领了密旨的钦差?”   秦野点头,嘴角带出冷嘲:“不然,一个小小的宫廷画师,何德何能需要个羽林卫陪同?”   “而且,老师跟我特别提过,这个顾修易在羽林卫里头,还是个领队,不是个小人物。”秦野道。   姜媃更焦心了:“怪不得,我就觉得龚清刚才站在外头就念圣旨很奇怪来着,这是赶鸭子上架啊!”   秦野心头蹿过忧虑:“圣旨瞒不住的,约莫现在伍昆已经知道了,龚清身后站的是皇帝,刚才顾修易的话,其实是在警告我。”   姜媃心都提起来了,一下捉紧了大佬袖子:“是警告你不要跟伍昆么?”   秦野皱起了眉头:“是的,他想要我站皇帝,反戈伍昆。”   姜媃头都大了,这些肮脏的政治,她统统都不太敏感,总觉得大佬像是在走钢丝,哪边势力都想挖他。   偏生他出身低,比不得世家权势,哪方都不敢明着得罪。   另外,还要打消伍昆的怀疑,不然没好果子吃。   “无间道啊!”姜媃捂脸,已经没主意了。   秦野见她自己还焦急,心里的凝重一消,既是熨帖又柔软。   “嫂嫂莫担心,”他捏了捏她指尖,带着安抚之意,“这些事都难不到我的,嗯?”   姜媃哀怨地瞅着他:“好的,你要是需要帮忙就尽管我,你知道的,我总是会担心你的……”   小姑娘越说越小声,最后陡然生出一点别扭来。   秦野嘴角上翘,眉梢都软和了几分:“嗯,我知道的。”   姜媃摆手:“你去忙,我把御赐的东西收拾一下。”   秦野确实还需要再回上都护府一趟,姜媃得了圣旨,他得自发跟伍昆坦白。   然,秦野还没来得及离开,上都护府就来人了。   “上都护伍大人有令,着秦野和姜媃过府一叙。”   秦野表情一凛,目光瞬间锋锐。   姜媃头发发麻,紧张地舌头都撸不直了:“伍伍伍伍昆,找我叙啥?我跟他没叙的。”   秦野顿了顿道:“没事有我在,嫂嫂拾掇一下,我等你。”   “哦!”姜媃同手同脚进房间,让流朱帮她重新梳妆了一番,又换了一身素雅的衣裙,瞧着甚是清爽软萌。   叔嫂两人一同上上都护府,姜媃迈着小步子,半低着头,拢着双手,乖乖地跟在秦野身后,都护府再奢华精致,她也绝对不乱看。   转过九曲回廊,又进了两次垂花拱门,眼看进到了前院。   迎面一身姿娉婷,身穿湖绿洒花百褶裙的姑娘遥遥走来,她身后还跟着四名婢女。   “秦野,”那姑娘欢喜地喊了声音,走到近前,目光落姜媃身上,软声喊道,“小嫂嫂……”   姜媃一个哆嗦,差点没掐着自个手。   妈呀,谁是她伍倾城的嫂嫂了?   伍倾城见姜媃一脸惊讶,随即微微一笑,面颊泛红地飞了秦野一脸,真真羞怯怀春之态。   秦野冷淡点头:“伍姑娘,借过。”   伍倾城连忙侧身让开,姜媃从她面前走过,没怎么理她。   谁想,伍倾城甚是自来熟地贴上来:“小嫂嫂,你们是找我爹爹的么?”   姜媃干笑两声,可不敢当伍倾城的这一句嫂嫂。   伍倾城又说:“我爹爹今个心情很不错,这会正在练字,我刚从他书房出来。”   姜媃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尴尬症都要犯了。   许是察觉到姜媃的不自在,秦野特意落后半步,同姜媃并肩,顺势将伍倾城挤开了。   伍倾城似是无觉,少女眼波流转,满心满眼都是旁边俊美少年的面容。   她心头悸动的厉害,开口就是颤音:“秦野,我爹刚听人回禀,你嫂嫂得了京城陛下赏赐一事,约莫是想问问这个,你当有准备。”   只是怀个春,伍倾城胳膊肘就往外拐了,张嘴就把老父亲给卖了。   秦野眸色微闪,只点了点头,仍旧不答话。   眼看伍昆书房在望,伍倾城不敢再进去了,她只得叹息一声,心思多敏,怅然若失。   秦野和姜媃一前一后进了书房,然不过半刻钟,姜媃率先出来了。   她脸上表情莫名,看不出任何情绪。   伍昆身边的长随陪着小姑娘一并出来的,且那长随还跟伍倾城道:“姑娘,大人有令,让姑娘赶紧请几个闺中手帕交,好生招待姜小美人。”   伍倾城大喜,她正想同姜媃拉近关系,当下一把挽着她臂弯,亲亲热热地道:“去回爹爹,我必定将小嫂嫂招待好。”   姜媃动了动唇,回头看了眼书房大门,跟着伍倾城去了。   其实伍昆并未多问什么,只看了姜媃的长相,紧接着就让她出来了,至于秦野,却是留下了。   伍倾城动作很快,前后不过半个时辰,就已邀了三五个闺中手帕交相聚都护府的曲水流觞亭。   上一回,在这里闹得不甚愉快,今个统共六人围坐一圈,倒一派言笑晏晏的模样。   姜媃混杂在其中,脸上表情份外僵硬,很是格格不入。   “姜小美人,上回是我不对,我给你赔不是,其实我当时是受了一些不怀好意之人的挑唆,故而先入为主了。”伍倾城给姜媃满上果酒,口吻真真切切,实诚的不行。   然姜媃见过她骄纵跋扈的模样,哪里还肯信她。   小姑娘将酒盏让一边推,嘀咕着说:“我不喝酒,一喝就全身起红疹子,上回也没啥事,我都记不得了。”   伍倾城脸上笑意一顿,显然对姜媃的不上道有点不满了。   另一姑娘是长史家的,她笑道:“这是果子酒,几乎没酒味的,姜小美人就喝一点没事的。”   这话一开,就有旁人接话:“况且,这在都护府,姜小美人不用担心的。”   “就是,姜小美人不喝,那是瞧不上咱们几个姐姐了呢。”   “对,喝,必须的喝。”   姜媃心说,我还真瞧不上!   但她只能脸上笑嘻嘻,心里MMP,推拒半天后,才试探着喝了一点。   果酒确实没什么酒味,反而清甜清甜的,跟饮料差不多。   伍倾城见她喝了,脸上重新带起了笑容,她一边从善如流给姜媃满上,一边说:“姜妹妹准备什么时候上京参加角逐会?我也好跟着去看看热闹。”   姜媃揩了揩嘴角:“还没定,不过快了。”   伍倾城示意姜媃端起杯盏:“听说姜妹妹平素要学很多东西,甚是辛苦,也不知道遇上学不好的要怎么办?”   姜媃正想回答,奈何脑子蓦地晕乎乎的,怎么都像喝醉了那种感觉。   她甩了甩脑袋,嘴里嘟囔道:“学很多……”   暗地里警惕起来,飞快往系统商城里翻找解酒药,末了瞧着解毒丸,心神一动,又多兑换了一颗。   小姑娘好似话都说不清楚了,水润润的眸光,跟软乎乎的小兔子一样。   面前的几个人都成了重影,她一个都看不清。   小姑娘眼睛莫名有些红,她伸手捂住小嘴,懒懒打了个呵欠,随后一头栽倒在桌边,好似醉的厉害。   伍倾城眼神闪烁,她意味深长地笑道:“姜小美人真是不胜酒力,这就醉了。”   其他人跟着笑起来,又是一阵打趣。   伍倾城起身,拍手唤来自个婢女:“来人,送姜小美人去西厢房休息。”   姜媃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人搀扶起自己,一晃一晃得往外走。   片刻后,好似安稳了,姜媃鼻尖嗅到一股子甜腻的花香味,浓郁到让人头脑发晕。   “姜媃?姜媃?”伍倾城撩起纱帐轻唤两声。   姜媃不理她,小姑娘面颊微红发烫,仿佛真醉的不省人事。   伍倾城直起身,脸上笑意敛了,带出不屑来。   “哼,”她轻哼一声,屏退婢女,转而打开一人高的衣柜门,“出来,人带过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营养液加更的第三更可能要24点后去了,建议小天使们明早刷新。   88红包明天一起发放!   另外下一次营养液满888瓶,也就是总瓶数到5094瓶就继续加更发88红包!   继续求营养液!么么叽!大佬和嫂嫂都需要灌溉才能快点长大哇! 第167章 营养加更   姜媃眼皮子一跳, 轻轻析开一点, 从睫羽缝隙里头往外瞄。   正正看到伍家大公子从衣柜里出来, 以及伍倾城脸上的轻蔑表情。   她心往下沉,暗自掐了自个大腿一把, 刚借住打呵欠吞下去的解酒药和解毒药, 这会药效还没彻底晕开, 所以整个人还是软趴趴的没力气。   伍大表情很冷,看了姜媃一眼:“父亲的意思?”   伍倾城点头,用帕子掩住口鼻,拨弄了下香炉里的塔香,那股子馥郁的花香味就越发浓了。   “爹的意思, 今早京城里的那位给姜媃来了圣旨,还给她赐了号,如今谁都知道秦野是爹跟前红人,甚受器重,皇帝这样不是明摆着挖墙脚, 所以……”   说到这里, 伍倾城顿了顿,表情瞬间像淬了毒:“秦野与爹还有大用处, 眼下不可让他生二心。”   伍大走到床沿, 一脸嫌弃:“所以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 爹就让我收了?”   伍倾城冷嗤一声:“收?也未免太抬举她了,不过是一个拴牢秦野的棋子罢了。”   说罢,伍倾城坐床沿, 伸手掐住姜媃下颌:“年纪是小了些,可就冲这张脸,大哥你也不吃亏哪。”   伍大思量片刻,当真开始解腰带褪外裳。   伍倾城擦了擦指尖:“大哥,一个小姑娘罢了,没了利用价值扔了便是,你好生玩。”   话毕,伍倾城就欲起身。   恰此时,姜媃猛地睁眼,她手一扬,俩龙眼大小的药丸子砸两人脸上。   顿时,伍大和伍倾城浑身僵直,一动不动。   姜媃缓缓坐起身,小脸冷肃,并有汩汩怒意从眼底流泻出来。   伍倾城只有眼珠子能动,她惊骇莫名。   伍大似乎还没明白是如何一回事,半点都反应不过来。   姜媃捡起那两枚药丸子,一人嘴里塞一个,随后气愤不过,扬手抽了伍倾城一耳光。   “啪”甚是响亮,力道大的伍倾城脸上瞬间就起了红印子。   伍倾城盯着姜媃,眸生怒火。   姜媃冷笑:“打你都是轻的,头一耳光教你做人。”   小姑娘愤怒极了,五脏六腑都被邪火给灼痛了。   “啪”她抬手抽了对方第二个耳光。   “这一巴掌,是教你做人别那么心肠歹毒!”   姜媃两耳光抽下来,手都在发抖,伍倾城脸红肿起来,又难看又狼狈。   接着轮到伍大,姜媃见桌上茶水颇为烫手,遂拎起来二话不说就往伍大两腿间倒!   “咕噜咕噜”热水汩汩倾倒,热气腾腾中,伍大面容扭曲,双目赤红,竟是生生嚎叫出来。   “便宜你了,不然叫你做个太监!”姜媃倒是真有心让伍昆断子绝孙,可到底小姑娘不想碰那等肮脏的玩意儿。   一壶水倒尽,伍大已经痛地站立不住了,那种皮肉被热水淋炙,湿透的里裤还巴着皮肉烫,真真叫人恨不得把那块皮肉给削下来才好。   姜媃恶心这两人,不敢再多呆,头重脚轻地往外走。   不晓得伍倾城给她下的什么药,都这会了她人还四肢发软,视野微晃。   小姑娘摇摇晃晃到门边,还没打开门,一脑门就碰在门板上,发出咚的声响。   姜媃咬了咬舌尖,努力清醒一些。   她要离开!找秦野一并离开!   怀着这样的念头,姜媃硬是用出吃奶的劲去抽门栓。   但那门栓不知怎么锁的,竟是纹丝不动。   姜媃暴躁了,抬脚就去踹。   “咚”的一声,门没踹开,小姑娘反而没站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摔得头晕眼花。   她难受极了,呼吸都是滚烫的,像是从舌尖就能冒出火星来。   扯了扯衣领子,仍旧不解热,姜媃忙不迭地又从系统里兑换了一颗解毒丸吞下去。   她就还不信了,伍倾城下的毒还能厉害过系统出品的药丸子?   仿佛过了一个世界,又像是只过了一瞬间。   姜媃趴在门口,一会清醒一会迷糊间,视野之中,刺眼的光亮从头顶蓦地倾泻下来。   在那耀眼的光芒里,俊美英武的少年逆光影踏进来,好似身披金光战甲,一路披荆斩棘地找到她。   秦野?   小叔……   姜媃努力睁开眼睛,想看的清楚一点,然而眼前的重影让她怎么都看不清。   小姑娘急的都满脸通红,都想哭了。   “嫂嫂?”好在少年及时弯腰,小心翼翼抱起她。   冰凉的指尖轻触面颊,姜媃连忙将滚烫的小脸贴上去蹭了蹭,跟头依恋主人的奶猫一样软乎乎的。   “嫂嫂!”   姜媃听见少年这样喊着,她哼哼唧唧回应了两声。   少年面色铁青,他似乎询问过了系统,知晓了姜媃情况,赶紧重新兑换了另外一种药丸子。   “嫂嫂乖,吞下去,一会就没事了。”他诱哄着,捏开姜媃小嘴,猛地往里塞。   姜媃咬了两口,发现不难吃,吞下去后还舔了舔唇尖。   秦野抱着她进门,反手落栓,转过屏风,就见浑身僵直的伍倾城和伍大。   两人一身狼狈,一人面颊红肿甚是狼狈,另一人腿间湿漉漉的,也不晓得是打湿的还是被吓尿了。   眼见秦野,伍倾城睁大了眸子,表情焦急支吾起来。   但,姜媃兑换的是系统出品的东西,效果极好,至少半个时辰内,这两人连舌头没法动一下。   秦野动作极轻的把姜媃放美人榻上,有低声安抚了她句:“嫂嫂,等我片刻。”   姜媃半眯着杏眼,纯然黑瞳泛着水光,整个人有些迷糊,也不晓得听没听到秦野的话。   “还从没有人,能欺了我嫂嫂后全身而退!”少年凤眸缓缓攀爬起隐隐的赤红色,薄唇间仿佛凝着锋锐冰霜。   他一步步走向床边,脚步很轻,但每一步都像是踩踏在伍倾城的心尖上。   少年身上的气势越来越盛,浓郁如实质的戾气宛如虬结的凶兽,露出獠牙,挥着利爪,迫不及待的想要撕裂碰触了自己逆鳞的蝼蚁!   这模样的秦野,是伍倾城从未见过的。   她脸色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伍大同样被秦野其实所迫,他勉强提起一丝理智,然半点反抗的意识都兴不起来。   两人只觉得随着秦野的靠近,呼吸越发困难。   没见秦野有什么动作,一股子粉红色的薄烟从他袖子里抖了出来,洋洋洒洒淋了两人一头一脸。   那薄烟随着呼吸钻入肺腑,伍大和伍倾城几乎是立刻就能动了。   “秦野……”伍倾城刚想说什么,一股子酥麻瘙痒从骨头缝里弥漫而起,随着血液奔向四肢百骸,最后汇聚到脐下三寸之处的桃源密林之中,化为势不可挡的某种冲动。   伍倾城嘤咛一声,根本来不及升起半点挣扎的念头,就被同样状态的伍大扑到在床帏里。   樱花粉的纱帐剧烈的晃动起来,仙鹤衔芝的银钩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撞击声响。   在这种响动种,紧接着更迭泛起的,是此起彼伏的粗O重O喘O息声音和高低不平的呦呦莺鸣。   衣衫胡乱飞出来,靡靡O淫O秽的气息在房间里氤氲开来,像是泥淖湿潭里头,颤巍巍开出的罪恶之花,屠色艳艳,腮嫩生香。   姜媃也是听到了动静,她转头一脸茫然地看过去,却只看到高大的少年沉着脸站在她面前。   小姑娘眨巴眨巴眼睛,长卷浓密的睫毛扑颤扑颤的,像是小扇子拂在大佬心上。   天大的怒意,在小姑娘这一眨眼间,就像水泡一样啵的消散了。   他双手捂住她耳朵,小声说:“不会有下一回了,嫂嫂闭上眼休息一会,我背你回家。”   姜媃咧嘴一笑,傻兮兮地晃脑袋:“大佬真好看!”   末了,她又舔了下唇尖补充道:“刚才真帅!”   秦野晓得她体内各种毒性药性还没过,所以弯腰背起小姑娘,稳稳地兜着她细直的大腿出了这肮脏的房间。   外头,春阳正艳,暖烘烘得让人犯春困。   姜媃双臂缠着大佬脖子,扭扭蹭蹭得往前爬,然而凑到他耳根子边,犹如含着蜂蜜一样,甜腻腻的说:“我以后要找,长的像大佬这么帅的男生做男盆友!”   男盆友三个字,姜媃含糊着舌头发的音。   秦野没太听明白,但转头就去问系统。   经系统一解释,他忽的脚步一顿,垂眸问:“要是找不到呢?”   小姑娘晃着腿,一双小短腿在大佬腰侧荡来荡去,像荡秋千似的。   她哼哼唧唧,见出了上都护府,不高兴地嗤了声:“我讨厌这里!”   “嗯,以后不来就是。”秦野好脾气地应道。   他心里一直记着刚才小姑娘说的男朋友这个事,侧头带着某种隐秘心思的诱哄道:“姜媃,你要找不到有我这么俊的人呢?”   姜媃毛茸茸的小脑袋搁他肩上,偏头看着他痴痴地笑了:“傻子!那我追你呀,把你追到手,做我男朋友,要亲要抱还要睡!”   她说着说着,就跟自个中了五百万彩票一样,那种偷摸兴奋到晕头的心情,简直不可言喻。   “对啦,大佬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我超喜欢你的!”她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即就闹腾起来,还不忘灌点甜言蜜语,“你真好看……”   她努力偏头去看他,软乎乎的粉唇就搁在少年微凉的耳廓边,每说一句话,热气就直往对方耳蜗里喷,痒酥酥的,像某种早就上瘾的蜜毒,又甜又上瘾,根本戒不掉。   少年越走越慢,从前不明白的、被强压蛰伏起来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羞耻到面红耳赤的心思悉数被翻了出来,就跟瘫在太阳底下暴晒的棉絮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就那么一念之间,他什么都明白了。   少年脚步顿住,细细密密的暗影从漂亮的眼线投射下来,落在俊美无俦的侧脸,光影交错中,他喉头滑动,低声应下——   “好,我做你男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  4206瓶营养液加更!   说好的撒糖哟!   哈哈哈哈哈!   下一回加更是在5094瓶营养液!   来来来,浇灌起来!   我还可以更甜!!! 第168章 太惊悚了   姜媃做了个梦!   她梦回现代, 拿着录取通知进了大学,然后遇上了面容模糊的学长!   学长人超级好, 长的帅, 大腹肌还大长腿,性格还很温柔体贴。   接下来很自然,她和学长在一起了。   那可真是快活啊!   可接着,她准备踮起脚尖送上初吻的时候,一睁眼——   学长变秦野!   “啊!”姜媃惊悚的大喊了声,整个人一蹦, 啪叽一声从床上滚下来了!   小姑娘被摔的头晕眼花,趴床底软垫上半天没爬起来。   这真特么是个天大的噩梦!   秦野怎么会变成她男朋友, 还跟她上一个大学,这不是瞎扯淡么?   她揉了揉脸,把这念头给揉散了。   “吱嘎”房门推开, 身形修长的少年端了托盘进来, 他绕过屏风,就看见捂着脑门爬起来的小姑娘。   秦野挑眉:“醒了?”   姜媃浑身一僵, 脖子像没了机油滋润的齿轮似的, 咔咔转动,震惊地看着秦野。   秦……秦……秦秦秦野……   大佬将托盘放桌上,端出白粥和爽口的腌制小菜。   “你睡了一天一晚了, 体内药性和毒性应当都没了,快来用东西。”秦野口吻虽然没甚波动,但能看出是关心姜媃的。   姜媃磨蹭过去, 狐疑问:“我怎的了?”   秦野眸色深沉地看她一眼:“伍昆拿你牵制我,所以让伍倾城给你下了药,准备让伍大收了你,我好死心塌地帮他做事。”   姜媃全想起来了,她记得自己还从系统那兑换了两粒解毒丸。   “不是毒,所以解毒丸效果有限。”秦野道。   伍倾城下的是媚药,不是毒不是药的,所以不是解毒丸不好使,而是姜媃根本就兑换错了。   好在秦野在伍昆书房里听着系统提示音察觉到不对,立刻寻了借口来找人。   至于伍大和伍倾城这两人的后果,秦野半点没提,那种肮脏的事,何必说来污姜媃的耳朵。   姜媃当真饿了,她三两下用了白粥,末了揩着嘴角,总觉得自己像忘了什么事。   梦里边大佬当她男朋友那种诡异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姜媃打了个冷颤。   太可怕了!   大佬年纪比她小,她怎么能老草戳嫩牛呢?   况还是叔嫂关系,她真是个禽兽!   竟然垂涎自家人!   她想的专心,压根没注意到秦野今日瞧她的时候,眼瞳深邃如暗金,沉沉几许,又蛰伏着某种暂时不可明说的情绪。   许是秦野目光侵略性太强,太有压迫感。   姜媃觉得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浑身冷嗖嗖的。   她搓了搓臂膀,转头跟秦野说:“小叔,以后……”   秦野眨眼,飞快收敛了情绪。   姜媃一顿,将那点不对抛之脑后,继续说:“伍昆那边日后要如何对付?”   秦野将碗筷收进托盘,半垂着眼眸,甚是冷淡的道:“不用理会,他眼下还需要我,嫂嫂日后一个人莫要去上都护府,走哪都带上流朱。”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要是遇上紧急事,就往系统里头兑换东西,我自然能知道。”   姜媃眨眼:“我兑换东西,你都知道?”   秦野点头:“你是第二宿主,权限是我给的。”   姜媃像是想起什么,忽的小脸爆红,她支支吾吾说话都结巴了:“任……任何东西,你都晓得?”   秦野正想应下,瞥着小姑娘面色酡红,羞窘的脑门都要冒烟的小模样。   他蓦地反应过来,清咳一声,挪开视线:“也不是,平时我也不会去看的……”   系统:“……”   每次都看了!   不仅看了,遇上不懂的,还管它要资料参详!   姜媃松了口气,大佬平时忙着操练,还要跟伍昆那等人周旋,肯定没那闲工夫关心这些小事的……   她自欺欺人,拒绝去想另外一种可能。   秦野生硬地岔开话题:“一会我让管三和贺文章整理好伍昆罪证,嫂嫂帮忙转交给羽林卫顾修易,若是问你什么,你一概摇头。”   姜媃果真被转移了注意力:“怎的不是给龚清?”   秦野薄唇一抿:“我信不过他。”   一个宫廷画师,谁晓得有没有怀着二心。   但小门小户出生,好不容易做个羽林卫的顾修易就不一样了。   他必定会将所有的罪证原封不动地撑到皇帝龙案上,交上去后,皇帝要怎么做,那就不关秦野的事了。   秦野也没指望这一手就能扳倒伍昆,只不过是让他□□无术,省的总来打姜媃主意。   这其中的弯弯道道,姜媃不一定明白,但她在这种事上很听大佬的话,大佬说怎么做就怎么做,反正不会有错。   秦野并未在留多久,姜媃没事后,他就回了营里。   姜媃也就不出门了,等着远山书院的管三和贺文章带东西过来。   然,她还没等到管三,却先行等来了伍昆儿子伍大和女儿伍倾城兄妹□□苟且有首尾的流言来。   这流言传的有鼻子有眼睛,连两人在房间里盘肠大战了多少回都一清二楚的。   且战况太激烈,伍大命根子更是生生被玩脱了几层皮,那地儿当时鲜血淋漓,却是被玩坏了,往后约莫怕是要断子绝孙了。   姜媃目瞪口呆,旁人不知真假,她还能不知道么?   而且这事,铁定还是秦野出的手。   她啧啧两声,大佬出手就是不一样,干了她想干的事!   经由伍倾城下药一事,她是真恶心这兄妹两人。   尽管伍昆在豫州势力大,可那流言根本就是有人在背后操控,任凭伍昆如何杀人,也镇压不下来。   “嘭”上好的黄花梨木书桌在一掌之力下,生生断成两半。   伍昆龇牙裂目,头须皆张,哼哧哼哧喷着粗气,愤怒到极致。   “父亲,你要给孩儿做主啊!”伍大姿势怪异地跪爬在地上,眼涕横流,甚是狼狈。   一边的伍倾城脸色苍白而扭曲,她狠狠掐着手心,用力到将手心都掐出血来。   “父亲,女儿绝对不放过姜媃那个贱人!”伍倾城咬牙切齿,眼白都泛起了血丝。   伍昆冷哼,威严的目光扫过一对子女,摆手道:“没用的东西,都是废物!”   伍大畏畏缩缩,可心头又恨极了秦野和姜媃,他一抹脸道:“父亲,秦野和姜媃有古怪,他们手上有千奇百怪的毒O药,防不胜防。”   伍昆怒极反笑,几步过去,一脚踹到伍大:“连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都没辙,你还有脸跟我提秦野?”   尽管很不想为伍大说话,伍倾城仍旧忍着恶心道:“父亲,当日姜媃确实是喝了酒中了媚药,只是不晓得为何她突然醒了,还朝我和……大哥身上扔了毒O药丸,那东西也不晓得是什么,一吃下去连舌头都动不了。”   说道这里,伍倾城似乎又想起了那天事,牙根都咬出了血,一嘴巴的铁锈血腥味。   “还有秦野,他只扬了扬手,我吸入了粉色烟雾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日之景,对她来说无异于炼狱,便是此时,跟伍大同处一室,那种被触摸的恶心感仍旧不去。   伍昆眯眼,细细思忖伍倾城的话。   伍大忙不迭地附和:“父亲,咱们试一试就知道了。”   伍昆看他一眼,忽的咧嘴狞笑起来:“甚好,半月后边城起一波战事,就让他去!”   听闻这话,伍大面露喜色,怨毒一点一点浸上他眉宇:“父亲,叫他有去无回!咱们等他一走,就抓了姜媃!”   伍昆虎目一瞪:“没出息的蠢货,姜媃就在豫州城,秦野便是命垂一线也会挣扎着爬回来,到时他有无古怪一目了然。”   毕竟依着常人,重伤之势在他身上不起作用,那还用何证明?   他只肖夺了对方宝物就成,有了那等宝物,何愁大业不成?   伍大歹毒心思没有得逞,伍倾城冷笑一声,嫌恶地瞥他一眼,继而对伍昆道:“父亲,女儿认为双管齐下更好,支走秦野,女儿再从姜媃身上下功夫,保管留着她性命。”   一字一句的,都带着浓烈的恨意,仿佛是尖刀在剜着皮肉,每砸一个字下去,都能溅起猩红的鲜血来,叫人骨子里头恨痛了。   这话得伍昆心,他点了点头:“既是个有手段的,为父给你几名亲卫,寻出宝物重赏。”   伍倾城勾起嘴角,盈盈福礼:“女儿,定不负父亲所望。”   对比之下,身为长子的伍大就很上不得台面。   伍昆冷眼相向,将伍大看的来浑身颤抖,他才失望道:“既是无事,就去城郊别庄养着,伍家血脉不能断在你这。”   伍大心都凉了,伍昆这话无异于剥夺了他作为嫡长子承继父业的希望。   他眼睛都红了:“父亲……”   伍昆懒得再多看他一眼,背着手转身出了书房。   “哼,”伍倾城冷嗤一声,刻薄又尖酸,“大哥,伍家血脉可都就靠你了!”   口吻讽刺,眼神蔑视。   这像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伍大最后的理智。   他大吼一声爬将起来,欺身上去掐着伍倾城脖子:“都是你害我!你这贱人是你害得我!”   伍倾城也不挣扎,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倨傲,仿佛是在看蝼蚁。   伍大面容扭曲,嘴角流下涎液,额头鬓角青筋鼓胀,浑然每个人样。   伍倾城淡淡的说:“怕是你连传承血脉这样的事都做不到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刺中伍大软肋,他死死掐着伍倾城,恨不得下一刻就掐死她!   总是他已经被毁了,也没有了前程可言,凭甚伍倾城还能得到父亲的半点赏识?   伍倾城脸色涨红,眼珠凸出来,四肢都在开始抽搐。   “孽障!”去而复返的伍昆怒喝一声,大步过来,飞起一脚就将伍大踹飞出去。   那一脚伍昆用了六七成的力,伍大倒飞出去,撞坏门槛,尔后又滚下阼阶,翻滚了好几圈后,最后浑身是血的昏死在庭院里。   伍倾城捂着脖子爬起来,她剧烈地咳嗽,将眼泪都咳出来了。   抬起头来,眼泪朦胧地望着伍昆哭道:“父亲,大哥已经疯了!”   伍昆将人拎起来,皱着眉头,吩咐长随道:“来人,给我把老大关到别庄,找大夫好生看看,若是还能延续血脉就给他安排女人,若是不能……”   到底还是自己的种,伍昆做不出食子的禽兽之举。   “若是不能,就养着给口饭吃。”最后,他轻飘飘一句话就断了伍大最后的路。   伍倾城轻轻擦了擦眼尾,眸光闪烁,瞅着被拖下去的伍大,一时恶意大涨!   得罪她的,有仇的,挨个挨个的来,谁都别想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   大概23点半更新第二更! 第169章 你来接我   豫州城里, 有关上都护府的流言蜚语,在姜媃将管三那边送过来的罪证转交给羽林卫顾修易的时候, 达到了顶峰!   不仅是儿子和女儿的□□肮脏事, 还有伍昆这些年屠村灭户,将大夏百姓的头颅累成自个军功往朝廷上报的事,以及伍昆私抓青壮年以充嫡系朱雀军等等,桩桩件件,每一件事抖出来那可都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这些流言蜚语在坊间私底下泛滥,便是伍昆当场杖毙了乱嚼舌根的几人, 也没法遏制。   毕竟豫州城这汪水里,除却上都护的势力, 还有一个城主府厉家,以及众多的文人学子,更有目下不动声色的宫廷画师龚清和羽林卫顾修易在。   姜媃看了段时间的热闹, 听闻伍大因为疯癫, 被送去了城郊别庄,这等于伍昆是彻底放弃他了。   至于伍倾城, 却很是沉静, 没有半点消息。   中途,慕清瑶来过一次,她应当是厉致远唆使的, 跑来姜媃这边探口风。   那日,羽林卫顾修易也在,这对男女, 数月之后,终于在姜媃那二进宅子的后院里又相见了。   姜媃瞅着两人,眼见慕清瑶面色酡红,跟顾修易暗送秋波,她权当没看不懂。   但慕清瑶本就是大胆的,硬是当着姜媃的面,未语先垂泪,我见犹怜的,把厉致远说成了个负心汉,倾力诉苦一波,自己正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急需救助。   姜媃听得翻白眼,关键顾修易就吃这套,当下就表示回京之日,定然会带上慕清瑶一起。   得了应允,慕清瑶满意了,临走之时,她捏了下姜媃的手,很小声的跟她通风报信示好。   “边城出了战事,伍昆欲调你小叔前往,等支走了他,伍倾城下一个就要对付你了。”慕清瑶示警道。   姜媃面色一凛,将这事放在了心上,也算是领了慕清瑶的情。   慕清瑶欲言又止:“我觉得,你还是早些离开豫州上京去参选角逐会的好,避开这劫。”   姜媃绷着小脸,面无表情:“我省的。”   该说的都说了,慕清瑶一步三回头地瞅着顾修易作别。   羽林卫顾修易脸上竟也带出了不舍来,美人垂泪惜别,只恨不能立刻将人带走。   姜媃顿了顿问道:“顾大人,你何时准备回京?”   顾修易表情一敛,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该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姜媃简直想喷人!   她还晓得能回去的时候再回去,可就怕等到想走的时候,结果一个都走不了了。   顾修易以为她是担心那些伍昆罪证,当即压着声音道:“姜小美人莫要担心,东西我过手就送回去了,想必再有半月,就该到那位案头。”   姜媃点了点头,她起身准备送客,眼下没心思招待顾修易。   蓦地,她似乎想起什么,又弯着眸子问:“那顾大人回京的时候,我能否同路,毕竟豫州离京城山高水远,我小叔又走不开,我一个人挺害怕的。”   顾修易不疑有他,一口同意,还说要走之时,会先行支会一声。   忽悠了个的同行打手,姜媃仍旧不放心。   当天晚上,秦野从北郊大营过来,姜媃忧心匆匆的将慕清瑶的话说了一遍。   谁晓得大佬波澜不惊,镇定自若的回道:“任命今下午就到了,我五日后带着人马前往边城应敌。”   姜媃大惊,边城已经靠近大夏东北边了,属于上都护府伍昆驻守的地盘,那边临靠十万大荒,尽是没开化的野人蛮子!   里头,秦野头一回上沙场,分明是要跟着伍昆亲自去的!   如今,整个故事,不仅人物连同剧情都崩坏的厉害,诸多小细节上,已经没法未卜先知做预防了。   秦野见小姑娘白嫩小脸皱着就没松开过,他指尖微动,轻轻点了点她眉心。   “你莫担心,伍昆此举正合我意,我很快就能立下战功,待回来就杀伍昆,还能早些做个大佬,让你抱金大腿。”   他竟是还能笑出来,表情温和,没有半点杀气和戾气,所有的尖锐和棱角都小心翼翼地收敛起来,只怕伤了心尖上的小姑娘。   姜媃糊他一巴掌,没好气的道:“沙场上刀剑无眼,你年纪又还小,很容易吃亏。”   秦野挪了下位置,正面直视姜媃:“再有几个月就十四了,不小……”   一声“不小”,嗓音低沉,蕴藏着不知名的小心思。   他真不小,都做过好几次有关她的梦了!   老瓦这个年纪,早已经历尽千帆,一些世家子弟,该定亲的也都在定亲了。   所以,不小的!   姜媃浑然没察觉大佬走神的心思,她嘀嘀咕咕道:“系统商城的东西该用就用,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我……我……”   小姑娘有点说不下去了,眼圈在晕黄的灯下微微泛红,可怜巴巴得叫人恨不得什么都应她。   “我等着你回来啊。”到底她还是把这话吐了出来。   秦野目光灼灼地锁着她,暗金色的眼瞳,像是煮沸的开水,咕噜咕噜冒着滚烫的泡泡,像是要把姜媃给吞下去。   姜媃有点招架不住,她顿了顿,犹犹豫豫地问:“你……你是饿了?”   她问完,没等秦野作答,招呼着让流朱上宵夜。   青春期少年,抽条儿长个,大佬还在练武,是该饿的快,不然哪里能瞧着她眼冒绿光。   秦野也不解释,他弯了弯眼尾,意味不明地点头道:“嗯,是饿了。”   饿的能吞下一个小姑娘!   天一亮,秦野就要回营,时间很紧,他便边用宵夜边跟姜媃吩咐。   “五日后,我带着大军一开拔,你就立刻出城上京,叫上顾修易和龚清一起,别隔夜。”   秦野哪里会不晓得伍昆的打算,他甚至都想提前把姜媃送走,但一来兴许出不了城,二来半路上也能埋伏人马。   五日后,他那边大军开拔,动静大,这头姜媃偷偷出城,又还有羽林卫和宫廷画师一道,到时他再让老瓦等人暗中护持一段,应当不会有事。   姜媃点头,认认真真记下。   “京城那边我都安排好了,此次角逐会,半玄老师会给你入画,胜不胜都没关系,但是……”   秦野话语一顿,十二分的严肃上了:“无论你收到任何消息,都别来找我,好好呆在京城,老师会护持你,我收拾了伍昆,就亲自来接你。”   听闻这话,姜媃心都提起来了。   小姑娘睁大了眸子,手都在抖:“秦秦野,你你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秦野叹息一声,捏着小姑娘冰凉的指尖:“不会的,你不是知道的么,我以后还要做皇子的。”   姜媃将心压回去,勉强扯了扯嘴角,她本想说点轻松的话,然而一张嘴,就颤着音道:“你怎么总是要跟我分开哪?我……我没你这样的小叔子!”   头一回生别离,她还能想方设法跟着来豫州。   但是这一回,姜媃清楚的明白,她跟不上了。   纵使理智上懂,好男儿志在四方的道理,但是,但是她就是受不得生别离!   每一回的分别,都叫姜媃很没安全感,总像是一个转身,从此以后就是天高水远,再不复相见的错觉。   这也是幼年就被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长大,骨子里带出来的性格缺陷。   秦野定定望着她,灯下的小姑娘有一种又白又嫩,还软甜软甜的感觉,像是泛着热气和奶香的小馒头,他能一口一个!   “姜媃。”舌尖缱绻,吐出悱恻缠绵的名字来。   姜媃心尖一颤,被大佬的声音一苏,悸动熊熊席卷而来。   她压根就没注意到,这都好些时日,他没在喊她一声“嫂嫂”了。   “你那日的话,可还作数?”莫名的,这话脱口而出。   秦野问完后,随即皱起了眉头,瞟了小姑娘好几眼,手心竟是莫名发热。   姜媃一脸懵逼:“啥话?”   她应承过什么吗?   关键时刻,凭借女人第六直觉,姜媃觉得前面有个她看不见的坑!   小姑娘飞快转口道:“你来京城接我才作数,你不来就不作数!”   甭管什么话,她这样拖延忽悠着总不会错的!   秦野眼神意味深长,他扬起下颌,懒洋洋地轻笑了几声,像是拨弄兔子玩耍的凶兽,随性又该死的俊美。   姜媃不争气地心脏狂跳几下,她赶紧扭头不看他。   浑身臊热起来,那股热气直扑脸上。   姜媃扯了扯领子,拿手扇了几下,尬笑道:“哈哈哈,有点热……”   “我记着了,会尽快解决完伍昆来京城接你。”大佬一字千金地承诺了,那口吻就像是在山盟海誓一样。   姜媃惊悚了下,头一回迟疑起来。   夭寿哦!   她刚才是不是避开了大佬的坑,但是自个挖了个坑跳进去,还自发埋上了土? 第170章 营养加更   一晃就到第五日!   北郊大营里头, 乌泱泱的五千人立成方队。   四五月的太阳, 已经开始毒辣起来,站的久了,就有热汗从鬓角缓缓渗透出来。   校场上首的高台上,伍昆身披猩红色战袍,腰佩九环大刀,大马金刀坐在高背椅上。   秦野站在他右手边, 身上穿着玄色软甲, 披单肩红底玄面的披风, 单手抱着同样暗色的头盔。   他面无表情, 少年眉宇间从前有的阴翳和稚嫩都消退了去, 转而变化的是恶狼一样的沉稳, 还有蛰伏起来的锋芒。   眼看时辰就要到了, 左偏将上前抱拳道:“都护大人,时辰差不多了。”   伍昆耳廓微动,猛然睁开眼睛,如电锐利的目光直刺左偏将, 硬是让他后退半步。   伍昆再是一扫台下, 五千精兵, 那一股的肃杀气势, 冲天如龙,只是瞧着都让人热血沸腾。   这当, 他身边的长随提着袍摆匆匆过来, 弯腰在伍昆耳边说了句什么。   伍昆面色一松, 挥手让长随退下,随后他一撩披风,声若洪钟的道:“儿郎们——”   “喏!”五千人马,同时齐声应喝。   声音冲上云霄,几乎震裂苍穹。   “十万大荒,蛮夷欺我黎民,辱我百姓,抢我妇孺,杀我手足,我们当如何?”伍昆厉声问道。   “杀!”   “杀!杀!”   “杀!杀!杀!”   接连三句迭声,将站前气势拉到最高顶点,每名兵卒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只恨不能立刻手刃蛮夷,护我疆土!   伍昆伸手虚抬,五千兵卒瞬间安静了。   整个校场针落可闻,唯有席卷而来的热风呼啦啦的,像是修罗呜咽又像是鸣鸣战鼓。   “开拔!”伍昆最后下令道。   五千人马当即依着顺序,有条不紊地小跑起来,依次出了大营。   伍昆转身,视线落在秦野身上。   他笑着拍了拍秦野肩膀:“秦野,你当知我此次让你任偏将,可是力排众议,在朝堂上,更是破了先例。”   毕竟,秦野入营还不满一年,年纪又还小,并不是正儿八经的行伍出身,边城这一行之前,他根本就没有上过沙场!   秦野薄唇几乎抿成了直线,他铿锵有力的答道:“属下绝不会让大人失望!”   伍昆点了点头,他又指着左偏将道:“我任左偏将肖用为主将,秦野你为偏将,再遣安东军里的伍翎为监军兼祭酒,你们三人定要同心协力,把那群蛮子给本都护打回去!”   秦野、肖用即一身书生气的伍翎三人同时拱手应喝。   秦野眼神无波,纵使很明白主将肖用是伍昆的心腹,监军伍翎更是伍家人,表面看去,边城一行,怎么都对他很不利。   但秦野很是气定神闲,半点都不像是初上沙场的雏鸟新兵。   半个时辰后,五千人马已经悉数出了大营,秦野头带暗色头盔,那头盔两耳稍长,护住了鬓角,顶上红缨随风飘动,瞧着甚至威武。   他骑在高头大马上,落于肖用和伍翎,临出营门时候,往某处瞥了一眼。   与此同时,一行四人的车队飞快驶出了豫州南城门,选择了北郊大营相反的方向,往京城疾驰而去。   姜媃心都攒紧了,她撩起车窗帘子往外头瞅了两眼,又赶紧放下。   流朱拍了拍她的手:“少夫人莫担心,五少爷都安排好了。”   姜媃胡乱地点了点头,今个一早起来她左眼皮子就一直在跳,这会都还止不住。   她按住左眼揉了揉:“我们走出多远才算是安全。”   流朱道:“这样的速度跑上半日,就基本安全了。”   姜媃应了声,马车颠簸的很厉害,她其实有点犯恶心,但只有忍住了。   外头,是骑马的羽林卫顾修易和宫廷画师龚清同行,至于慕清瑶却是没跟来。   她惯是个人精,晓得跟着姜媃上京,不太安全,遂跟顾修易说好了,晚些时候他差人来接她。   姜媃不自觉揉着手腕上的白玉菩提珠子,其中系统那颗银珠子她揉的最久。   昨晚晚上,秦野临走之时,将系统商城升了级,她目下能兑换四级商城里的东西。   这会没事,姜媃遂悄悄打开商城浏览起来。   系统的光屏,旁人是看不到的,流朱只以为姜媃半闭着眼睛在养神。   四级的商场里,其实并没有超出大夏科举水平太多的东西上架,但是有了气运牌这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姜媃毫不犹豫兑换了块气运牌挂身上,气运这种东西,虽是看不见,可宜多不宜少。   另外还有檀木镶金的簪子,那其实是件y-i次忄的电击棍,只不过缩小了很多,电力也只够麻痹人半刻钟。   姜媃果断兑换,然后摸出来让流朱给她插发髻上。   流朱没见过这簪子,好在她很有识趣,有些东西根本就不问。   林林种种,姜媃看了一遍下来,硬是兑换了好些东西,都是不起眼还能随身携带用来防身用的。   另一边骑在战马上的秦野,耳边就一直在想系统的叮叮的提示音。   他嘴角隐晦勾起,同样摸了摸腕间的系统珠子。   小姑娘可真是缠人,这才分开多久,就忍不住寂寞了?   用这样的方式提醒,指不定已经惦念他到红眼圈要哭了。   没有红眼圈,也没有哭,一脸面无表情地姜媃接连打了三个喷嚏。   这是谁在背后念叨她?   真讨厌,肯定说她坏话了!   她才这样想着,外头骢马嘶鸣一声,车夫一个拉缰。   “咚”巨大的冲击力袭来,姜媃差点没脑袋磕马车壁上。   流朱表情凝重,撩起帘子往外一看,当即眼瞳骤然紧缩:“少夫人,是伍倾城!”   真到了这种时候,姜媃反而心落回了原处,再不慌了。   马车外头,羽林卫顾修易和伍倾城对峙。   顾修易怒道:“伍家好大的胆子,竟敢阻拦陛下亲卫!”   伍倾城一身绯红色的立领掐腰窄袖上衣,下配同色轻便的撒花大裙裤,她坐在一丝杂毛也没的白马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姜媃的马车。   对顾修易的话,她施舍一般地赏了个眼神,冷凝如冰的道:“陛下亲卫,我可不敢阻拦,我只要姜媃就够了!”   宫廷画师龚清呵斥道:“要上京御前参选角逐会的扇面美人,岂是你能要的?”   伍倾城声金铃地笑起来:“你们怕是还不知,陛下亲自下令,角逐改期明年,今年不参选了。”   “不可能!”顾修易和龚清齐声道。   伍倾城冷哼一声,她挥手,身边的软甲侍卫当即捧出一只信鸽。   顾修易和龚清两人,在看到那只信鸽之时,脸色同时大变!   那侍卫松手,信鸽呼啦振翅,飞向顾修易,并稳稳停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信鸽腿上绑着的密信已经被打开过了,顾修易解下密信,展开来一目十行看完,然后递给龚清。   两人具是沉默了,算是默认了伍倾城的说法。   在马车里的姜媃,自然也是听到这话了,她皱起眉头嘀咕道:“怎么会改期了,不对啊。”   流朱手往腰间一抹,指间就夹了无数根细若牛毫的绣花针。   她道:“少夫人,您务必小心。”   姜媃点了点头:“我同你一起出去。”   一主一仆下马车,姜媃跟在流朱身后,脚尖才落地,伍倾城怨毒的视线唰地射了过来。   姜媃抬眼,像招财猫儿一样,又乖又软又无害得朝伍倾城打招呼:“伍美人,你好啊。”   伍倾城磨着牙,像是磨着姜媃的血肉,用力到牙龈出血,满口的血腥味。   “贱人!”她恶狠狠地骂了句。   姜媃皱了皱眉小鼻子,想了那个经典的老梗:“贱人骂谁呢?”   “贱人当然骂你!”伍倾城顺口接话。   姜媃噗嗤就笑了,她弯着眉眼,捂着小嘴,带着一种俏皮的幸灾乐祸。   分明是凝重的氛围,硬是在姜媃这一番搅合之后,像破了个洞的气球,再充不起来了。   伍倾城面色铁青,想也不想,手头长鞭呼啦就抽了过来:“别指望秦野今天还能来救你!”   流朱反应甚快,伸手一推姜媃,反手一拍,将那鞭子格挡开来。   姜媃蹦跳着,专门踩伍倾城痛脚:“我不指望啊,不过你看你在指望你大哥咧。”   提及伍大,在场所有人都想起此前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流言来,瞬时,表情都不太一样了,包括伍倾城带来的那些侍卫。   “你闭嘴!”伍倾城勃然大怒,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恶心。   姜媃偏生不闭嘴,她还说:“那日我在的,你大哥可真是凶猛,估计是嫌你不够刺激,还拿开水烫自个,烫了又跟你胡天海地,真乃神人矣。”   末了,她还皱着小眉头,甚至遗憾地补充道:“不过真可惜,我小叔说非礼勿视,不让我看呢,也不让我打扰你们。”   哎哟喂!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还是亲兄妹呢,简直禽兽不如!   伍倾城恨的浑身发抖,眼红的都要滴血了。   她指着姜媃,下令道:“来人,给我活捉姜媃!”   话罢,她恶毒轻笑:“姜媃,我要你今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受过多少屈辱,她吃过多少苦头,她丢过多大的脸面……这一切,她统统都要在姜媃身上找补回来!   姜媃机灵的很,她见势不对,未等那二十人侍卫冲上前来,就扯着嗓子朝顾修易喊——“羽林卫大人,这有人要草菅人命啊!快救命!”   顾修易毫不犹疑铿锵拔剑,抬脚就要上前。   龚清面色凝重,一把拦住他:“修易,切莫冲动……”   他话还没说完,伍倾城一鞭子抽过来,打在龚清脚边。   她嚣张又跋扈,毫不将两人放在眼里,甚至还说:“诸侯戾王之子多年前在京为质,如今一朝失踪生死不明,戾王大怒,带兵八千直上京城,现在你们的主子都自身难保,我奉劝二位早些明哲保身为妙。”   躲在流朱身后,暂且没有危险的姜媃将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不自觉皱起眉头,戾王要起事了,这比小说里要早好几年,也不晓得对秦野有没有影响。   她边想着这些,边跟着动作跑动,一直躲在她身后,余光里却是看见顾修易收了剑,和龚清竟然作壁上观。   姜媃简直想骂娘了,她就知道靠人不如靠自己。   她扯出脖子上的骨哨,放嘴里呼啦啦地吹起来。   伴随着哨声接连响起的,是官道两边密林中哗哗的树叶抖动声。   接着,穿着夜行衣,蒙着黑面巾的老瓦等人从天而降! 第171章 光着脚的   老瓦一行十人, 皆穿着玄色夜行衣,黑巾蒙面,手持利刃, 宛如众星拱月, 将姜媃护在了中间!   伍倾城挑眉, 冷笑击掌,当即管道两边哗啦蹿动, 冒出一列手腕大弓的弓O弩O兵来。   姜媃表情凝重,为了半路端她,伍倾城还真是不余遗力!   一边的顾修易皱着眉头, 迟疑地看了姜媃好几眼。   龚清低声警告道:“修易,想想如今京城处境,陛下还等着咱们救助, 万不可冲动坏了事。”   顾修易没说话,但握紧了长剑。   气氛极为凝滞僵持,老瓦等人和伍倾城的人马形成对峙,仿佛针尖对上麦芒。   姜媃环视一圈,对老瓦低声道:“以自身安全为重,活捉伍倾城!”   说着, 她将发髻上那根檀木镶金的簪子悄悄塞给了老瓦。   老瓦心领神会,他一吹口哨,十人动作整齐地手臂一扬,甩出玄色的披风,舞的密不透风。   “射!给我动手射!”伍倾城下令道。   弓O弩O手松箭, 冷箭嗖嗖,宛如下坠流星,又似过境蝗虫,密密麻麻地射过来。   “守!”老瓦冷喝一声。   十人瞬间分成五人两小队,一队在外,一队在里。   在外的那队五人一边挥舞着披风缠冷箭,一边围拢成圈,护着剩下的人往有遮挡的地方退。   流朱和姜媃在一起,姜媃被护住最里面,根本见不到半点血雨腥风。   老瓦回头,瞅着流朱嘿嘿轻笑两声,反手就将那檀木镶金的簪子往她手心里放。   这边回头一掌扫来落网冷箭,还跟流朱不正经的道:“蔷薇美人,你来,你擅这些,我给你殿后。”   流朱白他一眼,也不啰嗦,直接踢他膝盖一脚。   老瓦顺势单膝跪下,双手握着往头顶举。   流朱一脚踩上他大腿,第二步借他双臂之力,高高的飞跃而起,那高度竟是比箭矢都还要高远。   她清喝一声,双臂平举,宛如振翅大鸟,裙裾翻飞飘然间,越过所有阻碍,精准地落在了伍倾城白马马头上。   脚面紧绷,脚尖一点,手头檀木金簪猛地刺出。   “滋滋滋”几声,伍倾城连惨叫都没来及发生,整个人剧烈颤抖着咚的一声栽下了马背。   流朱一个旋身,轻盈如蝶,像拎死狗般掐着伍倾城脖子,喝道:“住手!”   话音方落,上都护府的侍卫和弓O弩O手面面相觑,犹豫着停了手。   流朱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浑身紧绷地带着伍倾城来到姜媃面前。   老瓦两眼放光,视线逐渐灼热,并在流朱丰腴翘挺的部分转了个圈。   流朱狠狠瞪他一眼,威胁地比了比手头绣花针。   老瓦嘿嘿笑了两声,偏头跟姜媃小声嘀咕:“小嫂嫂,您的婢女可有许配人家?”   姜媃瞄他一眼,软糯无害的说:“我家流朱是唐门之后哦,厉害的很,平生最恨风流的男人!”   本以为这话会让老瓦这样的老兵痞子收敛心思,没想到他反而眼睛越发亮了。   眼下时机不合适,他便将那点痒痒的心思按捺了下去。   流朱近前,卸了伍倾城手臂,将人丢姜媃面前。   姜媃居高临下看着她,巧笑嫣然道:“伍美人,这到底是谁抓谁呀?”   伍倾城浑身抽搐,还没从电击的副作用里缓过来,根本没法反应。   姜媃眼见老瓦等人也有受伤,她往袖子里掏了掏,摸出大夏很普通的外伤药给流朱。   流朱当即分发给众人。   事态的发展,不过就是一夕之间,顾修易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皱起了眉头。   龚清也是跟着皱眉,似乎根本没想到伍倾城竟是这般不中用。   他想了想低声对顾修易说:“修易,伍倾城是伍昆之女,如今戾王威胁京城,我大胆猜测陛下圣意,伍昆速来和戾王不对付,若是姜媃想要伤伍倾城,怕是还需要你出手相救。”   顾修易也是晓得这道理,尽管很是不愿,但在这节骨眼上,还真不能任由伍倾城出事。   姜媃仿佛看出两人所想,当即道:“我初来豫州时,伍美人盛会相邀,所谓礼尚往来,我今日也邀伍美人去我家做客几日。”   不软不硬的,便堵了顾修易和龚清。   两人甚是尴尬,站在那里都觉得脸臊的慌。   半刻钟后,伍倾城恢复些许,她喘着气,趴在地上根本起不来。   “姜媃,你最好放了我,不然整个上都护府都不会饶你的,到时你还要连累秦野!”伍倾城色厉内荏道。   她想起姜媃身上那不知名的宝物来,起先浑身上下那种难受的感觉太过清晰,她越发肯定是姜媃的宝物在作怪!   流朱从马车里拿出个小杌子,摆到平整处,适才扶着姜媃坐下。   姜媃就坐在伍倾城面前,她倾身抬起对方下颌,仔细看她表情。   随后她问流朱:“流朱,你们唐门除了暗器,还懂毒呢?”   流朱点头:“自然是懂得。”   姜媃又说:“可有一种让人四肢无力,但并不伤神志的毒O药么?”   流朱已经猜出姜媃想做什么了,她点头回道:“有的。”   说着,她握拳朝姜媃伸手。   姜媃当着伸手去接,一瞬间,她看到流朱跟她眨眼。   小姑娘一愣,紧接着飞快缩回手,再张开软乎乎的指头时,手心里已经多了一枚黄豆大小的猩红色丸子。   伍倾城压抑不住心头的恐惧,歇斯底里地吼道:“姜媃,我不会放过你的!”   姜媃把丸子给老瓦:“喂她吃下去。”   老瓦这等人,最擅这种事,伍倾城再是不想吞,可他一按一扭她下颌,那丸子顺喉而下,再吐不出来。   流朱也不再为难,咔咔两下,将伍倾城双臂接上。   可伍倾城浑身无力,就跟得了软骨病似的,更是爬不起来了。   “姜媃!”伍倾城恨得眼红滴血,一张脸扭曲又狰狞,说是黄泉厉鬼都不为过,“我要把你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她发髻散乱,衣衫脏污,哪里还有刚才那等嚣张的模样。   姜媃面无表情:“让你的人回去,顺便同你上都护的爹说一声,我小叔一日未归,你就陪我一日!”   伍倾城哪里会从,一口银牙几乎咬碎。   姜媃也不管她,顺手拔了老瓦腰间的匕首!   小姑娘面容白嫩无害,蹲在伍倾城面前,手里却握着寒光闪烁的匕首。   那匕首还搁在伍倾城小脸蛋上,刃面锋利,可真怕小姑娘不一小心就给别人脸上割条口子,毁了相貌。   “角逐会延期,我也不去京城了,”姜媃嗓音绵绵,“我小叔又远在边城,豫州城里,我可不就只和伍美人相熟来着。”   姜媃单手支着下颌,笑得眼眸都弯了:“我啊很怕寂寞呢,所以拜托伍美人陪我了。”   伍倾城不作话,姜媃手下稍稍一个使力,匕首锋锐,顷刻就在伍倾城额头上弄出条口子来。   皮肉被割裂的疼痛让伍倾城一个哆嗦,她睁大了眸子,眼底流泻出无法遏制的恐惧来。   “姜媃,你敢!”伍倾城厉声道,嗓子都嘶哑了。   姜媃低头,凑到她耳边,一字一句道:“我告诉你,惹毛了我,我一个光脚的可什么都敢做!”   小姑娘面容无辜稚嫩,可说出的话却半点都不嫩气,反而带着一种天真的无情。   伍倾城望着姜媃,看进她眼眸深处,黑浚浚的眼瞳,沉沉如渊,没有半点暖意,只有秋雾冰霜般的寒凉。   伍倾城生生打了个冷颤,她抖着双唇,几个字从喉咙里迸出来:“你们,回去!告诉我父亲……我……我陪着姜小美人!”   姜媃满意了,她收了匕首,又摸出帕子给伍倾城擦脸上的血:“这就对了,早点应承,又何必吃这种苦头呢。”   老瓦啧啧两声,他原本以为秦野嫂嫂,当真就像平素那样,娇娇软软的,还生怕被今个这阵仗给吓得哭鼻子来着。   可没想,这小姑娘就跟秦野似的,发起狠来,不遑多让。   上都护府的人马在伍倾城发话之后,缓缓褪去。   不过片刻,官道上就再看不到半个上都护府侍卫和弓O弩O手的影子。   姜媃暗自松了口气,她看了眼老瓦,当着伍倾城的面不好多言,便点了点头。   老瓦一挥手,十来个袍泽兄弟呼啦闪入密林,消失不见。   老瓦蹿出两步,似乎想到什么,又折身回来,特意从流朱面前晃过去。   流朱有一只眼睛带着玄色眼罩,视野比之正常人要狭窄一些,老瓦竟是拿捏这点,与流朱擦肩而过之时,飞快低头隔着面巾,轻擦了下流朱面颊。   流朱眸光一凛,想也不想手头绣花针嗖嗖甩过去。   但留给她的,是老瓦就地一滚,避过绣花针隐入密林的背影。   流朱气炸了!   姜媃也是目瞪口呆!   老瓦都这么骚的么?   那会不会教坏她家小叔啊?   流朱鼓囊囊的胸口起伏,面颊绯红,好一会她才道:“少夫人,婢子失态了。”   姜媃摇头:“等小叔回来,我让他帮你。”   流朱胡乱点了点头,又捻起袖子不断擦脸,一直将那点皮肤擦的来通红,跟抹了胭脂一样。   “姜小美人。”顾修易和龚清一同过来,他迟疑地看了看地上的伍倾城,琢磨着什么开口要人。   姜媃眼尾有寒凉,嘴角却含着浅笑:“角逐会延期,我就暂时不上京城了,就在此分道扬镳最好。”   话音方落,她就示意流朱戴上伍倾城上马车。   车夫调转马头,扬鞭策马,又沿着来时的路,重新折返回去。   流朱嫌弃的将伍倾城扔在一边,她拍了拍手问:“少夫人,真要回豫州?五少爷走之前,是不想少夫人留在豫州城。”   姜媃脸上表情敛了,她挎下肩,头疼地揉着眉心。   “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我若躲躲藏藏,反倒遂了伍昆的意,死了都美人知道,但是……”   说到这,姜媃看着伍倾城,缓缓勾起嘴角:“我带着伍倾城回去,日日在家门口摆大戏看,平白无故的,伍昆若是动我,那就是寒了麾下将士的心,毕竟我也算戍守疆土的将士家眷不是?”   流朱明白了,姜媃这是不仅要回去,还要大张旗鼓正大光明的回去!   姜媃似乎想起什么,她轻笑一声,眯起杏眼:“记着,日后我在哪伍美人就要在哪,我们如今可是情谊深厚的手帕交呢。”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   有点卡文,写的很慢。   第二更估计要24点后才能更新出来,小天使不要等,可以明早看。   另外,第一次营养液加更的88个红包都发了,其中@阿画、@Xuu许、@尺素锦函、@我爱维姬、@上饶、@头头家的阿纹鸭、@小小小小小新的新一、@小甜想睡觉 八位小天使获得大红包!   第二次营养液一会我更新完就发放,同样88个红包,会选8名小天使发大红包!   营养液继续灌溉起来,灌溉的越多,姜姜和大佬就长大越快哦! 第172章 秦野死了   前后不过大半天的功夫, 姜媃一早出了豫州城,跟着下午时分又回来了。   与此同时,还带回来了伍倾城。   上都护府里头, 伍昆已经得到了消息, 但他竟是不管不问, 毫无动静的模样,仿佛是没伍倾城这个女儿一般。   姜媃半点都不慌, 当天傍晚,她请了戏班子在府门外搭台子,然后请周围街坊邻居的一起看戏。   她还不往伍倾城, 邀约着她一起看。   伍倾城受制于人,便是心头恨得想啃姜媃的肉,那也是无可奈何, 只能任她摆布。   于是,在秦野去了边城的日子里,姜媃花钱如流水,每天请戏班子唱戏。   整日里,她府门外咿咿呀呀戏曲声以及敲锣打鼓声不绝于耳,让豫州百姓看了好些天的热闹。   总归又不要银子, 是以每次来蹭戏看的人都络绎不绝。   姜媃也没窝着不路面,好歹她也是扇面美人,硬是每天都在人前晃荡,还必须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顺便刷人气。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 暗地里,姜媃跟远山书院的山长管三捎了口信,这些时日务必要将边城战况如实地散布出去,让豫州城所有百姓都知晓清楚,绝对不能被伍昆一手遮天,牵着鼻子走。   另外对同样回到豫州城的羽林卫顾修易和龚清,即便是两人曾袖手旁观不管姜媃死活,再两人再次上门之时,姜媃还是笑眯眯地接待了。   五月二十五日,边城传来消息,发现十万大荒蛮夷三股,从不同的方向对边城城郊村落进行烧杀抢掠。   五月二十八日,偏将秦野带兵两千,击退蛮夷,并杀敌八百。   六月初二,在安东军主将肖用和偏将秦野兵分两路之下,俘获蛮夷将近一千人,肖用主张屠戮,秦野主张收编,一军主偏两将出现分歧。   六月初八,秦野率兵五百出城,深入十万大荒。   六月二十日,肖用再次击退来犯蛮夷,斩获人头四百五十三颗。   六月二十五日,深入十万大荒的偏将秦野,失去消息。   二十五日晚上,姜媃几乎一宿没睡,她摸着系统银珠子,故意往商城里头兑换了一些小东西,然而依旧没有秦野的消息。   到七月初一,边城急报,从十万大荒里走出五万人马的蛮夷主力军,且这些人训练有素,进度有度,和从前散乱的野人蛮子完全是天壤之别。   七月初一晚上,边城被困。   七月初十,最后一封战报传出来——   主将肖用率领麾下兵卒和满城百姓,拼死抵挡蛮夷攻城,另从敌军营中,发现秦野等人的头颅。   至此,确定深入十万大荒的五百精兵,连同秦野悉数战败。   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姜媃正在和伍倾城看一出木兰替父从军的戏。   仲夏的烈日炙烤下,连地面都是火烧火燎的滚烫非常,姜媃却感觉到了彻骨的冰凉。   仿佛是谁往她头上淋了一桶冰水,从头到脚,都在泛着寒气。   她指尖控制不住地发起抖来,她低头看着,惊骇又难以置信。   “呵,”伍倾城脸上带出明晃晃的恶意,还有得偿所愿的歹毒,“秦野死了!”   她这样的恨,连同从前有过的怀春慕艾,一并都被染成浓黑的恨意。   有多喜欢过,在被伍大夺去清白之时,就有多恨。   “少夫人?”流朱不免担心。   姜媃抽了口冷气,她腾地起身,台上青衣花旦的还在扭着腰姿咿呀唱着,拖长的嗓音连绵不断,像是蛛网一样让姜媃心浮气躁。   伍倾城低声笑起来,笑声中明显的幸灾乐祸和快意都像一把匕首,狠狠地戳在姜媃心尖上。   “他死了!”伍倾城反复提醒姜媃,巴不得看她痛快才解恨,“秦野死了,被你害死的!如果不是因为你,他不会被我父亲差去边城,都是因为你!你这个祸水!”   姜媃猛地盯着她,目光冷然如冰刃,伍倾城还想说什么,姜媃忽的扬手。   “啪”响亮的一记耳光!   所有人都看过来,台上唱戏的角儿也噤声了。   姜媃垂着眼睑,居高临下俯视伍倾城,甚是薄凉无情的道:“放心,我小叔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拿你们整个上都护府给他陪葬!”   伍倾城舌尖顶了下腔壁,吐出口带血腥的唾沫。   随后,她轻蔑地斜看姜媃:“就你?”   姜媃面无表情,只一双黑瞳沉寂的仿佛亘古深渊。   她用一种平静到让人背脊发憷的语调说:“就我。”   这话让伍倾城想起什么,她眼瞳骤然一锁,艰难又紧张地喘息一声:“你你身上果真有宝物!”   姜媃没有回答,她回了小院,站在房门口对流朱道:“我一个人静静,不要打扰我。”   “少夫人,”流朱眉头紧锁,“五少爷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姜媃胡乱点了点头,她大步踏进门槛,嘭地关上房门,瞬间眼圈就红了。   小姑娘浑身都在发抖,刚才在伍倾城面前的硬气土崩瓦解,半点都绷不住了。   她抹了抹湿润的眼睛,清晰了视野,然后赶紧摸出手腕上的系统银珠子打开商城。   这些时日她每天晚上都要看几遍商城,对里头商品的甚是清楚,特别是四级商城页面里,大部分很不错的小玩意儿可兑换量都只有一个。   所以她将四级商城页面的东西挨个仔仔细细地看,若是秦野有兑换,那就证明他没事!   姜媃来来回回将那页面几乎看出花来,可所有的东西仍旧和她这些时日看过的没区别。   她咬着唇,不敢让自己真哭出来,尽管心口钝疼的她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系统?系统你在不在?”她低声喊道,又将平时关闭的提示音开启,生怕错过了任何一个信息。   然,她作为第二宿主,平素系统是根本不会和她有交流的。   姜媃蹲坐在地上,死死盯着系统银珠子。   约莫两刻钟后,她忽的反应过来,若是秦野真不在了,那系统应当会重新择主,即便不选择她作为宿主,也定然会收回她手里的第二宿主权限才对。   这个念头一起,姜媃差点没欢喜地蹦起来。   她赶紧捂住嘴巴,悄悄地缩起来,捧着系统银珠子,只觉得这系统真真顺眼,等大佬渡过这一劫,她定然跟他说,对系统也好一些,多给它升升级。   小姑娘杏眼宛如月,水润又晶亮,白嫩小脸上还带着哭痕,但这会又像傻子一样在笑,像个小智障!   心落回了原处,姜媃不那么担心了,只要人没事,受点伤她其实倒也不算心疼,毕竟系统兑换的药品效果都很好,且还有吃穿用度的东西。   所以有了系统这个金手指加持的大佬,如今战斗力那是刚刚的,和打不死的小强一模一样。   “呸,呸,呸,大佬长的那么好看,怎么能是小强呢。”小姑娘自言自语嘀咕着,还抽了下自个嘴巴。   她这会不仅放心,还乐了起来,蹦到床上打了几个滚,又摸出系统银珠子来看,看一会跟着打开商城页面,百般无聊地翻过来翻过去。   临到晚膳时分,流朱在外头敲了敲门:“少夫人,该用膳了,可要婢子送进来?”   姜媃一个激灵从床上起来,她挠了挠发髻,又冲到妆奁铜镜面前看了看。   铜镜里头的小姑娘杏眼盈盈,腮红面嫩,还唇红齿白,瞧着气血精神非常好。   她苦恼地皱了皱眉头,赶紧揪了下大腿。   结果下手没轻重,痛的她闷哼一声,瞬间就眼泪汪汪的。   接着,还有脸,姜媃飞快往脸上扑一层粉,瞧着惨白惨白的适才放心打开房门。   流朱就看到,自家少夫人跟朵霜打了的小花一样,惨白着脸憔悴又可怜,眼睛还红肿着,瞧着刚才像是一直在哭呢。   她心头一软,软语道:“少夫人,可要婢子托人往边城那边打听打听?”   流朱是江湖人,自然有江湖上的门道使。   姜媃摇头,她眼见四下无人,将流朱拉进房间,小声道:“我能感觉的到,小叔没事。”   听闻这话,流朱心头越发悲切,这是接受不了,所以都出现幻觉了么?   “少夫人,您不必这样,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婢子陪着您。”流朱伸手给她敛了下松垮的发髻。   姜媃弯起嘴角笑起来:“真的,流朱我和小叔心有灵犀,他没死的。”   看,这都开始说胡话了!   心有灵犀是叔嫂间会有的么?   别个心有灵犀那可都是天造地设的眷侣才会有。   “少夫人,既然如此,您先用膳,免得五少爷知道会担心。”流朱不好戳破,私底下打定主意一会去找个大夫回来,先哄着姜媃用写东西。   “嗯,我肯定要用的,不过我不能让别人知道小叔如今没事,咱们还是得装一回。”   她说着,迈出房间,就开始流眼泪。   大颗大颗的眼泪,流的哗啦哗啦的,根本就忍不住。   流朱吓了一跳,这刚才还在笑,转头就哭的这样厉害,还说没事,这怕是被刺激的脑子都出毛病了?   流朱忧心匆匆,搀扶着姜媃到膳厅,胆颤心惊地伺候她用晚膳。   膳桌上,伍倾城也在的。   她就见姜媃吃一口哽咽一下,眼睛还红的和兔子似的。   而且,她还给秦野摆上碗筷,每用一样菜式,就剩秦野一半。   边用边哭唧唧的说:“小叔,你也用,我记得你最爱吃这个。”   那等模样,实在渗人得慌。   伍倾城本身该痛快的,都让姜媃给闹得来满心暴躁不耐。   “喂,死人吃什么吃?姜媃你有病是不是?”伍倾城用不下去东西,被膈应的慌。   姜媃狠狠地瞪着她,仿佛一头被惹怒的小母狼。   她冷肃着小脸,啪的搁了竹箸,端起秦野那盏天麻乳鸽汤就泼过去。   “啊!姜媃你想死吗?”盖因伍倾城用了毒,一身无力,连吃东西都要人帮衬着,姜媃这一泼,自然躲不开。   油滑滑的汤水从头发从脸上往下滴,伍倾城怨毒至极,阴冷地盯过去,恨不得现在就弄死姜媃。   姜媃却是不理她了,只重新端了小盏,笑着殷勤地盛了汤,对着秦野空位道:“小叔,我重新给你盛的,我们用膳,别理那么讨厌鬼。”   她说的煞有介意,不仅是口吻还有表情都像是真能看到秦野一样。   伍倾城浑身发毛,往秦野位置看了好几眼,整个人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冒鸡皮疙瘩的人不仅是伍倾城,还有给姜媃布菜的流朱。   她也是惊疑不定,一边觉得姜媃兴许是受的打击太大,陷入了疯魔之中,一边又难免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若是秦野真有个什么,他最挂念的人肯定是姜媃,那自然会回来找人啊……   一想到这,流朱生生打了个冷颤。   子不语怪力乱神!   姜媃浑然没发现自个吓着了周围的人,她装模作样,美滋滋地用了晚膳,还吃的特别撑。   然后好几个月对伍倾城不管不问的上都护伍昆差人来了。   伍昆竟是半点都没提接伍倾城回去的事,反而是让长随带口信,要见姜媃一面。   小姑娘吃得饱饱的,心情也好,精气神甚是高涨,状态好的不能再好。   她当着那长随的面,一挽袖子,一巴掌怕桌上,斗志昂扬的道:“见!三四个月了,他女儿吃我多少穿我多少,他伍昆敢不给我银子,我就让全豫州城的百姓都知道,他就是个老赖泼皮狗!”   作者有话要说:  15号第二更。   第二次营养液加更的88个红包已经发放,其中@偷得浮生半日闲、@嗯呐、@熬夜不脱发、@万圣节制造、@雪Sherry利、@替朕放屁、@kk、@三日月 8位小天使获得大红包,么么叽!   下一次是5982瓶营养液加更!目前只差661瓶啦,小天使加油灌溉哇! 第173章 吉祥物啊   上都护府,议事厅里——   姜媃坐在圈椅里, 甚是自在得端着茶盏, 小口小口抿着。   有别于上一回跟秦野来的时候, 小姑娘此时脸上没有怯懦,也没有怕生的害羞。   她大大方方的, 任由伍昆打量。   一盏茶喝见底,伍昆还没不开口,姜媃却不想再等下去了。   她起身,拂了拂袖子,眉眼冷淡的道:“上都护大人既是没事,我还有篇字没练完, 就先行告退。”   她也不提挟持了伍倾城几个月的事, 至于有关秦野的就更不提了。   伍昆转着手里玄玉扳指, 眼神深沉, 面无表情,一身杀伐果敢气势, 端的是叫人不敢直视。   但,姜媃却是不怕的,她不仅不怕,还半点都无视他。   眼见姜媃当真不是欲擒故纵,伍昆慢悠悠地开口了:“慢着。”   姜媃前脚刚踏出门槛,后脚微顿,转过身来。   伍昆顿了顿,眼神锐利地盯着姜媃说:“边城围困, 秦野战亡。”   姜媃不自觉捏紧了拳头,仿佛刚才的强撑在伍昆这句话下破了道裂缝,点滴的悲恸情感在其中缓缓流淌。   她抿着唇,白着小脸,眼尾薄红,泛出水汽。   伍昆慵懒起身,双手被身后:“作为他嫂嫂,你忍心让他横尸沙场,折辱与蛮夷之手,连张裹尸草席都没有?”   姜媃仍旧不说话,倔强地瞪着伍昆。   伍昆看她一眼:“秦野年少有为,本都护原是想让他攒些军功,也好在陛下面前请功授封,他曾不止一次说,想给你挣个诰命。”   姜媃信他的邪了!   她抖着毫无血色的双唇,整个人摇摇欲坠,仿佛快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了。   “哎,”伍昆假惺惺地叹息一声,“你跟倾城是手帕交,关系颇深,便也如同是本都护的女儿……”   听到这里,姜媃表情有瞬间的龟裂。   这特么不要脸的老匹夫,飙起戏来不给他发个小金人真是可惜了。   姜媃半垂睫羽,颤了几颤,好一会才低声道:“之前一直都是我小叔给的饷银维持生计,如今小叔不在,往后怕是过活艰难。”   她说到这,抬头眼泪汪汪地望着伍昆。   伍昆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不然,上都护大人,先把伍美人这三四个月的吃喝用度,结回银子?我没了小叔,也就没了生计来源,可我总还要吃饭呢。”   伍昆一怔,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这不是说秦野的死么?怎的扯到银子上头了?   姜媃还在掰着手指头算,一番加加减减后,她报出个数:“一共五百零三两银子,零头我抹了,上都护大人给个五百两就够了。”   五百两?   伍昆怒了:“三四个月就要五百两?”   姜媃不好意思地瞥他一眼:“嗯,伍美人是大人独女,从小锦衣玉食惯了,我不敢怠慢,每日用的那可都是燕窝高参等好物,穿的也是绫罗绸缎,就这样伍美人还时时不高兴呢。”   伍昆一口气憋在喉咙里,也就伍倾城不在跟前,不然他能一巴掌呼死她!   五百两,都够他养好些兵卒了。   伍昆正要发怒,忽的反应过来,他这个被小姑娘给差点带到沟里去。   他看着姜媃,头一回眼底有了冷色。   姜媃恍若不觉,她眨了眨眼睛,无辜又茫然。   议事厅里头,一时间安静了。   片刻后,姜媃绞着帕子,试探喊道:“大人?那银子……”   “啪”伍昆一拍案几,惊的茶盏飞跳。   姜媃眼皮一抽,就听伍昆说:“给!”   紧接着,伍昆又说:“你当真不想要回秦野尸首?蛮荒野人有食人肉的癖好,若是晚了,只怕连骨头都不剩了。”   姜媃惊疑不定,但面上,她做出怯懦无助的模样:“大人,那可如何是好?”   伍昆似乎就等姜媃问这话,他踱步到她面前,微微低头,一字一顿的道:“我儿因着你和秦野,坏了身子骨,你说本都护会不会愿意帮你要回秦野尸骨?”   姜媃暗骂一句老匹夫!   不过,她脸上露出了悲伤的表情:“大人说要怎么样?”   伍昆忽的问:“你多大了?”   姜媃道:“十四,翻年满十五。”   十五岁,大夏姑娘及笄的年纪,这也就意味着能定亲嫁人了。   这当然算的是虚岁,目下还有一两月,姜媃才会过生辰满十三岁。   伍昆沉吟道:“你是本都护看中的人亲眷,最近这段时日就住在都护府了,本都护两三个月内帮你要回秦野尸骨。”   这才是伍昆真正的目的。   姜媃太能闹腾,先不说城中流言,以及那帮子蠢蠢欲动的文人书生,就那每日唱喏的大戏,抛头露面的。   他虽贵为都护,可在城中还有旁的势力虎视眈眈之下,倒真不好下手。   姜媃低着头,拿帕子揩了揩眼角,实际心思转得飞快。   若真是秦野不在了,伍昆堂堂都护,哪里真会这样对她好言好语,约莫直接让人一刀剁了她就是。   然,到现在这个地步,一双子女废的废,惨的惨,他竟然也能隐忍下来。   姜媃不晓得这人是心性天生凉薄,还是野心就真有那般大,为了大业,连子嗣都能不顾。   这般做派,显然是必定心有所图的!   姜媃大胆推测,伍昆一定是目下找不着秦野了!再来就是伍倾城曾说过的,她和秦野身上可能存在的所谓“宝物”!   所以,这才拿她这个饵儿来逼秦野现身!   姜媃确定短时间没性命之忧,她胆子就更大了。   小姑娘一口应承下来,半点都不惧伍昆。   毕竟,她现在也是有金手指傍身的人了,真到最后地步,她就兑换毒O药弄死伍昆!   姜媃在都护府安顿下来,时隔多月之后,伍倾城终于又回到了自己院落里。   但她身上毒未解,姜媃每日去哪都带着她。   伍昆自那日以后再没有露过面,毕竟边城被上万的蛮荒野人围城,也是件大事,伍昆必须要发兵救援。   豫州城市井坊间,所有人都在谈论边城被围之事,以及那些阵亡的将士。   没人知道,另外一股流言在边城里外悄然流传开来。   “老大,不好啦!”   十万荒山某处幽深隐僻的幽谷里头,一身形精瘦,动作甚是灵活如猴的男人攀着虬结藤蔓,几个荡跃,就稳稳地落在另一玄色软甲的少年背后。   那人心急如焚:“咱们的小嫂子要被人抢啦!”   他冒出这话,周围本该无所事事的三百来号人呜啦围拢过来,有人急性子,拽着就问:“说清楚,谁他娘的敢跟咱们抢小嫂子?”   那人灌了口水,一抹嘴巴说:“边城里在传,说咱们都阵亡了,蛮夷营里还挂着老大的头颅呢,这消息传回豫州后,伍昆还在两军面前立下重誓,要铲除这十万荒山蛮夷,另外对阵亡兄弟家眷会妥善照顾。”   “所以,他把小嫂子接到了都护府,又说小嫂子往后没人照顾,要让小嫂子嫁给伍大,给他做儿媳妇!”   死一样的沉寂,三百来号人表情怪异,不约而同看向了盘坐在大青石上,面对朝阳的少年。   “老大,”有人踟蹰开口了,“伍老匹夫不安好心,小嫂子怎的就相信他了?”   也有人说:“老大,不然你给小嫂子去个信,让她先安心,莫上了伍昆的当。”   少年仍旧不为所动,甚至头都没转。   打听到那消息的那人不痛快了:“小嫂子是扇面美人了,往后还是大夏第一美人,安给伍大,真是一朵鲜花插牛粪,老大你不能无动于衷啊,咱们不然让留守北郊大营的老瓦先去把小嫂子给抢回来?”   这三百来号人一口一个小嫂子,当真是半点不见外。   大家伙过年那会早听老瓦吹嘘过了,小嫂子要多乖有多乖,要多漂亮有多漂亮,还娇娇软软的,跟精致的布娃娃一样。   有小嫂子在,老大揍人都不打脸了,这多好的小姑娘,根本就是大家伙的吉祥物啊!   终于,秦野睁眼了。   面容肃杀,不复此前的干净,便是有点脏污,反而越发有一种男人才具备的荷尔蒙。   琥珀色的凤眸,深邃如暗金,眺望着初生朝阳的时候,那股金色越发潋滟生冷。   “呵,”少年冷笑,缓缓转过身来,慢吞吞扫了圈三百来号人,薄唇吐出一句,“谁是你们的小嫂子?”   众人目光游离,呼啦作鸟兽散,该做灶生火的赶紧生火,该操练的操练,该巡守的巡守,反正各干各事,绝对不在大佬面前闲着。   秦野重重嗤笑三声,一群狗憎猫嫌的牲口,没点眼色,跟老瓦一个德性!   早知道收拢的都是这种货色,他早一脚踹了。   还想跟他抢嫂嫂?不自量力!   大佬几乎将“不自量力”四个字挂脸上,没人敢在这上头撸虎须。   “猴子过来,回禀边城情况。”大佬冷冰冰的道。   猴子,也就是最开始嚷起来的精瘦男人笑嘻嘻蹿到秦野面前,三言两语将边城那边情况说了个遍。   末了,他还不死心,不怕死的问:“老大,你真不管小嫂子了啊?”   他话才问完,边上的兄弟一把将人拖过来,死死捂住他的嘴,严肃道:“老大,我带猴子下去操练。”   不等秦野答话,竟是像兔子似的,飞快跑没影了。   秦野漫不经心收回目光,随后打开系统商城,在心里问道:“我要兑换物品,提醒第二宿主。”   随后,他在一级商城里,往右数,把第九栏第九格的东西兑换了出来。   那是一块没甚作用的白色蚕丝帕子,没有任何纹理,素净的跟白纸一样。   同一时刻——   “叮咚,第一宿主兑换物品蚕丝帕。”   姜媃正在给伍倾城添堵,拿着胭脂水粉在打扮,每用一样,还往对方眼前晃一圈,然后啧啧称赞道:“我可真是好看!”   伍倾城气得不想理她,本想闭上眼睛,可姜媃有的是法子让她忽视不了。   秦野兑换蚕丝帕的时候,姜媃恰好拿着眉黛往眉梢上扫。   冷不丁让系统提示音一吓,手一抖,眉梢就画成了又粗又黑的一条线。   她愣了下,有点反应不过来。   伍倾城冷笑:“活该!”   姜媃没空理会她,小姑娘飞快打开系统商城页面,找到蚕丝帕,死死盯着。   片刻后,系统想起第二声提示音。   秦野兑换的还是蚕丝帕。   姜媃皱起眉头,扒着格子一数,第九个位置。   秦野在半个时辰内,一连兑换了九条蚕丝帕才作罢。   姜媃这头,小姑娘忽的福至心灵,蓦地反应过来。   她一拍桌子,哈哈哈大笑起来:“我晓得了……” 第174章 败家嫂嫂   伍倾城就看到姜媃忽然就眉飞色舞起来。   小姑娘擦了擦眉梢,结果没擦干净, 反而晕开成一大团, 有些脏兮兮的。   她也不在意, 飞快跑出去喊流朱。   流朱同样跟来了上都护府,这些时日警惕的很, 姜媃有些消息全靠她神不知鬼不觉地传出去。   流朱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摸着金钱镖就出现了。   姜媃将手里的蚕丝帕给她看,神秘兮兮的小声道:“你看,小叔也有这个。”   小姑娘手里的,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蚕丝帕,这会却让小姑娘稀罕的跟金子一样。   流朱叹息, 少夫人这还没接受事实呢。   姜媃喜滋滋的, 不想理伍倾城, 她扭身回房, 抱着自己兑换的一张蚕丝帕子滚床上傻笑。   秦野一连兑换了九次,还特意挑选的第九格物品, 那是在跟她说,九月份他就能回来了!   姜媃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目下已是七月下旬,一晃就到八月里,也不久,就是三四十天罢了。   可转头,她就拱到锦衾里哀叹了声,还要三四十天啊, 好漫长啊。   她想念大佬了!   姜媃浑然没觉得她想秦野有哪点不对,都是一家人啊,分开久了自然会想念的,这多正常来着。   她心尖泛痒,胸腔里头有什么在蠢蠢欲动,根本憋忍不住。   她索性再次打开商城,瞅着蚕丝帕子,又兑换了一条。   远在十万大荒里的秦野耳边就听到滴的提示音。   大佬好似想起什么,微微勾起嘴角,在姜媃之后,也跟着兑换了。   姜媃听着提示音,就像是秦野在跟她说话一样。   她手贱,又按了兑换。   于是,接下来的一刻钟,系统提示音滴滴滴的在两人耳边响个不停。   等姜媃反应过来,手边已经堆了一捧蚕丝帕子。   这玩意儿根本就没啥用啊,里外都是白色的,装饰都嫌难看。   她再一看积分——   妈耶!   就那么一小会,她和秦野硬生生浪费了三万积分!   姜媃捂脸,她败家了!   要不是大佬现在赚积分速度一流,只怕是根本供养不起这样的浪费。   姜媃这边见着那堆蚕丝帕子就眼疼心头还滴血,秦野那头,大佬看着脚下同样一堆帕子沉默了。   偏生猴子这时候撞上来,炸呼呼地高声道:“老大,这打来这么多干净的蚕丝帕子,料真好。”   他这一声,将周遭旁人的注意力一起引过来了。   秦野目光森森,手一挥,无数张帕子飞扬起来砸了他一脸。   猴子后知后觉,干笑两声:“还是老大英明,晓得咱们要在这大荒里头呆这么久,兄弟们都发臭了,我这就把帕子分发下去。”   说着这话,猴子动作飞快,卷起蚕丝帕子就跑。   秦野面无表情,也不吭声,半垂着眼睫毛,又盯着系统商城兑换界面,想戳一下兑换帕子的心蠢蠢欲动。   至此,每日早上,秦野都会随意往系统里兑换一件东西。   偶尔姜媃会回应,更多的时候小姑娘盯着积分,不敢再大手大脚了。   虽然大佬很会赚,但是积分这种消耗品眼下还是省着点好,特别大佬还在外头打仗来着。   如此十日后,豫州这边伍昆往边城发了第二次兵,这一回是正正两万精兵,而且出战的还是伍昆麾下最信任最得力的将领。   同一时间,秦野算着日子,带着三百多人摸出十万大荒,在蛮夷营地后方,同谁都没想到的人接上了头。   秦野要做的事,约莫没几个人能想到,便是姜媃也不晓得他到底想干什么。   伍昆那厢,一直以为他是藏起来了。   秦野虽是英勇,也还算有些手段,伍昆从前也确实欣赏他,觉得这是头狼崽子,值得培养。   可在伍二死的那会,伍昆就熄了栽培的心思了。   如今,他还留着秦野和姜媃性命,不过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宝物”罢了。   在伍昆眼里,这叔嫂两人,根本就只是两头不怕虎的初生牛犊,不太值得他多放心上。   相较的,解边城之危,才是大事。   姜媃在上都护府还算过的舒心,中途老瓦摸进来一次。   老瓦本是想把小姑娘捞出去,谁晓得小姑娘反而还不走了。   并且,她还要老瓦跟羽林卫顾修易送一封信。   老瓦甚是纠结,转头想让流朱多劝劝姜媃,流朱二话不说,甩手就扔他一沓金钱镖。   老瓦只得作罢,费心安排兄弟们轮流混进上都护府,暗中照应姜媃。   八月十五,仲秋佳节这天,边城告破,主将肖用战死,监军伍翎不战而降,数万蛮荒野人冲进城内,竟是要行屠城之举。   八月十六,同边城隔江相望的安庆关戾王所属嫡系大军白虎军发兵五千相助。   八月十七,白虎军中杀出一银面猛将,此人一步杀十人,十步杀百人,并与百步之外,一箭射中蛮夷头领脑袋。   八月十八,边城解危,远在京城的戾王上奏,皇帝大加赞赏。   八月二十日,伍昆的朱雀军姗姗来迟,届时边城安定,朱雀军当即杀入十万大荒,追杀蛮夷无数。   ……   后面的消息姜媃不太关注了,这些消息伍昆刻意没瞒她,月底的时候还差人跟她说,秦野尸骨已经在路上了。   一晃就是九月里,姜媃一反常态的有些坐不住了。   这些时日,每天都能听到秦野兑换东西的提示音,但仍旧不太能安抚姜媃。   她甚至注意到,秦野兑换药品的次数猛增,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受伤了。   小姑娘急的寝食难安,没几日嘴角还长了亮晶晶的一串小水泡。   流朱大惊,连忙给姜媃做败火安神的药膳汤喝。   九月初八这日,上都护府一大早仆役就往横梁挂红绸,整个都护府喜气洋洋,像是谁要成亲一般。   中午的时候,伍昆将伍大从别庄接了回来,晚膳邀约上姜媃,一起用了顿膳。   姜媃虽不晓得伍昆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狐狸总会露出尾巴。   所以,膳桌上伍大和伍倾城用的食不下咽,伍昆是心怀鬼胎,也没用多少东西,唯有姜媃,小姑娘大快朵颐,吃的不要太多。   毕竟,上都护府的厨子手艺还是很不错的。   伍昆转着酒盏,眼神深沉地看着姜媃:“姜小美人,明日秦野尸骨就该进城了,你有何打算?”   姜媃啃着酒糟鸭掌,那鸭掌焖的软烂,又还十分入味,舌尖一抿,骨肉就分离,特别好吃。   她咽下嘴里的鸭掌肉,慢条斯理的说:“大人以为我要怎么打算?这种战死的也不晓得安葬上有没有讲究?”   伍大冷哼一声,阴毒地剜着姜媃:“自然有讲究,英魂入故里,可不能挂白幡,为保家卫国而亡,那可是大夏的英雄。”   她信他个大头鬼!   姜媃点了点头:“还有么?”   伍大满怀恶意地笑了起来,看姜媃的模样像是在看个时日不多的蠢货。   姜媃也不计较,某种意义上,她看伍大也是再看个蠢货。   伍昆适时开口:“你若是不懂,等秦野尸骨进了城,先送到我府上来,我找个得道高僧来做法事,不会委屈了你小叔。”   姜媃吃饱了,她擦了擦嘴角,努力把眼睛瞪红,倾力演绎一波什么叫哀莫大于心死。   “行的,劳烦大人了。”小姑娘似乎都哭不出来了,低着头,福了福身,转身就走了。   姜媃走出膳厅,还能听到伍大恶毒的笑声。   她不屑地撇了撇嘴,吩咐流朱:“明日初九,让老瓦把所有人都混进府来待命。”   姜媃这些时日,好像什么都没做,可一细想,又好像做了很多事,流朱已经看不明白这个小姑娘了。   不过,她还是应道:“婢子一会就去安排,少夫人明日可是很凶险?”   姜媃弯着黑白分明的杏眼,软糯糯地哼道:“有点。”   然,真等到隔日,流朱才倒抽了口冷气。   这……这能是有点?   就在所谓的秦野尸骨进府的时候,羽林卫顾修易和宫廷画师龚清端着明黄圣旨,面容严肃地步步而来。   “豫州上都护使伍昆接旨——”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滴、滴   姜媃;滴滴、滴   大佬: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姜媃:滴、滴滴滴、滴   系统:这届宿主是我带过的最差的宿主,只晓得**,不晓得美下颜!老子要换宿主!!!   ————   解决伍昆,下两章开启京城副本,最后一个副本了,我要让大佬走上人生巅峰,让所有人都拼命宠我姜! 第175章 大佬归来   “豫州上都护使伍昆接旨——”   上都护府漆红铜环大门外, 站在阼阶之上, 背着双手, 正在看从边城带回来的秦野尸骨的伍昆皱起眉头。   羽林卫顾修易穿着制式朝服,宫廷画师龚清身上更是穿的一身朝廷钦差的官服!   威严的官服, 宝蓝色的袍摆,映着白的色祥云潮海, 于烈日下一步步走来。   龚清双手高捧明黄色的锦帛,那东西表面绣龙纹, 瞧着很是威严。   上都护府门外, 除却本身都护府的侍卫, 便是里三层外三层围观的百姓。   今个伍昆亲自将战死边城的英灵接至府内,还请得道高僧做法祈福,这样的大事, 自然大半个豫州城百姓都跑来看了。   毕竟, 这些英灵那可都是保家卫国的好儿郎!   若是能送上一份吊唁祈福的心意,自然也是好的。   然,却不曾想, 今日竟还有朝廷的圣旨下来。   伍昆反应不可谓不快,他冷笑一声:“哪里来的宵小之辈, 好大的胆子,竟然假传圣旨!”   他竟是不认不说,还准备先下手泼脏水。   伍昆抬手,正欲让人将顾修易和龚清先行抓起来。   众人就见龚清哗啦展开圣旨,顾修易拔剑护在他身边, 还将自个羽林卫的牌子亮了出来:“羽林卫在此,谁敢放肆?”   上都护府的侍卫一顿,竟是犹豫了。   龚清立马高声唱喏:“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豫州上都护使伍昆多年来横征暴敛,贪墨军饷,乱抓壮年肆养私军,令百姓苦不堪,罪大恶极,罄竹难书,罪无可恕,当罢黜都护之职,即刻撸夺安东、朱雀两军之兵权,抄其家产,就地伏法,钦此!”   圣旨念完,满场哗然!   一时间,整个上都护府门口竟是鸦雀无声,乌泱泱跪一地的百姓,谁都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龚清面容肃穆地盯着伍昆,一敛圣旨,怒喝道:“伍昆,还不伏法?更待何时?”   这话一落,顾修易挽了剑花,连跑两步,整个人腾空而起,手头利剑尖啸一声,清虹如光,朝着伍昆当头劈下。   伍昆咧嘴,露出森寒白牙,他身躯高大,一身血气激荡,衣袍竟是无风自动,宛如修罗。   他纹丝不动,只轻飘飘看顾修易眼,然后摆手一挥。   “铛”宛如刀剑碰撞的声响,顾修易被震地后退,他人一个翻滚,卸去力道,适才杵剑单膝跪下。   他抬头看向伍昆,表情有骇然。   伍昆瞥了眼手臂,刚顾修易利剑还是割裂了他的袖子,此时露出金光点点的小手臂。   他竟是在布衫里头还贴身穿着护臂护甲之物。   “想抄本都护的家灭我族?”他嗜血地盯着龚清,宛如被激怒的兽中之王,露出獠牙和尖锐利爪。   龚清在伍昆这股气势下,两股颤颤,然他强撑着一口气,厉声道:“伍昆,你罪恶滔天,所有罪证陛下都已知晓,你还不束手就擒,兴许念在你态度诚恳的份上,陛下会留你伍家一线血脉。”   在大门旁边的小侧门边,同样听到这话的姜媃实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龚清是眼瞎了不成?   这倒是赶紧让人上啊!哪里来那么多废话,再说下去,伍昆出狂暴状态,这还怎么打?   但还真是担心什么来什么,伍昆在龚清这句话之后,心头杀意宛如洪涝决堤,轰隆轰隆涌上来。   他手虚抬,指尖轻动,像看蝼蚁一般的道:“来人,此二人乃是本都护捉拿多日的江湖骗子,竟然妄传圣意,罪当诛!”   话音方落,从都护府里铿锵涌出一队玄甲精兵,统共二十人,可这二十人甚是煞气甚重,各个都是以一抵十的好人。   “谨遵都护之令!”这二十人齐齐抱拳唱喏,随后像是恶狼扑向了龚清和顾修易两人。   龚清脸色大变,顾修易如临大敌。   “慢着!”   正此时,一声轻喝而起,仿佛平地生雷。   有人从跪着的百姓中站起来,紧接着是一个两个三个四个……无数个人跟着站起来。   姜媃从门缝里头往外看,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这些人中的管三和贺文章两人。   不过呼吸之间,一百多人站了起来,并自发汇聚在一块,以管三和贺文章为中心。   贺文章露出真面目,他掷地有声地张嘴就是一篇檄文——   “豫州伍昆,枉为都护,贪婪如狼,性残如魔,为一己军功,私屠我大夏子民无数,尽数砍了人头,报做他的累累军功……”   贺文章很是激动,他好似等这个机会很久了,此时能一吐心中多年的愤恨和不平,竟是吐字如珠,出口成章,另外还感情充沛,十分能引人共情。   况那些跟着他站立的,还尽是豫州城晋江会的书生学子,这些读书人说的话,再是懵懂无知的百姓听了也是会心神动摇的。   伍昆认出了贺文章,表情极为难看。   一时间,他脑子里念头纷杂,但最后都化为了再不掩饰的杀意:“这些刁民,格杀勿论!”   “铿锵铿锵”此起彼伏的兵器出鞘之声,二十名玄甲精兵目露凶光,冲入那群书生之中,挥着冰刃就下手。   反倒是龚清那边,因着有顾修易护持,一时之间毫发无伤。   有惨叫响起,伴着温热粘稠的鲜血,飞溅上目眩刺眼的蔚蓝苍穹,尔后洒像地面,晕染成朵朵血梅。   伏跪在地的豫州城百姓愣住了,紧接着反应过来,便惊慌失措爬起来就逃。   刹那之间,整个上都护府外,竟是像人间地狱。   姜媃心头一紧,她赶紧扯出脖子上的骨哨,正准备召唤老瓦等人。   电光火石之间——   “伍昆,你好大的胆子!抗旨不遵不说,还敢光天化日之下滥杀无辜!”   清朗疏命的声音蓦地响起,骑坐在高头大马上的豫州少城主厉致远姗姗来迟。   他身后跟着一千私兵,眼看已经到这地步,当即手一挥:“作为豫州少城主,我厉致远绝不姑息尔等乱臣贼子,必定要为陛下清逆臣!”   “杀!”   那一千人马,有序的分成数个方正,轻松就将那十二名玄甲精兵逼退了回去,还将整个上都护府围了起来。   厉致远驱着马近前,他身上穿着做工考究的软甲,马背上还带着一张大弓。   他居高临下看着伍昆:“伍昆,你可知罪?”   他说着,龚清和顾修易,以及管三并贺文章等晋江会的书生,赶紧都和厉致远站在了一块,同上都护府形成了对峙局面。   伍昆充斥着煞气的目光扫过众人,那二十人护在他跟前,面对这等劣势,竟然半分不惧。   姜媃将两方情形看的明明白白,她皱起眉头,想不出伍昆还有什么依仗。   整个上都护府的侍卫,满打满算最多一百人,北郊大营远在城外,且之前两次往边城发兵,营中主力大半都不在了。   老瓦说过,营中暗地里,还有秦野安插的暗桩,所以即便是伍昆此时想从北郊大营调兵,那也是来不及的。   厉致远那边有一千多人,对付一百来人,便是伍昆个人武力很高,可也绝对插翅难飞。   姜媃将方方面面都考虑了进去,这些时日她哪里是什么都没做,反而是做了很多次。   摸清了上都护府的防御,还暗中联络上了龚清和厉致远,并且借由龚清手里的圣旨,先下手为强,给伍昆定了罪再说、   她做的隐秘,笃定伍昆是决计想不到的。   有心算无心,怎么这个胜面都更大一些。   然而,伍昆竟是面不改色,仿佛厉致远那一千人在他眼里就是乌合之众。   “罪?”他怒极反笑,眼神闪烁,“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本都护无罪!”   最后一个字音方落,他手一伸,声若洪钟地喝道:“木仓来!”   当即,长随飞快奉上红缨长木仓。   “嗡”那长木仓在伍昆手里发出嗡鸣,他大笑一声:“尔等蝼蚁,尽管放马过来!”   厉致远咬牙,脸上闪过戾气,多年来的羞辱此时爆发出来,他也是几欲红眼。   “给我杀!谁若能取伍昆首级,我定嘉赏黄金百两!”厉致远喝道。   这声落,像是巨石投落湖面,激荡起层层波澜。   “杀!”   厉致远的人马在重赏之下,毫不犹豫冲上去,上都护的人也不甘示弱,不肖伍昆吩咐,直接拿着兵刃冲出府来,见人就杀!   伍昆更是勇猛,他一手木仓术简直无人能敌,每挥一下,就像是串糖葫芦一样,一串好几个人。   他再是哈哈大笑着一甩长木仓,被贯穿的几个人又被甩飞出去,还撞倒其他人。   一个照面的功夫,伍昆脚下,竟是尸体和鲜血最多的。   姜媃眉头越皱越深,她低声问流朱:“若是你和老瓦合力,可有把握杀了伍昆?”   流朱眯眼,观察片刻,然后为难地摇了摇头:“伍昆路数大开大合,甚是霸道,我的暗器只怕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姜媃跺脚,莫非要功亏于溃?   她在商城里头飞快翻阅起来,特别是武器页面,从头看到脚,热武器不能兑换,只是冷兵器也不能对伍昆造成伤害。   她又看了看毒,倒是有杀伤力大一点的,可是不能近伍昆的身,亦是枉然,反而容易伤了自己人。   姜媃眼神凝重,咬着牙道:“难不成,就没人打得过伍昆,只有这样了?”   她这厢还没想出法子,另一头,伍大带着伍倾城和几个粗使婆子,气势汹汹朝姜媃过来。   “贱人!你竟敢害我父亲!”伍大上前,怨毒阴狠地朝着姜媃挥手。   姜媃冷眉冷眼,眸光如电。   流朱不客气,裙摆飞扬,伍大就被倒飞了出去。   躲在府门里的仆役诧异地看着姜媃,好似不晓得这是如何一回事。   姜媃也没必要躲了,她直接从侧门出去,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这一场一边倒的厮杀。   脚下是缓缓蔓延的鲜血,殷红的色泽,铺天盖地,仿佛要将这天地一起给染成红色。   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明显还温热着,可一个眨眼,生和死就这般接近。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浓郁得让人作呕,此间刚才还在百姓早跑出老远,眼见这边打起来了,各个都躲了起来,再不满冒头。   “哈哈哈……”伍昆杀的兴起,浑身带血,连一双虎目亦是红的。   府上那一百来个侍卫早已经有了折损,目下还能站立的不足十人。   可就是这十人,护在伍昆周围,合击成战阵,和伍昆扬长补短,自成铜墙铁壁。   厉致远紧紧捏着缰绳,脸上青筋都鼓了起来。   他这一千私兵,可是城主府多年下来的积累,如今已经折损过半,实在叫他心疼。   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到如今,已经和伍昆撕破了脸,自然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毫无半点退路可言!   “杀了伍昆,我赏黄金千两,良田千亩,美人无数!”   厉致远嗓子都嘶哑了,他虽未亲自上去厮杀,可业也杀出了火性,收不住了。   贺文章那群读书人躲在一旁,不能亲自上阵杀贼,但居然也半点都不惧。   伍昆环视一圈,出气如牛,他转了圈长木仓,甩出一圈血珠子。   最后,目光落在姜媃身上。   一片血污之地里,唯有小姑娘落脚那方显出一点干净,映衬着那张白嫩的脸,就越发显得旁人污秽不堪。   刹那间,伍昆似乎什么都明白了。   他虎目怒瞪:“是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娘皮作怪!”   姜媃抿着粉唇,直视伍昆,毫不退缩。   伍昆重重冷哼一声,他脚尖一点,踩着把利刃,飞快踢出。   那利刃嗖嗖如冷箭,不偏不倚,正是朝着姜媃的方向射来。   流朱浑身紧绷,挡在姜媃身前,她手快出残影,一连发出二十道金钱镖。   “叮叮当当”金钱镖和那把利刃碰撞,接连打在一处,将利刃打偏了方向。   伍昆一跺脚:“本都护要你死,看谁救得了!”   他说着,脚下连踢。   这一下,伍昆连踢出三把利刃,呈品字形,比之前的速度更快。   流朱大惊,她已是没法悉数全部打偏利刃,只得双臂一展,欲抱着姜媃闪躲。   “哗啦……”   电光火石间,斜刺里蹿出一道银光,竟是比流朱的动作还快上一分,在她抱人之前,率先搂住姜媃。 第176章 大佬整容   电光火石间, 谁都没看清那道银光到底是什么。   只见那银光缠住了姜媃,将之往一边带的同时, 另有一道疾风横扫向流朱, 狠狠地把她踹飞出去。   紧接着嗤啦长鞭, 恍如灵蛇, 蹿急如电, 眨眼就嗖嗖缠上三把利刃, 再是大力一抖,又将那三把利刃反射了回去。   伍昆厉眼一挑,大喝吼着, 长木仓横扫,将三把利刃悉数挑开。   所有的一切, 都发生在这刹那。   包括姜媃,都没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她脚尖再着地之事,才猛然发现自己是被一神秘的银面人抱在怀里的。   小姑娘睁大了眸子,愣愣看着银面下露出的一点下颌。   突然出现的这银面人,顿叫场中的所有人都怔然了。   银面人手持布满密密麻麻小倒刺的长鞭, 身穿银色软锁甲, 脸上带着银质面具, 只露出一点眼眸,便是脸鼻子嘴巴都遮掩住了。   他没看姜媃,而是反手一推,将小姑娘推到了流朱怀里。   尔后, 长鞭嗤啦一声,带着抽破空气的声音,呼啦往伍昆抽过去。   伍昆将长木仓舞的密不透风,边舞边喝道:“散开!”   他身边的十来个精兵哗啦散开,给伍昆留出空档。   “轰隆”长鞭和红缨长木仓相碰撞,竟是发出噼里啪啦的撞击火花。   眨眼几招过后,伍昆跺脚:“来的好!”   他头须皆张,虎目圆瞪,大吼着擒木仓就往银面人冲刺过去。   银面人并不与他正面冲突,而是避其锋芒,在边上游走,并不断用鞭尾骚扰,耗其体力。   姜媃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银面人,小姑娘忽的就弯起眸子,心里头咕噜咕噜地冒出欢喜的泡泡,就像是喝了蜂蜜一样又甜又暖。   她太过快活,忍不住跟流朱嘀咕咬耳朵:“流朱快看,我小叔帅不帅?”   流朱眯眼,她仔细观察那银面人的伸手,半晌摇头道:“少夫人,那人怕不是五少爷。”   姜媃斜她一眼:“怎么不是了,你看看那背影,还有我刚才闻到了小叔身上的味道,就是他没错的。”   事到如今,流朱也不敢肯定了。   她想了想道:“此前从边城那边传回来的消息说,戾王嫡系的白虎军中,有一员头带银面的猛将,此人擅骑射,以百步穿杨的本事,于乱军之中当场射死蛮夷头领,婢子觉得,兴许是这人。”   姜媃歪头,几句话的功夫,那银面人已经缠住了伍昆的长木仓,两人急速变换脚步,形成了拉锯。   她没再跟流朱争辩,而是注意到厉致远的人居然罢手了。   姜媃气坏了,她怒气冲冲道:“流朱,给我射厉致远一镖,真特么智障,这个时候不拿下伍昆的心腹,还在看戏,看他的大头鬼!”   流朱手腕一翻,嗖的一声,当真射了厉致远一金钱镖。   厉致远看过来,姜媃几乎跳起来给他指伍昆余孽。   厉致远反应过来,干咳两声,赶紧让人将伍昆余孽给杀了!   没了伍昆作为主力,十人战阵根本没有多少威力,在厉致远几百人的攻击下,没撑过半刻钟。   接着,厉致远挥手,他麾下剩余的三四百人绕过打斗的银面人和伍昆,直接冲进上都护府,将伍家一锅端了。   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功夫。   这一刻钟里,银面人越战越勇,手上长鞭使的灵活又熟稔,竟是和伍昆战了个不相上下。   伍昆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匹夫,野心大,心术不正,但那一身拳脚却是实打实的,跟头凶猛的老虎一样。   姜媃有点急了,这拖的越久,越是容易多生事端,务必要尽可能快的将伍昆杀了,如此扣着大罪,再有余孽,也没法给他张目。   而豫州,只要伍昆一死,便群龙无首,正可方便大佬接盘。   手上有了兵,再加上边城的军功,日后不管是跟着戾王还是现在皇帝,那都能有个举足轻重的地步,谁都不敢再看轻他。   也能在即将到来的乱世里头,站稳脚跟。   所以,伍昆必须死!   姜媃脑子里想着这些,眼睛盯着场中的打斗,这边还分心在系统商场里头不断翻起来。   没热武器,光是冷兵器又不够,剩下具有杀伤力的东西就只有毒O药了。   姜媃盯着毒O药兑换的页面,看了良久,随后还是选择了药O品栏的麻药。   她问流朱:“流朱,我给你一种能让人浑身麻痹的药,你能不能见缝插针弄到伍昆身上?”   流朱看了会,她点了点头:“可以,少夫人让老瓦一起上。”   说着,她双臂一抖,只听得咔咔几声,袖子破裂,露出小臂上绑着的东西。   那东西扁平如匣,长七寸,厚三寸,服帖在小手臂上,平时压根看不见。   姜媃掏出骨哨,三长两短地吹了起来。   随后姜媃拿出一大瓶的麻药,只见流朱往那小匣子里倾倒,末了,她手往后一翻,麻药就没了。   姜媃没问她搁哪了,只皱着眉头叮嘱道:“小心点。”   流朱轻笑一声,她轻舔了下唇珠,轻眯右眼,露出一种久违的嗜血狂热来。   毕竟,她年少就混迹江湖,那可都是刀口舔血,这些时日的轻松,倒让她骨头都痒了。   “少夫人,保护好自己,婢子去了。”   这话未落,她人一个轻跃,宛如飞翔的大鸟,呼啦振翅,跃入场中。   “嗖嗖嗖”流朱春风十指,快出残影,只能看出一点鎏金在她指尖跳跃。   无数的金钱镖,像狂风秋叶一样,往伍昆身上扎过去。   另外的老瓦,眼看流朱下场了,他目光闪亮,轻笑一声,随后蒙好面巾,瞅准伍昆后背,手头大刀呼啦喊出去!   伍昆这一下,是正面有银面人猛攻,上有流朱防不胜防的暗器,后还有老瓦的刀。   眼看是所有生机都断了,退无可退。   “哈哈哈哈……”伍昆哈哈大笑起来,怒发狂张,“好!”   他一踢长木仓末端,微微弯腰,利索避开银面人鞭尾,又在地上一滚,恰躲掉暗器,跟着木仓横扫,正正抽中老瓦腰侧。   老瓦大惊,恶风拂面根本躲避不过。   “啊!”他索性大吼起来,在木仓尾触上腰侧之时,小盘稳扎,单臂用力一夹,在被伍昆扫出去的同时,狠狠夹住了长木仓。   伍昆一抽,居然没抽出长木仓。   流朱趁机踩上银面人的长鞭,借力跃上长空,娇喝道:“躲开!”   “咔咔咔”她双臂前举,宛如天女散花一般,无数细若牛毫的银针猛地炸裂开来。   那一朵朵的针花,又细又密,像是蝗虫,四面八方,根本没法完全闪躲掉。   伍昆表情一凛,他果断弃木仓,整个人一扬猩红披风。   流朱不给他任何机会,一轮梨花暴雨针射完,她人已落地,然后单脚支撑,整个人同地面平衡,露出了后背的另一种暗器来。   那东西状若收拢的伞,也不晓得流朱按了哪。   “嗖嗖嗖”三声,三组短箭,每组三支,眨眼之间,就从三个方向朝伍昆弹射而去。   伍昆当真是上下都要遭袭,他脚步一侧,避过利害部分,拼着被扎几支短箭的危险,将拢到披风上的绣花针一卷一送,反还给流朱。   流朱面不改色,她甚至根本不躲,就在绣花针要射中她之时,斜刺里长鞭卷上她腰身,将她整个人拖拽到一边,完美闪躲。   “啊!”伍昆状若发狂,在他小腿上血流如注,九支短箭,竟是射中了六支,另外他上半身还被射了绣花针。   姜媃给的麻药量很大,足够弄晕好几头大象的量。   流朱谨慎起见,全给用了。   只见伍昆动作微缓,竟是人出现了片刻的恍惚。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银面人长鞭啪嚓,卷住伍昆脚踝,用力一拉。   “轰”的巨响,伍昆倒地。   老瓦缓过一些,他撑着伍昆的长木仓扔给了银面人。   银面人飞身而起,稳稳接住,尔后仿佛天降神临,那红缨长木仓在烈日下发出呼啸声。   “噗”一声轻响!   利刃刺入皮肉的声音!   殷红的鲜血飞溅上半空,洒出迷人的弧度,在日光下折射出一种醉人的颜色。   银面人用力一挑,竟然将伍昆挑了起来。   伍昆睁大了眼睛,脸上还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低头看了看心口穿透的木仓尖,鲜血喷涌,四肢抽搐,大口大口的鲜血流下来。   他抬头眯眼,看这靛蓝浸洗的碧空,也不晓得想起了什么,脸上表情带着一点释然。   “乱臣贼子伍昆伏诛!”银面人哑着声音一字一句的道。   漫长寂静,所有人都被慑住了,似乎不太相信眼前的一幕。   银面人用力一甩,将伍昆尸体甩飞出去,然后长鞭一轮,缠住他脖子一拽。   “噗嗤”伍昆人头落地。   “轰隆”没有头颅的尸体滚落,在地上滚了两圈,随后才啪嗒一声溅起无数尘埃。   鲜血混着尘埃,无边无际的血腥气蔓延。   伍倾城睁大了眸子,伍大也是不敢相信。   “不,父亲!”伍倾城痛哭出声。   伍昆死了,对她来说,无异于天都塌了。   伍大哆哆嗦嗦着,胯下浸出水渍,居然当场失禁。   姜媃长长地松了口气,虽然现场极为惨烈,但好在伍昆死了!   她眼不眨地盯着银面人,只等他取下脸上的面具。   仿佛知晓她所想,那银面人朝她看过来,缓缓揭开银面。   阴影退却,就露出一张略粗糙平凡的脸来。   那脸饱经风霜,浓眉挺鼻,唇一点都不薄,让姜媃很是陌生。   姜媃一怔,不是……秦野?   他朝姜媃走来,眸光奇异。   姜媃心头一慌,不对啊,她家大佬说了九月初九回来的啊?   她想也不想,赶紧打开系统商城,按住蚕丝帕子就是一阵猛点兑换。   点兑换之时,她目光紧紧锁着那人。   但见那人脚步微顿,轻轻勾了下嘴角,随后继续朝她走来。   姜媃杏眼一亮,没错的,是她家大佬!   可是,大佬咋整容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第一更。   一会23点半更第二更。 第177章 变声撞胸   他走到姜媃面前, 见小姑娘白嫩嫩的,这些时日竟然还长出了下颌软肉, 显然上都护府的伙食太好, 还给吃胖了。   他沉默了会, 眼波极为柔软:“可是姜小美人?”   他的声音也很哑, 哑的很难听, 细听有点像鸭公嗓子。   姜媃拧起小眉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那人没等姜媃回答,从袖子里摸出一物:“在下白虎军叶钦,这是秦野让我转交给你的。”   那是一方蚕丝帕子, 素白的丝帕上绘着浅浅淡淡的水墨色。   小姑娘沉默地接过,抖开来, 却见丝帕上画的是Q版的她。   胖嘟嘟的小姑娘吃力地抱着个大大的花生,水汪汪的眼睛, 粉嫩粉嫩的小嘴,软萌萌地看过来,能把人心都给看化了。   除此之外,还有个玄色衣衫的小团子, 小团子抿着唇, 不苟言笑地滚着花生米, 笨手笨脚得朝小姑娘靠近。   这小团子不用说,明显画的就是秦野本人了。   姜媃狐疑地抬眼看叶钦:“我小叔人呢?”   叶钦清咳一声:“他在后头,稍晚一步回来。”   姜媃明显不信的,她还想说什么, 叶钦已经转身走了。   他捡起伍昆的头颅,对龚清等人点头道:“伍昆已经伏诛,龚钦差可以向陛下复命,我军中还有要事,先行告辞。”   话罢,他居然头也不回,骑上马匹,飞快跑的来没影了。   厉致远还感觉很不真切,他愣愣问顾修易:“伍昆,这就死了?”   顾修易看了看没了头颅的伍昆尸体,点了点头。   他和龚清对视一眼,龚清转头问姜媃:“姜小美人,你说秦野会回来,可此时他人何在?”   姜媃小心翼翼收好帕子,没好气的说:“你确定要等他回来?伍昆已死,北郊大营群龙无首,豫州群龙无首,你们俩不是代表陛下么?莫不是希望我小叔回来接盘伍昆的地盘儿?”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但很是在理儿。   伍昆也算是皇帝的心腹大患,如今去除了,不管是怎么死的,豫州这么大块地盘,不赶紧收拢,难不成要拱手送给隔壁的戾王?   不见戾王麾下猛将叶钦已经来了?   龚清竟是有些庆幸,好在叶钦一人来一人走的,没有其他戾王的人来。   当然眼下是赶紧收拢豫州的安东和朱雀两军最为重要。   这些门道,姜媃懒得掺和,她不仅不掺和,还让管三管好晋江会的读书人,不要插手进去。   读书人么,就该好生读书,来年考取功名才是大事。   毕竟,姜媃是知道,新朝初建后,新帝头几年那是正缺人才,稍微有点本事的能入眼的,都能谋个不错的前程。   姜媃隐晦的将这话转给了管三听,管三何其聪明的老狐狸,当下专心发展晋江会,不仅是豫州,还要在京城开设起来。   好歹日后入朝出仕的,一说出去,那可都是出自晋江会,此等铺设的人脉关系,将是非常恐怖的。   伍家的人要如何处置,自有龚清法办。   整场戏码落幕,没姜媃的戏了,她拍了拍袖子悠悠然回自己那两进的宅子。   伍倾城从悲痛中反应过来,她扑着向姜媃嘶喊:“姜媃你个贱人,都是你害的我伍家家破人亡,我不会放过你的,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姜媃斜眼看过去:“你做人尚且斗不过我,何况做了鬼?”   她半点都不同情伍倾城,一应都是她自找的。   她若是当个被情爱冲昏头脑的傻白甜,兴许姜媃还会觉得她多少有那么一些无辜。   但从头至尾,伍倾城都不清白不无辜。   大佬的这朵烂桃花,真是花蕊都乌黑巴黑的,说是毒蛇也不逞多让。   姜媃走了两步,想起什么,回身对流朱道:“老瓦应当受伤了,你带他一同回去,找个大夫好生看看。”   听闻这话,流朱表情竟是有点不情愿。   老瓦靠在个袍泽身上,瞅着流朱看过来,他赶紧大声哀嚎:“哎哟,腰子被抽到了,痛死老子了……”   流朱犹豫了会,到底还是主动走过去,搀扶着恶声恶气地警告道:“少夫人心善,你若敢给她招惹麻烦,我绝不饶你。”   老瓦喜笑颜开,暗地里冲自家兄弟摆手,半个身子都主动靠到流朱身上,一边蹭一边说:“哪能啊,我绝不给小嫂子惹麻烦,我可能会给流朱你惹点麻烦……”   他说着这话的时候,一把扯了面巾,热气喷洒在流朱耳垂脖颈间,激起一片小疙瘩。   流朱恨不能将这不要脸的赖皮狗扔出去,但姜媃看过来,她只好手伸到老瓦后腰窝,然后捏着他软肉,狠狠拧上一圈。   老瓦不敢真吼出来,一张脸扭曲成各种模样,但就是不敢吱半声。   姜媃眯眼,忽的目光锐利的道:“老瓦,流朱就是我亲姐姐,你可不能欺负她。”   老瓦表情一凛,认真地点了点头:“小嫂子,我知道了。”   流朱表情怔然,她松了手,微微垂下眼睑,秀美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姜媃继续往前走,老瓦揉着后腰窝,低头瞟了流朱好几眼。   眼看快到家门之时,老瓦犹豫道:“流朱,我不欺负你,我能对你好的。”   流朱看着他,忽的嘴角嘲弄:“好能几时,不好又几时?”   老瓦还要再表心意:“流朱,我……”   流朱厉声打断他:“闭嘴!再说半句话就滚出去。”   老瓦噤声了,他看出来,流朱是真生气了。   姜媃没回房间,她撑着下巴坐在花厅门槛上,想了会又将那蚕丝帕子摸出来看。   笔迹新,还能嗅到一股子墨香味,显然没画多久。   她不知道秦野想干什么,还特别换了一张脸,甚至连名字都给改了。   叶钦?叶钦?   钦叶?   诶?   姜媃忽然睁大了眸子,叶钦?秦野?   叶钦二字根本就是秦野这名字倒过来念来着。   小姑娘磨了磨牙,装不认识她是吧?   狗大佬,休想进家门!   是以,将一人分饰两角,换回自个装扮的秦野,好不容易将北郊大营里头的事雷厉风行理顺,披星戴月赶回来之时,当头就吃了闭门羹。   少年拍了拍门,也不出声,流朱不敢私自开,只得在里头喊道:“五少爷,少夫人说了,不给姓叶的开门。”   秦野一顿,晓得瞒不过姜媃,只得往后退了两步。   一个助跑,猛地一跃,翻上墙头。   朦胧夜色下,他正准备往下跳。   墙根底下有团黑影,嗖嗖朝他投掷软泥。   秦野定睛一看,那团黑影不是姜媃是谁?   小姑娘蹲在墙根底下,杏眼晶亮得往上看着,还在捏软泥巴。   少年嘴角翘起,心里头的欢喜像喷涌的泉眼一样,止不住得往外冒。   他压低了嗓音,很小声很轻地喊道:“姜媃……”   分明是很普通的名字,然而从大佬舌尖绽出来,莫名就多了几分无法言说的悱恻缠绵意。   姜媃捏软泥的动作一顿,气鼓鼓地问:“你白日里都在干什么名堂?”   秦野眼底都是笑意,像怒放在水面上的朵朵芙蕖,微风吹过,尽是旖旎。   他避开姜媃跳下来,满胸腔的思念爆发出来,再忍不住,弯腰伸手一捞,将小姑娘抱了起来。   “媃媃,劳你担心了。”秦野在她耳边道。   姜媃一个激灵,浑身像过电似的酥酥麻麻,哪里都不对劲了。   她回身糊他一脸泥巴:“没大没小,叫嫂嫂!”   秦野凤眸闪烁,他只是笑,却不答她。   自从明了自个心意,他便不愿再喊她嫂嫂了。   秦野什么都不说,只是牵着姜媃的手往膳厅去:“我还没用膳,饿得慌,你可准备了吃食?”   姜媃没吭声,顺着他力道走,还将手上泥巴拼命往他手上蹭。   叔嫂两人一起进了膳厅,桌上满满当当都是吃的,还热气腾腾,分明是早备下了,一直温着呢。   秦野心尖发软的厉害,恨不能抱着小姑娘,把人给揉进骨血里。   到底还是怕吓着她,大佬只得按下心思,琢磨着慢慢来。   他净手净面,坐下后,当下第一句话就是:“在十万大荒的时候,我整日里都想着这顿饭菜,想同你一起用。”   姜媃其实也不是生气,她只是心里有点不安,不晓得秦野在做什么,又担心他会遇上危险,甚至在外头受伤了她都不知道。   故而小姑娘才故意那番闹腾,想让大佬多说一说他在外头的事,以及接下来的谋算。   姜媃严肃地看着他,纯然的黑瞳,黑浚浚的,虽一句话都没说,却胜似千言万语。   秦野拿起竹箸,又无奈放下了。   他低笑了声,见小姑娘就是不高兴的时候,那小表情都甚是可爱的紧,叫他份外喜欢。   他清咳一声,压着音道:“我在十万大荒的时候,就同戾王联系上了,他帮我解边城一行的危机,我杀伍昆,并接下伍昆势力,但这事不能闹到明面上,如今戾王在京城同皇帝僵持上,若是再传出我站戾王,还笼络了伍昆手下的兵,其他诸侯王会群起攻之。”   “所以,我只能用秦野的身份接收安东和朱雀两军,且秦野只能站到皇帝这边,和戾王撇开关系。”   姜媃恍然:“所以,你分了两个身份,一个戾王那边的叶钦,一个皇帝这边的秦野?”   秦野点头:“是这样的,唯有如此戾王和皇帝,才谁都不敢小觑我。”   姜媃又道:“那你用秦野身份杀伍昆,不是一样的么?”   秦野摇头,表情微有不赞同:“谁都知道,前几个月我深受伍昆器重,这转头就杀他,总是对我名声有损,也不利于笼络伍昆旧部。”   所以,伍昆只能叶钦来杀,还可以顺便转移伍昆旧部的仇恨,让这些人恨戾王,他再挑唆几句,自然那些人就会拥护他了。   姜媃偏头,定定望着秦野,目光从他眉骨鼻梁上一寸寸地划过,像是轻羽扫拂。   秦野眸色渐深,他垂下眼睑,低声问:“你这样看我做甚?”   看的他忍不住想要抱她,再狠狠地揉一揉。   姜媃皱起眉头:“你的嗓子怎的了?”   大佬浑身一僵,眼神可疑地游离起来,他并不接这话,而是拿起竹箸就开始用膳。   姜媃一个紧张,一把抓住他手:“是不是受伤了?”   小姑娘软乎乎的手,像奶猫爪子一样挠在光O裸的手背上,柔软又暖和,秦野觉得自己该挪开手,但又根本不动。   他不说话,姜媃更紧张了,她凑近去看他:“你说呀,是不是受伤了?”   秦野头往后仰,企图离小姑娘远一些:“没有。”   他越是遮掩着什么都不说,姜媃越是气恼。   小姑娘气得想踹人,扑过去抓着他胸襟,几乎半个身子都靠他怀里了:“还说没有,你进门从第一句话开始就一直低着声音,要是没受伤,你倒是正常的跟我说句话啊?”   秦野想解释,可又不晓得从何说起,且他越是遮遮捂捂的,姜媃就越是靠他的近。   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大佬抿着薄唇,闪着眼神道:“没受伤。”   声音还更低了!   姜媃掰着他下颌,看他喉咙,又要去掰开他嘴巴往里瞅。   她这样扭着身子不方便,于是起身靠到秦野身上:“你骗我!好哇,秦小野几个月不见,你都学会骗人了!”   秦野长眉一挑,人往后仰,做出想避开姜媃的动作。   姜媃一把按住他肩,义正言辞地道:“动什么动,不准动!”   秦野不动了,只是琥珀色的眼瞳幽深的厉害,他甚至还眉心一皱,有点不耐烦的道:“真没受伤!”   姜媃越发觉得秦野有小秘密开始瞒她了,小姑娘顿觉心里一阵小失落。   好不容易掰正养大的大佬,开始跟她有隔阂了,再往后娶了媳妇儿那就是妥妥忘了嫂的节奏哇!   姜媃垂下睫毛,脸上表情有黯然。   秦野一分不差的将她表情尽收眼底,他在桌下的脚轻轻一蹬桌腿,整个重心后仰,跟着——   “哗啦”一声!   连人带椅子,一并摔了。   关键,他还拉着姜媃一起摔的!   姜媃完全摔懵了,她趴秦野怀里,初初隆起的柔软小丘包正好撞大佬如今精瘦硬实的胸膛上。   姜媃:“……”   她低头,看了看自个的小胸脯,再抬头,就是一包一包的眼泪花止不住往下掉。   真特么,疼死她了!   她的胸啊,小荷才露尖尖角的胸啊!   跟撞了石头上般,这还初秋时节,穿的也轻薄,一撞一个准,两个小桃包竟无一幸免。   大佬倒是如愿以偿抱着小姑娘了,还没来得及高兴,一撩眼皮就对上一双眼泪汪汪的眸子。   他心头一惊:“嫂嫂,撞疼哪里了?”   没有刻意压低的嗓音,乍一冒出来,活脱脱就是一鸭公嗓子,又难听又滑稽。   咦?   姜媃惊奇了,她家老帅老帅的大佬,杂变成了鸭公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   继续求营养液,5982瓶营养液就加更,目前还差551瓶。   嘤嘤嘤,大佬需要浇灌,这都开始变声了,浇灌了下一回就开始个儿,浑身上下,一起长全了! 第178章 我娶不了   “呼!”姜媃呼出口浊气, 热热的帕子敷着胸口,舒服的小姑娘直哼哼。   流朱拧第二条帕子递给她:“少夫人正是长身子的时候, 当多注意一些, 这草药包每晚敷一次, 能舒筋通络减轻不适。”   姜媃躲在屏风后头, 伸出又细又直的嫩藕小手臂, 换过新的热帕子赶紧捂小胸口上   帕子太烫, 直将她半个身子的细皮嫩肉都给熨烫成了诱人的粉红色,娇娇的份外勾人。   想起刚才的事,姜媃都还多有不好意思:“谁知道小叔会拽我?流朱你说他吃什么长的, 一身硬邦邦的跟石头一样,分明以前都不是那样的。”   她记得, 刚穿来那会,秦野还在吸食O罂O粟O果, 发病的时候,她其实偶尔看过他身子的。   那会透着少年人的单薄,皮肤像瓷器一样的白,并不娘气, 反而十分漂亮。   可现在才去军营多久, 硬是练出了一身磕人的肌肉, 也没从前白了,单薄的少年气日渐被青年才有的那种沉稳所取代。   姜媃头一回意识到,秦野越来越像个男人了,也和里头, 那个一出场就惊艳了所有读者的反派大佬非常相似。   一盆药水从热到凉,姜媃小心翼翼贴身穿好小吊带内衣,然后拢好长衫,她从屏风后头走出来,好奇的问:“流朱,这男的声音开始变的时候,都跟鸭公一样么?”   流朱没忍住,笑了起来:“确实是那样的,都很难听,婢子听大夫说过,这个时候尤其好主意保护嗓子,要是哑了声音就一辈子都是哑的。”   姜媃上心了,她点了点头,挥手让流朱退下。   随后在系统商城里选来选去,兑换了一种护嗓的薄荷糖。   她把薄荷糖的糖纸撕下来,一粒一粒地用油纸包裹了,然后装进竹青色的荷包里头。   目下,外头已是月上中天,时辰不早了。   姜媃躺床上,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秦野今晚上才回来的,刚才就用了半顿夜宵的功夫,彼此之间话还没说几句呢。   姜媃捏着荷包,到底心头痒痒的,数月不见她还好多话想跟大佬聊来着。   她下了地,趿上软鞋,才打开房门,就见对面厢房阼阶上站着个人。   许是听到了动静,那人影飞快看过来,在黑夜里,竟是目光如电,甚是锋利。   姜媃瑟缩了下,脚步退了回去。   “姜……嫂嫂,有事?”秦野三两步飞快过来,眨眼功夫就站在了姜媃房门口。   小姑娘抬眼,沉沉暮色下,大佬发鬓发梢都还带着薄薄水汽,显然是刚沐浴完了。   他穿着了一身轻便的窄袖玄色长衫,红色边的交领,领子上纹绣着怒放的红莲,俊得不可方物。   姜媃呼吸一窒,胸腔里头凭空冒出一串串的老兔子,在蹦蹦蹬着后腿,蹦跶地特别欢快,怎么都停不下来。   姜媃说不上来自己这是怎的了,只瞅了几眼大佬美色,居然这般反应?   “嫂嫂?”秦野微微低头凑近她看。   姜媃猛地后退一步,揉了揉小耳朵,若是没变声之前的大佬,这压低了嗓音说话,那声音又苏又干净,可这会大佬的声音,她听了只想笑。   这点笑意冲淡了姜媃起先那点悸动,她挪开让步:“你且进来,我有些好些话想跟你说。”   秦野往房间里看了眼,略一犹豫,还是抬脚迈了进去。   两人在临窗三围罗汉榻上盘腿而坐,姜媃搬来小案几,摆上零嘴和茶水。   那架势,竟是想跟秦野促膝长谈。   秦野从进门,目光就没从姜媃身上挪开过,寡凉的薄唇下的明灭暗影,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小姑娘忙前忙后,娇小的身影蹦跶,瞧着就像跳脱的小兔子,非得捉回来抱怀里才肯乖乖的。   终于妥当了,姜媃踢了鞋子,爬上罗汉榻,没穿罗袜的小脚丫子白生生的,嫩的跟豆腐雕的一样,飞快一现又隐没在裙裾下。   秦野指尖一点,垂下了眼睑。   姜媃抱了软枕,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歪歪斜斜地坐躺着。   她从荷包里摸出颗护嗓薄荷糖来,去了油纸递给秦野:“这是护嗓的,你没事就含几颗,挺甜的,我在系统里兑换的。”   她说着,自个还摸了一颗塞嘴里,舌尖卷住薄荷糖,一股子清甜幽凉的味蔓延开来,甜得让人不自觉眯眼睛。   秦野顿了顿,跟着低头,薄唇凑到小姑娘的粉嫩指尖,轻轻一启唇缝,就含住了那颗薄荷糖。   姜媃睁大了眸子,屏住了呼吸。   大佬睫羽自来就很长还很翘,此时半垂着,微微颤抖,淡玫色的薄唇温凉柔软,含住糖果,也似含住了她的指尖。   姜媃忘了反应,一抽冷气,顿时满口的凉意。   秦野似乎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随后姜媃就感觉到了那唇缝之中,一点湿濡柔软的舌尖舔了她指尖一下。   小姑娘像被火星烫了般,嗖地抽回手,张牙舞爪的道:“你自己没手么?做甚要我喂?”   又甜又凉爽的薄荷糖在舌尖滚来滚去,秦野慢吞吞地品味着,只觉得嘴里这块糖是他吃过的最甜的。   然,他脸上表情淡淡,十分自然的道:“我手不干净。”   姜媃语塞,是她太敏感了吧?   秦野很是自然,熟练地给姜媃挑零嘴,该剥壳的剥壳,该去皮的去皮,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已经习惯到深入骨髓了。   姜媃啃现成的,也没觉得不应该。   秦野瞟她一眼问:“嫂嫂,没事了么?”   姜媃点了点头,含糊道:“生长痛,很正常的。”   听闻这话,秦野倏的就笑了:“真好,嫂嫂快长大了。”   大佬笑起来的时候,狭长的凤眸微弯,嘴角勾着,甚是有一种风流写意的慵懒。   姜媃移开目光,哼哼道:“你不也一样的,声音难听死了。”   小姑娘皱了皱眉头,还嫌弃上了。   大佬沉默,好一会才低声道:“过几个月就好听了。”   姜媃不想聊青春期身体发育的话题,她遂问其他的:“你这次回来还上沙场么?”   秦野摇头,嘴里的薄荷糖全化了,他指尖往荷包里一掏,又摸了一颗出来塞嘴里。   他道:“暂时不去,等我收拢完伍昆旧部,就带嫂嫂上京城去。”   姜媃无所谓的,反正大佬在哪她就要在哪:“那咱们还回青州吗?我前些时日收到书信,说是老夫人顾氏身子很不好了,约莫没几天了。”   秦野问:“你想回去吗?”   姜媃叹息一声,撑着下巴:“人死为大,她要真不行了,还是回去一趟的好,左右也耽搁不了多少时日。”   秦野应下:“成,我过几日安排一下,伍昆头颅必须叶钦亲自呈送上京城,所以得赶紧了。”   提及叶钦,姜媃就好奇那张脸,她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瞅着他:“你怎么弄得?叶钦的脸半点都不一样。”   秦野理所当然的道:“商城里不是有脂粉么,我直接画的。”   姜媃惊悚了,商城里头的脂粉,其实和现代的化妆品差不多,所以大佬竟然无师自通,在她之前率先点满了化妆技能?   那一手化妆术,简直跟话本故事里头的易容术一模一样,神乎其技。   姜媃深以为,那些现代的化妆大师,约莫都没大佬这么厉害。   她谄笑着凑过去:“小叔,你教教我呗,等我再年长几岁,我也要开始化妆的。”   秦野伸手挑起她下颌,仔细端详她的脸。   日常有流朱照顾姜媃膳食,所以小姑娘皮肤又白又嫩,滑腻的都看不到毛孔,那五官天生就长的好,如今长开一些,比之几年前更显娇美灵动。   “你不用。”秦野指腹轻勾了下小姑娘下颌的软肉。   姜媃摸了摸下巴:“我总也要老的,肯定早晚也是要化妆的。”   秦野眸光意味不明起来,他似是而非地道了句:“等你老了,我日日给你化。”   姜媃翻了个白眼:“有了媳妇忘了嫂,你以后给你媳妇闺房画眉都来不及,哪里还记得我呢。”   秦野眉心拢起,见小姑娘捧着那张花儿一样娇俏的小脸,在那装模作样的长吁短叹。   他遂道了句:“没你同意,我娶不了。”   姜媃根本就没多想,斜瞟着他似笑非笑:“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可别怪我插手你的感情。”   秦野认认真真点头,像许海誓山盟一样,非常严肃的道:“我自己说的,我的任何事你都可以插手。”   说完,他思忖了下,又补充道:“不然,你现在就插?”   姜媃扬起下颌:“不要,你第一朵烂桃花已经凋零了。”   秦野晓得她是在说伍倾城,此时唯有两人独处,他谁都不想提,只想跟小姑娘聊两人的事。   眼看小姑娘打了个呵欠,眼尾都渗出了水色。   再是不想走,秦野也只得道:“你去休息,我再坐会就离开。”   姜媃摇头,她勉强撑起眼皮,朝大佬傻兮兮笑:“不想去,这都好几个月没见你了,我挺想你的,你坐端正一些,让我多看一会。”   起先说了那么多话,秦野都没太大感觉,然小姑娘此时一句“我挺想你的”,居然让他耳朵尖刹那就烧起来。   大佬不自觉挺直了背脊,坐的比任何时候都端方正值,还俊美帅气。   然而他嘴里却道:“你莫要说这些,叫旁人听见了不好。”   心头却是甜的都快酿出丝来了,整个人有点轻飘飘的,脚不着地,像是躺在了云端。   姜媃不高兴他的心口不一,脑袋搁案几上,想也不想就伸手打他一下:“烦死了,你不会说点好听的么?”   秦野噤声,他还真说不来。   小姑娘似乎又嘀咕了几句,想抽回手,不想秦野拉得紧,居然没抽回来。   她茫然抬头看过去,就听秦野说:“你等下,指甲这里不平整,我给你修修。”   “哦。”姜媃不在意了,又接连打了两个呵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秦野从妆奁匣子里头找来修剪指甲的小银剪子以及锉片,待重新坐上罗汉榻之时,小姑娘已经发出了舒缓的呼吸声。   秦野放下小银剪子,轻轻将小姑娘手握在手里,揉揉她小巧的指尖,又摩挲过她指缝软肉,最后捏着她手心,十指扣住,一大一小就不想放开了。   又过了一会,他凑过去很小声轻唤:“姜媃?”   姜媃没醒,睡的死沉,毕竟秦野回来了,她这几个月悬着的心就落回原位了,整个人是轻松又欢喜的。   大佬眼神深沉地看了看里间架子床,随后弯腰抱起小姑娘,将人送到床上。   尔后,他竟是不走了,厚颜无耻地合衣躺外侧,单手撑头,看了姜媃半晚上,实在撑不住了才蹭过去小心翼翼把小姑娘拢怀里眯了会。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更。   第二更很晚才码的出来了,小天使们明早来刷哈。   ——————   大佬:你不同意,我娶不了。   姜媃:谁管你!   大佬:你快点同意,我好娶媳妇。   姜媃:……好的吧,你喜欢这家姑娘那就娶吧。   大佬:嗯,喜欢的,那你赶紧换嫁衣拜堂。   姜媃:! 第179章 搁心窝宠   姜媃这一觉睡得无比舒服, 暖烘烘的不说,脚想怎么垫就怎么垫, 手想怎么摆就怎么摆, 迷迷糊糊的感觉还有比软枕更舒服的垫子可以枕。   一觉无梦, 直接到天亮。   姜媃伸了个懒腰, 蹭啊蹭地滚了两圈, 好似滚进了某人怀里。   她惊了下, 一抬眼就见着大佬线条硬朗的下颌。   姜媃惊悚了,她蹭地坐起来,抬脚就踹人。   秦野已经半醒了, 但理智还惺忪着没彻底清醒,身体条件反射地伸手一捞, 就钳住了小姑娘光滑纤细的脚踝。   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了两下,大佬猛地反应过来。   他翻身一滚, 迅疾落地。   姜媃眯眼盯着他:“谁准你上我床的?”   这又不是两人十岁那会,都还是小孩子儿,偶尔凑合一晚上也没什么,如今两人都十三四岁了, 这都进入青春期了, 绝壁不能再睡一张床啊!   姜媃饶是还保留着现代人的思想, 可也没那么开放。   她更是想不通,素来张嘴规矩闭嘴名声的大佬,昨晚上竟然厚脸皮摸上她床榻了。   秦野皱起眉头,表情再是正经不过:“我倒是想问你, 你昨晚上是做梦还是怎的,我只是抱你上床,你就搂着我手臂不放,非要我陪着你。”   姜媃讶然,狐疑地望着大佬:“我自己拉你上床的?还不让你走?”   大佬冷肃着脸,点头后就开始教训人:“男女授受不清,你同旁人也这样不成?好在我是你小叔,不和你计较,要传了出去,你还要不要名声了?”   姜媃半信半疑,她又不梦游,半梦半醒间能拉着他才怪。   可是,大佬表情又煞有介事,不像说谎。   秦野清咳一声,背着手说:“都要及笄了,嫂嫂你自己检点些。”   话毕,他竟还很生气的模样,转身就走。   姜媃抱着锦衾,左思右想都觉得不对呀。   她没醉酒的情况下,怎么会发疯呢?所以,大佬在忽悠她?   小姑娘这厢还没想明白,那头出了房间的秦野脚步匆匆,差点没和端着热水过来的流朱撞上。   流朱退后一步,看了眼姜媃房间方向:“五少爷,可是要用早膳了?”   秦野冷冷地看她一眼:“不用,接下来几日我不得空,跟嫂嫂说,用膳不用等我。”   他丢下这句话,居然脚不拐弯,直接迁出战马,利索地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流朱皱起眉头,进了房间,见姜媃自个在那嘀咕着什么。   流朱踟蹰道:“少夫人,昨晚上五少爷可是在这房间宿的?”   姜媃点头,掀了锦衾,还没想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了。   流朱好心规劝:“少夫人,容婢子多嘴一句,您和五少爷年岁不小了,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们又是最易让人猜忌的叔嫂关系,亲近归亲近,可还是要注意。”   姜媃抬头看她,表情有些茫然。   流朱晓得这对叔嫂自十岁起身边就再没长辈教导,故而很多东西应当不懂。   她边服侍姜媃梳洗边温言细语的说:“在一些人家,您和五少爷这年纪长辈就该寻思着定亲了,往后五少爷娶亲还要您来操持,若是传出,五少爷和您同宿一室,这该多不好呢?哪家姑娘估计都不愿意下嫁了。”   姜媃设身处地地想了想,要她男朋友跟嫂子十三四岁了都还同睡一个房间,她也得炸。   姜媃遂赞同:“你说的对,但是昨晚上好奇怪啊,我跟小叔秉烛夜谈,后来我撑不住了就瞌睡了,再醒来就是刚才,小叔说是我拉着他手,不放他走的,可是我怎么没印象来着?”   听闻这话,正拿篦子给姜媃梳头发的流朱手一抖,没注意力道,扯断了几根姜媃的头发。   姜媃哎哟一声,捂着脑袋揉了揉。   流朱连声道歉,随后又小心翼翼问:“五少爷真是这样说的?”   “是啊,我觉得他在跟我撒谎。”小姑娘磨着牙,但又想不通大佬为什么撒谎。   反倒是流朱想到某种可能,她倒抽了口冷气,瞥了铜镜里的姜媃好几眼,特别是她那张脸,看的甚是仔细。   好一会,流朱才浅笑道:“反正少夫人心里有数就成了。”   “我明白的。”姜媃摆手,她又不是智障,哪里会不懂避嫌。   流朱服侍着姜媃收拾好,又领她去用早膳,说了秦野最近在北郊大营忙,兴许不回来。   姜媃也不在意,末了吩咐流朱有空就带点酒肉吃食过去。   大佬开始长身子了,这个年纪能一顿吃好几碗饭,可千万不能饿着了。   流朱笑意盈盈地应下,转头表情就冷了。   姜媃彻底闲了下来,秦野回来了,厉致远和龚清那些人,自然都是找他去了,也不会来打扰姜媃。   如此三五天后,姜媃听说龚清和顾修易要回京了,同去的还有慕清瑶。   也不晓得慕清瑶跟厉致远说了什么,厉致远竟是舍得放她自由,据传还给她一笔银子。   姜媃啧啧两声,无聊之时,就差人先行回了青州秦家安排。   秦野忙着上京,所以他们能在青州待的时间不多,老夫人顾氏要能一口气去了,那肯定省事,要不能就还得给她找个大夫,往后估计还会回去。   待到第六日,秦野居然都没回来过。   姜媃问了流朱几次,流朱只说,大营里头现在乱的很,秦野忙的脚不沾地。   姜媃遂熄了想去看他的心思,倒是流朱中途去了三次。   待到第四次的时候,她终于在主将书房里头见着了秦野。   彼时秦野正在跟几名伍昆旧部的将领商量着什么,见流朱进来,那几人很有眼色地先行退下了。   流朱将食盒里的饭菜摆上,等到秦野用的差不多了,她才开口:“五少爷,婢子有几句话想跟您说。”   秦野夹菜的动作一顿:“是姜媃有事?”   流朱摇头:“少夫人跟婢子说,那日五少爷宿在少夫人房里,是少夫人强拉的,不晓得五少爷是否还记得这事?”   秦野眼神瞬间就冷了:“她跟你说了这事?”   流朱又摇头:“是婢子问的。”   她组织了下语言,继续说:“五少爷和少夫人如今年纪大了,同宿一室于礼不合,若是传了出去,于五少爷而言,只是多一桩风流美谈,但对少夫人来说,却无异于女子失贞不洁,世人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少夫人。”   秦野的脸色蓦地难看,他放下竹箸,一身的气势阴翳不善。   流朱半垂眼帘:“既是叔嫂,五少爷就该同少夫人保持距离,做一辈子的叔嫂。”   “哼,”秦野冷笑一声,如鹰隼般盯着流朱,极具侵略性,“这些话,都是她让你说给我听的?”   流朱面无表情:“不是,都是婢子多言。”   闻言,秦野身上气势一顿,竟是多少收敛了一些回去,他重新拿起竹箸,继续用膳,并道:“不是她说的,你便少管闲事。”   “五少爷!”流朱皱眉,很是不赞同,“你若是为了少夫人好,就应当同她保持距离。”   “闭嘴!”秦野喝了声,眼神森寒如挟裹着冰雪的冷风,割的人皮肤生疼,“她不是我嫂嫂,我自有主张,轮不到你插嘴。”   流朱只当秦野是鬼迷心窍,心里一急道:“五少爷,你当真是……是……”   剩下的话她没说出来,只是那震惊的表情已经表露出来了。   秦野轻描淡写地点头:“你贴身伺候她,应当晓得她到底有多好,你觉得这世上,谁值得她托付,能一辈子每一天每一夜的都把她搁心窝上宠着?”   流朱被这话给慑地倒退两步,她张了张红唇,竟是呐呐无言。   她混迹江湖多年,见惯爱恨情仇,又哪里不知秦野说的十分有道理。   今日能你侬我侬,明日就能兵戎相见,如此的绝情寡仪之人不要太多。   秦野用好了膳,他掏出帕子揩了揩嘴角,再轻飘飘地砸下一句话:“但是,我可以!”   “五少爷……”流朱难以置信地说不出话来了。   秦野起身,居高临下睥睨她:“做好你的本分,不该说的话就不要说,你莫忘了,是谁把你送到她身边的?”   流朱倒抽了口冷气,从头到脚浑身发凉。   秦野越过她,准备往外走。   “五少爷!”流朱提起最后的力气开口喊道,“若是有朝一日,少夫人心悦上别人,不依你呢?”   这个可能,在秦野心里,他根本就不考虑。   流朱见他勾起薄唇,甚是薄凉阴寒,又带丝丝邪佞地笑道:“她心悦谁我就杀谁,杀到她只能依我为止,她没有第二个选择。”   这模样的秦野却是流朱从未见过的,如此偏执阴鸷,还漠然到谁都不放在眼里,亦什么都不在乎,包括他自个的性命约莫也是可以舍去的。   这同说起姜媃之时,眼底带着柔和的少年完全判若两人。   流朱背生冷汗,连骨头缝里都带出寒意来,她呐呐问道:“你这模样,她见过吗?”   秦野眸色深深地看她一眼,没回答这问题,直接出去了。   流朱是如何回到城里的,她已经不太记得了,满脑子都是秦野的话,还有秦野当时的表情。   姜媃等在门口,见她回来飞奔上去问:“流朱,今天晚上小叔会回来么?”   流朱眼神复杂,有那么一瞬间,她竟是觉得这般软乎又温暖的小姑娘,是秦野无论如何都配不上的。   若说姜媃是天上暖阳,明媚光亮还能让身边的人觉得轻松快乐。   那秦野就是九幽深渊的修罗,修罗一现,带给人间的尽是生灵涂炭,以及黑暗和绝望。   但偏生,这头修罗抓着暖阳就不放手了,自己生在泥潭湿沼之中,就非得要把对方一起拉下去作陪才肯善罢甘休。   “少夫人!”流朱猛地握住姜媃的手,“我带你……”   走吧!   最后两字都已在舌尖,滚上两圈,又吞了回去。   姜媃疑惑:“你带我什么?”   流朱勉强扯起嘴角:“婢子不晓得五少爷今晚会不会回来,不然婢子带您去见他?”   姜媃挎下肩,噘了噘小嘴道:“不去,打扰到小叔不太好。”   流朱点了点头,掩饰地拉着姜媃进门:“您在等等,婢子看军中庶务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五少爷应该快回来了。”   “哦。”小姑娘没精打采的,跟秋霜打焉了的小花似的,有些可怜。   好在当天晚上,秦野到底还是回来了,他同姜媃一并去用了晚膳,两人又说了会其他的。   秦野就道:“开始收拾,后日我们上路。”   姜媃眸光一亮,她早就不想在豫州了,京城那边白栖梧都来信催了好几次,还有曲家双生子也在邀她赶紧上京城玩去。   后日临行,繁花楼庆管事出城相送。   庆管事很会为人处世,姜媃对他印象很是不错,当即表示会跟封卿美言。   庆管事乐呵呵的,硬是塞给了姜媃好些豫州特产带着上路。   一行人轻车从简,秦野骑马,他还带着伍昆人头,用冰盒装着,不假他人手。   姜媃坐马车,马车是早秦野早布置好了的,里头软垫好几层,木轮还用减震的布条包裹了好几层,务必让姜媃在路途上能舒坦一些。   流朱瞧着这些,又看对凶兽毫无所觉的小姑娘,竟是觉得自个心都要操碎了。   左右不过十来日的功夫,一行人进入青州地界,又一天就进了青州城。   车夫直奔秦家,姜媃本是在马车里瞌睡,待马车一停,她揉着眼睛起身撩帘。   这头一眼,不经意就看到站在不远处,略显拘谨的秦家大房两兄弟——秦笏和秦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算过渡,交代两句秦家的结果,后面直接到京城!   哈哈哈哈,真是开始宠姜的恋爱副本啦!也是全文的最后一个副本!   另外,营养液瓶数到了,明天日万三更,外家发88个红包!   我争取明天早一点更新。 第180章 吃撑积食   姜媃挑眉,显然怎么都没想到回青州头一个见到的人会是这俩兄弟。   她看向下马的秦野, 大佬看都不看两人一眼, 径直从马背上取下装伍昆人头的冰盒, 而后过来搭手扶姜媃下马车。   姜媃嘀咕道:“他们怎么在这?”   “不用管。”大佬淡淡道了句。   叔嫂两人直接往二房那边去, 秦笏顿了下, 赶紧上来道:“五弟, 慢走。”   秦野驻足,冷眉冷眼扫过去。   跟在秦笏后头的秦枢瑟缩了下,一副很怕秦野的模样。   秦笏目光从两人身上扫过:“祖母年纪大了,身子不济,念着咱们两房的人,也需要人照顾,所以……”   秦野点了点头,并未说旁的, 拉着姜媃就走。   秦笏皱起眉头, 没再跟上去,眼见两人背影走的来不见了。   秦枢才抱怨不满的道:“都跟你说了不要回来, 你偏要回来,秦野一个不高兴, 咱们都要倒霉的。”   “闭嘴!”秦笏低喝了声。   兄弟二人,离开秦家的这段日子并不是太好过,连身上衣着也不复从前光鲜,秦笏年纪轻轻,竟然连两鬓都生出了微末白发。   他眼神深沉:“秦枢, 我们是秦家人,必须要回来。”   秦枢很不愿意,他畏惧秦野多年,两房之间也闹腾的那样厉害,他实在没脸。   他大声说:“要回来你回来,我不呆秦家,你自欺欺人,咱们两房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你以为还能重修旧好吗?”   “为什么不能?”秦枢厉声呵斥回去,“老一辈是老一辈的恩怨,人都死了这么久了,祖母也想我们回来,往后不跟秦野作对就是,又哪里回不得?”   秦枢冷笑;“作对?秦野在边城立了战功,他之前还是豫州上都护身边的红人,你现在还敢跟他作对么?”   秦笏表情阴沉下来,他盯着秦枢,忽然扬手抽了他一耳光。   “你是我弟弟,长兄如父,没你插嘴的份!”恼怒之下,若不是看在一母同胞的份上,秦笏压根就不想管秦枢。   暂时不说这俩兄弟如何有矛盾,回到阔别已久的素银苑,姜媃浑身上下都轻松了。   小姑娘往软塌上扑腾伸了个懒腰,回头就对流朱道:“你去查一下,秦笏为何突然回来,还有他想干什么?”   流朱应是,伺候着姜媃稍微歇息之后,傍晚时分,鹤寿苑老夫人顾氏那边差人来请两人过去用晚膳。   这才回来,老夫人的脸面不能不给,姜媃随便挽了个花苞髻,就同秦野一道过去了。   鹤寿苑里头,灯火通明,来往仆役见着两人皆停下来屈膝问好。   老夫人身边的得力老妈子更是早候在了门口,眼瞅两人联袂而来的身影,当下笑着迎上去。   “少夫人,五少爷,可把两位给盼回来了,老夫人那是望眼欲穿哟。”老妈子满是皱纹的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   秦野背着手,仍旧是不苟言笑的,他甚至脚步不停,率先跨进了门槛。   姜媃拉了拉嘴角,朝那老妈子点了点头,算是招呼了。   膳厅里头,老夫人顾氏坐主位上,她的左手边是秦笏秦枢两兄弟,秦野顺势落坐右手边,抬手就给姜媃拉杌子。   顾氏这一两年来似乎老了很多,当初一年就接连失去亲儿子和亲孙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对她的打击还是很大。   她的头发全白了,也稀疏了很多,戴着藏蓝色的抹额,眼尾鼻翼生了老年斑,整个人瞧着不太有精神。   她看着去秦野,不自觉笑起来:“小五,一路可还顺利?”   秦野不冷不热地点了点头:“尚可。”   顾氏又问:“这次回来,是不再走了?”   秦野上下打量她,见顾氏身子骨还成,至少还能活个一两年不成问题。   他遂道:“三日后启程上京。”   顾氏表情一凛,既是有些不舍,又很是欣慰:“好,好,给官家做事,当要小心认真一些。”   说完这话,她看向姜媃,微微皱眉:“小五今年十四,你这个做嫂嫂的就莫要跟着跑了,趁现在美人角逐会延期,你当留意下各家女儿,小五也到了该定亲的年纪。”   只要不涉及自身利益,姜媃好说话的很。   她笑着点头:“你说的是。”   顾氏还想叮嘱点什么,秦野蓦地打断她的话:“三日后,嫂嫂和我同去京城,定亲一事我自有主张,不劳任何人操心。”   听闻这话,顾氏脸色一白,她瞅着姜媃的眼神顿时就不对了。   姜媃权当没看到,半垂着眼睑,不闻不问。   秦笏适时缓和气氛:“祖母,五弟刚回来,莫要说那些,而且往后五弟是要吃官家饭的,这去了京城,那可遍地都是世家贵女,您还担心什么?”   这话顾氏爱听,她拍了下手,顺台阶下:“对,是我老糊涂了,贵女好贵女好。”   秦野皱起眉头,薄唇抿成了直线。   姜媃心头咯噔一下,晓得他不耐了。   小姑娘提起点裙摆,在桌子底下,脚尖悄悄踹了他一下。   秦野眉梢微动,那股子的不耐像水泡一样,顷刻就散了。   顾氏说了半天,最后终于说到秦笏两兄弟身上,她期期艾艾的对秦野道:“小五,你看你大哥他都知错了,诸多的事,都是当年你大伯娘那个搅事精的不对,不然就让他们回来如何?”   秦野抬眼,不带任何感情地看向对面。   秦枢低着头,额头几乎都快磕到桌子上去了,秦笏在秦野的注视下,脸上带出不安来。   他勉强笑着,随时都会绷不住。   就在秦笏都快笑不下去的时候,秦野吐出个字:“可。”   桌上几人都愣了,唯有姜媃半点多不意外。   大佬对这家人兴许已经没啥感情了,可他心里头毕竟还是念着自己姓秦,故而往后秦家大房两兄弟只要安分守已,约莫可以免除被弄死的命运。   里头,大佬在豫州起事之后,可是毫不犹豫屠了秦家大房和三房。   如今,大佬能施舍地稍微高抬贵手,姜媃还是很欣慰的。   这说明她对大佬的教育还是很成功的,大佬的三观基本在线!   秦笏几乎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五弟,此话当真?”   顾氏也是眼巴巴地看着他,生怕只自己听错了。   秦野开始动竹箸,赶了一天的路,他和姜媃都饿了。   头一筷子,他给姜媃夹了点红油凉拌鸡丝,末了才轻描淡写的说:“回来住可以,秦家家业没你插手的份。”   这便是只肯赏给大房一口饭吃,多的没有!   饶是如此,秦笏也是很满意了,他笑容真切起来:“不用,其实我之前自己做了点小买卖。”   秦枢也很是意外,红着脸哼哧哼哧了几声,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顾氏心满意足,瞅着底下三亲孙子,眼睛竟不自觉湿润起来。   秦野谁都不管,他只顾着姜媃,让她多用饭,   一顿晚膳下来,兴许旁人没用多少,但姜媃吃撑了。   大佬不断给她布菜,她觉得剩下不好,只有埋头拼命用,适才用完。   这一用完,小肚子都撑凸起来了,鼓鼓的跟青蛙肚子一样,走回素银苑的路上,小姑娘哼哼唧唧,慢吞吞的,显然撑的走不动路了。   三天功夫一晃而逝,秦野在这三天里,雷厉风行的将秦家近年来的账本飞快看了一遍,该处理的问题处理了。   好在当初从秦家老宅那边另一房选出来的两位堂亲,颇有手段,秦野离开了这么久,还把秦家名下的买卖做的风生水起。   且借着姜媃和秦野两人的名头,秦家隐隐成为青州第一大户的趋势。   这些秦野不在意,总归是他父亲留下来的东西,他现在理着,往后给争气的其他子孙就成了。   他图谋的大事,还是在京城那边。   姜媃就更不在意了,秦家一大家子里,她只跟秦野有关系,旁的人感情寡淡得很。   青州距离京城有半月脚程,临到上路之时,繁花楼封卿跟了来。   如今青州这边的繁花楼,封家另指了人来管着,他这回回京,是回去喝胡寐和兄长的喜酒。   兜兜转转一圈,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初非他不嫁的胡寐,竟然会转头就嫁给他兄长。   他更是想不明白,自家兄长是什么时候心悦上胡寐的?   姜媃对这些是心知肚明,但她瞅着封卿有些落魄的模样,就是什么都不说。   总归,渣男一个!   不值得同情。   且,她还带恶意的想着,慕清瑶也上了京城,这回头要两人又见上了,还不晓得会不会生出幺蛾子来。   一路往北,山高水长,刚上路的隔日,谁都没料到,姜媃竟然忽然就病倒了。   那日晌午,一行人就地休整。   姜媃坐在马车门边,整个人都恹恹的,她就喝了口水,跟着肠胃翻滚,哇的一声就吐了。   秦野皱眉:“可有哪里不舒服?”   流朱飞快解释道:“会不会是积食了?少夫人这几日都没甚胃口,只说肚腹饱胀用了些水。”   姜媃有些难受,一双眸子水汪汪的,她捂着肚子,有气无力的道:“那天鹤寿苑用晚膳之后,就吃不下了。”   秦野愕然,所以他那天给姜媃布菜布多了?   姜媃用清水漱了口,整个人就窝到马车里去了。   秦野皱起眉头,看似沉默着,其实已经在翻系统商城了。   同行的封卿多问了句:“没事吧?若真是积食,饿两顿就成了,咱们路上走慢点。”   半个时辰后,一行人上路,秦野让流朱骑马,在流朱忧愁的眼神里,他一头扎进了马车。   姜媃软趴趴地躺在软枕上,缩着手脚,脸色很白,可怜的紧。   秦野心尖紧缩,小心翼翼凑上前:“姜媃?起来先用点药。”   盖因身子不舒坦,小姑娘就娇气了。   她皱着小眉头:“我不想吃。”   秦野将人抱起来,拿大腿给她靠着,白色的药片凑到小姑娘嘴边:“要吃的,吃了就好了。”   姜媃别开头,睁开眸子,把脸往他怀里藏:“我什么都不想吃,我歇歇就没事了。”   秦野没法,只得作罢:“那你靠着我歇。”   靠着大佬,总是比靠着软枕舒服的多,姜媃这会没心思避嫌,她自顾自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小憩。   秦野尽可能放柔身体,让小姑娘躺的舒服。   到底还是心疼,他过了会说:“要是晚上还不舒服,就必须吃药,媃媃听话,乖一些。”   这等诱哄的语气,跟哄小孩儿似的,姜媃析开眸子看了他一眼,半点都没力气计较。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继续码。 第181章 息家大哥   当天晚上,一行人宿在驿馆。   姜媃果然还是没有胃口, 只喝了两三口白米粥, 就什么都不用了。   秦野不肯再顺着她, 捏着商城兑换的药片, 凑到她唇边就说:“吃了。”   姜媃还想糊弄过去, 然触及大佬冷冰冰的眼神, 她哆嗦了一下,乖乖张嘴了。   药片其实不苦,姜媃只是不喜欢吃药而已。   小时候那会条件太差,生不起病不敢生病,结果就养成了即便生病,也死活不想吃药的坏习惯。   秦野见她听话了,表情稍缓:“怎的这般娇气,讳疾忌医难受的还不是你自己。”   姜媃哼哼唧唧两声, 转身躺下了不想理他。   她还有力气闹别扭, 惹来大佬轻笑。   秦野弯腰给她掖了掖被角:“流朱今晚上就谁在榻上,你有事就唤她, 若还是不舒服,可以修整几天。”   自己身体自己知道, 姜媃很清楚,就是那天吃撑积食了,这里又吃药,过一晚上就没事了。   她小声道:“不用修整,明早就没事了。”   秦野应了声, 琥珀眸光深邃的仿佛鎏金碧海,里头漾着的浓烈执念,深沉得让人心惊,也就是姜媃背对着,没有看到罢了。   隔日,姜媃果然舒服多了,嚷着饿了,早上喝了一小碗的香菇鸡丝粥。   小姑娘精神十足,瞧着整个人都活泼了很多。   一行人按着原计划,紧赶慢赶往京城去。   越是往北走,天气越是凉的快,原本在青州之时,还只用穿单衣就。   但眼看要到京城之时,反而需要穿稍微厚一些的衣裳。   早晚天气凉,到中午又热的慌。   如此反复无常的天气,眼看离京城只有一天脚程之时,姜媃再继积食之后,连打几个喷嚏就感冒了。   小姑娘鼻子塞塞的,说话瓮声瓮气,时常抽小鼻子缘故,小鼻尖粉粉的,一双杏眼湿漉漉的,像软软的奶猫崽子。   她不发烧,只是有点喉咙痛,确定不是太严重,姜媃便谁的话都不听。   她不吃药!就是不吃!   宁可多喝几大杯的热水,宁可灌姜茶,也不吃药!   秦野要是逼的狠了,小姑娘就拿那双水汪汪的眸子瞪着他。   她对这样的小感冒太有经验了,捱捱出身汗就能好。   小姑娘鲜少这么倔强的时候,惹的秦野只好跟着她坐马车,日夜片刻不离地盯着她。   好在,第二日就进了京城,秦野需要用叶钦的身份把伍昆的头颅交给戾王。   而且,在边城同戾王合计的那一场,全是靠书信往来,根本还没正式见过面。   是以,秦野耽搁不得。   姜媃见他面带犹豫,不耐烦的将人推下马车。   小姑娘边抽小鼻子边说:“你赶紧去,我从前在乌雪巷置办了宅子,你办完事直接回来。”   秦野伸手摸了摸她额头:“嫂嫂,听话好不好?到地儿就用药。”   姜媃见他面露担心,调换一下角色,要是大佬生病还不吃药,她肯定抓狂又心焦。   心头软了一下,小姑娘终于松口了:“好的吧,我等你办完事回来再用。”   听闻这话,秦野放心了:“那我尽快回来。”   两人在城门分道扬镳,姜媃见秦野骑着马没几下就走来不见了,她适才同流朱道:“去乌雪巷。”   乌雪巷的宅子,是姜媃最开始穿来那会,抢的秦家大房的银子,后来白栖梧帮着安置的。   宅子不大,前后两进,但是里头庭院精致,还摆了小桥流水假山等物。   而且位于京城东南方,住在那周围的,大抵都是一些颇有才学的富户,也有一些清流之家。   流朱几年前是来过京城的,一应街道市坊,她很是熟悉。   只见她跟车夫说了几句,那车夫从宽阔的朱雀大道直接拐进去。   流朱往外张望了一下:“少夫人,还有半刻钟就……”   “嘭”马车一个急停,姜媃人往前栽,差点一头撞上马车壁。   流朱眼疾手快,护住她脑袋,一撩帘子看向外头。   “车里的可是姜姜妹妹?”   外头,响起一声问询,那声音姜媃觉得有些耳熟,但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   流朱眉目倏冷:“少夫人,是那叫息九颜的。”   姜媃恍然,她想起这个人了。   上回在豫州,她莫名其妙得了个眉妩的赐号,还被皇帝给赏赐了,当时龚清就说,是因为息九颜非要认她做妹妹的缘故,皇帝为安抚他才下的圣旨。   姜媃没好气,好像每回见这人都没好事。   头一回认识,云府复选会爆炸,大佬伤了手。 第二回 是在绮罗村,结果平白被人算计田产,闹腾的很不愉快。 第三回 面都没见着,都还能坑她!   谁特么想要那个圣旨了?   姜媃探出头,眯起杏眼,果真离马车一丈远的地方,站着个锦衣华服的青年。   那青年见着小姑娘,眼睛一亮,蹭的就跑过来,欢喜的差点摇尾巴:“姜姜妹妹,我可把你盼来京城了,走我带你去见你老师。”   姜媃没好脸色:“你离我远点,省的又坑我。”   息九颜一愣:“我如何坑你了?”   姜媃气鼓鼓的:“遇见你准没好事。”   息九颜哭笑不得,他摸了摸鼻子:“你老师东方伯舜,就是半玄,我带你去见他好不好?还有你的小姐妹儿白栖梧,曲家双生子也在的,都等着你呢。”   这些人确实是要见面的,但也不会是在今天。   姜媃果断拒绝:“不用,改日我会邀约他们。”   息九颜拐不走人,心头火急火燎的,恨不得把人抢了就跑。   但流朱在一边虎视眈眈,他也不敢真惹姜媃生气。   青年整个人都沮丧了:“姜姜妹妹,是我大哥想见你一面,你能不能现在就跟我走一趟?”   她信他的邪了!   息家那是什么门第?整个大夏都有名的顶级门阀世家,息九颜是息家大房嫡幼子,他大哥,那就是息家嫡长子,往后要承继家业的人物。   这等身份的人会想见她?用脚趾头想都不可能!   “我不去,你让开我要先回去。”姜媃真心觉得息九颜很不靠谱,满嘴跑火车,没句真话,鬼知道他又在打什么主意。   她初来京城,和大佬地皮都没踩热,还是谨慎安份一些的好。   息九颜拱手哀求起来:“姜姜妹妹,你就当帮我一次,走一遭吧?”   小姑娘黑浚浚的眼瞳,纯粹安然,可她说出的话却是无情极了:“不帮。”   流朱上前格开息九颜:“息公子,还请让路。”   息九颜垂头丧气,姜媃软硬不吃,他是真没办法。   青年焉头搭耳地挪蹭开,眼巴巴地望着姜媃,就盼着她能改主意。   “哟,息九你怎的在这?”   正此时,另一道吊儿郎当的声音忽然插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摇着折扇,扇上绘抚琴美人的公子哥。   那公子哥年约二十二三,穿着一身象牙白工笔山水楼台圆领袍,面容俊朗,但脸上有很明显的眼袋和黑眼圈。   他摇着折扇晃悠悠跟过来,带着满满的挑衅。   息九颜正是心情不好,姜媃让他吃瘪,他还不能生气,得把小姑娘当祖宗地哄着。   可对来人,他正好找着机会发作。   只见息九颜冷笑一声,清贵无比地吐出个字:“滚!”   公子哥笑了两声,看到姜媃,眉一挑:“我当你在干什么,原是当街拦姑娘,怎的这是你相好?”   息九颜表情沉了:“魏经纶,你再敢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三个月下不来床?”   叫魏经纶的公子哥啪的一收折扇:“怕你我就不姓魏!”   息九颜甩了下脖子,揉着手指头,将指关节揉按的来啪啪作响。   “很好,本公子今天就让你改姓!”息九颜说着,二话不说抡起拳头就扑了上去。   那魏经纶竟也是会练家子,三五几招的就和息九颜过了起来。   姜媃懒懒地看了眼,放下帘子:“走吧。”   两个神经病!多看一眼她都嫌弃!   这厢车夫拉紧缰绳,正欲离开。   那边息九颜回头吼道:“姜姜妹妹,我改日来找你。”   魏经纶轻笑一声,竟是避过息九颜,长腿横扫,朝马车轮子劈下去。   他嘴里还说:“敢问姑娘芳名,他息九颜能给你的,我魏经纶同样给得起。”   流朱眸光一厉,手头金钱镖嗖嗖飞出去。   那魏经纶脸色大变,连忙后撤收回自个腿。   息九颜眼神闪烁,他绕到流朱看不到的地方,笑眯眯地透过马车窗牖跟姜媃说:“姜姜妹妹,你怕是走不了了。”   这话一落,马车轰隆一声,半边车厢都歪了。   流朱回头,就见息九颜偷摸着将车夫拎了下来,把拉车的马给放走了。   姜媃脑门撞了一下,她揉着额头,恼羞成怒跳下来:“息九颜,你有病啊?”   息九颜轻咳一声,趁流朱跟魏经纶在交手,他竟是出其不意猛地抢了小姑娘,拔腿就跑。   到底,还是只有这一招好使。   “啊!流朱!”姜媃被息九颜扛在肩头,整个人都快被颠散了。   小姑娘抓狂的想杀人!倒掉着又踢双脚,有捶息九颜:“我告诉你,息九颜你完蛋了,我家大佬会弄死你的,一定会的!”   流朱弃了魏经纶,在后头飞快地追。   本是想给息九颜找不痛快的魏经纶一脸懵逼,他抹了把脸,问身后长随:“息狗是不是在驴我?”   长随望天:“约莫是吧。”   魏经纶一拍大腿,气愤填膺:“好个息狗,不打的他娘都不认识,我就不姓魏!”   魏经纶一撩袖子,落后一步跟着往前追。   息九颜左拐右弯,在大街小巷跑得飞快。   姜媃本就还感冒着,这样一颠,整个人都快散架了。   她哭都哭不出来,打着小嗝,断断续续的说:“息九颜,我得罪你了么?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整我?”   息九颜很清楚流朱的身手,他没空应话。   好不容易看见息府在望,他一个箭步蹿进门,嘶声竭力地道:“快关门,别让后头的女人进来,也别伤她。”   门房什么都没看清,只听这话,遂手忙脚乱关好。   流朱粉面寒霜,她冷笑一声,直接一脚踹在尚未来得及关严实的门缝上。   “轰隆”巨大的力道将门房掀飞出去,那扇侧门洞开。   她往匾额上瞟了一眼,刚踏进门槛的前脚,蓦地收了回来。   息府!   流朱一脸惊疑不定的表情,她眼神不善地往里看了看,随后咬牙转身离开。   京城息家,轻易可不能得罪,这事还是找秦野解决稳当。   流朱毫不犹豫折身去找秦野,那头息九颜扛着小姑娘直奔兄长的雪涛院。   “嘭”一声巨响。   息九颜踹开书房门:“大哥,我把姜姜妹妹带来了。”   坐在书案后头的青年从书卷里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堪比清辉明月般的出尘谪仙脸来。   作者有话要说:  息九颜:坑妹一时爽,追妹火葬场!QAQ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姜媃:走开,没你这个哥!   ————   哭唧唧,太卡文了,日万三更第三更日不出来,等我明天理理再补好不好吖?! 第182章 我亲妹妹   大夏顶级门阀世家息家嫡长子——息重月,素有清月谪仙的美名, 在京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息重月年约二十四五, 那张脸完美的遗传了大夏第一美人母亲的优点,眉眼精致宛如温玉, 又似九天繁星, 清辉滟潋,举世无双。   他那一身气度更是芝兰玉树,举手投足之间尽是龙章凤姿的清贵。   这样的人,宛如不似人间烟火能养出来的。   饶是姜媃头晕眼花,但脚尖落地之时, 她看见息重月,恍恍惚惚的还以为自个看到了神仙。   息重月放下书卷,微微皱起眉头, 看了姜媃一眼, 而后眼神一厉:“你又再胡闹什么?”   息九颜扶着站不稳的姜媃:“姜媃啊, 大哥我跟你说过的, 那个很可能是咱们妹妹的姑娘。”   姜媃每个字都听进去了, 但这句话的意思她却不懂了。   小姑娘脸色白的吓人,五脏六腑都搅动起来, 直犯恶心,眼前更是阵阵发黑, 难受的下一刻就要晕厥。   息重月目光落到姜媃身上,眉头锁的更紧了。   姜媃摇晃了下,粉唇都没了颜色,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然而下一刻,她一弯腰——   “呕”哗啦啦的就吐了息九颜一身污秽之物!   息九颜目瞪口呆,愣愣看着姜媃反应不过来。   不太好闻的酸味在书房里刹那弥漫开来,息重月脸色不变,只起身推开窗牖,又唤人进来收拾。   姜媃吐完了,心里就舒服多了。   她擦了擦嘴,直起身,眼泪汪汪地控诉着息九颜:“息九颜,你到底有什么毛病?三番五次坑我,我跟你有仇么?”   小姑娘的声音天生偏甜软,便是这样愤怒的时候,那也是糯糯的,像是跟人在撒娇一样。   息九颜心虚气短:“姜姜妹妹,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好不好?”   姜媃甩开他手,又见他身上被自己吐了污秽,不好再计较,只得皱了皱小鼻子。   小姑娘带鼻音的小声道:“你快送我回去,你掳我,我吐你,扯平了。”   她说着,抬脚就要往前走,至于息重月,她又不认识,息九颜也没介绍,她自己上赶着招呼多尴尬。   然,小姑娘才踏出一步,眼前一黑,人一个摇晃,身子一歪,竟是撑不住晕了!   “诶?”息九颜赶紧伸手接住她,不小心触及她手,顿时讶然道,“大哥,她脸好烫啊?是不是病了?”   息重月表情越发严厉:“胡闹!”   说着这话,息重月到底还是到小姑娘面前,敛起袖子手背探了探她额头:“烧起来,放到西厢房去,再去把杏老请来。”   息九颜忙不迭地弯腰抱姜媃,但满胸襟的污秽,他讪讪两声,把小姑娘往息重月怀里推。   “大哥,帮帮忙。”息九颜赔笑道。   息重月接住姜媃,不甚赞同道:“你这样把人掳来,要传出什么流言,让这小姑娘如何自处?”   息九颜忙着去换身衣裳:“我要是咱们亲妹妹最好,要不是我也认她做干妹妹!”   丢下这话,息九颜转身就跑了。   息重月抿着唇,有心再说教几句,息九颜已经走了。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小姑娘,仔细打量她的五官,眉长而弯,睫毛浓密长卷,这样闭着眼睛的时候,像两把小扇子,特别可爱。   小巧的鼻尖粉红粉红的,兴许是鼻塞的太难受,鼻尖上已经被擤破点嫩皮。   娇嫩如樱花的小嘴,唇珠微翘,跟嵌了跟精致的珍珠似的。   这点倒是和他们四兄弟一样,因着他们母亲就是这样的翘唇珠,好看的总让人想凑上去含着那点舔一口。   这么瞧着,倒还真有些像。   息重月为人处世稳重谨慎,眼下没有真凭实据,他即便是觉得姜媃是有两三分相像,也不会轻易下定论。   毕竟找人这么多年,每年都会冒出好几个说是他们息家当年丢失的小姑娘,看得久了,也就麻木了。   杏老来的很快,息九颜换了衣裳过来之时,杏老已经开出了方子。   息九颜跟身上长了跳蚤一样,怎么都坐不住。   他问杏老:“她这是怎么了?”   杏老将方子递给仆役:“这位姑娘前几日风邪入体,然后又受了惊,身子骨本就偏弱,是以受不住了。”   听闻这话,息九颜越发心虚,他眼神游离,嘀嘀咕咕的道:“怎么就受了风寒了?”   待杏老离开,息重月表情就沉了,那双眸子像是寒星夜坠。   他道:“老七,你可知错?”   息九颜打了个抖,他最是怕大哥这种口吻了,连忙低着头,像被掐住脖子的鹌鹑:“知了。”   息重月冷哼了声:“已是及冠之年,怎的做事才这样莽撞?你不分青红皂白将人掳来,她的家人该如何担忧?”   息九颜瞥了眼脸色惨白的小姑娘,真真内疚的慌:“她家人,只有小叔子,就是那个天才画师秦峥的幼子秦野,前不久边城立功的那位。”   闻言,息重月表情更是严肃:“禁闭半个月不准出门,另外等小姑娘醒了,你亲自送回去登门致歉,对方若是不原谅你,你也不用回来了。”   息九颜挠了挠头:“大哥,我登门道歉可以,但是我觉得姜姜真是咱们亲妹妹,我不是将青州绮罗村找到的证据给你看过了么?我找人证实了,她爹娘就是和当年偷走小妹的那个贼人有关系!”   息重月露出沉思,那些证据他另外找人查过了,确实如息九颜所说。   息九颜蹲床沿边,瞅着越看越稀罕的小姑娘:“大哥,我带回自家妹妹,哪里有错了?你也不看看咱们找了多少年了,每年母亲大年夜都要哭一场,眼睛都要哭瞎了,父亲也不好受。”   说完这话,他又笃定地补充了句:“姜姜就是我妹妹,亲的!”   很是不靠谱的青年说着这话,眼睛都红了,他固执地盯着姜媃,恨不得现在就将小姑娘叼母亲面前去认亲。   息重月揉了揉眉心,到底还是意动了。   他道:“无论如何,你先去跟……姜……姜姜小叔说一声,既是病了,杏老曾是御医,就在府上将养几天,我已经差人出去找线索了,有了结论后,此事再回禀父亲定夺。”   “嗳!”息九颜眼睛一亮,飞快应了声,只要能留下姜媃,让他干什么都肯。   息重月警告息九颜:“现在不可告诉母亲,记得了?”   息九颜点了点头:“我省的,等确定了再跟母亲说,让她实打实的高兴。”   息九颜搓起手,凑近了姜媃,小心翼翼掠开她的刘海:“大哥你看,这个额头,这个眉眼,还有这个嘴巴,是不是都和母亲一模一样的?大哥你是没见过她笑,笑起来弯着眼睛,翘着嘴角的时候,特别乖,然后还会软软地喊哥哥,她真是咱们妹妹,绝对是的!这回没跑了!”   他兀自感叹:“我头一回见她,就觉得姜姜妹妹特别合眼缘,瞅着甚是熟悉,但是说不上来是哪里熟悉,可我回京见着母亲,一下就反应过来了,她和咱们母亲气质也相像极了。”   息九颜越说越兴奋,整个人都趴着去看,越看越看不够,心里既是激动又软和,恨不得将小姑娘捧手心里含嘴里地宠起来。   息重月本是自持身份,没确定之前,碍着规矩不靠那么近。   但息九颜那么一说,他顿了顿,不自觉挪过去几分。   床褥里的小姑娘,白嫩娇软,哪里都小小的,就这般安静躺着,都乖得让人心尖发软。   “她从前过的好吗?”息重月不自觉放柔了声音,想多了解这姑娘几分。   说起这个,息九颜就磨牙:“算那两个贼子还算有点良知,不曾苛待妹妹,但也不太好,乡野小地方,想吃口好的都没有,这两人我估摸着一个是真死了,另一个像是诈死,只有一座坟,我挖了确定过。”   “小妹又才十岁,这么小年纪就进了青州秦家,给秦峥大儿子当了冲喜小媳妇儿,好在秦野甚是看重妹妹,后来日子好了些,但是就我知道的,秦家也是一窝牛鬼蛇神。”   说着说着,人高马大的青年居然还红了眼睛。   “大哥,我是不将那贼子挫骨扬灰难消心头之恨,定要找要诈死的那个,一并弄死!”   “想想咱们家宝过的那都是什么日子,大哥我心疼死了。”息九颜就差没哭了。   息家大房一门四兄弟,当年唯有他才抱过刚出生的妹妹,但转头小心肝就让人给偷了,所以他对自家妹妹执念最深,也最愧疚。   要是他一直抱着妹妹,连睡觉都带着,兴许贼人就没机会下手了。   息重月拍了拍他肩:“我多差点人去找贼人,她若真是宝儿,好歹这么多年平安长大,还能回到咱们身边,余生还很长,总能一一补偿她的。”   毕竟,还活着就是希望,最坏的莫过于找来找去,结果人早没了,那便是连半点希望都没有了。   息九颜沉默了,这个跳脱的青年,此时方才显出微末沉稳来。   息重月多看了几眼小姑娘:“她住我雪涛院不合适,送念念那边去,让念念照顾几日。”   息九颜满心不舍,他倒是想亲力亲为照顾小姑娘,可就像大哥说的那样,得避嫌也不合规矩。   “好吧,我亲自送姜姜妹妹过去。”他说着,连被子带人一并抱起来往外走。   息重月提醒他:“莫忘了亲自登门去道歉再支会一声,省的她小叔子担心。”   “我知道了。”息九颜边往外走边应道。   息重月摇头,这个弟弟做事毛毛躁躁的,让人不省心。   他回了书房,却是再静不下心来看书。   息重月顿了顿,拉开书案抽屉,从里头取出一柄椭圆形的美人扇来。   绢白的扇面上,用浓烈的艳色勾画的美人,美人身型很古怪,矮墩墩胖乎乎的,还有大脑袋和大眼睛,软萌软萌的,十分讨人喜欢。   那扇面美人,不是别人,正是姜媃!   且扇面画师印章,印的也赫然是秦野的名字。   息重月低头仔细看了会,又慢慢回忆小姑娘的真容,这一细想,还真如息九颜所说,跟他们母亲有几分的相似。   他心头微动,这刻倒是能理解息九颜对小姑娘的执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m依旧卡的很,还没想到这亲要怎么认。   ————   虽然更得少,还欠着更新!   但是还是想求波营养液,月底了要清零,小天使们别囤了,   嘤嘤嘤,我又要被后一名给超过爆菊了,好心焦QAQ 第183章 大佬抢人   息念念, 息家主母十年前, 出门捡到的小姑娘。   旁人都道这个姑娘命好, 让谁捡去不成, 偏生被息家主母给捡了。   况那会,息家主母正失去了小女儿, 万分悲痛之中。   对这捡到的姑娘,她竟觉得这兴许都是上天的安排, 命里注定她失去一个女儿,老天爷又还给她一个女儿。   息家主母给小姑娘取名念念, 意为惦念着命苦的小女儿能早日归家。   息念念,遂成为息家大房唯一的姑娘。   纵使是捡来养的,但息家主母并其上四位哥哥都待她如珠如宝, 约莫是移情作用下, 息念念在息家, 被宠成了所有人的掌上明珠。   就是当年今朝公主,都没她活的风光。   息九颜将姜媃送到息念念的明珠阁, 还将抓来的药亲自给了对方, 并千叮咛万叮嘱:“好念念,帮七哥个忙好不好?这个姑娘你帮我照顾几日,务必先让她好起来。”   息念念今年十四,娥眉翦瞳, 琼鼻虽小,可却是有些塌,这让她整张脸都略扁平, 也就只剩下个清秀可人的姿容了。   可她被息家养的好,打小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珍馐佳肴,加上息家主母作为曾经的大夏第一美人,自然很是会调养姑娘。   所以,息念念五官上虽不算出彩,但胜在一身气质和装扮不是一般闺阁姑娘能比的。   她拎着药包看了看,又撩起粉色的樱花蚊帐,往里看了看。   床褥里的小姑娘面容苍白,唇无血色,可一眼就能看出那张脸,恍如巧夺天工的造物,漂亮得让人见之不忘。   息念念掩唇轻笑:“七哥,这是哪家的姑娘?你怎送到我这来了,大哥知道么?”   息家统共有四房,息九颜虽是大房嫡幼子,可在息家排第七,故而息念念唤他一声七哥。   息九颜眼眸晶亮,整个人都有些热血上头:“知道的,是大哥让我送你这来的,她叫姜媃,你兴许听说过,念念七哥拜托你了,务必要好生照顾。”   息念念点了点头,她也没多想:“我省的,七哥你自去忙吧,姜姑娘一清醒我就差人去找你。”   “诶!”息九颜搓了搓手,想着秦野那边确实需要打声招呼,他眼珠子一转,当下出府先跑去找了东方伯舜。   有这个当老师的在,秦野应当不会有异议吧?   确定息九颜出了明珠阁,息念念将药包交给婢女,笑容顷刻就敛了。   “去查查,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她对婢女涟漪吩咐道。   那婢女屈膝称喏,拿了药让个小婢女去煎,自己则出了明珠阁。   半个时辰后,婢女涟漪回来,息念念坐在庭院里头抚琴。   “姑娘,查到了,”涟漪凑上前,小声道,“是七公子查到一些东西,觉得那叫姜媃的,很可能是当年大夫人被偷的嫡姑娘。”   “铿”息念念手一重,琴弦断了。   她抿着唇,好半天都没说话。   涟漪低眉顺眼,不敢抬头。   好一会,息念念起身,她提起裙摆笑着往客房去:“既很可能是七哥找回来的小妹,我自该亲自照顾。”   客房里头,煎药的小婢女已经晾温了汤药,手里拿着勺子,正打算喂姜媃。   “我来吧。”息念念接过药碗,屏退小婢女。   那小婢女慌忙退了出去,并掩上了房门。   息念念翘起小指,白瓷小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气味苦涩的药汁。   “也不晓得,这姜姑娘得的是什么病,这人昏迷不醒的,怎么喂的下去?”息念念近乎自言自语的在说。   婢女涟漪眼神闪烁,她接过药碗:“姑娘,定然是喂不下去的。”   她说着这话,竟是反手就将那药汁给泼到了窗牖外头,只剩个空碗。   息念念手里还捏着白瓷小勺,她坐在床边杌子上,看着姜媃面无表情。   “喂不下去,七哥也怪不到我头上。”她将白瓷勺递给涟漪,起身走了出来。   临出门之时,她又吩咐道:“姜姑娘是七哥看中的人,涟漪你不得假他人之手,需得亲自好生照顾。”   涟漪垂眸屈膝:“喏,婢子省的。”   息念念复又回到庭院里,宽袖一拂:“琴弦已断,没甚用了,劈柴烧了吧,另择一把琴来。”   姜媃完全不知道这些,她浑浑噩噩的,只觉得忽冷忽热,像是一半身子泡在沸水里,一半身子却浸在冰水中,甚是难受。   小姑娘不自觉呜咽起来,浑身冷汗涔涔,竟是烧的清醒不过来。   当天晚上,息九颜磨着东方伯舜,没有回府,雪涛院的息重月到底不放心,用完晚膳后,亲自来了趟明珠阁。   息念念很是意外,大房四位兄长里头,唯有息重月同她的关系最为淡薄。   幼时那会,她费尽心思想讨好他,结果也没换来半分的热络。   时日久了,息念念算看明白了,这位未来的息家家主,她的大哥,根本就是个冷情冷心的人。   可这会,这个冷情冷心人亲自来看望姜媃了。   息重月坐在床沿,瞧着小姑娘面颊烧的通红,又满脸是冷汗,还蹙着眉心,很是难受的模样。   出尘青年皱起眉头,眼梢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关切,为他俊逸五官平添几分的烟火色,份外动人。   息念念怔然,她还是头一回发现息重月原来也是有感情的。   “可是用了药了?怎的烧还不退?”息重月摸出帕子,小心翼翼帮姜媃揩了揩鬓角。   息念念站在一边,扭着帕子低声道:“用了的,我让涟漪亲自喂的,会不会是药效太慢?”   息重月摇头:“杏老开的药方,不会有错的。”   息念念垂眸,眼神幽然:“大哥,你莫担心,我再让婢女熬一碗汤药来。”   息重月望着姜媃,见小姑娘那可怜巴巴的模样,不自觉又迁怒起息九颜来。   “你七哥混不吝,他若回来,跟他说紧闭一个月!”息重月冷酷极了,这会当真是半点兄弟情都不讲。   息念念微愣:“大哥,一个月会不会太……”   她话还没说话,床榻上的姜媃竟是带哽咽颤音地呜呜小声唤道:“小叔……小叔……秦……”   那颤音明显掺杂着哭腔,跟找不到依靠还没睁开眼的奶猫崽子一样,弱小无助,格外叫人心疼。   息重月眉头皱的更紧了,他继续帮姜媃擦下颌的冷汗。   冷不丁,姜媃猛地抬手,一把抓住他手,并死死握着不放,嘴里还呢喃说:“小叔……”   许是手里不空,这点安慰到了姜媃,她竟是眉头舒展开,不闹腾了。   息重月眉心纹路越发深,他抽了抽手,居然没抽动。   息念念不自觉捏紧了手:“大哥,天色晚了,你忙了一天赶紧去歇着吧,姜姑娘这边有我照顾,你莫要担心。”   息重月充耳不闻,只觉抓着他两三根指头的小手,又细又软,像是豆腐做的,他根本不敢使力。   好一会,他才说:“去,叫杏老再来一趟。”   息念念无法,只得出房间让涟漪跑这一趟。   大晚上的,杏老匆匆而来,一把脉,这老御医就惊疑道:“不对,念姑娘老夫开的药给这小姑娘用了?”   息念念表情一僵,涟漪站出来道:“自然用了,还是婢子亲自喂的。”   杏老接连摇头,他重新开了药方递给息重月:“风邪入肺腑,需得下重药压下来,不然烧到明早上,非得把人脑子烧坏不可。”   息重月不敢怠慢,赶紧让贴身长随去煎药。   两刻钟后,药来了,息重月仿佛没看到身边的息念念,他直接让长随端着,自己空着的手拿着专门灌药的小勺子,舀一点吹两下,温凉后塞进姜媃唇缝里头灌下去。   一小碗药,硬是喂了大半个时辰。   为防小姑娘嘴里一股子苦味不舒坦,他还细心的给小姑娘喂了两勺甜腻的糖水。   那等细致又细心,看呆了息念念。   原来,从来不苟言笑的大哥,不是不会温柔以待,而是他从来温柔的对象不是自己而已。   所以,已经能确定姜媃就是息家多年前被偷的嫡姑娘了?   除此之外,息念念想不通息重月为何会这般关心。   折腾半晚上,姜媃还一直拉着息重月的手不放,息重月只得对息念念道:“你下去歇息,我守一会就是。”   息念念执拗不过,只得先行出了房间。   跨出房间门口,她回头看了看侧脸安宁的息重月,素来冷淡的青年此时目光出奇柔和,就好像是满月辉光,银波潋滟。   尖锐的刺疼猛地扎她心尖上,四肢百骸的血管里头,仿佛也是带着针的,疼的她呼吸都快喘不上来了。   “涟漪,”她猛地用力掐着婢女手臂,“一个时辰后,务必让大哥离开。”   涟漪点了点头:“姑娘,您脸色不太好,婢子先扶您去安置。”   一个时辰后,息重月好不容易走出客房,他的手指头微微泛红,还带着点酸麻。   小姑娘人瞧着小,力气倒是不小,他硬是一点一点地掰,才将自个手指头腾挪出来。   息重月看着那一小块泛红的指头皮肉,陷入了沉思。   一母同胞的兄弟多,可他没和谁有过肢体上的接触,一来是喜洁,二则是要守着规矩做个威严的长兄。   他本以为自己是不喜欢那种亲近的,可当姜媃拉着他的时候,他心坎软乎的都能滴水了。   只想事事都顺着小姑娘,但凡能叫她高兴的,他都愿意去试一试。   这样的奇妙情绪,让息重月不禁怀疑,莫不然当真是血脉之故?   毕竟,他对息念念就从来都生不出这种亲近。   息重月带着种种疑惑,踩着月色离开明珠阁,他前脚走,后脚涟漪对着床榻上的姜媃冷笑一声,转头就将窗牖关的密不透风,房间里也不留茶水,径直离去。   姜媃好似做了个梦,梦里边各种不舒坦,四肢沉重,胸口也重的像压着块大石头。   一会在冰川上攀爬,一会在地心熔岩里四处闪躲。   她大声喊秦野的名字,远远瞧着他在前头,可无论她怎么追赶,就是赶不上。   小姑娘急坏了,心里莫名难受的想哭。   大佬,为什么不停下来等等她?   她追不上大佬了,她好累啊……   那种一点一滴感受着失去,却无能为力的感觉,仿佛钝刀子割肉,又痛又苦,小姑娘抽抽搭搭,竟是在睡梦中都哭地喘不上气。   她这厢陷在梦魇里头挣脱不出来,体内的药效一过,两个时辰后,居然又反复烧起来。   小姑娘娇嫩的脸被烧得红通通的,那等不正常的潮红甚是吓人。   然,空无一人的客房里头,没有任何人知晓。   卯时分,东方初初泛起第一丝的鱼肚白,亮白水色屏退夜幕,晨光初撒,鎏金异彩。   “嘭嘭嘭”雷霆捶门的声音响起。   息家门房被吵起来,不满地回应了声:“来了来了……”   侧门脱拴,才打开一丝门缝,一股大力蓦地袭来。   “哎哟!”门房猝不及防,被掀飞出去两丈远,还在地上滚了几圈。   门房被摔懵了,抬起头来,就见一身穿玄色锦衣,头绾白玉冠的俊美少年杀气腾腾迈进来。   他浑身戾气,毫不掩饰的血腥在他背后像蠢蠢欲动的凶兽一样蔓延。   “让息九颜给我滚出来!”秦野凤眸隐现赤红,眼梢眉目凝起凛然冰霜,一身气势很是骇人。   在他身后,跟着进来个身量妖娆妙曼的女子,那女子左眼蒙着玄色眼罩,眼罩上用暗红色的丝线纹绣着怒放蔷薇。   她冷笑一声,随手一指。   凛冽白光乍然爆发,像是流星坠落天际。   “轰隆”一声巨响,那白光炸裂处,生生将息家山水影屏给炸开一角。   门房吓得面色如土,屁滚尿流地爬起来就去找雪涛院的大公子。   秦野眯眼,冷着脸往里头,流朱落后半步,给秦野断后。   两人旁若无人,就那般大摇大摆闯进息府,府中护院手持棍棒,围着两人一时谁都不敢上前。   秦野怒极反笑,寡情薄唇一勾,明灭暗影的鬓角像是攀爬着噬人毒蛇,被触了逆鳞,已然是在暴怒的边缘。   “哼,”俊美少年眸色如金,掺杂血腥暗红,“息家息九颜有胆子掳人,没胆子出来?”   这话才落,一声昆山玉碎般的冷喝随之响起——   “放肆!”层层薄暮之中,身披象牙白长衫的息重月缓缓走出来。   他眉眼很冷,不同于秦野那种戾气横生的阴冷,而是像清月流辉一样的缥缈高冷。   随着他的走动,薄暮似乎从脚尖缓缓退去,一如潮汐。   青年所到之处,尽是无双月华。   初暮的清晨,两个同样俊美,不遑多让的年轻人隔一众护院相望。   这一霎那,陡生刀光剑影。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四千字算大章。   嘤嘤,明天周末多更一些。   继续求营养液哇,月底了要清零的哦,小天使们别忘了! 第184章 明珠归位   息重月是头一回见秦野, 但却不是第一次才晓得他。   作为天才画师秦峥的儿子, 秦野还是画师的时候,息重月就已经从那帮宫廷画师嘴里听说过了。   后来,谁都没想到, 秦野竟会放弃一片光明的画师前途, 弃笔从武,成了豫州上都护伍昆身边的红人。   更令人意外的, 还是小小年纪头一回带兵前往边城,就立下了让人刮目相看的战功。   秦野, 在人还没来京城之时, 名声早就已经在京城世勋权贵圈里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年轻,有手段, 还很有城府, 宛如锋芒毕露的一把神兵,谁若能把控住, 那将无往而不利。   反之, 无法把控的, 便会被这把神兵给伤着,轻则断臂流血,重则丢掉性命。   对这样的年轻人, 谁都不敢小觑。   更勿论他这个息家少家主,早在云府复选会之时,便注意到了这个凶兽一般的少年。   此时亲见,息重月皱起了眉头。   桀骜难驯, 阴鸷狠厉,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样的人,他很难想象会拿自个的真心出去交付。   在息重月打量秦野的同时,秦野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对方。   息重月,息家这一辈最为出色的子弟,不出意外,待到他成亲,就会成为息家家主。   大夏顶级门阀世家,少说也有几百年的底蕴,可等息重月做家主,息家如无意外,至少还能兴盛两百年。   由此可见,这人颇有卓然才华,是真正有气度的世家子弟,非那等纨绔草包。   “让息九颜出来!”然而,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目下姜媃的下落要紧。   秦野半点都不避让,纵使他现在麾下势力比之息家稍有不如,但闹个鱼死网破,息家也落不到好去。   是以,兴许旁人会忌惮一个息姓,但在秦野眼里,也就那样了。   总归,他除却姜媃,什么都不在乎。   少年这样的决心,隐约从狭长的凤眸流泻出来,还未迭起就化为锋利兵刃,割人肌骨。   息重月思忖几息,摆手挥退护院:“你跟我来。”   护院退去,秦野信步上前,流朱指间扣着不起眼的绣花针,随后跟着。   三人进了息重月书房,黑梨花木的书案上,那柄绘着姜媃的美人扇还没收起来。   息重月伸手虚引:“坐。”   秦野目光微凝,并未落座,而是直接问:“我嫂嫂在何处?”   息重月索性也开门见山:“我弟弟息九颜做事鲁莽欠考虑,我代他道歉,兴许秦画师你还不知,你嘴里的嫂嫂姜媃,很大可能是我息家大房多年前被偷走的唯一嫡女。”   这话一落,流朱震惊,然秦野只冷嗤一声:“不会,你息家丢的姑娘,不会是我嫂嫂。”   他这话说的来很是笃定,让息重月挑眉:“此话如何说?”   秦野却是不说了,他屈指轻敲案几,再次逼问:“我嫂嫂在哪?”   息重月顿了顿,定定看了秦野一会,才道:“她此前风邪入体,你们可知?我府上有老御医,已经用她看过开了方子了,我觉得此时,不宜挪动她。”   “不必!”秦野一口回绝,“我自有灵丹妙药让她药到病除。”   息重月不好再劝说,只得带着秦野去了明珠阁。   明珠阁里,息念念被吵了起来,她不敢在息重月面前表露不满,见他过来,还急切的道:“大哥,姜姑娘不大好了,她反复烧了起来,涟漪也是没办法了……”   这话未完,秦野神色一凛。   他三两步上前,推开挡路的息念念,一个箭步冲进客房。   “嫂嫂?”床榻上,小姑娘面颊带不正常的潮红,发丝被汗打湿,沾在鬓角,因着一身里衣都被汗湿了,又没人管,此时被窝里头冰冷一片。   秦野抱起姜媃,趁其他人还没进来之前,右手一翻,一不属于大夏的针管就出现在他手里,那针管里头还有透明的液体。   他似乎毫不犹豫,也根本不用看,只手一摸,那针管隔着潮气的里裤,就扎进小姑娘后腰下一点,粉臀上一点的位置。   “人怎么样了?”息重月是第二个进来的。   秦野已经将针剂悉数都推进了姜媃皮下组织里,针管也被系统及时回收,没引起任何人注意。   眼见小姑娘似乎更严重了,息重月赶紧道:“再找杏老过来!”   流朱快步到床边,一摸小姑娘脖子,冷汗涔涔的甚是烫手。   她当即大怒:“好个息九颜,我家少夫人何时得罪你们了?你们这样草菅人命!”   息重月皱起眉头,正要开口解释,他身边的息念念上前半步,厉声道:“你是何人?这里是息家,不容你放肆!”   “哼!”秦野冷笑,他宽袖一拂,扯过搭在架子上的姜媃的衣裳,飞快将人裹了抱起来:“息家这茬,我秦野记下了!”   字字狠厉,句句带杀气,真真让人胆寒。   息念念心头一紧,娇喝道:“你们简直恩将仇报,我大哥找了杏老看了好几次了,还亲自胃药,又还亲自守了大晚上,姜姑娘病的严重,和我大哥七哥又有什么关系?”   秦野凤眸一眯,凌厉地落在息念念身上,他薄唇一启:“流朱!”   流朱唱喏:“是!”   众人只听她讥笑一声:“还没进屋,我就嗅到一股子药味。”   她这样说着,脚尖一点,翻到窗牖外头。   息念念心头一慌,她看了涟漪一眼。   婢女涟漪连忙冲到窗牖边,大声喊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息家容不得你们乱来!”   几句话间,息重月品出端倪:“闭嘴!”   涟漪面色发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待流朱重新窗牖重新翻进房间,她手里已经捧着一大堆的湿润的泥土,并一撮矮丛。   她将这两样东西摔息重月面前,拍着手道:“你们是要吃下去么?”   那堆土,呈一众深褐色,同正常的黑土颜色并不太一样,且还散发着浓浓的苦涩汤药味。   另那撮矮丛枝叶上,还有明显的药渍。   一应都再明显不过,息重月并不是蠢人,相反他胸有沟壑的同时,还很明白内宅门道。   只一眼,他心里就有数了。   “不是我,姑娘不是婢子……”涟漪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下。   息念念反应不可谓不快,她表情一厉,扬手就甩了涟漪耳刮子。   “贱婢!我七哥将姜姑娘托付给我,那是千叮咛完嘱咐,我同是怎么吩咐的?你竟然欺上瞒下,是瞧着我心善么?”   她这样说着,当着众人的面,似愤怒异常,又狠狠给了涟漪第二耳光。   涟漪被她抽到地上,面颊红肿,爬不起来,只一个劲的磕头讨饶:“大公子饶命,念姑娘饶命,婢子只是一时偷懒,瞧着姜姑娘昏迷不醒,不好喂药,适才粗心了,求公子姑娘饶过婢子这一回吧,婢子再也不敢了……”   息念念手都在抖,她抽涟漪的两耳光那是实打实的,这会手心都是红的。   她转头,勉强扯起嘴角,努力朝息重月露出个浅笑:“大哥,都是我不好,我该亲自照料姜姑娘。”   息重月眼神幽深,深的像里头潜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息念念心头一突,不自觉捏紧了手。   “就这样?”秦野面若冰霜,那张俊美的脸上气势盛得让人没法正视,“从来没有人欺了我的人后,才能活着。”   最后一字音甫落,不带秦野吩咐,流朱一个闪逝出现在涟漪身后。   “住手!”息重月心头一惊。   可是流朱根本不听他的,她五指往涟漪脖子上绕一圈,然后双手用力一拽。   “咳咳咳……”涟漪睁大了眸子,眼珠都快凸出来,她脸色从涨红到青白,一点一点的感受到窒息。   涟漪死死看着息念念的方向,朝她伸手试图求救。   “啊!”息念念尖叫一声,脸色难看地躲到了息重月背后。   流朱看了涟漪眼,又盯着息念念一字一句的说:“你们该庆幸,是我出手,而不是我家五少爷。”   若是秦野出手,只怕涟漪更是生不如死。   就这一句话的功夫,流朱双手用力,彻底了断涟漪最后一口气。   涟漪就那般睁着吐出来的眼睛,望着息念念的方向,软趴趴地倒在地上,却是顷刻就死了,还是死不瞑目那种。   秦野心头怒火稍解,他紧着怀里逐渐退烧了的小姑娘,盯着息重月:“莫说我嫂嫂不是你们息家人,就算她是,可在这之前,她先是我秦家人!”   宣告了所有权,秦野冷着脸,从息重月面前直接跃过去。   流朱转了转五根手指头,隐约可见手指间似乎有蛛丝一般细的丝线缠绕在一起。   她瞅着息念念,将对方那点小心思尽数看在眼里。   老江湖流朱轻笑一声:“我家少夫人哪,不屑上不得台面的手段,除却五少爷,她谁都不在意,但若惹了她,你们不会想知道后果的。”   在豫州之时,她可是亲眼看着,小姑娘一个人就将几大势力合纵连横,把伍昆逼到陌路,让秦野不费吹灰之力,名正言顺地就摘了伍昆头颅。   厉致远和龚清等人,约莫都还以为是自个占了便宜,可谁又知道,最大的赢家却是她和秦野。   秦野带着姜媃走了,流朱谨慎的走在后面。   息重月看着两人走的来不见,他又看了眼死不瞑目的涟漪,在息念念侥幸的目光中,冷酷无情的道:“明日我会同母亲说,给你相看人家,早日出嫁。”   息念念脸色大变,她震惊地看着息重月:“大哥,母亲身子不好,她还需要我照顾,我不想这么快就……”   剩下的话,硬是被息重月凉薄似月的眼神堵地说不出来。   息重月斜她一眼,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冰冷:“息家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是不是就忘了自个身份?”   息念念倒抽了口冷气,娇躯颤抖,竟是快站不稳了。   息重月漫不经心理了理宽袖:“母亲思念小妹,常年悲痛郁积在心,伤了身子骨,养着你这么个小玩意儿陪陪她也好,但……”   他说到这,眼神刹那凌厉。   青年甚至伸手,一把掐住息念念下巴:“但也仅此而已,真明珠若归位,又岂是萤火之光能比拟的。”   息念念心痛难当,她似乎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所以,姜媃真的是大哥亲妹妹吗?如今她回来了,我就该识趣地让位置?”   “让?”息重月挑眉,他似乎听了什么好笑的话,眉眼之间一瞬绽放出夺目光华,寡情至极,“你是不是想错了什么?那个位置,从父亲到母亲,以及我们一门四兄弟心里,从来都给我们小妹留着,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你可真是,太看得起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   一会吃完饭来第二更。   保证第二更甜到炸裂! 第185章 这是初吻   光线昏暗的马车里, 唯有车壁上挂着一盏晕黄油灯。   朦胧光线中,宛如柔和水波, 秦野低下头,脸上表情莫测。   他小心翼翼将小姑娘平躺放好, 随后修长指尖一挑腰封,竟是脱起衣裳来。   九、十月的时节, 晚上薄雾蒙蒙, 到底还是带着入骨的凉意。   少年精壮的身躯在氤氲光影里,泛出漂亮的色泽, 宛如大师精雕细琢的杰作。   流畅的肌理,覆在皮肤之下,呈一种鱼鳍般的线条,让人不可忽视的张力蛰伏其下,随时都能爆发出巨大的破坏力。   秦野脱下贴身里衣, 随后只套上外衫,跟着他又唤了流朱进来, 吩咐给小姑娘换身衣裳。   流朱瞅着那团还带体温的雪白色里衣, 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   她看了眼坐在车辕木上的少年, 到底不敢耽搁,将小姑娘从锦衾里头刨了出来, 飞快将她一身汗湿的中衣给换了。   秦野虽和姜媃几乎同岁,但到底少年长的快,他的里衣裹小姑娘身上,生生大上一圈。   不晓得是不是嗅着了秦野的气息, 姜媃这会安静的很,一身也不怎么烫了,只是可怜兮兮地缩成一团,叫人心疼。   一刻钟后,秦野再进马车,就见着小姑娘乖乖地缩在厢椅一角,流朱识趣的和车夫呆外头,让车夫赶紧回乌雪巷。   “嫂……”秦野将小姑娘抱起来,才出声就闭了嘴,他眼神闪烁,转口轻唤道:“媃媃?”   姜媃没醒,惨白惨白的小脸,嘴皮都干出老皮了。   秦野依着系统建议,复又兑换了几种药片,临到喂小姑娘时却犯难了。   他小心翼翼掰开小姑娘嘴巴,再将药片往里塞,但小姑娘根本不会主动吞咽,那药片就沾在粉嫩的舌头上,很容易噎着。   秦野皱起眉头,他伸出一根指头,小心又小心将那药片从姜媃舌根处挑出来。   车轮咕噜,微微摇晃,光影如水波荡漾。   秦野表情明灭不定,他似乎考虑了良久,琥珀色的眼瞳深邃如汪洋。   良久之后,他哑着嗓音低声道:“媃媃,我是为你好……”   他说着,转而端起茶盏,喝了一大口的温水,随后复又掰开小姑娘的嘴巴,将药片往尽可能深地放到舌根处。   接着,他垂眸低头,寡凉薄唇浮上柔软而干涸的粉唇,舌头长驱直入,大股的温水顺舌而下被哺到小姑娘嘴里。   温水直下,顷刻就将那小药片一起冲刷着沿喉咙下肚。   秦野生怕噎着小姑娘,一口水尽后,连忙又喝了第二大口渡过去,确定药片被吞下去后,他才复又拿起第二种颜色不同的药。   系统配伍的药片,一共四种,秦野统共就渡了八口温水过去。   四枚药片喂完,小姑娘唇上水光润泽,并带出一点薄红来,安静的什么都不知道。   少年却是出了一身的汗,浑身热臊上涌,四肢百骸更像是烧起了灼灼火星,怎么都冷静不下来。   他直起身,扯散胸襟,露出一大片浅麦色的肌理,鬓角渗出的热汗,晶莹潮气,少年竟像是被从水中捞出来的般。   他甚至不敢低头看姜媃,理智的弦绷得紧紧的,根本不敢多想刚才那八次的触感。   可是,那种极致的柔软,还有小姑娘嘴里浅淡的药味,都仿佛在接触的刹那就深入了骨髓,让少年一吸成瘾,再是戒不掉。   又甜又毒,比之神仙果,还让他心猿意马。   少年强自冷静,被迫让自己去思考别的什么东西。   就在此时,被烧到人事不省的小姑娘,终于有了点滴的意识:“水……水……”   秦野连忙倒了温水,单手掌着小姑娘后背,让她脑袋搁自己怀里。   茶盏凑到唇边,他低声道:“媃媃,喝一点。”   姜媃浑然无所觉,嘴里喊着要水,唇缝却闭得紧紧的,茶盏稍微一倾斜,马车一个摇晃,半盏的温水都洒了出来。   秦野皱起眉头,细心的将撒出来的温水擦干净。   他低头思忖片刻,故技重施,往自个嘴里喝一大口,跟着轻轻挨上小姑娘饱满唇瓣。   舌尖灵活一翘,宛如攻池掠地,顶开小姑娘娇嫩唇肉,然后在她齿关间来回搜寻试探。   许是感觉到那点温凉水润,姜媃无意识地张嘴。   少年微微一顿,当下不客气地长驱直入,甘霖之雨顺着两人衔接的双唇,缓缓流淌过去。   一口尽,秦野不敢再放肆,就这般心头都鼓噪的厉害,仿佛整个心都要跳出来。   他当下欲退,岂料小姑娘犹如上棍的爬蛇,娇嫩小舌竟是飞快卷住他的,像是婴孩O吮O吸,含舔着他,跟舔糖果一样,不放他走。   秦野猛然睁大了凤眸,暗金眼瞳布满震惊。   他猛地抓住厢椅,力气大的把厢椅都给捏出了指洞,额头青筋都鼓了起来。   他几乎用力全身的力气来克制,被小姑娘卷住舔舐的半截舌头,更是不敢动弹,也不敢有微末回应。   姜媃模模糊糊的,她根本就不清醒,只当自己好似在做梦,嘴里舔着棒棒糖,只是这糖果有点软,还有点大,她要很用力才能整个舌头卷上去。   不过,舔食着就不口渴了,整个人也没那么难受。   半晌,她再是品不出什么,适才嫌弃地将那东西O顶O了出去,还嘀咕着:“渴……水……还要喝……”   秦野舌根发麻,满嘴都是小姑娘嘴里那股子浅淡的药味,又还带一点古怪的清甜,叫人欲罢不能。   额头滴下热汗,便是小姑娘皱起眉头吵嚷着还要喝水,他也是不敢再那样哺喂了。   头一回经历这遭的少年长抽了口冷气,压下翻滚的各种念头,抖着手重新倒了温水,送到小姑娘唇边。   已经喝了好些口水的小姑娘越发在好转,系统的药见效很快,这番才没一会,她颤着睫毛,至少晓得吞咽了。   半盏温水喝尽,姜媃便不闹了,身子带着对秦野气息的习惯,自发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偎着贴上去。   这一贴,惊的少年差点蹦起来。   他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被小姑娘挑起来的热臊来势汹汹地虬结成一股,随血液蔓延至全身,最后轰隆一声,以万马奔腾之势,直冲脐下三寸之地而去。   他还抱着小姑娘,就出丑了!   想将怀里的人挪开一点,可双手好像有了自我的意识,背叛大脑和理智不说,还擅作主张将人抱的更紧了。   秦野恨不得砍了这一双不听话的手,当真是陷入冰火两重天之中,又是**又是煎熬。   好在,半刻钟后,马车停了,流朱在外头道:“五少爷,到了。”   秦野紧了紧手,绷着脸,压着声音道:“你进来,先将人送回房间,伺候着洗个热水澡,辛苦你守几个时辰,白日里嫂嫂醒来后应当就不会再烧了。”   得了这话,流朱不疑有他,径直撩帘进马车,将小姑娘从少年怀里接过抱下去。   车内光线昏暗,她也就没注意到少年屈起的单腿,散开的袍裾下掩饰的异状。   流朱抱着姜媃走出一丈远,才隐约听到少年在说:“一会将我中衣还过来,此事勿须同嫂嫂多言。”   流朱脚步一顿,继而点头,表示知晓。   谁都不说,这样最好!   又是两刻钟后,心绪稍加平复的少年才下了马车。   乌雪巷这两进的宅子,正堂空着,姜媃住东厢房,秦野就在对面西厢房。   他回房间之时,外头已是天色大亮,旭日初阳,分外耀眼。   净室里头仆役早准备好了热水,秦野皱起眉头,让人换了冷水来。   他外裳也不脱,就那么坐进冰凉的浴桶里,这样的冷,才叫他心头焰火消了几分。   少年人身强力壮,血气自然很是旺盛,今日又受了那样的刺激。   秦野整整泡了三桶冰水,方才好受一些。   他散着发,赤着脚,水汽滴答地走出净室,里间架子上,已然多了一件雪白的中衣。   秦野脚步一顿,这件中衣是他回来之时脱给姜媃穿的,这会还了回来,自然是还没来得及清洗。   他贴身的中衣,姜媃刚才穿过!   仿佛陷入魔障,秦野脑子里唯有这一个认知。   少年喉结微微滑动,薄唇几乎抿成了一条直线,他伸手抓住那件中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跃上架子床,随后手一挥,天青色的蚊帐从仙鹤衔芝的银钩上垂落下来。   在闭合的间隙里,隐约能看到少年抓着那中衣,眸色晦暗如深渊,表情沉得吓人。   片刻后,压抑的轻微粗重喘息声响了起来。   带着不为人知的隐秘心思,还挟裹着某种隐忍偏执的热烫O欲O望。   半个时辰后,天青色的蚊帐被一只修长有力带薄茧的手撩开,一大股浓烈的古怪气味蔓延而出,细闻之下颇有些像栗子花的味道。   秦野捏着那件中衣,面色极为难看。   从前最姜媃的不敬重,那都是在梦里,他无法控制之下。   可是刚才,他头一回在如此清醒的状态下,竟是想着嫂嫂做出那等羞耻地自O渎!   那等恶心之事,他如何会施加在最为喜欢的小姑娘身上?   第一次这般纾解,少年硬是一边无法控制的成瘾,一边深刻地陷入自我厌恶之中。   少年一脸的暴躁,但那狭长的眼尾,隐约带出余韵之后残留的薄红,兼之松垮袒露的胸襟,于俊美的面容上,平添几分让人面红耳赤的性感。   正当秦野自我厌弃的无法自拔之时,敲门声音蓦地响起。   “五少爷,少夫人清醒了,她想见您。”流朱在外头道。   少年表情一怔,竟是从未有过的心虚起来。   莫不然,他给嫂嫂哺喂药片和温水之事,嫂嫂当时是晓得的?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二更!明天继续。   哈哈哈哈,让大佬和姜姜的初吻交代出来,这个场景我脑补了好多次了。   真是可喜可贺,关系进一步大了!   息家那边,认亲总也要有证据不是,一上来就认太不靠谱了,不过也很快的,息念念不会蹦跶多久。   emmmmmm我今天都让大佬初吻交代了,是不是营养液赶紧灌溉一波哇?! 第186章 那种喜欢   娇娇的小姑娘, 缩在满软的被褥里头,白底碎花的被面, 映着乌黑绸发,越发衬的那张小脸惨白没血色, 粉嫩的唇也是干的,很是可怜。   秦野一走近, 不自觉就放缓了呼吸, 似乎怕惊着小姑娘。   许是听到动静,小姑娘颤了颤睫毛, 缓缓睁开眼看过来。   瞅着秦野,姜媃眸光一亮,软绵绵地喊了声:“小叔……”   秦野坐床沿,绷着脸稳着心神低声问:“可还难受?”   姜媃摇头,病来如山倒, 病去如抽丝,她这会已经舒服很多, 就是全身乏力, 不太有精神罢了。   秦野瞥了好几眼小姑娘的唇, 想起哺喂药和水的事,耳根不自觉滚烫起来, 甚是心虚。   姜媃毫无所觉,这生了病,比之往常,小姑娘更为娇气粘人一些。   她望着秦野, 伸出手勾了勾他指尖,软语哀求道:“小叔,你坐过来一点嘛。”   秦野哪里经得住她这样撒娇,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自发腾挪了过去,坐到了床头位置。   姜媃脑袋一歪,靠到他身上:“小叔,我刚做梦了。”   秦野心坎软的一塌糊涂,他伸手摸了摸她发顶,眸光越发柔软。   他问:“噩梦吗?”   姜媃摇头,语带哀怨:“我是梦见小叔了……”   小姑娘嘀咕着,像是有点不满,浑然没发觉少年听到这话浑身僵硬。   梦见他了?   梦见他做甚了?   莫不然和他一样,也是做了那等羞于启齿的梦?   “我梦见小叔在我前头走,走的很快,离我越来越远,无论我怎么喊你,你都不回头,我拼命地跑,拼命地跑,但就是追不上小叔,你也不说停下来等等我……”   小姑娘语带控诉,说着这话都带着哭音,莫名其妙的,心里头委屈的不行。   她晓得只是一个梦罢了,不该这么迁怒到秦野身上,但就是心里不痛快。   听闻这话,秦野暗自松了口气。   姜媃抬眼,黑白分明的眸子水光盈盈,像被雨水冲刷过一般晶亮。   她低声问:“小叔,你会不会有一天真不等我?”   少年厚实的掌心搁在小姑娘脑后,稳稳地捧住她脑袋,然后认真无比地看着她眸子,一字一顿的道——   “我不等你,但我可以背着你,背着你一起往前走,无论前路如何,都不放你下来。”   姜媃怔然,竟是有些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背着她?真的肯背着她一起么?   仿佛很明白小姑娘心头的不安,秦野勾起嘴角,凤眸蹿过笑意,他喑哑着嗓音说:“只要媃媃你愿意,我能背你一辈子。”   一辈子?   莫名的悸动像龙卷风,猝不及防地席卷而来,让姜媃不自觉睁大了眸子,竟是有些痴傻的模样。   “呵”秦野轻笑出声,他不自觉将小姑娘往怀里拢了拢,又给她扯了扯胸口的锦衾,“你我这些年相依为命地走过来,我哪里会丢下你,梦都是相反的,不要多想,嗯?”   那一声拉长的尾音,苏的姜媃浑身都软了。   她脸腾腾发烫,嘟囔着应了声,又嗔怪地拍了他一下:“没大没小,要叫嫂嫂!”   秦野很是自然地捏了下她的手,觉得有些冷,顺势又给塞回锦衾里,很不走心地敷衍:“嗯,晓得。”   有秦野在,姜媃觉得安心,小姑娘懒懒打了个呵欠,眼尾析出水汽来。   “再用一次药。”秦野翻手兑换药片,又长伸手端来温水。   姜媃就着他手,低头伸舌尖一舔,卷起三四枚药片,然后捧起水咕噜咕噜就吞了下去。   吃了苦头,她现在倒是听话了。   秦野瞅着手心那一小片的湿润,舌尖刚触而过的湿热柔软触感,像奶猫在舔,酥酥麻麻的电流透过皮肤,蹿进四肢百骸,让少年突生燥热,竟是觉得这房间有些发闷。   姜媃浑然没察觉,她还伸舌头舔了舔唇珠,将杯盏塞给秦野:“我还要喝。”   秦野起身,复又给她倒了满满一盏。   小姑娘迫不及待地仰头,咕噜咕噜悉数喝完,然后就朝他笑,软绵绵甜丝丝,跟棉花糖一样的甜。   秦野放下杯盏,重新在床头坐下,背靠着床柱,心情也甚是不错:“笑什么?”   姜媃往他身边靠了靠:“小叔,你是怎么接我回来的?”   说起这事,秦野就想起另一件事,他道:“息家嫡长子息重月跟我说,你可能是息家大房十多年前被偷的小女儿,息九颜应当还找到了一些证据,所以他们其实希望你在息家住一段时日。”   姜媃诧异了:“不可能,息家丢的不是我,是慕清瑶。”   这在里头,是说的很清楚的,慕清瑶在角逐会之时,才认得亲。   秦野也是知道的,系统曾经给他看过。   “不对,”他忽然皱起眉头思忖着,“慕清瑶年岁不合适,息家女儿是在十三年前丢的,今年应当虚岁十四,和你同龄,慕清瑶比你大一两岁,她绝对不是息家女儿。”   这事,当时两人虽然都知道,可因事不关己,所以根本没放心上,如今一细想,才察觉其中端倪。   姜媃怔然:“所以,她骗了整个息家人?”   秦野眼神幽深起来,某种可能在心里越发得清晰。   他道:“应当是,别忘了此前的命运里,她有系统在手。 ”   系统就是最大的作弊器。   说到这,秦野随口问了系统一句,得到系统的回答,他笑道:“没错了,慕清瑶骗了息家,她不是息家人。”   姜媃倒抽了口冷气:“她可真是什么都干的出来。”   秦野眼神莫测地望着姜媃,意味不明的问:“若嫂嫂真是息家姑娘,想要回去吗?”   姜媃愣了下,她从来就没想过会有家人的一天。   她轻轻勾嘴角,半垂下眼眸:“你忘了么?我不是的……”   不是原身,所以也谈不上是不是息家人。   秦野了解她的意思,他悄悄往下缩身子,让姜媃脑袋可以靠他肩膀上。   “眼下的息家主母,是当年的大夏第一美人,听说这些年为了找女儿,她几乎哭瞎了眼睛,整日里吃斋念佛,只盼丢的女儿能早日回去,她生了四个儿子,息九颜是最小的,你见过了。”   “然后另外三人,老大息重月也是个人物,往后必定会承继息家。”   他顿了顿,继续跟姜媃分析:“他们四人,连同上头的父母,都很疼丢的这个女儿,都想着能找回去捧手心里宠着。”   “嫂嫂,”他下颌搁她发顶上,嗅着那股子清甜的幽香,眉宇间阴鸷一闪而逝,“你若是想要有爹娘和兄长,系统可以认亲,我自会帮你认回他们。”   姜媃指尖一颤,她抬眼看他:“你是不是觉得我管着你,嫌我烦了?”   秦野眼神瞬间深沉:“没有。”   姜媃不高兴了:“那你为何要帮我认一群爹娘兄长?先不说我是不是,退一万步讲,我就是息家姑娘,那我两辈子都没有过爹娘,我和他们相处不来。”   与其说相处不来,不如说是其实情怯畏惧的。   在现代,甫一出生就被丢弃在孤儿院,她幼时难免总是会想,父母为什么不要她?是她不够好么?还是因为她是个女儿?   再后来,她大了一些,就不会去想了。   生而不养,这哪里又算是个为人父母的呢?这种人她不屑去找,也不屑拥有。   盖因,她一个人也努力挣扎着长大了。   在大夏,她就更不想去找了,她又不是原身,原身去之前,所有的执念,不过就秦野一人罢了。   息家,同她毫无干系。   秦野懂了她的意思,少年心里暗搓搓地松了口气,盘亘的阴鸷更是瞬间消失。   “嗯,嫂嫂,我往后给你挣诰命,也让你做世家门阀贵妇。”少年五脏六腑都在烧,**辣的雄心万丈,恨不得现在就将眼前的小姑娘捧到最高的位置。   姜媃笑话他:“诰命一般都是给母亲、媳妇儿挣的,哪里有给嫂嫂挣的,你还是留着,给你未来的媳妇儿,省的给了我她要不高兴的。”   秦野皱起眉头,有些话现在就想说,但到了喉咙,又觉得孟浪说不出来。   他只得指尖卷着姜媃发丝,意味深长的道:“嫂嫂不同意,我不成亲,你我相依为命这些年,不用第三个人插进来。”   叔嫂两人关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上无长辈管束,下无幼孺照顾,省心自在的很,就是姜媃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也不会有人敢说她半句不是。   这等自在,姜媃其实也不太想有人破坏。   她掰起指头一算,今年的生辰是在来京的路上过的,如今两人虚岁十四,还能过几年清净日子,倒也确实不急着订亲嫁娶。   小姑娘遂眯眼点头:“成的,不过你要是有中意的姑娘千万要跟我说一声,我也好有准备去提亲,咱们家不看门第,只看人品,还有就是一定要很喜欢你对你好的姑娘才成。”   人都是有私心的,在秦野婚姻大事上,姜媃还是希望他能遇上个知冷知热又体贴的。   秦野斜看她一眼,高深莫测的说:“有的,就是她年纪还有点小,我得再等等,约莫现在提会吓着她。”   姜媃悚然一惊,她只是那么一说,没成想大佬还真有喜欢的姑娘了?   她整个人都坐直了,直愣愣地问:“是哪家的姑娘?我认识么?”   秦野闭嘴不说了,只是眼神灼灼看着她。   姜媃有刹那的恍惚,她摇了摇头又问:“她人品怎么样?对你好不好?”   秦野顿了顿,才语气缱绻的道:“都很好的。”   这一刻,姜媃既是高兴又是心酸,一把手拉扯掰正的大佬居然偷偷摸摸就有心上人了!   这是件好事,她该高兴,但是特么怎么心里这么抽疼难受呢?   眼眶浮起涩意,姜媃勉强扯了扯嘴角:“那好吧,需要提亲的时候你跟我说。”   秦野点了点头:“自然要的,绕不过嫂嫂去。”   姜媃揉了把脸,压根就没多想,只是感觉鼻子又塞了起来,她往锦衾里头滚,嘀咕道:“我好困啊,还想睡会,你别吵我哦。”   秦野正要帮她掖被角,哪想小姑娘一个翻身,面朝里,拿后脑勺对着他。   秦野垂眸,指尖挑起小姑娘一缕发丝,反复把玩。   对方看不到了,姜媃才睁开眼,顿时不争气的眼泪花汹涌往上冒。   她扯高锦衾,咬着被角,不敢出声也不敢动。   大佬有喜欢的人了!   这个事实,让姜媃觉得竟是比重感冒才难受。   她拼命的跟自己说,我该高兴,我该高兴……   然而跳动的心脏抽抽的钝疼,像是有一只手,在狠狠地揉着捏着,气都快喘不上气了。   又像是真的被丢到了冰天雪地里头,她四顾无人,刚才才说好背她走一辈子的大佬,居然转身就不见了。   一种隐隐的背叛涌上心头,她迁怒到秦野身上,恼怒他既有喜欢的姑娘了,平素又跟她亲近,还动不动就说什么一辈子这种让人误会的话。   他没误会,她却像个傻子一样信以为真,真觉得他说一辈子,那就能是一辈子的……   小姑娘掩面,轻嘲了声,头一回品尝到酸涩苦辣的滋味,甚是不好受。   她这样的反应,便是盖着锦衾,秦野靠她极近,哪里会没注意到。   他俯身靠近,掰着她肩:“嫂嫂?”   姜媃不动,秦野越发用力,硬是生生将小姑娘掰扯正。   然,才一掰正,他就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脸。   少年震惊了:“嫂嫂,怎的了?”   简直,心都揪紧了。   姜媃眼睛和鼻尖都红红的,唇珠也泛着晶亮水光,她索性一把坐起来,往外推着他:“你走开,离我远点!”   秦野皱起眉头,纹丝不动:“嫂嫂,你先说因何哭?”   “关你什么事!”姜媃像被踩着尾巴的野猫,张牙舞爪,“你懂不懂什么叫男女之别,先撩者贱啊?你都有喜欢的人了,你还靠我这么近干什么?”   秦野眉头越皱越深,他薄唇动了动,想说什么。   可是,姜媃片刻就稳住了心神,她揉了揉眼,将眼尾擦得来宛如胭脂一般的红。   她哂笑一声:“算了,我刚才头疼的厉害,闹了脾气,你别放心上。”   说着,她拂开他手,看着他认认真真说:“在大夏,世事多苛待女子,你若真心喜欢了,就认真去喜欢,莫要三心二意,往后更不要三妻四妾,我不待见那等风流的,一夫一妻那是最好,后宅也不会起火,家和万事兴,对你有好处的。”   她这会压住了情绪,理智地说出这等话。   秦野点头:“自然,旁人我都不要,我只要她一个,她若不嫁我,我便终生不娶。”   他说这话的时候,凤眸深邃如渊,凝望着姜媃,小小的眼瞳之中,全是她的模样。   这样的深情,这样的专注,让姜媃生出大佬的心上人就是她的错觉来。   她心尖一颤,被这话给狠狠扎了一下,疼的倒抽冷气。   “嫂嫂,是哪里又不舒服了?”秦野急切问道,伸手就要来把她脉搏。   姜媃手腕一转推开他,勉强笑道:“就是头疼,也困乏的厉害,你先出去,我睡会就没事了。”   秦野不信,也并不出去。   姜媃捂着心口,笑容敛了,眼瞳黑浚浚的:“出去!”   “嫂嫂?”秦野欲上前。   “出去!”姜媃低着头重复道,字字如冰,很是冷然。   秦野脚步一顿,终是一步三回头地出了房间,他跨出门槛还在说:“嫂嫂,我就在门外,你有事就喊一声。”   姜媃没理他,房间里没人了,小姑娘才趴在软枕上,揉着心口,又是湿了眼睫毛。   这就是心痛?   这……真特么狗血!   她额头抵着软枕,自嘲地咬着唇,用力捶了几下床褥发泄。   这样的情绪,虽是陌生,但来势汹汹不容忽视,她也不是真的感情白痴,稍作考量就什么都明白了。   她应当是喜欢上秦野了……   男欢女爱的那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我单恋了。   大佬:真巧,我也是。   姜媃:我发觉自己喜欢上的时候已经失去了。   大佬:……   姜媃:我决定,我要做第一美人,然后包O养十条八条小狼狗!   大佬:哦,那我去做屠狗户,专杀狼狗!   姜媃:MMP,这日子过不下去了!   大佬:可以换一种,不做叔嫂做夫妻。   姜媃:!   ——————   这章是姜姜感情最重要的转折点啦!   继续求营养液,月底啦要清零啦,所以都快灌溉给大佬吧,等大佬活儿长齐全了就表白!!! 第187章 欺师灭祖   姜媃这一觉, 直接睡到第二日。   她睁眼,不用照铜镜都晓得自个眼睛一定是肿的,眼睑耷拉重下来, 很不舒服。   她伸手揉了揉,拥着锦衾坐起来,在床上愣神了会。   昨个的事, 她记得清清楚楚,也很明白自己想通了什么。   约莫是过了一夜,现在想起,竟是没昨晚上那种难过到无法遏制的感觉了。   她摸着心口, 下地坐到妆奁边, 瞅着铜镜里头的那张脸。   大病一场, 铜镜里头的脸份外苍白,一双唇也没有太多血色, 眼皮肿着,平素那双大眼睛也显得小了。   流朱在外头敲门:“少夫人,息家的大公子带着息九颜上门负荆请罪来了, 五少爷让我来问问您,可是要见一见?”   姜媃愣了下, 好一会才开口回道:“见,流朱你进来帮我拾掇一番。”   流朱进门,见着小姑娘只着中衣坐在锦杌上,青丝如瀑,身姿纤弱, 齐眉额发下的眼睛,明显是哭过的。   “少夫人,怎的了?”流朱拿了篦子,开始给小姑娘绾发。   姜媃垂眸,指尖扣着妆台边缘,好一会才低声道:“流朱,你今天去繁花楼一趟,跟封卿说,我想再多学一些东西,看他能不能给我安排几位先生。”   一晚上的功夫,她就想开了,不管大佬喜欢的人是谁,她作为长嫂,打从一开始的定位上,就没法跟大佬发展出其他的感情。   而且,对情爱之事,小姑娘头一回开了情窍,不曾品尝到甜蜜的滋味,倒率先吃到了酸涩。   初始的慌乱过后,她下意识的就不想再进一步了。   生活已经这样艰难,大夏还有诸多名山大川她没去过,她又想做个洒脱不羁的人。   所以,就那样算了吧。   她应该把自己的眼光放长远一些,若是在大夏过完这一生,还能回到现代呢?   她得怀揣这样的期待,先成为大夏第一美人,然后做好学问,再多挣银子游览名川,指不定还能跟着流朱去江湖见识一番。   大佬是注定的人中龙凤,命格贵不可言,她又哪里是能配得上的。   与其没个好结果,她也做不出那等横刀夺爱之事,况已经视大佬为亲人,她便更不能使那等坏两人感情的手段。   要连亲人都没得做,她又何苦来哉?   这般一想,虽然心头还是沉甸甸的,但总要好受一些。   姜媃从铜镜里头看向流朱,嘴角扯起个甜腻的笑容:“流朱,你看我现在根骨还适不适合学拳脚?要是行的话,你能不能教我几招防身的?”   既是下定了决心,往后的日子里,姜媃就不想让自己空闲下来。   她想学很多的东西,直到学到完全没有闲散的时间。   流朱捏了捏姜媃肩背:“少夫人一直有练舞技,身子骨柔性很好,不过我会的都是偏暗器,我看少夫人峨眉刺使的好,不然我就教少夫人一套刺法吧。”   姜媃脸上笑容深了几许:“好啊,我会好生学的。”   两刻钟后,梳洗过的姜媃出现在花厅里。   花厅里头,息九颜袒露着上半身,背上背着带尖刺的荆棘,根根尖刺有些已经刺破了皮肉,渗出点点殷红鲜血。   青年见小姑娘进来,眼眸一亮,二话不说噗通一声单膝跪在了她面前。   他还道:“姜姜妹妹,那日是我不好,做事鲁莽,让妹妹病重受苦了,你打我一顿消气好不好?”   说着,他双手奉上软鞭,不过表情却不像是要受苦的,反而隐隐带着一种期待。   姜媃被他看的头皮发麻:“你……你有病啊?”   小姑娘有些生气了,习惯的就蹬蹬往秦野那边去,才走两三步,她似乎想起什么,脚步一转,直接坐到了秦野对面。   息九颜单膝跪着往小姑娘方面爬了几步:“姜姜妹妹,你就打我一顿吧?”   姜媃往后缩了缩,扯流朱站身前:“你回去,我不打你,往后别靠近我。”   听闻这话,人高马大的青年焉头搭耳起来,沮丧的跟丢了肉骨头的大狗一样,尾巴都不会摇了。   一边的息重月眼皮一跳,没好气地夺来鞭子,嗤啦抽了他肩一下。   顿时,一条红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   息重月冷笑一声,将鞭子扔给息九颜,回身看着姜媃语气柔和的说:“姜姑娘,那天舍弟孟浪,我代他跟你道歉,并备薄礼一份,还请务必收下。”   姜媃歪头,黑白分明的眸子定定看着息重月:“你是谁?”   依着逻辑来讲,她确实是不该认识息重月的,毕竟那天息九颜根本就没给两人做介绍。   息重月微微一笑,那一瞬间,仿佛月生幻莲,美若不似人间。   他道:“我叫息重月,息家嫡长子,也是息九颜的胞兄。”   小姑娘绷着小脸,这次重病,不仅让她现在都没甚力气,那小脸竟也跟着清减了几分。   “你好,”她认认真真地打招呼,瞥了眼巴巴望着她的息九颜又说:“我不生气了,只是往后你要管好他,我跟你弟弟约莫八字犯冲,我一见他就准没好事。”   这样的话,对初次相识的人来说,其实颇为失礼。   姜媃不太想和息家攀扯上关系,所以其实巴不得息重月对她印象不好。   哪知,这在息大公子眼里浑然就是直率不做作,同一般世家贵女很不一样,越发像他们母亲的性子,都很可爱。   姜媃完全不知息大公子滤镜八尺厚,她犹豫了下,还是扫了眼秦野。   大佬从她进门就没再坑过声,本是抿着薄唇,半垂着眼眸。   哪知,在姜媃扫过来之时,他竟是无比敏感,瞬间撩眼捉住了她的目光。   姜媃心尖猛地一颤,差点咬着舌尖。   她定了定神道:“小叔,我今日要去拜见半玄老师,你要一同去么?”   毕竟是师长,都来了京城,不赶紧去拜见总是失礼。   秦野眸色很深,他不知在想什么:“去。”   话都到这份上,也没避着息家兄弟,若是识趣的就该自行离开了。   但息九颜就是不按牌理出牌,他蹭的一下站起来,自告奋勇:“姜姜妹妹,我对你老师府上熟的很,我带你去吧。”   那样殷勤,不晓得的还以为他是在追求心上人咧。   姜媃皱起眉头,还没开口拒绝,息重月一巴掌糊他脸上,对小姑娘笑道:“姜姜妹妹,打扰了,我们先告辞,改日邀约妹妹过府赏花,还请妹妹一定要来。”   话毕,息重月扯着息九颜就离开。   走出老远,都还依稀传来息九颜叫嚷的声音。   姜媃蹙眉:“小叔,这个息重月不会也认为我是息家丢的姑娘吧?”   刚才,他竟然跟着息九颜一起喊她妹妹。   秦野转着腕间的白玉菩提珠:“应当是了。”   说完这话,他注视着姜媃,意味不明的道:“等息家找到确凿证据,约莫就想认回你,你……有个心理准备。”   姜媃觉得荒谬,半点都不真切。   她怎么就是息家丢的小女儿了?   这个剧情发展明显超纲了哇!   原里头,前前后后也没有半点伏笔。   不过,就目前的发展来看,明显剧情已经崩的连亲作者都不认识了,估计有关她的身世,也很可能是剧情外逻辑漏洞自动填补完整的。   毕竟,慕清瑶已经算不上是女主了,那么息家总还少一个女儿,就自然需要有人填上去。   姜媃也不晓得,她这样的理解对不对,不然也没别的解释说得通。   她想过就不纠结了,总是桥到船头自然直,息家那边日后临到头再论。   叔嫂两人稍微收拾了番,提着准备的薄礼,就上了忠勇伯府的门。   忠勇伯府这一辈,子嗣单薄,繁衍下来就只有一脉。   东方伯舜在长,是当今忠勇伯的原配发妻所出,后发妻过世,忠勇伯又娶了继室。   继室却是个很能生的,自打进门,就一口气生了三个,还全部都是儿子。   忠勇伯很是高兴,对继室也就多了几分疼爱,为此还将后宅从前纳的侍妾全部遣散。   忠勇伯有了四个儿子后,又稀罕起女儿来,可继室的肚子这些年也没有动静,加上年岁那在,后来也就不生了。   继室是个有手段的,看出忠勇伯的心思,硬是从娘家抱了个女婴来养,偏生这女婴还就入了忠勇伯的眼,不是伯府家千金,却是被养成了表千金。   姜媃和秦野被领进门,伯府门第显赫,内里庭院游廊自然也很大气精致。   姜媃只瞄了两眼就不再多看了,秦野更是从头到尾都目不斜视。   走了约莫半刻钟,穿过两道垂花拱门,适才进了半玄的起潮阁。   人还未进门,就听闻一阵叮叮咚咚的琴声。   那琴声入耳如清溪撞鹅石,清脆悦耳,又细听,胜似冬雪消融,涓涓回荡,激起一阵回音,宛如天籁。   姜媃站在庭院门口听了会,一时间只觉心驰神往,对这琴技生出一股子想要学的冲动来。   她在青州,繁花楼里的先生是教过琴的,只不过学了皮毛,她当时觉得,琴也就这般了,没甚学头。   尔今一听这琴声,才认识到自己的浅薄,井底之蛙眼界狭隘。   片刻,琴声歇了,院里头响起一声慵懒至极的声音——   “哦?我的学生?让他们进来。”   姜媃落后秦野半步,半垂眉眼低着头走进了门。   迈过山水石屏,姜媃才发现,庭院空地场上,不止半玄在,还有好些不认识的世家公子哥和贵女。   场中分左右条案,所有人都席地坐草垫子上,面前摆着瓜果点心。   半玄坐在上首位置,他单腿屈着,一手转着白玉酒盏,身穿银灰色枫叶纹的宽袖锦衣,胸襟微散,露出精致如鱼鳍的锁骨。   一头鸦发只鬓角的一撮细发用翠玉发扣挽在脑后,其余的披散在肩上。   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风流写意的俊美,让人一眼就怦然心动。   秦野旁若无人,面无表情地拱手见礼,姜媃跟着屈膝行礼。   两人同时道:“学生见过老师。”   说完这话,秦野就不肯再说了,姜媃微微笑着多说了句:“云府一别,今日再见老师仍旧这般风采斐然,学生甚是高兴。”   半玄挑眉,冷淡的目光划过秦野,不待见!   再看向姜媃时,不自觉柔和了几分,他上下打量小姑娘,再瞅着她苍白的小脸时,皱着眉头问:“听说你一入京就病了?我怎瞧着还瘦的厉害?是不是身子骨还没痊愈?”   姜媃弯了弯眼梢,软软糯糯的说:“都好了呢,这不是惦念老师了,头一个来见您。”   半玄嗤笑一声,晓得这小姑娘惯是个嘴甜的,但听了这话心里还是很高兴。   他对她招手,示意小姑娘上前。   姜媃提起裙摆,小心翼翼走到他面前,甜腻腻的喊:“老师。”   拉长的尾音,当真像是掺了蜂蜜一样。   半玄在她心里,到底有师生名分在,她素来跟他也很合得来,早不自觉将这人当成了自家长辈。   这一见面,又掀起昨晚上那点委屈和小难过来,便不自觉微微红了点眼圈。   半玄拍了拍身边的草垫子,让她挨着自个坐下,随后问:“小狼崽子欺负你了?”   姜媃看了眼表情不太好的大佬,赶紧摇头否认:“没有呢,是太想老师了。”   半玄哼了哼,并不信她这话。   他扬了下下颌,对在场男女道:“这是我在青州收的学生,你们应当听说过他,秦峥的儿子秦野。”   这话一落,场中顿时三两人议论起来。   有人笑道:“大哥随便收个学生,都收到秦峥的儿子,这可真是太巧了。”   说这话的人,穿着蜜合色的翻领窄袖华服,唇红齿白,眉目稍有阴柔之气。   半玄瞥他一眼,没理会他,而是对秦野说:“我们正在玩击音传花,一人弹琴,凡事弹到徵音,这场中乐伶手中之剑指着谁谁就喝酒吟诗一首,若是吟不出诗词的,就要喝两杯酒。”   他好似不经意:“你也坐下参加。”   秦野看向了姜媃,抿着唇没说话。   半玄懂他的意思,宽袖一揽,手放姜媃肩头道:“来,小美人你弹琴。”   姜媃没想自己也要参与,她愣了下,继而点了点头。   见此,秦野适才坐到一边,有仆役赶紧给他送上案几和瓜果以及酒樽。   眼见众人都准备好了,一身纱衣的舞伶也握着长剑垂手而立。   姜媃伸展了下手指头,指腹轻轻搁琴弦上,然后一挑。   “叮叮咚咚……”琴声幽幽,没有此前半玄弹的随性飘灵,可也挑不出错来。   姜媃弹到徵音,猛地按住琴弦停手。   只见那舞伶长剑一顿,指着一人顿住了。   姜媃抬眼,才看到舞伶指着的人不是别人,赫然是秦野。   她讶然,悄悄看了撑下颌看热闹的半玄一眼,不晓得是不是他干了什么。   秦野不吟诗,便接连喝了两盏酒。   姜媃心往上提了提,提醒自个这第二回 怎么也不能再轮到大佬了。   她复又开始弹奏,舞伶也跟着她的节奏来舞动长剑。   很快轮到第二个徵音,姜媃正要罢手,岂料半玄在她耳边飞快道了句:“莫停。”   姜媃只得硬着头皮继续,她没弹记得的曲子,而是随便挑弦,不拘调子。   舞伶在场中已经转了两圈,姜媃这里都没停下,且这一小截里的音竟是都没徵音。   “咚”冷不丁半玄伸手,飞快在琴弦上一抹。   姜媃被他插手,节奏一乱,只得停下。   半玄轻笑了声:“徵音,怎的又是到你?”   姜媃没弹出徵音,那徵音分明是半玄插手进去弹出来的。   且刚好瞅准舞伶剑指着秦野的时候插手。   秦野盯着半玄,琥珀色的凤眸深沉如鎏金。   他一言不发连用两盏酒樽,干脆的毫不拖泥带水。   这下,是个人都能看出,当老师的分明是在为难学生。   姜媃不想弹了,小姑娘噘了下嘴,娇娇的嘀咕道:“老师,你欺负人。”   半玄冷笑一声:“我欺负谁了?当初说好只教他一年,他现在就不是我学生。”   姜媃又道:“那你压根就没教过我什么呢。”   半玄眼神莫名地看着她,忽的伸手捏住小姑娘白嫩脸蛋:“小没良心的,我这是给谁出气,嗯?”   他太了解这对叔嫂了,明显刚才姜媃的反应就是被欺负了,不过约莫那头小狼崽子压根就不知道自己怎的欺负了人。   姜媃打下他的手,揉了揉被捏红的脸,一双眸子水汪汪的,招人的紧:“那不管,你本来就没教过我什么,还尽是让我给你出术数题,我现在想多学学弹琴,你教我吧。”   说来说去,这才是姜媃的目的。   半玄气笑了,偏生他还真半点都不想拒绝。   他大手一挥:“成,教你!倾囊相授都成,不过先玩完这一回。”   姜媃担忧地看向大佬,却一头撞进大佬深瞳之中,宛如瞅见了狂风骤雨。   她心重重一跳,飞快挪开目光低下了头。   半玄整遐以待:“继续弹。”   姜媃硬着头皮,叮咚叮咚弹起来。   不出意外,十次徵音里头,起码有七次是落在秦野身上,换了旁人随便吟一首诗词,喝一盏酒就成了。   可到秦野那,他不愿意开口吟诗词,就需要喝两盏。   玩到最后,姜媃都急了。   隔得老远,她蹬着他,就不明白了,这大佬怎的如此倔,吟一首诗词要他命不成?那么个灌酒法,身子如何受得住?   半玄都玩的无聊打呵欠了,姜媃心念一动,指下一个用力——   “呀,好疼。”小姑娘翻手,十根手指头,娇嫩的指腹肉红通通的,且还有些渗出了血珠来。   却是弹的太久,手指头太娇嫩,又没缠甲片,伤着了。   半玄收敛了表情,正要去捉小姑娘的手来看。   秦野的动作更快,没谁注意到他是如何动的,再定睛之时,少年就已经蹲在了小姑娘面前,并捧着她手,皱起了眉头。   末了,他还凶狠地横着半玄,沾染了酒液的薄唇吐出大逆不道的话:“媃媃,我要欺师灭祖!”   作者有话要说:  晚了,很晚才码出来。   明天改下更新习惯,尽量早点。 第188章 初次告白   “媃媃, 我要欺师灭祖!”   这话一落,秦野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挥过去。   众人惊呼,唯有半玄纹丝不动,他眨了下眼, 懒洋洋地端起酒盏呷了口, 云淡风轻云卷云舒, 甚是写意自在。   那一掌带起割人劲风, 恰距离半玄胸口一寸之时, 蓦地顿住了。   半玄斜眼看过去,却是小姑娘反应过来, 一把拽住了少年袖子, 她还轻轻摇了摇,小心翼翼地说:“小叔,不要。”   秦野看向姜媃, 小姑娘初初病愈, 脸色很白不说,还越发显小了。   如此就衬的黑白分明的杏眼很是大,水润润的,湿漉漉的,跟奶猫崽子的眼睛一模一样。   他心口发紧, 舌根发干, 瞅着小姑娘就收不回视线了。   姜媃十根手指头火辣辣的疼,但是她却抱着大佬的小手臂,不让他打人。   “老师, 我小叔喝醉了,我先送他回去,改日再来跟老师学琴。”姜媃不想多呆,她有留心,大佬喝的酒不少,虽然没发酒疯,但言行举止还是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哪知,半玄道:“不用,起潮阁有客房,你栖梧姐姐前些时日就想见你,你在我府上等会,我差人去请她。”   姜媃才不信他的鬼话!   小姑娘促狭地瞅着他,低声笑起来:“怕不是老师想见栖梧姐姐,还拿我当挡箭牌。”   半玄挑眉,佯怒道:“怎么跟我说话的?反了你!”   姜媃没放心上,秦野却是不干了,他将小姑娘往身后扒拉,冷若冰霜地盯着半玄,恶声恶气的道:“想做甚?”   半玄被气笑了,教了一年半载,教出个白眼狼来!   他挥袖:“快带他滚!看着就讨人厌。”   姜媃起身,扶着秦野对半玄等人点了点头,随后跟着仆役往起潮阁的客房去。   片刻后,到了客房秦野却是不进去了,他直愣愣地看着姜媃,绷着脸一声不吭。   姜媃挥退仆役,好言好语相问:“怎的了?”   秦野不回答,而是直接拽着小姑娘手腕往僻静的庭院一角去。   避开了所有人,他忽然一把将小姑娘推到廊檐木柱子上,手撑着将人困住了。   姜媃皱起眉头,大佬太用力,她后背撞疼了。   “说,你是不是觉得半玄长的比我俊?”大佬眉头紧锁,问的义正言辞。   姜媃无奈:“你这是又闹什么?”   头顶暗影落下来,映衬进秦野琥珀色的凤眸里,那暗金的色泽越发显得深了。   他低声道:“我就知道,你喜欢半玄的脸,你觉得他长的比我俊,从前你就这样!”   大佬声声控诉,愤怒的口吻下,细听了,竟是还挟裹着小小的委屈。   姜媃注视他,嫩白小脸同样没有表情:“没有。”   “你有!”秦野浑身都是暴躁的怒意,“他就是个老男人!而且他喜欢白栖梧,不会喜欢你的!”   姜媃抿起了粉唇,眼梢有点滴的嘲弄流露:“够了,喜不喜欢的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事了?你的事就关我的事!”大佬这会像是走进了死胡同里,还死拽着不出来。   姜媃顿觉心累,她组织了下语言语重心长的道:“成,我知道了,我对半玄从来都是长辈之情,没别的,不会给你们秦家丢脸的。”   这话说的,疏离而冷淡。   秦野愣了下,继而垂着眉眼,跟耷拉着耳朵的狼狗一样,软和了声音问:“嫂嫂,你是不是在生我气?我若是哪里做的不对,你大可直接跟我说,我都听你的。”   听闻这话,姜媃心尖颤动,她稳住心神,拉了拉嘴角:“没有,是我最近病着难受,有点小脾气。”   “你撒谎!”秦野不留情面地戳破她。   这样的强势,让姜媃生出一种无所遁形的恼怒来,就好像是心头那点秘密也被看破了。   她头疼地揉了揉眉心,为大佬的敏锐心惊,又不晓得要如何糊弄过去。   微末的赤红缓缓浮起眼瞳,秦野身子前倾越发靠近姜媃,他低下头,几乎是在她耳边呢喃:“嫂嫂,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我真的猜不到你在想什么。”   姜媃心口又抽疼起来,鼻尖酸涩难当。   她抽了口冷气,带点鼻音的道:“真的没有哇,你是不是最近太……”   “是那日!”   她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秦野打断了。   大佬捧起她脸,强迫她直视:“那日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之后,你就不高兴了。”   仿佛被剥了衣服,在秦野的注视下,她变得□□裸的,羞耻极了。   姜媃慌忙摇头:“不是,不是……”   “就是!”秦野一口笃定,“所以,媃媃你是在介意我有了意中人?”   姜媃慌得恨不能有条地缝可以钻进去,她怎么都没想到大佬的直觉竟是这样精准,猜的分毫不差。   “不过,媃媃你为何会介意?”秦野继续问,眼底流露出一丝茫然来。   姜媃恼羞成怒,她推开他手,跳脚否认:“你胡说八道!没有这回事!”   她反应极大,还很有一种此地无银的慌乱。   “你喝醉了,先去休息,刚才的话我当没听到!”姜媃强自镇定,转身就想离开。   秦野却是一把拽住她手腕,忽的明悟过来:“媃媃,你是不是在担心,我有了意中人后,和你就不是相依为命了?”   姜媃像被踩着尾巴的野猫,浑身都炸了:“你听不懂人话是不是?都跟你说了,不是那样的,你还想怎么样?”   小姑娘气愤的胸口起伏不定,一双眸子晶亮亮的,跟冰水冲刷过一样,又冷又湿,然她眼尾却是红的,也不晓得是生气的还是委屈的。   她这色厉内荏的模样,反而让秦野越发肯定了心里某种揣测。   他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稍微使力,将小姑娘拽到怀里抱住,然后弯腰低头,下颌靠她肩上,轻笑了声:“既是不高兴我有心上人,那为何不问问我心悦的姑娘到底是谁?”   姜媃觉得自己都麻木了,然大佬就是大佬,总有法子让她心口时不时抽痛一阵。   心酸的像嘴里被塞了一整颗柠檬,姜媃觉得自个都快变成柠檬精了,哪里还能问的出来。   秦野一手揽着她细腰,一手扣在她后脑勺。   见她没反应,便自己说:“媃媃,我能告诉你,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一件事。”   “不答应!”姜媃想都不想,直接拒绝。   她也不想知道大佬心上人是谁,这特么太让人难受了。   一想起这事,她就敲想哭!   想当年,她一手拉扯掰正的大佬,往后就是别人家的了,也不晓得是哪家的白菜这么会勾猪,隔得老远,都能把她猪圈里的大佬猪给引诱过去。   秦野哭笑不得,转头心里又有点忐忑。   “媃媃,”秦野喉结滑动,盯着姜媃眼睛,一字一句很是清楚的道:“你不能生我气。”   姜媃让他这严肃认真的模样给震住了,呐呐两声:“你……你先说……”   秦野眼神更不对劲了,就跟饿了好几天的狼狗瞅见了肉骨头。   姜媃就见他薄唇翕动,很不真切的声音传出来——   “我谁都不喜欢,只心悦一个叫姜媃的小姑娘,此生……”   “非她不娶!”   “轰隆”一声巨响传来!   姜媃睁大着眸子回头,就见半玄站在不远处,他手还僵在半空,脚边是起先弹的那方古琴。   半玄扬下颌:“手滑了。”   说完,他弯腰抱起古琴,对姜媃招手:“小美人来,想跟我学琴,就去我琴室先选一把。”   姜媃完全没听到半玄在说什么,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刚才秦野说的那两句话——   我谁都不喜欢,只心悦一个叫姜媃的小姑娘,此生……   非她不娶!   大佬喜欢的人,原来是姜媃啊,还喜欢到非她不娶……   姜媃?   这名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佬喜欢我?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佬喜欢我!   这特么比穿书还惊悚的事,我遇上了?   不对,我也喜欢大佬,所以我们是双箭头暗恋?   妈耶,我和大佬相互喜欢?!   她脑子里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表面上却绷着小脸,同手同脚地朝半玄走去。   走半路上,小姑娘才左脚踩右脚,踉跄两下差点没摔着。   半玄又好气又好笑,他略带冷意地瞥了秦野一眼。   秦野眯起凤眸,鎏金锋锐,不带掩饰。   姜媃没注意到,半玄却是勾了勾嘴角,冷笑了声。   小姑娘被带走了,秦野才刚表明心迹,一时半会的约莫也回不来。   到底酒喝的多了些,有些醺醺然,他遂自己去了客房稍作休息。   进了半玄的琴室,姜媃傻愣愣的还没回过神来。   且心里头莫名甜丝丝的,跟啃了蜂蜜一样。   小姑娘藏不住事,竟是站在琴室里头就嘿嘿傻笑起来。   半玄回头看她,没好气屈指弹了她额头一下:“红鸾星动,就这么值得高兴?”   姜媃捂着额头,眼神闪烁:“我不知道你说什么。”   半玄哼了声,从琴架上挑了把小巧的凤尾七弦古琴送到姜媃面前。   “都到这份上了,你没甚要跟我说的?”半玄边示意她看琴边问。   姜媃摸了摸琴弦,瞥他一眼:“你想要我说什么?”   她装傻充愣,就是不正面回答半玄的问题。   半玄嗤笑:“姜媃,你跟我装什么装?我是问你,你小叔秦野心悦你了,你打算怎么办?”   姜媃轻咳两声,抠了抠面颊,别别扭扭地说:“哪有你这样问的,活该追不上栖梧姐姐。”   半玄气笑了:“你再说一遍?谁追不到谁?”   姜媃抱住手下的凤尾七弦古琴,不要脸地占为己有,笑眯眯的道:“我心里有数的很,你管好你自个就成了,再磋磨下去,栖梧姐姐年纪在那,嫁给了别人,你哭都没地儿去。”   半玄斜睨她,意兴阑珊地道:“你心里有数就好,大夏不兴长嫂下嫁夫弟那一套,秦野的性子你比谁都了解,往后有个什么,自个莫要后悔。”   姜媃疑惑:“我为何要后悔?我没跟你说过么?早年秦野就代兄给了我和离书的,我才不是他嫂子。”   半玄愣了下:“你们不一直嫂嫂小叔的互称吗?”   姜媃笑了,眼梢弯弯,像个调皮的小狐狸:“习惯罢了。”   半玄失笑,瞅着小姑娘,表情微松:“你比秦野稳重,往后的事,你们自己衡量,若是需要帮忙,支会一声就是了,好歹你们也是我唯二的学生。”   闻言,姜媃腆着小脸凑过去:“那改日我再给你出一本术数题册?”   出奇的,半玄竟是摇头,脸上头一回出现愁色:“你若没事,就帮我琢磨下,如何才能把你栖梧姐姐变成师娘。”   姜媃点头:“成的吧,明日我就去看望栖梧姐姐。”   两人正说着白栖梧,冷不防门外忽的就想起白栖梧的声音——   “成魏紫,你拦着我做什么?”   姜媃看向半玄,却见他皱起眉头,表情迅速就冷了。   另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栖梧表姐,我没想拦你,是刚才我看见大表哥跟个脸生的姑娘进了琴室,约莫这会不方便呢。”   这话看似好意提醒,实则诛心的很。   姜媃悄悄问半玄:“成魏紫是谁?”   半玄不屑道:“忠勇伯继夫人从娘家抱来养的表千金。”   姜媃恍然,这是个资深女表啊。   她又问:“是不是她一直垂涎你,你后娘也想把你们凑做堆,你爹肯定也同意了对不对?”   半玄一脸惊奇地看着姜媃:“你听谁说的?”   姜媃八卦起来,眼睛都亮了几分:“还真的是这样啊?”   半玄漫不经心打开琴室房门:“你想多了,成魏紫可是一心想做下任忠勇伯夫人的。”   姜媃跟着上前:“你不就是下任忠勇伯吗?”   半玄看她一眼,挪开步子,让外头的白栖梧看到小姑娘,并低声说:“难说,毕竟继夫人可是生了三个儿子的。”   豪门狗血剧!   姜媃了解了,她一边暗自感叹,一边冲白栖梧软萌萌地招手:“栖梧姐姐,我刚和老师正说道你呢。”   白栖梧脸上浮起笑容来,她快步上前,先是冲半玄屈膝:“表姐夫。”   半玄点了点头,让人进来。   白栖梧一把就拉住了小姑娘的手:“阿媃,可把你盼来京城了,你可真是让姐姐好生惦念。”   姜媃软糯糯地笑,眼珠子一转,就瞅见跟着白栖梧后头进来的成魏紫。   成魏紫年约十六,脸如鹅蛋,发鬓如云,一张樱桃小嘴,红艳艳的,颇为漂亮。   然,成魏紫身边,还跟着个姑娘。   那姑娘穿着一身粉红玫瑰香紧身袍袍袖上衣,下配天水碧泥银的暗芙蓉纹叠纱罗裙,甚是清贵。   然,她相貌只能算中上,五官里头鼻梁微塌,只这一点就黯然失色许多。   她看着姜媃,忽的一笑:“原来是姜姑娘,真是巧,我们又见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我喜……   半玄:打断一下。   大佬:我喜欢……   半玄:再打断一下。   大佬:我喜欢你!   半玄:继续打断,姜媃过来一下。   大佬:说,你想怎么死?! 第189章 压着我了   姜媃偏头, 她仔细打量, 仍旧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姑娘。   白栖梧在她耳边低声说:“这是息家主母养的那位表千金, 叫息念念。”   息念念!   姜媃恍然,原来是那个被女主慕清瑶一个回合就炮灰了的恶毒女配。   她兴致缺缺,本能的对对方没好感:“你好。”   她冷淡打完招呼, 就拉着白栖梧进去说:“栖梧姐姐,你看老师送我的凤尾七弦琴,你有没有喜欢的, 也让老师送你,难得他今个大方,咱们让他出血!”   半玄挑眉佯怒:“姜小媃, 你够了啊!”   姜媃朝他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拽着白栖梧就去选琴了。   这对师生的相处方式,从来都和旁人不一样, 白栖梧掩唇轻笑的同时,不经意瞥了半玄一眼。   恰半玄看过来, 两人视线撞上,仿佛蝴蝶碰上蛛网,一粘黏上就挣脱不开。   白栖梧呼吸一顿, 颤巍巍地垂下了眼睫毛, 面颊微微发红,她低声对小姑娘道:“不要了,我不太会弹琴。”   姜媃挽着她手臂,娇娇的说:“要的, 其实是我贪心想要两把,但老师只送我一把,好姐姐你快帮我多拿一把。”   她都这样说了,白栖梧不好拒绝。   半玄挥袖,随意在临窗长榻坐下,漫不经心的说:“选吧,赶紧选了抱走,省的碍我眼。”   说着这话,他余光从白栖梧身上一扫而过。   白栖梧弯了弯眉眼:“好的吧。”   见她终于松口肯收琴,半玄竟是不自觉怔然了片刻。   姜媃遂带着白栖梧挨个试琴,小姑娘黑浚的眼珠子一转,一把抓住半玄惯常用的那把焦尾琴塞白栖梧怀里。   白栖梧连忙抱住,低头一看,是半玄最爱的那把焦尾琴,且此琴还是半玄及冠那年亲手制的,意义很不一般。   她当即就想放下,姜媃不让她放,还冲半玄挤眼睛:“老师,栖梧姐姐看中这把了,你就割爱吧。”   半玄眼神意味深长,拉长了声音说:“割!要我心肝我都舍得。”   这话模棱两口,看似在跟姜媃说,实际却是想入白栖梧的耳。   小姑娘挤眉弄眼地哈哈大笑起来,惹的白栖梧手脚无措,耳朵和脖子一起红了。   三人气氛热络,谁都没理站在门口的成魏紫和息念念。   成魏紫眼神凌厉,看着白栖梧怀里那把焦尾琴,手都捏紧了。   息念念偏头,在她耳边低声道:“魏紫,这姜媃可不一般,也不晓得她使了什么妖术,将我大哥和七哥迷得三昏五道,眼下你大表哥对她也这样好,你自己小心一些,莫再让你另外三位表哥跟她有接触了。”   成魏紫眼神闪烁,她看了息念念一眼,冷笑了声。   转头,她抬脚迈进门,笑着说:“大表哥好生偏心,京城谁人不知,大表哥的琴那就是心头朱砂痣,谁要都不肯给的,可今个大表哥一送就是两把,连我这个妹妹都眼热了呢。”   这话酸不溜秋的,让人好生倒牙。   成魏紫还拉过来息念念:“大表哥,念念琴也弹的可好了,不然你也送她一把?”   半玄脸上的表情收了,冷然地睨着息念念,毫不客气的说:“她是我的谁?”   成魏紫愣了,显然没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   姜媃嘲笑一声,跟白栖梧咬耳朵:“栖梧姐姐,怎么京城的贵女都这么不要脸,想要东西都摆明面上,太小气啦,像我就不说我想要琴,都是老师硬塞给我的。”   早前头,她病愈后,流朱就将她在息家发生的事都说过了。   对息念念,她只遗憾当时自己不清醒,不然抽她一巴掌就是轻的。   一个鸠占鹊巢的货色,哪里来的底□□仗人势?   白栖梧眉头一皱,拉了姜媃一下,对她暗自摇头。   小姑娘初来京城,不管是家世还是其他,都赶不上成魏紫和息念念,对上了没她好处。   果然,成魏紫眼梢一挑:“你是哪家的姑娘?”   一开口,就直奔姜媃的家世背景。   姜媃还没说话,半玄眉一竖,冷喝道:“闭嘴!”   成魏紫表情难看:“大表哥,分明是她无理,你为个外人这样对我,我会告诉姑母的。”   成魏紫嘴里的姑母,正是当今忠勇伯的继夫人东方成氏。   半玄冷哼:“来人,送成魏紫去成氏那。”   这话一落,门外小厮进来,半点不留情面,弯腰伸手一引:“表姑娘,请吧。”   成魏紫脸色憋成猪肝色,又是难堪又是羞辱。   她恨恨地剜了姜媃和白栖梧一眼,悲愤跺脚欲离开。   哪成想,息念念及时拉住她。   息家锦衣玉食娇养大的贵女,她扬起下颌,气势甚高的对姜媃道:“再有十日,便是京城一年一次的世家贵女香雪会,姜媃你若真有本事,咱们香雪会一较高下,你若赢了,往后有你姜媃的地方我自然退避三舍,反之,你就给我滚出京城,不准靠近我息家任何人!”   话罢,成魏紫也算找回一点底气,她同样冷笑道:“对,香雪会咱们一较高下!”   撂下这话,两人不用人请,自发离去。   小姑娘一脸懵逼,她问白栖梧:“啥是香雪会?”   白栖梧叹息一声:“大夏有扇面美人的存在,为美人者,多数都是从民间选拔,从前世家贵女是看不上的,觉得有**份,但是每几年角逐出的第一美人都甚是受人追捧,贵女们大都心高气傲,不屑的同时又暗自不服气。”   “所以,京城的世家贵女后来就自发办香雪会,每年的香雪会拔得头筹者,不仅会受到贵女圈子里的众贵女认可,还能入皇后的眼,这对贵女来说,是难得的好机会,所以但凡是未婚贵女,基本都会参加的。”   姜媃懂了,这就是个得到官方承认的民间活动罢了。   她抠了抠面颊:“我又没答应要参加,而且我也不是贵女呢。”   她的身份,确实和贵女相差十万八千里。   白栖梧摇头:“息念念已经跟你下战帖了,即便是口头上的,你也必须参加,不然阿媃你往后在京中世家贵女里寸步难行,还会影响你的美人声誉。”   姜媃不太愿意这样被赶鸭子上架,但她确实看息念念不顺眼。   半玄轻笑,他半斜靠在榻上,身姿风流,气势睥睨:“参加!我东方伯舜的学生岂会怯战?”   姜媃翻了个白眼,就听半玄补充道:“而且,你还必须拔得头筹,不然我就揍你小叔!”   这特么简直了!   姜媃嘴唇动了动,她还真想说,你揍吧,大佬给你随便揍。   但想起上回在云府,半玄对秦野下手,那是半点不留情,就起先灌酒也是毫无师生情分。   她抽了抽嘴角,还真有些心疼大佬。   半玄又说:“香雪会和美人盛会不一样,你可选三人同你一队。”   姜媃眼睛一亮:“是团队战么?”   半玄点头:“一般这种香雪会要比斗的,分为文斗和武斗,斗是第一场,分出胜负后,最后还要看谁能拔得头筹。”   姜媃眯眼,翘起嘴角,一把拽住白栖梧手:“那栖梧姐姐算一个,剩下的我去找曲家的双生子,她们应当同意的。”   白栖梧有点犹豫:“阿媃成么?你们三人都是扇面美人,我其他的也不擅长。”   姜媃无所谓的很,她心思一动,看了半玄又看白栖梧,随后笑道:“成的,这不还有十日么,老师多才多艺,栖梧姐姐你这十日就让老师多教教你。”   不给白栖梧拒绝的机会,她将对方推到半玄面前:“老师,这十日就拜托您好生教教栖梧姐姐。”   白栖梧手脚无措,根本不敢看半玄。   半玄勾起嘴角,对姜媃的小机灵甚是满意。   他绷着一本正经的脸应下:“我省的。”   姜媃蹦跳着跟两人边挥手边往外走:“那我去找小叔,他要酒醒了就陪我去见曲家双生子。”   她出了门,还很贴心的将琴室门给掩上了。   白栖梧心慌意乱,心跳如鹿撞,抬脚就想跟着姜媃一并离开。   却不想,半玄手一拉再一扯,就将人拽到怀里。   白栖梧惊呼一声,整个人像烧了起来,脸红的像是要滴血。   “我……你……伯舜哥哥……”白栖梧低着头,双手搁对方胸前推拒着,垂着眼根本不敢抬头。   半玄叹喟一声,也没太过过份,就那么虚虚搂着她:“栖梧,我听说你母亲在给你相看人家,已经看中了去年的金科状元。”   听闻这话,白栖梧脸上红潮尽退。   她颤着睫羽,揪着他胸襟的指关节都发白了。   半玄心都被捏紧了,他低声苦笑:“我上回差了冰人去你家,但被你父亲赶出来了,你说咱们要怎么办哪?”   白栖梧心头酸涩的厉害,也难过的厉害。   她抬起眼,水光盈盈我见犹怜:“伯舜哥哥,不然……不然你就忘了我吧……”   半玄摇头,拇指指腹擦过她湿润眼梢:“要真能忘,我在青州就落发出家了。”   闻言,白栖梧悲从中来,轻轻抽哒了声,额头靠他肩上:“伯舜哥哥,咱们没缘分啊。”   半玄拍她后脑勺:“别难过,只要你一日不退缩,愿意跟着我,伯舜哥哥总会想到法子的,我只怕你哪天就不愿意了。”   白栖梧摇头,声音都带着哭腔:“不,只盼伯舜哥哥不负我,怎么样我都愿意的。”   这话说的,让半玄心头熨帖,他竟是调笑道:“傻姑娘,从小到大你伯舜哥哥什么时候负过你了?”   白栖梧一细想,还真没有。   她红着眼睛,扯起嘴角笑了声:“嗯,我知道的,伯舜哥哥对我最好了。”   半玄眼神戏虐,将人放开一些,不动声色拉开距离:“那你还跟姜媃那个没良心的讹我焦尾琴?”   白栖梧眉眼生辉,红着脸小声说:“那不是伯舜哥哥自己说的,心肝都能割给我么?”   半玄倒不是计较这个,他朝白栖梧伸手:“收了我的焦尾琴,你打算还我什么?”   白栖梧支支吾吾的,好半天才从荷包里摸出枚帝王绿的翠玉扳指来。   扳指无纹,水头十足,剔透晶莹,显然是快极品帝王绿好玉雕的。   半玄看了两眼,顺势就套大拇指上,不大不小,刚刚和他指头尺寸。   他看着白栖梧,眼神幽深,灼灼烫人。   白栖梧瑟缩了下,声如蚊呐:“我及笄生辰那会,伯舜哥哥送过我一块帝王绿的玉石,我找匠人磨了两枚一大一小的扳指……”   显然半玄这枚是大的,还有一枚小的她自个收着了。   半玄忍不住笑了,笑容滟潋,犹如春晖。   他伸手揽住白栖梧肩,将人往怀里带,旁的话并未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客房里头。   姜媃小心翼翼进门,从屏风处探出脑袋往床榻上瞅:“小叔?大佬?秦野……”   床榻上的人面朝里,没有应声。   这是酒还没醒呢?   姜媃往床榻边上去,轻手轻脚弯腰去瞅。   谁料,秦野猛地睁眼,反手一拽,将小姑娘拖上床褥,并一个翻身压住了。   姜媃手忙脚乱,反应过来已经被大佬死死压住了。   她不断往被褥上缩,偏着头结结巴巴的说:“小叔,你……你压着我了……”   面前一截雪白的脖颈,淡青色的血管在皮下流动,带着蛊惑人心的芬芳。   少年低头,微凉的鼻尖嗅了嗅。   呼吸热气喷洒在脖子上,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姜媃不适转头:“小叔!你……”   一句话未完,小姑娘抬眼对上一双猩红满布的凤眸,顿时浑身汗毛都炸开了。   妈耶!   大佬这是……久违的又发病了?   谁特么闲着没事刺激大佬了?她要咬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   明天的更新我今晚上就写出来。   明早九点吧,稿子丢后台,自动发布!   今天27号了牙,倒数第二天了,营养液要清零了哦。   小天使们求营养液灌溉!!!!!!!!   看在今天这么早的份上,浇大佬一波吖!!! 第190章 干嘛呀你   姜媃动也不敢动, 还尽量屏住了呼吸, 小心翼翼地扭头看向秦野。   大佬表情莫名,好似认不出她了, 发红的凤眸细细打量她眉眼, 末了像野兽一样低头, 鼻尖嗅了嗅脖颈。   姜媃努力别开, 稳着声音说:“小叔,我是你嫂嫂姜媃呀。”   大佬开口了,冰冷如珠地吐出几个字:“骗子!我没嫂嫂。”   姜媃心头一惊, 不能啊,以前发病都还认得她,这都好几年了, 再如何也不能是这种反应。   秦野犹豫了下, 拿微凉的鼻尖蹭她的,他似乎对这个动作甚是喜欢,又瞅着她粉嫩唇珠,用自己的同样的蹭。   姜媃一个激灵,四肢像过电一样, 瞬间就软了。   小姑娘心慌的跟老鹿乱撞一样,不晓得反应了。   秦野食髓知味,蹭了两下后, 他竟是得寸进尺,在姜媃看不到的角度,眸光闪烁两下, 居然直接张嘴,含咬住了小姑娘的上唇珠。   姜媃震惊了,睁大眸子,映着面前放大的俊脸,连呼吸都忘了。   极致的软,还非常娇嫩,就像是晨间怒放的栀子花苞,颤巍巍地散着馥郁芬芳,又勾得人心猿意马。   原本,他只是想稍微亲近一分,谁料这一碰触上,便越发不可收拾,胸腔之中的悸动宛如洪涝,汹涌澎拜的根本控制不了。   他想亲近她更多,像梦里边做过的那样。   待姜媃反应过来,覆在她身上的大佬已经很不要脸地吮吸着她的嘴皮子的同时,还试图将舌头伸到她嘴里。   姜媃头皮发麻,一身也软的厉害,像软成煮烂的面条。   她推不开身上的人,只得一狠心,齿关一碰——咬他!   猝不及防的,舌尖疼痛袭来。   秦野看着小姑娘,姜媃也是看着他。   两人挨的极近,近的呼吸交缠,近的能数清彼此的眼睫毛。   尴尬的僵持,大佬的舌尖还在姜媃嘴里,小姑娘跟叼着肉骨头的小奶狗一样,叼着了就不撒嘴。   直到,一点铁锈腥味在味蕾缓缓弥漫。   姜媃一个激灵,松嘴并用力一推,将秦野掀开。   秦野半边身子都悬在床沿外,他也不生气,发红的狭长凤眸瞅着脸蛋红红的小姑娘,倏的就笑了。   他那笑和平时的浅笑不一样,带着丝丝的邪佞与势在必得,仿佛姜媃就是他的猎物,怎么都逃不掉的。   姜媃抹了下嘴,满口鼻都还是大佬的味道,让她觉得浑身上下都很别扭。   “狗大佬,干嘛呀你?饿晕头了不成!”姜媃不敢追着大佬讨说法,只得这样糊弄自己糊弄秦野。   秦野坐将起来,屈起单腿,手搁膝盖捂着眼睛。   片刻后,他像是才回复理智,慢吞吞放下手,侧目看着姜媃挑眉:“你怎在这?”   姜媃愕然,不记得了?   秦野的眼睛,血丝退去,又恢复了琥珀暗金色,只是里头幽幽晃晃,像是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姜媃气地伸手捏住他脸往两边拉扯:“说,刚才是怎么一回事?”   秦野也不反抗,任由小姑娘发作。   大佬这会这样听话了,反倒让姜媃没法下狠手。   她呐呐收回手,也不晓得是在跟谁怄气,莫名心头就堵的慌。   “让开!”小姑娘小脾气一起来,推了他一下,越过人就要下床榻。   秦野跟着她下地,语调无波的道:“我不知刚才如何了,就感觉像做了个梦,还是我刚才对你做了什么?”   姜媃回头看他,小姑娘粉嫩的唇肉,还是红红的,跟抹了口脂似的。   “你真不知道?”姜媃眯眼,半信半疑。   再是心理病,这里两三年都没发作了,没道理又忽然复发,而且也没有发现任何刺激源。   秦野挪开视线,绷着脸说:“不知道。”   姜媃心头冷笑,面上却忽然带出轻愁来:“你刚跟我说,往后你要娶一男一女两个平妻,后宅还要三妻四妾,男女掺半!”   “不可能!”秦野想都不想,直接否定。   姜媃怒了,提脚就踹他小腿:“狗大佬,还说不知道,你倒是继续装啊?”   小姑娘气坏了,连小脸都涨红了。   为了占那点便宜,大佬可真出息,连这种手段都用的出来。   秦野揉了揉鼻尖,眼神闪烁:“咳咳,我这不是担心媃媃你生气么?”   姜媃气笑了:“我现在就不生气了?”   大佬无可奈何,只得上前将人拢怀里,不让她乱动乱踹人:“好了,莫生气了,我让你咬回来。”   “呵,”姜媃冷嗤,“想得美!”   秦野忍不住低声笑起来,胸膛震动,心跳也飞快,汩汩悸动随血液流动到四肢百骸,就成层层叠加的情深。   他是真的,喜欢的怀里小姑娘喜欢到心尖都在发胀发疼。   “媃媃,”他下颌抵着她肩,侧头在小姑娘软白的耳廓边缱绻莫名的道,“刚才你还没有说,往后同不同意我娶妻?”   那股子热气直往耳膜里钻,像条小虫子一样爬呀爬的,酥酥麻麻得让姜媃两腿发软。   她撇开头,用力揉了两下耳朵,将小耳廓都给揉成了粉红色,反而越发逗的人想啃上一口。   姜媃哪里敢点头,她面皮发烫,私心里又觉得要是点头应了大佬,自己多少吃亏了来着。   大佬都没追求过她,而且现在年纪还不定性,谁晓得往后相处久了会不会生厌。   从来都是没安全感的活着,一旦到这种关头,姜媃总是自觉不自觉的就顾虑重重。   小姑娘不吭声,秦野瞳色就越发深沉,他松开姜媃,定定注视她。   “你怎的不回答我?”大佬问。   姜媃瞥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头,掐着手指头,哼哧哼哧地憋出句:“你和我年纪还小,等满了十八岁再说这事行么?”   她说着,见大佬表情沉了下来,心尖颤动,生怕他不高兴误会了什么。   于是,舔了舔唇,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真的是觉得我们年纪太小了,以后还会遇上很多事很多人,我……我没信心……”   没信心会一直喜欢你。   也没信心你会一直喜欢我。   那就把所有的一切,都交给时间来验证!   秦野垂下手,没说明白也没说不懂,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他低头理了理有褶痕的外衫问:“你来唤我,可是有事?”   这瞬间的转变,从热情到疏离,让姜媃心头泛起一点失落。   她压下那种情绪,将息念念下战帖的事说了一遍,随后又说:“我想去找曲家双生子。”   秦野点了点头,从小姑娘面前走过去,带起一阵清风:“那走吧。”   姜媃看着他一步一步走远,不自觉抬手按住跳动的心脏,说不清自己眼下到底是何种感觉。   到底,还是有点不太开心。   叔嫂两人让仆役同半玄支会一声,当即出了忠勇伯府,直接转道去了曲家。   曲家在京城也是官宦之家,曲家双生子是少有对扇面美人平等视之,还愿意屈尊成为美人的贵女。   此前云府,那是两人的外家所在,通常双生子还是在京城呆的时候更多。   曲家和息家关系其实扯的有些远,双生子的生母和当今息家大夫人,也就是息九颜母亲,所出同源,两人当年在闺中关系就甚是交好。   加之,京中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曲家秉承中庸之道,很是低调。   这和息家也没冲突,故而两家小辈才走的近一些。   息家大夫人早年失女,曲家双生子又长的娇俏可人,大夫人怜爱,便来往的频繁。   按理,曲家双生子认识息念念在先,结识姜媃在后,可当姜媃一提及香雪会同队一事,双生子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只有十日功夫,能准备的时间也不多。   隔日,姜媃便邀上双生子和白栖梧,将自个书房腾挪一空,跟着四人关在里头嘀咕商议起来。   曲家双生子和白栖梧其实相互认识,但从前只在各种诗宴上客气过几句,后来白栖梧随父上任到青州,就更没联系了。   如今通过姜媃凑到一块,一聊之下才现在彼此颇为投缘,只恨相识甚晚。   早同封卿兄长封尧成亲的仙葩阁胡寐听说了此事,急急找来,还怨姜媃不把她当姐姐,这等事都不找她帮忙。   姜媃哭笑不得,胡寐所谓的帮忙,就是回去跟封尧吹了枕头风,跟着封家在京城的第一大繁花楼,楼里所有资源都对姜媃倾斜,想要什么只管开口,楼里悉数满足。   如今掌管封家七成以上买卖的封尧,那简直是财大气粗,在族里很有话语权,为讨娇妻欢心,硬是砸银子力捧姜媃。   这让大佬手下的晋江会想宣扬一些姜媃的美名出去,贺文章还正在给小姑娘作诗,繁花楼就已经把在青州姜媃最开始立的人设炒了起来。   又软又乖,勤奋好学,善良性柔,还是天生的美人胚子……   由封尧亲自操刀,他的手段要比当初的封卿大气的多,炒作出来的效果也非常好,至少姜媃来京连半月不到,有关她的诸多事就已经宣扬了出去。   大佬瞧着贺文章呈送上来的锦绣诗词,冷冷地砸了他一脸,并骂道:“慢吞吞的,有你什么用?”   贺文章满脸无辜,写东西不费脑子的么?   十日一晃而过,眼见转眼就到了香雪会。   每年的香雪会,对拔得头筹者都有奖励,往年要么是绝世古琴,要么是前朝珍品,而今年早传出风声来,头筹奖励是当今陛下的白玉透雕龙凤兽面连环佩。   这连环佩一出,京中但凡是适龄未婚的贵女都快疯狂了。   毕竟,要得了这连环佩,入了皇帝的青眼,极大可能飞上枝头,承的荣宠。   当今陛下正值青年,虽中宫有主,可膝下空缺,竟是没有半个龙子。   如此好机会,没人会放过。   唯有姜媃四人是例外,白栖梧是心有所属,曲家双生子早得了家中长辈叮嘱,曲家为人处世秉承中庸,如今戾王虎视眈眈,各方诸侯蠢蠢欲动,君若臣强,并不是一件好事。   姜媃则更稀罕那玩意儿,她心知肚明没几年就该要改朝换代了,如今的大夏早是千疮百孔,跟着现在的皇帝,那纯粹是找死。   所以四人凑头一商量,都觉得不争头筹为好,只要胜过息念念那一队人马即可。   香雪会每年都是从一大早开始,一直进行到晚上,头一个环节的才艺展示,可参加可不参加,唯有第二个环节的团队争夺头筹才是重中之重。   奖品被放置在几丈高的竹塔台上,另外周围还有各种障碍陷阱,需得合四人之力,齐心合力爬上竹塔台,头一个拿到奖品才算为胜。   往年,这也是最热闹的环节,看往日端着仪态,目下无尘的贵女们各施手段,只为夺取头筹,那也是最为让人津津乐道的。   息念念下的战帖,是分文斗武斗的,但当姜媃四人一到,息念念站在才艺展示的高台上,居高临下睥睨着说——   “姜媃,我不占你便宜,你既为扇面美人,今日咱们文武都不选,就按你扇面美人的规矩——斗艳!”   她这是,狠了心要在姜媃长处上打压!   作者有话要说:  清醒状态下,啵啵啵~~一波~~~   都亲上了,今天这个月最后一天,不要留营养液了呀!   emmmmmm盘丝又掉到活动前五的最后了,再掉就要出局了。   嗳,求营养液呀~~~~~~ 第191章 我等不了   按你扇面美人的规矩——斗艳!   斗艳?   姜媃抬头眯眼, 遥望高台上的息念念。   今日的息念念, 化着精致桃花妆,眼梢晕粉,唇色丹朱,一套殷色红珊瑚的头面, 穿一身大红色曳地立领掐腰水袖长裙,并金线纹绣展翅朱鸟,真真清贵逼人。   若是单独看她,倒也算艳丽无双了。   但她身边还站着个成魏紫,人若其名,成魏紫养在忠勇伯继夫人名下,又有三位表哥宠若明珠, 那贵女气度是一等一的好。   更引人注意的, 她还长了一张雍容华贵的脸。   同息念念一较,就好像是小家碧玉的小雏菊和国色天香的魏紫牡丹一般的差别。   在两人身后, 还另有两位面生的贵女。   白栖梧低声跟姜媃说:“那两位分别是刑部尚书家的和御史大夫左家的。”   姜媃看了一眼,就挪开目光,她不甚在意的回息念念:“随便比什么,你高兴就好。”   这样的云淡风轻,宛如一拳头打在棉花上,让息念念那口气哽在喉咙,上不上下不下的,很是难受。   姜媃和白栖梧,并曲家双生子走向对面高台。   香雪会的贵女才艺展示, 同时有五座围成扇形的高台,因着贵女多,所以五座高台可同时进行才艺展示。   盖因息念念是想要和姜媃斗艳,且繁花楼早些时日就将这消息散布了出去。   所以这上午过来看热闹的京城百姓颇多。   在每个高台入口处,皆安排了三名伙计守着,凡是想近高台看热闹的,都需要在其中登记名册,然后领一条或红或蓝的丝带绑在臂膀上方可进入。   如此为之,才只能在斗艳的两方之间只选其中一方。   最后算分发出去的丝带数量,量多者为胜。   实际这规则在姜媃看来漏洞很多,但繁花楼封尧直邀了美人会的监察司出面,确保最大的公平公正性。   姜媃这边的是蓝色丝带,息念念那头则是红色的。   有司敲响第一声锣鼓,另在三足香炉里头插上一支线香:“一炷香时限,斗艳开始!”   最后一声落,息念念朝姜媃挑衅扬眉,随后她转身,与成魏紫对视。   两人款款走如台中央,连同另外俩贵女,四人姿态婀娜或站或坐。   吹、拉、弹、奏,齐活儿了!   息念念吹的是管碧玉箫,配她那身曳地红裙,当真有那么几分惊艳之色。   成魏紫弹的竟是少见的凤首十弦箜篌,那箜篌通体银白,雕盘旋凤形,素手轻拨,弦如水波漾起,空灵之声油然而起。   成魏紫的风姿神态,宛如壁上仙女儿一般,让人移不开眼神。   刑部尚书家的贵女拉的是胡琴,音儿一出来,姜媃就听出,这是个琴技扎实的行家。   御史家的姑娘更是气派,她站在一排排金黄色的编钟前。   钟架乃是金丝楠木制成,纹瑞兽芙蕖等吉祥物,甚是精美。   钟分两排悬挂,每排有八樽,演奏之时,用丁字形的小木追敲打,便能发出高低不一的悠远乐音。   这模样的编钟,寻常百姓压根就没见过,也只有世家勋贵才会雅玩。   是以,息念念四人一出场,当即让台下百姓大开眼界,纷纷领了红丝带入场。   毕竟,银光灿然的箜篌和金澄澄的编钟,这玩意儿就已经很是稀奇了。   一时间,息念念那边场中,人挤人的,很是热闹。   息念念吹奏乐曲的同时,不让余光瞥向姜媃。   白栖梧有些紧张,她拿帕子擦了擦手,定神道:“阿媃,有把握吗?”   姜媃轻笑了声:“没事,按咱们前几天练过的来就成。”   白栖梧深呼吸,点了点头,跟在曲家双生子身后上台。   站到台中央后,另有婢女搬来一人高两丈长,绷着雪白半透素绢布的大屏风。   说是屏风,其实也不像,都是一整块绢布,并没有分成几幅。   白栖梧直接走到绢布屏风后头,台前的人就只能看到个侧身姣好的剪影。   随后是曲丝竹,她坐在琴架前,一身极为寡淡的白裙裾,唯有一双搁在琴弦上的素手极为出色。   曲琴瑟半靠在屏风柱前,单腿屈指,半垂眸,手里捏着个小巧的埙,那埙通体呈哑光玄色,金粉描缠枝藤蔓,边上几个小洞。   曲琴瑟凑到唇边,指尖按着小洞,有节奏的松放,配合气息,竟是吹出了各种活灵活现的鸟鸣声,让人恍惚以为是到了幽谷深林。   在历朝历代,埙都是作为宫廷乐器供皇宫贵族雅玩欣赏的。   四人里,压轴的自然是姜媃。   今日的小姑娘只穿着轻便的玄色斜襟掐腰窄袖长衫,那长衫样式有些像男子衣衫的样式,但在袍摆处,又用金线纹绣着怒放的地涌金莲,便是腰封也是细细密密的绣着,真真奢华又不耀眼。   姜媃不曾多做打扮,将及腰的青丝结成一束马尾,金色的发带末端坠着小拇指大小的金铃铛。   随着她的走动,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显得小姑娘份外活泼。   她就这般随便,可往台中央一站,白嫩的小脸,黑白分明的杏眼,粉嫩如樱花的饱满唇肉,浑身上下洋溢的灵动劲儿,硬是将曲家双生子给映成了陪衬。   “昂……”宛如夜莺初蹄,又似第一缕天光跃出东方击退黑暗。   台下众人就见小姑娘手腕一翻,一双凛厉锋锐的峨眉刺就出现在她手里。   软乎乎的小手握着峨眉刺,指间伸展之间,那峨眉刺唰唰旋转,带起一片银光残影。   且,姜媃手腕还系着金色的飘带,长长的飘带垂坠到地上,蜿蜒延展,随着姜媃这一动,跟着游动起来。   曲琴瑟的埙一开始吹奏出婉转的鸟鸣声,曲丝竹的琴声应和而起,跟着是浅淡好闻的梅花香弥漫出来。   那梅花,宛如大雪里迎着风霜傲然枝头的黄色腊梅,团团簇簇,又香又冷,浸人心脾的很。   姜媃跟着节奏动了,本是最为杀人武器的峨眉刺在手中,褶褶生辉,仿佛能点画出星辰。   经过十日在流朱手下的突击训练,姜媃现在舞的峨眉刺已经和从前不一样了,少了繁冗的花架子,转而多了几分肃杀的凌厉。   那峨眉刺宛如有了生命,随小姑娘而动,另有柔软的金色飘带萦绕在她身边,仿佛是祥瑞普照。   俄而,见小姑娘细细的腰姿弯成满弓,眨眼的下一瞬,又见她脚下生风,急速转动,金色飘带跟着飞转成圆圈。   如果光是舞峨眉刺,总也是会看乏的。   “啾啾啾啾……”埙声提高,好似一窝的乳莺啼叫,软嫩软嫩的,不自觉就让人侧耳细听了。   琴声相应压低,仿佛山间清溪缓缓流淌。   那冷梅香也是在不知不觉间就暖甜起来,跟大冷天里,吞下一口温温的甜水一样舒服。   姜媃变的最快,她手头峨眉刺出人意料得往绢布屏风前一戳。   “噗”的轻响声中,绢布被轻松刺穿。   跟着,她手一扬,左右峨眉刺接连抽出又刺入,如此反复,脚步挪动不停。   半刻钟后,她刺的地方,竟是有一株老枝横斜,坠绽梅花的梅树的影子出现了。   有细碎的绢布屑漫天飞舞,带出几分隐约唯美之感。   在这种意境里头,众人才恍然明白,原来姜媃竟是以刺代剪,在绢布上以剪的形式作画。   最后刺出的图案就像是过年才剪的窗花剪纸一般。   乐声一直在变化,像是要吹奏出分明的一年四季。   随着乐声,绢布屏风后的幽幽香味也在同时变化,一唱一和,一形一状,一静一动,都配合的□□无缝。   姜媃所要做的,便是在舞峨眉刺的同时,用刺在绢布上刺出四季之景。   她其实对绘画并不精通,也根本没达到屏风就能立马作画的地步。   一切的玄机都在绢布上,看似雪白的绢布,其实秦野早帮她在上面细细描绘出了线条,只是颜色很浅,远看根本看不出来。   姜媃要做的,便是用峨眉刺沿着秦野画的线条来刺就可。   这般新奇的才艺,有那等没先入场还在观望的京城百姓,此时不再犹豫,当下立马领了蓝色丝带,跟着进了姜媃这边。   毕竟,吹拉弹奏的曲子听久了,也就那样,图个新鲜。   可姜媃这队,却是变化多端,不仅有曲子听,还有香可闻,最让人心念念的,还是想知道,那整幅绢布上,最后会成形个什么模样的画作来。   香炉里的香燃至一半,两边的才艺都到了最**的部分,息念念四人弹奏的曲调越发高昂,隐约想凭借声音压过对面的架势。   姜媃四人,淡定从容,另埙吹奏出来的鸟鸣声,再是吵闹也听得分明。   姜媃此时已经在绢布上刺了一半了,隐约有袅袅青烟从屏风后头,渗着刺穿的孔洞抽丝弥漫出来。   顿时,青烟徐徐,芳香袭人,映衬着剪影画作,那绢布上的刺出的画面,仿佛像是活了过来,真真如仙境。   “活了!”有人惊叫出声。   更有人不断揉眼睛,难以置信:“我刚才看到,那枝头的鸟好像真在引颈啼叫!”   “我也看到了,你再看那座山,烟雾层层的,跟仙山似的。”   “妙!实在是妙!”   ……   接连的议论和赞美在底下响起,这点动静根本影响不了两座高台上的人。   高台后面最角落的地方,玄衣少年捏着毫笔,好半天都没落下去。   他视线锁在台上舞峨眉刺的小姑娘身上,就怎么都收不回来了。   心尖上,像是一窝奶猫在咪咪叫唤着伸爪子挠他,不疼却痒酥酥的,惹的浑身都充斥着悸动,仿佛血管里流的不是血,而是让人躁动不安的悸动。   少年身边,还有个坐在木轮椅上的青年。   青年面若冠玉,端方斯文,他眯着眼纵观全场,而后单手撑头道:“秦画师,今个这一场斗艳,你怎么也得交四五幅美人画到楼里,姜小美人初来京城,正需要出美人扇打响名头的时候。”   秦野施舍地瞥他一眼:“两幅。”   不能更多了!   封尧好笑地看着他:“是不是画师对结对的美人都有点或多或少的占有欲?你们画师画的时候恨不得画上美人千万张,给出来的时候却一张都舍不得。”   秦野不晓得别人,他只知道当初他爹是这样的,给娘亲画了无数幅美人画,拿出去制成美人扇的,却少之又少,绝大多数都在家里画室收着。   他幼时想不明白,但遇上姜媃后,就什么都明白了。   毕竟,他也是恨不得一幅小姑娘的画都不流传出去,凭什么他家的又乖又软的小姑娘要给别人看?   封尧见识了秦野的脾性,也不计较,他屈指敲着木轮椅扶手道:“角逐会改期到明年,如今秦画师算是朝堂中人,以后的画越来越少啊。”   所以,现在不多要一些,以后更没有!   秦野哼了哼:“三幅!”   多出来的一幅,那是看在媃媃要宣扬名声的份上!   封尧哭笑不得,三幅就三幅,笔在秦野手里,也只得作罢。   这厢,两人在商议美人画,那头,距离高台不远的二楼雅舍里头,息九颜激动地搓手。   “大哥,我等不了了,我要下去给姜姜妹妹撑腰!”青年半个身子都趴窗牖外头,只恨不得现在就翻出去。   同样站在窗牖边的息重月慢条斯理呷了口茶水:“慌什么?再看看。”   “还要看什么?”息九颜就不明白了,姜姜妹妹多厉害来着,用峨眉刺画画,简直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我家妹妹真厉害!跟娘亲一样多才多艺!”息九颜实在憋忍不住,夸赞的话跟泉水一样,汩汩往外冒,怎么都止不住。   “呵!”听闻这话,另一斜坐在窗棱木上的青年轻笑出声,他半个身子都悬在窗牖外面,也不怕摔下去,就那么稳稳地捏着金色酒葫芦往嘴里倒了口酒。   息九颜挑眉:“三哥,你笑甚?”   息家老三息羽化抹了下嘴,看着下面道:“我虽然瞧着姜姜跟娘亲是有那么几分相似,但没确凿的证据,七弟话还是莫要说的太满。”   闻言,息九颜不高兴了:“那我不管,她要不是我亲妹妹,我就认她做干妹妹,总归都是我妹妹。”   息羽华哂笑:“听大哥说,姜姜可是让你离她远一些,不待见你。”   息九颜心碎了,焉头搭耳的,跟头被遗弃的落水狗一样。   息羽华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息九颜是息家最小的,头上更是有三位同胞亲兄长,故而根本也是被宠着长大的世家贵公子。   脾性上,自然多了一些任性和肆意。   总是天塌下来,除了父亲,这还有三亲哥顶着,他需要担心啥?   息羽华从窗棱上跳下来,腰间的酒葫芦随着他动作晃荡几下。   他手搭息九颜肩上:“七弟,你以为息念念和成魏紫搭一块,还有刑部尚书闺女和御史家女儿,就真是输得起的贵女?”   息九颜表情一凛:“什么意思?”   跟着他猛然反应过来,气愤大喊起来:“卑鄙,她们一开始就要耍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丧的不行……   一度一开本本就觉得恶心。   这章是1号的更新。   我调整调整。 第192章 第一可爱   息九颜吼完这句话, 整个人气愤地差点从窗牖上跳出去!   息羽华耐心地拉着他,拍着他肩安抚道:“七弟,消气消气, 你看大哥多气定神闲, 咱们看到最后,等姜姜需要的时候再出场,岂不是给她雪中送炭?”   息九颜胸口起伏不定,隔得老远,狠狠剜了高台上的息念念一眼。   他不耐烦,暴躁地问:“大哥, 什么时候把息念念弄走?上回的事膈应死我了。”   他是怎么都没想到,息念念竟然会那么阳奉阴违,背着他做出苛待姜媃的事来,他晓得后, 恨不得立刻把人撵出去。   息重月视线落在姜媃身上, 漫不经心的说:“娘亲最近在佛堂给小妹祈福, 三天后才出来, 等回禀过娘亲知晓再处理, 省的她跑去娘亲面前搬弄是非, 坏了姜姜名声, 让娘亲对姜姜印象不好。”   虽然现在还没找出确凿的直接证据, 可最近手下传回来的消息,已经大部分都能证明,姜媃正是他们息家多年前被贼人偷走的小妹。   故而, 息重月作为长兄,已经深思熟虑,考虑到了方方面面,最大程度减少姜媃日后认亲的各种阻碍。   末了,他想了想又说:“我已经同父亲说过了。”   这话让息九颜和息羽华都表情一震,两人齐声问:“父亲如何说的?”   息重月沉了脸,好一会才略带不满的说:“父亲抢了我珍藏的小妹美人扇。”   一大把年纪的人,兜里也不缺银子,自己不晓得去买么?好意思下手抢儿子的东西?   为老不尊!   息羽华冷笑一声,愤怒起来:“你什么时候买的小妹美人扇?我怎不晓得?你没多买一把?”   息重月轻描淡写看他一眼,十分没兄弟爱的道:“七弟跟我头一回说,我就找人去买了,你以为那么好买?”   这个事去过云府的息九颜最为清楚:“三哥,小妹的结对画师画的少,市面上早就买不到小妹的美人扇了,千金难求!”   不然,他早在云府就买上一沓回来了。   息羽华往外头看了眼,眯起眼睛盯着远处的秦野,口吻不善的道:“她的结对画师是谁?这么不中用,日后给小妹换了!”   听闻这话,息重月和息九颜都看着息羽华,两人表情莫测。   息羽华捏着酒葫芦的手一顿:“怎的,换不得?”   息九颜哼了哼,有些吃味嫉妒的道:“小妹的画师是秦峥的儿子秦野,如今的当朝红人,接了豫州上都护使伍昆麾下的安东军和朱雀军,便是陛下都得给他三分脸面。”   闻言,息羽华表情顿时跟吞了苍蝇一样难看。   息重月补充道:“他和小妹是叔嫂关系,相互扶持走过这些年。”   那就是,关系比谁都好的!   得出这么个结论,息羽华冷嗤一声,不屑道:“等小妹认了亲就归家住,咱们四个亲兄长还比不过一个秦野么?”   说起这个,息重月皱起眉头问:“老二呢?收到了消息为何还没回来?”   息羽华道:“昨天传信说,有点事在苗南那边耽搁了,还要过些日子去了。”   息九颜见姜媃挥着峨眉刺,甚是飒爽英姿,那软娇娇的小姑娘,就像是朵初开的白栀子一样,让他恨不得捧手里小心翼翼宠着。   故而他说:“那正好,二哥不在少一个人跟我争,日后小妹就和我最亲,毕竟只有我抱过她。”   息羽华对他这幼稚的想法嗤之以鼻,他施施然又抿了口酒,上下抛着酒葫芦说:“难说,看小妹这大开大合的舞技,应是不拘小节的性子,该跟我最合得来。”   这亲还没认,三兄弟就在雅间里头争了起来,浑然没发现隔壁雅间里,一留着三髯美须的中年男子同样趴在窗牖边往姜媃的方向瞅。   中年男子长着一张甚是威严的脸,剑眉星目,儒雅稳重,身上颇有一番不怒而威的官威。   然,此时他半点都不严厉,看了会姜媃就同身边的长随道:“吉安,我觉得老大说的对,那小美人一定就是我小女儿!”   长随吉安在边上护着,生怕中年男子跌出窗牖,他也是看了姜媃好几眼,表情惊疑不定:“老爷,这么看姜小美人确实同大夫人有些相似。”   但这些年找上门来的小姑娘,那相貌就没有哪个是长得不像的!   吉安没敢说这话,说了只怕自家老爷又要不高兴了。   息长源摇头:“她和以前那些小姑娘相比,虽然不是最像阿初的,但真奇怪,我看着她,就觉得是她,你说这是不是就是血脉的缘故?”   血脉这东西,甚是玄乎,谁都说不好,故而吉安根本没法回答。   息长源又看了会,不自觉就眯起眼睛笑了起来:“等阿初从佛堂出来,我先带她来悄悄看几眼,都说母女连心,女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应当更能确定。”   吉安点头,有的时候做母亲的,其实比世上任何人都了解自个生的孩子,且总有一些莫名其妙的直觉。   息长源将从大儿子那抢来的美人扇拿出来爱不释手地瞅了半天,那是越看越喜欢。   他心头高兴,本不太爱笑的人,硬是都傻笑了起来:“吉安,你看我小女儿乖不乖?不愧是阿初生的,跟阿初一样好看。”   息长源嘴里的阿初,正是发妻——息家当家主母云初,曾经的大夏第一美人!   息家人这头欢喜的很,高台上,香炉里的线香只余一拇指长了。   封尧不自觉皱起眉头,他盯着台下看了几息,忽的轻笑着对秦野说:“秦画师,怕是有人打从一开始就没安好心。”   秦野将目光从小姑娘身上撕开,扫了眼全场,薄唇间就凝起了冰霜:“我说过的,从没有人能欺负了我嫂……我家媃媃还能全须全尾。”   话罢,在封尧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他朝台下隐在人群中的管三点了点头。   管三心领神会,转头挤出去,就同贺文章一块到了角落里安排去了。   封尧将这幕尽收眼底,他眼底溢出笑意:“姜小美人也是我繁花楼的当红美人,我这个做东家的,自然也不会看着她被人欺负。”   说着,封尧侧头对身后的管事吩咐了几句,那管事眼神一厉,接连点头,片刻就下了高台,混入人群里头不见了。   姜媃全然不知这些弯弯道道,她全部心神都在手中的峨眉刺上。   素白的绢布屏风,已经刺了有大半了,只剩下一小部分还没刺完。   小姑娘鬓角已经生出了细密的热汗,挥舞峨眉刺的双臂隐隐泛酸,但她不仅不停歇,反而眼神越发晶亮,挥动的动作越来越快。   只见她双臂伸展,整个人一个旋转,竟是借着屏风柱子,翻身一跃而起,单脚踩在柱顶上,整个人宛如一颗被安放在高处的明珠。   琴声放缓,进入深秋的静谧,鸟声也缓了,仿佛倦鸟入林,都安静了。   此时唯有袅袅香烟无穷无尽,仿佛从暮色之中蔓延出的薄雾,层层叠峦,笼罩住绢布屏风,笼罩住屏风柱顶的小姑娘。   一应都逐渐静了下来,让底下看着的人不自觉放缓了呼吸,仿佛惊扰到安寝的小姑娘。   与此同时,对面高台上,息念念那边依旧咿咿呀呀地吹拉弹奏着,不疾不徐,听得久了,竟是让人有些想要瞌睡。   然而,与此不同的是,台下的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晃眼看过去,居然比姜媃这边的多出一倍有余。   这等的不同寻常,很是耐人寻味了。   等香炉里的线香只剩下两寸的时候,姜媃动了。   霎时,琴声陡然一变,变得凌厉和锋锐起来,便是鸟鸣也多了积分凄厉和尖啸。   姜媃猛地跃下来,手中峨眉刺接连刺出,以无比快的速度完成收尾。   最后一刺抽出,线香燃尽熄灭。   姜媃弯起眸子,翘起嘴角,看着这一整幅的绢布屏风,心里的成就感油然而生。   那幅绢布屏风,以峨眉刺刺出的四季图纹,映着后面蔓延过来的袅袅青烟,甚是有一种仙境之感。   “时辰到!”有司又敲了下锣鼓,大声喊道。   两方高台上同时歇音,息念念收了翠玉长箫,傲然又睥睨地看过来。   姜媃双臂发软,曲琴瑟过来,暗中扶了她一把。   两人看向台下,姜媃忽的一愣。   她这边的人数和息念念那边的形成鲜明对比,人数少太多,明显应当是输了。   成魏紫宽袖一扶箜篌,自得地轻笑了声:“呵,认输吧。”   息念念也是一脸笑意:“姜媃,你输了,愿赌服输,你该如何做?”   白栖梧从绢布后头走出来,乍一见这人数,当即脸色大变。   “阿媃,咱们……”她双唇抖动,甚觉对不起姜媃。   毕竟,四人里头,她其实并不擅长其他的,应当拖后腿了。   姜媃扬眉,低声道:“栖梧姐姐,没那么严重的,这才第一轮。”   说完,她抬头看向息念念:“香雪会还有第二环节,只才一遭,我如何能算输?”   息念念冷哼:“不见棺材不落泪,我就让你心服口服,千万记得,输了后莫要再勾引我的兄长们,离开京城!”   这话当众说出来,就很是恶毒了。   姜媃皱起眉头,曲家双生子也是面带怒色,曲丝竹更是心细如发的。   她瞅着对面台下的看客,忽然就道:“阿媃这不对,她们舞弊!”   姜媃愣了下,条件反射的去看后面的封尧。   封尧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了这说法。   姜媃怒从中来,邪火腾腾地就烧起来。   小姑娘气极反笑,正要给息念念怼回去,不料,遥遥从不远处的飞身跃来一人。   那人身穿华服,相貌俊逸,有那认识的,当场就喊出了名字——   “息九颜,息念念的兄长!”   “哇,息家人都出现了,一定是给息念念撑腰来了。”   ……   息念念自然也看到了息九颜,她不自觉挺直了背脊,脸上露出了骄傲的神色。   息九颜是所有兄长里头,最好相处的,平时待她甚好。   他此时出现,不给她撑腰给谁?毕竟姜媃的身份压根就还没定,若是定了,息家早就将人接回去了,哪里还用她来挑衅斗艳?   “七哥!”息念念娇憨地喊了声,人还往台子边缘站了两步。   然,谁都没料到,息九颜居然无视息念念,径直落到姜媃台上。   众人就听他说:“姜姜妹妹,你刚才峨眉刺舞的真好,我来给你撑腰啦!”   说着,这逗逼青年抢了根蓝色丝带就往手臂上拴。   众人目瞪口呆,息念念一脸难以置信。   姜媃却皱起眉头,很是不想看到这人。   息九颜咧嘴笑道:“姜姜妹妹,不止我来了,大哥和三哥也来了呢。”   他说着,台下一众百姓掸着脖子往后看,就见两位器宇轩昂的世家公子缓缓走过来。   其中一人赫然还是息大公子息重月!   作者有话要说:  大佬:心塞!抢嫂嫂的人组团来袭!!   惯例求一波营养液呀!!!!! 第193章 我的媃媃   人群宛如摩西分海, 息重月从其中徐徐走来。   他身穿月白色的圆领宽袖锦衣,修长的指尖轻飘飘捏着根蓝色丝带,随后让同行的息家老三息羽华给他系手臂上。   龙章凤姿的息家大公子还朝台上的小姑娘微微一笑:“刺生葳蕤, 生辉凛然,姜姜妹妹的峨眉刺已臻至大成, 想来平时没少练吧?”   息重月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温润, 口吻亲密, 恰到好处的斯文有礼, 让人根本讨厌不起来。   姜媃不待见息九颜,可对息重月却是印象不差的。   她点了点头, 轻弯嘴角:“息大公子过誉了。”   这寒暄的几句, 却是让老三息羽华不满意了,他径直跃上高台, 腰间酒葫芦晃来晃去的,颇有一种纵情肆意的潇洒。   他一巴掌糊开息九颜,转头就对姜媃笑眯眯的说:“姜姜妹妹, 我是息家老三息羽华, 要是妹妹不嫌弃, 直接喊我三哥哥就成。”   他更是不要脸,上来就要占姜媃便宜。   息九颜大怒,若不是众目睽睽之下,他就要兄弟阋墙!   姜媃唇边的笑意淡了一分,她轻声道:“息三公子, 我当不得。”   在京城,显然看到息家几位公子同时出现,但目下大房的三位公子齐出现不说,热络讨好姜媃不说,还根本不理息念念!   特别是,刚才息念念还大放厥词,让姜媃离她几位兄长远一些,莫要勾引别人!   可眼下只要不眼瞎的人都能看明白,这哪里需要勾引啊,息家大房的几位贵公子根本就是上赶着的那热脸去贴呀!   成魏紫表情很不好看,她厉声问息念念:“念念,怎么回事?”   息念念咬牙,她愤恨地剜了姜媃一眼,语带怨气地喊息九颜:“七哥,你是不是没看到我啊?”   息九颜轻飘飘扫过去:“你是谁?”   这话说的扎心了,息念念脸色发白,摇摇欲坠。   她眼里还闪着水光,跺脚咬唇委委屈屈的:“七哥,那日是我不对,你就别生我气了,大哥三哥你们也帮我劝劝七哥呀?”   若是平时,息念念这样一撒娇,上头的几位兄长自然就不跟她计较了,息九颜甚至会买点小玩意儿逗她开心。   但今日,息家三兄弟根本就不吃她这一套。   息重月往息念念那边台下看客人群里头一瞥,倏的冷哼喝道:“息家的仆役还不给我滚出去,要我亲自来请么?”   这话一落,所有人都懵了,似乎不明白话里头的意思。   可紧接着,拥挤的看客里头,起码五六十人脸色不对,跟着低下头飞快挤出来,还将手臂上系着的红丝带给扯了下来,不敢再掺和其中。   如此动静,旁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息念念为了胜出,竟是不择手段,指使府中仆役装成看客来凑人头!   息羽华上下抛着酒葫芦,挨个点名:“忠勇伯府的、刑部尚书府的、还有御史府门的,你们三家的人不出去,也是要我挨个登门找主子说道,嗯?”   拉长的尾音,透着浓浓的不善,息羽华自来都是放荡不羁的笑嘻嘻模样,息念念何时见他这样表情狠辣的时候。   被点名的三家仆役,三两瞄向高台,台上的四位贵女,表情都很难看。   毕竟,这等上不得台面的手段被人大赤咧咧地点出来,实在有失颜面,往后怕是要成为整个京中贵女圈的笑柄了。   半刻钟后,忠勇伯府的仆役缓缓退了出去,跟着就是另外两家的人。   四家仆役们一退,息念念高台下的看客直接少了一半,本是拥挤的场地儿空了下来,顿显的稀稀落落,很不好看。   那人数,明显比姜媃那边少一半都还不止。   输赢,实在太明显。   息念念都快哭了,心头怨毒滔天,她将一门子的邪火都倾泻到姜媃身上。   都怪姜媃!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她!   从息家三兄弟出现,到亲自揭露息念念四人的舞弊之举,前后没用到一刻钟功夫。   息重月看着姜媃,眼神柔和,嘴角带笑:“如此就公平了,姜姜妹妹可还满意?”   姜媃暗自摇头,她本是都已经做好接受不公的准备了,谁想息家三兄弟自个就跑出来帮着她打脸息念念。   秦野扔了毫笔,左右看息家三兄弟都不顺眼,他冷哼着上前,把姜媃护在身后,面无表情的傲然道:“勿须三位多管闲事,我家媃媃从来不会输!”   最后一字方落,一道高喝蓦地插进来——   “姜小美人,我等前来支持!”   姜媃偏头,就见泱泱一群读书人齐齐奔过来,其中有青衫落拓的寒门书生,也有锦衣长袍的勋贵之后。   但无一例外,这些人都是读书人!全是晋江会的读书人!   书生们挨个领了蓝色丝带,江湖入海一般涌进高台下,各个都目光晶亮地看着姜媃。   这一波,起码就有两三百人,这还是就近在京城的读书人,还有很多今个外出或者不住在京中的没算。   姜媃讶然了,她盯着大佬后脑勺,心里头甜丝丝的,跟大热天啃了一口奶甜奶甜的冰淇淋一样。   她伸出手指头,轻轻捅了捅大佬后腰。   秦野浑身肌肉紧绷,没理她。   小姑娘不死心,满腔都是悸动的情感在荡漾,就差没整个人飘起来了,她强烈的想要看大佬一眼。   于是,她继续戳。   秦野背后像长了眼睛,在小姑娘戳了四五下之后,猛地捏住她手,并回头皱着眉头呵斥她:“别闹,安份。”   姜媃眼波泛柔地瞅着他,跟又乖又听话的小媳妇儿一样,用软甜到能拉丝的嗓音说:“如果,我真输了怎么呢?”   那嗓音腻人的慌,和撒娇没俩样,偏生大佬嗜甜,听着再合心意不过。   他扬眉:“有我在不会让你输的,乖,先听话。”   姜媃嘴角上翘,怎么都压不下来,一双杏眼湿漉漉的,跟被安抚的小麋鹿似的,可乖了。   叔嫂两人关系这般好,顿让息家三兄弟生吞了一筐青橘子,酸的倒牙!   息九颜更是捂着心口,觉得心都碎成了八瓣。   一边的封尧眼见如此,当即让管事先停手,有息家三兄弟和秦野出手,繁花楼就暂且勿须再多管。   谁料,有人却不答应。   “她,姜媃才是舞弊!”成魏紫拂过箜篌,箜篌就发出嗡的声音,很是刺耳。   “对!”息念念接口,磨着牙一字一顿的道,“这些人先不说都和姜媃认识,而且还是线香燃尽后才来的,根本就不算!”   封尧轻笑了声,管事推着木轮椅上前,众人就听他说:“还好,我预先找了美人会的监察司过来,就是为了防着不公平。”   他拍手,有司将监察司的人请上台,那人严肃着脸道:“既是斗艳,那便是依美人会的规矩来,线香燃尽的一刻钟内,入场看客都算有效,不拘是否认识扇面美人。”   所以,晋江会的读书人最后赶来,明面上是看都符合规矩,但其实是打了个规则的擦边球。   若是真正的扇面美人斗艳,美人会监察司的人也不会让这种情形发生。   可有息念念四人先不要脸的舞弊在前,且又不是扇面美人,监察司的人自然会多偏向姜媃一分,也算是卖给封尧卖个好。   成魏紫面色铁青,怒指姜媃等人:“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息九颜嗤笑一声,才不理她。   青年一心眼巴巴地想凑到姜媃面前,奈何大佬护得太严实,根本靠近不得。   息念念半垂头,她嘲讽一笑,对成魏紫道:“成姐姐,还……”   然一句话未完——   “啪”成魏紫扬手就是一耳光抽过去!   息念念面颊一麻,嘴角甚至渗出了血丝,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成魏紫。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成魏紫怒道,“香雪会文斗武斗皆有,你偏生要选什么斗艳!”   打了息念念,成魏紫带着刑部尚书之女和御史家的女儿,不再理会息念念扬长而去。   独剩息念念一个人站在高台上,面对众目睽睽的异样眼光,脸都丢尽了。   她抽了下鼻子,红着眼圈转身,视线顿到对面高台,从息九颜和息羽华身上扫过,最后停在息重月身上。   面颊红肿,眼中含泪,一副我见犹怜的委屈模样。   她呜咽了声:“大哥,你们就真的……真的……”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可息家三兄弟都明白。   息九颜别开头不看她,息羽华垂眸,扯了酒葫芦软塞,自顾自喝酒。   他似乎无酒不欢,把酒当水喝,从来都喝不醉。   息重月思忖几息,不甚有表情的说:“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不算我息家人,息家供你吃穿养你多年,你若安分守己,息家自然不会薄待你,可事到如今,你对姜姜做下的桩桩件件事,都注定你和息家的缘分尽了。”   “不!”息念念真的慌了,息重月作为息家嫡长子,他说出的话就无异于是息家家主的话,“大哥,我不会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哭喊着,浑身发软的在高台上跪了下来。   息重月摇头,他看着秦野护着的姜媃,黑瞳之中飞快蹿过莫名的点光。   “有些东西,息家能给你,可你不能伸手去拿,”息重月的声音轻缓如冰水,带着合情合理的冷漠无情,“息家要收回来,你就该如数奉上,不然……”   说到这,他睥睨过去,两个看台之间隔着无数看热闹的百姓,掷地有声的声音字字响起:“你会见识到息家的手段,我的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撒花,解决息念念X1   营养液呢?灌溉一波庆祝呀! 第194章 小叔我饿   息念念从未见过这般陌生的息重月!   斯文儒雅,端方清贵, 甚至他说话的时候口吻都是云淡风轻的, 彬彬有礼,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   然而, 他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透彻肌骨的冷漠无情!   仿佛这么多年的兄妹之情,就都是镜花水月一般。   息念念万念俱灰,她知道完了,息重月无疑给她当头一棒,下了最后的裁决。   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息重月这样说教, 虽没直接说要驱逐她,可她往后已经不算是勋贵息家人了。   哪怕她往后还一如既往地冠着息姓,那也只不过是讽刺罢了。   事到如此田地, 她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   息重月说那些话的时候, 息羽华一直余光注意着姜媃, 见小姑娘皱起了眉头,他心头咯噔一下。   青年将酒葫芦的软木塞拔了又塞上,发出一阵噗噗的声音。   到底最后还是没忍住, 生怕这亲还没认, 就坏了在小姑娘心里的印象。   息羽华轻声说:“姜姜妹妹, 我们息家家教甚严,息念念是当年娘亲心善,毕竟是一条性命,捡到就养了, 总归娘亲还是希望,我那可怜的小妹在外头也能遇上好心人,这也算积德。”   他斟酌着,带着不经意的讨好:“但息念念这些时日做下的事,是犯了息家规矩的,息家贵为世家,树大招风,她如此行事很容易给家里惹来祸端,所以大哥如此解决,也是合情合理的,并不是说冷漠无情。”   姜媃歪头,黑白分明的眸子茫然地看着息羽华,随后慢吞吞道:“这跟我没关系呀?你不用解释什么。”   她揣着明白装糊涂,眼下并不想和息家攀亲。   小姑娘心明如镜,秦家那等富户,都是一窝子的牛鬼蛇神,这顶级门阀的息家,只怕是龙潭虎穴都不为过,她没研修过宅斗课程,所以能避免最好。   说完这话,她也不给息家三兄弟其他机会,软软地扯了扯秦野袖子,糯糯撒娇道:“小叔,我饿了,你带我去吃烤鸭好不好?”   小姑娘软绵绵地提出这个要求,黑眸湿漉漉的,白嫩的小脸因为刚舞了一场,带着些许薄粉,真真漂亮的像瓷娃娃似的,也让人心口软乎极了。   莫说是吃烤鸭,就是想吃龙肝凤髓,秦野也给她猎去!   姜媃是真又累又饿,舞一场峨眉刺,需要的体力不小,这里确定斗赢了息念念,她就没旁的心思了。   息九颜眼睛一亮,刚想自告奋勇请小姑娘吃烤鸭,冷不丁斜刺里熟悉的声音插进来——   “没丢为师的脸,甚好,”一身鸭蛋青斜纹袍衫的半玄施施然走出来,他也不上台,直接对姜媃和白栖梧道,“我在满香楼订了一桌,赶紧的,过了这村没这店,我只请这一回。”   姜媃喜笑颜开,促狭地撇了白栖梧一眼,靠着点秦野笑道:“老师没关系,下回学生请你,不过你给银子就成。”   半玄没好气哼了哼,领着人就要走,息九颜不干了,他跳出来道:“伯舜,先来后到的道理懂不懂?要请也是我请姜姜妹妹。”   闻言,半玄表情似笑非笑,他扫过息家三兄弟,似是而非的说:“你请?只怕我学生用不下的。”   姜媃猛点头,她不想跟息家人去吃饭,便一只手扯着大佬袖子,一只手去拽半玄:“我听老师的,老师我饿了,我们赶紧走!”   那模样,浑然把息家三兄弟给当成了洪水猛兽。   息九颜还想说什么,息重月一巴掌将人糊开,尔后甚是君子的笑着说:“姜姜说的也是,你们赶紧去用膳,别饿了,我看姜姜刚才跳了一场,应当很累了。”   伸手不打笑脸人,姜媃尴尬了,这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相比之下,秦野就要恣情随性的多,他懒得跟息家人打太极,直接捉着小姑娘的指尖,带着人就走。   眼瞅着两人交握的手,息羽华差点没将酒葫芦给捏爆。   待几人走远了,息羽华深呼吸稳住心神道:“大哥,那个秦野小子是何意思,再是叔嫂,姜姜的手是他能牵的么?”   “噗嗤”留下来的双生子曲琴瑟忍不住笑了,实在是息羽华那模样就跟个妒夫一模一样。   她笑趴在曲丝竹身上,断断续续的说:“三表哥,姜姜和秦画师相依为命,关系自然好了,在云府的时候就这样的,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息羽华哼了哼,眯起眸子不晓得在思量什么。   息重月不怒声色,只对息九颜吩咐道:“不是想请姜姜吃饭么?你找个人跟上去,先东方伯舜一步,把账结了就是。”   息九颜抚掌大笑:“对,这样既让请了姜姜,还不会让她讨厌。”   息九颜风风火火地跑去办这事,斗艳胜负已分,高台下的看客陆陆续续地散了。   但今个发生的事,息家兄弟无故亲近扇面美人姜媃,为她还不惜斥责息念念,以及成魏紫四人舞弊的事,都以迅疾的速度在京中蔓延。   私底下,到底有甚难听的话,谁也不晓得。   息念念是最后下高台的,成魏紫三人还没走,眼见她怕是要被息家舍弃,当即都没好脸色,还一股脑的将错都推到她身上。   “息念念,我没想到你竟是这种人!多看你一眼,我都嫌恶心!”成魏紫张嘴就没好话。   刑部尚书之女跟着符合,御史家的贵女眼神闪烁,如今要想挽回名声,也有把舞弊的锅甩给息念念。   她遂道:“息念念,是你自己说有法子保证赢的,我等才没过问信了你,没想到你竟是打着我们三人的名头,差使仆役舞弊,我们鄙视你,往后也羞于和你这样的人为伍,你不配为世家贵女!”   “哼,”成魏紫讥笑一声,“她哪里还是世家贵女,根本就不晓得是哪里来的野种,被息家大夫人养了几年,就真当自个是凤凰了,我呸!”   这话说的既是恶毒又难听,对息念念来说,宛如雪上加霜。   她怎么都没想到,率先对自己落井下石的人,居然是平日里玩耍得最好的。   她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又怨毒:“你们以为自己又是什么货色,成魏紫你也不过是忠勇伯府养的一条狗,还有你们两个,狗仗爹势,想往我身上泼黑水是吧?你们休想!”   息念念豁出去了,总归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光脚的还怕这三个穿鞋的不成。   成魏紫三人面色越发铁青,到底不愿跟疯狗一样的息念念硬碰硬,成魏紫拂袖冷哼:“懒得跟你说,我们走!”   然,息念念却是不干了,她冲上去一把抓住成魏紫头发:“不准走!污蔑了我就想跑,没这么好的事!”   这还当着一些没走的看客,息念念竟是不管不顾,上手就要撕打成魏紫。   刑部尚书家的和御史家的两位贵女花容失色,赶紧往后退,哪里还敢上去帮忙。   成魏紫气坏了,素来都是她跋扈别人的份,今日简直阴沟翻船。   她也是不客气,反手就抓息念念脸上。   从前响当当的世家贵女,竟像是市井泼妇,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动起手来。   到底忠勇伯府的仆役还在,成魏紫喊了一声,立马就有仆役上前来护着她。   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息念念只有一个人,硬是被成魏紫踩了好几脚,跌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她的发髻散了,脸上全是鲜血淋漓的抓痕,衣裳皱了,很是狼狈,再不复从前息家姑娘的高贵。   成魏紫淬了口带血的唾沫,她抹了抹脸,简直火辣辣的疼。   她怒火滔天,指着息念念就尖叫道:“给我打!给我打死她!”   今个,能跟成魏紫来的仆役,那自然都是她的亲信,得了这话,还真对息念念动起手来。   息念念一个娇弱贵女,哪里吃受的住,眼看就要被活活打晕过去。   关键之时,一穿着粗布衣裳,全身都笼在黑袍子里的人飞箭一般冲了出去。   那人将袍子一挥,死死把息念念护在身下,为她挡下拳脚。   待成魏紫出了气后,她挥手冷笑道:“息念念?我呸,你也配姓息,改姓狗吧!”   说完这话,她身上痛的厉害,不敢耽搁,适才在仆役的搀扶下去医馆。   周围的看热闹的人围拢上来,见那黑袍人小心翼翼掀开袍子,露出凄惨的息念念来。   息念念清醒的很,她抬头借着光,吃力问道:“你是谁?”   那人没说话,只默默扶起她。   鬼使神差,息念念心念之间,猛地掀了那人脑袋上的黑袍帽兜。   宽大的帽兜之下,是一张普通的中年男人的脸,唯有一点隐忍注意的,是男人脸上有几道刀疤。   刀疤交错横织,显得有几分狰狞。   息念念愣了下,看着男人没反应过来。   男人仓惶地左右四顾,赶紧将帽兜戴上,哑着声音道:“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我带你去找……”   然,一句话未完——   “找什么?是不是想找我息家人啊?”   冰冷如珠的声音炸裂开来,飞溅的冰渣打在后背,那股子寒气透过肌肤,能连人指尖都给冻住。   中年男人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但息念念脸上却是带出了光彩了。   她眼泪婆娑地望着来人,哽咽道:“七哥,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的对不对?”   来人不是别人,赫然是息九颜!   息九颜差了人赶去给姜媃结账,本不想管息念念,可想着在佛堂给小妹祈福的娘亲还不知道姜媃的事,又担心息念念钻了空子回去乱说,适才折返准备把人带回去看管起来。   “真是踏破铁骑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息九颜目带杀意地盯着中年男人。   息念念心头发凉:“七哥,你在说什么?”   这话间,那中年男人猛地一推息念念,拔腿就要跑。   息九颜脚步一转,根本不管息念念,脚一跺飞身而起,一抬手就从后面牢牢地抓住了那男人肩膀。   “还想跑?”青年心头戾气磅礴,每个字都像是咬着牙龈发出来的。   中年男人费力挣扎,息九颜毫不客气一脚踹在他膝盖,将人踢的来跪下。   那人惨叫一声,息九颜那一脚,用了十足的力气,几乎一脚下去,就踢断了男人的膝盖骨。   息念念脸色煞白,她几步上前,哀求道:“七哥,你放……”   “滚开!”息九颜饱含杀意地怒喝一声,他五指死死扣着男人,指尖用力到几乎抓破男人衣裳抠进他肉里。   青年居高临下,宛如看着蝼蚁:“我是该叫你姜坤还是姜媃养父,嗯?”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天气变化大,小天使们要注意呀。   盘丝今天下午看见是大太阳,脱了件衣服,就头疼一晚上!   继续求营养液!! 第195章 编小辫子   兴许谁都不知道, 息九颜到青州绮罗村查探, 还半夜跑去掘坟的时候, 这个是世家勋贵的公子哥,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   他让找画师根据里正的描述, 专门画了姜媃“爹娘”的画像。   他当时看着画像,就晓得姜媃一定不是这两人的亲生女儿。   只因,这两人相貌太过普通,五官轮廓是半点都和姜媃不一样。   再后来,依着绮罗村找到的线索, 息家继续往深了的查, 眼下才有七八成的把握证明——姜媃就是他的亲妹妹!   而且, 姜媃的“父亲”姜坤更是很大可能诈死, 这人还活着!   息九颜几乎将姜坤的模样死死的印在了脑海里,以至于见着息念念被人撕打, 姜坤一个没忍住冲出来的刹那, 息九颜就认出了兜帽下半露的那张脸!   “好得很!”息九颜怒极反笑, 素来逗逼的青年此时脸上布满戾气, “我看你这次往哪里跑!”   姜坤面无死灰, 既是被叫破了身份, 他也不辩解,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息念念, 企图露出个笑容来。   息念念整个人都是懵的,她完全不听不懂息九颜在说什么,更不知道这忽然出现护着她的黑袍人是谁。   “七哥……七……七哥……”她舌头都打结了, 说话结结巴巴的。   息九颜没有理她,而是直接提拎着姜坤火速回息府找兄长息重月。   息念念被剩在原地,她满脸茫然,心里头的怨毒早在这种茫然下,沉淀下去,不复踪影。   她只是莫名的很心慌,在那人被息九颜带走以后,无法遏制的心慌就溢了出来。   她隐隐察觉到,这一回她怕是连“息”姓都无法保留了。   *   “小叔,这个好吃!”满香楼雅间里头,姜媃毫不客气,圆桌很大,她人又不高,手也没大佬的长,有些菜根本夹不到,腿又软着,不想下桌。   秦野闻弦歌知雅意,当即往自己小盏里夹一筷子,第二筷子才夹给姜媃。   姜媃半点都不介意,埋头敞开肚子用。   京菜不同于姜媃喜欢的重口味,可用着也别有一番风味,她瞅着烤鸭吃不松手,一口气用完两个鸭腿肉才稍微慢下动作。   半玄嗤笑一声:“你饿死鬼投胎的么?礼仪都让狗给吃了?”   姜媃抽空瞄他一眼,转头就跟白栖梧告状:“栖梧姐姐,你不疼我了么?不然怎的不管管老师?他张嘴就没好坏,真讨厌!”   白栖梧用着爽口的浓汤白玉芯,其实就是一截嫩黄的白菜芯,最嫩的那一点,拿鲜美的高汤涮煮的,味道清淡,可胜在融合了蔬菜的清香和高汤的鲜美,吃在嘴里很养生。   她拿帕子揩了揩嘴角,面颊有微微的红:“你这般嘴贫,我就是不疼你了。”   姜媃装模作样歪头靠大佬臂膀上,软唧唧地望着他,眼尾挤出点湿润:“小叔,你看他们都欺负我,栖梧姐姐重色轻友,有老师在眼里就没我了。”   秦野给她夹了点红油凉拌猪肚丝,这道菜是他刚才特别点的,晓得姜媃口味重。   大佬轻拍了她后脑勺,一脸认真:“没事,我眼里一直都有你。”   姜媃愣了下,心尖颤了几颤,大佬轻飘飘一句话就跟钩子一样,精准地扎住她的心,忍不住生出悸动来。   小姑娘反应过来,猛地坐直了身子,再不敢靠着大佬了。   大佬撩人,最为致命!   她怕受不住,得心脏病!   白栖梧看着两人,瞬间了然,半玄见怪不怪,他用的不多,都在给白栖梧布菜。   “用完膳,下午可以回去稍作歇息,香雪会要晚上才会好看。”半玄道。   姜媃哼哧哼哧咬着猪肚丝,辣辣的红油沾染上小姑娘的粉唇,就带出亮色和艳红,仿佛熟透了的樱桃,勾人的很。   她毫无自觉,吞下嘴里的食物,还伸舌头舔了舔唇珠,于是唇瓣被辣的越发红了。   “晚上会有什么?”姜媃好奇问。   白栖梧说:“晚上才是争夺头筹的时机,另外京中诸多文武大臣也会参加,偶尔帝后也会出现的。”   姜媃喝了口凉茶,转头问秦野:“小叔,你要去吗?”   秦野点头,在座都不是外人,他遂直接说:“戾王在的,所以我也要在。”   姜媃了然,不管是用秦野的身份,还是叶钦身份,只要戾王在,就总要做做面子功夫,这样别人才不会怀疑什么。   小姑娘想了想:“那我也去凑个热闹吧。”   起先斗艳已经赢了息念念,第二环节的头筹争夺就没必要了,且白栖梧和曲家双生子都不想要今年的头筹奖品,故而她们四人的组队自然就散了。   当天晚上酉时,天色还带微末天光,京城中已经点上了各式灯笼,火树银花亮如白昼,跟过新年一样热闹。   市井街坊的,到处都是人,每走一步都挨着人脚后跟。   普通百姓自然挤着往前走,稍有家世的,则带着仆役开路,派头十足。   姜媃揪着秦野袖角,好奇地往四周张望。   秦野有意识的身子微侧,帮姜媃挡了拥挤。   到底人还是太多,姜媃人又不高,一个没注意,就让人踩着脚,她惊呼一声,后头的人又在推攘,她手一滑,松开了秦野的袖角。   眼看两人就要被人流给冲散了,姜媃心头一慌,毫无依凭的手猛地就被捉住了。   大佬的手微凉,指腹间略有薄茧,手指头修长有有力,一抓住小姑娘软乎乎的手指头,就再没放开过丝毫。   姜媃心落回原处,她挤到秦野身边,心有余悸拍胸口:“好险,差点走散了。”   秦野眉心一皱,低声道:“握紧点。”   这话过姜媃耳,竟是莫名带出一种缱绻来,像是舌尖上带着蜜糖,连呼吸都沾染着了甜味。   她别开头,应了声后,手心跟着发热,不一会那只被大佬捉着的手就被湿濡了。   她瞥了秦野一眼,分明都汗津津的手了,他仿佛没察觉,仍旧半点都不松地牵着。   姜媃轻轻翘了翘嘴角,大佬好撩!   一刻钟后,两人到了朱雀大街,香雪会争夺头筹的场地就在这条街上。   此时,宽阔无比的大街上竖了木栏,挪腾出空地,大街尽头是芙蓉湖,芙蓉湖并不大,湖心用层层叠叠的翠竹搭着高高的竹塔。   竹塔之上,铺着红绸,绸上便摆着今年香雪会的头筹奖品——白玉透雕龙凤兽面连环佩!   这连环佩是当今陛下贴身之物,这会拿出来做出头筹,就里头透出来的意思就很耐人寻味了。   “今年长宁长公主也参加了,还放话说一定会夺的头筹,我这回全押长公主!”身边有人在嘀咕着。   姜媃侧头凝神细听——   “不好说,头筹是陛下之物,怀化大将军之女曹明媚也虎视眈眈着,曹明媚身手了得,长宁长公主怕讨不到好。”   “嘿,长公主夺头筹,那是为了找陛下要个赐婚圣旨,曹明媚识趣着,定然不会和长公主争夺的。”   ……   姜媃听了会,才明白这些人是做了庄在押注。   那头半玄也来了,这些世家门阀,在香雪会这等盛事里,都是有固定的位置,不仅位置靠前视野还很好。   忠勇伯府的位置就挨着息家,很是前排,周围还站着一圈仆役,根本不会被挤着。   半玄看了圈,朝秦野招了招手。   姜媃还在听八卦,秦野便牵着她走,小姑娘半点警惕心都没有,一边听八卦一边跟着大佬走。   一直走到半玄面前,她眨眨眼才反应过来。   “怎的这般蠢?不晓得早些来找我,非得去挤?”半玄一贯张嘴就损人。   姜媃弯眸浅笑,软糯糯地回他:“我和小叔头一回呢,哪里知道这些,老师该早点提点一下的。”   半玄扬眉,让小姑娘给噎的来没脾气了:“成,都是我的不是。”   姜媃也就是贫嘴打趣,哪里是真会心生怨怼,她凑过去问:“老师,那个长公主你见过么?她长的好不好看呀?”   穿出大夏这么久,她还真没见过活的公主!   半玄不可置否,懒洋洋道:“尚可。”   余光却是看见秦野低头瞄着自己的手,那手还捏了几下,适才放下。   姜媃还想说什么,隔壁息家息九颜兴奋的跟她招手:“姜姜妹妹,你过来我跟你介绍个人好不好?”   姜媃扭身,皱着眉头:“不好!”   息九颜表情一滞,被嫌弃的都快哭了。   息重月摇头失笑,他推开息九颜,对姜媃如沐春风的说:“姜姜,是家父听闻了你的美名,想见你一面。”   听闻这话,姜媃惊悚了,这息家人,怎么一门子看她的眼神都火热的跟饿狼一样!   分明上午都还不是这样的!   息重月不是息九颜,姜媃还真不好直截了当拒绝他,况且又是对方长辈相邀,她就更不能拒绝了。   秦野上前一步,在她耳边低声说:“去吧,没事的。”   姜媃深呼吸,定了定心神,打定主意装傻到底!   小姑娘挪蹭过去,息九颜蹦跳的跟她身边彰显存在感,息重月让开位置,就露出了坐在中间的中年男人来。   那人留着三髯美须,面容刚毅严肃,很有一番官威。   且,本是不苟言笑的一张脸,见小姑娘过来了,硬是生生扯出一张扭曲的笑脸来。   息长源努力想说点什么,可一对上小姑娘黑白分明的杏眼,顿时心口软的一塌糊涂,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姜媃有些局促,她顿了顿,率先屈膝福礼:“息大人,我叫姜媃。”   这招呼打的干巴巴的,姜媃犹豫着又补充了句:“您的胡子真漂亮。”   这话一落,不仅息家,连同隔壁忠勇伯府的人都整个安静了。   所有人看过来,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   姜媃后知后觉,恨不得捂脸钻地下,这特么什么寒暄措辞啊,简直尴尬症都犯了!   “哈哈哈哈……”息长源忽然大笑起来,好似刚才的僵局一下破了。   他想了想,还捋起打理的又直胡形还整洁优美的黑须,对姜媃说:“那么,你要不要编小辫?”   诶?   姜媃睁大了眸子,这……这什么神操作?   见姜媃没回答,息长源脸上居然还表现出失落来,他低头看着美须,嘀咕道:“不应该啊,魏家老匹狗不是说,他家小女儿以前最喜欢用胡子编小辫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息父:我小心肝居然不喜欢用我胡子编小辫儿!大哭.jpg   姜媃:……我编我编!   继续求营养液!!! 第196章 烂桃花二   姜媃很懵!   整本里头, 剧情崩的亲作者都不知道不说, 各个人物, 不管是主角还是配角都同样崩坏的厉害!   就拿眼前的息家当家息长源来说吧,姜媃清楚记得在慕清瑶认祖归宗后,有一回跟男主在没有媒妁之言的情况下, 稍稍亲密了一些。   然后,息长源就让慕清瑶跪了祠堂!   严肃冷酷的心肠都是铁石做的, 没有半点情面可讲,以致于里,慕清瑶甚是畏惧息长源。   但是这个捋着胡子主动让她编小辫儿的中年男人,哪里有半点严肃冷酷的模样了?   姜媃还没反应过来,息长源犹豫了下, 微微倾身小心翼翼问:“真不编么?我胡子每日都打理, 很干净垂直的。”   姜媃哭笑不得, 她摇了摇头:“这么直的美须很难打理, 我不编。”   “哦,”息长源深深地看她一眼, 确定小姑娘没说假话, 适才叹息着理顺美须,“你下次想编了就来找我,我随时有空的。”   堂堂息家当家, 另外还在朝中的一品大员,竟然说随时有空!   便是连稳重的息重月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父亲,姜姜还没位置。”   息长源顺势抽了息重月的杌子, 直接摆到自己身边,拍了拍道:“来,小美人坐这边。”   姜媃犹豫不定,就见息长源又对不远处的秦野招手:“小秦大人,也来一起吧。”   能地息长源一声“大人”相称的,那必定是将秦野放在了同等的位置上。   要知道,秦野如今虽是接管了豫州上都护使伍昆麾下的安东和朱雀两军,但皇帝此时还没下旨给他敕封,一日不敕封,秦野一日就是白身。   但息长源这一声“小秦大人”,无疑是一个讯号,一时间听到的人心思各异。   秦野绷着脸过来,朝息长源拱了拱手,恭敬无比的道:“息大人使不得,晚辈如今一介白身,当不起那些,大人折煞晚辈了。”   息长源点了点头,眼底带出一丝满意,他摸着胡子努了下下巴:“坐吧。”   秦野当真一撩袍摆,在姜媃右手方坐下了。   姜媃狐疑地看了他好几眼,大佬从来都是个狂妄又目中无人的性子,可对息长源居然这样恭敬谦虚,还以晚辈自居,实在不像是大佬能干出来的事。   小姑娘心里的好奇像是有无数只奶猫在伸爪子挠一样,她想问又碍于的很多息家人在,只得按捺下。   叔嫂两人安安静静的,跟着息家人一起看热闹,偶尔息长源抓一把果脯给她,小姑娘便转头朝他甜腻腻地笑一下,惹的息长源今个腮帮子都给笑酸了。   有需要剥壳的瓜果,不肖任何人动手,秦野已经自发接了过来。   他动作自然,姜媃也吃现成的理所当然,两人这番再自然不过的相处模式落入息家人眼里,谁都看出来,两人平时就是那般相处的,关系甚好。   息长源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暗中打量秦野,随后又同息重月交换了个眼神。   息羽华在一边看见了,略一揣摩就晓得父亲和兄长在想什么,但息九颜半点都没注意到,他眼巴巴瞅着姜媃,像肉骨头被恶狼抢走的哈士奇,蠢兮兮的半点都不敢上前去抢。   这厢息家人暗中各怀心思,那边朱雀大街上忽的喧闹起来。   姜媃掸着脖子往外看,遥遥就见一身水红洒金纹绣国色牡丹胡服的少女大步走来,她绾着轻便的堕马髻,髻上斜插一只白玉展翅朱鸟衔金珠的步摇。   随着她的走动,那步摇微微晃动,衬得少女面目如雪,唇色丹朱,真真漂亮。   她身后还跟着三名贵女,更远处便是其他姜媃不认识的姑娘。   走至忠勇伯府位置时,成魏紫蓦地上前,腆着笑脸福礼:“长公主长乐无极。”   长宁长公主骄矜点头,瞥了眼她脸上红痕,嗤笑道:“你上午的事,本公主都听说了,真是个没用的,丢京城贵女的脸面!”   成魏紫表情一变,期期艾艾低下了头。   长宁冷哼一声,越过成魏紫,继续往前走。   姜媃眼瞅着她走过了息家府门位置,而后脚步一顿,又折身倒回来站定。   “秦野!”长宁眼眸一亮,显而易见的欢喜从眼梢,像潮水一样汩汩蔓延出来,“我本想让人去找你,不想你竟在这里。”   秦野冷冷淡淡起身,朝长宁拱手:“长公主长乐无极。”   长宁摆手,声音都软了几分:“我说过的,你对我不必这般客气。”   秦野直起身,当真不客气了,径直坐下埋头又给姜媃剥坚果。   长宁目光适才落到姜媃身上,姜媃也在看长宁。   目下的大夏,皇帝年轻,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二三,中宫早立,可一直膝下无子,这一辈的皇室,也只有一个长公主,却长宁还和皇帝是一母同胞。   所以,从长公主的封号就能看出,皇帝待她多有重视。   长宁今年虚岁十五,已经及笄了,初初长开的少女,养在皇家的金枝玉叶,那自然那是气质高贵,相貌不俗的。   她看着姜媃思量片刻,眼神闪动:“你就是秦野的小嫂子,扇面美人姜小美人?”   姜媃提起裙摆起身,微微屈膝,学着秦野的模样道:“小女子正是姜媃,长公主长乐无极。”   “正好!”长宁抚掌,她看了眼秦野,脸倏的就泛起红晕,“今日香雪会,我拿下陛下的环佩,正可找陛下换道赐婚圣旨。”   话说道这,姜媃心里浮起不好的预感,果然,她就听长宁继续说——   “姜小美人,你觉得秦野可堪当本公主的驸马?”长宁直白地问姜媃。   “咔”一声轻响。   姜媃正是不晓得该如何回答之时,秦野手劲一大,将手里的杏仁连壳带果肉捏的粉碎。   他冷着眉眼,无情的道:“草民谢公主错爱!草民出身乡野,一介白身,配不上公主,再者草民曾对亡兄发过毒誓,十八岁之前都不谈论嫁娶之事。”   这般拒绝的话,已经是秦野说的最委婉的话了。   可长宁像没听懂一般,她笑眯眯的道:“无碍,你为陛下除掉伍昆这个乱臣贼子,陛下自然会封赏的,有这等荣耀门楣,想来你亡兄不会怪罪于你。”   姜媃默了,她心里不痛快起来,大佬皮相生的好,她是很清楚的,便是脾性再乖戾,这些年的桃花也不少。   一时间,她倒是迁怒上秦野的相貌来,他若不长成那样,哪里会惹来这么多的桃花?   她心思泛起,恰好秦野看过来,眸色幽深,意味深长。   “长公主,杀伍昆的人是戾王麾下的叶钦,并不是草民,草民当初跟亡兄发的毒誓,若是违背,那必定是天打五雷轰,万箭穿心,便是如此长公主也不介意么?”秦野慢悠悠地说道。   闻言,长宁表情变了,少女目光落在秦野脸上,好半天都抽不回来。   她一跺脚,骄纵蛮横的道:“那本公主就等你到十八岁!赐了婚本公主等的起!”   话罢,长宁转身就走,那副模样竟是对此次香雪会头筹势在必得。   姜媃看着她离开的背影,不自觉皱起了眉头,原里没这一遭,秦野用伍昆脑袋做投名状,直接投靠到戾王麾下,没过多久就跟着戾王南征北战,根本就没来京城!   如今,剧情崩了,为了美人角逐会,秦野跟着她来京城,不曾想还遇上这遭。   “呵,”息长源轻笑了声,“长公主性傲倔强,多少京中世家公子她都不放在眼里,可独独一眼就相中了小秦大人,恭喜小秦大人了。”   秦野眉目生不悦,他也不瞒着息长源,想了想摆袖拱手:“有对亡兄毒誓在身,另嫂嫂曾叮咛,我尚年幼当多花心思在学业上,十八岁之前都不可涉足婚嫁情爱之事,嫂嫂如此教诲,晚辈不敢不从,还望息大人不吝指点。”   顿时,息家人都看向了姜媃。   软乎乎的小姑娘,身上还带着青涩的嫩气,娇娇绵绵的,正是让人捧手心里娇宠的年纪,居然还能教导人?   至少息家人没谁相信这话,都认为是秦野的借口。   姜媃轻咳一声,顶着众人目光,小指头轻轻抠了抠面颊,小声道:“那个,都是我亡夫生前千叮咛万嘱咐的。”   反正死无对证,甩锅给死人再顺手不过。   息长源摸着美须,也没多怀疑其他。   息重月看着已经在准备的长宁公主,慢悠悠的说:“想让长公主改变主意,只怕并不容易,小秦大人手里有两队兵马,这可是陛下最为看重的。”   姜媃表情一凛,伍昆旧部,皇帝肯定是想收回到自己手里,再放给心腹,然目下朝堂之势,诸侯强而君弱,这就注定皇帝手下也没几个能用之手。   秦野就在此时忽然冒出来,还身家清白,表面上看和戾王也没任何关系,甚至和京中任何一方势力都牵扯不上。   如此清白的人,还颇有才能,皇帝如何不想收服?   若要论如何收服,还有比联姻和利益更为稳固的么?   姜媃一瞬间就想明白了,长宁长公主兴许并不见得多心慕秦野,可从大局出发,这个驸马要是给秦野坐,那再是恰当不过!   “小叔,我不喜欢长公主!”想通的小姑娘顿对长宁半点都生不出好感来。   碍于自身经历,她其实最看重感情,也最蔑视那等利用感情的伎俩!   秦野眼底有瞬间的光亮:“嗯,我也不喜欢她。”   姜媃气呼呼的说:“娶妻当娶贤,她当不好一个贤妻,你切莫被权势迷了眼。”   就算知道大佬和长宁不会有什么,姜媃也是想表明态度,以防万一大佬哪天想不开,为了最快的得到权势,又走歪路上去了。   听闻这话,秦野轻轻勾了勾嘴角,语气软下来,跟小姑娘一字一句的保证:“我省的,都听媃媃的。”   这样的亲密,让息长源手一抖,扯掉几根美须。   他赶紧揉了揉下巴,不解地看向息重月。   不是叔嫂关系么?   息重月暗中点了点头,是叔嫂关系!   息老父亲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越瞅秦野越像会叼自家窝里小兔子的狼崽子!   刚才那点欣赏瞬间灰飞烟灭,他冷了脸,哼了哼:“这可说不准,尚了长公主,那可就是驸马!皇家人!”   秦野敏锐察觉到息长源的态度变化,他默了默才说:“我只听媃媃的话,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息长源气的心肝疼,这还没认回家的糯糯小闺女,竟然就要被狼给叼走了!   他重重拂袖,不想指点了!   姜媃咬唇,晓得息长源这种为官多年的老狐狸绝对有法子的,但他不说,就谁都没办法。   小姑娘眼巴巴地望着他,犹豫半晌,磨磨蹭蹭地把面前的果脯分了一大半过去,软绵绵的说:“息大人,我跟小叔很早就没了长辈教导,我今天一看见你就觉得特别亲切,仿佛你就是我的长辈一样,不然你教教我和小叔好不好嘛?”   小姑娘惯是会撒娇,而且只有有所求的时候才肯撒一撒。   那拉长的尾音,带着一股子清甜,就好像是甜到齁人的棉花糖,又软又甜,能把人心尖都给化了。   至少,息九颜和息羽华都没抵挡住,两兄弟面面相觑,忍不住齐声开口:“父亲……”   息重月掐了下拇指尖,才算忍住想掐小姑娘嫩脸的冲动。   息长源飘乎乎的,眯着眼睛,满心的慈爱都从脸上溢出来了:“好,好,我教,我教他……”   等从姜媃的**汤里回过神来,息长源老脸一红,没好气地瞪了秦野一眼。   “咳咳咳,”他轻咳几声,压低了嗓音道,“此事简单又复杂,简单在于不让长公主拔得头筹便是,复杂在只要你手里一日有兵马,那位和长公主约莫都会盯着你。”   兵马是决计不能丢出去的!这个道理连姜媃都懂。   不过,复杂有复杂的解决法,可以日后再论。   眼下,想让长公主不能拔得头筹,也是件难事。   姜媃皱起眉头,她像想起什么,忽的小手一拍案几。   所有人都看向她,就听小姑娘雄心壮志的说:“小叔,不用担心!那个头筹我去抢过来!”   如此,头筹落她手里,便谁都威胁不到大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姜媃:拔得头筹!看谁敢在威胁我小叔!   大佬:……必须以身相许一个!   姜媃:算球了,爱谁谁抢,我是不抢了。   ————   继续求营养液一波!明天女神节来,7-8号两天在V章评论的小天使都会落得红包哟! 第197章 胆子好大   芙蓉池前, 一身水红洒金胡服的长公主,美艳四射,骄贵得让人无法逼视。   在她身后,另外还有三名作胡服打扮的姑娘, 且从走路姿势就能看出, 这三人多少都有一些拳脚底子,并不像是普通世家贵女。   在长公主左手方, 则站着怀化大将军之女曹明媚。   曹明媚年芳十八,穿着一身宝蓝色的短打衣襟, 长发结成一束绾在脑后,她身量高挑, 腰间别着把半臂长的红宝石弯刀。   姜媃晓得曹明媚,里也涉及了,这个女配出身将门, 虽是女儿身,可从小就在军营里头摸爬打滚,更是跟其父上过沙场的。   如此心高气傲的人,在里竟是想不开的和原女主慕清瑶争抢男主,最后不仅被女主打压, 名声臭了,怀化大将军还死于和反派秦野的争斗中,麾下势力被秦野和男主各自瓜分。   算是家破人亡的曹明媚,在一次意图刺杀慕清瑶的行动中,失手被男主一剑穿胸, 在心爱之人手里香消玉陨。   当时姜媃还有些唏嘘,你说你一飒爽英姿的贵女,在沙场上巾帼不让须眉,帮自个老爹打江山多好,指不定就能取代了戾王,自个还能捞个公主当当,要什么男人没有?   结果,非得死脑筋要去和慕清瑶抢男人,在有女主光环的时候,简直就是作死啊!   姜媃暗自摇头,几步间,就走到曹明媚左手边,挨着芙蓉池站。   在她身后,自然跟着白栖梧和曲家双生子。   香雪会争夺头筹,是以四人为一组方可参加,姜媃此时起了想要抢连环佩的心思,自然就又拉上了三人。   曹明媚挑眉,上下打量姜媃矮小的身材,不客气的道:“这可不是过家家,乳臭未干的来掺和什么!”   哦,我不唏嘘,活该女配要被女主给弄死!   姜媃眯起杏眼,回头问白栖梧:“栖梧姐姐,香雪会规定了年纪小的不能参加么?”   白栖梧摇头:“没有这个规矩。”   这就是了!   姜媃对曹明媚好脾气地笑道:“曹姑娘,没有谁规定我不能参加哟。”   曹明媚冷哼一声,甚是倨傲:“不自量力!”   她说完这话,就转头看向长宁长公主,略一颔首道:“长公主,臣女今个就不客气了,若是多有得罪,还请长公主见谅。”   毕竟长公主身份在那摆着,曹明媚先君子后小人,话先撂在那里,总比稍后动真格争夺起来,惹下小怨小恨的好。   长宁回以冷笑:“不用你客气,各凭本事!”   显然,曹明媚的身手,长宁并不敢小觑。   除此之外,她虽意外姜媃竟也会参加,但也没怎么放在眼里。   白栖梧扯着姜媃,轻声在她耳边道:“媃媃,你真想好了要夺头筹吗?你看看今个参加的人,大半个芙蓉池都围满了。”   姜媃视线一扫,确实如白栖梧所说,今年香雪会头筹奖品非同寻常,加上皇帝又还年轻着,膝下连半个龙子都没有,稍有脑子不清醒的世家,就上杆子凑上去。   毕竟若是能一朝入宫承宠,那可就是麻雀变凤凰,还能连带鸡犬升天的好事!   姜媃叹息一声,余光瞥着长宁长公主:“尽力而为吧,也不一定非要夺得头筹,但起码绝对不能让长公主拿到!”   其他人争头筹,和长公主争头筹,那完全是两个心思。   她其实也不太明白,长宁贵为长公主,和皇帝还是一母同胞,既是想拉拢秦野,为何不直截了当干脆下赐婚圣旨得了,偏生要绕这个大个圈子。   她把着疑惑嘀咕出来,曲琴瑟就笑了:“你是不知,京中贵女就是好脸面,说话做事都要拐几个圈子来。”   曲琴瑟语气嘲弄,显然很是看不上这般矫揉造作的□□。   白栖梧也跟着点头:“确实是这样,而且你莫忘了,戾王还在京中,你当皇帝和长公主不想直接下旨赐婚么?那也得看旁人意思,说个不大敬的话,婚倒是好赐,可也要看长公主有那福缘没有。”   白栖梧话说的很隐晦,可姜媃一点就明白了。   诸如戾王等人,自然是不愿秦野站到皇帝那边,所以若真直截了当赐婚,纵使秦野没法拒绝,可其他人却是法子多的很,还毫无顾忌。   想通这一茬,姜媃稍稍将心放回原位。   她知道长宁对大佬的肖想是不成的,可也不想平白让大佬身上落个被赐过婚的黑历史存在。   她家大佬人长的帅!能力又强,合该找最好的姑娘!   当然,她也有那么一丢丢的喜欢而已。   就算是为了成全自己这点一丢丢的喜欢,那也不能让大佬被长宁长公主缠上!   姜媃揉着手,将十根手指头揉按地骨节啪啪地响。   小姑娘深呼吸,举高双手掸直了腿,做着热身:“为我的事,连累三位姐姐了,香雪会之后,我请三位姐姐吃好吃的!”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且三人心知,待会一开始争抢头筹,三人兴许根本就出不了多少力。   曲丝竹道:“请客的事晚些再说,咱们四人都不会什么拳脚,比不上曹明媚和长公主,便是连其他人很可能也比不上,媃媃你可有法子应付?”   白栖梧也愁着张脸:“就是,虽说香雪会对咱们这种不会拳脚的队伍稍有优待,但那点优势并不明显。”   秉着公平原则,香雪会是将会拳脚的队伍和不会的悉数分开来,其中不会拳脚的站立位置要比会拳脚的队伍,离池心竹塔近了一丈。   曲琴瑟见姜媃没拿出章程来,索性道:“一会开始后,我姊先走头一个,栖梧在媃媃左右护持,我断后,尽量不让其他人追上,媃媃你尽管往前跑就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发生任何事都别回头。”   姜媃愣了下,反应过来,她弯眸浅笑:“好的呀。”   酉时中,有震耳发聩地擂鼓声传来。   那鼓声恍如盛夏惊雷,一连乍响三声,随后站在池中心的有司扯着嗓子喊——   “香云九万里,雪飘千古池,一炷香时限,今年香雪会开始!”   有司往半人高的三足黄铜大香炉里插上一只常年人手臂长的香,袅袅青烟升腾蔓延,约莫是需要一个时辰去了。   众贵女摩拳擦掌,蠢蠢欲动。   再有司第二次敲了三声擂鼓后,霎时,香影无风,姜媃只能感觉到耳鬓刮起的香风阵阵。   她站在原地不动,正要跟着众人跑出去的曲丝竹都抬脚了又顿住。   她猛地拽住姜媃手腕:“媃媃,跑啊!”   姜媃摇头,她冷眼看着身边的贵女一个个地飞快跑出去,却纹丝不动。   “不用着急,我先看看情况。”她这话才落下,前头就传来“噗通”一声,芙蓉池里飞溅起巨大的水花。   伴随着水花,是贵女的惊呼声。   跑前头的人,不仅要追赶,同时还会使绊子,想方设法让后面的人出局。   香雪会,落水者便算中途出局。   姜媃勾起嘴角,她挽起袖子:“走!”   曲丝竹一个箭步冲出去,她们四人刚才一耽搁,已经落在最后了。   香雪会规定的路线,是要先绕着芙蓉池跑上大半,随后才是踩着池中水下小径前行,跟着还要历经重重险阻,最后方能有攀爬竹塔的资格。   参赛贵女,多是折损在沿池跑和芙蓉池中,最后爬竹塔,其实是最简单的,毕竟竹塔搭建的时候,就修了窄小行梯。   曲丝竹心无旁骛一马当先,一名接一名的反超前面的贵女。   白栖梧眼观八方耳听六路,对那等使小手段的,她半点都不客气,直接反击回去,实在自己没法的,曲琴瑟便会及时上前帮衬。   四人再是默契不过,曲丝竹熟悉香雪会各种规则,白栖梧对京中贵女了解了如指掌,而曲琴瑟是四人里,稍微会一些花拳绣腿的。   兴许打架不好使,但是用来对付同样不会拳脚的贵女,再是顺手不过。   姜媃被三人护在中间,她眼睛灼亮地盯着前方,一心一意地踩着曲丝竹脚步跑。   一时间,四人竟是以飞快的速度插进中间,不靠前,也不靠后。   秦野和所有人一样,目不转睛地望着姜媃。   大佬从来从容不迫的表情,这时候罕见地带出了一丝急切来。   息长源看了他几眼,抚着美须低声问:“秦小子,我问你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秦野转头,朝息长源拱了拱手:“野,莫敢不从。”   他态度这样恭敬,倒衬的息长源有点小人之心了。   “你该晓得了,姜姜是我十多年前被贼人偷走的嫡幼女,”息长源悠悠开口,“ 作为息家嫡女,此等身份便不能再和过去有牵扯。”   息长源所说的过去,秦野再是明白不过。   他看着沿芙蓉池岸边奔跑的小姑娘,那身粉色胡服随着她的跑动而猎猎作响,脑后结成一束的长长马尾,摇摆晃晃,小姑娘竟是好看的浑身上下都充满潮气蓬勃的活力。   如此的耀眼和明亮。   秦野嘴角一抿,点头道:“息大人所言极是。”   自己的话被赞同,总是一件让人心情愉悦的事。   息长源对秦野的感官,稍稍好了那么一丢丢。   “息大人不用多虑,”秦野又说,“亡兄故去之时,要我代笔,给过媃媃和离书,过往的一切,都不会成为她日后锦绣风华的阻碍。”   听闻这话,息长源倒是愣住了,他没想到这两人原来早就不是叔嫂关系了。   秦野用一种意味不明的口吻说:“息大人需知,我同您一样关心媃媃,想要她这辈子都过的顺遂喜乐,这世上若是有谁能宠着她一辈子,那我定然会毫不阻拦。”   前提是,要真有这样的人!   可即便有,他也会毫不犹豫弄死对方,让自己成为这个世上唯一会对小姑娘巴心巴肝的存在!   息长源捻着美须尖,他为官多年,什么人没见过什么话没听过,居然从秦野这话里头听出了暗含之意。   他表情一凛:“秦小子,你好大的胆子!”   秦野勾起嘴角,朝息长源绽放出个奇异的笑容:“息大人过奖,晚辈的胆子还需要历练。”   息长源气不打一处来,狼崽子果然就是狼崽子,铁了心要下嘴叼他还没弄回自己窝里的小兔子!   两人各不相让对视起来,谁都不愿意让一步。   息长源吹胡子瞪眼,正要说什么,冷不丁就听远处传来一声惊叫——   “媃媃!”   两人不约而同飞快转头看过去,只见姜媃已经跑完了芙蓉池,前脚正踏上池中水下小径。   那小径修建在池下,隐没于水面,还很狭窄,只容一人通过,需得小心又小心,才能不踏错。   此时,姜媃一只脚踩水里,另一只脚还在岸边,整个人身子摇晃,摇摇欲坠。   而在她旁边,正有另外的贵女突破了曲琴瑟的阻拦,冲到姜媃身边,在抢夺小径的同时,伸手第二次推向了姜媃!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5551819 20瓶、阿画 10瓶、我爱维姬 10瓶、诸葛亮晶晶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98章 我笑纳了   仲夏初初, 虽说不是很燥热, 但已经有了微末暑气。   即便如此, 芙蓉池里头的水,定然还是很冰的,于女子而言,落下去对身子损伤更甚。   秦野眼底瞬间迸发出杀意, 锐利如鹰隼,直射那个意图对姜媃出手的贵女。   甚至在一瞬间, 他脑子里就闪过无数条如何弄死那贵女的念头,每一条都戾气磅礴得让人心惊。   就在这刹那,所有人都以为姜媃会被推下芙蓉池的当口——   小姑娘身形一歪, 撞上从竹塔顶端八方垂坠到池边的宽大红绸。   条件反射中, 身体的反应快过脑子, 小姑娘连忙伸手拽住, 长长的马尾都触到了水面,在这种劣势下,她硬是挽着红绸借力稳住了身体。   姜媃此时以单脚为支点,整个身体都同池面水平,马尾更是有大半撒开在碧波池面上,荡荡悠悠的宛如水草。   这般险峻,让瞧着香雪会的一众心都提了起来。   那贵女一愣,似乎没想到姜媃反应和身体柔韧灵活性居然这么好,抬手就欲再推一把。   姜媃眉宇一厉,电光火石间, 细腰一扭,所有的力道抖从脚尖迸发出来,她整个人以单脚为点,身体飞快旋转,另一只脚再猛地踹出!   “嘭”一声巨响!   姜媃那一脚正正踹在贵女大腿上,狠狠的把人给踹飞出去。   那贵女落水,溅起巨大的水花。   水花腾腾飞溅回落中,姜媃索性唆唆挽着红绸,人往后退助跑几步,竟是像荡秋千一样从芙蓉池边荡到了池中。   那一荡,就越过打头的曲丝竹,再是其他贵女,直逼前三位置。   目下,冲在第一的贵女自然是曹明媚,她一马当先,仿佛一把尖刀,所向披靡的什么都不管,只一径往前跑,三名会拳脚的女护卫则落后一步,形成一道屏障,将后面的长宁长公主死死拦住。   长宁长公主紧咬不放,就像是嗅着血腥味的母狼,距离曹明媚始终不超过半丈。   一队四人,长宁在中间,最前是身形格外壮硕的一女子,形如人肉坦克,所过之处,无人敢拂其锋芒。   剩下两人,则护在长宁一左一右,不管后面的贵女如何,只管抓着长宁左右手,飞快往前追。   到底是皇家的金枝玉叶,长宁要参加香雪会,没人敢拦,就是这般众目睽睽之下,让人带着她跑,她脚尖都不沾地,也没人敢有任何异议。   姜媃飞快越过第三名贵女,红绸在她手里,瞬间成了活物,如臂指使,再是灵活不过。   比方这边,姜媃视原本第三名的贵女阻挡为无物,以一种碾压的姿态,甚是惊艳的连荡三次后,越过半个芙蓉池。   终是,她停驻到距离第二名两丈外,距离后一名一丈!   这是个十分危险的距离,后面贵女咬的太紧。   然而此时曲丝竹等三人还在中段位置,根本没发支援,之后的一切都只有靠姜媃自己。   姜媃回头看了一眼,她落到水波下的小径上,拔腿就跑的飞快。   后面的贵女目瞪口呆,只看着小姑娘一双小短腿翻飞如蝴蝶,一眨眼功夫,竟然就又拉开了一丈。   姜媃稍稍安心了,两丈就是六七米,这点距离再如何追赶都有缓冲的余地。   脚下是湿哒哒的池水,每踩下去,就能荡出一圈圈的波纹和飞起细小水花。   姜媃憋着口气,她不一定要得第一,但一定不能让长宁得第一。   这些想法也只是在转念之前,姜媃开始调整呼吸,计算速度,争取消耗最小的体力,渐次加速往前跑。   如果单只是长跑就能夺得头筹的话,姜媃还是很有自信一拼的。   当年校运动会,每年的三千米长跑冠军都是她!   半刻钟!   一刻钟!   两刻钟!   长宁长公主身后的贵女听闻动静回头,惊悚的差点将手里的长宁臂膀丢过去。   姜媃挑眉,蓄积了力气,一个猛冲!   她竟是不自量力,想要借由加速将那贵女从小径上挤下去,然后超过长宁。   那贵女身形一晃,连带长宁也差点摔了。   长宁回头,面生讶然:“姜小美人?”   姜媃挑眉,朝她勾了勾嘴角,轻笑了声:“得罪了长公主!”   最后一字话音未落,她身子一歪,用肩狠狠朝那贵女撞过去,硬生生挤到长宁身边。   “噗通”毫无防备的贵女落水。   连带长宁一晃,脚下沾水,差点没跟着摔跟头。   “你……”她心头一怒,反嘴就想呵斥回去,可又顾忌什么,到底还是忍了回去。   姜媃佯做无知,还冲长宁摆了摆手:“长公主,民女先行一步,承让了!”   姜媃边说边继续加速,很快就同长宁擦肩而过。   长宁咬牙,对身边的另一贵女使了个眼色。   那贵女放下长宁,一个箭步跃上前,一把抓住姜媃肩,手劲迸发,姜媃双脚悬空了,并视野晃动。   “啊!”她惊呼了声,再落小径之时,人已经在长宁身后!   却是那贵女简单粗暴的把姜媃给轮到了后面去!   姜媃气不打一处来,这特么钻漏洞投机取巧是吧?   好啊,我奉陪!   小姑娘怒了,一撩袖子,露出一截欺肤赛雪的纤细素腕,跟着很多关注着她的人就发现,小姑娘起先用过的红绸,不仅没丢,还很有先见之明地拴在了腰身上。   此时,她接下红绸,拎着末端,不断旋转起来,然后嗖的一声,那红绸稳稳当当缠到另一匹上。   姜媃不慌不忙,她扯了扯确定很稳当,接着才娇喝一声,单手挽着红绸,从小径飞离而起。   竹塔顶端,从八方都有红绸垂坠下来,映出弯月的弧度,然后另一端系在芙蓉池边。   姜媃利用了一匹,可还有七方的红绸可用。   众人就见她,仿佛化身灵活的蝴蝶,从这匹红绸荡到那一匹,随后沿红绸而上,力竭之时,跟着又换另外一匹。   八匹红绸,越是靠近竹塔,就越是间隔很小,甚是靠近。   以至于到最后,姜媃只需要一够手,就能抓住另外的红绸布,根本不需要再勾缠。   她如此几次后,竟是远远超过了曹明媚,距离那竹塔仅一步之遥!   姜媃站在竹塔中部伸展出来的小台阶上,她往下看,起码还是有两层楼高。   再瞅瞅下头的曹明媚和长宁长公主,貌似这两人都有些咬牙切齿的模样。   “呵!”姜媃轻笑了声,她扬起手里的红绸,有风平池而气,红绸猎猎飞扬,就像是一面鲜艳的旗帜。   小姑娘双手拢在嘴边,朝下头糯糯的喊道:“不好意思呀,这个头筹我先笑纳了!”   话罢,她双手抓着红绸,用力上下荡起来,蜿蜒的红绸就像是穿云梭雾的蛟龙,咆哮着呼啦往下,遮天蔽日的直接罩向小径上的曹明媚和长宁长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终于能更新了!   emmmmmm之前两三天一言难尽!   盘丝只想跟小天使们讲:以后买车,千万多在网上各方面多看看,不然一步一个坑!   买一次车就跟经历了一场生死宫斗一样!   太特么操蛋了!   好了,明天正常更新,最近都没啥杂事了,能一口气写到完结,这个月能写完正文。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野有蔓草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丿灬未命名 20瓶、玖云皎 17瓶、偷得浮生半日闲 3瓶、诸葛亮晶晶 3瓶、兰胖子 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199章 敢不敢赌   遮天蔽日的红色, 仿佛一大片红色翎羽席卷而至, 让人视线中,除却那片红,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那一片红绸如蛟龙, 扑腾往下,来势汹汹地卷上芙蓉池小径上的贵女。   “啊!”   “救命!”   ……   接二连三的惨叫惊呼声连绵不断响起,在芙蓉池水面上交织回荡, 像是被惊住的一片鸥鹭。   跟着是噗通噗通饺子下锅一般的声音, 众人就见,但凡红绸扫过之处, 人仰马翻,无一不落水!   “哈哈哈,好聪明的小姑娘!”有人大喝出声,抚掌大笑。   “就是, 每年都举办香雪会,也只有今年的最热闹!”   “可不是么?今年总算多了一些脸生的贵女,往年那些都看腻了。”   “我喜欢这个小姑娘, 身体灵活,看来很擅舞技啊!”   “嘿,这你就不知道了, 这位小姑娘可是出了名的繁花楼扇面美人——姜小美人!”   “原来她就是姜小美人呀, 果真乖巧伶俐,是个讨人喜欢的。”   ……   再多的议论声音,姜媃是听不到的, 她轮完一圈红绸,臂膀就酸了,毕竟这么高的地方,红绸还很长,自然需要很大的力气。   好在,这样一招,硬是把小径上的贵女去了十之□□。   长宁长公主从芙蓉池里冒头,她抹了把脸上的水,抬头盯着竹塔上的小姑娘,眉目戾气一闪而逝。   “都是废物!”她低骂一声,还用力在水面上打出水花来。   姜媃确定长宁也落了水,小姑娘一屁股坐在竹塔小阼阶上,怎么都不往上爬了。   分明头筹就距离她半步之遥。   “好险好险!”她拍着胸口,只觉能把长宁弄下水,简直是兵行险招。   “轰”一声巨响!   正此时,巨大的水花飞溅而起,在亮如白昼的烛火映衬下,折射出点点荧光。   姜媃探头,就见竹塔底下,竟是凭空冒出个人来!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将门之后曹明媚!   只见她单手攀着竹塔边缘,整个人都吊在水面上,又因有竹塔的遮挡,红绸根本拂不到她身上,故而唯有她幸免。   曹明媚抬头,和姜媃的视线撞到一起,英气的眉目瞬间起了凌厉。   她也同长宁一样,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站到最高处的人,竟然是个还没及笄的小姑娘。   那点凌厉的心思转瞬即逝,曹明媚一提起,臂膀上薄薄的肌肉蓄力爆发,她在水下的双脚猛地一蹬小径。   借此力道,整个人像火炮一样,嗖地直冲而上。   姜媃挑眉,却也半点都不意外。   曹明媚身手了得,这点其实难不倒她。   众人就见曹明媚不断攀升,半丈,一丈……   “噗嗤”烛火下寒光乍现。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见竹塔缝隙里头,竟是凭空弹出了利刃刀片!   姜媃一惊,目不转睛地看着曹明媚。   曹明媚像是早有料到,她不慌不忙腰身一扭,以后背靠着竹塔闪身,避过那利刃,接着又闪!   她后背起先停靠的地方,居然还有利刃!   姜媃倒抽了口冷气,很有一种想破口大骂的冲动!   这神特么香雪会,简直就是变态!   她本以为抢夺头筹,只要跑的够快就可以了,没想到在竹塔上其实另有机关!   小姑娘又有点心虚和心有余悸,她沿着红绸爬上来,根本就没走寻常路,故而那些机关也就没触发,她运起极好的一个都没碰上。   曹明媚就没那么幸运了,整个竹塔其实都有机关,唯有红绸垂挂的方位才没有。   姜媃就看曹明媚施展出十八般武艺,或闪或避,或正名迎击,或格挡开来,身手好得让人眼花缭乱。   她瞅着,是真心佩服起曹明媚了,觉得她最有资格拿头筹奖品。   小姑娘蹲狭窄的阼阶上,双手拢嘴边,探头往下朝曹明媚喊:“曹姑娘,加油哟!”   这声打气,却是十分真心。   曹明媚看了她一眼,继续专心应对竹塔机关。   “哎……”姜媃叹了口气,这站得高看得远,还不胜寒,她在这等的有点寂寞了呢。   众人浑然不知小姑娘此时的心理,不然拼了命才能爬的上去的曹明媚应当会吐上一口老血。   下头息家的地儿,息长源摸着美须,笑眯眯地道:“这么多年香雪会,姜姜是第二个如此轻松就爬上去了的。”   秦野表情微动,他眼神不离竹塔上的小姑娘,随口问:“那第一个是谁?”   息长源更是与有荣焉,不自觉挺直了背脊:“自然是我夫人,姜姜的亲娘。”   云初当年是大夏第一扇面美人,就是嫁进息家后,都还多少人不服她的名头。   有一年香雪会,便有京中贵女挑衅,云初一怒之下破例以妇人身份参加香雪会,上竹塔之时,就像今日的姜媃,没引动竹塔机关不说,还轻松就将众多贵女甩在身后。   回忆起过往,息长源越发唏嘘感叹:“果真像她娘,这十多年没长在我们身边,也照样优秀!”   不愧是从他家阿初肚皮里爬出来的!   秦野眼神微动,他摩挲指腹,忽的小声问:“息大人,媃媃过往你都晓得,不知大人意欲何为?”   息长源还没回答,息九颜呛白道:“自然是认祖归宗!”   秦野不理这话,只眸光幽深地看着息长源。   息重月心思一动,笑道:“秦画师,是在担心我们会对姜姜不好么?”   秦野瞟着他,嘲弄道:“若是好,媃媃前些时日,就不会风邪入体高烧数日,差些被烧成个傻子!”   当初这事,息家理亏的厉害,秦野话一落,便让人无法辩驳。   他复又看向姜媃:“我秦家自是不如你们息家,但我和媃媃也见识的不少,更勿论世家门阀里头,如今我和媃媃虽是相依为命,可上无长辈管束,下无手足照顾,甚是自在。”   他就差没直接说,姜媃不一定会愿意回息家。   息长源沉默了,息重月几人也说不出话来。   几人不自觉遥遥望向姜媃,小姑娘站在竹塔上,对冲上来的曹明媚招手,笑容如蜜,灵活鲜动,就像是自由自在小鸟,那翅膀是毫无束缚的。   息重月到底不甘心,他皱着眉头说:“秦画师,你兴许不知,背后有世家撑腰的贵女和普通的扇面美人所代表着什么,况且那些话都是你的一面之词,姜姜兴许并不那么想。”   听闻这话,秦野睥睨过去,嘴角勾起:“你若不信,敢不敢赌一把?”   “赌甚?”在一边,早看秦野不顺眼的老三息羽华问。   秦野背负双手,自傲无比的说:“就赌媃媃会不会同意回息家,她若同意我绝无二话,她若不同意,往后你们息家……”   说到这,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加重语气:“谁都不能再来打扰她!”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投出了霸王票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_栀子 1枚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兰胖子 20瓶、平婆婆 20瓶、华酒是只白斩叽 10瓶、nana 10瓶、鹿阳 7瓶、小甜硬糖 5瓶、一曳 5瓶、偷得浮生半日闲 1瓶、_栀子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00章 母女血脉   “谁都不能再来打扰她!”   声声字字, 挟裹冰珠飞雪,砸在地面崩裂开溅, 溅起的渣滓打的人脸面生疼,叫人心有余悸。   息家人一时谁都没说话, 息羽华更是不敢私自应赌。   息家几兄弟不自觉看着息长源, 息长源习惯地捻着美须尖, 他眯起眸子, 好一会才虎着脸道:“秦家小子,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莫非还打着不给人的念头不成?”   半真半假的语气, 加上一直在朝为官带出来的威严,息长源这模样甚是吓人。   若是换了旁人,兴许就腿软害怕了。   但他面对的是秦野, 虽瞧着年纪轻轻,可早已见多识广,性子上更是坚毅。   他没有回息长源的话,本身也无甚好解释的,他本就是不想给人的!   少年,一直注意着竹塔上的小姑娘,像是刚才的话压根就没提及。   息羽华和息九颜面露不悦,两人都显出气愤的模样。   息重月只皱了皱眉头,并未表露任何心思。   竹塔上的姜媃,对爬上来的曹明媚挥手,巧笑嫣然的道:“曹姑娘你身手真棒!这是练了多少年?”   曹明媚喘着气, 鬓角有热汗渗出,她看着蹲竹阼阶上,双手撑着下颌,一脸纯良无害的小姑娘沉默了。   姜媃浑然不觉,她掸了掸蹲麻了的腿,无所谓的道:“头筹就在上头,你去拿吧。”   曹明媚扬眉:“你不要?”   姜媃站起身,揉着膝盖骨,小姑娘嘀咕着噘嘴道:“我本来就不想要的,你拿了也不错……”   既是如此,曹明媚当仁不让。   她点了点头,越过姜媃,直接往上。   再往上走一圈竹阼阶,就能直达竹塔顶,拿到连环佩。   姜媃松快了,她越过人群,从高处往秦野的方向看了看,不自觉弯起眸子,翘起嘴角笑了。   帮大佬解决掉眼前困境,这成就感比什么都痛快!   姜媃恨不得大笑三声,但顾忌形象,还是作罢。   她抖了抖裙摆,正准备折身下竹塔。   “哗啦”一声!   姜媃回头,就见竹塔最后一圈阼阶,连同顶端搁置连环佩的地方,在曹明媚踩踏上去后,竟是哗啦散了!   妈耶!   姜媃连忙蹲下,死死抱着好几根翠竹,她还晓得要护住脑袋,一径把脑袋往臂弯里藏。   “轰隆”伴随曹明媚的惊呼声。   姜媃眼睁睁看着曹明媚从她面前和散落的翠竹一起跌下竹塔,最后嘭的巨响,落入芙蓉池里。   小姑娘难以置信,这特么什么豆腐渣工程?!   她战战兢兢,生怕步入曹明媚的后尘,已经打算好,等下摔下去也死都不松手!   然,半刻钟后——   周遭安安静静!   诶?   姜媃狐疑地睁开一只眼睛往上瞅,只见竹塔最后一圈散落垮塌后,生生矮上衣截,如今她的位置,正正好在最高处。   姜媃懵逼了,这什么情况?   她小心翼翼松手,抹了把脸。   “叮”的一声翠响,一枚白玉连环佩竟是从头顶掉下来,刚好落到她手里。   姜媃傻眼了!   这……这……   她貌似好像大概可能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得了第一?   “哇,姜小美人!”   “姜小美人!姜小美人!姜小美人!”   ……   竹塔下,声势震天,雷鸣般的喝彩声连绵不绝。   姜媃低头,茫然往下看,跟着她就想哭。   这个头筹,她能不要吗?   谁想要皇帝的东西了?   她只想要大佬的!   小姑娘反手就想扔出去,但又怂兮兮的怕被皇帝砍脑袋,只得捧着个烫手山芋一样,将连环佩塞进了怀里,一脚高一脚低,软哒哒得往竹塔下走。   两刻钟后,秦野在芙蓉池边接着小姑娘。   姜媃一把拽住他袖子,将人拉到面前,委委屈屈地嘟囔道:“小叔,我可不可以不要……”   秦野失笑,小姑娘一张白嫩的包子脸都皱紧了,真心实意的纠结坏了。   他指尖一动,伸手飞快揉了把她马尾:“没事,先留着,约莫……”   约莫,皇帝会宣召。   这话秦野没说出来,只怕吓着了兔子一样的小姑娘。   姜媃脚尖摸着地下,不高兴的跟他抱怨:“我不想要别人的东西,只要一想到是贴身戴过的,我就浑身不舒服。”   肯定会沾满手的细菌!   秦野眸光微闪,稍稍低着头,忽的小声问:“那要是我的东西呢?你想要么?”   姜媃抬眼,不期然撞进那双琥珀色的凤眸之中,潋滟鎏金,碧波万里,仿佛蛰伏着想啃她的凶兽。   姜媃不自在了,她想挪开视线,可大佬的眼睛,像是有某种魔力,牢牢锁着她,不给她分毫的空隙逃跑。   她耳根轰然发烫,心跳的飞快,就像是一窝老兔子发疯的在蹦跶。   她没法回答,秦野已经低头解了腰封上挂着的竹青色素纹香包。   姜媃知道这个,好像是大佬自打进了军营,那回她说他一身汗臭味后,大佬就开始挂小香包了。   香包并不女气,因为素净,反而能微末中和大佬身上偶尔流蹿的戾气,让他瞧着多少斯文一些。   秦野解下来香包,认认真真弯腰给小姑娘要细腰上。   浅淡的幽幽檀香弥漫上来,带着一种古朴的禅意,闻着很让人心神安宁。   姜媃一瞬间心跳就正常了,因着这股檀香味,她竟是生出被大佬给包围着的错觉来。   小姑娘为这想法面颊微微发烫,她支吾着问:“你你作甚给我这个?”   秦野撩眼睑看她,瞳色分明,极为漂亮。   他开口吐出两个字:“信物。”   姜媃让这两字苏的一脸血,差点不争气的腿软。   她吞了口唾沫,甚至不要脸的在想,大佬说的信物是哪种信物啊?   定情信物?   嗬!   不管是不是,在她眼里就是了!   姜媃瞬间美滋滋起来,整个人像飘在云端,软乎乎的脚都是发飘的。   她豪气极了,顺手把手里的东西往大佬怀里一塞,义正言辞道:“喏,回你信物!”   东西送出去了,她见大佬挑眉,瞬间反应过来自己送了什么出去!   “嗷,错了,你还给我!”姜媃极了,她脑子短路,居然把那连环佩送了出去,这让皇帝知道了,只怕是要掉脑袋的。   谁想,秦野捏着连环佩猛地举高手,姜媃使劲蹦跶,都够不到。   小姑娘恼了,气呼呼的道:“我不送了,你快还给我,我没开玩笑。”   秦野手一松,那连环佩噗的就落进他袖子里,再没影子。   “你拿东西来换。”大佬还很赖皮。   姜媃脑门一迸,刚才那点旖旎心思立马就烟消云散!   她吃撑了,才会觉得大佬会懂浪漫,拐弯抹角送她定情信物!   秦野慢悠悠又补充一句:“我要你贴身的东西,其他不换。”   姜媃瞪着他,这么厚脸皮,他咋不上天呢?   两人这般旁若无人的亲近,落旁人眼里因着小姑娘太乖巧可爱,倒鲜少有人会多想。   “咳咳!”多想的人息长源轻咳两声,吸引了小姑娘的注意力,才努力和气语气道:“姜姜累不累?要不要过来坐着休憩一会喝点茶水?”   姜媃倒还真累了,她点了点头,越过围观的百姓,径直往息家方向去。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秦野和息长源对视一眼,无声无息,又很是刀光剑影。   香雪会头筹已经被拿下了,自然今年的香雪会便到了尾声,后面就是逛逛花灯看看热闹吃吃零嘴罢了。   姜媃换了身干爽的衣裳,白栖梧和曲家双生子过来,三人都笑着打趣她运气好,简直跟个福娃娃一样,头筹死活都要砸她头上。   别人想要,拼了命都拿不到,她倒好根本不想要,偏偏得了。   俄而,长宁长公主过来,她倒是没说什么,只看了秦野一眼,朝姜媃拱手,临走道了句:“姜小美人若是得空,改天本公主邀你到宫里玩耍。”   姜媃本想拒绝,但白栖梧拉了她一下,代她应下。   长宁走了,不多时又是曹明媚过来,她皱着眉头扫了眼息家人,视线又落到秦野身上。   最后她才看着姜媃,难得眼神柔和了一分:“你,很不错。”   话说的有些莫名其妙,姜媃揉揉鼻尖,不太好意思道:“那个,我真没想抢头筹……”   曹明媚摆手:“运道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对方太过光明磊落,姜媃窘了,特别曹明媚真很努力的去争取了,谁能想到,世事就能这么阴错阳差。   这个头筹,她拿的简直心虚。   曹明媚走后,就再没其他贵女来过,毕竟一应也都不认识,只远远看了几眼,私底下议论几声作罢。   香雪会差不多散了,息长源起身亲自相邀:“姜姜,你要不要上我息府去玩玩?”   姜媃愣了下,她下意识看向了秦野。   秦野点了点头,姜媃垂下眼睑,她考虑了几息才语调无波的说:“那就打扰了。”   “不打扰,姜姜想玩多久都成的,一点都不打扰!”息九颜跳出来,忙不迭的道。   姜媃见他激动到同手同脚,反而想笑。   其实,她不是讨厌息九颜,就是这人做事任性,还半点都不靠谱,所以她才不想跟他多有交道。   息重月也是笑了:“姜姜放心,上回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   姜媃不可置否,她虽有心理准备,自个约莫十之□□真就是息家丢的女儿,但她还没想好要不要认这门亲。   毕竟,两辈子她都一个人习惯了,如今多了个大佬,她已经很知足了,并不奢求其他的。   息羽华没看出这点,他挤上来说:“姜姜这么乖,我家母亲定然会十分喜欢你的。”   姜媃笑着应下,并不接这些话。   她不忘拉上秦野,糯糯的要求说:“我小叔要一起哦,不然我不习惯的。”   息家几父子一噎,息长源没好气地瞥秦野一眼,挥手道:“成!”   说妥当,一行人率先往息家去,只余仆役收拾善后。   芙蓉池离息家并不算远,走路也就一刻钟左右。   一路上,就数息九颜话痨,他上蹿下跳,只想占据小姑娘左右手的位置,还巴拉巴拉说的不停。   姜媃忍着聒噪,好不容易到了息家府门口,息九颜高兴地冲上前就要去开正门给姜媃进。   冷不防侧门站着个五官绝色,身姿窈窕的妇人!   那妇人穿着灰扑扑的缁衣,发髻不沾任何头钗,只简单挽着抛家髻,但那一身气度和颜值,无损半点。   她还拉着个十三四岁小姑娘的手,那小姑娘腼腆害羞,微微低着头,也是个相貌不俗的。   在两人身后,还站着另外三五个妇人,皆是姜媃不曾见过的。   息重月皱起眉头,先于息长源开口:“娘亲,你这是在做什么?”   缁衣妇人回头,秋水翦瞳竟是水光盈盈:“重月快来,你婶子帮咱们找到小宝儿了。”   这话一落,息家三兄弟顿时眼神齐齐一厉,陡然锋锐地盯着妇人身后一穿蜜合色绣万字福褙子的妇人。   那妇人挺直了背脊,甚是骄傲的道:“可不就是小宝儿,后腰窝上的胎记一点没错,大嫂已经验过身了。”   姜媃听了这话,不自觉伸手摸了摸自个后腰窝。   这具身体,在左后腰窝上,是有个小拇指大小的青色桃心,她沐浴的时候听流朱说起过。   息长源眉目已隐现怒意:“阿初你糊涂!你来看这是谁?”   他说着,一把拉出姜媃让云初看。   姜媃满眼茫然,这是看就能认亲的么?   她总算是明白息九颜的不靠谱是打哪来的,这一家子都不咋滴。   云初愣愣看着姜媃,她歪头,姜媃就跟着她歪头,两人都有着如出一辙的水汪杏眼,还有翘挺的小鼻子,以及眉宇间偶尔闪现的气质,颇为相似。   云初倒抽了口冷气,她紧张地看了看息长源,又目不转睛地盯着姜媃看。   “长源,你……你找到小宝儿了?”她声音都在发抖,并一步一步向姜媃走来。   姜媃拧起小眉头,她倏的一把捂住心口,随着云初的靠近,她竟是打从心底地生出一种陌生的迫不及待的想要亲近的冲动。   且,血脉深处,隐隐带出不可遏制的欢喜,就好像是百川汇入大海,奔腾欢呼着兴奋着,恨不能下一刻就扑进对方怀里。   姜媃怔然,所以这就是所谓的母女血脉?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鹿阳 20瓶、沐廖 20瓶、一只干巴猴。 20瓶、给你一张小甜饼 2瓶、雪Sherry利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01章 小宝儿啊   姜媃两辈子都没有过母亲的,对母亲这种生物她陌生又隐带怯懦。   就像是窝在洞窟里头的兔子, 分明馋窝边草的厉害, 上前一步退后两步, 根本不敢轻易过去。   云初颤颤巍巍地走过来, 眼圈绯红,还泛着盈盈水光,映着她那张脸, 反而多了几分岁月沉淀下才有的美感。   姜媃是青涩的栀子花骨朵, 那云初就是怒放到极致,芬芳馥郁到极致的白栀子花。   “宝儿,为娘的小宝儿啊!”云初泣不成声,死死抓着姜媃的手,浑然就将刚才那个秀美的小姑娘给忘了。   侧门口,余下的几位妇人脸色很难看,那穿蜜合色绣万字福褙子的妇人更是表情铁青。   她上上下下打量姜媃,用一种嫌恶的审视目光,阴阳怪气的道:“大嫂啊,这小姑娘后腰窝有没有胎记还另说, 我帮你找到的这个, 你可是亲眼看过的, 胎记真真的。”   息长源捻美须的指尖一用力, 生生扯断了两根又细又直的黑须。   息重月扬起下颌,那张和云初有两分相似的脸甚是冰冷。   他道:“对大房的事三婶这样费心,真是有劳了, 后面的事就不劳烦三婶了。”   息家有四房,息长源在长,下面除了二房是嫡出,三房和四房都是庶出。   息家老四这些年一直在外任职,举家一起搬了出去,并不常回京。   偌大的息府,目下也只住了三个房的人。   其中息家老四文不成武不就,不是入仕的料子,又眼高手低舍不下身段做个商贾,故而这些年一直游手好闲,靠着府里每月的份例和自家媳妇的嫁妆过日子。   故而,息三夫人最是喜欢在府里上蹿下跳,生怕有甚好处会忘了三房似的。   至于二房,和息长源一母同胞,目下息家二老爷正是大理寺供职。   大房和二房的关系也最为亲近,息长源凡事也都喜欢和老二相商。   息三夫人贾氏被抵了一脸,甚觉无光,拂袖呛声道:“好心当驴肝肺!”   说完,她还莫名其妙剜了姜媃一眼。   姜媃一脸懵,不过她也不是个吃亏的,当即转头无辜地望着秦野,委屈地问:“小叔,他们不高兴我来,咱们就回去吧好不好?”   这话一落,息长源几人都急了,云初激动地说不出话来,只用力抓着小姑娘的手,硬是把小姑娘手背都给捏出了红痕。   秦野眉心一拢,捉着姜媃细细的手腕,冷声道:“你捏痛媃媃了。”   云初愣了下,息长源赶紧把人往怀里揽:“阿初你轻点,姜姜皮肤娇嫩着呢。”   云初反应过来,手足无措地松开手,呐呐道:“小宝儿……我……我不是故意的……”   诡异的,姜媃就是没法生出不悦来,反而还想跟面前的妇人亲近一番。   她按捺住这种悸动,抿着嘴角摇了摇头。   秦野捧起小姑娘的手,带薄茧的拇指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   微凉的体温透过皮肤,直蹿肌理,顿生酥麻。   姜媃瞥他一眼,见大佬半垂着眼,表情认真。   他还说:“息大人,我看今日不适合登门拜访,还是改日吧。”   “改什么日!”息长源一口接上,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姜姜就今天,阿初有见面礼要送你,咱们一起进去。”   说完,他还冲身后三个儿子使了个眼色。   三人心领神会,息九颜和息羽华往前一步,一左一右就把秦野夹在中间。   “秦画师,听说你身手不凡,咱们讨教几招。”息羽华豪气冲天,和息九颜两人夹着秦野就飞快进门。   姜媃默了,再看息长源,就觉得他像一只笑得不怀好意的大灰狼!   息重月轻笑两声,站在姜媃身边:“姜姜,走吧,我领你进去。”   大佬都被拐进去了,她一个人还跑得掉不成?   姜媃瞥着不远处站在那很是拘束的小姑娘,然后低声道:“她怎么办?”   息重月看过去,眼神骤然变冷,但他对姜媃说话的口吻却很柔和:“姜姜不会担心,一应我们都会查清楚的。”   半按在息长源怀里的云初忙不迭点头,她想说什么,息长源拍了她肩一下。   云初只得将话吞回去,在姜媃看过来之时,慈爱无比地的对她笑。   姜媃分明不想笑的,但是不知怎的,看着云初,她也就不自觉跟着笑了。   在大门口耽搁了约莫一刻钟,进去后,又走了半刻钟才算到大房住的南山院。   南山院占据整个息府的南面,北面则是二房的地儿,每房之间都用一丈高的院墙分隔开来。   那院墙攀爬着翠绿葱茏的藤萝,藤萝开粉嫩粉嫩的小黄花,墙与墙之间有半丈宽的院道,道上铺细小的鹅暖石,踩上去有按摩脚底的作用。   这会是晚上,道两边挂着无数灯笼,将整条道映衬的来亮如白昼,有夜风徐徐,嫩黄的缤纷漫天,光影交错甚是美。   精致的宅院,姜媃不是没见过,可像息家这样精致奢华,还透着一股子岁月沉淀的底蕴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就是庭院里头,每一处都能感受到这个几百年顶级门阀世家的深厚韵味。   那是一种雕栏玉栋无法修饰出来,只能靠时间去浸染用门风去熏陶才会有的东西。   姜媃不期然想起了紫砂茶壶,她曾听说,最上等的紫砂壶不是刚制成的时候,而是煮泡无数次的茶水,一次一次用滚烫茶水去浇,让茶香一点一点渗透到紫砂壶身里头,成为紫砂的一部分。   如此,方能成就最上品的紫砂壶。   息家,在她眼里就像是这样的。   她此刻才深刻的认识到什么叫做顶级的世家门阀,原本她还以为所谓世家,就是兜里的银子多一些,家族存活的时间久一些罢了。   息重月一路都在关注着姜媃,小姑娘杏眼晶亮,虽表现出了微末好奇,但规矩很好,并不失礼的东张西望。   他暗自点头,对姜媃的礼仪规矩心里有数了。   南山院开了偏厅,厅里头燃起了味道清雅的玉兰花香,烛火铜灯,一如白天。   息长源和云初在主位坐下,姜媃和秦野坐在左手边,右手边则是息家三兄弟。   息长源扫了一眼,随意开口道:“家里还有个整日不着家的老二息舜英,再有几日你就能看到了。”   姜媃点了点头,她晓得息长源的意思,在拐弯抹角得想让她认亲。   姜媃端起茶盏,呷了口只打湿了粉色嫩唇。   她顿了顿,舔了下唇珠,黑白分明的眸子退去天真,认真严肃的开门见山道:“别的不多说,我想知道,你们究竟找到多少能证明我是息家女的证据?”   息重月本以为会是秦野跟他们谈这事,没想到小姑娘率先开口。   息长源斟酌道:“你应当不知,姜坤并没有死。”   听闻这话,姜媃在记忆里扒拉了圈,硬是没想起来姜坤是谁。   秦野倾身过去低声提醒:“你从前的父亲。”   姜媃挑眉:“我记得我娘是病死了的,然后爹是一个月后失踪了,所有人都跟我说他死了。”   息九颜猛地跳出来,骄傲的说:“姜姜,我今个逮着他了!他跑来看息念念,我一眼就认出来了,你要不要见见他?”   姜媃从善物流:“方便的话,那就见见吧。”   息长源挥手,他的长随吉安立马下去安排。   云初坐立不安,她期期艾艾的问:“他们不是你爹娘,见到你我就明白,找了这么多年,只有你才是我身上掉下来的那块肉,小宝儿你……你回来吗?”   云初最后的话,声音小的都快听不见了,美貌妇人眼巴巴地瞅着她,可怜又无助。   姜媃扶额,她本是不准备和息家有关系,但云初问出这话,她却发现自己怎么都狠心拒绝不了。   不想看到她哭,不想看到她失望,也不想叫她不开心……   姜媃觉得,这种感情还真特么神奇!   “小宝儿……”云初嗓音都带着哭腔,黑白分明的杏眼湿漉漉的,眼睛红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崩溃。   姜媃头大,求助地扭头看着大佬。   秦野薄唇抿紧,眸光深邃地注视了她一会,忽的伸手揉了揉她额发:“媃媃,不用着急,你可以慢慢考虑,他们等了十几年,再多等一些时日也是可以的。”   这话说的,顿时惹来息家老少男人们的怒瞪,什么叫再多等一些时日也是可以的?   他们谁说这话了?   等了十几年,早不想再等了!   姜媃松了口气,踟蹰问云初:“可以先看证据,让我考虑考虑么?”   闻言,云初抽了下,当真就要落泪了。   姜媃赶紧解释:“这件事太突然了,我一直以为我就是出身绮罗村的乡野小姑娘,从来没想过会是你们的女儿,我一下子不习惯也不太能适应接受,但我绝对会认真考虑,过几日就给你们答复。”   息长源这个老狐狸深谙进度的艺术,他安抚地拉着云初的手,无声安慰她后,就跟姜媃和和气气的道:“那这几日,你就住南山院,不习惯就多多习惯一下,也算提前了解。”   生怕姜媃拒绝,他又飞快道:“你放心,不管你考虑的结果如何,血脉在那,我们都不会逼你,相反这些年亏欠你的,我们都会补偿给你。”   秦野轻飘飘看过去,哼,狡诈的老狐狸,不能来硬的就来软的,还对个没及笄的小姑娘使攻心手段!   为老不尊!   话都到这份上,前前后后都让息长源都给说完了,姜媃还真不好再拒绝。   她咬了下唇,飞快夹了秦野一眼,提出要求道:“那我小叔跟我一起留府上作客成么?”   笑话!她刚才还没进门牛鬼蛇神就跑出来了,这几天她绝对不要离开大佬,不然自己中招了怎么办?   关键时刻,大佬反派命格保命啊!   毕竟,她就不怎么相信大房这几个人,她只相信大佬。   尽管很不情愿,息长源还是笑着爽快同意一并留下秦野。   末了,姜媃又让人把婢女流朱接过来,此时夜已经深了,只是南山院这边不见黑暗罢了。   事说开了,在座众人心头的就不用再有顾忌。   息重月让人准备了一桌宵夜,几人围坐一块,不用依着规矩,边用边闲聊。   云初恨不能什么好吃的都夹给姜媃,姜媃用不下那么多,只得找大佬帮忙。   是以,从来都是自己“剩”东西给姜媃用,今个秦野硬是用上了小姑娘剩的。   两人这样不分彼此,甚至还很是习惯的模样。   息家几人看在眼里,默默记在心里,还不约而同在心里又把秦野这个名字画了个重点。   宵夜用罢,仆役飞快撤下去,长随吉安带着个人来了。   那人脸上有好几道交错的疤痕,让那张脸显得狰狞。   他被吉安丢进来掼到地上,身上衣衫褴褛,还有血肉模糊的鞭痕,显然是上过重刑逼供了。   一股子浅淡的血腥味顿时弥漫开来,姜媃偏头去看他相貌,仔细打量了,又把这人同原身模糊不清的记忆里人影比较。   最后确定,确实是姜坤!她所谓的“父亲”   姜坤喘着粗气,适应了厅里刺眼的光线后,他缓缓蠕动抬头。   甫一抬头,就见着个精致漂亮的娇娇小姑娘,他愣了下,几息后才惊呼道:“姜媃!”   然后他还看到了秦野,秦野不曾见过他,他却在暗中看见过他很多次。   “你……你竟然……长这么大了……”姜坤用一种意味不明的口吻说。   姜媃单手撑头,懒懒的说:“他们说我是息家小女儿,所以你来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出人意料的,姜坤居然摇头:“我不知道。”   姜媃皱眉,很不满意这个答案。   许是身上鞭伤疼得厉害,姜坤缓了缓继续说:“那年冬天,下着大雪,我两岁多的女儿媃儿在屋外堆雪球,只不过晃眼的功夫,她就不见了,我四处找寻,嗓子都喊哑了也没找到。”   “后来到了晚上,有个蒙面黑衣人抱着奶娃上门,他将奶娃留下,还说,从此以后,我女儿就是这个奶娃,只要我好生照顾着,我的媃儿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姜媃皱起眉头,不用说那奶娃就是原身了。   姜坤动了动,坐将起来:“我原本以为只是一个奶娃怎么都能照顾好的,没想到不到半年,就有生人在四处打听,还将同村同龄的奶娃都抱走了,我和媳妇儿很害怕,商量了后连夜搬家。”   “再后来我们落脚到绮罗村,后面的事你应当还记得。”姜坤看了姜媃一眼。   “我那口子思念媃儿,身子也不好,没几年病逝了,我想找媃儿顺势也离开了绮罗村,几经周折好不容易才确定息家大夫人当年捡的小姑娘就是我的媃儿!”   说道这里,姜坤几乎将牙给咬碎了,他好像在恨着什么,又好像对自己的无可奈何悲愤又绝望。   说到底,整件事里,姜坤也是个受害者。   但姜媃却没法产生恻隐之心,她很冷静,并用一种盘观者的角度来看待整件事。   她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不同情姜坤,也兴许她根本就不是原身的缘故,所以所有的事在她眼里都像是别人的故事。   “哼,”息重月冷笑一声,“你敢说你十年前来没来过京城?不仅来了,还见了某个人,还在息念念出行的路上扮作乞丐,讨的了几两碎银。”   既是要查,息重月自然里里外外都查的清清楚楚,甚至姜坤十年前登记在官府的路引底子他都能找出来!   姜媃看向姜坤,真真假假的,果真没说实话。   姜坤眼神有慌乱:“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息重月面容冷酷无情极了:“你早在十年前,就知晓了我家小宝儿的身份,也早知道息念念就是你的媃儿,一个乡野农家女,一个是门阀世家贵女,你倒真会替你女儿着想!”   听到这,息长源也是动怒了:“你既是不识趣,鸠占鹊巢的货色,老夫照样能把她打回原形,是继续做珍珠还是选择当鱼目,全在你一念之间。”   听闻此,姜坤适才慌了,除却息念念这个亲生女儿,他算是孤家寡人,故而照着这个软肋踩准没错。   姜媃却觉得没意思极了,小姑娘懒懒地打了个呵欠,揉了揉眼睛,软绵绵地伸手去拽秦野袖子。   “小叔,我想去安置了,今天舞了峨眉刺好累啊。”小姑娘声音糯糯的,像裹了一层细白砂糖的年糕,咬一口满嘴都是甜的。   云初腾地站起身,几步到姜媃面前,殷切地看着她:“小宝儿,我送你去明珠楼安置好么?”   那等小心翼翼的模样,着实让人心酸。   秦野也道:“媃媃你随大夫人去吧,我再等一会。”   姜媃便知道,他是想插手处理姜坤的事了。   “好的吧。”姜媃妥协,跟着云初出了花厅,把姜坤留给息家老少男人们和大佬。   唯二的俩女眷走了,不用担心会吓着谁,男人们心头的戾气遂不再掩饰,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秦野起身,他踱着步子到姜坤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他:“你应当感恩,至少从前你没苛待过媃媃,有给她一口饭吃一件衣裳穿,但有一点你不该。”   姜坤茫然地看着他,似乎不太明白这话的意思。   秦野抬头,玄色锦缎面的皂靴踩上姜坤手指头,并一点点地用力。   “你不该在知道媃媃身份之时,还试图鱼目代珍珠,让她多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秦野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无波,面无表情。   “啊!”姜坤惨叫出声,指尖连心,痛的当场失禁。   一股腥臊味缓缓蔓延,从姜坤屁股地下蔓延出水色。   “这一脚你且记着,我是为我嫂嫂讨的。”秦野道。   息重月抬眼梢,总觉的秦野这话有点不对,他起先都喊媃媃,怎么这一句特意喊了嫂嫂。   他嘴里的嫂嫂,不就是姜媃么?何须特意咬重字眼。   若是姜媃在此,就能明白,秦野此时喊的“嫂嫂”,是那个胆小到话都不敢跟他说半句,却处处都为他着想,巴不地拉他走正路的原身姜媃。   那个“姜媃”,才是息家真正的小女儿。   这也是秦野为何会留下来的原因,他对原身姜媃多敬重,对现在的媃媃却多爱重,感情从一开始就不一样的。   “咔咔”指骨被碾碎的声音接连响起,实在太痛了,几欲让人生不如死。   姜坤失声喊道:“我说,我什么都说。”   秦野力道顿缓,狭长凤眸中不动声色酝酿着狂风骤雨。   姜坤大大喘息,艰难地吐出字眼:“我说,十年前我来京城,跟我接头的人是……”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们给我灌溉了营养液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_栀子 25瓶、鹿阳 20瓶、沐廖 16瓶、诸葛亮晶晶 5瓶、偷得浮生半日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_^ 第202章 不能进宫   “十年前, 跟我接头的人是——”   姜坤重重才喘了口气, 咬字清晰地吐出两个字:“太监!”   这两字一落,整个偏厅都安静了, 是那种死一般的静,针落可闻,呼吸可见。   “拖下去!”息长源反应最快。   长随吉安一把揪住姜坤衣领子, 像拖死狗似的将人拽走。   姜坤哈哈大笑起来,他眼神莫名地看着厅中几人:“定然是你们息家作孽太多的报应!”   吉安暴怒,抓着姜坤散乱的发髻,按着他脑袋凶狠得将人往厅檐廊边的木柱子上撞去。   “嘭”一声巨响, 温热的鲜血飞溅, 将红漆木柱染的越发猩红了。   姜坤眼冒金星, 痛的说不出话来, 吉安随手找来护院, 将人丢过去,吩咐带进私牢里严密看管起来。   窒息的静谧在偏厅里头蔓延, 良久只听得一声嗤笑。   息家父子几人抬头, 就见秦野薄唇勾起, 狭长眼梢嘲讽甚烈。   他道:“在这个世上, 谁都不能在我面前给媃媃委屈吃。”   说到这, 他顿了顿, 目光从厅里的息家几人面前挨个扫过,以一种让人胆寒生畏的口吻补充道:“亦包括你们息家!”   言下之意,就差没直接说这个仇他不管息家是否要息事宁人, 他都会帮姜媃讨回来!   “呵,”息重月轻笑了声,“秦画师怕是不了解,我息家能从建朝之初就屹立几百年而不倒,凭借的无非就是护短二字,甭管对方是谁,我息家绝不轻饶!”   息长源还在场的情况下,息重月就如此表态,让息羽华和息九颜都颇为意外。   秦野意有所指地扫了皱着眉头的息长源一眼,十分怀疑地冷笑了声,显然他并不相信息家真能为了姜媃而跟皇宫里头的某位对着干。   毕竟,息家又和他不一样,他能随时为姜媃豁出去,息家却万万做不到的。   如此,还妄想同他抢媃媃,真是不自量力!   息长源被没有注意到秦野的眼神,他反复捻着黑须,眉头又皱又松,好半晌才叹息般的道:“若是姜坤所说属实,那我晓得应当是谁了。”   这话一落,几人都不约而同看向他。   息重月在这瞬似乎想起什么,迟疑道:“爹,你说的人莫不是……”   息长源点了点头,表情唏嘘,握拳虚咳一声,吐出四个字:“西太后。”   如今的大夏,是有两位太后的。   当今皇帝生母,也就是孝德元后,当年生了今帝后,身子骨一直不好,在今帝四岁之时薨了,后先帝举继后,也就是如今的东太后。   而西太后,同孝德元后一母同胞出自魏家,本是今帝的亲姨母,先帝念太子年幼,又恐后宫妃嫔于太子教养不利,遂在迎娶继后那年,一并点了魏家女入宫,册封为妃。   今帝由亲姨母亲自抚养成人,先帝崩殂,今帝登基为帝,继后顺理成章晋升为太后。   因着那点养育之恩,今帝硬是排除众议,想方设法让本应是太妃的姨母做了西太后,同东太后并列。   息长源止不住的叹息:“当年西太后本是元后之后,最适合成为继后的人选,但不巧就在选秀之前,她同阿初生了间隙,两人在香雪会约斗,西太后输给了阿初。”   后面的事就很简单的,京中不想魏家又出一个皇后的势力大有人在,香雪会之后便流传出西太后不管是相貌还是德行都比不上元后,还心胸狭隘。   既是流言不管真假,到底还是影响了选秀,西太后入宫只得了个妃位,继后之位旁落别家。   纵使现在已经贵为太后,但这事西太后一直如鲠在喉,好在今帝耳根子尚可,并未全听西太后的编排,不然息家如今的处境只怕会更艰难些。   秦野扬起下颌:“哼,你们息家顾忌,我秦野可不会。”   说完这话,少年拂袖而去。   息重月看着秦野离开,有那么瞬间,他倒是有些羡慕秦野的自由自在,能为了在意之人什么都不在乎。   息羽华将酒葫芦软塞拔出又塞紧,发出啵啵的声音。   息九颜冷着脸,捏着拳头:“爹,若真是西太后咱们要怎么办?难不成就这么算了?这样歹毒心肠,如何堪为太后?先帝真是瞎了眼!”   “慎言!”息重月低喝一声。   息九颜哼了哼,也不晓得跟谁置气,别开头不说话了。   息重月思忖片刻:“爹,如今很多人都看得明白,君弱臣强,陛下并无先帝的强势,戾王如今还在京城,陛下不仅压制不住,还隐隐被戾王反过来遏制。”   “虽不想承认,但秦野说的对,咱们家在这事上,确实为姜姜做不了什么。”   息重月口吻嘲弄起来,君再弱仍旧是君,为人臣子的,还能造反不成?   息长源也没说什么,作为息家当家人,又混迹朝堂几十载,还有什么是没见过的。   “尽量对姜姜好一些。”思来想去,也唯有这般作为补偿。   息家人心里都憋着一口气,息九颜当时就跺脚跑了出去,息羽华一连闷了好几口酒,息重月也一言不发。   此时在明珠楼的姜媃并不知道这些,她惊叹明珠楼的奢华,三层楼的精舍,前后都栽种着各种高矮名贵的鲜花绿植。   楼后面还有一大片的幽篁翠竹林,有风吹过带来沙沙的声音。   现在天色晚了,不怎么看的到,但姜媃一走进楼里就被房间里的陈设给震住了。   宫廷内造的软罗纱从横梁上垂坠往下,白中带银,在晚上的时候,仿佛是大片的清辉流泻进来。   名贵的百年金丝楠木制的桌椅,还有前朝宠妃专用的百花屏风。   那屏风据说有水雾沾染上的时候,屏风上的百花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朵朵绽放,甚是精妙。   一楼是分为好几个房间,花厅以及偏厅,从后面拾阶而上,便是小书房,落地的多宝阁上,不仅摆满了各种书册,还有一些精巧的玩意儿,每一件拿出去都价值不菲。   三楼才是休憩的闺房,大红描金海棠花妆奁,奁上掐丝珐琅绘花鸟百年好合图样的靶镜,临窗是黄花梨透雕卷云龙灵芝纹罗汉榻。   重重软罗纱笼罩的最里间,是紫檀水滴雕花拔步大床,那床用上品紫檀,雕花精美繁复,映着樱花粉的金丝纱帐,当真像件艺术品。   姜媃一时踌躇了,她不晓得该不该现在就住进明珠楼。   云初忐忑不安地看着她,以为她不满意连忙说:“小宝儿,你要是不喜欢,咱们就换个院子。”   姜媃摇头,她心知这明珠楼定然是这一家子给小女儿留的,这么多年人来虽没人住,可一直都有人打扫,干净整洁的不见一丝灰尘,就连空气里头都弥漫着浅淡的花香味。   云初笑了笑:“你这几日就安心住这里,你那婢女我也找人带过来了,这明珠楼的大婢女叫青碧,你有需要尽管使唤她。”   青碧姜媃见过了,此时还侯在门外。   “没有,我很满意的,”姜媃一见云初的脸,就怎么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那个,谢谢。”   云初不太想离开,但时辰又晚了,只得犹犹豫豫说:“那你就先休息,我明早再来看你?”   姜媃点头,她送云初出去,在门口分别之时,歪头想了下,然后上前半步,猛地抱住云初。   云初整个人都僵住了,难以置信极了。   “如果,如果你真是我母亲,我想我会过的很幸福快乐。”她在云初耳边低声道。   只这一句话,就让云初差点哭出声来,她捂住嘴眼泪汪汪地望着姜媃。   实在憋忍不住要失态了,她丢下一句抱歉飞快就下了楼。   姜媃抹了把脸,她确实不晓得要如果跟家人相处,这题超纲她没经验啊!   流朱踏着夜色站出来:“少夫人,可是需要热水?”   姜媃整个人都软了,她靠流朱身上,沮丧的道:“他们说我是息家的小女儿。”   流朱轻笑:“那是好事,息家门户高,往后少夫人就是金枝玉叶。”   姜媃嚎了一嗓子:“我自由散漫惯了,跟小叔两个人过小日子多好,这高门大户的,走个路都有规矩,多烦啊。”   提及秦野,她又问:“我小叔呢?”   流朱道:“五少爷宿在息家大公子的雪涛院了。”   姜媃放心了,这一松懈心神就困乏的厉害,她揉了揉眼睛:“帮我梳洗吧。”   当天晚上,姜媃在气息陌生的拔步床上,硬是好眠到天亮。   她一睁眼,整个人都还迷糊着,就见床头站着个人,当即被吓的一个激灵,惊呼一声差点滚下床。   “小宝儿,要不要再多睡一会?”那人开口了。   姜媃定睛一看,原来是云初。   她松了口气,爬将起来抓了抓头发:“算了,不睡了,这么早你怎么就过来了?”   云初满眼慈爱:“我睡不着,想来看看你。”   其实是生怕这人就是个梦,一觉醒来就又不在了,故而云初其实一晚上没睡,天才见亮,就摸过来明珠楼了。   流朱端了热水进来,同进来的还是明珠楼的大婢女青碧。   青碧甚是机灵,晓得流朱在姜媃身边的地位,便是走路都落后流朱半步,不管做任何事,都甘于给流朱打下手,半点都没有大户人家婢女的那种心高气傲。   姜媃只让流朱绾了简单的花苞髻,斜斜的蓬松发苞束在脑后,鬓边留下一撮,齐眉额发梳下来,将饱满的额头遮盖处,只留出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   云初见姜媃没佩戴什么首饰,连忙看了青碧一眼。   青碧福至心灵,笑着上前拉开妆奁匣子:“姑娘,奁里头都配有头面,您瞧着顺眼的挑一些吧。”   那匣子一层一层地拉开,无论是翠玉珊瑚还是赤金银饰,更有大颗大颗的南海东珠,应有尽有,还全是目下京中时兴的款式,可见是最近才备下的。   姜媃暗自咂舌,只怕息家是把所有的家当都给搁明珠楼了吧?   “不用了,”姜媃冷静地推拒回去,现在她身份不明,哪里好随意取用这些,“我不习惯用这些,日后在论。”   云初本是失望的,她简直恨不能亲自上手,将小宝儿给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但姜媃不喜欢,她也只好作罢。   流朱只给姜媃在发苞上缠了圈坠小金铃的细银链子,末了着同是小金铃铛的耳铛,如此就再无任何妆点。   云初急了,连忙从匣子里挑了红珊瑚的手串递过去:“太素了,再戴个这个好么?”   姜媃默了,她撩起袖子,云初才看到小姑娘又白又细的手腕上,已经戴了串白玉菩提珠,且其中还有一颗银珠。   云初尴尬极了,她放下红珊瑚手串:“这个好看,这个好……”   姜媃心累,见不得云初那模样,伸手接过红珊瑚手段,直接套到左手手腕:“没事,这个红的也很喜庆。”   云初愣了下,跟着就笑起来。   虽然已经是三四十岁的妇人了,可笑起来的时候,她眸子里仍旧闪烁着纯粹的天真,像是清溪中褶褶生辉的宝石,非常漂亮。   姜媃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云初皮相生的这么好,也难怪她这张脸也不差。   她随即想到,在现代她也长成这样,所以她穿书一趟还穿成了前世今生了?   小姑娘暗搓搓地多看了云初几眼,捻了两下手指头。   她在现代,该不会也是啥豪门家丢的女儿吧?   她这样不要脸,甚至已经想到要是现代父母以后找到她,她到底是认还是不认?   不过,到底还不晓得以后能不能回去,姜媃也就作罢了这想法。   云初带着她往膳厅去,不着痕迹地打探她的口味和喜好。   姜媃有一句没一句答着,冷不丁耳边听到叮的一声。   她愣了下,跟着久违的系统冰冷机械音就响起——   “检测到第二穿越宿主回归意愿强烈,符合宿主权限,符合更改条例,契约条款更改中,请第二宿主执行保密条例!”   姜媃脚步一顿,表情瞬间凝重。   她都差点忘了这个系统,刚才系统提示的内容让人心惊。   姜媃跳进膳厅门槛,不管其他人,径直朝秦野冲过去。   息家一房的人就见小姑娘急急地抓着秦野的手,把人往外拽。   “媃媃,怎的了?”秦野疑惑,跟着她出去。   两人飞快离开膳厅,坐在主位的息长源表情一下不好看了。   息羽华冷笑:“我就说了,不要留秦家那小子,你们非要留,这下好了,姜姜眼里都没咱们了。”   云初糊了他脑门一巴掌:“闭嘴,你没看小宝儿刚急的小脸都红了,定然是出什么事了。”   息羽华捂着脑袋,脸色青青白白:“娘,我多大了,你还抽我脑袋!”   云初嫌弃地瞥他一眼,转头就眼巴巴地望着大儿子:“重月,你不然去打听打听?”   到底在她心里,还是只有大儿子更可靠一些,其他的都是赔钱坑货!   息重月点了点头,起身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去。   息长源朝云初招手:“阿初你来,今一大早宫里传来消息,陛下听说姜姜夺得连环佩头筹,被人一说动了想宣姜姜进宫见见的心思。”   云初脸色一变:“小宝儿不能进宫!” 第203章 我就娶你   南山院后宅凉亭里头——   姜媃张了张嘴, 想说系统更改契约条例的事,可话到嘴边, 却怎么都说不出来,仿佛一瞬间就失声了。   她撩起袖子,本欲捻起系统那颗银珠给秦野看, 但手也抬不起来,根本不受控制。   就是她想沾水书写,也是完全没办法的。   除却和系统相关的,其他又一应正常。   姜媃垂眼,她晓得这是系统那所谓的保密条例在作怪,此事不仅秦野没丝毫察觉,她还没法泄露一星半点。   秦野扬眉:“怎的了?”   姜媃飞了秦野一眼,既然这事没法说, 还可能引来大佬的担心,她也就暂且作罢了, 先看看系统究竟要如何更改契约。   小姑娘遂拉起少年的手,娇娇软软的说:“昨晚你宿的哪里?我后来见不着你,都睡不着了。”   小姑娘惯会撒娇说甜言蜜语哄人,素来面冷心冷的大佬硬是在这糖衣炮弹下,心尖软的一塌糊涂。   他轻笑了声,琥珀色的凤眸飞扬俊美,宛如被日光照射的通透白玉。   “我在息重月的雪涛院过的,你不必担心什么。”秦野低声道,口吻里头还带着明显的笑意。   姜媃莫名耳根有点发烫, 她揉了揉耳朵,嘀咕道:“小叔,我在这里住的老不自在了,我想回咱们的家,可是……可是我又拒绝不了息大夫人,你说,我真的是他们小女儿么?”   就算有姜坤的话为证,姜媃到现在都还是飘的,没有半点真切感。   不晓得她刚才的话哪句取悦了秦野,少年眸底都闪耀出灼热的柔光来。   他伸手,揉了揉小姑娘额发,顺滑细软的发丝填满指腹空隙,手感好得让人爱不释手。   大佬索性多揉了一把:“有我在,不用担心什么,你应当就是息家小女儿了,不过莫怕,在我眼里你还是媃媃。”   姜媃横他一眼,打下他的手,哼哼道:“嫂嫂!我是你嫂嫂!”   秦野眼底笑意更浓,他弯腰低头,凑到她耳边说:“你明白的,你不是,早前就不把你当嫂嫂了。”   姜媃怒了,好哇,大佬居然过河拆桥,还说给她当金大腿,都特么是大猪蹄子!   她理顺额发,嗔怪道:“我要认了亲,上头四个亲哥哥,狗大佬,我让他们教训你!”   秦野没放心上,反而更用力揉乱小姑娘的额发,那等恶劣行径,活脱脱就是青春期少年在喜欢的小姑娘面前,总要作怪惹她一样。   姜媃跳脚,差点没扑上去咬他。   隐在青藤蔷蔓后头的息重月站了会,见两人闹了片刻,适才走出来招呼道:“姜姜,秦画师用早膳了。”   姜媃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她把早膳的事都给忘了,还要息家一大家子等着她,实在失礼。   她跟秦野复又回了膳厅,讪讪道:“实在抱歉,刚有点急事,让大家久等了。”   云初率先对姜媃招手:“没事,小宝儿快来,也不晓得你喜欢用什么,我就让厨子什么都做了一点。”   云初说着这话,伺候的婢女鱼贯而入,接连摆上早膳。   说是只做了一点,可姜媃硬是瞧着婢女前前后后上了半刻钟,老长一张方形的膳桌硬是摆的满满当当。   姜媃嘴角抽搐,约莫今个的早膳,息家厨子是将整个大夏各府州的菜式都给做了一遍。   美食当前,不可辜负!   姜媃虽想大快朵颐,但还是拼命忍着依着规矩,等主人动筷了,自己才装模作样斯文一番。   秦野见她小口小口地咬着水晶虾饺,那模样不痛快的眉头都皱紧了。   他失笑,用公筷多夹了个水晶虾饺,自己一个,小姑娘一个,末了又还长伸手给她夹合口味的小点心用。   眼见自己小盏被填满,姜媃欢喜了,黑白分明的眸子弯起来,跟啃着肉骨头不断摇尾巴的小奶狗一模一样。   一桌的息家人虽是在用自己的,可每个人的余光都落在姜媃身上,并不动声色地观察起来。   原来姜姜喜欢吃辣的!这是息九颜的心声。   胃口挺好,没其他矫情贵女的毛病!这是息重月的想法。   不愧是息家人,还一样喜欢吃肉!这是息羽华的感慨。   至于息长源和云初则满脸慈爱,恨不能满桌的吃食都塞小姑娘肚子里,只盼弥补她这十几年来受过的苦楚。   姜媃很快就没了顾虑,小盏里的吃食太多了,她再不专心,就要堆不下了,不吃完剩下又失礼又浪费。   她哼哧哼哧努力消灭食物,满嘴的都是食物的美味,舌尖味蕾幸福极了,小姑娘也用的满足极了。   用完早膳,息家大房一房的人都像闲着没事干一样,转脚去了隔壁花厅。   姜媃疑惑,息长源不用上朝的么?还有息重月不用处理庶务的么?云初也不用跟京中贵妇们交际往来么?   仿佛看出小姑娘所想,息长源轻咳一声:“最近老毛病犯了,我就跟陛下告了假,调养调养身子。”   底下的三个儿子出奇一致没拆台,还跟着解释。   息重月:“最近没甚重要的庶务,底下的管事就能处理。”   息羽华:“我领的是闲差,点不点卯都无所谓那种。”   息九颜:“我吃闲饭的。”   云初摸了摸自己的脸,笑着道:“小宝儿不知道,我吃斋念佛多年,不爱出门。”   姜媃了然点头,觉得大房真是神奇,这样管理家族息家竟然还没倒。   一边的秦野冷笑,也只有对朝堂不太了解的姜媃才会信那些鬼话!   这一个个的,分明是怕他转头将人给拐跑了,硬是守着姜媃,像护着宝藏的恶龙,实在可恶。   花厅里头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弥漫起尴尬。   息家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息九颜还拼命给息重月挤眼睛,就差没把眼皮挤抽筋。   秦野老神在在,半点都没说帮忙的意思。   就在息家人绞尽脑汁找话题之时,姜媃猛地一拍黑矮高案。   “啪”响亮的一声,让息家人都吓了一跳。   “小宝儿?”云初小心翼翼喊了声。   姜媃抿紧粉唇,视线一一看过几人,开口道:“我想问问,你们是如何打算我的?”   听闻这话,息长源和息重月同时挑眉,估计谁都没想到,姜媃会这么果断主动。   毕竟,小姑娘一直表现出来的,就是娇娇软软的小兔子模样,诸多人都以为很多决定应当是秦野在主导。   然而,这几日看下来,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在两人的相处中,强势的秦野相反还处于被主导的地位,若说他是凶兽,那姜媃就是他脖子上的那根缰绳。   既是如此,息长源也决定开诚布公。   他理了下袍摆,认真道:“你是我们小女儿这事,**不离十了,如果你没意见,我想寻个黄道吉日,找息家长辈出面,让你认祖归宗。”   所谓认祖归宗,不仅是当着一众息家人的认,获得认可后,方才能把名字上到族谱上,尔后还要专门办一场宴会,对京中众世家介绍身为,如此才算是息家真正的女儿。   这样一套下来,起码需要一两个月去了。   姜媃咂舌,这亲还没认,她就有点打退堂鼓了。   云初见小姑娘犯难了,生怕她不愿意,当即期盼地望着她道:“小宝儿,你是不是不想回来?”   姜媃还真不想回去,但看着云初的眼睛,她心一抽抽的,说不出这话。   姜媃看向秦野,满脸茫然得让人心疼。   秦野眸光微深,不知出于什么考虑,竟是说:“媃媃,认吧。”   姜媃诧异地看着他,仿佛不信这话是从大佬嘴里说出来的。   连同息家人也颇为意外,毕竟昨个香雪会他还信誓旦旦的要跟人打赌来着,这会竟然转性了。   秦野还想说什么,姜媃腾地起身,她定定看着他,径直对息家人:“抱歉,我有话想单独跟我小叔谈。”   话罢,不给任何人机会,直接上手拽起秦野。   秦野顺着她力气起身,当着息家人的面,两人又齐齐出了花厅。   留下息长源等人大眼看小眼,满脸懵逼。   “秦野,你认真的?”回廊下,姜媃半垂着头,正儿八经地喊了大佬名字。   “嗯。”秦野应了声。   姜媃震惊地抬头望着他,小姑娘很是难以置信,张了张粉唇,好半天才咬出字眼:“你……你……为甚?”   姜媃其实更想问,你是不是嫌弃我了?   秦野看出她所想,小姑娘在自个人面前太好懂了,什么都不加掩饰。   大佬眸光凝重幽深,沉的仿佛没有日月光线照射的深渊。   他伸手,盖在姜媃额发顶,低沉着嗓音道:“媃媃,大夏和你家乡不一样,姑娘家活的艰难,鲜少能去书院求学,更不能上国子监,往后也做不官,及笄后就只能选个男人嫁了,然后相夫教子……”   秦野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语气莫名:“我自然不想折你羽翼,让你日后都自囚后宅,但你若认回息家做了贵女,以息家的地位,加上大房一门甚是想弥补你,往后你想如何,都没人敢非议。”   就算是不久之后,大夏倾塌,可息家这一众底蕴深厚的世家门阀,只要不自己作死,仍旧会活的风风光光。   他也会努力站到权势顶端,届时便能让面前的小姑娘在自己羽翼下活的自由。   而且,姜媃换个身份也好,不然在众人眼里,她身上就永远打着“长嫂”的烙印。   姜媃沉默着拉下秦野的手,她并未放开,而是软绵绵的小手指头勾着他修长有力的大手指头。   秦野就听她说:“小叔,可是……可是我们才是一家人啊……”   她不想和大佬分开,一想到往后会成为两家人,她心口就忍不住抽抽的疼,她舍不得。   除却那点血脉带来的亲切感,她其实对息家并没有多大的归属感,兴许日后会有,但是从她一穿来这里,见着的人就是秦野啊。   这种宛如雏鸟情结的感情,还有长久相处一路走来的相依为命,早让秦野这么个人,深深嵌进了姜媃心里,要割舍那便是剜心刮骨般。   小姑娘杏眼水汪汪湿漉漉的,像是要被遗弃的奶猫,咪咪叫唤着很是可怜。   秦野手指一用力,同时捏住了小姑娘的一双手,他声音哑的厉害:“媃媃,想跟我做一家人啊?”   姜媃不解,不是一直以来都是么?   他倏地低笑起来,眉眼潋滟,琥珀凝光,宛如一汪鎏金深海。   他微微低头,凑到小姑娘耳边问:“那等你及笄,我就娶你好不好?”   姜媃睁大了眸子,心跳在这瞬间仿佛擂鼓,咚咚咚的在她耳边响起,又快又急。   秦野单手穿过她发鬓,捧起她脸,嘴角笑意盎然:“你嫁给我,我们就是一家人,谁都分不开的一家人,我会依着你家乡惯例一夫一妻,你想要做任何事,我都依你,我还都听你的……”   姜媃脑子里像炸开了无数烟花,五光十色得让她头晕目眩,又像是脑子里有一壶沸水在呜呜呜地冒着热烫的水蒸气。   那水蒸气咕噜咕噜涌着,叫她四肢百骸的鲜血都热烫了,脸红的滴血,四肢还发软的厉害。   姜媃舔了舔粉唇,舌头都打结了:“大大大大大佬,你你你说什么哦?”   秦野眼底笑意更盛,仿佛春光里开到极致的嚣艳桃李,缤纷飞扬,铺天盖地。   他稍稍用力,将小姑娘拉到怀里,略带薄茧的指腹摩挲着她温凉的小耳廓软肉,又将刚才的话很是认真的说了一遍。   “我在说,你及笄后我就娶你,娶了你咱们就是一家人,谁都分不开的一家人。”大佬温情脉脉,声音苏的人身子酥麻。   姜媃晃了下,差点站不稳,好在秦野及时让她靠着。   她单手抓着他袖角,小脸纠结。   所以,大佬以前对她那种偏执的占有欲根本就不是啥躁郁症?   她瞥了他好几眼,嘀嘀咕咕的道:“可是,我是你嫂嫂……”   分明是叔嫂情,这怎么就成男女情了?   她发誓,自己虽然对大佬是有点小心动,但绝对没有勾引过他!   她心里这样说着,嘟囔着就将这话说了出来。   秦野扬眉,嘴角上翘,怎么都压不下来。   他索性低头,薄唇又轻又软得飞快蹭过小姑娘清甜的嘴角,然后低沉着嗓音说:“是我勾O引的你,早就想这么做了。”   姜媃猛地捂住嘴巴,吃惊地看着他。   麻蛋!   大佬要不要这么崩人设!   说好的不近女色呢?说好的高冷无情呢?说好的嗜好杀人见血呢?   “媃媃,”他唤着她名字,挺正常的两字从他嘴里冒出来,那字音缱绻过舌尖,就带出一种让人心跳加快面红耳赤的味道,“你一直在这里。”   他说着,捉着姜媃的手放到自个心口。   姜媃就感受到手下砰砰跳动的心脏,她别扭了一瞬,还是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秦野老实回答:“在豫州,我去军营的那几个月,后来老是梦见你,就忽然想明白了。”   姜媃更好奇了,心里头痒痒的,跟有毛爪子在挠一样:“梦见我?都梦了一些什么?”   秦野却是不说了,只那眼神莫名,灼热又滚烫,仿佛地底岩浆,甚是危险。   姜媃聪明的不问了,她脚尖磋磨着脚下,红着脸支吾着道:“我比你大,我来这边的时候已经满十八岁了,算下来今年也该二十一了。”   秦野没想到她竟然说起这个,遂道:“还有甚问题,你一次说了吧。”   姜媃飞他一眼,哼唧道:“你都没追求过我,一上来就求娶这不成,你要先追求我,我同意了咱们才能谈恋爱,谈个一年几年的,年纪到了,你要跟我求婚,我再同意咱们才能成亲嗫。”   说着,姜媃猛地反应过来,她连忙摇头:“不成不成,早恋要不得,咱们现在年纪还太小,不能早恋!”   秦野真是哭笑不得,这都是些什么破规矩。   他捏了捏小姑娘粉嫩的脸:“现在按大夏规矩,成亲后再按你家乡规矩。”   姜媃歪头看他,这话虽没毛病,可她总觉得有坑!   “我当你同意了,你先认回息家,等你十四及笄,我就三媒六聘来提亲。”秦野不容置疑,雷厉风行的就给定下了,半点都不给姜媃思考的机会。   眼见呆的太久了,未免息家人多想,秦野遂牵着小姑娘往回走。   姜媃还在掰扯秦野刚说的事,整个人都还不真切,脚下飘乎乎的,像踩着棉花。   她和大佬,往后就是叔嫂变夫妻了?   唔,大佬长相没得说,放现代往那一站,随便甩偶像剧男主几条街,能力手腕也很厉害,毕竟是第一大反派大佬。   人还不花心风流,好像就跟她这么一个异性走的近。   往后才会非常有地位,搞不好九五之尊那位置都是他的。   姜媃细心一数,妈耶,顿有一种被馅饼砸头上的错觉,简直中五百万彩票大奖都没这么兴奋!   慢吞吞一路,她就忍不住偷看了大佬好几眼。   嘶,这往后就是我男人了!   我男人贼几把好看!   那脸、那胸、那腰、那长腿!   想睡!   姜媃紧紧闭着嘴,生怕失态,她偷偷摸摸瞅完这些,又连忙掰着秦野手指头长度比对。   她听说,拇指长过食指第二指节的男人,那玩意儿就妥妥的有十八厘米,顶配!   姜媃看完大佬两只手,满意地嘿嘿直发笑。   很好,她往后的性O福妥了!   她特俗,根本不屑那等白莲花的欲拒还迎伎俩。   孔圣人都说食O色O性也,她也是食人间烟火的普通人,对那点心思,从来都大大方方的,不屑隐藏。   反正,她又不当喝花露水的小仙女儿。   “媃媃……”快走到花厅门口,已经能看到息家人在张望,秦野蓦地喊了声。   姜媃抬头,冷不丁眼前一黑,却是秦野猛地蒙住了她的眼睛。   然后,他弯腰低头在她耳边像浮羽扫过般的叹息道:“媃媃,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我不想冒犯你……”   姜媃眼睛咻的就亮了,她拉下他的手,不要脸的问:“那换我冒犯你?”   嗷,她想扑倒大佬!   作者有话要说:  多年后——   姜媃:MMP,神特么的十八厘米,我要削短削细!要求降配!   大佬:乖,揉揉腰就不酸了。 第204章 初次进宫   姜媃一松口, 息家大房几口人顿时喜出望外,忙活着开始准备了。   云初更是舍不得姜媃离开她的视线,走哪都想眼巴巴地跟着,惹得息长源都开始醋了。   京中很快就流传出息家找到小女儿的事, 息家并未可以隐瞒,不过半日, 谁都晓得,顶顶有名的扇面美人姜媃竟然就是息家十多年前被贼人偷走的小女儿。   本是金枝玉叶的明珠,流落乡野,好在血脉不凡,便是长在麻雀窝里, 雏凤就是雏凤, 他日一涅槃, 顿扶摇直上九万里。   一夕之间,姜媃就成为众人感叹羡慕的对象,还有世家已经在私底下打听,瞅着小姑娘年岁合适,又拔得今年香雪会头筹, 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半点都不比各家贵女差。   顿有那等心思灵活的, 就生了结交姻亲的心思。   息家大房有多疼这个小女儿, 全京城的人都晓得, 从前还感慨息念念这个飞上枝头的麻雀。   如今明珠归位, 只怕息家大房那几个人会将小姑娘给疼进骨子里。   所以, 这姻亲结了百利无一害。   姜媃并不知道这些,秦野只在息家陪了她一天,隔日就离开了。   大佬只说,以他的立场,若是跟息家太过亲近,对谁都不太好。   小姑娘舍不得,秦野要走的早上,眼泪汪汪地塞了几个荷包的松子糖给他。   秦野心里也不太好受,两人这些年除却他去豫州参军还有上沙场那次,就没怎么分开过。   但为了以后,又不得不如此。   他想娶她,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地娶她,就不能再占着叔嫂的名份不说,还得撇清两人的关系。   如此,等姜媃及笄后,他找冰人上门,外头才不会生出闲话来。   秦野一走,姜媃就没精神了,小姑娘焉哒哒的,垂头丧气的像耳朵都垂了的小兔子。   云初陪着她在息家逛了几圈,接下来几日,又引她见过其他几房的人,先认认脸。   息家二房一门也都是和善的,二房这辈有一儿一女,都比姜媃年纪大。   至于庶出的三房,则是一儿两女,息三夫人贾氏更是个势利精明的性子,只是奈何有些鼠目寸光。   四房却是没在京城,姜媃并未见到。   姜媃在息家一住就是四五天,中途某天半夜,秦野来过一次,给小姑娘送了些合她口味的小点心,见她一应安好,又趁夜色离开。   息长源等人忙活着准备认亲一事,盖因需要请族中长辈出山,还要开祖祠启族谱,耗费时间长一些。   尽管很是无聊,姜媃也在试着去了解大房的人,既是决定要认回来,感情就要好生去培养。   不过四五天功夫,在流朱的帮衬下,她就已经观察出了这一家子的喜好。   贵为曾经的大夏第一美人的云初,其实是个很不爱打扮的,能躺着就绝对不想站着的主。   息长源,朝堂股肱大臣,却视颌下三髯美须如命,每日早起第一件事一定是要花半个时辰打理,务必要打理的来又直又垂顺,还必须很有型。   若是哪日掉了一根美须,息长源能黑脸一整天。   至于息大公子息重月,是息家偶像包袱最重的一个,时时刻刻都端着,在双亲面前绷着做个完美长子,手足面前更要做个完美兄长。   据说,晚上睡觉的姿势都和躺棺材里那种一模一样,双手顺大腿放,双脚并拢,然后锦衾一褶无痕,第二日一早醒来,还是那模样。   息家老二息舜英还没归家,姜媃不曾得见。   老三息羽华嗜酒如命,一心将闯荡江湖去做个豪迈侠客。   老七息九颜不用说,因着是幺子,虽没被宠成纨绔,可也长成了个坑货,很不靠谱!   这样一家子,让姜媃实在是槽多无口,她可真真担心息家的未来。   然,用不着她操心,宫里头就传来当今皇后宣见的消息。   姜媃有点懵,云初急的差点想跟着一同进宫,息长源好说歹说才拉住她。   息重月将当年和西太后有间隙一事说了,末了忧心忡忡的道:“不然,我陪你一起进宫。”   姜媃叹息,这亲还没认呢,什么仇什么怨的就开始往她身上清算了。   这皇家人,都坐拥普天之下的土了,心眼居然还这么小。   “没事,是皇后要见我,不是西太后,应当无碍。”   姜媃不好让息家人作陪,本就还名不正言不顺,若让西太后瞅见息家人,岂不是更拉仇恨?   她想了想又说:“我去跟我小叔说一声。”   息家人整体心塞了,小姑娘人是在回来了,可心不在啊!   皇后宣见的是承凤宫,宫前是碧波滟潋的四方池,另有三座雕龙凤纹的白玉拱桥从池上方而过,甚是恢弘威严。   四方池里流动的乃是活水,晶莹冰凉的水柱从龙头里头哗啦涌出来,带起死死白雾,渐起阵阵清凉。   姜媃着盛装,低眉顺眼地进了殿内,提裙行跪礼:“民女姜媃,请皇后娘娘安,娘娘长乐无极。”   殿里并不是只有皇后一人,还有三四位后宫妃嫔。   今帝弱冠没几年,年纪尚轻,故而后宫妃嫔也正是鲜嫩艳丽的,就是皇后,今年也不过才二十一二。   “你就是姜媃?”   清脆但冷的嗓音从殿上首位置泠泠传来,像是沾染了一些四方池里的水汽,带着微末冰凉。   姜媃保持叩拜的姿势回道:“回娘娘,民女正是姜媃。”   殿里一瞬间冷清了几息,接着姜媃又听那声音:“抬起头来。”   淡淡的命令语气,带着冷冰冰的威严,让人心生畏惧。   姜媃却无多少敬畏之心,毕竟受的教育不一样,对皇权,她好奇大过敬畏。   小姑娘眼观鼻鼻观口地抬头,半垂着眼睑,将自己那张嫩白的小脸彻底露了出来。   片刻之后,有轻笑声响起。   “娘娘,好鲜嫩的小姑娘,瞧着可真是鲜活呢。”   鹂莺乳啼,也不过如此动人了。   姜媃抓着裙摆,跪在空荡荡的殿里,纤弱的身姿瞧着就很让人心软怜爱。   皇后也是笑道:“起吧,赐座,姜小美人不用拘束,本宫不爱那些繁文缛节。”   姜媃矜持地敲了敲嘴角,她能把这话给当真才怪!   小姑娘小心翼翼坐上锦杌,微微抬头,单纯软糯地看了看皇后,又依次看过其他几位宫妃。   然后,小姑娘歪头,天真软语道:“娘娘们都好漂亮呀。”   为了把皇后和其他宫妃区别开,姜媃又飞快补充说:“皇后娘娘又好看又有气质,是民女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皇后本就年纪不大,哪里会不喜欢好听话,况明知小姑娘是在拍马屁,可那等单纯的语气,竟是有些人拐弯抹角来的真诚。   皇后和几位宫妃都笑了起来,姜媃茫然地眨了眨眼,白嫩小脸不好意思地红起来,她便跟着笑。   “娘娘,小美人嘴可真甜,臣妾看哪,娘娘你得打赏打赏才是。”   “臣妾也这么觉得,小美人怪有意思的,不然娘娘多留人在宫里住几日如何?”   几位宫妃你一言我一语的,都在打趣,言语之间没有半点恶意。   姜媃暗中放下心来,今个能在承凤宫跟皇后一起宣见她的宫妃,想也知道定然是皇后这一边的,而皇后的态度,也见接在表明皇帝对息家的态度。   “好了,”皇后发话,嗔怪着说,“你们这一个个的平素夸过谁了?见着小美人今日各个都坐不住了?不知的,还以为本宫往日尽让你们见那些色衰老丑了的。”   众宫妃又是一阵笑起来,皇后朝姜媃招手:“小美人上前来,本宫好生瞧瞧。”   姜媃提起裙摆,福礼应喏,然后小心翼翼地上前,站到皇后半丈远的地方。   谁想,皇后一伸手将小姑娘拉到身边,细细打量她眉目:“果真和阿初姐姐长的像呢。”   姜媃心头一动,黑白分明的眸子露出不明所以。   皇后笑道:“本宫还在闺中之时,你母亲云初同本宫长姐关系甚好,从前也甚是照顾本宫。”   一听这话姜媃就想吐槽了,分明进宫之前,云初才叮嘱过,凡是说跟她关系好的,那全是假话!   就一个字都不能信!   作为大夏第一美人,当年追求云初的儿郎如过江之鲫,同理,厌恶她的同性也如过江之鲫。   女子善妒,谁愿意承受自己长的不如别人美了?   姜媃腼腆微笑:“娘娘,民女还没认祖归宗,现在算不得息家人嗫。”   闻言,皇后愣了下,飞快反应过来,又笑容和煦,她对身边宫娥挥了下手。   那宫娥端来一物,皇后解开红绸布,却是一柄刻祥云纹的玉如意。   “你前生命运多舛,本宫愿你日后事事顺遂如意。”说着,她把那玉如意塞姜媃怀里。   玉如意入手冰凉,颇为沉手,姜媃需得两只手抱,才不会摔了。   她福礼:“民女叩谢娘娘大恩。”   人也见了,按理就该没事了,皇后却留着姜媃在宫里,只说要留她用晚膳。   姜媃没法拒绝,只得应下。   此时正是未时末,距离用晚膳还有一个多时辰,皇后也不好留姜媃一直在殿里,遂让宫娥领着小姑娘去逛宫后苑。   姜媃估摸着宫后苑也不是那么好逛的,她跟在宫娥身后,逛得意兴阑珊。   彼时,艳阳融融,暑气烈烈,宫后苑在是有阴翳遮阳,也还是热的。   宫娥适时提出:“姜小美人,前头是四季凉亭,不若小美人进去稍作清凉,婢子去取些冰镇瓜果来解暑。”   姜媃看宫娥一眼,点了点头。   四季凉亭有六角,尖翘的檐角朝天,并有茑萝青藤垂落下来,另有股股清凉的活水顺盘龙柱往下,确实清凉无比。   姜媃坐在里头,待宫娥离开后,也就没外人了。   她等了会,果真听到有说话的声音由远及近。   姜媃哂笑了声,不屑地撇了下嘴,皇后的手段可真低级哪。   不多时,说话的声音大了,一行人跟着转出来,姜媃黑浚的眼瞳一转,就同身穿明黄龙袍的年轻皇帝对上了! 第205章 我生气了   今上很年轻,颌下连胡子都没有。   穿着一身明黄龙袍, 玉冠绾发, 鬓边垂下细细的玉冠带着, 衬着那张脸, 倒也长的龙章凤姿, 甚有威仪。   姜媃眨眼, 哟,活的皇帝!   小姑娘杏眼咻地亮了起来,兴味多于敬畏。   皇帝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身后还跟着两人, 一人身暗紫色的亲王朝服, 下颌一撮短黑须, 约莫四十有余的年纪。   另一人年纪就更小一些,分明还是少年的模样,脸上带着张银制的光滑面具。   姜媃不自觉翘起嘴角, 是大佬哇!   小姑娘按耐着想跑过去的冲动, 站起身, 低下头小声对皇帝道:“民女姜媃, 请陛下安, 陛下万福金安。”   皇帝怔了下, 似乎没想到会在后宫苑遇上脸生的小姑娘。   身边的大太监凑到皇帝耳边嘀咕了两声, 皇帝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随后他道:“原来你就是息家最近找回来的小女儿, 听闻你在香雪会拔得头筹, 夺了朕的连环佩。”   姜媃半低着头, 露出细嫩白皙的侧脸和一小截纤细的脖子。   整个人娇软的像随后一捏就能逮住的小兔子,又无害又蠢萌。   小姑娘嗓音也很软,皇帝就听她说:“回陛下,正是民女。”   皇帝笑起来,背着手信步走进四季亭,一撩袍摆在上首位置坐下了。   “朕的连环佩可有带身上?”皇帝问。   姜媃手一紧,飞快夹了戴银面的大佬一眼,略带嗔怪。   那连环佩还在秦野手里,上回拿了去,就再没还给她。   姜媃顿了顿,才道:“陛下御用之物,对民女来说,那是天赐的宝物,民女不敢随身携带,只敢供奉在案前,每日三炷香,祈求陛下隆恩福泽。”   小姑娘声音软,语调不疾不徐,甚至有点慢吞吞的味道,但入了耳,就像是泛着甜味的棉花糖,只是嗅着都带甜的。   皇帝龙心大悦,哈哈笑出声来:“就那么喜欢朕的连环佩,嗯?”   那拉长的尾音,像带着钩子,就等着姜媃这个无知小兔子上钩一样。   姜媃忍住想翻白眼的冲动,扭着衣摆红着脸,不晓得要如何说了。   这般娇娇的小模样,又惹来皇帝的开怀不已。   他没想到,息家找回来的小女儿居然这般乖巧,瞅着就能让人心情放松。   他也不为难小姑娘,示意小姑娘坐边上,转头同那颌下有黑短须的中年男人说道:“戾王手里不是收藏了一套美人扇,是哪个美人的?”   戾王摸着短须,笑眯眯地看了姜媃一眼:“回陛下,不巧正是姜小美人的。”   姜媃一瞬睁大了眸子,很是惊讶的模样。   私心里,她正在疯狂吐槽。   妈耶,这人就是造反的戾王?   瞧着人模狗样的,穿着一身朝服,眉目书卷气甚足,说是个饱读诗书的书生都有人信。   可偏偏这么个人,非常喜欢征战沙场,那双手不惯拿毫笔,而是嗜好舞刀弄木仓。   姜媃暗中警惕,将戾王这名字上升到最高的警戒状态,还不自觉就往秦野的边上靠。   原小说里头,作者写到结尾,但就姜媃追读到的剧情,已经是反派大佬秦野被男女主给斗败了。   带着心腹奔逃到十万苗南大荒里,后面的剧情用脚趾头想也是戾王和男主对秦野的斩草除根。   如今剧情偏差的厉害,女主慕清瑶没戏了,男主至今都没出现过,所以对站跟前的戾王,姜媃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皇帝说了什么,姜媃没听清,以至于亭里的人都朝她看过来。   小姑娘满脸懵懂,许是失措之下,居然挪着步子飞快跑到银面少年身后躲了起来。   皇帝:“……”   戾王:“……”   银面下的薄唇轻轻勾起个弧度,少年微微侧头,嗓音沙哑的说:“姜小美人,这是作甚?”   皇帝和戾王都惊奇了,皇帝问:“叶爱卿,你们认识?”   叶钦点了点头:“回陛下,微臣曾奉王爷之命,前往豫州伏诛伍昆,当时姜小美人正被伍昆之女软禁府中,微臣顺手解了姜小美人的围。”   叶钦说的煞有介事,真真假假的无从考证。   姜媃在他背后轻哼了声,伸手戳了他后腰一下。   狗大佬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的,连她这个当事人都差点就信了。   叶钦身形僵了下,接着继续说:“微臣也是没想到,姜小美人便是息家丢的小女儿。”   戾王眼神微动,视线在姜媃和叶钦身上来回转了两圈道:“这就叫缘分,陛下以为呢?”   皇帝笑意敛了,眯眼看着两人,高挑的少年和纤弱小姑娘站在一块,袍摆裙裾轻触,竟很是般配的意味。   皇帝轻笑了声:“姜小美人身上造化颇多啊。”   姜媃红着脸,探出脑袋支吾道:“陛下,民女刚才失礼了,初见陛下龙颜,民女既是激动又无措,从前民女没见过陛下这么顶顶厉害的贵人嗫。”   正说着,去取冰镇瓜果的宫娥回来了,甫一见四季亭中的皇帝,当即就跪下了。   皇帝问清来龙去脉,就对姜媃道:“既是皇后留你用膳,就去承凤宫吧。”   这是不想姜媃再在戾王和叶钦面前转悠。   姜媃不得不从,福礼应喏。   叶钦不动声色和戾王对视一眼,戾王忽的笑起来:“陛下,臣这还是第一次得见活生生的扇面美人,不知陛下和娘娘是否舍得,臣想邀姜小美人过府,寻画师多画两幅美人小相。”   话已至此,皇帝如何好在明面上拒绝。   年轻的帝王扬眉:“姜小美人是皇后的娇客,戾王可是问错人了。”   谁晓得戾王分毫不让:“不若臣去问问娘娘?哎,臣难得回京,兴许哪天就又回边疆了,临走之前想多要几幅小美人的相,娘娘定然会允的。”   戾王乃是大夏唯一的异性亲王,镇守大夏以北,手握重兵,原本数朝以来都相安无事。   可就在这一代出了问题,戾王唯一的儿子进京为质,一夜之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戾王愤怒之下,带精兵五千无诏进京。   按理,无诏进京,皇帝只要够强势,有足够的理由捋夺了戾王兵权,再罢黜为庶人。   奈何,今时今日的大夏,君弱臣强,根本没法同戾王正面抗衡。   如此也就任由戾王在京中虎视眈眈,甚至于在某些事上,做的过份一些,今上也是敢怒不敢言。   故而戾王才敢如此放肆,话说的这样不客气。   姜媃就看到,年轻的帝王双手握紧了又松开,脸上带着隐忍的狠厉道:“戾王劳苦功劳,是朕考虑不周了,既是如此,姜小美人就随戾王出宫去吧。”   大佬博弈,根本就没小透明插嘴选择的权利,姜媃只得一脸无措应下。   从头至尾,叶钦都没再说任何话。   戾王沉吟片刻,对叶钦一扬下颌:“叶钦,先带姜小美人去本王府上。”   叶钦根本不看皇帝,只对戾王拱手应是。   随后就在皇帝复杂难辨的目光里,带着姜媃大摇大摆走出四季亭,转眼就消失在后宫苑里。   戾王恍若不知,只同皇帝说起其他。   姜媃落在叶钦后面,低着头踩着他步伐走。   少年的步子跨的大,姜媃要一步步踩准很吃力,她正拧起眉头,乍然之间,少年的步伐就小了。   姜媃弯起眉眼,偷摸摸地笑了。   小姑娘心头泛起甜来,像是喝了一杯了凉过的蜂蜜水,整颗心都浸泡在里头,软哒哒的。   出了后宫苑,步入长长的红墙琉璃瓦宫道,姜媃瞅着四下无人,她就伸手去拉少年袖子。   “你倒是再慢一点呀,我走累了。”绵绵嗓音,就像是裹了一层白砂糖的年糕。   叶钦猛地驻足,姜媃冷不防脑门就撞他后背上了。   小姑娘捂着额头,娇气地噘了噘嘴,正想抱怨两句。   少年猛地转身,双臂一撑,就将小姑娘结结实实地壁咚困住。   姜媃抬眼看他:“干嘛呀你?”   银面具光滑锃亮,除却开了口的眼睛和鼻孔,就再看不到其他。   而那透出来的一双眼,却是黑沉沉的瞳色,宛如最浓的夜色,又像是日月都照射不到的深渊。   姜媃心头一跳,陡生陌生感:“你……”   “姜姑娘,”陌生的嗓音,带着砂砾一般的粗糙感,“你是在勾撩在下吗?”   姜媃惊疑不定,她不会是认错人了吧?   见她不说话,叶钦低笑了声:“在下自问,和姜姑娘关系没那么熟,所以姜姑娘从刚才起就对在下动手动脚是为甚?”   姜媃头皮发麻,伸手就想去掀对方面具。   叶钦一把捉住她的手腕,没特别用力,但细细的手腕又嫩又白,跟豆腐似的。   他捉起她手腕,凑到鼻间轻嗅了下,漆黑的眸子锁着她说:“姜姑娘,你还没回答在下的问题,你是不是在勾撩我,嗯?”   从鼻尖哼出的尾音,像是电流一样,飞快蹿进姜媃四肢百骸,酥酥麻麻的叫她一个激灵。   “叶钦?”她问。   “嗯。”叶钦应了。   小姑娘抽回手,皱了皱小眉头:“不玩了,这个玩笑不好玩。”   叶钦像听不懂,他比她高很多,这般壁咚着,还需要微微弯腰低头才能跟她平视。   他越发凑近,盯着小姑娘软白的耳廓小软肉,目光沉了沉:“我没跟姜姑娘开玩笑,还是姜姑娘把在下当成了谁?”   姜媃真有点生气了,抬脚就踹他:“狗大佬,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玄色的锦衣袍摆上,顷刻就多了一只小巧的脚印子。   叶钦看了眼,沉声笑起来:“那你也让我戳一下,不然我也生气。”   姜媃咬唇,黑白分明的眸子湿漉漉的,无辜得紧。   少年喉头发干,喉结不自觉滑动两下,他掀开一点银面,露出线条优雅的下颌,以及浅淡的瑰色薄唇。   姜媃呼吸微凝,不自觉紧紧靠着宫墙。   少年低头靠近,近的呼吸都拂到她唇角:“你用手指头戳我,我有良心不用手,省的戳痛了你。”   说着,少年温软的唇珠就触上了小姑娘清甜的嘴角。   姜媃瞬间睁大了眸子,并屏住了呼吸。   一瞬间,她似乎听到灿烂春花竞相开放的声音。   少年似乎顿了两息,见小姑娘没抗拒,遂得寸进尺地稍挪一分,正正挨触上小姑娘饱满如橘子瓣的粉唇。   软!   甜!   只一瞬间,就仿佛天荒地老。   温凉变得滚烫,分明还什么都没做,却在刹那之间,浑身血液就沸腾了。   少年不自觉前进半步,一只手揽住了小姑娘纤细的腰身。   姜媃眨了下眼,有凉风骤然掠起,她微微仰头,看着头顶浸蓝苍穹,心花朵朵怒放,在砰砰悉数炸开,缤纷美仑,悸动奔腾。   在这种悸动中,感受着唇上的柔软触感,姜媃纠结了——   大佬丝毫没有下一步探舌尖的动作,所以她是提醒呢还是提醒呢? 第206章 亲你一下   “咳咳……”   姜媃还没纠结出结果,冷不丁就想起一阵轻咳声。   她心头一惊, 双手开始推拒叶钦。   叶钦不慌不忙地直起身, 反手一扣, 就将银面重新戴来,他瞅着怀里的小姑娘, 粉唇嫣红,眼尾水光盈盈,真真娇中透出微末媚来。   他宽袖一挥, 将小姑娘当头罩住, 还下狠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   姜媃吃痛,惊叫出声,恼怒骂道:“你干什么,放开我!”   叶钦一只手就镇压了姜媃的挣扎,他回头眯眼, 眼神不善。   “叶大人, 陛下叮嘱务必不得怠慢了姜小美人,不然娘娘那头陛下可不好说项。”来人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明福。   叶钦声音冷了:“明公公提醒的是。”   说罢, 他松手,放出小姑娘。   姜媃差点没被他掐地哭出来, 小姑娘发髻微散,面颊红红的, 一双眼湿润的像是下一刻就要哭了。   她捂着脸揉了揉, 恨恨地盯着叶钦:“你到底想干什么?”   没有什么比前一刻还在温情脉脉地亲吻, 下一刻就下死手掐你一把更伤人了。   姜媃又是委屈又是不满, 面颊痛的眼泪花都在打转,可怜兮兮的很。   明福一怔,不赞同地看叶钦一眼,对姜媃和蔼笑道:“姜小美人,这是怎的了?”   姜媃一噎,适才注意到身边多了个太监。   她垂下眼咬着唇,忍气吞声地道:“没什么,多谢公公关心。”   这副敢怒不敢言,又委屈巴巴的小模样落明福眼里,那定然就是叶钦瞅着小姑娘又乖又漂亮,指不定怎么欺负人了。   可碍于戾王的余威,叶钦又是戾王身边红人,明福也是不敢说什么,只得将这事留心里,转身回去跟皇帝禀报。   “明公公,在下可是能出宫了?”叶钦冷冰冰问道。   明福点了点头,还想叮嘱点什么谁晓得叶钦拉住小姑娘手,直接拽走。   姜媃被拽了个趔趄,没反应过来。   叶钦暗中使巧劲托了她一把,又刻意放慢了脚步,小姑娘适才赶上。   两人一路沉默着出了宫,眼见没了外人,姜媃反客为主,直接冲到前头,转脚就往一边没人的巷子里去。   银面下的长眉一挑,叶钦顺势跟着走。   一前一后进了巷子,姜媃叉腰,凶巴巴地问:“说,为什么掐我?”   少年低笑了几声,抬手去了银面,露出一张俊美无双的脸来。   瞅着那张脸,姜媃更气了,她磨着牙抓起对方手就下嘴咬。   秦野眼都没眨一下,任小姑娘出气。   只才一下嘴,姜媃就舍不得了,她呐呐丢开他手,别过身哼了两声不想理他。   秦野瞥了眼虎口上一排的小牙印,以及晶莹水光,他也不擦,就那么自然风干。   “还生气么?”他问,低头去看她,“都是做戏给皇帝看的,只有让皇帝疑心我心悦你,生怕戾王和息家联手,才能越发对息家好一些。”   他这人还没娶到手,就开始巴巴地帮着息家占便宜了。   姜媃还是气愤难消:“做戏需要掐我?”   现在脸上都还觉得有点疼,这身皮肉太嫩了,稍微使力磕碰了,就得起红印子。   秦野挑起她下颌,低头细细看,瞅着那点红印子,当时就后悔了。   “我不掐你,你哪会生气?你不生气,皇帝还以为咱们两情相悦,会对你不利的。”秦野软语解释。   这道理也说得通,毕竟西太后十多年前都能做出偷人子女的事来,指不定皇帝一狠心,想坏了戾王和息家的亲近,她就是现成的靶子。   大佬低头,给小姑娘轻轻吹了吹:“你要实在疼得慌,我让你掐回来。”   姜媃白他一眼,又问:“那为甚装作不认识戏弄我?”   说到这个,秦野眼神闪烁。   到底在小姑娘清清亮亮的眼神下没法说谎,大佬揉了揉鼻尖,声音都小了一点:“想和你亲近罢了。”   也想逗逗小姑娘,见她气呼呼的模样就有种抱怀里揉几把的冲动。   闻言,姜媃想起刚才那个吻,莫名耳根和脸都烧了起来。   她虽然对男欢女爱的事,理论知之甚多,可实际操作经验为零,到底还是会有姑娘家的害羞。   两人间的气氛瞬间不对了,周遭的空气像沸水一样滚烫起来。   姜媃睫毛颤了颤,嘀咕道:“以后不能再这样逗我,我真要生气的。”   小姑娘绣鞋尖碾着脚下的一小块青苔,自以为凶巴巴地张牙舞爪威吓道:“我告诉你,我生起气来,超凶的!”   秦野莫名想笑,但不敢真笑话她,只得绷着脸点了点头。   随后,他缓缓凑近,将小姑娘逼到自己怀里,语调轻飘如浮羽的问:“那,现在还能再亲一下么?”   姜媃腾地脸就红到滴血,眼神游离,不敢看秦野。   她支吾着嘀咕道:“咱们年纪太小了,早o恋要不得,会影响学业的,老是冲动对身体也不大好……”   她倒是一瞬间就想到很多,可红着脸软软说着这些的小模样,却半点说服力都没有,那晶亮的眸子分明还带着期待。   秦野微微弯了下狭长的眼梢,含笑道:“冲动?什么冲动?我一直很冷静,媃媃你有什么冲动吗?不然说出来我帮你解决。”   姜媃夹他一眼,羞到顶就成了恼怒,她矮身从他臂弯下钻出去,哼哼了两声大步往外走。   然才走出两步,身后大力袭来,她只觉劲风逆拂,再定睛之时,已经被秦野给按进了怀里。   大佬低头,双手捧起她脸,下压欺上覆上了她的粉唇。   姜媃还没反应过来,她眨了眨眼,就清晰感觉到齿缝之间突然探进来的湿热异物。   诶?   原来大佬会呀?   她这样不专心,还大睁着眼睛,秦野只得在呼吸间隙叹息一声,伸手蒙住了她的眼。   视野里一片黑暗后,就余听觉和触感分外的清晰。   潮气横生,带着滚烫的温度,以及不容置疑地力道,姜媃怀疑自己成了一叶扁舟,只能任由风浪带着自己去远方。   又像是甜香甜香的山竹果子,剥开赤红的硬壳就露出乳白的果肉,咬上一口,软糯种带着酸甜,汁水满溢,怎么都止不住,恨不能全吞下肚,舔一舔再吸一吸,慢慢品尝。   少年力道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凶,跟饿了几辈子的凶兽似的,一逮着小姑娘就死命揉进怀里,怎么都不够的。   姜媃呼吸不畅,她没实战过,不会边接o吻边换气。   小姑娘头晕目眩,细嫩的软舌被吮的舌根发麻,她呜呜挣扎起来,像虎口可怜巴巴扑腾的兔子,怎么都挣脱不开老虎咬在后颈的獠牙。   回过神来的秦野连忙放开桎梏,依依不舍地流连啄吻在她嘴角,连那娇娇的唇珠也被蹂o躏的来嫣红泛肿。   小姑娘眸子水光盈盈,眼尾带薄红,水汽蒙蒙的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你……你怎么能这样?”姜媃又羞又气,当真像是要哭了。   天呀,连十六岁都没有,就这样又那样了。   她不想早恋!   姜媃心情复杂,一方面因为大佬的亲近心头悸动不休,另一方面又放不开手脚,总觉得两人年纪是真太小了,这么黏糊着怎么都不合适。   这个年纪,大佬应该专心仕途,大夏快要乱了,这会不努力一点,以后怎么办哪?   她么,自然也该专心致志准备明年的扇面美人角逐会,这才叫正事!   小姑娘纠结的脸都快皱成了包子,用力抹了把嘴,结果反倒让粉嫩双唇越发的红肿诱人了。   秦野眸光微深,哑着声音揉着她发髻道:“乖,不生气了,下回你同意我再亲。”   姜媃睁大了眸子,气哼哼地道:“还有下次?狗大佬我告诉你,没了!这辈子都没了!”   说着,姜媃拂袖转身,也不等秦野,抬脚就冲出了巷子。   秦野低笑起来,重新戴好面具,跟在小姑娘身后,软语哄着。   一路回了息府,秦野还是叶钦的身份,也就没进府,只动作轻柔地帮小姑娘理了理发簪,旁的也没多说,见姜媃进了大门,被云初接回去才离开。   两人不算陌生的互动,没出一个时辰,就同时传到了皇帝和戾王耳里。   年轻的帝王当时就沉默了,大太监明福低声道:“陛下,谁都知道息家大房一门肯定疼姜小美人入骨,叶钦和她年纪又合适,这少年人身手还了得,长的也还成,京中贵女已经有好些视他为意中人了。”   皇帝放下朱砂御笔,依旧没说话。   明福继续说:“老奴在宫道上瞧着,叶钦怕是心悦姜小美人,他都把人给按在墙上亲了,老奴不是男人,可也知道,这软乖的姑娘家最容易认命,陛下这不是个好兆头。”   皇帝眼眸半阖,飞快转动腰间的白玉龙纹佩。   话到此处,明福没有再说了,未尽之意,皇帝自然什么都明白。   良久,他听皇帝问:“若是朕将人纳入后宫如何?”   明福脸色一变:“陛下使不得,息家不一定同意,还会寒了息大人的心。”   皇帝点了点头,打消这念头,他哂笑起来:“那就只能拉拢了,去,跟东西太后说一声,找名头赏姜小美人,让息家记得朕的恩宠。”   明福垂下眼睑应喏,躬着腰退出了殿。   皇帝睁眼,屈指轻敲了几下龙案,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狠厉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在戾王府,秦野摩挲着银面,听戾王笑道:“好,怕是皇帝做梦都想不到,姜小美人和你还有这一层的关系。   秦野勾起嘴角,不冷不热的回道:“媃媃的身世,实乃意外。”   戾王端起茶盏,茶盖掠过沫子:“息家你有几成把握拉拢过来?”   秦野顿了顿:“京城之中,息家底蕴最深厚,眼下锋芒虽及不上魏家,但那纯粹是在韬光养晦,西太后出自魏家,朝堂上同王爷政见不合的,也以魏家党羽居多,加上媃媃这一层关系……”   说到这,秦野眼里露出了势在必得:“王爷,属下有七成的把握把息家拉拢过来。”   戾王冷哼:“本王上回已经去过魏家了,不知死活的东西,早晚本王要诛了魏家。”   话罢,戾王摆手:“你需要什么尽管提,务必要为本王拉拢到息家,便是你想要赐婚,本王也给你弄来。”   秦野淡笑摇头:“属下多谢王爷美意,媃媃她虽瞧着乖软,实际性子倔,起先同她亲近了几分,还在恼我,冒然赐婚,怕是更要不理我了。”   听闻这话,戾王哈哈大笑起来,他露出一个男人才懂的兴味,漫不经心的说:“小姑娘嘛,哄哄就没事了,再送她一些姑娘家喜欢的小玩意儿,保管恨不得天天粘着你。”   秦野不可置否,摩挲了下银面,垂下的凤眸,掩过了深沉。   戾王呷了口茶水:“再有几月入冬,北边蛮子又要不安份了,本王收到消息,东西突有了新的首领,还将两突整合统一了,不容小视。”   秦野心头一动,他拱手请命道:“王爷,请容属下去北边,护我大夏安宁。”   戾王似乎就在等秦野这话,但又好像有别的考虑。   他意味深长地看这秦野,嘴里却道:“还有些时日,到时在说。”   末了,他似才想起一般:“那个姜小美人,这几日你寻个空当,领人过府,本王请你们用个膳,再怎么说,本王也将你视为半子,小美人就是将来儿媳妇,先见见。”   秦野表情微顿,再抬眼之时,琥珀色的凤眸之中毫无暖意,可眼梢却攀爬着知遇之恩的感激浅笑。   他道:“属下,从命。” 第207章 我待秦野   姜媃往宫里转了一圈平安回来, 息家大房一门松了口气。   姜媃感受到大房几人对她的关心, 心下微暖的同时, 也尽量给予同样的回应。   认亲定在五日后, 正是黄道吉日。   姜媃就瞅着云初忙活起来,她不喜欢打扮,可对打扮女儿甚是上心, 锦衣华服还有各种头面首饰,不要钱得往明珠楼搬。   这会, 云初挑着红珊瑚珠的手串,脸上有嫌弃:“这个颜色红的不正, 配不上小宝儿,明个我跟你大哥说,让他重新去挑。”   姜媃扶额,这都半晚上了, 云初还在挑拣个没完。   她正琢磨着委婉劝云初回去, 冷不丁耳边一声机械提示音响起——   “系统升级完毕, 契约条例更改成功, 第二穿越宿主晋升为第一宿主, 依穿越定律, 当以宿主的需求为优先级,请宿主日后努力赚取积分升级系统。”   姜媃面容沉了下来,在晕黄的烛火下多了几分看不清的光影斑驳。   她扯了扯嘴角:“息大夫人, 时辰晚了, 约莫息大人正等着您, 我哪都不走,您不用着急。”   云初虽然很想小姑娘现在就改口喊娘,但也明白亲一日没认,姜媃的名字一日没上族谱,即便改口也喊得名不正言不顺,还会落人口实。   云初遂依依不舍的道:“那我先回去了,你好生休息。”   姜媃等云初走了,又吩咐流朱任何事都不得打扰她。   随后小姑娘放下鸭蛋青的纱帐,盘腿坐床褥子里,冷着小脸捏着那颗系统银珠子道:“给我解释清楚。”   银珠蓝光大涨,小小的纱帐里头映衬的鬼魅莫测。   在姜媃眼前,凭空出现一片虚拟蓝屏,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姜媃认识的简体字。   系统:“此为新契约,所有权限将对宿主开放,相应的,宿主需要努力赚取积分值升级本系统,当系统升到九级,可实现宿主穿回本世界的愿望。”   得知自己可以再回到现代,姜媃此时却没有一星半点的兴奋。   她表情冷若冰霜:“赚取积分?像你的前宿主一样到攻略男人?”   系统:“综合计算,此攻略途径是宿主赚取积分最快的方式,宿……”   “你做梦!”姜媃黑眸凝冰,带着决不妥协的决绝,“拼着鱼死网破,我也绝不会和你前宿主一样。”   她顿了顿又冷笑道:“你不让我跟大佬说这事,是心虚吧?欺软怕硬的东西,只敢捏我这个软柿子,我告诉你,大不了就是一条命,我若死了,你看大佬会不会放过你!”   系统沉默了,精密的计算能力也不能瞬间就计算出秦野这个大气运者发怒的后果。   姜媃晓得自己戳到了系统的软肋,她缓和了语气:“当然,你要换一种方式我能接受的方式赚取积分,等大佬成为九五至尊,你想怎么升级我都帮你。”   末了,她又补充了句:“毕竟么,现代空调网络冰淇淋,我还是非常舍不得的。”   这话说出口,心里头铺天盖地的不舍就弥漫上来。   姜媃垂下眼睫毛,堤防着系统能检测到她的情绪,故而按捺下去。   通过庞大而复杂的计算,系统终于得出了可行的方案:“鉴于宿主此种特殊情况,赚取积分值方式可由原攻略手段调整为通过获取喜爱值赚取,另外原第一宿主大气运者所赚取的积分依然有效。”   姜媃暗自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让她去恶心巴拉地攻略男人,其他方式她基本都能接受。   “何为喜爱值?”姜媃问。   系统详细解释了遍,姜媃了然,通俗来讲,就是她作为扇面美人,收获了粉丝的喜爱就能转化为喜爱值,这东西和秦野那边赚取的积分等同。   姜媃还算能接受:“可,我会多赚喜爱值给系统升级,但你也别想坑我,不然我拼着不要命也要让我家大佬把你打回原形!”   系统是毫无情绪波动的,对这样的威胁,只会计算进去,再得出结论。   姜媃如此一说,涉及大气运者,系统一时间还真不敢再擅自更改契约。   不过,系统也道:“宿主从第二宿主晋升为第一宿主,涉及穿越条例,当遵守保密原则,不可对大气运者提及。”   也就是不能让秦野那边知晓,姜媃也不勉强,她想了想,微微好奇的问:“你升级后,真能送我回现代?”   系统:“本系统最高级别为九级,自带穿梭时空功能,可带着穿越宿主回归现世,目前系统三级,请宿主继续努力。”   姜媃看了眼秦野目前赚取的积分,已经很多了,但是系统才升到三级,显然越往后越难。   姜媃也就不着急了,回现代这事还久远的,她并不考虑。   系统收回虚拟蓝屏,银珠内蓝光滟潋,很快就又恢复成普通的银珠子。   姜媃打开系统商城,如今她是第一宿主,又因着她穿越者的身份,商城里头三级后的页面解禁,并且还多了很多现代才有的东西。   这些现代化的东西,只能她使用,大夏土著是没法用的。   这也是此前慕清瑶兑换礼服她能穿上的原因,用了系统还会及时回收,以防对大夏造成不好的影响。   至于秦野能不能用这些,姜媃就不知道了,她估计着现在两人的商城页面也有不同。   姜媃顺手从系统里头兑换了香草味的哈根达斯球,虽然已经近初秋的时节,但还是有微末暑气。   姜媃躺床褥里,嘴里啃着冰淇淋,慢吞吞地吞咽,又想着秦野。   系统出现变化的事,她没法和秦野说,往后只能自个小心一些。   一夜无话。   姜媃在息家过得甚是舒坦,除却不能经常看到秦野,其他倒也没啥。   息家大房的人都待她很好,在第四天的时候,大房老二息舜英终于回来了。   息舜英是四兄弟里头长相和云初最像的,但他身上同时又有息长源的儒雅,瞧着很是俊逸出尘。   他一身风尘仆仆,穿着粗布衣裳,半点都不像世家贵公子。   甫一见面,二话没说,他就递给姜媃见面礼。   简单用棉布包裹着人头大小的木匣子,姜媃接也不是,不接也不错,无措地看向云初。   云初笑道:“小宝儿赶紧拿着,给你你就拿着。”   姜媃只得双手抱着,屈膝行礼:“那个……谢谢……”   息舜英微微一笑:“小宝儿不打开看看吗?”   姜媃本想摇头,架不住息舜英那种期待的眼神,她顿了顿,将十分沉手的木匣子放在案几上,一层层打开。   “这……”姜媃几乎被闪瞎眼。   璀璨的闪闪金光从匣子里折射出来,滟潋的金黄色,满目都是黄金的颜色。   那却是一顶用赤金打造的金冠!   金冠极具异域风情,正中一轮弯月,左右两边是缠枝藤蔓,上浮金莲飞鸟等吉祥物件。   最为难得的,是弯月中间,镶着一枚鸡蛋大小的红宝石。   那宝石艳红如血,迎接日光,里头仿佛有红色的鲜血在流淌,诡异又迷人。   息舜英道:“这是苗南圣女之物,我觉得很适合小宝儿,就带回来了。”   姜媃瞬间觉得烫手了,苗南圣女,这一听就不是好惹的。   息重月也想到了,他皱眉问:“什么东西都拿到小宝儿面前,也不怕个小宝儿惹麻烦。”   闻言,息舜英嗤笑一声:“不用担心,苗人古板,他们的圣女已经有两三百年没降生过了,而且他们认定谁拿着这金冠,就是他们苗南圣女。”   姜媃接连摇头:“那我不能要。”   息舜英接过金冠,小心翼翼举着戴到姜媃头上。   说来也奇怪,那金冠尺寸竟然刚刚好,戴小姑娘头上,仿佛就是给她定制的。   息舜英笑起来:“你们看,不愧是咱们家小宝儿,一般人没法戴这个金冠,只有小宝儿最合适,小宝儿不用担心,既然二哥敢送你,自然一应都料理妥当了,你安心收着就是。”   姜媃只觉得头上重的慌,脖子都快给压断了。   她撑着颈子,哭唧唧道:“赶紧拿下来,好重。”   息舜英帮她取下金冠,放回木匣子里,拍了拍匣子道:“小宝儿不收我见面礼,二哥可是会伤心的。”   姜媃不收也得收,小姑娘呐呐两声,应承了。   很快认祖归宗的日子就到了,这日姜媃起了个大早,流朱伺候着她穿上玄色红滚边金线纹祥云的深衣。   盖因没有及笄,姜媃只能绾双丫髻,髻上不钗饰物,不施粉黛。   巳时初,天光艳艳,息家一门依着辈分都聚在正屋祖祠前。   除却四房的人赶不回来,其他几房的人倒是齐全的。   今日开祖祠入族谱还认亲,息家搞的很是隆重,且生怕怠慢了姜媃,还请了京中相好的各家前来观礼。   秦野自然是在的,戾王人没来,可随了礼,就是宫里头,皇后也赏了东西。   一时间,姜媃的地位在各家夫人心里又往上提了提。   息家老祖宗,头须皆白约莫有六七十岁的老翁拄着拐杖,颤巍巍地摸出铜环钥匙,在吉时吱嘎一声打开了祖祠。   而后,有司唱喏了几声,息家父辈便随之进祖祠,跟后头的是同辈嫡出。   男人们进了祖祠祭拜过列祖列宗,紧接着就是老祖宗让人端一碗清水上来。   既是认亲,少不得要滴血验亲。   这法子姜媃心知肚明很不靠谱,但在大夏无疑很是权威的。   其实早在她知道自己很可能是息家小女儿的时候,就通过系统做过简单的亲子监测了,从血缘上来说,她和息家人确实是同宗。   有司唱喏一句,底下的人跟着进行一步。   等息长源上前往清水里滴了血珠,就轮到姜媃。   小姑娘生的极好,那相貌顶顶漂亮,还皮肤白的跟牛乳一样,细嫩极了,就那么安安静静站在日头底下,都能让人心尖子软乎起来。   姜媃低眉顺眼上前,正欲拿起那匕首往手指尖上戳口子。   “慢着。”秦野站出来,他今日穿了一身月白色银丝暗纹团花长袍,玉冠鸦发,极为俊美。   他自顾上前,拿了姜媃手里的匕首,从流朱身上借了根细细的绣花针,随后众人就看到,少年小心翼翼捧起小姑娘的手指头。   下针之时,还柔声说:“有些疼,我尽量轻一些。”   姜媃面颊微红,她小小应了声,觉得大佬小题大做,但心里头止不住地泛甜。   绣花针扎在粉嫩的指腹上,秦野极为吝啬地挤出一丁点血珠子,赶紧就拿帕子给小姑娘包扎好手指头。   息长源一阵无语,美须都在抖。   老祖宗年事已高,眼睛有些花了,他弯着腰低着头盯着清水看了好一会,确定两滴血相融了,遂慈眉善目地笑道:“是咱们老息家的孩子。”   息长源心头的大石头落下来,云初更是喜极而泣,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现在就要冲上来抱姜媃。   认了亲,就该启族谱入名,老祖宗捏着毫笔问息长源:“名讳。”   息长源愣了下,适才想起这么些时日,一家人都太高兴,结果压根就没想过问小姑娘是否要改名的事。   祖祠前的一众都看向了过来,息长源犹豫不定:“小宝儿你看这名讳……”   息家人待她好,姜媃也不是铁石心肠的,她含笑道:“女儿都听父亲的。”   一声“父亲”顿时让息长源老泪纵横,他差点失态。   好歹是朝堂股肱大臣,要众目睽睽之下哭了多丢人来着。   息长源赶紧转身,绷着脸道:“老祖宗,就将姜姓改为息就可,单名媃。”   小名,小宝儿!   姜媃变息媃,姜媃觉得很变扭,她在现代就叫姜媃,族谱上虽那么记载,但她还是更习惯自己原本的名字。   入了族谱,那就是正儿八经的息家人了,姜媃跟着息长源进祖祠,给自家祖宗上了香,听息长源将事情同无数祖宗牌位说了一遍,末了才算走完所有的认亲流程。   下头的事就很简单了,前院开了宴席,今日观礼的人都能留下来用宴。   大房的人本该前去招待宾客,但没人有心思,所有人都挤到姜媃面前眼巴巴地看着她。   息长源:“小宝儿,我是爹爹。”   姜媃一脸茫然,随口喊了声:“爹爹。”   息长源兴高采烈地大声应了,云初挤过来,泪眼婆娑地抱住小姑娘就蹭:“为娘的小宝儿,这么多年苦了你了。”   姜媃心软,这些人里头她最是能感受到云初待她的那种慈母之心。   她拍了拍云初后背,从善如流喊道:“娘,不哭,往后小宝儿都陪着你。”   云初抱着小姑娘不撒手,息重月只得清风朗月地含笑道:“小宝儿,我是大哥。”   姜媃弯了弯眉眼,不用其他几人挨个再自我介绍,依着顺序,挨个喊上一遍:“大哥,二哥,三哥,还有七哥,以后请多关照。”   四位兄长除却稳重的息重月能稍微绷着点没失态,其他三人皆撑不住了。   特别是老幺息九颜,上蹿下跳的,想摸姜媃发髻,又怕唐突了。   他反复搓手,望着姜媃一个劲地傻笑。   姜媃好不容易从云初怀里挣脱出来,她朝流朱招手。   流朱端着黑漆木托盘过来,托盘上还用绸布盖着,颇为神秘。   姜媃有些羞涩,两辈子以来,她还是头一回拥有家人。   小姑娘脸红红的,小声道:“我思来想去,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缺,但还是想送你们一点小礼物,你们不要嫌弃哦。”   她说着,伸手往绸布里头掏,摸出一把拇指长的桃木细齿小梳子,那小梳子上还雕着栩栩如生的祥云,很是精致。   “这是给爹爹梳胡子用的,”小姑娘把小梳子塞给息长源,又往托盘里头掏,挨个掏出一盒口脂、一支紫玉狼毫笔、一绣幽篁翠竹的荷包、一盏琉璃夜光杯以及一把古朴的匕首。   基本每件礼物,姜媃都尽量考虑到个人的喜好。   大房每人都有礼物,顿时就没谁不高兴的。   姜媃分完礼物,四下看一圈,在角落里找到秦野。   大佬双手抱胸,半靠在廊柱边,半个身子都隐进了阴影里头。   有那么一瞬间,姜媃好像在大佬身上看到有如实质的戾气。   她皱起眉头,秦野一眨眼,勾起嘴角,就朝她笑了。   小姑娘软萌萌地招手:“大佬,你过来。”   大房的人以息长源为首,瞬间警惕起来。   秦野几步到小姑娘面前,姜媃拉着他手大大方方道:“我的过去你们都知道,我的将来你们也能都想到,我想说的是,不管是过去还是将来,不管是我姜媃还是息媃,我都想要你们明白,我既是息家人,可也会是秦家人……”   “我待秦野,一如待你们……” 第208章 我会养你   “我待秦野, 一如待你们。”   小姑娘言辞软糯, 挟裹赤子心性,说的话也让人甚是动容。   亲倒是好认, 改姓也容易, 这些在息家大房看来, 都是顶顶重要的事,可说到底于姜媃而言——   秦野才是最为重要的!   也不是她冷酷无情, 感情的事都有先来后到的道理。   她来到这个大夏,亲近的人是秦野,历经磨难之时, 相互扶持的人也是秦野,甚至于, 将来她也还是想和秦野在一块。   两辈子没有亲人,姜媃的感情也很少, 心里能装下的人就更少了。   往后, 息家大房一门以真心待她,她自然会同样回报真心,可在这之前,秦野已经在她心里扎根长成了参天大树。   姜媃其实早看出来息长源和其他四位兄长对秦野心有所顾忌, 但是今个她话还是要说明白。   息家接受她,她很感激,可若息家否定秦野, 那么这么亲她便不会认的。   富贵云烟, 万里河山, 落她眼里,不及秦野一瞬风华。   此等厚重如泰山的心意,让起先心头还隐隐阴戾的大佬瞬间失笑。   平素凌厉的狭长眼梢此时微微下弯,琥珀瞳色宛如滟潋流光,好看得让人怦然心动。   他指尖一动,反勾住小姑娘软乎乎的手指头,低笑道:“你莫担心我,只管做个快活的贵女。”   姜媃看着他,碍着人多,不动声色抽回手,老气横秋地道:“我怎么能不担心你呢,虽然我不是你嫂嫂了,你就不让我管了是不是?”   秦野眼底笑意渐浓:“管,我都让你管的。”   姜媃露出一种勉强满意的表情,然后双眸晶亮地望着息长源,等着他表态。   息长源哭笑不得:“小宝儿放心,为父不是那等忘恩负义之人,恩情要报,人也要奉为座上宾。”   姜媃偏头,她其实不是这个意思,但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只留日后让息家大房一门看到她的决心就可。   她遂作罢,甜腻腻笑道:“我知道,多谢爹爹如此为女儿着想。”   息长源摇头,挥袖赶着四个儿子一起去前院招待宾客,至于女眷则由云初领着姜媃挨个走一遍认认脸。   临走之时,姜媃踟蹰起来,她看了看秦野总觉得就这样丢下大佬不太好。   秦野仿佛看出她所想,扬下颌道:“去吧,我不用照顾。”   姜媃咬了下唇,眼巴巴瞅着他:“那你等我一会好不好?我有东西给你。”   秦野含笑点头,少年皮相俊美,鲜少这样打从心底地泛出笑来,偶尔惊鸿一瞥,便昳丽无双。   旁的别家贵女,有不经意看到这茬的,都不禁微微红了脸。   姜媃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云初去了,秦野站在廊下看着她离开。   待小姑娘的背影甫一消失在视野里,俊美少年眼梢笑意倏地一收,那张脸上再无任何温和之色,瞳色深沉,表情幽幽,仿佛浑身上下都凝了秋霜。   有那胆子大的贵女红着脸上前,眉目春然的小声问:“敢问公子可是秦峥之子秦野画师?”   秦野居高临下看着对方,浅淡的脂粉香随风飘过来,他蹙起眉头,冷冰冰丢下一句:“大白天眼睛不好使就好些看大夫。”   尔后,不给人反应过来大步离去。   那贵女愣了下,待明白秦野话中之意,脸色顿时青青白白,好一阵得难看。   傍晚时分,金乌西坠,云蒸霞蔚,甚是流光溢彩。   姜媃好不容易得空,她提着裙摆匆匆往明珠楼去。   “大佬?”她推门张嘴就喊道。   三层楼高的明珠楼安安静静的,没人回答。   姜媃狐疑,她分明跟流朱吩咐过,让秦野在明珠楼等她。   小姑娘哒哒跑上楼:“秦……”   三楼临窗的长条黑漆玫瑰榻上,金光宛如薄纱静谧地投射进来覆到少年身上,将他那张脸都映衬出几分的柔和。   姜媃不自觉屏息,轻手轻脚靠近蹲榻边。   她细细打量秦野的五官,参军之前的大佬肤色其实很白,是那种并不娘气的瓷白色,很是好看。   后来军营历练,他从头到脚就被晒成了浅小麦色,并不黑还透着男人才会有的硬气,分明还是个少年年纪,可就已经隐隐有了性感的荷尔蒙气场。   长眉如鬓,眼线狭长,眼梢天生带一点上翘的弧度,睫羽也很长。   从眉心一直往下的山根挺拔,鼻头若悬胆,带着恰如其分的俊美。   然后是浅玫瑰色的薄唇,平素都挂着冷凝的戾气,唯独此时困觉的时候是柔和下来了的。   姜媃不期然就想起上回两人亲了的事,她双手捂住嘴巴,杏眼圆溜溜得往大佬薄唇间扫。   她记得触感,大佬性子虽很是不好接近,对外人说话也不太客气,但薄唇其实出人意料的软,还很烫,就像是软嫩的皮下流淌的不是血液,而是咕噜咕噜的沸水。   姜媃莫名就觉得热,她扯了扯领子,舔了下几下嘴角,正要伸手去戳秦野脸两下把人叫醒。   谁想,粉粉的指尖才接近,冷不丁就让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给捉住了。   姜媃嘴角上翘,弯着眉眼,软乖乖地笑了起来:“大佬,你在装睡呀?”   秦野睁眼,凤眸有片刻的惺忪,就是嗓音都带着初醒的沙哑:“没有,你进来有呼吸声。”   他已经在军中习武了,六感敏锐,故而姜媃一靠近就转醒过来。   秦野坐起身,揉了两下后颈:“忙完了?”   说起这个,姜媃就不太高兴了,小姑娘蹲着双手撑下颌,嘀咕道:“那些世家贵妇还有贵女,我看了一圈下来,根本记不住谁是谁,我娘还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各种关系和各人喜好,可我转头就给忘了。”   她记性不差,做学问也没觉得会记不住的时候,可偏生此时她才发现,自己在人际往来上是有缺陷的,不够八面玲珑也不擅舌灿莲花,甚至对错综复杂的关系也不太理的清。   小姑娘呼出口气,皱着小脸:“太难了,我宁可跟半玄一样,多做几本题册。”   秦野将人拎起来并股坐下:“无碍,顺眼的就相交,不顺眼的勿须不理。”   姜媃瞥他一眼,摇头道:“别家贵女都会那些。”   到底,她还是生了微末自卑,外头草的乖软人设,还顺带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她肚子里到底有几分真才实学,自个才明白的。   小姑娘焉哒哒的,跟垂着耳朵的兔子一样可怜,秦野指尖微动,伸手把人抱怀里坐大腿上。   姜媃拽着他胸襟,心虚得往外一瞅,没见着旁人适才放心。   秦野揽着她腰,自己微微往后靠,让小姑娘可以坐的舒坦一些。   他低声道:“我同意你回息家,是想让你借息家余荫,能过的自由快活,而不是为了让你做个规规刻板的贵女。”   “我晓得,”姜媃垂下眼睑,哼哧半晌又说,“父母手足都真心待我,我总不能让他们在外人面前没脸面。”   说到这,小姑娘仰头朝他笑起来:“我其实也就是那么说说而已啦。”   她拿头蹭了他肩膀一下,带着自然而然的亲昵和信任。   “对了,我给你兑换了个中级气运牌。”姜媃从袖兜里摸出个鸭蛋青竹叶纹金丝边荷包。   荷包扯开,从里头倒出两枚拇指大小的小木牌来,一颜色深一颜色浅。   姜媃眼神认真而肃然:“这块是初级气运牌,另一块是中级气运牌,你都一起戴上不要取下来。”   她从秦野身上跳下来,封好荷包,亲自给对方系腰封上。   秦野眉心一蹙:“中级?”   姜媃眼神闪烁:“对,中级气运牌,往后我还能兑换高级气运牌,到时候你一块放身上,就能成为大夏第一欧皇!”   气运牌在系统商城里是唯一性道具,独独只有一块,姜媃在系统放开权限,发现能兑换中级气运牌后,便果断先行兑换了。   至于高级气运牌,则需要系统六级后才能兑换。   秦野没动,姜媃只目有深意地望着他,没有吭声。   片刻,他眼里闪过凌厉,伸手就要去撸姜媃手腕上的白玉菩提手串。   姜媃抬手阻了他动作,隐晦摇头:“没事,一切都还好,气运牌是秘密,你不要跟任何人说哦。”   秦野听懂了她的话下之意,可仍旧眉头紧锁:“你确定?”   姜媃笑了:“确定的。”   话罢,她顿了顿又说:“大佬啊,人死后万一有下辈子,你想不想和我一起去我家乡?”   秦野眯眼,他了解姜媃,小姑娘跟他感情不一样,不可能无缘无故问这个。   所以,因系统之故,她是能回家乡了?   诸多的念头回转,不过都是瞬间的事。   秦野点头:“媃媃在哪,我就在哪,你说过的,我们是一家人。”   姜媃唇边笑意加深,拍了拍大佬肩,一副跟我混有肉吃的派头:“放心,我养你。”   闻言,秦野轻笑出声:“好,那我等着你养我。”   心头最后一点顾虑消除,姜媃长长地松了口气,这些时日她思来想去,最后琢磨出这么一个不是法子的法子,借此隐晦地告诉秦野系统变更了契约的事。   好在大佬聪明,还和她十分有默契,一提就明白了。   秦野眼神灼热眷恋地望着小姑娘,心头又软又甜,并有胀胀的涩疼充斥其中。   他有些艰难地提道:“媃媃,再有两月,我很可能会带兵北征。”   这话一落,姜媃就愣住了。 第209章 秦野北征   姜媃沉默了。   秦野还在继续说:“寒冬将至, 楚言已经一统东西两突, 势必下一步就要南侵,戾王要留在京城掣肘皇帝,所以他会派叶钦出征, 皇帝不会容戾王做大, 我手里有安东和朱雀两军,是皇帝北征最合适的人选。”   所以, 不管是叶钦还是秦野,两种身份,同一个人,他是务必要北征的。   “那, 那得打多久的仗啊?”姜媃一开口,软绵的嗓音就带上了颤音。   秦野拉过她, 抱着软乎乎的小姑娘, 将下颌搁她肩上:“不定, 我觉得戾王快坐不住了, 北方稍定来年他一定会动手。”   姜媃紧紧拽着他袖子:“我我不想跟你分开。”   从前, 她最受不了的就是生离,豫州那一回, 她还能想方设法跟过去,可这回北征, 息家人不同意不说, 就是秦野估计也是不想她去的。   “我最讨厌说分开就说分开的人了!”那点小心思, 姜媃也不想瞒人了, 说她任性也好,不懂事也罢,她就是讨厌反复的重逢又别离,“你怎么老是这样啊?你什么时候才能不离开,不然你走哪都带上我好不好?”   秦野叫她这话说的酸涩难当,恨不能将小姑娘含心尖尖上哄着,什么都依着她什么都顺着她。   “是我不好,媃媃再等等,等我北征回来我们就成亲!”秦野哑着声音,按捺着滚烫如熔岩的欲o望。   姜媃推开他,眸光水润雾濛:“谁同意嫁给你了?”   她说完这话,哼了哼,提着裙摆,转身蹬蹬跑下了楼。   秦野没说话,看着小姑娘离开,他单手捂脸低笑了几声。   他看中的小姑娘怎么这么招人呢,娇娇地拽着袖子一撒娇,把心掏出来给她都是成的。   他在窗牖边,看着小姑娘出了明珠楼,跟着明珠又去了云初那边,这个时辰还有宾客没有散,那些贵女多少还是需要她去招呼。   嘴里说着不太喜欢,到底还是心软的很,会尽最大的努力去做好。   少年单腿屈着,手肘靠上头,有风从窗牖掠进来,拂过他鬓角,带起肩后的鸦发,侧脸线条恣情优雅,随性得让人面红耳赤。   姜媃不过懊恼了半个时辰就消气了,她也知道自己无理取闹了,但并不想去跟大佬道歉。   夜幕降临,繁星点点,息府上下燃起了晕黄的灯笼。   姜媃初初沐浴完,一身水汽,及腰的长发还在滴水。   流朱捧上帕子细细攒干,瞅着小姑娘面粉腮嫩,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跟奶狗崽子一样湿漉漉的,怎么看怎么娇人。   “流朱啊,”姜媃趴在窗棱边,远眺幕布苍穹,“你从前有三两知己好友么?”   流朱动作微顿:“自然有的。”   姜媃又问:“那你现在没在江湖,也和他们见面,你都不会难过么?”   流朱微微笑起来:“所有的别离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重逢,况君子之交淡如水,有些感情并不需要天长地久。”   姜媃不赞同地看她一眼,很不文雅地啐了口:“我才不信这话,说这话的人自私的很,他是不难过了,可曾想过对方呢?万一对方一直耿耿于怀无法释然呢?”   流朱哑然,竟是没想到姜媃会说这样的话。   姜媃撇嘴:“人和人不一样,就是感情那也是不一样的,有人外冷内热,有人冷心冷肺,既是不一样,自然对该感情的方式也不一样的。”   流朱无言以对,她竟是觉得姜媃说的很有道理,不禁稍稍反思起来。   姜媃回身,懒懒地爬上床榻,揉了揉眼睛,嘟囔着说:“我要安置了,你也去歇息吧。”   流朱从善如流退下,整个闺房里头只余浅淡的栀子花香在缓缓流淌。   姜媃睁着眼睛,盯着软垂的纱帐,有那么片刻,她什么都没想,又好似什么都想过了。   两刻钟后,她闭上眼睛,放缓呼吸,便是睡不着也强制入睡。   一夜无话。   隔日息家大房一门都等着姜媃用早膳,姜媃不太好意思,遂让息长源和云初不要等了。   席间,双亲手足都抢着给她布菜,恨不得小姑娘将一桌子的早膳都用进去才好。   姜媃哭笑不得,她用了两小碗的鸡丝香菇粥,又啃了个白菜馅的小笼包,外加两块水晶虾饺,再多的小姑娘就用不下来 。   饭罢,息长源摸着美须,笑意盈盈地问:“小宝儿日后可有甚安排?”   姜媃想了想:“明年就是扇面美人角逐会了,我如今学艺还不够精,所以想再多学一些。”   这样的想法,息家大房一家人都是支持的,小姑娘好学,这是极为难能可贵的事,半点都打击不得。   息重月当即接过话:“小宝儿要是信得过大哥,教导先生的事大哥来给你安排,保管给你找最好的先生。”   姜媃自然信得过,她弯着眉眼应了。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姜媃放下秦野要北征的事,带微末逃避的心思,将自个扎进了学识的海洋里。   息家是下了大力气给她找先生,她原本以为繁花楼的先生就很不错了,结果息家找的,远高于此。   就说她书画先生,那可是桃李满天下,曾经还当做过帝师的。   姜媃不好让家里人失望,便卯足了劲去学。   她这厢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学问,却是不知京城里头早对她这个息家小女儿议论开了。   她作为扇面美人之时,本就很受众多百姓的喜欢,凡是秦野画的扇面,每每繁花楼还没制出来,就被人给高价预定了。   可以说,有姜媃小相的美人扇,那可谓是千金难求。   奈何结对画师秦野死活不肯松口,绝对不会将小姑娘的画像多给一张。   就是繁花楼封家封尧也是无可奈何,不过封尧是个有远见的,并未因此对两人生不满,反而尽心尽力维护姜媃的名声。   毕竟,封家再是家大业大,顶破天那只是个商贾大户,比不上百年世家的息家。   有别家贵女下帖子邀约姜媃,原本想活络活络关系,但那些帖子无一例外都被姜媃给拒了。   未免被拒的贵女觉得没脸面,姜媃统一的理由都是要准备明年的美人角逐会,故而才没时间赴约。   云初本是想教她一些周旋的手段,可看小姑娘自个处理的有模有样,也就没再多提了。   时日一晃,晚夏抽身,仿佛一夜之间就凉了起来,初秋不过匆匆露个头,紧跟着深秋便至。   眼瞅秦野和姜媃十五的生辰就要到了。   秦野生辰那天,他倒是没惊动任何人,只是当天把姜媃接了出去。   两人去了郊外看红枫,秦野吃了姜媃做的生日蛋糕和长寿面。   如今有系统加持,她倒是能兑换正宗的奶油出来,蛋糕味道比之从前好了不止一倍。   那日分明两人都是开心的,但临到分别之时,秦野道了句:“十日后,我便要开拔北征,媃媃你要等我回来。”   姜媃瞬间好心情就没了,只有十日,竟是连她生辰都等不到就要走。   她淡淡应了声,啥都没说,恹恹地别过秦野,就此接下来十日就再没见过他。   姜媃的十五生辰,便是及笄之年。   息家大房是想方设法给小姑娘过的隆重,不仅请了京中颇有名望的长者给姜媃做有司,就是那笄钗,都是用整块羊脂白玉的玉心雕的,全大夏也只有那么一块羊脂白玉的玉心,极为难得。   及笄之礼,姜媃从头至尾都绷着脸,按着有司的提醒,每个动作都像机器人一样标准。   过了今日,在大夏她就算是大姑娘了,可以谈婚论嫁。   诸名门世家,但凡能扯上微末关系的,都赶着送礼。   姜媃不太在意这些,她只将双亲和四位兄长送的东西搬进了闺房,其他的都让流朱清点后入库。   最后屏退流朱,她才小心翼翼抽开妆奁暗格。   暗格里头,用喜庆的红色绸布包裹着一物,姜媃眯着眸子,慎之又慎的将东西拿出来。   然后在晕黄的烛火下层层解开红绸布,绸布之下,赫然是一组七个木雕小人偶。   姜媃眼瞳骤然紧缩,她凑近了细看,才发现七个小人偶竟然都是大佬的模样。   大大的脑袋,粗短的身材,分明就是七个q版的大佬!   姜媃小小惊呼了声,她捂住嘴巴怔了好半晌。   今日她的生辰,秦野已经随大军开拔往北边去,这个礼物是他走那日托人送来的,并要她在生辰这日才能打开。   小姑娘眼圈有点微微泛红,她噘着粉唇,伸手戳了其中一个。   “啪嗒”一声,小木偶眼看就要摔倒,谁晓得又摇晃着反弹了回来,就似个不倒翁。   姜媃哼了哼:“狗大佬,谁要每天看着你了?”   她说着,手指头挨个戳过七个小木偶,极具反差萌并带着不同表情的q版木偶便东摇西摆地晃动起来。   乍一看去,还真像大佬就在面前晃。   姜媃抱着小木偶往拔步床上一趟,整个人都打不起精神来。   她甚至是有难过的,心里头又惦念着秦野,眼眶又酸又涩,心情复杂极了。   “我才不等你!”姜媃按着其中一个小木偶往褥子里闷,“我就不等你,等我把系统升到九级,我就回现代,不带你!”   小姑娘说着说着眼尾就泛出盈盈水光,她把七个小木偶拢到怀里,连头一起裹着锦衾,什么都不说了。   隔日,姜媃管流朱要了个素色的荷包,然后把七个小木偶一字排开,从第一个开始,直接塞进荷包里挂腰封上。   随后她还拍了拍道:“秦一野,今天带你。”   流朱在边上瞧着好笑,可也不敢真笑出声来。   如此,每日换一个,换到秦七野的时候,又从头来一遍。   就这般过了半月,姜媃收到了秦野从北边飞鸽传书回来的第一封信。 第210章 男主出没   姜媃死死盯着信笺, 老半天都没打开,就那么看着。   流朱不解:“姑娘, 怎么不看了?”   自打姜媃回了姜家, 和秦家没甚关系后,流朱也就不再喊她少夫人了。   姜媃没有动,眼都没眨一下。   流朱失笑,小姑娘这半月每日秦野的小木偶不离身, 就是晚上睡觉都摆枕头上,怎的这会收到了信笺, 反而不开心了。   流朱轻言细语的说:“前几日已经传了捷报回来, 五少爷厉害的很, 每场都打胜仗,外头的人还说, 五少爷是武曲星转世, 所以姑娘不用担心五少爷安危。”   这话不晓得哪句戳中了姜媃, 她愣愣看着流朱,倏地问:“武曲星?”   流朱笑道:“是嗫,五少爷能文能武, 待北征大胜归来,定然能封侯拜相, 关键他还这样年轻, 都没及冠, 日后前途……”   “不可以!”姜媃蹭地站起身打断流朱的话。   流朱一脸疑惑, 不知道哪里没对。   姜媃皱起眉头, 语速飞快:“北征之前,戾王麾下叶钦和小叔都是最合适的人选,但最后皇帝力排众议,御笔亲批小叔北征,小叔未曾经过武举入朝堂,身世也很一般,他还很锋芒毕露……”   说到这里,姜媃看着流朱,小脸严肃:“北征之前,小叔就已经被皇帝亲手捧到风口浪尖上,他现在还接连打了胜仗,京中再有武曲星转世传言,他怕是一回来,皇帝就会拿他做刀杀了戾王!”   姜媃越说越心凉:“戾王若是垮了,下一个鸟尽弓藏的就该是小叔了。”   流朱诧异,她既是心惊姜媃的心思如此理智细腻,又对这等朝堂争斗畏惧。   自古,江湖和朝堂本就是两个不同的领域,江湖不与朝堂往来,朝堂不掺和江湖事。   且,江湖人本能的对朝堂官员多有忌惮。   姜媃缓缓坐下,她呼出口气,粉粉的指尖摸着信笺,思忖好一会才说:“流朱,你帮我去找晋江会的管三和贺文章,让他们传一些朗朗上口的童谣儿歌,多赞美今帝。”   流朱应下,正要去处理,就听姜媃揉着眉心又说:“慢着。”   流朱驻足:“姑娘,可是还有其他吩咐?”   姜媃顿了顿,黑白分明的眼瞳沉然冷静,平素那等软绵的气质顷刻消泯。   她垂下眼睑,慢条斯理拆信笺:“多赞美今帝,务必更要夸赞戾王麾下的叶钦,将小叔的功劳都安他头上。”   如此一来,今帝必然越发不瞒戾王,而知道秦野身份的戾王,却不会多加理会。   这样一个暗自怨恨,一个无所谓,只会让皇帝更火冒三丈。   秦野站在风口浪尖上,她没法子将人拉拽下来,那就只有人为制造更大的浪花来掩盖。   流朱暗自咂舌,她在姜媃身边伺候,也有好些时日,然小姑娘这般足智多谋的一面,她还是头一回见。   流朱应下,抬头看了姜媃一眼,赶紧去找晋江会的管三。   姜媃抖开信笺,白纸黑字,铁钩银戈的字迹顿时迎面而来。   字是熟悉的字,墨水也是熟悉的味道,但字里行间滚烫如沸水的惦念,却陌生得让小姑娘面红耳赤。   她捂着信,往门外瞥了眼,没瞅见第三人,适才挪蹭到临窗长榻边。   姜媃蹬下软鞋爬上榻,然后展开信,偷偷摸摸地看。   信上其实写的内容不多,但大佬没脸没皮,把姜媃不去送他的委屈,还有惦念的煎熬都写了上去。   而且还不是文绉绉的那种写法,就跟平素说话一样直白。   他说:“媃媃那日未来,我既忧又悲,本想多见你一面,亦或亲手抱一抱你,然汝不至,你竟如此狠心……”   姜媃摸出荷包里的秦二野,按了按小木偶的脸,啐道:“谁狠心了?自个要去北征还怪我啰?”   一封信,姜媃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   末了,小姑娘小心翼翼折叠收好,将妆奁匣子里的七个秦野小木偶摆出来,跟着就沉默了。   心口闷闷涩涩的,叫人怎么都不痛快。   姜媃捂着心口揉了揉,趴在妆奁边老半天都没动。   息九颜拿着糖人进来就见这般恹恹的小姑娘,他顿了顿,扬起笑脸:“小宝儿,你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姜媃扭头去看,是精致的糖人,还泛着香甜的味道。   “谢谢七哥。”小姑娘捏着糖人不停地转,还是没有精神。   息九颜凑过去道:“小宝儿不开心啊?不然七哥带你出去溜达,去吃好吃的如何?”   姜媃勉强扯了扯嘴角:“不了七哥,我前些时日跟繁花楼封尧安排好了,明日有一场美人盛会,今天不好出门了。”   姜媃再是心情不太好,也还分得清轻重,既是答应了系统升级,她就会努力去做。   她是扇面美人,明年就是角逐会,封尧虽然现在不怎么管束她,但是姜媃拎得清。   最好么,是在角逐会之前在京城打响名头,把全京城的百姓都刷成粉丝,明年角逐会总会占据地利之势。   息九颜蹲她面前:“那明日我送你去吧。”   姜媃舔了口糖人,甜腻腻的很齁人:“嗯,好的吧。”   隔日,京城繁花楼总楼前人声鼎沸,热闹无比。   姜媃从后侧门悄然进去,楼里其他的扇面美人已经开始在准备了。   封尧找到姜媃,飞快道:“姜小美人你赶紧的,时辰要不够了,你是最后压轴上场,可想好了才艺曲目?”   姜媃点头,身后的流朱站上前来,怀里正正抱着把古琴。   封尧一愣:“你是要弹琴?”   姜媃道:“是,这些时日我练了很久,半玄老师说我可以出师了。”   封尧沉吟片刻:“今日当众表演才艺的,统共十五位扇面美人,其中弹琴的就有四人。”   姜媃决定不改:“没事,这才第一场,往后还有第二场第三场。”   所谓的扇面美人才艺表演,其实是姜媃提出来的,她寻思着京中这些人平时消遣方式乏味,便跟封尧说,让楼里的扇面美人定期表演才艺,反正又不要银子,来看热闹的人肯定多,还能把美人名头给打出去。   封尧作为封家准家主,眼界自然不是旁人能比拟的。   姜媃只是抛砖引玉,可封尧已经想出很远。   他不仅要弄才艺表演,才要变着花样地刷楼里美人的美名。   辰时正,美人盛会在有司擂鼓声中正式开始。   繁花楼前,搭建了一丈高的露天平台,四周树立碗口大小的粗树干,树干上垂挂灯笼红纱。   在一声咿咿呀呀的清唱声中,第一位美人上台了。   姜媃并没多做打扮,只穿着样式简单的掐腰宽袖湖水蓝曳地长裙,露出白嫩如牛乳的脖颈和锁骨。   一头青丝用白玉簪松松绾着,鬓角露出两缕,才及笄的小姑娘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的乖软。   台上的美人,姜媃多少听说过,一把好嗓子宛如乳莺初蹄,甚是出色。   她虽同样是繁花楼的扇面美人,但同楼里的美人并无多少交流。   那美人身段柔若拂柳,比着兰花指,眼波流转,宛如碧波秋色,让人不自觉沉醉其中。   一刻钟后,那美人唱罢,跟着就是第二位抱着琵琶的美人上台。   姜媃听了会,索性闭上眸子,好似在养神。   一个时辰后,便轮到她上台了。   流朱将古琴抱出去,安放在台中央的黑漆案几上,姜媃施施然走出来。   小脸略施薄黛,眸色点漆,唇若粉樱,整张小脸白的像是在发光,犹如绝世白珍珠一般。   台下看客,挤挤挨挨的霎时就安静了。   “叮咚”一声琴音响起。   宛如初秋叶片晨露下坠入水,咚的一声,开始了。   曲调欢快,琴声活泼,叮叮咚咚,似清溪撞击过卵石,又似冰珠在琉璃上跳跃。   让人闻之,不自觉就勾起嘴角,满心的放松和欢愉。   姜媃半闭着眸子,嘴角上翘,她弹奏的自然不是大夏主流的曲子,而是挑选的现代歌曲,极具直白欢快的风格,节奏明快,让人很容易记住。   众人就见素白的小手,在古琴上挑抹剥弄,宽袖翻飞,青丝晃动,悦耳琴声,像是盛夏天里,浸润进心脾的冰镇凉水,浑身都松快起来。   “咚”最后一声毕,满场都陷入长久的寂静之中。   待有人回过神来,才发现台上的扇面美人已经不在了。   “姜小美人,你的琴技……”封尧在楼里,表情复杂。   姜媃抬头看他一眼,手指头正酸着,她揉了揉慢吞吞地说:“还成吧,老师说还及不上他,需要再练。”   封尧点头:“十日后,是第二场的美人盛会,你还是弹琴么?”   姜媃偏头想了下:“不了,我跳绸舞吧。”   她是打算,在每一次的美人盛会都展示不同的才艺,适当的给人以神秘感,自己人设才立的住脚。   她和流朱从繁花楼后侧门出去,抬手将宽大的白底绿萼梅披风帽兜罩头上。   流朱先行将古琴放进马车,姜媃正待上去,冷不丁余光里就瞥见某个熟悉的身影。   她眯眼看过去:“流朱!”   流朱面色一凝,二话不说,细细的腰姿一扭,不及眨眼的功夫,人就出现在一丈开外拦住一男一女。   姜媃缓步上前,抬起下颌:“慕美人,可真是巧的很。”   闻言,那女子转过身来,不是慕清瑶是谁?   而她随同的男子,亦同时转身。   只见那男子穿着一身普通的青衫,身形颀长,目若朗星,悬胆挺鼻,唇线明显,甚是俊逸。   姜媃心头一窒,死死盯着那男子,不自觉捏紧了手! 第211章 我的画啊   慕清瑶心头咯噔一下。   她扯了扯嘴角:“早知道你在这边, 我就不走这条街了。”   她半是抱怨半是嗔怪的,衬托着那张脸,既像是玩笑又暗含认真。   姜媃目光稍移, 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早知道你在京城, 我就去找你了。”   闻言, 慕清瑶心头不安更浓了。   姜媃挑下颌:“这位不介绍一下?”   慕清瑶不甘不愿的道:“他叫慕寒, 是我无意救的。”   慕寒?   姜媃扬眉,神特么的慕寒!   这男人分明就是戾王生死未卜的唯一儿子——关扶苏!   也就是原小说里头的男主,和反派大佬秦野争夺九五之尊的对头!   姜媃对慕寒也就是关扶苏软糯无害地笑起来:“你好呀, 我叫姜媃, 和慕清瑶是同乡。”   慕寒眼神犹豫,他看了看慕清瑶才对姜媃生硬拘束地回道:“你好。”   姜媃忽的凑近, 眯起眸子细细打量慕寒:“你长的真好看。”   慕寒脸腾的就红了,他支支吾吾得往后退一步,竟是无措到有些害怕。   慕清瑶伸手一挡,母鸡护崽一般:“够了姜媃,慕寒他失忆了, 对你够不成威胁,你想干什么?”   失忆了啊?   姜媃嘴角的笑意越发意味深长了。   她就说嘛,关扶苏人没死,不可能不会去找戾王。   可要说失忆了, 那就都说的通了。   而且关扶苏当年是进京为质的, 不是什么体面事, 故而不怎么出门显露人前。   所以, 京中世家那些,真要说认识关扶苏的,压根就没几个人。   姜媃看慕清瑶这模样,护短的跟什么似的,她忽然好奇问:“慕清瑶,你这是真心喜欢他了?”   慕清瑶怔然,在慕寒逐渐晶亮的眼神里,她微微低下头默认了。   姜媃哂笑,她该说在剧情崩的妈都不认识的情况下,这原男女主角还是会顺利相遇并相爱,可真是强大的“规则”。   大庭广众的,姜媃也没为难慕清瑶:“那我祝你们白头偕老,有甚事可以到息府来找我,好歹也是同乡一场,我还真不忍心看着你落魄。”   慕清瑶颇为意外,但私心里根本不想跟姜媃走得近。   她胡乱点头:“我知道了。”   姜媃朝慕寒看了眼,跟两人摆手,直接转身上了马车。   慕清瑶送了口气,她亲眼见着姜媃马车走远,适才拉着慕寒手笑道:“咱们回去吧。”   慕寒甚是听话,就像个被主人宠爱了的大狗,摇晃着尾巴,热情洋溢。   慕清瑶弯了弯眸子,心里暖了几分:“你头还疼吗?”   慕寒摇头:“不疼,我很好。”   说着,他顺势伸手捏住了慕清瑶的手,两人微微红着脸相视一笑,而后相携离去。   街边拐角处,姜媃撩着马车窗牖帘子,她看这两人逐渐融入人流消失不见。   好一会,她才冷着嗓音道:“找几个手脚利落的,把慕清瑶和慕寒带出城,找个隐秘的宅子看管起来,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跑了。”   流朱不解:“姑娘,可是有不对?”   姜媃眼底划过凌厉:“随时都会爆炸的火炮,还是放眼皮子底下放心。”   末了,姜媃反复叮咛:“务必要信得过的,还不能让人查出跟你我还有秦野有关系,特别是那个慕寒,绝对不能让他跑掉,必要的时候……”   说道这里,小姑娘黑白分明的杏眼里,流蹿过罕见的漠然。   “必要的时候杀掉,栽赃给今帝!”姜媃目光锐利紧缩流朱,白嫩的脸上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很骇人。   流朱心弦重重一跳,赶紧低头:“婢子明白了。”   姜媃呼出口气,半闭上眼,她非穷凶极恶之徒,可她绝不允许秦野的安危和前程有半点威胁。   她今日若是没遇上关扶苏那也就罢了,可眼下遇上了,她就不能放过他!   主仆两人回到息府,姜媃搭着流朱手臂下马车,她停顿了片刻,倏的从袖袋里头摸出一粒诡异的墨绿色药丸子来。   “这个东西,你给慕清瑶和慕寒喂下去,一人半粒。”她道。   流朱皱起眉头,小声建议道:“姑娘,既是如此忌惮,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婢子找人做了就是。”   姜媃摇头:“还不是时候,务必要看好了,不能对慕清瑶掉以轻心。”   毕竟,陷入爱情的女人,是没有任何理智可言的,那就是个疯狂的智障,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不能不防。   关扶苏的身份太特别,杀倒是好杀,就是姜媃没法保证戾王查不出端倪。   她不敢去赌,唯有把人先行软禁起来,留待秦野回来处置为最好。   关扶苏的出现,让姜媃好几天都不得放心。   她琢磨着给秦野回信支会一声,可也不能明言,只得模棱两口,提起一点慕清瑶,又说她终于觅得两人,可喜可贺。   远在北漠的秦野收到这封回信之时,已是一个月后了。   彼时,秦野已经将东西两突赶出了大夏玉嘉关,大营驻扎在玉嘉关的滇池。   滇池一望出去,尽是广袤的戈壁大漠,风沙粗粝,粗犷而充满一种暴虐的美感。   金乌西挂,将半边苍穹白云叠染鎏金,云蒸霞蔚,甚是漂亮。   大石头上,玄色披风猎猎,面容俊美的少年单膝屈着,手肘靠上头,捏着一条烤肉。   他并没有吃,而是拿手里转着,面容在余晖里浸染出漫不经心的慵懒。   “秦画师,怕我下毒么?所以不敢用?”有嗤笑声响起。   却是秦野对面另一青年,那青年剑眉星目,眼瞳极为黑亮,五官轮廓深刻,带着异族的俊俏。   秦野看他一眼,冷笑道:“你若下毒,现在已经尸首分家了。”   楚言笑了起来:“这么多年,你性子怎的还这样?没人说过你说话很欠打吗?”   秦野垂着眼眸,狭长的眼线带出几分锋锐。   他撕了条烤肉送进嘴里,漫不经心地咀嚼着:“你找我干什么?”   楚言盘膝坐地上:“叙旧吧,如果可以想从秦画师这里讨一副姜小美人的小相。”   秦野眼神陡然凌厉:“做梦比较快。”   楚言也不生气,他拨弄了下面前的篝火:“对我这个东西突的首领,秦画师就没有想说的?”   秦野勾起嘴角:“让你滚回去,说了你会照做?”   楚言摇头:“自然不会,就我所知,秦画师眼下是大夏皇帝面前红人,还是戾王手下最得力的左膀右臂,这样厉害的画师,我也是想要会一会的。”   秦野挑起眼睑,斜睨过去:“两个月了,你胜了几次,我胜了几次?”   说起这个,楚言就觉得憋屈。   秦野不知怎的,气运极好,上一场交锋,他就是随便指了个方向,就找准了他的主力,继而根本不上钩,按着他主力狂揍。   两个月,两人交锋无数场,不管是天时地利还是人和,楚言就没占过半点上风。   他不禁怀疑,秦野运道真有这般好?还是这人其实根本就是沙场上的战神?   他不愿意这样把对手捧到比自己高的位置,可发生在秦野身上的事,根本就很不可思议。   毫不夸张的说,刚才两人一起去猎的野味,平素随便一猎收获就能不少,可和秦野一块,连根鸡毛都没看到!   反观秦野,根本不用箭矢,随便一走,都能踩到撞死的兔子,信手往地下一掏,还能摸出杂毛狼崽子!   “吱吱吱”虚弱的奶音吱吱响起。   秦野随手将撕得细碎的烤肉喂到狼崽子面前,那狼崽子初初睁眼,母狼不知所踪,一窝两只,另外一只早饿死了。   偏生这只头顶生一撮红毛的杂毛狼崽子就让秦野掏着了。   楚言心头说不出的嫉妒,他在戈壁草原长大,早听长辈说过,但凡头顶生红毛的狼崽子,长大后,那可是狼王中的狼王,号令万狼不再话下。   这等畜牲,谁都没见过,但现在就拱在秦野手里吃烤肉!   “你早晚回京,养只狼干什么?不若你割爱让我,下场我再给你造一场大捷。”楚言动了心思。   秦野头都没抬,指腹摸了摸狼崽子头顶红毛:“给你?脸大如盆!”   楚言一口气憋心里,气的他想跳起来揍死这人。   秦野见狼崽子吃饱了,揉了揉它肚子:“我养给媃媃护身。”   听闻是给姜媃留的,楚言也就不吭声了。   狼崽子吃饱喝足,打着呵欠,拿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秦野手心。   秦野拎着狼崽子后颈肉塞怀里,拍了拍手道:“你给我军功,我给你排斥异己,待我事成,会在滇池开互市,并划归滇池以西作为两族过度融合之用。”   说完这话,秦野睥睨过去:“当然,你要想给我朝贡,那也可以。”   楚言愣了下,忽的反应过来,眼底划过异色:“你想做大夏皇帝?”   秦野不可置否,没有回答这话。   楚言哈哈大笑起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本以为自己就算野心大的,不曾想秦画师更甚。”   秦野起身,一扬披风:“你同意最好,不同意我就打到你同意为止。”   这话不可谓不霸道,楚言耸了下肩:“成,望日后的秦画师记得今日夕下之盟。”   秦野满意了,正要点头,就听楚言又说:“不过我有个要求。”   秦野看着他,示意他说。   楚言道:“我要姜小美人的小相十幅,还需得是你秦野画的佳品。”   这话一落,秦野表情瞬间就沉了,很是难看。   楚言无所谓道:“你是不知,当日一见姜小美人,我才惊觉世间竟有这样软绵乖巧的姑娘,乖起来的时候能把人心口都化了,恨不得万里河山都送到她面前。”   秦野冷冰冰丢下一句:“收起你的妄想,媃媃不会回应你的。”   楚言怔了下:“所以姜小美人回应你了?”   秦野扬起下颌,带点莫名自得的口吻:“自然,等我回去就成亲。”   所以,朋友妻不可戏,不准肖想!   楚言叹息一声,眼底当真流露了某种惋惜和遗憾。   他看了秦野一眼:“多好的姑娘,怎的就落你这凶兽嘴里?”   “哼,”秦野冷笑,“你敢不满?”   楚言起身,拍了拍手:“不满那是一定的,下回我到京城,定然要去拜访姜小美人,她若想来大漠戈壁看景,我就带……”   他话还没说完,冷不丁后背发毛,鬓边冷汗唰的就下来了。   秦野翻身上马,居高临下看着他,薄唇轻启吐了句:“你跨不上马背。”   丢下这莫名其妙的话,秦野一扬缰绳,调转马头疾驰离去。   楚言嘴角微翘,同样哼了声。   他吹了声口哨,座下战马眨眼到来,楚言一手抓着马鞍,一手拉着缰绳,脚踩踏脚,纵力就往上翻。   然,电光火石间,他脚下力道一泄,蓦地踩空,整个人啪叽一声摔战马脚下了。   楚言都被摔懵了,一脸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茫茫然。   “昂”战马打了个响鼻,拱了拱楚言。   楚言抹了把脸,趴在地上一脸哗了狗的表情。   秦野该不会是铁嘴神算吧?特么他说自个跨不上马背就真没跨上去?   这什么嘴什么运道?   楚言心有余戚,一刹那之间,他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有。   他确定从前的秦野运势没这么好,所以这些年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秦野身上发生了什么?   这问题不仅是楚言想不明白,包括秦野麾下一众将领也想不明白。   大家只知道秦野运道极好,好到随手捡银子都是小事,最过份的是,每次随便一猜都能猜中地方布局。   这等事发生太多次,众人也就见怪不怪了,反正只要知道跟着秦野这个将领冲,那就都是一等一的军功就对了!   一时间,秦野在军中的名望飞快超过从前的伍昆,受到了所有人的尊崇。   系统里的积分也在哗啦呼啦的涨,秦野偶尔看到,表情就会跟沉一些。   他时常摸着腰间的素色荷包,偶尔把玩着荷包里的小木牌面无表情。   时日一晃,便到了年关。   这几个月来,北边秦野统共传回来大大小小的捷报不下二三十封。   今帝龙心大悦,在新年宫宴上,秦野人还没回来,皇帝就当众给他升了官,还赐了宅子。   姜媃本是不想去参加宫宴,架不住皇后那边惦记着,点明要姜媃来。   息家无法,只得多年不出门的云初陪着一起来宫宴。   两母女站一块,那等相仿的绝色相貌,轰动了整个朝堂及各家女眷。   姜媃也总算是见到了东太后和西太后,明面上,两位太后皆慈眉善目,甚是好相处,但私底下谁又晓得西太后竟是心胸狭窄到当年做下偷人子女的丑事来。   姜媃多看了几眼就作罢,总归等秦野归来,这些人都坐不安稳了,她不跟她们计较。   而盖因秦野的关系,姜媃同他的关系众人皆知,是以在宫宴上,姜媃难得受到了各家妇人和贵女的热情。   包括长宁长公主,亦是对姜媃和颜悦色。   一晚上,姜媃脸都笑僵了,不过没人敢给她不自在,她也乐得只管用宫廷御食。   隔日,便是新年,京城下了第一场雪。   姜媃穿戴一新,乖巧地给息家大房几人拜了年,得了一堆丰厚的红包,随后同息长源一起,接待了息家其他几房。   下午些的时候,有驿馆信差来禀。   姜媃出门,就见仆役抬着个大箱子进来,且箱子里头还在稀稀疏疏的响。   息家几房的人这会都在正房,众人惊疑不定。   姜媃知道是秦野送的新年礼回来,她蹲下身犹豫了下打开箱子。   “嗷呜”一声狼吼,跟着是一道黑影从箱子里蹿出来,飞快扑倒姜媃身上。   “小宝儿!”   息长源和息重月等人齐齐惊喊起来,云初脸都白了,   息家其他几房的人更是惊慌失措,尖叫连连。   姜媃有点懵,反应过来脸上湿漉漉的,像狗一样的狼朝她吐着舌头大喘气,热情洋溢地拱到小姑娘身上,伸着舌头不断去舔她。   姜媃双手推拒,从地上坐起身,惊讶地看着面前的狼。   那可真是如假包换的狼!   一身灰毛,背脊毛色带点黄,个头没有一岁,姜媃估计只有四五个月左右大。   而且,她怎么看那狼都像一条蠢萌的哈士奇!   小姑娘半点都不怕,从箱子里摸出一张信笺,一目十行看完。   随后,她搂着狼脖子,兴奋地跟云初等人道:“爹娘,秦野送我的狼!真狼!”   云初白着脸,她咽了咽口水,正想吩咐姜媃小心,就听三房的贾氏尖叫道:“快把这个畜牲赶出去!这可不是狗,是要吃人的狼!”   姜媃手一紧,起身护在狼面前:“不行,秦野说了,他都找人驯好的,它认我听我的!”   贾氏浑身都在抖:“那也不行,息家不准喂这种畜牲。”   她这话说的,顿让整个大房的人都不高兴了。   云初本是怕的,可一听说秦野已经驯好了,且看那狼的模样,此时乖乖地蹲坐在姜媃身后,半点都没凶样,顿时她心软了。   “三弟妹瞧你这话说的,”云初摸出帕子递给姜媃擦脸,“改明我会腾出个院子出来修成兽苑,专门给小宝儿的狼住,不碍着你们那边。”   贾氏语塞,脸色难看极了。   众人见那狼极乖,特别是息家小辈里的儿郎,各个都瞧着新鲜兴奋。   息九颜笑着跳出来,伸手就要去摸:“小宝儿,秦野可有说这是什么品种的?你看它头顶还有搓红毛。”   谁想,那狼竟是猛地背脊躬起,喉咙起发出威胁的低吼声,紧紧挨着姜媃,大有把她往身后刨的架势。   姜媃一惊,试探着喝道:“团团,坐下!”   狼的名字和平常命令语气,秦野信里都有写。   团团连忙收敛獠牙,朝着姜媃嗷呜一声,乖乖坐好。   这样听话,众人惊奇。   姜媃松了口气,她揉了把团团脑门,然后指着息九颜说:“那是七哥哥,是一家人哦,团团不能咬人!”   “嗷呜”团团又扬起脑袋喊了声,湿漉漉的眼睛乖的就跟条大狗一模一样。   息九颜胆子也是大,他见姜媃介绍后,还朝团团伸手。   团团偏着脑袋看他一眼,居然也没动,让息九颜摸了一把。   待他想摸第二次之时,团团动作利落地避开了。   这般灵性,简直罕见。   息九颜几兄弟各个都喜欢上了这野性的畜牲,但毕竟是秦野送姜媃的新年礼,根本没脸开口讨要。   息长源见没事,大手一挥:“改明就去找匠人赶紧修兽苑,平时不准仆役随意靠近,这狼看来只认小宝儿,伤了人不好说。”   最高兴的莫过于姜媃,她欢喜的将团吞带到了自个的明珠楼。   团团到处嗅,像是在确定地盘。   待熟悉后,团团卧倒在姜媃面前,露出软毛的肚皮和脖子。   姜媃此时才看到,团团脖子长毛下,似乎还戴着什么。   她伸手去摸,果然在毛里摸到个锦囊。   锦囊不大,抖开来,里头是幅画。   画的不是别的,正是姜媃和秦野。   最为关键的是,画面上的两人正在闭眼接o吻,双眸闭着,表情沉醉,只瞧一眼都让人面红耳赤。   姜媃小脸腾地就红了,她目光飘忽,有心收起画,又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得不说,秦野的画技越发臻至大成,这幅画他用的是那种真实画风。   在姜媃眼里,这画就跟照片没两样,连睫毛都无比真实。   越是真实,就越衬的两人嘴对嘴的这种画面让人羞耻!   “呸,”姜媃红着脸啐了口,眼梢水光莹润,眉目间布满三月春光,明媚娇艳,“不要脸!”   小姑娘羞耻度爆表,浑身燥热,脸红的几欲滴血。   她咬唇憋了会,瞅着没有外人,偷偷摸摸拿近画低头,噘着粉唇凑向画里的秦野。   她睫羽颤动,扑闪不定,像怕受惊的蝴蝶,便是一阵风吹来,都能惊走她。   “姑娘,婢子听……”   流朱进来,一抬头,半截话就噎在了喉咙里。   姜媃手一抖,还噘着嘴巴,只听得嗤啦一声——   哦豁,画从秦野的脸那,正正撕成了两半! 第212章 姜媃气哭   姜媃气哭!   她的画啊,她都还没亲到!   流朱诡异地沉默了, 小姑娘幽怨地看着她, 委屈巴巴的,心疼的眼睛都红了。   这么特别的画, 也不晓得大佬以后还给不给画?   流朱轻咳两声:“姑娘,婢子从江湖上打听了些消息,北边东西突厥已经一统了, 新的首领据说还有个大夏名字, 叫楚言,此人手段了得, 弑父杀兄,将一盘散沙的两突都给揉捏的服服帖帖, 五少爷此次北征形式险峻。”   姜媃早知道这些事, 她恹恹地理着画:“我晓得。”   流朱挑眉:“婢子还打听到,五少爷用兵如神, 统共打了不下五十场胜仗,只不过有些没报回来。”   这些, 姜媃也知道。   她拼好画, 流朱很有眼色地弄来一碗黏黏的浆糊。   姜媃小心翼翼粘黏好, 总归好好的一幅画算是毁了。   她也没了旁的心情,将画收好,揉搓着团团软毛, 垂着眉眼不想说话。   流朱不敢再来打扰她, 只得再去多打听一些北边的事。   新年一到, 眨眼就是元宵十五。   元宵佳节,京城每年都有花灯可赏,姜媃本不想出门,但架不住息九颜的邀约,只得跟着四位兄长一起出去。   四位兄长里,息重月早到了该成亲的年纪,只不过前些年一直惦记着找姜媃,因此才给耽误了。   好在家里早给他订了一门亲事,女方并不是京城人,而是远在姑苏的慕容家姑娘。   姑苏慕容是个大姓,底蕴悠久,往前推两朝,那还是出过皇后的。   只不过后来世事变迁,朝代更迭,姑苏慕容为保根基,才远避他乡,过起了半隐居的日子。   家族里头,大夏几百年来,就没有任何子弟出仕。   用息重月定亲的姑娘,是姑苏慕容家嫡出次女,说来也是缘分,当年息重月在外寻姜媃,天南地北的地方都跑过。   慕容家嫡次女也就是在那会认识的,男未婚女未嫁,又都容貌气度举止不凡,故而这门亲,息家人求上门,姑苏慕容家就应下了。   由此,众人才反应过来,这姑苏的慕容氏,居然还有后人在。   慕容雅仪赶在元宵这日到的京城,息家认回了姜媃是件大事,两家有定亲关系在,慕容家怎么都该来恭贺。   故而,慕容雅仪就来了,同行的还有她父亲,也该是提一提两人的亲事。   元宵十五那晚上,姜媃和息九颜出门,就见着息重月身边站着个相貌不俗,气质甚是出尘的姑娘。   慕容雅仪落落大方,息重月介绍了身份后,她遂退下手腕的赤金缠枝坠小铃铛的手串。   “初次见面,没准备其他的,五妹妹莫要嫌弃。”说着,她亲自将那手串给姜媃戴上。   那手串说不上多名贵,但样式很精巧,最适合小姑娘戴的。   姜媃笑眯眯地拨弄了两下,从荷包里摸出两块香甜香甜地松子糖塞过去:“慕容姐姐吃糖,很甜哟。”   慕容雅仪愣了下,兴许是从没想到有人会把糖果作为回礼。   不过触及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眸子,她哑然失笑,倒是个软娇娇的姑娘,往后应当好相处。   息重月含笑看着两人,老二息舜英心思要多一些。   他打趣道:“小宝儿,今个舍得送松子糖了?平时我都要不到一块半块的。”   小姑娘舌尖含着焦香的松子糖,明白息舜英的用意,他这是担心慕容雅仪觉得回礼轻了,心里有想法。   她朝息舜英吐了下舌头:“我没几块了,只和慕容姐姐一起用,不给二哥!”   息重月哭笑不得,侧头跟慕容雅仪道:“小宝儿年纪小,别介意,她此前受了些苦,在她眼里,松子糖比什么礼物都宝贝的,连跟她关系最好的秦野,她都吝啬的很。”   慕容雅仪没往心里去,两块松子糖,她往嘴里塞了一块,剩下一块微微红着脸给了息重月。   息重月怔然片刻,继而眼底的笑意越发浓郁。   慕容雅仪不好意思,视线游离:“那个,跟小宝儿说的一样,很甜,你要不要试……”   息重月捏起松子糖送嘴里,挑眉低声道:“确实,甜。”   也不晓得他那甜到底指的什么。   慕容雅仪脸就更红了,整个人不好意思的都快冒烟了。   姜媃往后瞥了两眼,又拽了要去打扰的息九颜一下,拉着他就往前跑。   老二息舜英和老三息羽华百无聊赖,本就是陪着小姑娘出来逛的,两人见息九颜跟小姑娘闹腾到了一块,索性凑头聊起北边的事来。   至于息重月和慕容雅仪则走在最后面,两人本就彼此中意,加上有婚约在身,此时相处起来,难得温情脉脉。   “七哥,七哥你投壶准点啊,我要那个兔子灯!”姜媃拽着息九颜,两人挤在一投壶得花灯的摊位前。   息九颜挽着袖子:“别急,七哥准给你投回来!”   那摊主是个有意思的,靠投壶得数来兑换花灯。   姜媃看中个周身都是白毛毛的兔子造型花灯,那兔子花灯和别的花灯都不一样。   别的兔子花灯是用竹篾为骨,然后套上绢布糊的,但那摊主的兔子灯周身都是软白白的毛毛,不是绢布糊的,而是在绢布上还一撮一撮黏上去了真的兔子毛!   姜媃几乎一眼就看中了!   周围的人也都在投壶,谁都想得那个兔子花灯,姜媃玩上头,见息九颜老是投不中,简直急地跳脚。   她恨不得自己亲自上阵,但投壶这玩意儿她还真不怎么会。   “快,那边都投进去八支箭了,七哥你赶紧,不然给别人投走了!”姜媃又蹦又跳的,发髻都给挤松了。   息九颜眯眼,捉着箭矢一抬手。   “嗖”的一声!   眼看见箭矢就要进了,只要再投进这一支,满九支箭矢就能兑换兔子灯了。   姜媃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目不转睛地盯着。   “叮”斜刺里,一支冷箭横蹿出来,打偏了息九颜的箭矢。   靠!   姜媃睁大了眸子,暴躁地想骂人了。   息九颜表情一凛,眼神不善地扫过去,就见魏家的魏经纶摇着折扇,朝着这边笑。   息九颜气不打一处来:“魏经纶你想打架不成?”   魏经纶率先投到九支箭,已经把那兔子灯兑换到手了。   他施施然走过来,斜睨了息九颜一眼,将那兔子灯送到姜媃面前:“姜小美人,送你的。”   姜媃看了他一眼,皱了皱眉小鼻子,摇了摇息九颜袖子:“七哥,咱们去找二哥和三哥吧,我饿了。”   一听小祖宗饿了,息九颜顾不得魏经纶,当即牵起姜媃就往外走。   “嗳,姜小美人留步。”魏经纶脚步一侧,拦住了两人。   息九颜冒火了,他把小姑娘藏身后,扬起下颌:“滚远点!”   魏经纶也不生气:“我是姜小美人说话,有你息九颜什么事。”   息九颜气笑了,要不是小姑娘软乎乎地勾着他手指头,他现在就要揍的魏经纶娘都不认识。   魏经纶无视息九颜,目光越过他,还不遗余力的跟姜媃说话。   “我甚是欣赏姜小美人,小美人什么时候再出美人扇,万望支会一声,不管多少银子,我魏某人定然要买上一副珍藏的。”   姜媃表情冷淡:“你去繁花楼问吧,我不管这事。”   话毕,她不给对方机会,瞅见息舜英和息羽华再往这边走,便拽着息九颜垫脚挥手:“二哥,三哥我在这里。”   片刻,息舜英和息羽华过来,两人不冷不热地看了魏经纶一眼,领着人招呼也不打直接走人。   魏经纶敢跟息九颜不对付,可不敢在息舜英和息羽华面前闹,只能瞧着乖萌萌的小姑娘被带走。   身后小厮见人走了才上前来低声道:“公子,这兔子灯怎么办?”   魏经纶心头烦躁:“明个送息家去。”   小厮应下,不敢再说其他。   息家几人去了早定好的酒楼,息舜英问道:“小宝儿,魏家和咱们家不对付,在朝堂上也和爹政见多有不和,而且因为西太后之故,魏家人你看见也当没看见,别理他们。”   姜媃捧着热气腾腾的茶水,啃着红枣软糕。   她点了点头:“我晓得,是那个魏经纶讨厌,七哥投壶,他故意打落的。”   息重月给慕容雅仪也倒了盏热茶:“都是小辈,不用憋气,闹闹也无伤大雅,他魏家有个西太后又如何?咱们家不怕那些名堂。”   息重月的话,很大程度上就代表着息长源,所以几人听了心里也都有数了。   一场元宵花灯节,整整三日,姜媃头一天晚上出去逛了,后来两天再没出去过。   反倒是流朱第三天晚上出门了,姜媃也没问她,就见她冷着脸出去,冷着脸回来。   元宵一过,天气一日暖和过一日,京中众人开始褪下冬装着春衫的时候,北边传回来个震动朝野的消息——   “秦野作为主将,于阵前当众斩落□□和西突首领,将新首领楚言逼迫至大夏北方千里之外,扩大了大夏北疆!”   这消息一出,莫说是今帝,就是知晓秦野身份的戾王都震惊了。   他驻扎北漠多年,最是熟悉那边的突厥部族,两方大大小小的仗打了无数年,就没有过这么大的胜利。   但秦野才去多久?   连一年都不到的时间,就将两突的人马都赶了出去不说,还于大军之中,取了从前的两突首领首级。   一时之间,戾王和今帝一样,开始重新思量秦野的价值。   该是重用?还是鸟尽弓藏的防着?   姜媃早就知道这里头有蹊跷,她甚至都在想,约莫着这些都是大佬和楚言做的一场戏。   所以,当息长源皱着眉头,在书房里委婉的跟姜媃提,息家和秦野的关系,怕是不宜走的太近。   姜媃愣了下,她清楚秦野现在风头大盛,皇帝和戾王都要拉拢的人,而息家是个大家族,存在几百年的世家,最忌讳站队。   她理智上很清楚,息长源说的都对,但感情上还是觉得讽刺。   这些时日,她和息家大房众人都处的不错,感情也是一日深过一日。   她曾经幻想拥有的父母爱手足情,如今全都具备了。   但姜媃想了想,还是跟息长源道:“父亲,我有你们,但秦野他有什么呢?”   他,就只有我啊!   在大夏,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叫她放弃秦野!   她也不想身边亲人为难,只得似是而非的道了句:“爹,我不瞒你,曾有奇人跟秦野批过命的,说他是身负大气运者。”   只“大气运者”四个字就把息长源震住了。   旁的姜媃也没在多说,端让息长源自个去领会。   四月二十一,北征大军班师回朝。   五月初十,立夏后的第一场小雨。   天色昏暗,暮雨沉沉,到处都带着水汽和潮意。   姜媃抱着团团在檐下梳毛,分明是凶狠的狼王,这会跟条狗一样了四肢缩着朝天,露出肚子给小姑娘撸。   末了,它竟然还很没节操地摇尾巴!   姜媃都惊呆了,谁特么说狼不会摇尾巴的?   团团嗷呜一声,舔了舔小姑娘手,想让她再挠挠脖子。   姜媃揉了它两把,好奇地戳了戳它俩蛋蛋,惹的团团一个激灵翻身,夹着尾巴朝姜媃呜呜了两声,不给她撸了。   姜媃眉眼都是坏笑:“我戳两下不成么?赶紧过来!”   团团不过去,蹲地上还往后退。   姜媃扑过去,团团象征性滚了两圈,让小姑娘倒在它身上。   姜媃捏着它脚,又去撩它嘴皮看獠牙。   团团任由她折腾,只是两耳朵倏的竖起来抖了抖。   突然,它猛地爬起来,嗷呜一声冲进了雨帘里。   姜媃惊呆了,反应过来想也不想也跟着冲了出去:“团团?团团快回来……”   立夏后的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姜媃不过冲出两三丈远,浑身就都湿透了。   她又气又急,瞅着团团影子,恨地咬牙。   臭团团,死团团,回来非得饿它一顿,叫它不听话!   然,小姑娘跨过垂花拱门,甫一抬头见着雨幕里,团团围着嗷呜打转的那道挺拔身影,蓦地就愣在了那。 第213章 他想亲她   立夏的雨,比之春雨更瓢泼, 又没有夏雨的来势汹汹。   但站在雨帘里的那人, 不过片刻功夫,浑身就湿透了。   玄色披风, 簌簌往下坠着雨水,鸦发粘黏在鬓边,叫那张俊美的脸多了几分苍白。   透过重重雨帘, 那人看过来, 微微弯了弯嘴角:“媃媃,我回来了……”   姜媃立在垂花拱门下, 头上有方寸遮挡,不怎么淋得到雨, 只裙裾间泛着潮气, 绣鞋尖上坠着的东珠都带着湿润。   她没有上前,反而是朝欢快如狗的狼崽子喊道:“团团, 回来!”   狼崽子看了看姜媃,又看了看面前的人, 倏的撒开蹄子, 张着嘴巴吐着舌头撒欢的朝姜媃扑过去。   姜媃嫌弃, 被狼崽子甩了满身的雨水,她抹了把脸:“再不听话就叫你饿肚子,走了回去!”   小姑娘拽着狼崽子后颈肉, 弯腰冲进雨帘, 憋着口气往回跑。   秦野怔然, 久别重逢,小姑娘这反应不对啊?   他抿了下嘴角,舌尖探到一点冰冷的雨水,犹豫了下,还是抬脚跟上。   姜媃跑回明珠楼,从流朱手里接过细棉布,丢团团身上一张,她手上拿一张。   流朱蹲身给团团擦毛:“姑娘,这么大的雨,你怎的因着团团就不顾了?团团是畜牲,强壮的很,姑娘若是淋雨病……”   她一句话还没念叨完,冷不丁见着雨里缓缓走来的人就愣住了。   不长的一段路,平时不用半刻钟,可这会下着雨,片刻就能把人淋透了。   待秦野走上阼阶站到檐廊下,脚边已经流了一小汪的水迹。   “姑娘!”流朱蹦起来,手头刚给团团擦了毛的细棉布顺手就递了过去。   姜媃已经回了屋,并不理会。   秦野看流朱一眼,视线落在了半湿还带狼毛的细棉布上。   流朱反应过来,讪讪收回手:“大人稍等片刻……”   秦野抬手打断,并挥了挥。   流朱踟蹰了瞬,拍了拍团团脑袋,将狼崽子一并带走了。   秦野抬脚进门,一脚一个水印子。   姜媃人在三楼,她一身湿透了,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小姑娘没有太顾忌,毕竟是自个闺房,平素除了流朱也不会有人上来,是以她直接脱了衣裳,跳脱着翻箱倒柜找干爽的准备换上。   及腰青丝摇曳如水草,带着微凉的潮气。   姜媃直接将湿哒哒的外裳扔出屏风,想到某个突然回来的人,又觉得手上湖绿色的裙裾色太重了。   她皱起眉头,重新在柜子里翻出件樱花粉的半臂襦裙,粉嫩嫩的颜色,裙裾绣着缠枝细碎小花,非常清新。   襦裙穿上,她摸着袒o露的脖子和锁骨,咬了咬唇,又往妆奁匣子里头找适配的首饰。   待拾掇妥当,小姑娘还甚是有小心机地摸出桃花粉的口脂,指尖挑了一点,往软嫩的唇肉上抹了抹。   做完这一切,姜媃又唾弃起来。   这般上杆子,谁想他回来似的!   她这般专注,压根就没注意到在屏风外倚靠在门棱边等了半天的秦野。   秦野就那么一身湿哒哒地靠在门棱边,双手环胸,瞅着小姑娘一会一件衣裳地换,还描眉和抹口脂。   她眉心一直拢着,但动作半点都不慢,一举一动都和要见心上人的少女一般无二。   秦野蓦地就笑了,原本还以为小姑娘不高兴自己回来。   他不动声色解了湿透的披风,啪嗒一声,披风落地,不溅尘埃。   姜媃惊了下,悚然回头,就见面目俊美的大佬朝她施施然走过来。   莫名心慌刹那,小姑娘绷着脸,努力让自己面无表情。   可她却是不知,自个这副色厉内荏如纸老虎的模样,早让秦野看得明明白白。   身形已经极为高大的少年上前来,恶意的用身上湿哒哒的衣裳去蹭小姑娘。   “媃媃,不高兴看到我回来吗?”他将人拢进怀里,眸光深邃,嘴角上翘。   姜媃才换的干爽衣裳,转眼就又湿了。   她气恼地推了他一下:“你让开!”   她那点力气,在身经百战的少年眼里,跟奶猫一样,半点不具威慑力。   秦野微微低头,凑近她:“我日夜都惦念着你,恨不能早些回来,看看你及笄后的模样。”   少年声音缱绻,没有了从前的干净明朗,转而多了几分青年才有的低沉和喑哑。   姜媃不说话了,她抿着粉唇,稍稍撇开头,就是不理对方。   秦野估摸着她心里有些小委屈,当初自己走的急,连她及笄生辰都没留下来,且小姑娘什么都能无所谓,唯有受不得生离之苦。   他揽着小姑娘的手紧了紧,满胸腔的悸动汹涌澎湃的无处发作,只得又紧了紧手,恨不能把小姑娘揉搓进骨血里化为一体。   “我往后不走了,”秦野的声音越发的哑,“或者,走哪都带着你好不好?”   姜媃睫羽轻颤,到底理智上来,压抑住了情绪。   她抽了抽小鼻子,捶了秦野肩一下:“松开,勒疼我的。”   小姑娘娇的很,一身肌骨更是嫩的和豆腐一样,自是经不得这样用力的。   秦野放开她去换衣裳:“我赶了几天路,大军还在后头,先行回来见你。”   姜媃在屏风后面,解腰封的动作一顿。   她没回应,三两下又重新换了身干爽的。   一出屏风,才看到流朱找了男式的旧衣裳过来,秦野在外间已经飞快换好了。   他鸦发还是润的,就那么单手撑手,斜趟在临床黑漆玫瑰长榻上,慵懒至极的看着外头的雨。   “媃媃,我能在你这小憩会么?”他回头问。   姜媃就看到,少年狭长的凤眸眼下,有很明显的黑眼圈,眼白也隐隐带着血丝。   到底还是心软了,姜媃点了点头。   秦野目光深邃,并逐渐灼热。   姜媃总觉得别扭,她出了房间,站在回廊下不敢再进去。   “呵!”里头传来一声轻笑。   姜媃恼了,恶声恶气的道:“不休息就滚出去。”   在这句话之后,房间里再没动静。   片刻,姜媃凝神,周遭安安静静的,只有沙沙雨落的声音。   姜媃探头看进去,只见长榻上,秦野单手撑额头,就那么斜靠着睡着了。   披星戴月赶了好几天的路,没休息好不说,回来还淋了雨,便是铁打的人也吃受不住。   秦野的脸有些白,兴许是这么睡着觉得冷,他竟是拧起了眉头。   姜媃轻手轻脚进去,抱了锦衾,小心翼翼盖上去。   末了,她蹲长榻边,瞅着秦野的脸,就挪不开目光。   这些年,秦野以一种非人的速度在成长,他似乎心里有一把火,心急火燎的恨不得一夜之间就及冠成人。   分明还只是个少年的年纪,可因着经历太多,眉宇之间弥漫出来的,是超同龄人的成熟。   他的身量以及气质,都在逐渐往青年靠拢。   很多时候,你看着这个人,那逼人的锋芒,会让你不自觉就忽略掉他的年纪。   姜媃叹息了声,她想着在现代,秦野这年龄,不过才是个高中生罢了,而在大夏,他如今已经是百战百胜的沙场战神,还同时在戾王和皇帝面前生死博弈。   姜媃心疼起来,顺手给秦野掖了下被角,她起身正要离开。   冷不防,手腕就让人捉住了。   “媃媃,陪我一起躺会。”沙哑的嗓音带着性感到致命的惺忪,顿让人脸红心跳。   姜媃来不及拒绝,手腕上力道一大,她整个人就栽进了长榻里,并稳稳被人抱住了。   熟悉的松柏冷香扑面而来,让姜媃有片刻的眩晕。   她想撑起身,腰上的铁臂扎着,纹丝不动。   秦野往里挪动,彻底地躺下来,让姜媃可以很舒服地躺他怀里。   姜媃挣扎,青天白日的这样搂搂抱抱,要让人看见像什么话。   “媃媃别动,”秦野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就抱一会,什么都不会做的。”   软声软语,跟讨求糖吃的小孩儿一样委委屈屈的。   姜媃当真就不动了,她蜷缩着手指,轻轻抓着对方胸襟,好一会才闷声闷气的道:“那你快睡。”   秦野应了声,将人往怀里拢紧一点,下颌搁在小姑娘发顶,嗅着浅淡的发香,似乎当真安安份份的就要睡去。   姜媃暗自松了口气,秦野这回回来,她不晓得为什么,两人相处着,她总觉得哪里都不对了。   他的眼神,深邃而灼热,还有更多让人面红耳赤的直白感情宣露,叫她根本不敢对上。   还有他说的话,也是□□裸的,未尽之语,更让她心惊肉跳。   她才这样想着,就听头顶声音传来:“媃媃,我在北漠时常梦见你,然后醒来就想你想的心口疼,我有次将所梦画了下来,你喜欢那幅画么?”   大半年时间,姜媃就只收到过一副画,那幅画还被她给无意撕扯成了两半。   想起这事,她面颊微微泛红,低头啐了口:“闭嘴,睡你的觉!”   秦野笑起来,环着怀里的小姑娘,长久以来的不安定都如尘埃一般,缓缓地沉淀入心湖,再没有什么是比现在这样更好了。   他用微凉的鼻尖蹭过她白玉般的小巧耳垂软肉,哑着声音问:“允我向画上那样放肆一回好不好?”   闻言,姜媃睁大了眸子——   他想亲她? 第214章 我会幸福   他想亲她?   这个念头, 在秦野逐渐下压靠近间,从疑问变成了肯定句!   原来, 他想亲她啊!   姜媃莫名其妙地半松了口气,像是因为大佬只是想亲吻, 而非更过份的进一步而心怀侥幸。   转头, 她又觉得, 自己这是有毛病吧?   不管有没有毛病, 秦野温凉而软的薄唇压了过来, 同阴影一起将小姑娘悉数罩住。   就像是恶龙用爪子扒拉了下稀罕的宝石,全藏肚子底下, 不给任何人看一点。   那股子浅淡的松柏冷香越发浓郁, 犹如大雪纷飞里的葱翠的松柏,欲滴的翠色和大雪的白色, 交织融合, 就成一种独特的味道。   在这种气息下, 姜媃脑子开始发晕。   像是缺氧, 又像是磕了药, 脑子里晕乎乎的, 仿佛一碗搅合不动的浆糊,黏糊糊的, 什么都反应不过来。   她不适的想动一动,腰身以下却被身上的人重重压住, 根本动弹不得。   小姑娘微拢眉心, 大佬只薄唇挨着, 良久都没有第二步动作,她不耐烦了。   姜媃轻轻推了推秦野胸口,示意他抽离一点。   正此时——   “咳咳!”重重的咳嗽声传来!   卧在长榻上的两人俱是一惊,姜媃想也不想,用力一推,再抬脚一踹。   紧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滚到长榻里侧,哗啦扯过锦衾就蒙头上!   站在房间门口的老父亲息长源让她这翻动作惊呆了,跟他身后的云初没看到姜媃,还轻推了他一下,踮起脚尖张望。   秦野嘴角有片刻深邃极了的弧度,他慢条斯理从榻上坐起,理了下衣摆,甚是有风度地朝两人行了礼。   “息大人,息夫人,回来匆忙,未及正式拜访,望多担待。”他嘴上说的客气,可刚才的言行举止,压根就不是那么回事。   息长源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将儿子们喊来,将此居心叵测之徒丢出去。   然自家小姑娘从锦衾里,偷摸摸地露出一双眼睛往这边瞅,他只有皮笑肉不笑。   云初什么都明白了,作为母亲,她又气又好笑。   她推了息长源一把,笑道:“你这是提前回来的?还没人知道吧?源郎好生招待秦将军。”   息长源心不甘气不愿地白了秦野一眼:“跟我来。”   私心里,秦野再是想和小姑娘腻歪,当着长辈的面,也是不太合适。   他点了点头,人模人样的跟着息长源出去了。   待人都走了,云初跨进来关上房门,笑骂道:“人都走了,还不出来?”   姜媃羞耻的很,心里头迁怒秦野,想再踹他几下出气。   她干笑两声,坐起身来,眼神游离:“娘亲……”   云初落坐,见小姑娘嫩腮薄红,眉目含春,心里多少有数了。   她伸手帮姜媃理鬓角:“喜欢秦将军?”   对自家人,姜媃没啥不好意思的,况这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古代,她才不会像其他姑娘一样,分明喜欢要扭捏说不喜欢,往后姻缘错过,自个也有责任。   她大方点了点头:“娘亲,你和爹会同意我和他在一起吗?”   云初微笑:“为娘没你了解秦将军,你觉得他是值得你托付终生的良人吗?”   姜媃眼神晶亮:“娘,我跟你说,秦野他才貌兼备,没乱七八糟的勋贵子弟陋习,他现在也有势力,身负大气运,关键,这一路走来,他都对我很好,对其他姑娘看都不看一眼。”   云初失笑,小姑娘光顾着数秦野的好,浑然没发觉自己这模样,活脱脱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云初作为旁观者,看的甚是分明。   她握着姜媃的手:“好,咱们小宝儿觉得他好,那就他了,我去跟你爹爹说。”   姜媃脸上的笑意止不住,她往云初怀里腻歪:“以后,我和秦野都会孝顺你们的。”   云初倒不指望她这个:“有你几个兄长在呢,咱们小宝儿往后只用过的快快乐乐就够了。”   姜媃心头悸动,两辈子以来,她还是头一回感受到这种血脉亲情。   她无法言说此时的心情,只是鼻尖有些酸涩。   “娘,我一定会过的幸福,”她低声道,想起往后会发生的事,不忘叮嘱,“娘,秦野是身负大气运的,金麟岂非池中物,你千万要提醒爹爹和几位兄长,莫要做错事,我不会害你们的。”   听闻这话,云初心头一动。   如今京城之势,明眼人都看得明白,目下秦野北征凯旋归来,这短暂的平静怕是要被打破了。   她点了点头:“这些大老爷们的事,咱们不用操心。”   姜媃话已至此,其余的她也不好再多说。   母子两人又聊了些其他的,一时间倒是亲密无间。   当天一直到晚上,姜媃都没再见到秦野,小姑娘晚膳时,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家人看在眼里,皆有些气闷。   毕竟,谁让小宝儿丢的那么多年都是跟秦野一起过来的,这会一家人没个能比得上秦野在小姑娘心里的地位。   云初叹息一声,姜媃临睡之前,她让人简单收拾了行装,提议隔日一早送小姑娘去郊外的蔷薇别庄玩耍几天。   姜媃不想去,她有些想念秦野了。   奈何,隔日天蒙蒙亮,她人还在睡梦中,就被流朱打包上马车,头一批出了京城南门。   蔷薇别庄,姜媃没去过,不过这时节正是蔷薇盛开的时节,饶是赤朱将那里说的再是漂亮,姜媃也没兴趣。   两个时辰后,空气里开始蔓延出微末清甜的蔷薇花香,再行片刻,便能见各色蔷薇争奇斗艳。   “姑娘,这条路叫蔷薇花道,每年来看花的人多不胜数,再往里一些,就是府上私地,轻易不许进的。”流朱道。   姜媃双手撑着下颌,看着窗牖外头。   这座别庄是云初的嫁妆,主产蔷薇花,用新鲜蔷薇花做的各种面脂还有吃食,在京中供不应求。   昨天晚上,云初还在说,往后这座别庄要留给她做嫁妆。   马车在大门口停下,姜媃懒洋洋地连车都不想下。   流朱率先下车,没多时,马车帘子重新被撩开。   姜媃半闭着眸子:“流朱,我再呆一……”   她话还说完,就落入了熟悉的怀抱,并有低笑声在耳边呢喃——   “怎么这么娇气?连车都不愿意自己下了?”   姜媃猛然睁眼,入目便是秦野那张熟悉的俊美。   “大佬,你怎么在这?”小姑娘瞬间就兴奋了。   秦野捏了捏她小脸:“你娘说让我在别庄陪你玩耍几日,等到大军回京咱们再回去。”   息家人很是清楚,秦野不能在京中露面,这俩小之间的感情也瞒不住,还不如干脆如他们的意愿。   姜媃这回高兴了,她仰头亲了秦野下巴一口:“真陪我呀?”   秦野挑眉,抱着人下马车:“自然。”   外头仆役已经候在一边,只等姜媃入住。   蔷薇别庄,进门就是巨大的花墙影屏,大红色的山蔷薇迎风招展,映着葳蕤翠色,非常漂亮。   陪在身边的人不同,自然看景致的心情也不一样了。   姜媃眯眼笑道:“真好看。”   秦野随手掐了一朵,别小姑娘发髻间,人比花娇,娇艳的小姑娘反倒把蔷薇花给比了下去。   接下来的几日,两人倒也没做别的,多数是秦野给姜媃入画。   浓烈的色泽为背景,华美艳丽的大朵大朵蔷薇花,身着素色衣裙的小姑娘却比鲜花背景更出色。   秦野添完最后一笔,他的画技多年下来,各种流派都烂熟于心,最后运出笔尖,就成自己独特的风格。   一副画里,乍眼一看,根本就没有什么技法可言,但细看,又处处都是浑圆天成的技巧,宛如技法到极致后的返璞归真。   姜媃啃着鲜花饼,喝着蔷薇花苞酿制的花果茶,歪头往画上瞅了一眼,蓦地就想起那张被她撕成两半的亲吻图来。   小姑娘脸有点红,满嘴的鲜花甜味。   她瞄了秦野好几眼,轻扯他衣袖,很小声的说:“大佬,你能不能画一幅别的送我?”   秦野等画干:“要画什么?”   姜媃舔了下唇珠,支吾了好一会,才红着脸说:“就从前你给我的那种,画的咱们这样这样啵啵的。”   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再胆大在这种事上还是会有点不好意思。   小姑娘嘟了嘟粉嫩的小嘴,做了个亲吻的动作。   秦野愣了下,接着就笑了。   小姑娘太可爱,脸红红的,眼睛水汪汪的,小表情也稀罕招人的很。   他将人抱腿上坐好,重新拿了硬笔:“咱们一起来画。”   姜媃皱起眉头:“你确定?”   她是晓得自个没啥艺术天分的,虽不至于是个灵魂画手,但也好不到哪去。   秦野点头,带薄茧的大掌包着小姑娘软软乎乎的小手,一同捏着笔,在雪白的纸张上落笔。   姜媃认认真真,当真是一门心思想画好的。   秦野却在她耳边忽的低声问:“很喜欢那副画么?那要不要我教你画别的?比如提前给你画一幅洞房花烛夜的?”   姜媃手一抖,要不是秦野还握着她手,才开始的这画就要毁了。   她呼吸都燥起来,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不准说了!”   秦野眼底的笑意掩饰不住,像汩汩春溪蜿蜒,鎏金琥珀的眸光,宛如碧波深海,里头蕴藏的是,无法想象的情深。   “放心,”他歪头亲了小姑娘一口,“画出来很可能会被人看到,我舍不得。”   姜媃在他怀里坐不住了,脸上燥热升腾,这才立夏,她就觉得热得不行。   眼见脸皮薄的小姑娘羞得浑身冒烟,秦野稍稍收敛了几分,倒正儿八经开始教她画画。   四日后,京中传来消息,北征大军凯旋,距离京畿大营只有三五里地了。   姜媃晓得,该是回京的时候了。   秦野没同她一道回去,而是率先离开一天。   等姜媃在蔷薇别庄上又赖了一两天再回京之时,就听闻秦野被敕封为大将军的喜讯。   大夏史上最年轻的大将军,不及弱冠,麾下已尽是重兵,没任何人敢小觑。   北征大捷,皇帝龙心大悦,兼之又算是为秦野庆功,当即下旨,三日后,满朝文武携家眷,召开盛大的夏狩活动。   姜媃前脚才下马车,后脚云初又给她收拾了行囊,准备三日后的夏狩活动。   当天晚上,秦野没过来,只让流朱给姜媃带了口信。   三日后的夏狩,务必让息家多安排护卫,且流朱不离身。   姜媃闻之,心头一凛。 第215章 兔肉味吻   皇家猎场——   树木葱茏, 花草葳蕤。   代表着天家的旗幡迎风猎猎,金线织就的五爪金龙威严不容亵渎。   皇帐中, 年轻的皇帝身穿利落的窄袖装,手腕黄金弓, 气度非凡。   身形高大的戾王只穿着随意的常服, 他表情漫不经心, 似乎并没有把夏狩放在心上。   站在中央的, 是一身玄色软甲的秦野, 他面容冷肃,眉目俊美, 光是站在那,就已算是一副让人赏心悦目的画卷。   同场的还有其他肱骨朝臣,虽说秦野在其中年纪最小, 但气场却没法忽视过去。   帝王目光梭巡了一圈, 随后嘴角噙笑:“时辰差不多就出发, 再晚怕是要热了。”   一众人应和, 让帝王先行。   落在后面的秦野似是不经意同戾王对视了一眼, 两人眼神俱无波动。   姜媃从自家帐子里出来, 远远就见秦野跟在皇帝身后,另外父兄息家息长源和息重月也一并在内。   云初此行并未来,只差遣了位年纪大, 颇有应对勋贵女眷的老婢跟着姜媃。   眼见姜媃眼不眨地看着, 那老婢低声道:“姑娘, 要等陛下起了仪式, 各家才会分开狩猎,不过陛下可能会点几位朝臣同行。”   姜媃点头,今个要变天,如果可以她是半点都不想去狩猎的。   曲家双生子和白栖梧过来,三人关系好,自然此次夏狩也一块。   姜媃不太好明说,只娇娇地挽着白栖梧撒娇:“栖梧姐姐,林子里蚊虫多,咱们就不进去了吧,就在阴凉的地儿坐会,等着他们打猎回来吃现成的如何?”   白栖梧没啥意见,曲家双生子却想往林中散散步。   姜媃只得多带了几个护卫,并流朱一起,一群人浩浩荡荡往林子里去。   四人骑在马车,慢吞吞走前头。   曲琴瑟忽然道:“今年美人角逐会应当会举行,媃媃你可有准备?”   姜媃笑了:“世事难料,谁晓得会不会举行,毕竟已经推了好几年了。”   曲家双生子,只有曲丝竹一人当初入选角逐会。   双生子很有自知之明,若是两人同时入选,角逐第一的希望倒大一些,可双生子失去一人,那便没啥竞争力了。   曲丝竹弯了弯眼角:“媃媃一定能得第一。”   姜媃不以为意:“无碍,重在参与。”   若是其他人听了她这话,多半会觉得她很虚伪,但曲家双生子和白栖梧却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   当年,她成为扇面美人,无非是想压下原文女主慕清瑶,得空再给秦野当助力。   如今,慕清瑶失势,秦野重兵在握,所以她对第一美人已经没有执念。   几人没走多远,就遇上带着宫娥的长宁长公主。   长公主一身艳红的胡服,眉目凌厉又美艳,仿佛是带刺的红玫瑰。   她看了姜媃一眼,调转马头,去了另外的方向。   白栖梧低声道:“媃媃,我听人说,陛下似乎想夏狩之后,就下旨给长公主赐婚。”   姜媃扬眉,看着白栖梧。   白栖梧皱起眉头:“天家属意你小叔子秦野。”   姜媃轻笑了声,半点都往心里去。   曲家双生子急了,曲琴瑟口直心快:“傻妞儿,你还笑,你家画师快成别人的了。”   姜媃觉得三位手帕交贴心,便回道:“放心,大佬才不会任人摆布的。”   话毕,她不放心的又道:“天色变了,我们赶紧回去吧。”   这话一落,曲家双生子和白栖梧脸色一变。   小姑娘嘴里的变天,显然并不是真的天气要变了。   三人也不啰嗦,连忙带着自家护卫和婢女匆匆出了狩猎场,各自回家,并紧着家中女眷,尽量不进猎场。   半个时辰后,姜媃本靠在帐子里昏昏欲睡,冷不防被息九颜扛起就往林子里跑。   小姑娘震惊了,她家七哥是被什么给穿了么?   息九颜飞快解释:“小宝儿,爹说了今个都听秦野那小子的,他说先把你带过去,咱们家的人都不要留在外头,怕被挟持为质。”   姜媃被抗在肩上,坚硬的骨头抵着她胃,叫小姑娘差点没给颠吐了。   待到和秦野汇合,小姑娘落地脚都还是飘的,想也不想抬脚就去踹息九颜。   “你要谋杀亲妹吗?难受死我了。”小姑娘眼泪汪汪的,当真像个小可怜。   息九颜摸头干笑:“我那不是,扛着你才能用轻功么?”   姜媃转投到大佬怀里,并不想理这个智障哥哥。   秦野轻轻给小姑娘揉了揉肚子,又喂了她一些清水,如此才好受一些。   “没事,一会跟着我,我不扛你。”大佬现在竟还有心思调笑。   姜媃白了他一眼,她看了圈四周,皆是大佬手下的精兵,其他人却是没再看到。   “皇帝呢?我爹和大哥呢?”姜媃拽着秦野袖子问。   秦野道:“陛下再另一边,息大人和你大哥我已经让人保护起来了,不用担心。”   闻言,姜媃安心了,可安心不到一刻,她八卦之心又蠢蠢欲动。   她偷瞄了秦野好几眼:“那个大佬,你打算要怎么做?”   秦野好笑:“不是我要怎么做,是戾王爷想怎么做,毕竟唯一的亲子也找回来了。”   秦野回来那日,姜媃就将慕清瑶和关扶苏交给了他,如今正是派上用场的时候。   且,姜媃当时软禁两人之时多留了个心眼,自己的人并未出面,还搞了一些小动作,让关扶苏以为软禁他的人,是当今皇帝。   如此一来,皇帝和戾王之间越发不死不休。   息九颜似乎还有别的任务在身,把姜媃带过来后,他一闪身就不见了。   姜媃和秦野共乘一匹马,精兵落后面,两人慢悠悠地在林子里穿行。   姜媃舒适地靠着大佬,软绵绵的说:“大佬,美人角逐会,你以后还有功夫陪我参加吗?”   秦野看了怀里小姑娘发旋一眼:“嗯,我是你画师,我不陪你参加,你想谁给你入画?”   姜媃摸着座下马匹聰毛:“那倒不是,你以后不是会当那个么?以后应该会挺忙的。”   还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妃!   姜媃酸溜溜地想着这些,跟吞了个柠檬一样,酸的不行。   秦野将小姑娘表情尽收眼底,他淡淡的说:“谁说的?我不当。”   姜媃讶然:“可是发展走向就是那样的,你不当那谁当?”   秦野揉了小姑娘发髻一把:“谁爱当谁去当,反正我不当。”   姜媃还没明白过来这话的意思,秦野又补充道:“后宫也是一大摊子的事,会累着你,往后等咱们成了亲,你就只管花银子快活便是。”   这简直比养猪还来的简单粗暴。   姜媃被大佬这话给惊呆了,她木愣愣地眨了两下眼睛,难以置信地张了张嘴:“我只管花银子?”   秦野点头,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对,我也不干其他的,陪你在大夏四处走走。”   姜媃梦幻了,这还是书里那个勤勉的未来皇帝么?   她有一种心虚内疚感,勤勉明君,好像被她给养歪了。   两人不知不觉已经走进了狩猎场深处,秦野眼神好,老远瞅到有兔子,动作快若闪电地弯弓搭箭。   “嗖”的一声,冷箭如电,正中兔子。   秦野驱马过去,捡起兔子,寻了开阔的地,又亲手起火剐兔子,打算给姜媃烤只兔腿。   姜媃此时才发现,身后那群精兵竟然也不见了。   她也不问,索性专心等兔子肉吃。   秦野熟料地撒上调料,还摸出一点蜂蜜出来刷上,浓郁的香味霎时弥漫出来。   姜媃口舌生津,眼巴巴望着,馋嘴的不行。   秦野轻笑了声,拿手点了下小姑娘鼻尖,点上一点黑灰道:“咱们这辈子在大夏好生过,下辈子去你家乡好么?”   姜媃从兔子腿上艰难挪开目光,瞥了眼手腕上的系统银珠,眨了两下眼睛,没回答。   秦野了然,果然这系统干了一些暗度陈仓的事。   他凤眸虚眯,冷笑道:“跟它说,我若去不得,那它这辈子就别想升级!”   姜媃捏了两下系统银珠,抿起了嘴角。   秦野动作利落地用匕首将兔腿肉削成薄片,再用刀尖一插,随后送至小姑娘唇边。   姜媃偏头,粉嫩的舌尖轻碰,确认不烫了,才舌尖一卷,将肉片卷进粉唇里。   秦野眸光微深,他继续投喂,姜媃一边用,一边分心跟系统商量。   吃完整块兔肉,姜媃肚子饱了。   她道:“它说那要升级到满级十五级,不然只能送我一个人回去。”   秦野三两下将兔腿剩下的肉啃了,点头道:“可。”   满嘴油乎乎的,姜媃想插嘴,结果一摸袖袋,才发现帕子没带,往常这些小东西都放在流朱身上。   小姑娘懊恼地皱起眉心:“晚点它会把咱们两个的系统数据同步,以后就一起升级。”   秦野满意了,解决完正事,回头就见小姑娘犹豫地捻起袖子,准备拿袖子擦嘴。   他捉住她的手,人往前凑。   姜媃本是坐在大树根上,本能地往后仰,整个人几乎靠在了树身上。   “你……大佬你离我太近了。”小姑娘不仅脸有点红,还感觉呼吸有点困难。   大佬的颜值杀伤力太大,特别还离她这么近的时候,她承受不来啊!   “嘴脏了。”秦野低声说。   话尾还在舌尖,他就已经欺了过去,薄唇挨上了。   姜媃懵了,她嘴巴都是油!   这么油,怎么亲?!   秦野表情却极为认真,他还闭上了眼睛,将小姑娘困在自己怀抱和树身间。   姜媃瞪大了眸子,只感觉道两人嘴里都是烤兔肉的味道。   她囧囧的,不晓得自己为毛要这么煞风景。   如此美好的事,她怎么能只想到烤兔肉呢?   满口鼻,满脑子都是烤兔肉味,在姜媃快窒息的时候,秦野松开了她。   小姑娘晕乎乎的,眸光水润润的,落在秦野薄唇上,傻不拉几的说:“大佬,你的口勿是烤兔肉味的……”   秦野默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空气突然安静。   就在姜媃内心小人内流满面,恨不得挖个坑把自个埋了的时候——   “轰隆”一声巨响!   顷刻间,仿佛地动山摇,震响了整个狩猎场。 第216章 不想成亲   姜媃讶然, 她揪着秦野袖子, 震惊的问:“怎么了?怎么?地龙翻身了?”   秦野表情严肃,他抱起小姑娘, 翻身上马,调转马头,就往声源处去。   他语速飞快的道:“是戾王和皇帝对上了。”   姜媃了然, 这两人早晚对上,只是不晓得为何动静会这么大,而且她估摸着大佬也在其中参了一脚。   果不其然, 秦野又说:“两边我都给了兵马, 还把关扶苏也带来了。”   半刻钟后, 秦野下马, 护着姜媃飞快靠近。   姜媃已经隐隐听到兵戎交接的声音,还有惨叫声,以及浅淡的血腥味。   秦野眼神灼灼地问她:“怕不怕?”   姜媃摇头:“有你在, 我不怕的。”   闻言,秦野笑了下。   他揉捏这小姑娘软乎乎的手,然后抱着人纵身一跃, 动作稳且快地跃上一颗高树。   姜媃有点恐高,她紧紧挨着大佬, 两人在粗壮的枝丫间坐了下来。   不远处的林中, 两方人马厮杀的混天黑地, 被团团护在中央的年轻帝王面色难看。   他挽着金弓, 大声喝道:“谁若能诛杀逆贼戾王, 朕赏黄金千里,良田万顷,并加官进爵。”   戾王身高马大,且常年征战沙场,竟是手持大刀,砍人跟切白菜一样。   他哈哈大笑,浑身是血:“昏君!官逼民反,今日你不义,逼臣到这等地步,忠义二字,臣不要也罢。”   说话间,他反手一撩,就将个金吾卫给拦腰斩断,甚是血腥。   秦野担心地看了姜媃几眼,只见小姑娘脸色有点发白,但也还好。   他拍了拍她背脊:“不想看就不用看,我抱着你。”   姜媃摇头,她强迫自己睁眼看下去。   如此近距离的接触生和死,鲜血和尸体,才能让她更清晰的牢记,自己现在是身处在大夏,而非和平的现代。   她需要时时警醒着,免得做出一些不合时宜的举动。   厮杀还在继续,动静这样大,却没有旁的人来。   姜媃扯了扯秦野袖子:“大佬,你是不是等会也要下场?”   秦野点头:“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做黄雀。”   姜媃心都提了起来:“那要注意安全,要是你有个什么,我怎么办哪?”   小姑娘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竟是皱起了眉头。   秦野心头悸动,这世上,若说谁会把他这样放心上的,也唯有怀里的小姑娘了。   他低头亲了亲她嘴角:“没事,不用担心,今个死的人只会是戾王。”   姜媃点了点头,抽了抽小鼻子:“反正你不许受伤,不然我……我三天不理你。”   这话一落,暗地里她就开始唾弃自个。   这种幼稚没脸的威胁,亏她说的出口,简直不像她姜媃能说的出来的话。   秦野却觉得快活极了,他用力地抱了小姑娘一下:“记着了,我不受伤。”   这话间,底下的输赢明显了。   到底还是戾王手下心腹众多,且每个心腹都是沙场一把好手,京城金吾卫不是对手。   眼看着皇帝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戾王纵身一跃,扬起大刀就朝皇帝身上招呼。   皇帝吓得亡魂大冒,高喊着:“暗卫,护甲!”   此话一落,当即有十名黑衣的侍卫凭空出现,六人护卫在皇帝周遭,四人朝着戾王迎了上去。   戾王表情一凛:“来得好!”   他将手头大刀抡圆了,一身气势势如破竹。   秦野神色也很凝重,姜媃似懂非懂。   她道:“皇帝还有暗卫?”   秦野点头:“我此前就听人说起过,每位皇帝身边都有十名暗卫,这暗卫是先皇留下的,身手不凡,不好对付。”   果真是不好对付,不见须臾之间,那十名暗卫还护在皇帝的情况下,竟是将戾王人马杀的节节败退。   皇帝胆识涌起来,他挽弓搭箭,朝着周遭精兵射去。   并道:“逆贼,现在束手就擒,朕给你留个全尸!”   戾王一刀格开暗卫匕首,喘着气道:“我呸,风水轮流转,老子杀了你,也照样做皇帝。”   皇帝让这话给气的面色铁青,连连对暗卫下令道:“给朕活剐了这逆贼。”   姜媃接连摇头,这戾王性子根本也不是个当皇帝的料,连她家大佬一般都比不上。   她正想说什么,回头却见秦野朝密林里头打了个手势。   接着,冷箭唆唆,宛如蝗虫一般从密林里头射出来,并有喊打喊杀的声音响起。   皇帝脸色一变,戾王却是心头一喜。   姜媃就见,五十人的小队凭空出现,嘴里还喊着:“王爷,属下等前来助王爷大业。”   那五十人冲入厮杀场里,像是饿虎下山,便是暗卫再厉害,也开始出现折损。   先是一人,跟着是第二个人,后面就是第三个,第四个……   整整十人的暗卫,一刻钟后,就只剩下下两人还护在皇帝左右。   其中一人喘着粗气道:“陛下,先行撤吧?”   皇帝咬牙,愤恨地盯着戾王,不甘不愿下令道:“撤。”   当即所有人都护在皇帝周围,且战且退。   戾王却是冷笑连连,他将大刀往地上一插,从手下手里抢来□□。   动作熟练地搭箭拉弦,随后眯眼对准皇帝。   “嗖”一声轻响。   姜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她亲眼见着,那只箭矢穿透其中一名暗卫的喉咙,并继续往后飞射,   最后,深深地扎进皇帝胸口。   她心头惊骇,这臂力要又多厉害,才能一支箭矢像糖葫芦一样,连射两人。   她才这样想着,就见身边的大佬不知从哪摸出弓箭。   他也挽弓搭箭,箭弦拉成满月,冰冷的箭尖对准了戾王。   “嗖”又是一声。   就在姜媃耳边,那箭矢快若流星,肉眼所不及,飞快的朝戾王射去。   “竖子尔敢?”戾王怒目圆睁,手头□□一挥,精准地打偏那箭矢。   但秦野不再给他机会,几乎就在他打偏箭矢之时,第二支箭又至。   紧接着,是第三支和第四支同时搭箭射出。   戾王怒喝一声,避无可避,第三支箭矢射中他臂膀,而第四支箭矢则正中他眉心。   戾王,顷刻毙命。   秦野收了弓,安抚了姜媃一句:“媃媃,在这里等我一会,我去去就来。”   姜媃还在点头,秦野已经飞身下树,并对皇帝道:“陛下,微臣救驾来迟,请陛下恕罪。”   皇帝躺在唯一幸存的暗卫怀里,嘴里吐着血,却哈哈大笑出来。   秦野飞快到皇帝身边,一把按住他伤口,随后从袖子里摸出颗药丸塞皇帝嘴里。   “陛下,保重龙体,微臣这就送陛下回龙帐找御医。”秦野一脸焦急。   皇帝抬手,视线死死地盯着戾王的尸体:“秦爱卿,全力绞杀戾王余孽,并将次等逆贼脑袋砍下来,给朕……给朕挂到朱雀门前!”   秦野拱手:“微臣遵命。”   跟随秦野出现的,还有他自己麾下心腹,这队人马冲杀起来,更是厉害。   三两下,戾王人马就被打的溃不成军。   那暗卫却是背着皇帝,飞快往狩猎场外赶。   秦野起身,看着皇帝离开的方向,他嘴角缓缓勾起:“来人,奉陛下之命,全力绞杀戾王余孽。”   这种事,自然有麾下人去办,秦野确定此处没了外人,他适才慢条斯理的把姜媃从树上抱下来。   地上太多鲜血和尸体,秦野遂抱着小姑娘往干净的地方去。   今日这事就算落幕了,戾王身死,皇帝重伤,能不能活下来都还两说。   姜媃皱起眉头,细细思量其中环节。   秦野带她在狩猎场深处,采摘了一些清甜的野果,又找清溪洗干净了,送小姑娘嘴里。   姜媃面颊鼓鼓地嚼着果子,一边道:“大佬,皇帝会不会死啊?”   秦野让小姑娘坐马上,他则牵着马往外走:“自然是要死的,戾王那一箭射的可不轻。”   “那以后谁当皇帝?”姜媃又问。   大佬说了他不当皇帝,可当今又还年轻,根本没来得及诞下龙子,天家怕不是要断传承了?   秦野回头看她一眼,小姑娘小嘴啃的红艳艳的,酸甜的果汁抹在小嘴上,越发那双粉唇红了。   他道:“先帝在时,曾将一位不得喜的皇子丢到冷宫,今年那皇子好歹也有十岁了吧。”   闻言,姜媃挑眉,所以大佬是要扶持冷宫皇子上位?   不过,大佬不做皇帝,她还暗戳戳的有点高兴。   不做皇帝,就没有后宫,没有后宫,就没人会逼他啥雨露均沾的。   她在马上晃了晃小脚,眉眼都是笑意。   小姑娘软糯糯的说:“那个大佬,我家乡都是一夫一妻的,所以要是咱们成了亲,你就不可以有其他女人了哦。”   秦野应了声,没说其他的。   姜媃看他后脑勺一眼,舔了下唇珠,又说:“要是成亲后,咱们过几年感情不好了,我也是可以和离重嫁的。”   这话甫一落下,姜媃一抬眼,就撞进大佬深邃琥珀凤眸里。   大佬高贵冷艳地哼了声:“不会不好,这辈子还有下辈子,你甭想和离的事,除非我死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我死了也不成,生死你也都跟我一块。”   他的感情就是这样偏执,偏执到近乎变态的地步。   姜媃忽的笑起来,她在马背上笑的差点没滚下来。   秦野扬眉:“你笑甚?”   姜媃揩了下眼尾:“大佬,你真萌。”   秦野凝了她一眼,翻身上马背,揪着小姑娘就猛亲一口,直接将小姑娘亲的气喘吁吁,脸红如滴血。   姜媃不依地推他,拱进他怀里,不吭声了。   秦野无声笑起来,他一扬马鞭,飞快往狩猎场外跑。   戾王死了,皇帝垂危,这种时候他若不在,岂不是平白惹人怀疑?   而且,快点解决这些事,也好早些迎娶怀里的小姑娘。   怀着这样的心思,大佬心思转的尤为快。   浑然不察的姜媃,还晕乎乎的在享受小恋爱的快活,压根就还不想成亲! 第217章 舔狗大佬   皇家狩猎场外, 一阵兵荒马乱。   皇帝遇刺,还浑身鲜血,生死不知的模样,吓坏了一干大臣人等。   御医忙不迭地冲进御帐, 各个冷肃着脸给皇帝治伤把脉。   不多时, 秦野冲出狩猎场, 他似乎顾不得马背上的小姑娘,三步并两步进了御帐。   姜媃在马背上晃了晃小脚, 试探了下高度,然后垫着脚尖就要往下跳。   息重月心都提起来了, 连忙伸手去抱他问。   姜媃偏着脑袋,朝息重月软萌萌地笑了笑:“大哥。”   息重月无可奈何, 他看了眼御帐,边抱小姑娘边问:“怎的一回事?”   姜媃眨眨眼, 俏皮地道:“我不知道哦。”   息重月一看她那小模样就知道没说实话,他索性不问了, 反正待会父亲回来后自会说的。   御帐里头,一碗老参汤灌下去后,皇帝终于幽幽睁眼。   他长吁一声, 眼珠一转, 就落在了秦野身上。   秦野福至心灵,上前半步拱手道:“陛下,戾王余孽已尽数伏诛,另还抓获了戾王亲子关扶苏。”   闻言, 皇帝面容狰狞起来,他嗬嗤嗬嗤喘着气,一字一字往外蹦:“杀!给朕抄了关家,灭九族。”   秦野抿了下薄唇,应道:“微臣遵旨。”   吩咐完,皇帝适才松了口气,他目光稍微柔和地看着秦野,吐出句话:“秦爱卿,你是忠臣。”   秦野袍摆一掀,单膝跪地:“为陛下尽忠,实乃微臣本分,陛下万望保重龙体。”   自己的身体自己晓得是如何一回事,戾王那一箭虽说是先射穿了暗卫喉咙,可戾王臂力惊人。   那箭矢射进皇帝心胸,尽是整个箭头都没入了。   御医冷汗长流,哆哆嗦嗦的道:“陛下,微臣……微臣……”   “无能为力”四个字,却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皇帝摆了摆手,阖上眼什么话都没说。   御医们商量半晌,给皇帝保守地处理了伤口,确定能上路回宫,才小心意将皇帝送上路。   好好的一场狩猎,不过半日功夫,竟是如此收场。   京城各勋贵也无意再继续,纷纷收拾行囊,更在皇帝身后,匆匆回京。   当天晚上,姜媃没等到秦野,也没等到息长源。   息家房门紧闭,没谁出去,也不见任何人。   终于,三日后,宫中传来九声钟响。   姜媃愣了下,九声钟响,这是皇帝驾崩的丧钟!   她反应过来,然后飞快跑回房间,重新换了一身素色的衣裳,又将头钗去了,还把脸上的胭脂一并抹了。   她再出门时,整个府里的仆役都忙碌了起来,云初脚不沾地,指挥着仆役换上白绸。   整座京城,从这天开始,都人心惶惶起来。   皇帝年幼,中途驾崩,没留下龙子龙孙不说,连遗诏也没有一封,这在大夏史上,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宫门紧闭,息长源几天不曾出宫。   京城大街小巷,时常都有金吾卫在巡守,四处抓拿戾王余孽,一时间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终于,在第五天后,息长源面带倦容地回了府,一并回来的,还有秦野。   秦野除却姜媃,在京城并无亲友,念着这人在自家闺女心里的地位,息长源遂邀他一起。   秦野半点都不客气,大大方方上门,用了膳食还就宿在了客房。   姜媃闻讯,提着裙裾蹬蹬跑来,却不想秦野已经睡下了。   小姑娘心里失落极了,但也晓得目下是紧要关头,不宜多打扰秦野。   如此,又过了几日,终于有皇亲想起先帝丢在冷宫的皇子。   国不可一日无君,满朝文武慌忙将那皇子从冷宫迎出来,送上金龙椅。   随后的事,就很简单了,将死去的皇帝送下皇陵,盖因当今年纪更小,左右才十来岁,满朝文武又选出三位肱骨朝臣辅政。   三臣辅政,秦野恰好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   姜媃听息长源说,堂上那群老狐狸谁都不服气彼此,最后选来选去,倒是举荐了秦野。   秦野以自己不曾及冠为借口,自是百般推脱。   但他越是这样,那群老狐狸越是满意,还非得就要他辅政。   便是连息长源,也如此认为的,觉得秦野心智非一般,有权但却半点都不恋权,这年轻人甚是有前途,配得上他家小闺女。   唯有姜媃默了,她抹了把脸,觉得大佬太鸡贼了,把所有人都给唬弄了。   大夏新旧帝王更替,不过月余,一应就走上了正轨。   新皇帝自幼生在冷宫,无人教导,更不懂帝王之术,朝堂大小庶务,一应都是三位辅政大臣说了算。   除却秦野,其他两位辅政大臣,一个是文人出生,走路都颤巍巍的,半截身子都埋黄土了。   另一人,则是新帝帝师,平素主要负责教导新帝。   时日一久,众人才后知后觉,朝堂大权竟悉数都落到了秦野手里。   这位新贵,也是奇的很,鲜少同京中各世家往来,也没和哪位同僚关系甚密。   唯有一点,这人三不五时就往息家跑。   京中众人皆知,息家小姑娘从前和这年纪轻轻的辅政大人关系很不一般。   有那想讨好秦野的,从他那边无法下手,遂迂回地找上了姜媃。   姜媃过后才发现,京中平白无故给她送礼的人也特多了点。   姜媃并不贪图那些东西,本是想挨个送回去。   但秦野和息长源都劝她收下,总归是小姑娘,收点礼物也没什么,反倒是退回去,指不定会遭人怀恨在心。   姜媃遂安心了,京中大势稳定,时日就过的飞快。   秋去冬来,在京中下了第一场雪的时候,秦野找的冰人上门了。   息家上下,自是舍不得这么快就把姜媃嫁出去,但两小这么多年的关系众人都看在眼里。   早嫁晚嫁都是要嫁的,息长源狠下心,只意思意思推拒了冰人两次后,准备第三次上门就松口同意。   但,谁都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姜媃这个当事人,反而不同意了。   小姑娘披着红底白毛的长斗篷,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在秋千上。   她面前站着玄色锦衣的青年,说是青年,其实年纪也只是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   约莫是身处高位的原因,青年眉目气质瞧着甚是沉稳。   “为什么不同意?”他低声问小姑娘。   姜媃抓着秋千绳,拇指抠着,半低着头回答不上来。   秦野上前半步,蹲下身,低头去看小姑娘:“媃媃,你是不想嫁给我吗?”   姜媃飞快瞥了他一眼,咬唇摇了摇头。   秦野薄唇微抿,伸手帮小姑娘弹了弹披风上的薄雪:“既不是不愿意,你为何拒绝冰人?”   姜媃还是不说话,秦野耐心十足:“你若是有顾虑,大可告诉我,我来解决。”   姜媃犹豫半天,嘀咕着很小声的道:“我……我年纪太小了。”   都没十八岁,结什么婚!   找着症结所在,秦野低笑了声:“那你觉得多少岁合适?十八吗?”   姜媃点了点头:“最好二十岁过了再说。”   秦野却是等不了那么久,将小姑娘放在了心尖尖上,日日夜夜都想看着她,想同她亲近,想抱着她。   况,他也不能老是住在息家。   秦野起身,往秋千上一坐,将小姑娘抱到大腿上,两人面对面。   他哑着声音道:“媃媃,我等不急了。”   姜媃抬头,猝不及防,让大佬眼底奔腾的灼热给烫了下。   心悸翻涌,她飞快低下头,噘着粉唇说:“但我身子骨还没长定型,成亲了就要生孩子,这样不好。”   秦野是知道这点的,早前就在系统那看过一遍有关的生理知识。   他道:“不生,等你什么时候想生了再论。”   姜媃心软了,她揪着他前襟,指尖戳着祥云暗纹:“我才认亲没几年,我会想爹娘和兄长们的。”   这个更好解决:“我已经买了隔壁那栋宅子,成亲了在墙上开道门,你想什么回息家都可以。”   听闻这话,姜媃眼睛一亮:“当真?”   秦野失笑,低头亲了亲她眼尾:“我岂会哄骗你。”   末了,他又道:“你若觉得过早行洞房之事不好,我也可以等着,但是……”   他顿了顿,一手托着她后腰,一手掌着她后脑勺,额头抵着她的。   “我们先成亲好不好?”他的嗓音哑的厉害,每个字音打在姜媃心尖上,震的她心弦颤动不已。   “我想每天早上睁眼就看到你。”   “我想每晚上抱着你一起安眠。”   “我想你陪我处理朝堂庶务。”   “我还想,惦念你的时候,一抬眼你就在我触手可及的地方。”   “就像从前,咱们相依为命,从不分开。”   “这辈子,下辈子,两辈子我都觉得不够,媃媃,你说我该拿你如何?”   每听一句,姜媃就心口发胀的厉害,她紧紧抓着秦野胸襟,睫羽颤动,满心的悸动横冲直撞,宣泄不出。   她微微仰起头,主动送上清甜粉唇,堵住了他的喋喋不休。   秦野没动,凤眸半阖,流光半掩。   他甚是纵容腿上的小姑娘,随意她在自己领地里胡作非为。   姜媃吻O技并不多高明,只会像奶猫一样反复去O舔O对方的薄唇,偶尔害羞地碰触 一下腔壁里头的舌尖尖。   好在秦野百般纵容,适才壮大了小姑娘的胆子以及蠢蠢欲动的试探欲。   她小脸红红的,粉唇娇艳带水光,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弥漫起水雾,迷醉像是醉酒了一般。   她偏头盯着秦野同样水光盈盈的薄唇,原本浅淡的唇色,此时红一些,仿佛抹了十分漂亮的玻璃唇釉。   姜媃心尖痒痒,像吃糖似的,觉得还不够。   分明是没味道的,但她就是还想试,且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渴望着同秦野亲近。   刚才,还不够。   秦野眸光幽深,身上紧绷着,他高估了自个的自控力。   对旁人冷眉冷眼,从来都冷酷无情的青年叹息一声,无奈地揉了揉小姑娘发髻,就欲起身。   谁想,姜媃不肯,她撒娇着嘤嘤两声,试探着啄O吻几下,很小声的道:“我还想再O亲会。”   这话一落,凤眸乍起波澜。   姜媃都没反应过来,后脑勺的大手用力,身前的人就压了下来。   犹如狂风骤雨,挟裹不加克制的力道,带着凶狠霸道,像是出笼凶兽,要将怀里猎物吃下肚,融入骨血。   须臾,姜媃捂着嘴巴,眼泪汪汪控诉地瞪着秦野。   秦野挑眉勾唇,声音喑哑而磁性:“还要吗?”   姜媃拼命摇头,她嘴皮都给亲肿了,舌根还麻的厉害。   这特么哪里是亲O吻啊,分明是拿生命在啃咬!   未免真把小姑娘吓的杯弓蛇影,秦野又将人揽过来,好言好语地哄。   “媃媃卿卿,太久没和你亲近了,一时隐忍不住,下次不会了。”大佬认错态度飞快,约莫要他跟小姑娘摇尾巴,那都是小事。   姜媃横他一眼,轻哼两声,到底还是舍不得真跟对方怄气。   她嘀嘀咕咕的说:“要成亲也可以,不过我得先比完美人扇的角逐会。”   秦野应了声:“可,我明个就去上禀陛下,明年开春就办。”   姜媃无语了,说好的大佬冷酷无情人设呢?   她不认识这么舔O狗的大佬!   作者有话要说:  大概还有两三章正文就全部完结了。 第218章 正文完结   来年春开的早,三月份的时候就开始暖和了。   新帝在位,遂将此前推延了两三的美人扇角逐会开了起来,也算是让京中百姓乐呵一场   姜媃本就一直在准备着,接到这消息时候,倒不慌不忙地开始重头温习。   临到四月底,从五湖四海来京的扇面美人多不胜数,其中也有家底殷实的,特意来看热闹。   毕竟,众人皆听闻,其中一位美人的结对画师,那可是当年天才画师秦峥之子,也是大夏史上最年少的天级画师。   没错,秦野在新年里头,就找宫廷画师,把级别晋升到了天级。   他倒也没仗势欺人,按着规矩进行考核,一路顺风顺水。   五月初五,美人扇角逐会紧锣密鼓的开始了。   当年统共晋升出十位扇面美人,如今这十位扇面美人齐齐多年长了两三岁   分明当年还是最好的年华,这时再惨叫角逐会,竟是大部分都有些力不从心   反倒是羑媃的年纪恰到合适,从前她年纪小,繁花楼东家还多有担心,只怕她施展不岀少女的娇媚感来。   而今,她去年及笄,今年角逐美人会第一名,倒占据了天时地利   角逐会一共会进行五天,头一天十名扇面美人亮相,让众人认认脸,随后便是抽签决定先后顺序。   姜媃像是老天爷最宠的崽儿,一路运道加持,抽签也抽到最后压轴。   压轴上场,是安排在第四天,故而前面几天,姜媃还可以看看别人的才艺表演,多多扬长避短。   十名美人里,姜媃只有曲家双生子相熟,曲家双生子只一人晋升,本就无意争夺头名。   是以并未多用心准备,等到第二日上场,只潇洒自若地弹了一曲古琴作罢。   姜媃觉得可惜,要是双生子能一道登台,约莫要好看很多。   便是如此,前四天,姜宓也是大饱眼福。   不愧是从各州郡选□□的扇面美人,随便拎一个岀来,那也是极尽能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说,还能玩岀别岀心裁的花样来姜媃就见有位扇面美人,硬是在外物帮助的情况下,演绎了一场生动形象的飞天仙女反弹琵琶之景。   腰姿生动,一笑一颦风情无双,琵琶还弹得悦耳动听。   可见是苦练过的,姜媃看的啧啧惊叹。   但那美人的画师略逊一筹,只将美人的美展示出了八分,以至于在评客处,没有拿到太高的分值。   繁花楼大东家封尧当时就跟长随耳语,准备着花重金挖人。   前九位扇面美人看下来,姜媃心里有数了,如无意外,她应当能夺得角逐会头名,拿到天下第一扇面美人的名头。   美人角逐会第四天,临到姜媃上场,息家上下全来捧场   另外京中那些挖空心思想讨好巴结秦野的,此时更是大张旗鼓,非得要拼着给姜媃震场子。   姜媃才不管这些,她手持尖尖的峨眉刺,刺末端垂长到地上的红绸,一身呈喇叭状的宽袖,斜襟掐腰的雪色上衣,下配层层叠峦的鱼尾裙裾,露出一点细细的白嫩脚踝   她深呼吸,眸子亮皛晶地看着秦野。   秦野作为画师,只能在后方入画,不能上台。   他伸手理了理小姑娘鬓角,低笑着说:“去吧,我看着你。   姜媃眼瞅四下无人,忽的踮起脚尖,噘着樱花粉的双唇,想亲大佬一下。   谁知两人没默契,大佬不低头,姜媃一嘴巴吧唧在了他下巴上。   姜媃羞恼,踩了他一脚,转身就要上台。   秦野将人拉回来,捧脸低头就亲   须臾,姜媃脸红红地轻喘气。   秦野眸色幽深,他指腹摩挲着小姑娘嘴角,哑着声音道:"快去吧,不然口脂都要被我吃掉了。”   台上乐声乍起,姜媃慌慌张张跑了。   秦野看着小姑娘轻盈如灵鸟越上台,勾唇笑了。   成为扇面美人的这些年,从一开始只是想压住慕清瑶,到现在她真心实意喜欢上美人扇这个行业,姜媃其实思忖了很久。她把自己所学,擅长的和不擅长的,此前就全部列成了表格。   随后选择学的最好的,加以糅杂,再辅以不错的创意,就成了她现在施展的峨眉刺红绸雕花舞。   只要有红绸的地方,众人就好似见着了俏皮活泼的精灵,好似红绸说过之处,便是姜媃脚步所到之地。   另外峨眉刺在她手里,少了剑舞之流的花哨,转而多了几分肃杀的冷凝。   峨眉刺嗡嗡的转动,白光潋滟,极有刁钻灵活气势,仿佛是真见过血的。   红绸的柔软,峨眉刺的冷硬,生生在姜媃手里,形成一种奇异的矛盾组合,份外夺人眼球。   此外,位于高台正中央,还有一方两丈长一人高的木质屏围。   细看就能发现,那屏围竟是一整片极薄的桦木板。   桦木色白带浅黄,在红绸掩映下,极淡和极浓,让人不敢眨眼,生怕错过片刻。   在乐声高昂处,众人只见漫夭红绸猎猎起舞,在红绸间,姜媃猛地一跃,手中峨眉刺刺啦一声,竟是猛地刺进桦木板里。众人一个激灵,仿佛那峨眉刺是扎在自个身上一样。   姜媃动作不停,倒持峨眉刺飞快跑动起来。   锋利的刺刃在桦木板上留到一道痕迹,从头到尾,姜媃不停歇,折身而起,又以点刺的方式,腰身不断旋转,动作飞快的在板上刺出大小不一的孔洞来。   没人知道她想干什么,但并不影响台下的看客对她的欣赏。   曲终,姜媃双臂伸展,站立在桦木板顶上,在她身后,是烈焰如火的红绸。   咚"惊雷闷鼓,霎时巨大的红绸布遮天蔽日,从天而降。   黑暗猝不及防,像是天狗食日,顷刻所有人视野都黑了,   然,唯有一处是光亮的   不知名的光亮,在白桦木后面闪现,碎光斑驳,从姜媃刺过的地方偷泻出来,光影横生。   快看,那白桦木板   “我的娘,那是…那是一卷百花盛开图   “我好像看都了仙女圣光,姜小美人一定是小仙女转世吧?   “妙哉,美哉,绝世佳作!   姜媃身后,是更柔和一点的线光,暖黄的光,为她周身镀上一层金黄,仿佛万千祥瑞。   而她站立的脚下,白桦木板上,光暗生岀的对比下,在黑暗中,众人才看清,那是一卷用峨眉刺像绣花一样,一朵一朵足足有百多花卉怒放的美景图。   姜媃喘着气,鬓角香汗淋漓。   她双手张开,峨眉刺嗡嗡旋转,随后在众人的目光光,竟是那样平举着手笑着往后栽倒。   姜小美人,小心!   啊,姜小美人体力不支,摔倒了。   人呢?繁花楼没伙计了么?赶紧给老子接住姜小美人啊。   美人要是摔破点皮,我和你们繁花楼没完!   封尧苦笑,还没来得及解释,遮挡光线的红绸撤下去,白昼光亮重新恢复。   众看客眯着眼,就见白桦木后,身着玄色锦服的青年抱着小姑娘施施然走岀来。   有眼尖的,立马认岀青年,赶紧扯身边人袖子:“看到没有,那个就是咱们大夏辅政大臣,娘的,和姜小美人站一块,简直天造地设。   辅政大人好俊,我觉得自己该嫁人了。   秦野现身,这回就换京中贵女开始交头接耳的议论了。   更甚者,有那胆子大的,这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就将手头帕子包枚小果子,团吧团吧朝秦野扔过去。   姜媃双手攀着秦野肩,小脸红红的,也不晓得是累的还是羞的。   她瞥了眼台下众人,小声道:“大佬,我要下来   她这话才说完,那头扔来的手帕咚的就砸小姑娘额头上。   姜媃捂着额头,一脸懵逼。   秦野面容一冷,冰凉眼刀唰地扫过去,直把扔帕子的贵女盯着脸色煞白。   给我看看。“秦野道   姜媃摇头,她草草揉了两下,从秦野怀里跳下来,乖乖地等着评客打分。   不出意外,姜媃的分值自然是最高的。   这一届的美人角逐会,姜媃顺利夺得头名   她不意外,其他看客亦不意外。   毕竟,她的才艺确实练得很扎实,秦野身为结对画师,画技也在那搁着,就不说他位高权重了。   晩上,息家一大家子给姜媃庆玏,小姑娘端着果酒,悄悄抿了几口,觉得好喝,又偷偷摸摸喝了几大杯。   等到一家人发现之时,小姑娘已经双眸水润,面颊薄红的见人就傻笑。   秦野心思一动,他有心想带小姑娘走,但当着长辈的面,到底不敢再孟浪。   他正暗自可惜间,谁想小姑娘居然自行起身,跌跌撞撞朝他走来。   秦野指尖一紧,小姑娘一头栽进他怀里,扭扭蹭蹭地嘀咕道:大佬,大佬你真好。   秦野看了圈,席间所有息家人都眼神不善了。   他单手搂着小姑娘,嘴角止不住上翘,索性直接道:“息伯父,明日小子就差冰人带聘礼上门   见他并不是那等只占便宜不负责任的,息家人适才稍微按下不满。   小姑娘在他怀里扭成一条毛毛虫,还撒娇嚷着:“大佬,你带我去看星星好不好?好不好嘛?   软绵绵的尾音,像是带了钩子,直让人心猿意马   云初哭笑不得,伸手去拉她:"小宝儿,你喝醉了,娘亲带你去休息,别缠着秦大人,会闹笑话的,   哪知,姜媃不依,她手脚并用,像八爪鱼一样死死扒着秦野,还娇娇的说:我不要,谁敢笑话我,我让大佬打他!   秦野臂膀用力,免得小姑娘摔下去,嘴里哄着:"好,媃媃让打谁,我就打谁。   云初无语,她无法,只得去踹息长源,让他想想法子。   虽说席间都是自家人,但小闺女这还没出嫁,就如此扒着个外男,总归传岀去要落人口实。   息长源捻着胡子,轻咳一声,瞟了瞟长子息重月。   息重月无奈,只得起身走过去:“秦大人见笑了,舍妹喝醉了,我送她回房。   秦野正要松手,姜媃扭过头来,龇着一口小白牙,奶凶奶凶地冲息重月低吼。   她还撒泼:“我不去,我没醉,我要和大佬去看星星。   秦野摸了摸她发髻,给小姑娘顺毛:“好,我这就带你去看星星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秦野揽着小姑娘,大步往外走。   他也没走远,选了息家最高的一处屋顶,抱着人三两下跃上去,又寻了视野开阔的地方,适才拥着小姑娘坐下来。   姜媃坐他怀里,后背暖烘烘的,甚是舒服。   她眯着眼睛,往秦野身上蹭了蹭:“大佬,我最喜欢你了   秦野将外衫解开,把小姑娘包住,还给她挡着风:有多喜欢?   姜媃歪头想了想,伸手比划了一下:“这么多这么多的喜欢。”   秦野低笑了声,心头悸动的无法言喻,想亲亲小姑娘,但屋檐下的息家人虎视眈眈盯着,他遂作罢。   他只笑道:“那我们七月初七,乞巧节那天就成亲好么?”   姜媃醉醺醺的,哪里还能想事,她嘀嘀咕咕点头应允:"成亲,我要和大佬结婚!   她说着,还扭头过来朝着秦野弯眸笑,笑着笑着就张嘴喊:“大佬宝贝儿,么么哒。   秦野挑眉,有系统在,他自然能懂这话的意思,当即宽袖一扬,挡着底下的息家人,飞快往小姑娘粉唇间啄了一口他担心小姑娘淸酲之后反悔,便带诱哄的道:¨媃媃,说定了乞巧节成亲,不能反悔。   姜媃就这般稀里糊涂,在星空下,就把自个给卖岀去了,   气的息家大小男人们直跳脚,直言秦家小子果然太坏   隔日,酒酲的姜媃,抱着脑袋想起昨晩的事,简直欲哭无泪。   她真的,不太想这么早结婚啊   但是,昨晩上的事息家一众历历在目,这个时辰,秦野送上门的聘礼已经摆了小院。   且,秦野还动作飞快的和息长源定下了成亲曰期,跟着他就要差人将还健在的秦家长辈请来京城。   姜媃生无可恋,小姑娘颓了一晚上,隔日就认命了。   总归秦野答应了她,不那么快生孩子,日后即便成亲,那估计也是和从前搭伙过日子差不多吧。   她如此想着,时日一晃,就到了七月   云初忙的脚不沾地,一天要对几遍嫁妆,就是半夜醒来,都要摸去看看嫁衣。   姜媃反倒没啥感觉了,她的婚前焦虑症仿佛都让云初得去了   临到七月初七乞巧节,姜宓一大早就被人掏起来,喜娘开始给她沐浴更衣上妆。   待到吉时,她还瞌睡连天,半点都不紧张。   云初又哭又笑的,娇娇的小闺女才找回来不久,竟然就又要嫁岀去了,往后那就是别人家的了,她想着就心肝疼。   息长源也想哭,但他一个大老爷们的,还真不敢哭出来,只可怜巴巴地望着姜媃。   四位兄长也很舍不得,不过好在就嫁到隔壁一府之隔,若是秦野敢跟他们家小宝儿吵架,他们四人大半夜的也能把小宝儿给抢回来   姜媃没那么多心思,这些时日她也想清楚了,不过就是换个地方住罢了,而且依着大佬对她的感情,约莫以后她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如此看来,也不枉穿越这一场。   嫁娶流程繁琐,等姜媃被秦野从花轿里背岀来,她差点没睡过去。   跟着是进门跨火盆,然后握着红绸拜天地。   姜媃还昏昏沉沉的,就被人推着塞进了新房。   进新房,她便嚷着让婢女帮忙卸妆沐浴,也不管秦野什么时候回来,自个收拾完了,先翻捡了东西岀来墳抱肚子。以至于,等秦野在前院应酬完宾客,脚步轻快地回到新房,顿时收获一只饱食酣睡的软糯小姑娘。   他坐在床沿,目光柔和的像能滴下水来。   小姑娘白白嫩的,青丝披散着,宛如绸缎,四仰八叉睡在大红色的鸳鸯锦衾里,越发衬的她娇小和白晳。   秦野心悸的厉害,也软的厉害。   他低头,在小姑娘唇珠上啄了口   许是酒味太重,姜媃被吵酲了,她艰难地睁开眼,惺忪朦胧的道:大佬,你才回来啊.….   秦野应了声,没忍住,逮着小姑娘又亲了口   姜媃嫌弃推他:“都是酒味,你先去沐浴嘛   秦野腻她身边痴缠了会,适才恋恋不舍地起身去净室。   姜媃被闹了一场,这会清酲了,想着一会要和大佬同床共枕,她小脸红红的,终于生出不好意思来。   片刻后,秦野带一身水汽地回来,就见小姑娘把自个裏成了蝉蛹一般,还往角落里缩。   他失笑,灭了烛火上床榻,接着留宿的点光,将小姑娘扒拉进怀里,又扯了锦衾一同窝进去   姜媃嘤嘤两声,还是自打滚过去,让大佬进被窝。   暖和的被窝,混杂着两个人的体温和气息,柔软和冷硬,缓缓纠缠,悱恻又缠绵。   秦野在她耳边低声道:“媃媃,我就亲亲,不做其他的好么?   姜媃也是心痒痒,她垂着眼眸点了点头。   得了应允的大佬,当即放开手脚,再无顾忌,按着小姑娘就开亲,活脱脱像是几辈子没尝过腥味的恶狼一样。   息的间隙,他和她十指相扣,手腕上系统的银色珠子交相辉映,与浓浓夜色里,春意盎然。   他们有这辈子相许,自然还有来世可期。   所以,他一点都不急,毕竟来日方长。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故事就到这里,美好的圆满结局。   大佬和姜媃,可以有两辈子的记忆和时间来相处,这是鲜少有的事。   等两人老了后,系统自然会送两人回到姜媃出生的现代。   在现代,两人自然能再续前缘。   下面是盘丝正在连载的文文,也是叔嫂故事,已经入V了,日六更新,大家有兴趣的可以收藏看一下。若是实在不戳,也可以点进盘丝专栏,有更多完结文和有意思的预收文文哦,大要大意的收藏一波呗。   文名:暴君的心肝肉(重生)   简介:男主版   大夏第一辅政权臣商殷,有个不为人知的怪毛病   他对女人过敏,一碰触轻则全身起红疹,重则高热昏迷,   但他发现,对兄嫂姜宓,他能随意碰触   正当他决意远着姜宓,却接连几天做了关于上辈子的梦,   再然后,上辈子爱他爱到为他而死的姜宓,竟然卷银子岀逃了!   这辈子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的商殷很委屈,他可以不造反了,心给她,命给她,宠着她,爱着她他的小心肝,“乖乖,别走好不好?”   大★大   女主版   上辈子,顶着福气包的名声,姜宓却过的很惨   被强聘强娶后,冲喜不成反克死了病秧子夫君   被青梅竹马利用,私奔不成反被小叔子捉了个正着   好不容易死了以为能解脱,结果一睁眼她又重生了。   重生后的姜宓,趁小叔子还没造反做暴君,包袱款款一走了之。什么权臣,什么造反暴君,什么青梅竹马   这辈子统统跟她没关系   再后来,头戴九龙冕的暴君沉着脸站她面前   前世分明爱朕爱的要死,这辈子就不认了   姜宓:"…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胡说八道!   暴君冷笑一声,将人困在身边,哑着嗓音道   不要不认,你要什么朕都给。”   本文又名《暴君想太多系列》《暴君今天依然对女色过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