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权臣的佛系娇妻》 作者:研研夏日   作品简评:   柳棠溪一觉醒来,莫名穿到一本小说中。作为书中的恶毒女配,她常常在家欺负女主庶妹,破坏男主和女主的关系。小说最后,庶妹会成为皇后,而她会被皇上处死。想到书中结局,柳棠溪看着面前将来会成为权臣的丈夫,她决定佛系一点。毕意,成了亲,她是权臣的妻子,和离了还是侯爷的嫡女,怎么看都是躺赢的人生。   本文语言朴实无华。人物性格鲜明,女主聪明狡黠勤劳善良,男主聪敏冷静理智腹黑。情节虽然平淡,但在平淡中透露着温馨。是一篇值得一读的种田文。 ================== 第1章 穿越   初夏时节,和风徐徐,流水淙淙,柳条绕岸。   东边的旭日刚刚在群山之中露头,距离京城百里之外的卫家村此刻已是炊烟袅袅。摸黑下地干活儿的汉子们看了一眼天色,直起身子收拾好锄头,准备回家用饭。   此时,靠着山头住在村尾的一处宅子中,躺在东面厢房床上的姑娘刚刚睁开眼。   许是因为刚刚睡醒,躺在床上的这位姑娘脸颊泛着微微红晕。当然,最惹眼的还是她那与村里人不同的娇嫩皮肤和沉静脱俗的气质。   睁开眼睛之后,柳棠溪从床上坐了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满头乌发如同瀑布一般披在身后。   柳棠溪抬头看了一眼破旧的不知落了不知道多少层灰的房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没有任何改变,她依旧还在这个陌生的朝代。   既来之则安之,生活还是要继续的,柳棠溪打算从今日起融入这个世界中。   想罢,柳棠溪开始穿衣下床。   柳棠溪穿越了。   这是她穿过来的第四日。   工作五年,攒了一大笔钱,好不容易贷款买了房子,结果才住进去一天,第二天醒来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这里。   不过,虽然朝代陌生,她倒是知道这是哪里。   睡觉之前,她正在看一本,书名叫《皇上独宠俏皇后》。   女主是一名穿越女,穿越到了怀恩侯府。身为庶女,一直都在被嫡母和嫡姐虐待。好在女主有智慧和谋略,帮着父亲解决了政敌。这样,有了怀恩侯的支持,女主渐渐在家中有了依靠。   嫡母在父亲的训斥下,不敢再明着欺负穿越女。但是,恶毒而又没脑子的嫡女柳棠溪却忍不了这口气。看着昔日见到自己就畏畏缩缩的庶妹如今却爬上了她的头上,不仅得到了爹爹的喜爱,还跟她一直喜欢的皇子扯到了一起,这让柳棠溪非常愤怒。   在一次上香的途中,柳棠溪让身边的丫鬟去买了药,准备把女主弄晕,然后卖给人牙子。然而,让人没想到的是,她身边的丫鬟和家里的奴才却背叛了她。女主安然无恙,她却被人牙子给带走了,远离了京城。   看到书中这一段时,读者一直在拍手叫好。   只可惜,一本书中的恶毒配角往往就像是打不死的小强一样。   即便是被卖到偏远的地方,拥有者顽强生命力的恶毒女配仍旧活了下来。   就在人牙子要把柳棠溪卖到青楼的路上,柳棠溪找机会逃跑了,并且成功赖上了卫家。   卫老三生了重病,快要不行了。   有人给他算命,说给他家小儿子娶一房媳妇儿,卫老三的病就能好,连去哪个方向能娶到合适的儿媳妇都跟他们说好了。   卫老三的媳妇儿李氏急病乱投医,信了算命先生的话。   可巧的是,在算命先生的指引下,她在路上遇到了被人追赶的柳棠溪,柳棠溪一番装模作样,成功骗取了李氏的信任。   李氏把仅剩的二十两银子给了人牙子。   人牙子在路上就知道柳棠溪身份不简单,有些后悔接了这个差事。既然如今柳棠溪自愿卖入农家,他也就做个顺水人情把柳棠溪卖了,回头就跟人说卖去了青楼,反正此处距离京城甚远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样做的话,他两边都不得罪。   随后,李氏把柳棠溪带回了家。   柳棠溪既然想回京城,自然不会心甘情愿嫁入卫家。不过,她也不笨,知道自己来历不明被人怀疑,所以,她打算趁乱在成亲当日逃跑。   在书中,她的确跑了,也成功了。   然而,如今却不知哪里出了问题,柳棠溪在成亲当晚莫名其妙晕倒了,醒来就是第二日。   然后,人就变成了她。   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一个虽身着粗布衣裳但却难掩其周身气势的陌生男人正盯着她看。   想到这里,柳棠溪抬眼往屋里的空地上一看,那里已经是空空荡荡地一片,桌椅柜子都已经各自归位,被褥也整整齐齐地放在了床尾。   柳棠溪再次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不得不说,作者真的很会安排剧情制造矛盾。   在书中,柳棠溪嫁的人并非普通人,而是一个反派。   那卫老三一共生了三个儿子,前两个儿子老实本分,第三个儿子却不简单。   卫寒舟过了十岁才开始在村里一个老童生的建议下开始读书,没过几年就考中了秀才,还是头名。而在不久的将来,他将会成为大历朝最年轻的状元。接着,又会夺得老皇上的宠信,成为一代奸佞之臣。   而他站在太子那一队,处处跟三皇子也就是书中的男主以及女主所在的怀恩侯府作对。   当然了,这种跟主角作对的反派向来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男女主联手,搜集了他所有的罪证,抄了他的家,灭了卫家全族。   想到这个男人之所以会跟三皇子作对,根源在书中的柳棠溪,此刻穿过来的柳棠溪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出于刚来到一个陌生时空的惧怕,柳棠溪已经借着新娘子名头在屋里躲了三天了,也在这三日悄悄摸清了卫家人的性子。收拾了一番之后,柳棠溪从屋里出去了。   李氏看到柳棠溪从屋里出来了,笑着说:“老三媳妇儿起来了,快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正在厨房烧火的周氏手顿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站在院子里的婆婆和柳棠溪,对切菜的大嫂张氏嘟囔了一句:“娘对三弟妹可真好,知道的知道她是被人牙子卖过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生母女呢。”   张氏一句话没说,仍旧在认真切菜。   瞧着张氏的样子,周氏心里不舒服,把一旁的柴火使劲儿折成了两半,重重地扔进了锅底。   片刻后,张氏切完了菜,看了一眼锅。   “二弟妹,火太大了。”   周氏冷哼一声,不情不愿地又从锅底抽出来几根燃着的柴火,放在了下面的炉灰中摁灭。   “你这不是浪费柴火么,娘知道了又要说了。”张氏皱着眉心疼地说道。   听到这话,周氏心里更气了。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这有孕七个月了都要在厨房干活儿,那不知从哪里买来的身份不明的人却能躲懒躺在床上睡大觉!”   张氏见锅还有些热,没急着放油,看了周氏一眼,又看了一眼院子里的婆婆李氏,低声说:“你小声点儿,娘听到了要不高兴了。自从三弟妹来了,爹这几日身子有些好转,这都是三弟妹的功劳。”   周氏撇了撇嘴,想说些什么,然而,见自家男人从地里回来了,便闭了嘴。莫说是婆婆李氏,即便是自家男人,见公爹身子好了,也夸了几句柳棠溪。   张氏见锅凉了一些,便拿小勺子从油罐子里舀了一勺油倒进锅里,放了一些葱姜蒜之后,把菜倒入锅里。   很快,香味儿出来了。   柳棠溪在洗漱完之后,闻到厨房的味道,抬步走了过来。   见周氏正在烧火,柳棠溪道:“二嫂,我来吧。”   周氏正憋着火儿呢,见柳棠溪穿着新做的粗布衣裳,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柳棠溪是从外面买回来的,花了二十两银子不说,前几日办酒席又花了几两。除此之外,婆母还给她新作了两身衣裳。   再看柳棠溪这一张嫩生生的脸,婀娜的身材,周氏就更气了。   明明自己是个良民,对方是买来的,可看起来对方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她就是个烧火丫鬟。   “不用了,三弟妹好好歇着去吧。你跟三弟刚成亲,累着呢。”周氏阴阳怪气地说道。   那个“累”字咬得尤其重。   听了这话,柳棠溪看了一眼周氏大着的肚子,没回应她,而是走到她身边,轻声说:“二嫂身子重,还是二嫂去歇着吧。”   周氏还想说什么,这时,张氏对周氏说道:“也好,二弟妹,你身子重,厨房太小了,油烟味儿又重,你出去松快松快。让三弟妹来吧。”   听到这话,周氏没再说什么,看了柳棠溪一眼之后,扶着锅台想要起身。   见状,柳棠溪连忙伸手扶了她一把。   周氏似乎没料到柳棠溪会搭把手,身子一僵,本想拒绝的,但转头见柳棠溪表情真挚,便没吭声,扶着柳棠溪的手站了起来。不过,走出厨房时,脸色倒是好看了不少。   周氏出去之后,柳棠溪就坐在了她的位置上开始烧火。   她从小就是在农村长大的,上大学时才离开了家。所以,对于烧火做饭很是拿手。虽然多年没干过,手有些生,但很快就上手了。   张氏见柳棠溪熟练的样子,微微有些诧异。   低头看着柳棠溪往锅底放柴火的手,呆了一瞬。   柳棠溪这一双手着实娇嫩,一看就知道没干过粗活。不仅如此,还非常细嫩,想必日日都会好好保养。   这应该是之前过富贵日子的人,想必是遭遇了什么事才被人卖了。   可瞧着她烧火的模样,却一点都不像是没干过活的样子。   张氏本是个寡言的性子,但此刻却忍不住问了一句:“三弟妹家是哪里的?”   柳棠溪拿着柴火的手微微一顿,抬头看着张氏,痛苦地捂了捂额头,半真半假地说道:“想不起来了。恍惚间记得被人卖了,还被人敲了一下脑袋,醒来就在这里了。”   张氏愣了一下。   虽然柳棠溪已经来了几日了,可成亲前张氏忙着给卫寒舟娶妻没时间跟柳棠溪说话。而柳棠溪成亲后又几乎没出过房门,所以两个人还是第一次正式说话。   她只觉得柳棠溪似乎跟刚来那日不太一样了,却没想到她竟然失忆了。   想到成亲那日晚上柳棠溪突然晕倒,张氏抿了抿唇。再看柳棠溪细嫩的脸庞以及额头上醒目的伤疤,眼底流露出来同情之色。   “忘了就忘了吧,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事儿。咱们家虽然穷,但爹娘都是和善人,三弟又是个秀才,前程大好,你好日子还在后头呢。”张氏说。   柳棠溪点头应道:“嗯,多谢大嫂宽慰,我也感激爹娘收留,感激……相……相公。”   相公这两个字虽然寻常,可柳棠溪说出来时总觉得拗口。   张氏笑了笑,没再说这事儿。   过了一会儿,张氏掀开锅盖看了一眼,说:“三弟妹,不用添柴了,菜快炖好了,你去书房叫三弟吃饭吧。”   “……好。”   柳棠溪表面上应了,心情却有些沉重。跟去叫卫寒舟吃饭相比,她宁愿在厨房打杂干活儿。   她那个相公,虽然此时不过是个秀才,可那一双眼睛却凌厉地吓人。每每看向她时,都让她觉得对方仿佛把她整个人都看透了。   放下手中的柴火,柳棠溪慢腾腾地走了出去。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周氏大着肚子在一旁喂猪。   不知为何,看到这一幕,柳棠溪心底的忐忑反倒是减轻了不少。   正如张氏所说,这个家虽然贫穷,但每个人都是好人。即便是嘴上喜欢说她几句的周氏,也不是个喜欢偷懒的人。   柳棠溪正想要走过去帮忙,结果还没挪动步子,就见周氏已经把猪喂完了。   柳棠溪有些遗憾,抿了抿唇,朝着未来整个大历朝最大的佞臣的书房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放了快两年了,终于开了,不知道小可爱们还在不在~   预收文《古代全能学霸》   言赟今年二十多岁,博士在读,除了学习什么都不会,生存能力为零。   一朝穿越到大云国,成为地主家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傻儿子。   正打算打开落灰的书本改变命运,却发现上面的字骤然消失了。   这时,脑海中突然响起来一个冷冰冰的声音。   系统:想学习吗?去干活吧。   下地一刻钟,学习时间+1   做一顿饭菜,学习时间+1   洗十件衣服,学习时间+1   ……   成亲后   “媳妇儿,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饭!”   “媳妇儿,水太凉了,衣裳我来洗!”   “媳妇儿,饿了吗,吃下午茶吗?”   柳氏感动得眼泪哗哗直掉。   言赟看着多出来的学习时间很是满足,看了一眼媳妇儿,道:“媳妇儿,你太瘦了,不如为夫再给你做碗宵夜?”   这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现代巨婴学霸蜕变成洗衣做饭下地样样精通的古代学霸兼好男人的故事。,, 第2章 吃饭   说起来,卫家其实不算太小,比柳棠溪前世小时候住的农村的那个家大多了。   卫家有点四合院的样子,东西南北各有房间。不过,院子大一些,而且不是四面接在一起的。   整个卫家的房间加起来大概有九间。   堂屋一间,堂屋两侧是对称的。   跟堂屋相通的左侧是卫老三和李氏的房间,再往里还有一间小储物间,那里存放着整个卫家的家底。跟堂屋相通的右侧是卫大牛和张氏的房间,再往里是卫大牛六岁的儿子卫伯生和三岁的女儿卫舒兰的房间。   另外还有两间房跟堂屋不相通,西面一间,东面一间。   西侧是卫二虎和周氏以及他们五岁的女儿卫扶摇的房间,东侧是卫寒舟和柳棠溪的房间。   西侧旁边是猪圈和鸡圈,猪圈里养着两头猪,鸡圈喂了七八只鸡。   北面是厨房。厨房旁边就是大门,也就是说大门进来就是猪圈。   跟猪圈和鸡圈相对的东边也有一间房,这间房跟整个院子的格调不太一致。   这里原本是放置杂物的地方,而在卫寒舟开始读书之后,杂物就被挪到北边儿以及西边儿去了,空出来的地方新起了一间屋子作为卫寒舟的书房。   这间房采光极好,坐北朝南,里面打扫得干干净净。   平日里,这一间房子除了卫寒舟旁人是不被允许靠近的。   毕竟,村里能出来一个秀才着实不易,况且还是这种中了头名年纪尚轻且前途大好的秀才。   对于卫寒舟,一家人都很重视。   柳棠溪虽迈着如同蜗牛一般的步子,但她还是离书房越来越近。   门没关,柳棠溪能清楚地看到卫寒舟正背脊挺直,垂头翻阅手上的书。虽看不清楚正脸,但从侧面看,卫寒舟脸上的神情很是专注。   忽而,风轻轻吹了进来,卫寒舟长发被微微吹动了一些,单薄的衣裳也泛起了褶皱,贴在了身上。   不得不说,卫寒舟的模样和身材还是挺出众的。此刻认真看书的模样丝毫看不出来是个心术不正的反派,反倒是像一个翩翩佳公子。   柳棠溪正想着呢,卫寒舟突然转头看了过来。   要怎么形容这一双眼睛呢,一个字,冷。两个字,很冷。三个字,冷极了。   柳棠溪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窘迫,脸上的神情很是自然,就像偷看被抓的人不是她一样。   想到刚醒来那一日,卫寒舟冷着脸跟她说过的话,柳棠溪撇了撇嘴,颇为冷淡地说:“吃饭了。”   说起来,这还是三日来柳棠溪跟卫寒舟说的第一句话。   刚醒过来那一日,柳棠溪意识还不太清醒。这时,卫寒舟冷着脸阴森森地跟她说:“既然是你求着我娘收留你,就别想在摆脱了人牙子之后一走了之。我娘帮了你,也也要遵守约定。想离开可以,但要等我爹病有了起色之后。在此之前,你若是敢跑,我定会去告知官府。若官府不管,我上天入地也会找到你。”   听到这番话,想到疏离的卫寒舟在不久的将来的确说到做到,对柳棠溪进行了疯狂的报复。当即,柳棠溪吓得什么话都没敢说。   这三天,柳棠溪一直老老实实在卫家待着,确切说是在自己小屋里待着,没敢踏出家门半步。   按照书中的描写,柳棠溪在成亲的当天逃跑,卫老三知道后气得吐了一口血。毕竟,这二十两是他家所有的积蓄。如今儿子没娶着媳妇儿,考试的钱也没了,他心中很是自责内疚。   接着,卫老三病情就加重了。   没过三日,卫老三死了。   卫寒舟因此恨极了柳棠溪。   他本想把柳棠溪抓回来,但,当时他忙着自己亲爹的丧事,没来得及去找她。   等卫寒舟忙完,就去打听了柳棠溪的踪迹,得知她回到京城去三皇子府做妾,卫寒舟脸色阴沉,但他当下什么都没做,只是默默回到家去读书。   三年后,卫寒舟考中了状元,在翰林院待了没多久就因为一手好字以及溜须拍马的功夫得了老皇帝的青眼。   从此以后,他便开始对付怀恩侯府和三皇子。   想到书中那些风云诡谲的斗争以及卫寒舟阴狠毒辣的性子,柳棠溪这几日老老实实呆着,生怕一不小心又把卫老三气到了,更怕卫寒舟把事情全都归到她的身上。   如今三天过去了,卫老三不仅没死,听说病情还缓和了一些。得知了这样的消息,柳棠溪是既意外又感觉到了一丝轻松。   看来,随着她的介入,这本书的情节已经在不知不觉间发生改变。   柳棠溪觉得,只要她不逃跑,卫老三就不会被气死。只要不把卫老三气死,卫寒舟就不会如同书中一样把她视作杀父仇人。   等她熬到卫寒舟考上状元入京,她就能顺理成章跟着卫寒舟回到京城侯府了。   不过,跟一个奸佞之臣在一起和跟将来会把她凌迟处死的女主相比,她实在是说不上来哪个更好一些。   但,不管怎样,当前还是先保住小命要紧。   而且,想到这几日卫家人对她客气的态度,若是因为她的离开卫老三如同书中一样死了,她会愧疚不安。   卫寒舟听到柳棠溪的话后,冷着一张脸,眼睛直直地盯着她看,眼底的情绪让人看不透。   卫老三没死这事儿让柳棠溪对卫寒舟的惧怕减轻了许多,见卫寒舟用这么冷的眼神盯着她,柳棠溪当即便要离开。   然而,还没等她转身,就见卫寒舟朝着她走了过来。   柳棠溪鼓足勇气,站在原地没动。   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她没做错事,不怕她!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不是他的杀父仇人。   卫寒舟越走越近,等走到柳棠溪面前,看了一眼柳棠溪的脸,又垂眸往下看了一眼。   意识到卫寒舟在看她的胸,柳棠溪脸上泛起来薄薄的红晕,双手环胸,看向卫寒舟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警惕和恼怒。   见柳棠溪如此,卫寒舟脸色不变,从容地从柳棠溪身侧走出去。   看着卫寒舟淡定的模样,柳棠溪更气了,握起来拳头冲着卫寒舟的背影虚打了一下。然而,刚抬起来胳膊就发现了端倪。   原来,刚刚烧火时不知怎的把一根长约二十公分左右的柳枝弄到衣领交叠的地方了。柳枝的一半没入衣裳里,压在胸上,另一半在外面,掀起来的地方甚至能隐约看到里面白色的里衣。   因为柳枝非常细小,所以她根本就没感觉到。   想到刚刚卫寒舟的眼神,柳棠溪脸色顿时大红,赶紧把柳条抽了出来。   随后,四下看了看,见院子里卫寒舟并没有其他人,柳棠溪轻轻松了一口气。   侧头看了一眼去井边打水洗手的卫寒舟,柳棠溪拿着柳条去了灶间。   锅里的菜已经炖好了,张氏刚刚盛出来。   柳棠溪刚想要顺手端走,便被张氏拒绝了。   张氏看了一眼柳棠溪细皮嫩手的手,说:“三弟妹,你先把馒头和筷子端到堂屋去吧,菜刚盛出来有些烫,你端不了。”   柳棠溪也没纠结,从善如流地去一旁拿筷子和馒头了。   张氏松了一口气。   也不是说她有多心疼柳棠溪。纵然她是个识大体的,但,柳棠溪刚刚来了没几日,也谈不上有多么深厚的感情。   实则是柳棠溪这三日来什么活儿都没干过,连屋门都极少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且,她刚刚看过了,柳棠溪的手指很是细嫩。   这一碗菜她放了许多油,金贵着,她怕柳棠溪端不稳,把碗摔了。   这时,洗完手的卫寒舟过来了,端起来厨房的菜碗,转身朝着堂屋走去。   因着刚刚的事情,柳棠溪心里有些尴尬。不过,好在卫寒舟连眼风都没给她一个,到让她轻松自在了一些。   拿了筷子和馒头之后,柳棠溪跟在卫寒舟身后去了堂屋。   这时,卫寒舟去了西间。   柳棠溪知道,他这是去扶屋里的卫老三出来吃饭。   把这些东西放到堂屋后,柳棠溪又去盛粥了。   许是因为柳棠溪来了之后自家老头儿的病真的有所好转,又许是柳棠溪前三天太懒了有了对比,所以,今日见柳棠溪干活儿,李氏很是满意,嘴角一直带着笑意。   瞧着李氏看向柳棠溪的眼神,周氏心里很是不得劲儿,忍不住说:“我也去盛汤吧。”   李氏看了一眼二儿媳的肚子,笑着说:“你别去了,你忙了一早上了,好好歇歇,让你大嫂和三弟妹做就行。”   周翠柳眼珠子转了转,说:“哪有那么金贵,大嫂八个月肚子时还下地干活儿呢,我这才七个月,又不是城里人,咱们乡下人哪有那么讲究。”   柳棠溪过来时恰好听到了这句话,她知道周翠柳是看着她说的,但她什么都没说,反倒是朝着周翠柳笑了笑,转身又去了厨房。   李氏反倒是对柳棠溪的表现更满意了,觉得这个媳妇儿着实娶得好,不仅有福气,长得好看又大气,跟自己的儿子很是相配。   周氏一阵气闷,不过,因着柳棠溪刚刚没反驳她,她反倒觉得有些理亏,没再说什么。   饭菜很快就摆好了,乡下人没那么讲究,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大人还是小孩儿,都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柳棠溪左边是卫寒舟,右边是李氏。   卫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饭桌上,卫老三问了问两个儿子地里的情况,问完之后感慨了一番。看那眼神,要不是身子不允许,想必立马就要奔到地里去。   “爹,您好好养着病就是了,地里的事情有我跟二弟呢。等您病好了,再去下地也不迟。”卫大牛说道。   卫老三重重叹了一口气,又看向了小儿子,问了问儿子读书的事情。   卫寒舟很是恭敬地回答了卫老三的问题:“这两日头脑比较清醒,比往日多看了几页书。”   这回答着实好,浅显又明了还很让人安心,这让让即便是不懂科举考试的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柳棠溪忍不住看了卫寒舟一眼。   卫寒舟这个样子实在是跟书里的描写相差甚远。此刻这个稳重有礼又体贴他人之人着实不像书里所说的只会溜须拍马、阿谀奉承的反派。   “嗯,寒舟,你如今既已娶妻,就是个大人了,以后好好读书,光耀咱们卫家的门楣。”   察觉到卫老三看了她一眼,柳棠溪连忙收回来目光,低头扒饭。   “是,儿子谨遵爹爹教诲。”卫寒舟恭敬地应道。   从始至终,卫寒舟没看柳棠溪一眼。   柳棠溪听到卫老三叫卫寒舟的名字,思绪倒是一下子飘得极远。   大牛,二虎,寒舟……卫寒舟的名字怎么就那么跟卫家兄弟不一样呢?会不会,寒舟是后来改的名字?那么,他从前叫什么呢?   三狗?   三羊?   一想到这一点,柳棠溪差点笑出声来,不过,在忍不住微微咳了一声之后还是努力克制住了。   柳棠溪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然而,坐在她身侧的男人却从她细微的抖动中发现了端倪。因不知她因何事如此,卫寒舟只轻轻瞥了她一眼之后就挪开了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卫·三狗·三羊·寒舟:呵呵。,, 第3章 打扫   饭后,柳棠溪主动承担了刷锅洗碗的活儿。   本来,做饭的事情是张氏和周氏两个人轮着来,李氏偶尔会做一次。但,自从周氏月份大了之后,事情就交到了张氏的手中。   张氏当初有了身子之后婆婆李氏也没让她干过重活,所以张氏对此也没什么抱怨。   而且,因为卫老三的病情加重,李氏也不能帮她。   不仅如此,等忙完了这些,张氏偶尔还会跟着男人们一起下地干活儿。   周氏本就对柳棠溪之前躲懒的行为有些不满,而且,她如今月份大了,蹲下洗碗刷锅很不方便。   如今见柳棠溪主动去做,倒是看了柳棠溪一眼。   吃过饭没多久,卫大牛和卫二虎又去下地了。地里如今活儿不多,只需要拔一拔草就行。   李氏见院子里没事儿,便跟张氏一起去了屋后不远处的山上。   为了供卫寒舟读书,家里不仅种了地,还在山上种了不少果子。虽钱不多,但因着离得近,山上又有水源,好打理,倒也不错。   柳棠溪不是懒人,洗完碗刷完锅之后又去扫了院子。   扫完院子,柳棠溪看了一眼西墙边的猪圈和鸡圈,抬步走了过去。   如今是初夏,从醒过来那日起,她便在房中隐隐约约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那味道虽然多年没闻过了,但也很是熟悉。   农家特有的味道。   忍了三日,柳棠溪今日终于忍不住了。   先是看了一眼猪圈和鸡圈里的环境,随后,柳棠溪跑到屋里拿出来一块布捂住口鼻,接着,拿起来扫帚去了鸡圈里。   这时,周氏从房间里出来了。   鸡圈就在周氏住的厢房的旁边,她也早就听到了动静,只不过,她一直在屋里绣花没出来。打开窗户见到柳棠溪的意图,周氏不得不出来了。   她的窗户打开之后就是鸡圈,如今天气渐热,因着味道太过浓重,她几乎从不打开窗户。   她虽闻习惯了这些味道,可因着有了身孕,多多少少也有些不舒服。   她本以为柳棠溪是个娇气的人。毕竟,第一日来时,她亲自给柳棠溪端过去一碗面条,里面还卧了一个荷包蛋,结果对方嫌弃地瞥了一眼,一口都没吃。   当时把她气得不轻。   她怀着七个月肚子亲自下厨给人做饭,还奢侈地放了个鸡蛋,结果却被人嫌弃了。   因此,她最近几日看柳棠溪哪哪都不顺眼。   要不是因为自家公爹的病真的有所好转,婆母又对她客客气气的,她早就忍不住要骂柳棠溪了。   不过,她也不是个会记仇的人。虽然那日柳棠溪嫌弃了她做的饭,但今日柳棠溪的确帮了她不少,所以,周氏也对柳棠溪释放出来善意。   “我来帮你吧。”周氏说。   纵然怀孕七个月了,但也不是什么都不能做,在农家,还有大着肚子下地的。   柳棠溪看了一眼周氏的肚子,说:“不用了,二嫂快回屋休息去吧。外面味儿重,且这些鸡还会啄人,碰到嫂嫂就不好了。”   周氏还想要再说什么,柳棠溪没让她说:“二嫂,你快回去吧,真不用。”   柳棠溪也不是个圣母,她知道周氏不喜欢她,她也没想到热脸贴冷屁股。   但到底周氏为什么不喜欢她,她也不太清楚。在书里,柳棠溪就是个配角,周氏更是提都没提一句的小角色。作者并没有讲述这段农家生活,所以,她根本就不知道周氏对她不满的原因是什么。   但是,周氏如今已经七个月了,眼见着没几个月就要临盆,她可不敢使唤她。   在她生活的那个环境中,即便是在农村,也没有让七个月肚子的孕妇干活的道理。   周氏见柳棠溪执意如此,低头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之后,也没再坚持。   见周氏进屋去了,柳棠溪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万一周氏一会儿磕着碰着了,她可是担不起,还是没人看着好,她能施展拳脚干活儿。   柳棠溪发现卫家的猪和鸡格外听话,虽然她小时候家里也养过鸡和猪,但却没遇到过这般听话的。她去里面打扫时,这些畜生似乎能听懂人话似的,非常配合。   这倒是让柳棠溪省了不少力。   把里面的脏东西扫到一起之后,柳棠溪又拿着篮子提着这些东西往外走。往外走时,柳棠溪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   那日卫寒舟威胁的话犹言在耳,她这时要是出去了,卫寒舟会不会阻止她?   站在原地看了片刻,见书房始终没有任何动静,柳棠溪提着篮子往外面走去。   回来时,柳棠溪感觉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   抬眼望去,书房那边看起来又没什么动静。   柳棠溪盯着看了一会儿,转过头来,又继续打扫了。   弄完之后,用水刷了刷鸡和猪吃饭的槽子,把里面的东西全都摆放整齐。   看着自己花了大半个时辰收拾出来的鸡圈和猪圈,柳棠溪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来满意的笑容。   虽不知要在这里住多久,但,住一日就得干干净净地不是。   做完这些之后,柳棠溪闻了闻身上的味道,赶紧去烧了些热水,去自己屋里简单擦洗了一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随后她又去井里打水,把身上换下来的衣裳洗了洗。   刚把衣裳晾晒在绳子上,去山上看果树的李氏和张氏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摘了一篮子苹果。   “娘,大嫂,你们回来了。”柳棠溪过去打着招呼。   “嗯,回来了,摘了些自家种的苹果,你尝尝。”   看着篮子里的苹果,柳棠溪咽了咽口水。她虽然不是缺了水果不行,但也已经好几天没吃过了,乍一见着泛红的苹果,还真有些想吃。   不过,纵然如此,柳棠溪还是拒绝了:“不了,咱们还是留着果子换钱吧。”   早上吃饭时她都听到了,李氏说山上的苹果快熟了,到时候要拿到镇上去卖。   卫老三病了这么久,家里的积蓄已经花得差不多了。之所以还有二十两银子买她,那也是留给卫寒舟去科考的钱。如今卫家的家底想必已经空了。   她虽然惧怕卫寒舟,也因着他将要成为一代佞臣观感不太好,但眼前的这些人都是活生生的人,她可做不出来夺人口粮的事情。   见小儿媳不过短短几日的功夫就已经如此为家里考虑,李氏心里很是熨帖。   当初是她听信了算命先生的话,为了能救活自家男人,偷偷拿着家里所有的积蓄把这个儿媳妇娶回来的。   因着这事儿,她男人很是生气。小儿子虽然不说,但她也能瞧得出来,不赞同她这种做法。   可如今呢,自家男人的病渐渐好起来了,儿媳也落落大方、懂事听话。   李氏越发觉得自己这件事情没做错,看向柳棠溪的眼神也充满了善意:“没事儿,山上的果子多得是,够自家吃的。且这些都是落下来的,品相不好,也卖不了几文钱,不如自己吃了。”   听李氏如此说,柳棠溪看了看篮子里的苹果,的确品相不好,有些还有大疤,便没再拒绝,从篮子里拿出来一个苹果准备去洗洗。   这时,李氏看了一眼书房紧闭的门,提醒:“给老三也洗一个,他读书累了,听人说多吃些苹果对身体好。”   柳棠溪怔了一下,但还是顺从地从里面拿了一个。   这时,张氏看到了院子里的变化,甚是惊喜地问:“咦?鸡圈和猪圈怎么这么干净了?”   周氏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了。   “二弟妹,你打扫的?也不是嫂嫂说你,你月份大了,可别做这样的事情。况且这些畜生住的地方,很是不必打扫。要是你觉得味儿重,跟嫂子说,嫂子来打扫。”张氏数落了周氏几句。   周氏看了一眼柳棠溪去厨房的背影,说:“不是我,是三弟妹。”   李氏听后也走过去看了看西墙边儿的猪圈和鸡圈。   他们虽然每隔一段时日也会打扫一下里面,但却从未如柳棠溪一般打扫得这般干净。   柳棠溪先是仔细清洗干净手里的两个苹果,然后又拿着刀子把上面的疤痕削掉,削完之后,又洗了一遍。   做完这些,柳棠溪仔细盯着两个苹果看了看。本想把那个微微泛红品相相对来说比较好的苹果留给自己,但,想到卫寒舟冰冷的眼神,柳棠溪还是放弃了。   最终,她重重啃了一口全身青色的小苹果。   听那声音,倒不像是啃苹果,而是对待仇人一样。   然而,下一瞬,柳棠溪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这不添加任何防腐剂,没有施过化肥农药,纯天然的苹果真好吃啊。   又脆又甜。   吃了两口之后,柳棠溪出了厨房。   见李氏等人在看鸡圈和猪圈,柳棠溪想了想,说:“娘,我嫌味儿重,把猪粪和鸡粪都倒在屋后的坑里了,要是地里需要的话就去那里弄。”   李氏笑着说:“好,辛苦你了。”   柳棠溪笑了笑,朝着书房走去。   想到刚刚那一道视线,走到门口时,柳棠溪故意使劲儿咬了一口苹果,弄出来一点动静。   见卫寒舟看过来了,柳棠溪板着脸很是不情愿地把苹果递给了他。   卫寒舟看了一眼柳棠溪手中的苹果,沉默地接了过来。   柳棠溪不再看他,转身离开了,离开时,故意把手中的苹果咬得嘎吱嘎吱响。   卫寒舟抬眸看了一眼柳棠溪的背影,又看向了面前的苹果。   家里已经中了五年苹果,品种没换过,这苹果是什么味道他早就清楚。成熟的苹果尚且口味一般,这些掉落的更是寻常。   只是,想到刚刚柳棠溪一脸满足地吃着苹果的样子,卫寒舟突然觉得手中的苹果似乎味道不错,正好他有些渴了。   随后,鬼使神差地咬了一口。   果然,很甜。   正想咬第二口,柳棠溪却突然回头,一脸紧张而又小心翼翼地说:“相……相公,我刚刚弄了鸡粪,忘记洗手了,你不会怪我吧?”   卫寒舟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怔怔地看向了柳棠溪,抿了抿唇,没说话。   见卫寒舟终于不是那副死人脸了,柳棠溪笑着说:“我骗你呢~”   说着,狠狠地咬了一口面前的苹果,迈着轻快的步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儿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卫·三羊·冷脸:皮一下很开心?   柳·皮皮虾·棠溪:满足(^o^)/~,, 第4章 绣花   柳棠溪拿的苹果特别小,而且,这苹果着实好吃。   吃完一个之后,她还想再吃。   找了一圈儿,见张氏已经在井边把所有的苹果都洗好了,柳棠溪顿觉自己疏忽了。   刚刚她只顾着自己吃,忘了问问别人吃不吃。   见张氏洗好了,柳棠溪连忙从她手中把盛着苹果的框子接了过来,端到了堂屋里。   卫舒兰今年三岁,是家里最小的孩子。虽然是个女孩儿,但,因着上一辈没有女孩儿,李氏对她也很疼爱。   见柳棠溪把苹果端过来了,卫舒兰便闹着要吃。   李氏一听孙女想吃,连忙从里面挑了一个红的,递给了孙女。   给了孙女之后,李氏看一眼柳棠溪,笑着问:“今年的苹果怎么样,甜吗?”   柳棠溪连忙点头,很是真挚地说:“非常好吃,很甜,有一股清香。”   可以说是她吃过的比较好吃的苹果了。   周氏看一眼睁眼说瞎话的柳棠溪,本来想说什么的,但一想到柳棠溪忙活了一上午把鸡圈和猪圈清理干净了,最受益的人是她,她还是忍住了。   李氏见柳棠溪表情认真,怔了一下,笑了笑,没对此做什么评价,她只当是儿媳想要讨好她才这般说的。   “嗯,你要是喜欢就多吃几个,这些品相不好,过几天就要烂了。我跟你大嫂上去看了看,烂在地里不少。”   柳棠溪瞧了一眼筐子里二十几个其貌不扬的苹果,想到不吃也要坏了,忍不住又拿了一个吃了起来。   咬了一口之后,柳棠溪点头:“嗯,甜。”   她这个“甜”字刚落下,只见站在她对面的卫舒兰脸都要皱到一起去了,把手中的苹果递给了李氏。   “哇,奶奶,这苹果好难吃啊。”   周氏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柳棠溪看了周氏一眼,又去看了卫舒兰,瞧着她皱皱巴巴的脸,觉得她甚是可爱,也笑了笑。   卫舒兰见大家都在笑她,躲到了李氏的怀里。   笑过之后,柳棠溪拿着手中的苹果朝着卫舒兰晃了晃,询问:“舒兰,三婶儿这个好吃,你要不要吃?”   卫舒兰似乎被刚刚那个苹果吓到了,连忙摇头,拒绝了柳棠溪。   柳棠溪笑了笑,没再问,拿起来苹果又吃了一口。   卫舒兰本不想吃的,可她见柳棠溪吃得开心,忍不住问了一句:“三婶儿,你那个苹果真的好吃吗?”   柳棠溪点头:“当然,你要吃吗?”   卫舒兰既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脸上流露出来纠结的神色。   李氏笑着说:“要不奶奶再给你挑一个?”   李氏觉得,家里的苹果多,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既然孙女想吃,那便再挑一个。有的果树上的好吃,有的不好吃,这也是正常的。   卫舒兰看了一眼筐子里的苹果,又看了一眼柳棠溪手中那个,没有回答。   柳棠溪会意,笑着说:“三婶儿去给你切开。”   说着,柳棠溪拿着大半个苹果去了厨房。   把自己吃过的那一部分削掉之后,柳棠溪把剩下的苹果切成拇指粗细,又从中间切开,拿了一个碗,把苹果放进去,随后走到了堂屋。   卫舒兰见柳棠溪给她切成了一小块儿,眼前一亮。吃之前,又用圆溜溜的眼睛看了柳棠溪一眼。   柳棠溪见她可爱,摸了一下她的头发,笑着说:“吃吧,真的好吃,婶儿不骗你。”   卫舒兰终于从碗里拿了一块苹果,吃了一口之后,眼睛睁得大大的,口齿不清地说:“唔,好吃。”   柳棠溪见她吃得开心,也觉得开心,又从筐子里拿了个小苹果吃了起来。   李氏见柳棠溪对卫舒兰细心,点了点头。   周氏瞧着柳棠溪和卫舒兰吃得开心的模样,也忍不住看了一眼筐子里,随后,从里面挑了个红的吃了起来。然而,苹果还没熟好。这苹果不难吃,但也绝对达不到好吃的地步,有点甜,但也有些涩。   只是,自己已经啃了一口了,又不习惯浪费,便把它吃完了。   下午卫大牛和卫二虎就没再下地了,两个人一个在院子里做木工活,一个去了后头山上看果树顺便捡些柴火。   柳棠溪见张氏和周氏在做绣活儿,也跟着做了起来。   毕竟她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她倒是想出去赚点钱,弄些银子花花,可有卫寒舟这个大反派的威胁在,她可不敢轻举妄动。而且,剧情因为她的介入改变了,万一女主突然又想起她来了,想要折磨她怎么办?   思来想去,还是待在卫寒舟身边更安全一些。   至少她如今还是卫寒舟的妻子,而且,卫寒舟的父亲又因为她的到来身体好了不少。   有那个算命先生的话在,她在卫家是安全的,甚至会被人认为是有福之人。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能不出门,她就不出门了。   原主是有底子的,所以,在绣了半个时辰之后,柳棠溪便慢慢上手了,绣出来的花比张氏和周氏要好看得多。   两个人瞧着柳棠溪的绣活儿很是羡慕。   柳棠溪也不藏着掖着,把原主记忆中关于刺绣的事情都告诉了她俩,时不时提点几句。   周氏见柳棠溪说得话她有些听都听不懂,忍不住问道:“三弟妹,你家里是做什么的?”   柳棠溪听到这话,停顿了一下,随后,捂住自己的额头,做出来一副头疼的样子。   “三弟妹,你怎么了?”张氏率先紧张地问,“是不是又头疼了?”   她想到了早上在灶台上的那一幕。   周氏也被柳棠溪的反应吓到了。   柳棠溪装了一会儿之后,捂着额头抬起头来,有些虚弱地说道:“想不起来,一想,头就痛。”   周氏虽然不喜欢柳棠溪,但也不想她因为自己出了什么岔子,因此连忙说道:“想不起来就别想了。”   柳棠溪顺着周氏的话说道:“嗯,就如大嫂早上说的,说不定不是什么好事儿,我就不想了。”   李氏听了有一阵子了,此刻快速说道:“正是,莫要再想了,老三媳妇儿,快去回屋休息一下。”   “也好,多谢娘。”说着,柳棠溪回屋去了。   李氏松了一口气。   见柳棠溪进屋里去了,便跟两个儿媳交待:“以后莫要在老三媳妇儿面前提她从前的事儿了,记住了吗?”   周氏脸上露出来尴尬的神色,说:“娘,都怪我,我去给三弟妹道歉吧。”   李氏拍了拍她的手,说:“那倒不必,要怪只能怪那起子没良心卖了她的人,那些黑心肝儿的东西啊。”   三儿媳明显看起来家世应该不错,而她差点被卖入青楼,想必是被人整了。   多好的姑娘啊,要是卖入那些地方,这辈子就毁了。   李氏当初救了柳棠溪,纵然有算命先生的话,也有自己的恻隐之心。   见婆婆没怪罪,周氏松了一口气。   李氏她倒不是怕柳棠溪想起来,因为,初见柳棠溪时,她似乎还没失忆,是主动要跟她回家,嫁入他们家的。如今失忆了,反倒是更加乖巧了。所以,即便是柳棠溪恢复了记忆,她也不怕她会离开。   她是怕柳棠溪病了。因为柳棠溪的到来,自家男人病好了不少,她便觉得柳棠溪是有福的。若是柳棠溪病了,不知道自家男人会不会病情加重。而且,家里也没钱了。   哎……   柳棠溪回屋之后脸色就恢复如常了,听着外面嘀嘀咕咕的声音,柳棠溪想,过了今日应该没人再问了吧?   她演技不好,万一露馅儿了就不好了。   想着想着,柳棠溪渐渐睡着了。   等她醒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因着早上干了不少活儿,柳棠溪觉得腰酸背痛的。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了饭。   饭后,卫寒舟去了书房看书。   瞧着卫寒舟刻苦的模样,柳棠溪深深感慨,自古以来,能考中状元的人果然不简单。   书中虽然对卫寒舟中状元一事只提了一句 ,但这一句话却是卫寒舟起早贪黑熬夜点灯努力了很多年的结果。   一个时辰后,卫寒舟回来了。   回来后,卫寒舟把一旁的柜子轻轻搬到了中间,又把椅子也挪了过去,还把墙角的几块砖点在了下面。   最后,把柜子里的褥子拿出来,又把放在床上的一床被子展开,躺到了上面去。   整个过程中,柳棠溪一直盯着他看,动也没动一下。   见他躺下了,柳棠溪把屋里的蜡烛吹灭了。   不得不说,卫寒舟还算是个有底线的好人。   从成亲当晚,卫寒舟就没跟她睡在一起。   不过,就是不知道卫寒舟不碰她是因为人品端方,还是因为……没瞧上她。   柳棠溪认为,后者居多。毕竟,对于一个大历朝有史以来最大的佞臣而言,节操这种东西估计早八百年就被狗吃了。   之所以说他有底线,是因为卫寒舟好歹没把她撵到柜子上睡,而是把大床留给了她。   瞧着卫寒舟高大的身躯睡在狭小的柜子上,而她瘦弱的身躯睡在大床上,柳棠溪美滋滋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1 18:07:44~2020-03-06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簪纓の豆腐愛讀書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章 玩笑   第二天,柳棠溪早早地就起来了。   然而,再早也没卫寒舟早。   她压根儿没听到卫寒舟什么起床,等她醒来时,柜子椅子已经摆放到了原来的位置上。   听着外面张氏和李氏说话的声音,柳棠溪连忙穿好衣裳去洗漱了。   洗漱完,匆匆去了厨房。   见张氏和李氏已经开始做饭了,柳棠溪连忙说道:“娘、大嫂,今日我来做饭吧。”   张氏看了婆母一眼,说:“不用了,今日还是我来吧。”   李氏想了想,把手中的东西放下,从灶台处站了起来,说:“你二嫂月份大了,你来烧火吧。做饭的事情让你大嫂教教你,过两日再做,届时你跟你大嫂轮着来。等你二嫂出了月子,你们三个轮着来。”   儿媳主动做饭是好事,只是,听儿媳的口音她便知对方不是他们本地人。每个地方的口味不同,且,还要照顾着她家病重的男人,油盐放多少也要有讲究。   与其让她乱来,浪费了粮食,倒不如让大儿媳先教教。   “行,都听娘的。”柳棠溪顺从地应了下来。   张氏也明白李氏的意思,当年二弟妹刚进家时也弄得一团乱,她也曾教过。所以,对于李氏今日的安排,张氏什么都没说。   等李氏出去之后,柳棠溪照着刚刚李氏的样子拿着火石开始打火。   柳棠溪是个手巧的,弄了没几次就成功了。   很快,锅就烧热了。   张氏很是尽责,做饭时一直在跟柳棠溪说着各种用具和调料摆放的位置,也跟她说家里各人的口味。尤其是一个病人、一个孕妇的口味。   柳棠溪全都一一记住了。   今日天气极好,卫寒舟一大早起来就拿着书去了山上。去山上的路上经过了自家种的苹果园。想到昨日那入口清甜的苹果,卫寒舟从地上捡起来一个小苹果,拿着袖子擦了擦,吃了一口。   刚吃进去,卫寒舟就皱了皱眉。   这味道很是熟悉,跟往年一样,可却跟昨日吃过的不太一样。   可能是他运气不好,捡到的这一个苹果品种跟昨日的不同。   虽不好吃,卫寒舟还是一边爬山一边吃完了。   等到了山顶,天微微亮了起来。   卫寒舟在山顶看了半个时辰的书。   见山脚自家烟囱里的烟冒了有一阵了,许多去地里干活儿的汉子从地头往村里去,他便收好书下山去了。   刚到门口,卫寒舟就遇到了从地里回来的两个哥哥。   “两位哥哥辛苦了。”   卫大牛看向卫寒舟的眼神里充满了笑意,说:“说什么见外的话,你读书也不比我们轻松。”   卫二虎瞧着卫寒舟略带愧疚的眼神,笑着说:“自打你考中秀才,咱们家的赋税和徭役都免除了,现如今比从前轻松许多。你若真想让家里的日子更好过一些,那就好好读书,等你考中举人,家里就能更清闲了。”   卫寒舟郑重地说:“请哥哥们放心,弟弟一定努力。”   卫大牛见大家都站在了门口,拍了拍二虎的肩膀,说:“说这些做什么,寒舟别听你二哥的,别那么重的心里负担。举人哪是那么好考的,考不中也没关系,你如今能考中秀才就很不容易了。别站在门口了,家去吧。”   兄弟三个进去之后,便看到了在院子里玩耍的几个孩子。   卫伯生和卫扶摇正拿着小虫子喂鸡,卫舒兰吓得不敢靠近。   “大……大哥,鸡真的吃了吗?”卫舒兰小心翼翼地问。   卫扶摇正要把手里的小虫子扔到鸡圈里,听到卫舒兰的话,使了个坏心眼儿,转头拿着手中的小虫子放到了卫舒兰的眼前。   见卫舒兰吓得眼眶含泪的模样,卫扶摇晃了晃手中的虫子,脸上露出来一丝坏笑:“吃没吃,你过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哇!”卫舒兰大声哭了起来。   “扶摇,你又在欺负妹妹!”卫二虎皱着眉头冲女儿吼道。   她这个女儿,从小就不是个老实的。在娘胎里的时候就折腾她娘,生下来之后也是不安生。夜夜哭,日日闹。等长大了,又跟个野孩子似的,天天跟一群男孩子疯跑,一点儿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因着这个性子,卫扶摇没少挨揍。   卫扶摇见她爹说她,撇了撇嘴。   卫大牛虽然心疼女儿,但侄女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拉住了卫二虎,不赞同地说:“你干什么?孩子这么小,她们懂什么?又是个姑娘家的,哪能下手。”   卫二虎虽然没再上前,但仍是瞪了女儿一眼。   见状,卫寒舟把书放在怀里,朝着侄子侄女们走去。   确切说,是朝着卫舒兰走去。   卫舒兰只有三岁,又长得软糯可爱,很会撒娇,跟爬树下河的卫扶摇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子。卫舒兰的出生,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卫老三家只有儿子的空白。   当然了,卫扶摇虽也是个姑娘,却没人把她算进去。   “舒兰乖,不哭了。”   “三叔。”卫舒兰委屈地趴到卫寒舟的怀里。   卫寒舟把卫舒兰抱起来,轻轻拍着她的背哄她。   在厨房烧火的柳棠溪听到后看了外面一眼,恰好卫寒舟的脸朝着厨房,所以,柳棠溪看到了卫寒舟极近温柔的样子。   这模样,看得柳棠溪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书中坏事做尽的大反派也有这样温情的一面啊,当真是让人意外。   卫寒舟在哄卫舒兰的同时,不忘淡淡瞥了卫扶摇一眼。   卫扶摇不怕她爹,但却怕这个秀才三叔。这一眼让卫舒兰赶紧把手中的虫子藏到了身后,又悄悄把卫伯生扯过来,挡在了她的面前。   虽然她比卫伯生小一岁,但个头比卫伯生还高。即便是躲在卫伯生身后,也能让大家一眼就瞧见她。   “三叔,不是我的错,是大哥带我去捉的蚯蚓。”卫扶摇开始扯谎。   卫伯生呆呆地看着两个妹妹,摸了摸后脑勺。   他刚刚一直在看鸡打架争抢食物,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此刻是一脸茫然。   见卫寒舟看过来了,卫伯生顿觉羞愧。   跟卫扶摇一样,在这个家里,他最怕的人也是卫寒舟。   三叔最讨厌他们撒谎,所以,卫伯生老老实实认错:“对不起,三叔,都怪我,是我带着妹妹们去玩的。”   卫寒舟越过卫伯生看了卫扶摇一眼,淡淡地说:“下不为例,去洗手吃饭吧。”   “是。”卫伯生乖巧地应道。   卫伯生跑去洗手了,卫扶摇也跟在他身后去了。   在路过厨房的时候,卫扶摇看了一眼不远处在哄卫舒兰的卫寒舟,又看了一眼从厨房里走出来的柳棠溪,眼珠子转了转。   “三婶儿。”卫扶摇笑着跟柳棠溪打招呼。   柳棠溪摸了摸卫舒兰的头,笑着回应:“嗯,快去洗手吧。”   话刚说完,下一瞬,一只小虫子出现在了柳棠溪的面前。   柳棠溪放在卫扶摇头上的手顿了一下。   说不害怕是假的,她最怕这些软脚的动物,每每看到都觉得瘆得慌,躲得远远地。   只是,刚刚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她在厨房也听到了一些。   张氏听到女儿哭了自然是非常紧张,跑出去一会儿,见卫大牛他们回来了,她才没去管,又回来炒菜了。炒菜时,跟柳棠溪说了几句院子里发生的事情。   瞧着卫扶摇脸上得意的神情,柳棠溪脸上的表情愈发镇定了。   “哦,原来是小虫子啊。”柳棠溪淡定地说道。   卫扶摇听后脸上的笑容减淡了一些,看起来很是失望。   “听说这东西生命力极为顽强,砍断一半还能活。”   卫扶摇撇了撇嘴,说:“我知道啊,又不是没玩儿过。”   “不仅砍断一半能活,你再砍上几次,砍个十次八次的都能活。”   卫扶摇没做过这样的事情,瞪大眼睛,看起来很是好奇。   柳棠溪继续说:“呐,就跟指甲盖儿一眼小都能活。然后,这些密密麻麻的小蚯蚓全都在地上蠕动,朝着砍它的人爬过来报仇。”   说着,柳棠溪还把双手伸出来,做了一个吓人的动作。   卫扶摇没想到后面这么恶心,哇地一声叫了出来,看向柳棠溪的眼神甚是畏惧,蹬蹬蹬跑掉了。   卫寒舟刚把小侄女放下,就听到了大侄女尖叫声,抬眸看向了始作俑者。   瞧见卫寒舟不赞同的眼神,柳棠溪撇了撇嘴,耸耸肩,没理他,径直往堂屋走去。   直到上了饭桌,卫扶摇脸上仍旧带着一丝难言的神情,眼神还时不时盯着柳棠溪看上一眼。   瞧见卫扶摇的目光,柳棠溪冲着她露出来一个和善的笑容。   然而,这个笑容却无端让卫扶摇觉得瘆得慌,低头扒饭,不敢再看柳棠溪。   卫寒舟瞧见这两个人之间的情形,淡淡瞥了柳棠溪一眼。   柳棠溪夹起来一筷子菜放到了卫寒舟碗中,带着假笑,说:“相公吃菜。”   卫寒舟抿了抿唇,没说话。   桌上其他大人看着这一幕都偷偷笑了起来。   等吃过饭之后,卫扶摇忍不住再次凑近柳棠溪,小心翼翼地问:“三婶儿,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我若是砍过小虫子,它们就会来找我报仇?”   柳棠溪本想说不是,但是,看着卫扶摇的神情,柳棠溪改了口,一脸认真地说:“自然是真的。”   “可我……我以前也砍过的,它们咋没来找我报仇?”   “那是因为你砍的是脾气好的,有些可是很记仇的。所以,你以后可别再去捉小虫子了。”   想到刚刚柳棠溪讲过的事情,卫扶摇脸色像是吞了苍蝇一样恶心,沉默地点了点头,去堂屋了。   卫寒舟从堂屋出来,恰好听到了这些话。   瞧着柳棠溪得意的神情,卫寒舟抿了抿唇,说:“骗小孩子很有意思?”   柳棠溪吓了一跳,但,很快回过神来,笑着说:“有啊,比骗你有意思。”   想到昨日柳棠溪骗他一事,见卫寒舟脸色更难看了,柳棠溪笑着去厨房刷锅洗碗了。   卫老三的脸色越来越好看了,李氏对她态度也极好,所以,她不怕他!   似是没料到柳棠溪会说出来这般……这般无赖的话,卫寒舟看着柳棠溪的背影皱眉。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在他背后冷不丁地响了起来:“三叔,也就是说三婶儿刚刚骗我呢,我是不是又可以跟哥哥去抓小虫子了?”   卫寒舟神色一顿:“……当然不能。”   卫扶摇看了看三叔冷漠的背影,又看了看在厨房哼着歌一脸愉悦的三婶儿,气得跺了跺脚。   周氏见自己女儿跟柳棠溪在一起说话的情形,倒是生出来一丝别的想法。,, 第6章 赚钱   卫扶摇是卫家长女,今年五岁了。   因着她是家里第一个女孩儿,所以,当初很是受宠。不仅卫老三夫妇宠着她,卫大牛卫二虎卫寒舟也很宠她。   只可惜,卫扶摇似乎天生就不是让人省心的丫头,两岁时,性子就有些暴露了。   卫二虎是第一个开始严厉训斥卫扶摇的人。   然而,他一个人的力量很是有限,其他人非但不跟他站在一起,反倒是处处护着卫扶摇,尤其是卫老三夫妇。每次卫二虎想教训卫扶摇,都会被他们二人拦下来。   如今卫扶摇五岁了,因着卫二牛和周氏个子都不矮,所以卫扶摇比同龄人高上许多。又因为家里用不着她干活,所以,她每日就跑出去跟村里的孩子玩儿。   这个时代重男轻女的意识非常浓重,所以,村里像她一样性子的姑娘着实不多见。渐渐地,她就跟男孩子一起去玩儿了。   玩着玩着,性子更野了。   当大家意识到问题时,已经不好改了。   周氏也很是为自己的女儿感到头疼。   虽然如今才五岁,可这性子是一天比一天糟糕,丝毫没有姑娘家的样子。如今她怀着身孕顾不上她,婆婆又要照顾公爹,大嫂要去山上看顾果树,相公和大哥又要下地,谁都顾不上她了。   这导致她最近玩儿得越来越疯了。   吃饭前,她虽没听到女儿跟柳棠溪说了什么,但却见着女儿想要拿着小虫子吓唬柳棠溪,结果柳棠溪几句话就把女儿说得服服帖帖。不仅如此,刚刚女儿又主动找了柳棠溪,这次她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虽不知前因后果,但她知道,女儿是听了柳棠溪的话不再去抓小虫子了了。   因为初见时印象极为糟糕,且婆婆对柳棠溪态度极好,差别对待很明显,她仍旧不太喜欢柳棠溪,但见柳棠溪能制服女儿,她还是挺佩服的。   柳棠溪现在也没事做,要是她能帮她……   这种想法刚刚冒出来头又被周氏掐灭了。   柳棠溪性子究竟如何她还不能确定,万一女儿被她带的越来越糟了怎么办?况且,她也开不了这个口。   周氏暂且把自己心里的想法压下去了。   等到了后半晌,周氏和张氏又坐在一起做绣活儿了。   这绣活儿是张氏在镇上接的,布料和线都是铺子里给的,她们做了之后铺子里给工钱。一条帕子大概能赚个两文钱,一个荷包五文钱。   帕子的话只需要在一个角上绣一个图案就行,荷包的话是两面还要缝上里衬,所以贵了些。   柳棠溪昨日跟她们一起做过绣活儿,她原以为张氏和周氏是做着玩儿,今日看到她们二人又在做跟昨日同样的帕子,顿觉有异。   询问了一番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接的铺子里的活。   左右柳棠溪也闲着没事儿,当下就表示可以跟她们一起做。   张氏昨日见过柳棠溪的绣活儿,也有此打算,听到柳棠溪自己提出来了,当下便应允了。   但,张氏也告知了柳棠溪一件事情。   “原本咱们接了绣活儿,赚了钱可以自己留下一半,但如今爹病了要吃药,三弟还要读书,所以钱都要给娘。”   柳棠溪怔了一下。   她的确没想到这一点。   但她怔愣的原因不是在于把钱全都交给李氏,而是在于,李氏之前竟然还让儿媳们留下私房钱。   因为看过,所以她很是了解这个朝代的一些特点。如今既然没分家,那么大家赚的钱都是公中的。这也无可厚非,因为吃住也是花的公中的。要是哪个儿子、儿媳出了什么事需要钱,也是公中出。   卫老三家倒是跟这个朝代普通的乡下人家不太一样。既疼爱孙女,又体恤儿媳。   有这样开明的爹娘,卫寒舟又怎会变成那副样子呢?   难道,卫寒舟之所以像中那般,是因为卫老三去世了吗?   总归卫老三如今还活着,卫寒舟看起来也还算个好人,柳棠溪觉得自己没必要考虑那么远。   至于赚钱,柳棠溪之前也没想过。   因为她知道卫寒舟会一路顺畅考上科举。   但她却从没想过,作者笔下轻飘飘的一句话,背后却又那么多人的努力。   卫大牛和卫二虎得去干多少活儿,张氏和周氏又得做多少绣活儿。   看着张氏和周氏认真做绣活儿的样子,柳棠溪在心底默默叹气,想到如今自己的身份是卫寒舟的妻子,柳棠溪说:“嗯,辛苦嫂嫂们了。”   不管怎么说,李氏当时把原主救下来时花了二十两银子。而那二十两银子对于卫老三家是救命的银子,也是卫寒舟科考的银子。如今为老三家捉襟见肘,她若是能帮忙赚些钱,早日还清了二十两银子,那也是极好的,能让她心安一些。   听到这话,张氏笑了,说:“这有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等孩儿他三叔中了举人,咱们一家人都能跟着享福。先苦后甜,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就连时不时刺柳棠溪几句的周氏都接了一句:“可不是么,三弟中了秀才,咱们的赋税和徭役都免了。那些钱啊,咱们做一辈子绣活儿都赶不上。”   柳棠溪在心中深深感慨,这个家,除了卫寒舟,其他人都是善良本分的好人。   不过,现在的卫寒舟看起来也不像是个坏人。   既然她来到了这里,代替了原主,那么,她也要好好生活下去。   她如今孤身一人,身上没钱,又不会什么技能,回侯府也不现实。再说了,出了门往哪去京城她都不知道。如今世道这么乱,万一被人抢了杀了怎么办?   况且,京城侯府也未必真的安全。   若是真的安全,原主又怎会被卖到这里来?   虽然书中没说那丫鬟和小厮背后的主使是谁,但她看书时却隐隐猜测,应该是女主干的。   如今她这副身子的亲爹很是器重女主,对她也多有不喜,定不会帮着她。   毕竟,书中,原主刚刚逃回京城,就被女主识破了嫁过人的事实,还大肆宣扬出去了。   这种丑闻传出去,也没见原主的爹帮忙澄清,反倒是把她送到了庵中。   原主趁机逃了出去,设计了三皇子,这才成为三皇子的妾。   柳棠溪并非这个朝代的人。虽然她对原主的很多做法不认同,在主角光环的掩盖下运气也极差,可她现在啥也不懂,说不定过得还不如原主呢。   她要是回去岂不是要被人啃得渣都不剩?   与其被人关到庵堂里,倒不如老老实实跟在大反派身边。毕竟,反派卫寒舟可是活到了最后一集。   既然决定了要跟在他身边,吃人家的喝人家,原主还浪费了人家二十两救命的银子,她总要有所回报。   她本就不是个懒人,当下便认真做起了绣活儿。   不到半个时辰,柳棠溪就绣好了一方帕子。帕子上的两只小蝴蝶栩栩如生,针脚细密,比张氏和周氏做得不知道好多少。   看着上面的图案,柳棠溪很是感激原主,这些都是原主给她留下的。   柳棠溪一下午绣了四条帕子,张氏绣了一条,周氏因着身子重,不能久坐,连一条都没绣完。   看着柳棠溪的绣活儿,张氏和周氏眼中露出来惊叹的神情。   张氏欣喜地道:“三弟妹,你可真厉害,一条帕子能赚两文钱,你这四条就是八文钱了。而且,看这针脚,比铺子里的师傅做得都好。”   柳棠溪在心里计算过,这里的一文钱大概相当于一块钱。所以,她这忙活了大半个下午只赚了八块钱?   柳棠溪一点都笑不出来。   周氏瞧着柳棠溪的本事,心里又热了起来。   妯娌几个说了几句话之后,瞧着天色,便放下绣活儿之后。   张氏和柳棠溪去做饭了。   饭后,一家人聚在一起说了一会儿话,柳棠溪回了房。   去厨房烧了一些热水后,柳棠溪擦了擦身子。   在这里,柴火可以拿去镇上或者县城里换钱,也不是什么免费的东西。村里有些人便这般做,日日背着柴火去镇上卖,每次也能赚个几文钱。   李氏见儿媳如此,皱了皱眉。   不过,在看到一旁躺着的老伴儿脸色越发好看时,李氏叹了叹气,什么都没说。   爱干净就爱干净吧,浪费柴火就浪费吧,只要老伴儿的病能好,她就纵着她。   卫大牛和张氏都比较老实本分,两个人对此事没有丝毫的反应。   周氏见到之后,嘟囔了一句:“真是爱干净。”   不过,自己有求于人,也只是自己嘟囔了一句,其他什么都没说。   擦洗完身子,又摸黑在外面洗了洗衣裳,柳棠溪回房去了。   刚回房,她便看到卫二虎朝着卫寒舟的书房走去。   不过,这也与她无关,所以,柳棠溪没当回事儿。   回房之后,柳棠溪开始擦拭头发。   乡下非常安静,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柳棠溪把头发擦了一遍之后,就听到了卫二虎离开了卫寒舟的书房。等她擦拭了几遍,头发干得差不多时,卫寒舟的书房门再次响了起来。   不过一会儿,卫寒舟就推开了房门。   柳棠溪正侧头擦着头发,听到动静之后,抬眸看了过去。   见来人是卫寒舟,柳棠溪又垂下了头,兀自擦头发,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   柳棠溪自己不知道,她此刻的样子有多么诱惑人。   微黄的烛光下,年轻的姑娘紧着里衣,双腿盘着坐在床上。脸颊嫩得如三月的桃花,微微泛着红晕。脖颈白皙,两侧的锁骨深深凹陷下去。侧着头,一头乌黑亮丽的秀发如同瀑布一般垂下。因着她这个动作,衣领微微敞开了一些,露出来大片白皙的肌肤。   不仅如此,头发因为没干,水气渐渐把里衣弄得潮湿,有些地方甚至开始透明,能看到里面穿的红色肚兜。   饶是心如磐石的卫寒舟,深夜看到如此景象,心里也难免一动,喉结微微滚动,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柳棠溪察觉到卫寒舟一直盯着她看,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看了过去。   见卫寒舟且神色很是不对劲儿,柳棠溪不悦地看了过去:“有事?”   卫寒舟收敛了心神,看向了柳棠溪的眼睛。   柳棠溪见卫寒舟今日怪怪的,回来也没去弄自己的铺盖,看自己的眼神也非常古怪,心里突然有了一股不详的预感。   “你想上床上睡?”柳棠溪裹紧了领口,一脸警惕地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6 12:00:00~2020-03-08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蜜桃奶盖乌龙茶 3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簪纓の豆腐愛讀書 10瓶;黑白色调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绣花   柳棠溪满脸纠结。   她看过书,所以清楚地知道,卫寒舟根本就不喜欢柳棠溪,他对柳棠溪心中只有恨,视柳棠溪为杀父仇人。   但是呢,这个人又不是那种对女人特别卑劣的人。   即便是恨柳棠溪,在入京之后,他也没对柳棠溪做过什么无耻的事情。   所以,柳棠溪并没有认为卫寒舟想跟她一起睡。   她怀疑卫寒舟之前睡得不舒服,不想在柜子上睡了,想跟她换。   那柜子看起来就不舒服,卫寒舟不想睡,她也不想啊。   但是呢,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而且,她记得卫寒舟的假期只有十日,再过几日就要去县里读书了。   所以,在心中衡量了一番之后,柳棠溪决定咬咬牙忍一忍。   但是,侧头一瞧旁边的柜子,柳棠溪又开始犹豫了。   要不然,她跟卫寒舟商量一下,一个睡里面一个睡外面?   柳棠溪兀自纠结着,却没发现卫寒舟脸色有些黑。   柳棠溪纠结了一会儿之后终于下定了决心。反正两个人已经成亲了,就算以后万一和离了她出去说她没跟卫寒舟睡过也没人信。所以,她干嘛要委屈自己,那柜子一点都不舒服,她不想去睡!   卫寒舟这种天才也看不上她这种庸脂俗粉,她很是不必担心自己的清白。书中原主把他爹气死了,他也没怎么着她。她来了之后卫老三的病越来越好了,想必他对她总要比对书中的原主好。   “要不,你睡里面,我睡外面?”柳棠溪试探地跟卫寒舟商量,“你放心,我睡觉很老实,绝不乱动,也不越界!”   听着柳棠溪的话,卫寒舟抬眸看了过去,深邃的眼眸让人摸不着他此刻的情绪。   瞧着这个眼神,柳棠溪突然心突突突地跳了几下,双手忍不住把领口裹紧了一些,环胸抱着,一脸警惕地看着卫寒舟。   这男人不会真的看上她了吧?   就在这时,卫寒舟转过身去,默默地去弄自己的铺盖了。   看着卫寒舟如此,柳棠溪突然有些莫名的心虚。   难道他不想跟她在一张床上睡?   这里毕竟是卫寒舟的家,而她睡在了卫寒舟的床上,卫寒舟睡在不舒服的地方,她难免有鸠占鹊巢的感觉。想到卫寒舟在书中的性子,柳棠溪咽了咽口水。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卫寒舟已经收拾好“床铺”,躺在上面了。   柳棠溪无意识地拿着帕子又擦了一会儿头发,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过了半刻种左右,柳棠溪摸着已经干透的头发,把帕子放到了一旁。见卫寒舟已经闭上了眼睛,一副睡着的模样,柳棠溪连忙把蜡烛熄灭了。   顿时,整个世界陷入黑暗之中,躲在草丛里的蟋蟀时不时叫上几声,间或有村里的狗与之附和。   柳棠溪本想问问卫寒舟到底有什么事儿,可因着早上起得早,又绣了一下午花,所以很快睡意就来了,渐渐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时,卫寒舟又不见了,屋内跟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穿衣洗漱之后,柳棠溪去了灶上。   今日依旧是张氏做饭,她烧火。   等到下午再做绣活儿时,柳棠溪发现周氏看她的眼神也有些怪怪的。   然而,等柳棠溪看过去时,周氏又挪开了目光,没跟柳棠溪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柳棠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她又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不过,她也不是那种容易纠结的人,想不通的事情她也不爱去想。   总之,顾好眼前,走一步算一步。   今日她的速度又快了许多,一下午绣了两条帕子和两个荷包。   看着柳棠溪绣出来的东西,李氏的眼中饱含了满意之色。对于儿媳妇浪费水和柴火的行为,也没那么在意了。   绣完之后,柳棠溪跟张氏提议:“大嫂,不如你下次再多拿一些回来。我动作快,能多绣一些。”   张氏对她的态度倒是跟以往没什么不同,听柳棠溪这般说,看她的神色很是欣喜。   “唉,好,等这些绣活都做完了,我去镇上多拿一些。”张氏笑着说道。   说完后,柳棠溪见张氏手中的那一方帕子还没绣完,连忙凑近了一些,对张氏的绣法指点了一番。   “大嫂,这里别这样走针,这样比较麻烦,要多绣一次,而且绣出来的东西显得不太平整……你这样做,既省时省力又好看。”说着,柳棠溪给张氏演示了一番。   张氏很是感激地看向了柳棠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多谢三弟妹,我这手笨,难为你一遍一遍教我。”   “大嫂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这一条帕子快绣完了,现在改的话估计也不太好,倒不如先按照你之前的方式来绣,等下一条再改。”   “嗯,好的。”张氏笑着应下了。   周氏见柳棠溪和张氏凑到一起有说有笑的样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手中还没绣完的帕子也被她重重放下了。   然而,因着动作幅度太大,手被针扎了一下。   “嘶!”周氏忍不住小声叫了一声。   柳棠溪和张氏的目光全都看了过去。   周氏慌忙把手拿开,没让血珠子滴到帕子上。   张氏放下手中的绣活儿,凑近看了一眼,说:“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如今怀着身子呢。快别绣了,起来松快松快。”   柳棠溪看了一眼帕子,也在一旁说道:“二嫂,你这帕子也快绣好了,剩下的我来吧。”   周氏抿了抿唇,把帕子递了过去。   柳棠溪接过来帕子之后,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周氏绣的东西。   因着刚刚给张氏指点过,而且前几日给周氏点评的时候周氏似乎也挺欣喜,所以,柳棠溪下意识地就开始继续点评:“二嫂,前几日我说过的那个习惯你改掉了一些,但整体看还是有些倾斜。下次下针的时候可以稍微偏左一点,可能效果会好些。”   说完之后,柳棠溪看了周氏一眼。见周氏看她的眼神很复杂,似乎想说什么又难以开口的样子,柳棠溪顿觉不妙。   卫老三家所有人的性格她多少都了解一些。   张氏是个老实本分的,而且为人很是热情细心又大度,可周氏显然不是。周氏这两日对她虽然比一开始好了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如果两个人关系好,她刚刚说那一番话没什么毛病,但若是对方本就对你不喜,你又说那种话,难免会让人觉得是故意的。   她还得在卫老三家待许久,若是跟周氏闹了矛盾,平日里恐怕也不会舒坦。   思来想去,柳棠溪连忙找补了几句:“二嫂,你别介意,我就是随便说说。我也不太懂呢,兴许旁人觉得你这样绣好看呢。”   周氏微微叹气,说:“多谢三弟妹,我下次会注意的。”说完,站起来,在院子里走了走。   看着周氏的背影,柳棠溪微微蹙眉。听周氏的意思,似乎并没有因为她指出来而生气。可周氏看她的眼神却又很是奇怪,不像是没事儿的样子。   到底是为何呢?   柳棠溪突然想到了卫寒舟昨晚上的目光,以及,在卫寒舟回来之前,卫二虎曾去找过他。   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关联?   正想着呢,张氏轻轻碰了柳棠溪一下。   柳棠溪回过神来,看向了张氏。   张氏看了一眼在院子中散步的周氏,小声跟柳棠溪说:“三弟妹,你别介意,妇人怀了身子就这样,有时候脾气古古怪怪的,但这并非出自于本心。等生了孩子就好了。”   柳棠溪抿了抿唇,低声试探:“会不会是因为我刚刚说得太过分了?”   张氏摇了摇头,失笑,道:“怎么可能?你绣活儿做得这么好,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而且,大家都把这个绝活儿当成是祖传的手艺,不外传。你肯把自己会的东西教给我们,我和你二嫂感激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怪你。”   柳棠溪瞧着张氏认真的模样,微微一怔。她教她们的时候倒没想这么多。   不过,既然不是因为刚刚她说过的话,那肯定是因为别的。   想到自己这几日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儿,柳棠溪很快就把这事儿遗忘了,跟张氏继续做绣活儿。   或许真如张氏所说,等第二日再做绣活儿时,周氏对她的态度果然好了不少。而且,她指点周氏时,周氏不仅没有不悦,还多问了她几个问题。   又过了两三日,周氏恢复如常了,对她的态度比从前好了不少。   很快,到了卫寒舟要去县城读书的日子。   离开的前一天晚上,卫寒舟在堂屋跟卫老三夫妇说了会儿话,说完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不过,他看向柳棠溪的眼神很是奇怪。   再次见到卫寒舟的反常,柳棠溪不再那么当回事儿,该干嘛继续干嘛,并不理会他。反正卫寒舟就会这般盯着她瞧,又不会做一些实质性的举动。真有话要说,憋得慌的人也是对方,不是她。   她就偏不问,看谁着急。   过了一会儿,卫寒舟不再看柳棠溪了,又开始重复之前每天晚上都在做的事情,弄自己的铺盖。   第二天早上,柳棠溪是被吵醒的。   醒来之后,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站在房中的人,柳棠溪打了个哈欠。   见卫寒舟跟昨日一样,站在自己面前一言不发,柳棠溪带着被吵醒的起床气,瓮声瓮气地问:“有事吗?”   卫寒舟没说话。   柳棠溪眼睛闭了闭,过了一会儿又睁开,卫寒舟还在。   真是扰人清梦!   这么个黑煞神站在这里,真是想睡个回笼觉都不成。   柳棠溪烦躁的皱了皱眉,深深叹了一口气,从床上坐了起来。   挠了挠鸡窝似的头发,柳棠溪看着卫寒舟深邃的眼睛,挑了挑眉,脸上挤出来一丝假笑,问:“怎么,要走了突然发现自己舍不得我?”   卫寒舟脸色有些黑。   见卫寒舟还是在看她,柳棠溪继续说:“想看就看吧,毕竟,像我这般天姿国色的姑娘也不多见,等你去了县城就见不着了。”   卫寒舟拂袖而去。   柳棠溪脸上露出来一丝得意的笑。   见卫寒舟将要走出去了,柳棠溪连忙躺下了,裹了裹身上的被子,闭着眼睛,随意地说道:“你放心去县城就好,我是个讲信用的人,在你爹病好之前,在还清你二十两银子之前不会跑。”   说完,朝着卫寒舟挥了挥手,说:“拜拜,慢走不送,把门关好。”   卫寒舟脸色泛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本欲说句什么,但见躺在床上人已经闭上眼睛一副要睡着的样子,卫寒舟甩了甩袖子,带着一丝郁气转身离开了。,, 第8章 做饭   柳棠溪是那种被吵醒之后就再也睡不着的人,况且现在也快到她起床的时辰了。所以,一刻钟之后,柳棠溪渐渐醒了过来。   看了一眼卫寒舟睡觉的地方,柳棠溪揉了揉脑袋,开始穿衣裳。   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想到自己刚刚在卫寒舟面前自信的样子,脸上流露出来不自在的神色。她刚刚那话真的是太自恋了,真不知道她有什么资本在卫寒舟面前说那种话。   卫寒舟不仅脑子好使,是个天才,长得也是一表人才,能看上她?   她觉得自己没猜错,卫寒舟临走之前想跟她说的话肯定跟她的去留有关。不过,应该跟上次不一样。上次是为什么她也猜不到。   反正她好奇心不重,卫寒舟爱说不说,憋死拉倒。   想到刚刚卫寒舟难看的脸色,柳棠溪心情一瞬间变好了。   穿好衣裳之后,柳棠溪心情甚好地打开了房门。   没了卫寒舟,她感觉空气都清新了不少。   “娘,大嫂,二嫂,早上好。”柳棠溪元气满满地跟众人打着招呼。   往日李氏都会笑着回应她,可今日,李氏却蹙了蹙眉,叹了一口气,说:“哎,老三一大早就走了。”   听到这话,柳棠溪顿觉自己刚刚的行为不妥,连忙开始酝酿情绪,睁眼说瞎话:“是啊,相公起得很早,我想去送送他,他说早上太冷,没让我去。”   想必,以卫寒舟的性子肯定不会跟李氏说这些细枝末节,所以柳棠溪撒起谎来也很是轻松自在。   李氏听后,脸上的表情一怔,笑着说:“也是难为你了,你们才刚刚成亲。不过,他是去读书了,若是考中了,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柳棠溪脸上适时地露出来扭捏的神色,垂着头,小声说:“也不知道相公这会儿到没到县城。”   李氏算了算时辰,说:“这会儿应该刚到镇上。”   虽然卫寒舟离开了,但家里人还是要吃饭的。而且,自从卫寒舟考中秀才之后就常年不在家,对于他的离开,大家已经习惯了。   所以,几个人说了几句之后就没再说了,柳棠溪和张氏去做饭了。   “大嫂,今天我来做吧。”柳棠溪提议。   她烧火已经烧了五六日了,也观察了好几日张氏如何做饭。   张氏想了想,说:“嗯,也好,那你来吧。”   “好。”   柳棠溪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学做饭了,从前家里穷,用的也是这种地锅,所以用起来还算得心应手。   煮上粥之后,柳棠溪开始和面。   张氏诧异地问了一句:“三弟妹,你这是在做什么,蒸馒头吗?”   柳棠溪笑着解释:“做些锅贴,贴在锅壁上的那种。”   张氏没听过这种吃法,抿了抿唇,想提醒她一句。但是,见她脸上露出来自信的神情,没好意思提。   接着,柳棠溪开始炒菜了。   炒菜时,柳棠溪学着张氏的样子,少放了一些油。然而,即便如此,还是比张氏放得多一些。   张氏心疼地看着锅里的油,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心里想着,以后还是少让三弟妹做饭,她来做。   柳棠溪并未注意到张氏脸上的神情,油热了之后,就开始炒菜了。   菜炒个差不多了,柳棠溪把面贴在了锅壁上。   过了一会儿,菜炖熟了,锅贴也熟了。   盛菜时,卫扶摇和卫伯生站在门口看了过来。   “去洗手吧,马上吃饭。”柳棠溪笑着跟二人说。   卫伯生咽了咽口水,说:“好。”   张氏见儿子如此,眼里露出来一丝忧愁。   柳棠溪不明所以,笑着解释了一句:“伯生还小,小孩子不经饿。”   她以为张氏是因为儿子刚刚的表现觉得丢人。   张氏叹了叹气,说:“也不小了,都六岁了。”   很明显,张氏话里有话。   柳棠溪眨了眨眼,没想通张氏的原因。不过,她也没有探听别人**的意思,所以,笑了笑,没多问。之后,便开始盛菜盛粥。   柳棠溪是个会做饭的,饭做得很好吃,得到了大家一致好评。只不过,菜里的油用得多了一些,李氏有些心疼。   饭后,张氏既没跟着下地也没去后山。   她上次拿回来的绣活儿前几日就已经全都绣好了,她本想过几日赶集的时候再去,顺便再买些东西。只是,如今家里没什么钱了,她还是早去一些好,到时候再拿回来一些,多赚些钱。   往年这个时候,相公和二弟早已经去镇上干活儿了。公爹、婆婆还有她,他们三个人去干活儿。二弟妹在家里看着孩子。亦或者,她和婆婆有时候会跟二弟妹换一换。   可如今,公爹病了,不能干活儿。且,婆婆还要照顾公爹,也不能下地去干活儿。再者,二弟妹月份也大了,不便下地。再加上,又多了三弟妹这一张口。   三弟去赶考的钱也没了……   一想到这些事情,张氏头都大了。   之前之所以没想,并非是没想到,而是没来得及去思考。毕竟,公爹病了,眼见着就快要不行了,全家都在为此事烦恼着。而这几日,三弟娶了媳妇儿之后公爹的病渐渐好了,全家也都在为此事欣喜。   如今公爹的病好了,这些烦人的事儿也渐渐显露出来了。   况且,她还有一些私心。   去年,家里说好了,等儿子六岁时就送他去隔壁村的一个老秀才那里启蒙。可去岁秋天,公爹突然病了,家里攒下来的钱如流水一般花了出去。   如今家里几乎没多少银子了,她哪里还敢提这事儿。   她虽然心焦儿子读书的事情,可也知道如今家里最重要的是公爹的身子和三弟的科考。   从长远来看,只要公爹身子好了,家里的钱还会多起来。   只要三弟考中举人,他们家就会真的起来了,儿子读书的事情也不用操心了。   这些便是张氏想要早去的原因。   她昨晚跟卫大牛商量好了,明日起她跟着一起去下地干活儿,早日把地里的事情做完。到时候,相公和二弟去镇上打些零工,她跟婆母照顾好后山上的苹果园,再跟两个弟妹一起做绣活儿赚钱。   即便是跟着下地,她晚上也能做做绣活儿。   大不了多熬几个夜就是了。   拿好之后,张氏跟婆婆李氏说了一声,得到准许之后,张氏出了堂屋。   刚走出来,就看到了正在扫院子的柳棠溪。   “咦,大嫂,你这是做什么去?”柳棠溪见张氏拿着包袱,好奇地问了一句。毕竟,这几日张氏除了去后山看果园,就是在家做绣活儿,基本没出过门。   张氏拍了拍包袱,说:“这些是咱们前些日子做的绣活儿,我打算拿到镇上去,到时候再拿一些新的绣活儿回来。”   听到张氏说要去镇上,柳棠溪眼前一亮,露出来向往的神色。毕竟,来这里几日了,别说去镇上了,她连村子都没出过呢。   不过,想到书中的剧情,想到卫寒舟,柳棠溪还是暂歇了这种心思。   “嗯,那你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柳棠溪说。   张氏笑了笑,说:“嗯,咱们离镇上不远,一路都是走大路,安全得很。”   “那就好。”柳棠溪也笑了。   看着柳棠溪脸上的神情,张氏突然心里一动,问道:“三弟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镇上?”   听到张氏的话,柳棠溪愣了一下。   让她去镇上?   卫寒舟走的时候难道没跟家里人说她的事情?没让家里人看着她?   “你去吗?”张氏又问了一遍。   柳棠溪绣活儿很好,说不定能绣一些大件儿,到时候能赚更多钱。她倒不是想要那些钱,她们赚得每一笔钱婆母都会记得清清楚楚。她只是觉得,既然能赚更多的钱,为啥不赚?   柳棠溪有些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试探地问了一句:“我可以去吗?”   这个问题让张氏微微一愣,随后,笑着反问:“你为何不能去?”   柳棠溪不知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见李氏从堂屋出来了,柳棠溪看向了她。   这个家就这么大,李氏也听到了她们妯娌二人的谈话,见小儿媳在征求她的意见,李氏立马答应下来:“去吧,你来家里十来日了,还没去镇上看看,正好跟你大嫂一起去逛逛。”   柳棠溪心中的疑惑更甚。   李氏以为小儿媳在担心人牙子的事情,便道:“你莫要怕,老三是秀才,你如今是秀才娘子,正儿八经的良人,还在咱们卫家族谱上挂上名了。即便是那些人牙子也不敢再掳你。”   柳棠溪心砰砰砰跳了起来。   也就是说,卫寒舟根本没跟家里人说她的事情,也没让家里人看着她。   那他这几日看她的眼神为何那么奇怪?   真是莫名其妙。   “多谢娘。”柳棠溪笑着说。管他卫寒舟为何那般,她只知道如今自己可以出门了。卫寒舟不在家,果然好!   “谢什么,趁早去吧,快去快回。”李氏笑着嘱咐。   “嗯。”柳棠溪应了一声。   来这里这么久了,说不对外面的世界好奇是假的,即便是只能去镇上,她也觉得万分开心。   在询问李氏和周氏需要买的东西之后,柳棠溪跟着张氏一起出门了。,, 第9章 镇上   因着卫老三家住在村尾,所以,即便之前柳棠溪每日都会出门倒垃圾,其实也没见着几个人。   如今走出来之后,看着在村里闲逛的人,柳棠溪才真真实实感觉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朝代。   见着人之后,张氏跟村里人热情地打着招呼。   村里人也跟她说了几句话,不过,他们的目光更多的是落在了柳棠溪的身上。   柳棠溪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皮肤白皙,气质出尘,在乡下很是扎眼。她出现的地方,一眼就能被人看到。   成亲那日,不少人见过柳棠溪。   不过,那日卫老三家比较忙乱,且,卫老三生着重病,并未大办,所以大家待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今日柳棠溪出来了,他们倒是能近距离看看她了。   张氏给柳棠溪介绍着村里的人。   柳棠溪随着张氏一一打着招呼,既不过分热情,也不冷漠,很是得体。   只是,村里有些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有些让人不舒服,且,背后有指指点点的声音,她虽没听清楚大家在说什么,但看着众人的表情,应该是没说什么好话。   柳棠溪的感觉没错,等她和张氏走出村子之后,村里人讨论得更加肆无忌惮。   “听说这位秀才娘子差点被卖入青楼,果然颜色好啊。”   “啊?我怎么听说是从青楼里跑出来的?”   “真的假的?”   “真的,我亲眼见着的。”   “那人牙子就是来抓她回去的,结果半路上遇到了大牛的娘。大牛的娘也是个蠢的,信了那算命的话,白白给人二十两银子,娶了个这样的媳妇儿回来。”   “我那日也在,我怎么瞧着不是呢?明明是那人牙子想要卖了寒舟媳妇儿,半路被大牛的娘遇到了,救了回来。”   “哎,不管怎么说,这姑娘虽然长得好看,但她这出身可不行。”   “可不是么,可惜寒舟了,娶了个这样的媳妇儿。我听说隔壁村那老秀才想把孙女嫁给寒舟,寒舟没看上。如今却被他娘安排娶了个如此媳妇儿,真是倒霉。”   ……   出了村子之后,张氏叹了叹气,瞧了一眼柳棠溪的脸色,宽慰:“三弟妹,你别往心里去,村里人就那样,闲了喜欢说嘴。”   柳棠溪笑了笑,说:“嗯,我知道。”   村里人闲下来了就喜欢东家长李家短的说嘴,她的身份又比较有话题性,他们可不就会在背后说她了么。   人家又没当着她的面说她,她总不能上前去问问对方说了什么,然后一一解释吧?   真相究竟是什么,卫老三家的人很清楚,想必他们也肯定跟村里人说过了。既然大家现在还在讨论,说明并不是所有人都信了。   卫老三家的人说了真相,村里人仍有不信的。难道她一个外人去解释了,对方就一定会信吗?   而且,以村人的角度来看,卫寒舟是个前途大好的秀才,而她是个被人牙子卖了的身份不明的女子,配不上卫寒舟。身份不相配,大家可不就有话说了么。   张氏看了一眼柳棠溪的表情,说:“嗯,你不介意就好。”   柳棠溪调侃自己:“我如今好歹是秀才娘子,自然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定是羡慕我嫁给了相公,而他们自家的女儿没能嫁过来。”   听到柳棠溪如此自信的话,张氏怔了怔,随后,若有所思,说:“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这一点,的确,村里外姓人家都想要把女儿嫁给三弟。同姓的人家,不少想把自己的亲戚说给三弟。”   见张氏真的把她的话当真了,柳棠溪笑了起来,挽着她的胳膊,笑着说:“正是如此,他们就是觉得我漂亮我命好,嫉妒我。所以,大嫂也不必放在心上。”   张氏笑了笑,说:“好。”   接着,两个人说说笑笑朝着镇上走去。这一路上,柳棠溪借机问了不少她想知道的问题,也对这个朝代有了更深的了解。   走了约摸半个时辰左右,二人终于快到镇上了。   柳棠溪平时很少活动,如今走了这么远的路,早已经累得腿发酸。   想到刚刚路上遇到过的陌生人,有几个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柳棠溪把自己粉色的头巾解开,跟张氏那方棕色的头巾换了换。随后,又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自己的腰带松了松,重新系了一下,整个人看起来既没有腰,又没有胸。   弄完之后,又把头发重新扎了一下。   最后,拿出来一方帕子,把口鼻嘴捂了起来。   张氏目瞪口呆地看着柳棠溪这一系列的动作,惊讶地说不出来话。   柳棠溪弄好之后,瞧着张氏的目光,问道:“这样是不是就没那么显眼儿了?”   张氏顿时明白过来柳棠溪的意思,连忙点头:“的确。”   在路上,她也发现一些人的目光了。镇上人太多,去了之后,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走吧。”柳棠溪说。   “好。”   不一会儿,两个人到了镇上。   柳棠溪这是第一次到镇上,看着跟村里不太一样的景色和房屋,柳棠溪左瞧瞧右看看。   镇上比村里热闹多了,卖东西的比比皆是,男女老少都出来活动。   很快,两个人到了卖绣品的铺子。   跟往常一样,张氏把包袱中的帕子和荷包递给了掌柜的。   “您数数,这是三十方帕子,十个荷包。”   掌柜的拿出来账本,找到写着卫家村张氏的那一页,对了对数量。看完数量之后,掌柜的开始检查张氏拿过来的绣活儿。   最上面的那些,掌柜的看了一眼便没再看,粗略地数了过去。等数到一半时,掌柜的动作开始慢了。看着下面的十几方帕子,掌柜的有些激动。   张氏多了个心眼儿,她故意把自己和周氏绣的帕子放在了上面,把柳棠溪绣的放在了下面。   她知道,柳棠溪比她们绣得好。她怕把柳棠溪的放在上面的话,掌柜的会不满意下面的那些。所以,她按照从差到好放。只要掌柜的觉得前面的没问题,后面的肯定会越看越喜欢。   张氏最想要达到的目的是,让这些帕子全都合格,这样的话,她们就能拿到手工钱。   “掌柜的,下面的这些如何?”张氏略显紧张地问。   柳棠溪也有些紧张。她虽然继承了原主的技能,但她对这些东西实在是不太懂。张氏和周氏毕竟不是专业的人,说了也不算。   掌柜的听后,激动地问:“这些都是谁绣的?”   他把绣活儿拿给张氏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在张氏没出嫁之前,就跟着娘家母亲学过一些简单的刺绣,经常会做些绣活儿赚钱。   他自然是认识张氏的绣品。   张氏看着掌柜的表情,放心了。   “您只说这些好不好吧?”张氏卖了个关子。   听张氏这么说,柳棠溪自然是没插嘴。   “好,这些帕子绣得实在是太好了。”掌柜的不吝夸赞,“你快说说这到底是出自谁的手?”   张氏笑了,看了柳棠溪一眼。   掌柜的看到张氏的目光,这才看向了一旁脸上蒙着个帕子,梳着个普通低髻的一个小妇人。   “是你绣的?”掌柜的问。   柳棠溪点了点头,回答:“正是。”   掌柜的仿佛看到了财路,看向柳棠溪的眼神中透着光。   见掌柜的看向柳棠溪的目光很是奇怪,张氏轻咳一声,说:“咳,这位是我三弟妹,您知道的,我三弟是秀才。”   掌柜的知道自己逾矩了,平复了一下心情,笑着说:“原来是秀才娘子,怪不得,怪不得。”   语气中比刚刚多了一丝尊敬。   整个镇上就没多少秀才,况且还是卫寒舟这种年纪轻轻就中了秀才的人,而且,还是头名。   掌柜的自然知道卫寒舟的大名,也知道张氏和他的关系。   所以,张氏送过来的绣活儿他从来不会刁难。   毕竟,大家都说卫寒舟前途无量,将来说不定有更大的造化,若是此时得罪了,以后焉知对方不会报复。   “那这位娘子以后还会再绣吗?”掌柜的试探地问。   张氏看了柳棠溪一眼,柳棠溪说:“会。”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复,掌柜的兴奋地搓了搓手:“那就好,那就好。”   在镇上找个合适的绣娘实在是太难了。   他们这里离县城不算太远,真正有本事的绣娘都去县城的铺子做活了,根本不会来镇上。所以,到现在,他都没遇到特别厉害的绣娘。   柳棠溪的绣活儿是他见过最好的。   若是能跟柳棠溪长期合作,他这铺子不愁红火不起来。   “不过呢,绣活做多了难免会伤眼睛。我平日里还要看书习字,眼睛宝贵着呢,我也不能做太多。”柳棠溪在一旁说道,“我做活也比较慢。除了读书,还有别的事情要忙。”   听到这话,张氏诧异地看了柳棠溪一眼。   柳棠溪怕她露馅,悄悄扯了她一下,示意她别出声。   听着柳棠溪这一番话,掌柜的思量了一番,又翻了旁边的荷包。   柳棠溪的绣活儿实在是太好了,掌柜的都不用问就知道哪些是她做的。   看着柳棠溪做的帕子和荷包,掌柜的咬咬牙,说:“如果秀才娘子愿意继续做,这帕子,两方我给五文钱,荷包给六文。”   绣了花的帕子和荷包对于乡下人来说本就是奢侈品,他们的受众也不是乡下吃不饱饭的贫苦人,而是镇上的有钱人。柳棠溪绣活儿做得好,他完全可以涨上几文卖出去。   对于有钱人而言,得到了喜欢的绣品,也不会在乎。   张氏惊讶地看向了掌柜的,柳棠溪则是一脸淡定,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掌柜的当下就算了算钱,把柳棠溪绣过的按照刚刚讲好的价格计算。   柳棠溪一共绣了十六方帕子,六个荷包。   等离开镇上,走在回村的路上,张氏摸着怀里的一百三十六文钱,仍旧觉得不真实。   这可要比之前多出来二十多文,这能多买几斤大米了。,, 第10章 暗示   回到村里的时候,因着快到中午了,外面只零星看到几个人。   回到家后,张氏把今日的事情跟李氏说了一下。   李氏看着手里的钱,抬头看向了柳棠溪。   她是真的没想到,自己能遇到这样一个好儿媳。这一百多文钱,有一半都是她赚的。   一天若是赚个二三十文,一个月就是一两银子,不到两年就能赚够二十两。   她那二十两花得太值了。   “你们几个都辛苦了。”李氏看着三个儿媳妇说道,“晚上咱们加个肉菜。”   “多谢娘。”   “我先把钱都收着,谁家赚了多少,花了多少我都给你们记着。老三虽然不赚钱,但他考中秀才免去的赋税和徭役也给他换算成了钱。你爹看病的钱、大家吃饭的钱、买种子和农具的钱大家平摊。等到月底的时候我把账给你们看看。”李氏说道。   李氏这一番话其实是说给柳棠溪听的。   从卫大牛成亲后,李氏便开始这般做了,也跟张氏说了清楚。等到周氏嫁过来,李氏又把这一番话告诉了周氏。如今又告诉了柳棠溪。   柳棠溪听了这一番话之后很是诧异,她没想到李氏会这般明理。   “咱们家人丁单薄,若是分家,这个家就散了。但是,他们兄弟三个都成亲了,也有了自己的小家。一日两日还好,若是日子久了,难免心生不满。所以,娘给你们算清楚了,大家心里都有数,谁也别埋怨。”李氏又解释了几句。   其实,这主意并不是李氏想出来的,而是卫寒舟。   卫老三兄弟四个,他是家里的老三,不上不下,爹不疼娘不爱。   卫寒舟出生时,卫家还没分家,卫寒舟一家五口就挤在小小的厢房里。   卫老三赚了钱全都交了上去。可等到卫老三家里需要用钱的时候,家里却不给他们出一文钱,反倒是把他赚到的钱都给了大房和四房。   卫老四读书用钱、娶媳妇儿用钱,卫老大家的孩子读书也用钱,可卫寒舟想读书却没人给出钱。   这也是卫寒舟十岁才开始读书的原因。   眼见着儿子越来越大,为了让儿子出人头地,卫老三咬咬牙分家出去了,离开时,没分到任何一点东西。   卫寒舟之所以能去读书,是卫老三、卫大牛和卫二虎去镇上打工给他赚出来的钱。   为了不重蹈老宅的覆辙,卫寒舟在读书的第一日起,就让卫老三把两个哥哥赚的钱记清楚。即便他的提议遭到了大家一致反对,觉得卫寒舟这般做太过生分了,可卫寒舟还是坚持这样做。   想必,他爷爷、叔伯父亲当年关系也很亲密,可后来还不是都为了自己利益打算。   卫寒舟出生之后的这几年是老宅几个兄弟闹得最严重的时候,他从小就被这些事情折磨着,实在不想看到家中的父子兄弟将来也会分崩离析。   在卫寒舟的坚持下,卫老三按照他的提议做了。   每个月月初,大家会把上个月赚的钱以及用的钱做个记录,谁花了多少钱都心中有数。   渐渐地,卫老三一家人都发现这样做的好处。尤其是等李氏和周氏嫁过来之后,卫老三家虽然没分家,但家里依旧和睦。   前几年是卫大牛和卫二虎两家人赚钱供卫寒舟读书,等卫寒舟成了秀才,好处就落在了卫大牛和卫二虎的身上。这些好处换算成钱之后,反倒是他们欠了卫寒舟的。把这些掰扯清楚之后,不用卫老三和李氏多说,卫大牛和卫二虎两家尝到了甜头,会更加努力赚钱供卫寒舟读书。因为,将来他们会得到更大的回报。   比如赋税,再比如门楣,再比如孩子读书嫁人的问题。   柳棠溪并不知这主意是卫寒舟想出来的,只觉得李氏着实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也不怪他们家能培养出来一个状元。只可惜,这个状元郎心术不太正。   也不知是不是卫老三家里的人留给她的印象太好了,以至于她现在对卫寒舟的印象都好了不少,越来越觉得卫寒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长大,应该不至于成为那般人。   或许是因为突逢大难,受到了刺激,所以才改变了性子?   原本觉得卫寒舟就是一个反派纸片人,可现在却觉得他似乎有血有肉起来。   儿媳们出去了之后,李氏笑容满面地去了里间。   卫老三此刻正半躺在床上,见媳妇儿笑了,问了一句:“老大媳妇儿和老三媳妇儿回来了?”   李氏笑着点点头,说:“嗯,回来了。这不,还赚了不少钱。”   卫老三低头看了一眼李氏手中的铜板,惊讶地问:“这么多?”   之前张氏和李氏也一直做绣活,每次去铺子里拿的帕子和荷包都差不多,但钱却没这么多。   虽然只是比从前多二十多文,可对于贫苦人家来说,这二十多文的分量也着实不轻,一眼就能看出来差别。   “可不是么,这都亏了老三媳妇儿。”李氏说道。   接着,李氏就把刚刚张氏跟她说过的话告诉了卫老三。   卫老三听后点了点头。   李氏收起来铜板,说:“你从前还不让我听那算命先生的话,埋怨我把老三赶考的银子花了。可如今你看,你的病大好了不说,三儿媳又是个有本事的。”   李氏拿着家里所有的积蓄去娶儿媳的事情他是不知道的。那时,他已经病得快要不行了,下不来床。   他本以为媳妇儿怎么说也要娶个家世清白的好姑娘,没想到却是从人牙子手中救下来的。那姑娘一看就不是乡下人,且那一双眼睛四处乱看,满满的嫌弃之色,看起来就不像个好姑娘。   可他再后悔也没用了,钱已经花出去了,媳妇儿也领进门来了。   儿子成亲后,那姑娘又在房里整整待了三日没出门。   不过,再出门时,那姑娘却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那副相貌,可眼神却跟之前完全不同,看起来老实极了。   他一度以为自己之前病太重了,脑子晕,没看清楚。   等媳妇儿跟他说儿媳似乎成亲当天突然失忆了,这才明白过来。   虽这失忆来的离奇,可儿媳的改变却没有别的更好的理由来解释了。   “虽说这个儿媳是个好的,但,你以后还是少听算命先生的话。老三说了,那个算命先生是个坑蒙拐骗的,前些日子摊子都让人砸了,如今不知去了哪里。”卫老三说道。   想到那个算命的确实被人揭穿了,李氏脸上的笑容淡了一些。   不过,在放好钱之后,李氏还是辩驳了一句:“不管他是不是骗子,总之我按照他的话找到了老三媳妇儿,如今你的病也是真的好了。我这钱没白花。”   这一点也是卫老三想不通的。明明是个骗子,可却真的为他指点了明路。不过,他还是更信儿子的话,相信那个算命的是个骗子。   “有可能他是蒙对了,也有可能老三命好,命中注定会娶到这个媳妇儿。”   李氏听了这话不太高兴,说了一句:“就算是命中注定的,那也是我找来的。”   卫老三见媳妇儿不高兴了,连忙妥协:“对,都是你的功劳,这些日子你辛苦了。”   他之前以为自己快要不行了,觉得亏欠了媳妇儿和孩子们。如今他的病渐渐好了,也知媳妇儿在他生病期间的日子并不好过,所以也不想跟她争论了。   李氏给卫老三掖了掖被角,说:“我知道村里人没说什么好话,说我蠢,给咱们儿子娶了个这样的媳妇儿,都在等着看咱们的笑话。我就偏不让他们看,让他们知道咱们越过越好。”   李氏和卫老三在这边说这话,另一边,柳棠溪已经去厨房烧水了。   这一来一回走了一个多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柳棠溪的腿早就泛酸,快不是自己的了。但是,跟累相比,她更忍受不了脏。   烧完水之后,柳棠溪回屋擦了擦身子。   两刻钟后,柳棠溪身着干净的衣裳,舒舒服服地躺在了床上。   下午,柳棠溪又跟周氏坐在一起绣花了。   午时,卫大牛隔房的堂弟说是镇上码头未时要卸一批货,缺人手,卫大牛和卫二虎饭都没吃,带着干粮和水就去镇上了。   地里的活儿本就不多了,张氏原本也打算从明日起接替相公下地干活儿,所以,今日后半晌就去了,跟她一起去的还有李氏。   柳棠溪本想代替李氏下地,毕竟,在农村长大,她也下过地干活儿。虽觉得累,但她也不想让家里的长辈下地自己在家闲着,她心里终究过不去。   李氏拒绝了。   一来柳棠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没下过地。二来,柳棠溪留在家里绣花比去地里干活儿能赚更多钱。   就这样,柳棠溪和周氏留在了家里。   李氏在家看孩子的话,时不时会去村里说说话,孩子也能出去玩儿。可周氏月份大了,不方便出去。柳棠溪又跟村里人不熟,且上午还被村里人说了。所以,除了卫伯生跟着下地了,其他两个姑娘都在家里待着。   柳棠溪和周氏就坐在堂屋门口绣花,这里光线好,而且能听到堂屋里的动静。若是卫老三真有个什么情况,她们也能听到。   两个人刚开始绣花,周氏就多拿了个板凳放在一旁。   “扶摇,过来,娘教你绣花。”周氏的语气很是郑重。   柳棠溪看了一眼刚从外面疯跑回来的卫扶摇,笑了笑。卫扶摇一直是个爱动的性子,她真的难以想象这个皮猴儿坐在一旁安静绣花会是个什么情形。   果然,卫扶摇没让她失望,当下便拒绝了周氏。   “娘,针扎一下太疼了,我不想绣。”   听到这话,周氏很是生气,当即便想要训斥女儿。   然而,卫扶摇蹭蹭蹭地跑到了西间,找卫老三求救去了。   卫老三心疼孙女,只听卫扶摇在里面说了一通自己的委屈,卫老三就妥协了。   周氏也拿女儿没办法,气得脸色微红。   周氏如今毕竟怀着身孕,柳棠溪本不该插手她教女一事,但也怕她气出个好歹,便在一旁劝了几句:“二嫂,扶摇还小呢,正是爱玩儿的年纪。你也别气,说不定过几个月,她慢慢想通了,就想绣了。”   听到柳棠溪的话,周氏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古怪。   接着,周氏又跟她说了一通莫名其妙的话:“其实她不笨的,她三叔说过了,扶摇很聪明。可就是皮,好动,要是认真起来,肯定能学会。”   柳棠溪有些不明白周氏的话,笑了笑,顺着她的话夸了夸卫扶摇。   似是没听到自己想听的话,周氏脸上有些失望,抿了抿唇,没再说话,垂头开始绣花了。,, 第11章 解惑   过了一会儿,卫扶摇从卫老三房间里出来了。   见她娘气已经消个差不多,卫扶摇溜到了院子里。   她本想出去玩,然而,被周氏制止了。周氏可以容忍女儿这会儿不来绣花,但却不能让她再跑出去玩。虽说是在村里,但没大人看着,始终不太安全。   无奈之下,卫扶摇只好在院子里玩儿。   卫舒兰是个安静的,见柳棠溪和周氏在绣花,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之后就坐在了周氏给卫扶摇搬的板凳上,认真地看着她们二人。   见柳棠溪穿针引线的动作好看,不多时就能绣出来一朵花,卫舒兰时不时发出来赞叹的声音:“三婶婶好厉害,这花就跟真的一样。”   说完,见周氏也看过来了,卫舒兰又说了一句:“二婶儿的也好看,我喜欢粉色的花。”   周氏点了一下卫舒兰的头,笑着说:“你个嘴甜的丫头,比你大姐姐强多了。”   卫扶摇正站在鸡窝前拿着棍子逗着鸡玩儿,听到自己娘的话,撇了撇嘴。   柳棠溪绣完一方帕子之后,带着卫舒兰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古代没有眼镜,她可不想把自己熬近视了。休息了两刻钟左右,柳棠溪又回到了堂屋门口。   “三婶儿,你这个打算绣什么呀?”卫舒兰眼睛里充满了好奇,“还是绣花吗?绣什么花?喇叭花还是杜鹃花?”   柳棠溪本想偷懒儿绣个跟刚刚一样的牡丹花,听卫舒兰这么一说,顿时不想让孩子失望。   “那你喜欢什么呢?三婶儿绣个你喜欢的怎么样?”柳棠溪捏了捏卫舒兰的小脸问道。   卫舒兰蹙着秀气的眉头想了想,思考的同时,看向了墙角的花。见花上面有蜜蜂有蝴蝶,顿时眼前一亮,笑着说:“蝴蝶!我喜欢蝴蝶。三婶儿会吗?”   “当然会,那我就给你绣只蝴蝶。”柳棠溪一口应下。   卫扶摇本觉得绣花是最没意思的事情,但,听到卫舒兰和柳棠溪的话之后,注意力顿时转移了。   蝴蝶?   还能绣出来蝴蝶吗?   她只见过自己母亲和大伯母绣花,还从来没见过绣蝴蝶的。   卫扶摇有些想过去。   “哇,我知道,这是蝴蝶的翅膀!”卫舒兰惊喜地声音响了起来。   “咦?不对,原来不是翅膀啊。”卫舒兰又说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卫舒兰拍着巴掌说:“这次是了,真好看,蓝色的蝴蝶。”   一刻钟后,卫扶摇终于忍不住了,朝着堂屋门口跑了过去。   她过去时,柳棠溪已经用蓝色的线勾勒出来一只简单的蝴蝶雏形。   她本来没相信卫舒兰的话,可在看到柳棠溪绣的东西时,顿时被吸引住了。   这是一只黄蓝色的蝴蝶,总体上看起来是蓝色的,但中间有些地方用的是黄色的线。   她打小就不喜欢红色,最喜欢蓝色。   见卫扶摇也凑过来了,柳棠溪笑着看了她一眼,继续绣。   一刻钟后,卫舒兰看累了,站起来去院子里玩儿了。离开之前,她还叫了贪玩儿的卫扶摇。只可惜卫扶摇这次没理她,眼睛直勾勾盯着柳棠溪手里的蝴蝶。   卫舒兰看了看卫扶摇又看了看柳棠溪手中的帕子,站起身来,又去数蚂蚁了。   卫扶摇顺势坐在了卫舒兰搬的小板凳上。   绣完蝴蝶之后,柳棠溪又在上面简单绣了几朵兰花。   “真好看。”卫扶摇直勾勾盯着柳棠溪手中的帕子说道。   说完后,卫扶摇看了看自己娘绣的东西,又看了看柳棠溪绣的,疑惑地问:“三婶儿,你怎么绣出来的?为啥跟我娘的不一样。”   柳棠溪看了周氏一眼,笑了,说:“哪里不一样了,都差不多,你娘绣了几年,我绣了十几年了。”   “我娘那个一看就是假花,你这个蝴蝶像真的。”卫扶摇认真地评价。   周氏没料到女儿会这么说,如此不给她面子,顿时没什么好气儿地说道:“行了,你就是觉得娘绣得难看,要不针给你,你来绣?”   卫扶摇看了看周氏手中的针线,连忙摇头。   “我不想跟你学,我想跟三婶儿学。”卫扶摇看着柳棠溪认真地说道。   其实,这也不是周氏第一次想让女儿学绣花了,却是第一次听到女儿这么说,以往,女儿每次都是直接拒绝。   听到女儿的话,周氏难得沉默了,抬眼,略显期待地看向了柳棠溪。   柳棠溪却是没什么犹豫,笑着说:“好啊,反正你闲着也没事儿,要是想学就跟三婶儿学吧。”   周氏先是一怔,很快,张口问道:“三弟妹,你真的愿意教扶摇吗?”   周氏的语气里充满了不确定。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觉得刚刚那话似乎没什么问题。不过,周氏是卫扶摇的娘,她冒然应下似乎也不太好。   “如果扶摇想学,我自是愿意的。不过,她年纪还小,二嫂若是心疼,那就过几年再学。”   过几年的话,她可能就离开卫家了。不过,那时候卫寒舟肯定已经考中状元,卫家也就有钱请人教卫扶摇了。   周氏脸上露出来一丝笑容,快速说道:“不小了,现在学正好。扶摇,还不快点谢谢你三婶儿。”   卫扶摇看了看周氏,又看了看柳棠溪手中栩栩如生的蝴蝶,看着柳棠溪认真地说:“谢谢三婶儿。”   柳棠溪听周氏如此说,摸了摸卫扶摇的头,说:“不用谢,你到时候别喊累就行。”   在她印象中,原主小时候就开始学习刺绣了,甚至比卫扶摇还小。   “不会的,她要是说累我替你教训她。”周氏替女儿说道,说完,又笑着道,“三弟妹,真是多谢你了。那日我让你二哥问了问三弟的意思,他第二日拒绝了,我还以为是你不想教,他怕我们怪罪你担下来此事。原来他真的没跟你说啊?”   听到这话,柳棠溪微微一怔。   卫寒舟?卫二虎?周氏?   所以,那日卫寒舟想问她的其实是这件事情?   那他为何没问出来?   瞧着柳棠溪的脸色,周氏抿唇笑了笑,说:“你心里可别怪三弟。要我说啊,三弟也是心疼你。”   柳棠溪抿了抿唇,脸上露出来一丝略显尴尬的笑容。   卫寒舟心疼她?   怎么可能!   多半是觉得她品行不端,来历不明,怕她带坏了自家侄女。   接着,就听周氏继续说道:“你二哥后来也说我了,这事儿也是我欠考虑。我知道的,会绣花的人少,尤其是像你这种绣得好的,别说是十里八村了,就是整个镇上也难找出来第二个。大家都是靠着这个手艺混口饭吃,是祖传的手艺。我那日是见你教了我跟大嫂,便厚着脸皮想求你再顺便教一教扶摇。我怕当面说你会拒绝,有点抹不开面子,就让你二哥问了问三弟。”   柳棠溪脸上疑惑的神情更甚。   说完这些,周氏握了握柳棠溪的手,认真地说:“这事儿你别怪三弟,三弟他那日若是真的开了口,你可能不好意思拒绝,但却会伤了你们夫妻俩的情分。你要怪就怪我,是我不好,我有私心,想让你教扶摇。我想着她若是能学得你的一点半点,以后好说婆家,也能有个手艺,婆家高看一眼。”   柳棠溪怔了一下。   不管是她,还是原主的记忆,绣花这件事情都没当做什么重要的事儿。   可听了周氏的话,她才明白过来,这事儿似乎确实不简单。   所以,周氏虽然想让女儿学,但又怕她不答应,所以没好意思当面问她,而是绕了几个圈子。   而卫寒舟……想到那日卫寒舟难以启齿的神情,她突然觉得,卫寒舟未必是怕她教坏孩子,大概是跟她不熟,不好开口吧。   没想到卫寒舟还能有如此君子的一面。   她如今吃住在他家,他若是逼着她教卫扶摇,她还能不答应不成?   真是让人意外。   “二嫂你太客气了,我谁也不怪。你也知道,我失忆了,也不是这里的人。在我的印象中,好像是家里请了绣工来教我的,并非是祖传的手艺。我既然是扶摇的三婶儿,教她又有何难。”柳棠溪说道,“当然了,我也不怪相公,相公也是为我着想,怕我难选,自己担了。”   周氏裂开嘴笑了。   “多谢你,三弟妹。从前都是我不好,希望你别怪罪。以后你要是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说。”   柳棠溪笑了,看了一眼卫扶摇。   “二嫂别这么说,扶摇听话,我教她便是。”   等李氏和张氏从地里回来,周氏就把这件事情跟她们二人说了。   李氏自是非常高兴,看向柳棠溪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善意。   张氏也高兴,不过,眼神中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天黑后,卫大牛和卫二虎回来了。   吃过饭后,都回了自己房间。   过了一会儿,周氏拿着东西带着女儿去了柳棠溪的房间。   柳棠溪看着周氏手中的银耳环,拒绝了。   这银耳环少说也得值二两银子,对于乡下人而言,算是巨款了,她可不敢要,也不愿去要人家的家底。   双方僵持了许久,柳棠溪拿着耳环放到了卫扶摇的手中,说是算她以后的添妆,这事儿才算是结束了。   周氏走后,柳棠溪很快吹灭蜡烛躺在了床上。   想到周氏白日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柳棠溪心绪有些不宁。   一则是因为卫寒舟,另一则则是因为卫扶摇。   卫扶摇如今才五岁,正是上幼儿园的年纪。   然而,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没有幼儿园可以上。不仅没有幼儿园,对于女孩子而言,小学中学大学统统没有。而且,女孩子多半是不识字的。过上几年,等她们长大了就要去地里干活儿,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   她如今还小,等周氏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作为姐姐,她就要帮着照顾弟弟妹妹。再过两三年,等她**岁的时候就要开始做饭、洗衣了,再过几年就下地,再过几年,嫁人。   这一辈子,就这样过去了。   柳棠溪突然觉得自己身上的责任很是重大。   对于教卫扶摇一事,上心了许多。,, 第12章 炫耀   第二日一早,张氏做饭,柳棠溪在一旁烧火。   之前已经用过打火石,如今柳棠溪打起火来很是熟悉,弄了几下就好了。   大锅烧起来后,张氏开始往锅里添水,淘米煮粥。   一切弄好之后,柳棠溪把火引到了旁边的小灶上。   菜炖上之后,厨房里只能听到熬粥的声音、炖菜的声音、以及锅底柴火烧起来的声音。   看着锅底的火苗,柳棠溪突然发现今天有些不寻常之处,似乎,安静了一些。   很快,柳棠溪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张氏跟以往不太一样。   张氏虽然平日里也是个寡言的性子,但今日却似乎格外沉默。   有几次,柳棠溪见张氏在看她,便抬头看了过去。然而,张氏却很快又转开了目光,没说话。   如是几次之后,柳棠溪多多少少也明白了。   “大嫂,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张氏和卫寒舟不一样。   她对张氏的印象不错,不想对方有什么话憋着不说,以后不知道还要相处多久,有什么矛盾还是及时解开比较好。   “那个……”张氏迟疑了一下,看了柳棠溪一眼,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然而,张了张口之后,又闭上了。   “没什么。”张氏否认了。   柳棠溪蹙了蹙眉。   见锅底的火小了,柳棠溪从一旁拿过来一些柴火,慢慢填到了锅底。   听着从锅底传来的噼里啪啦火柴燃烧的声音,柳棠溪陷入了思考了之中。   肯定是有事。   可她不知道是什么事。   片刻后,张氏提醒:“粥熬好了,三弟妹不用添柴了。”   “啊?哦。”柳棠溪回过神来。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周氏教女的声音:“扶摇,你不能再乱跑了,昨天说好了,今日起,你三婶儿要教你刺绣。”   “娘,我先玩儿玩儿嘛,下午再学。”扶摇反驳。   “你多大了,还出去玩儿。你瞧瞧,整个卫家村有几个跟你一样大的姑娘在外面玩儿?别家的姑娘早就帮着家里做饭洗衣喂猪了。我跟你说,你别惹老娘生气,今儿甭想出去了。”   卫扶摇又嘟囔了几句,柳棠溪没听清说了什么。   随后,李氏过去劝了几句。   这时,柳棠溪听到了张氏的一声轻叹,以及,眼神中浓浓的羡慕。   柳棠溪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她突然想到了昨日周氏说过的话,以及李氏和张氏的话,心头有了个猜测。   “大嫂可是想让舒兰一起学?”柳棠溪直接问了出来。   张氏先是一怔,很快,有些不确定地问:“这……这可以吗?”   她不像周氏那样脑子活,也从来没想过让柳棠溪教自己的女儿。只是,周氏提出来之后,她也有些意动了。   这天底下,哪有爹娘不疼女儿,不为女儿将来着想的。   “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只要大嫂舍得把舒兰交给我,我是没意见的。”柳棠溪半开玩笑的说道。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张氏脸上渐渐露出来笑容,略显激动地说:“谢谢三弟妹,我和你大哥都感谢你。等舒兰长大了,我一定会让她好好孝敬你。”   “大嫂说什么话呢。只是舒兰还小,才三岁,就是不知道大嫂心不心疼她。”柳棠溪说道。   张氏擦了擦眼角的泪,说:“我确实不忍让她这么小就学,怕她扎破了手,怕她伤了眼睛。但是,听说大户人家的姑娘也是从小就学刺绣,不仅刺绣,好像还要学别的。我这会儿若是心疼她,她以后跟我似的什么都不会,婆家不好找,那才是真的害了她。”   张氏很清楚,自己那点儿刺绣的本事就是糊口罢了,柳棠溪那种精湛的技艺才是祖传的手艺。   “大嫂言重了,她三叔是秀才,她总能找个好婆家。”柳棠溪宽慰。   将来卫寒舟只要不跟男主作对,前途不可限量,作为他的侄女,肯定也能说个好婆家。   张氏却道:“靠别人终究不如靠自己。她若是会了一门手艺,以后就饿不着了。等她将来出嫁,婆家也会高看她一眼。”   听着张氏这一番话,柳棠溪突然觉得肩上的责任重了一些。   “大嫂放心,我定会好好教。”柳棠溪认真地说。   “多谢三弟妹。”张氏笑着说。   接着,柳棠溪发现卫家人对她更好了。   饭后,她想去洗碗,却被李氏拒绝了。   只不过,她教扶摇和舒兰又不是有什么目的,且,李氏是长辈,她哪里好意思让老人家洗碗。李氏照顾卫老三就已经够累的了,她可不敢劳烦她。   “娘,您照顾爹已经够辛苦了,这点小事儿还是交给媳妇儿吧。”   接着,又被周氏抢了过去。   “三弟妹,这本就应该是我的活儿,还是我来做吧。前几天嫂嫂多有得罪,还希望你别介意。”   周氏大着个肚子,柳棠溪又怎么可能让她去干活儿。   “二嫂身子重,我不累的。”   最后,张氏也过来了。   柳棠溪把面前的碗圈住了,连忙说:“大嫂,你可别跟我抢了。我知道你一会儿还得下地干活,赶紧休息一会儿吧。我左右也没事,这种小活儿你还是别跟我抢了。舒兰这么可爱,我一定会好好教她,教她们也费不了我什么事儿。”   张氏的确有这个意思,见自己的心思被柳棠溪点了出来,双手握在一起,脸上露出来不好意思的神色。   洗完碗之后,柳棠溪又去打扫了院子。   鸡和猪已经被周氏喂好了。   柳棠溪进去又清理了一下。   等一切都做好之后,扶摇和舒兰已经等在一旁了。   扶摇和舒兰肯定不能用从铺子拿回来的针线和布,李氏给她们找了两块布,又拿了一些家中缝制衣裳的线。   李氏喂卫老三吃完药,就出来看了看。见两个孙女学得认真,李氏心里很是满意。   想到最近在村里听到的风言风语,李氏看了一会儿之后,想着今日也没什么事儿,就转身朝着村里走去。   有些事情,还是得赶紧掰扯清楚,这会儿正好有件合适的事情。   如今粮食还没到收获的季节,地里的活儿也不多,所以有不少人吃过饭就在外面说话。   众人见到李氏过来,立马眼神放光。   要说最近卫家村谈论最多的事情是什么,非卫老三家的事情莫属。   秀才郎娶了个青楼女,还花了二十两银子,这事儿怎么听怎么神奇。   无论是李氏、柳棠溪还是卫寒舟,都被人说了很久了。   李氏得到的评价大概是蠢、愚昧,柳棠溪则是身份来历存疑,至于卫寒舟……大家多半是同情,毕竟,有个愚蠢的娘,又有了个疑似出身青楼的媳妇儿。   如今大家见到做这件事情的人了,可不就来劲了么。   不过,率先跟李氏说话的人是卫老大的媳妇儿徐氏。   “大牛娘,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大牛爹身子咋样了?”   卫老大可是卫老三的亲哥哥,徐氏是亲嫂子。如今亲近的人说出来这样的话,当真是让人心寒。   都在一个村子里,亲弟弟病了,怎么说也得去看看。   可卫老大家的人自从得知卫老三病得重,花了很多钱,且人快不行了,一家人就没再去村尾探望他。   无他,就是怕卫老三缠上他们借钱。   卫老三家也的确来借钱了。   李氏拿出来的那二十两银子是给卫寒舟攒的科考的钱,不敢轻易动。   只不过,来借钱的李氏和卫大牛被卫老大家的人打发了。   徐氏刚刚只顾着聊天了,没注意到李氏走过来了。若她提前发现了,肯定早就回家去了。这会儿,她也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听着徐氏的话,看着她的动作,李氏心里挺不得劲儿的,不过,想到自己的来意,她笑着说道:“他爹身子大好了。”   徐氏刚想说家里还有事要回去,听到这话没说出来。   其他人也愣了一下,卫老三快好了?这不可能吧,成亲那日大家都见着了,进气没有出气多。这些日子,大家怕晦气也没去他家探望。   “真的假的?难不成那算命的说的是真的?可他不是骗人的么?摊子都让人砸了,人也被官府抓起来了。”有人提了出来。   李氏看徐氏一眼,往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笑着说:“当然是真的,镇上的大夫昨儿刚来瞧了,大好了,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能下床了。”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各异,嘀嘀咕咕说了起来。   徐氏看了李氏一眼,说了句场面话:“哎,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我跟大山爹天天愁得不行,如今他三叔好了,也总算能放心了。”   李氏也顺着徐氏的话说道:“多谢大哥大嫂关心。”   徐氏笑着说:“应该的,大家都是一家人。”   对于这话,李氏没再回应,而是继续说:“我家老三也说那算命的是骗人的。不过呢,自从老三娶了媳妇儿,他爹的病就一日一日好了起来。”   听到李氏主动提起来柳棠溪,众人的眼睛又亮了。   “你那儿媳前几日跟大牛媳妇儿一块儿去镇上了,瞧着模样倒是挺好,就是看起来不像是乡下人。”有人委婉地说。   “没想到还是个有福气的。”   “可我怎么听说是那不干净的地方出来的?”   “不会真的是那地方出来的吧?”   有人嘴快,忍不住问了出来。   李氏立马肃了一张脸,提高声量,说道:“咋可能!我再糊涂也不可能给老三娶个那样的媳妇儿。”   她家老三可是个秀才,不能沾上这样的事儿。   儿子成亲那日她就解释过了,只是,那天她心事重,没来得及多说几句。   “可那天冬瓜娘说是听到那人提到青楼了。”   “冬瓜娘说这样的话就太不厚道了,说话咋不说全呢?”李氏继续反驳,“那人确实提到了,但老三媳妇儿还没被人卖呢。她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我那日不过是路过救了她,她为了报恩,嫁给了我家老三。”   李氏觉得,花二十两银子买一个即将要被卖入青楼的姑娘和用二十两银子救一个落难的大家闺秀,说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虽然事情是同一件事情,但后者说出来更好听一些。   而且,李氏一直在乡下生活,自然知道乡下人最关心什么。   她的话刚说完,就听有人问道:“啊?大户人家?”   李氏有些得意地说:“可不是么,她什么都会,刺绣做得极好,每天都能做不少。那天跟我大儿媳儿一块儿去镇上,她绣得东西多赚了不少钱呢。”   “哇,每天赚多少?”   “也不多,就二三十文吧。”   “天哪,这还是棵摇钱树?”   “这还罢了,她还是个大方心善的,这会儿在家里教扶摇和舒兰刺绣呢。”   听到这话,徐氏瞪大眼睛看向了李氏。   “她竟然舍得教她们?”这才是让卫家村的人最震惊的事情。   乡下人会刺绣的极少,别说是柳棠溪这种,就算是张氏学得那点子皮毛也很少传给外人。   “可不是么,这还是她主动提出来的。说心疼她俩,要把自己会的都教给她们。”   徐氏若有所思,又重新坐了下去。   众人看向李氏的眼神格外火热,心里也有点泛酸。   扶摇和舒兰才几岁就开始学,等以后出嫁,这不是得学了十几年么,肯定也不差,到时候肯定能说个好人家。   不过,羡慕归羡慕,这种好事儿也轮不到他们。就算知道这是棵摇钱树又能怎么样?谁家也拿不出来二十两银子把她救下来。   李氏见目的达到了,看了徐氏一眼,又看了看在场的人,站了起来,说:“哎,出来久了,我得回去看看,这两个孩子不知道认真学了没,可别浪费了她们三婶儿的好心。”   “是得好好跟她们说,这样的好事儿太难得了。”   “对,快家去吧。”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李氏回家去了。,, 第13章 愤怒   接下来几日,柳棠溪都没出门,自然不知道外面的流言。   她这几日一直在家里教两个小豆丁。   小豆丁还小,连缝衣服都不会,更何况是刺绣。   张氏要么下地,要么去了山上看果树,所以没怎么跟她们在一起。   周氏基本都在家中,所以,见着自家女儿学得太慢,经常训斥她。不过,多半都被柳棠溪拦下来了。   不仅如此,柳棠溪也不会一天到晚都教她们刺绣。   刺绣太伤眼睛了,且,一直坐着对身体也不好。   起初,周氏见柳棠溪带着女儿玩儿还有些着急,后来,她渐渐也被柳棠溪说服了。   “刺绣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扶摇特别聪明,现在还不会是因为学得短,且年纪小,等过段时日就好了……我见过不少绣娘,才二三十岁眼睛就看不清楚了,多半是没保护好眼睛。为了以后着想,还是要合理休息……坐久了对身体不好……”   许是跟小孩子在一起待久了,柳棠溪也渐渐起了童心,跟她们两个人翻花绳,跳皮筋儿,玩得不亦乐乎。   张氏偶尔会下地,倒是在外面听到不少关于柳棠溪的事情。   之前大家见着她时多半会旁敲侧击问柳棠溪的来历,她每次都认真跟人说自家三弟妹是个好姑娘云云。然而,没人信。   现在,大家开始换了问题来问。   “大牛媳妇儿,寒舟媳妇儿的刺绣真能卖很多钱吗?”有人好奇地问。   “对,三弟妹绣工好,掌柜的给她涨了工钱。”张氏很诚实地回答。   张氏是个老实的,她的话甚至比李氏的更让人信服。   “寒舟媳妇儿一日能赚二十多文?”那人又继续问。   张氏没着急回答,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   见着张氏的反应,那人松了一口气,笑着说:“我就说么,应该没这么多,一个男人去做短工才多少钱啊,女人——”   正说着呢,只听张氏说道:“我刚刚算了算,三弟妹不是一整天都在绣,说是怕伤着眼睛。要是一整日的话,应该不止二十文。”   那人脸色非常精彩,瞧着张氏认真的神情,讪讪地离开了。   不仅外人来问,卫老大家的人也来问了。   “弟妹,你家舒兰真的跟寒舟媳妇儿学刺绣了?”这是卫大山的媳妇儿吴氏,也就是徐氏的大儿媳。   “对。不过她年纪还小,连针都拿不好。”张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吴氏离开了。   当天下午,吴氏就拿了几根黄瓜来串门儿了。   李氏去山上看果树了,张氏没去。   卫老三在堂屋西间躺着,张氏妯娌三个加上三个孩子在家。   张氏给柳棠溪介绍了一下吴氏。   柳棠溪对吴氏有些印象,她记得,那日她跟张氏一起去镇上的时候,就在人群中见到过吴氏。   之所以能记住吴氏,是因为吴氏当时提到了她的名字,看那脸上的神情,没说她什么好话。   她本以为吴氏跟卫老三家的关系一般,没曾想竟然关系如此亲近。   而且,吴氏今日看她的眼神着实让她不舒服,像是在探究什么一样。   柳棠溪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之后,又继续低头绣花了。   扶摇见柳棠溪绣的蜻蜓,时不时问她几句。   柳棠溪对吴氏冷淡,吴氏却像是不在意一般,热情地夸起来柳棠溪:“寒舟媳妇儿长得真好,十里八村都找不出来比你更好看的姑娘了。”   柳棠溪抿了抿唇,露出来一个尴尬至极的笑。   接着,吴氏跟张氏和周氏聊了起来。   虽然吴氏一直在跟张氏和周氏聊,但柳棠溪能感觉得到,吴氏的眼神一直放在她绣的花样上。   柳棠溪对吴氏的印象不太好,所以一直默不作声,权当做没看到。   两刻钟后,柳棠溪终于把蜻蜓修完了,她正想把绣好的蜻蜓拿给扶摇看,不料,还没递到扶摇手中,就在中途被吴氏伸手拿了过去。   看着吴氏这个粗鲁的动作,柳棠溪蹙了蹙眉,正想说几句,吴氏却开始点评起来。   “哎呦,绣得可真好啊,看看这针脚,看看这蜻蜓,跟真的似的。”吴氏拿着荷包给张氏看了一眼。   张氏客气地说了一句:“嗯,三弟妹确实绣得好。”   “过奖了。”柳棠溪干巴巴地说道,“不过,这是教小孩子的,大嫂要是看完了就还给我吧。”   “寒舟媳妇儿别急啊,我这不是觉得好看想多看看么。”吴氏笑着说道,说完,又像是刚刚发现一眼,继续说,“呀,这是荷花呀,这还真是有缘,我家闺女就叫荷花。”   脸……大如盆?   柳棠溪蹙了蹙眉,她哪里知道她闺女叫什么。   大人们虚伪地客套着,扶摇可不干了。三婶儿刚刚明明就是要给她看的,结果被别人抢去了。趁着吴氏不注意,她伸手从吴氏手中抢了过去。在吴氏说话之前,快速地跑到了柳棠溪身边。   “你干嘛呢?这么不懂事儿。”周氏假意说了女儿一句。   不过,熟悉周氏的人都能听出来,这话一点威力都没有,更像是鼓励一样。   扶摇最是聪明,感觉到周氏的态度,甚至回了一句:“大伯母刚刚还从三婶儿手中了,娘怎么就说我。”   周氏看了吴氏一眼,点了女儿一下:“你个死丫头,你大伯母就是看看。”   吴氏脸色有些不好看。   在吴氏开口之前,柳棠溪笑着跟周氏说:“二嫂别气,这蜻蜓我本就是要拿给扶摇看的,想着教一教她。”   周氏笑着说:“没事儿,不着急,她先学会用针再说。”   吴氏像是听不懂大家的言外之意一样,又插嘴了:“要我说啊,扶摇还是太小了,这么早学绣花做什么?不如去烧火扫地,喂喂鸡喂喂猪,下地干活儿。等你生了孩子,帮着看看孩子就行了。还有舒兰,这才两岁吧?针都拿不稳,你看看这小手扎的,你们不心疼么?”   因着说到了女儿,周氏不高兴了。   “瞧大嫂说的,就是因为心疼才想让她们学的。这会儿多吃点苦,以后才能少吃点苦。她三叔可是秀才,我们家扶摇和舒兰不用下地干活儿,以后享福就行了。多谢大嫂关心。”   吴氏被噎了一下,心里不太舒服,看了一眼周氏的肚子,吴氏站了起来,说:“行吧,就当我多管闲事儿。”说完,离开了。   “呸!什么玩意儿,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家一个人都不来,不需要的时候又上赶着来了,保不齐是来偷学的。”周氏冲着门口骂道。   张氏皱了皱眉,抿抿唇,没说话,但眼神中能看出来愤怒。   柳棠溪:……   所以,刚刚那人到底是来干嘛了?   在别人家里说那种话,惹了主人家不悦,这不是找挨骂吗?   柳棠溪看了一眼周氏的肚子,给周氏顺了顺背,说:“别气别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   周氏却突然打开了话匣子,开始跟柳棠溪说起来大房的事情。   “三弟妹,你可别被大房的人骗了,他们那一家子就没个好的,无利不起早。当初三弟想读书,爹给他攒了很久的钱。结果大伯却去奶奶那里把钱拿了出来,偷偷拿着钱给他孙子去交了束脩。他孙子那时候才六岁,比三弟小好几岁呢。三弟早早中了秀才,他孙子如今什么都不是。”   接着,周氏又说起来卫老三生病之后卫老大一家对他们的冷漠及见死不救。   听完之后,柳棠溪大概是明白过来了。   卫老三行三,位置尴尬,大概就是个爹不疼娘不爱的。   卫寒舟小时候在老宅也没少受气。   “嗯,二嫂放心,我不会的。”柳棠溪道。   等李氏回来,周氏又去跟李氏说了吴氏过来的事情。   李氏的反应比周氏大多了,看了一眼门口,骂了几句后,说道:“咱们家就该养条狗拴在门口,不让他们家人进来。”   本以为昨日周氏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吴氏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来了,没想到,第二日一早,吴氏就登门了。   不仅她来了,还有她的婆母王氏,以及十岁的女儿荷花。   卫大牛和卫二虎去镇上做短工了,卫老三家其他人都在家。   许是察觉到了卫老三家人态度冷淡,众人说了没几句后,王氏就开门见山地表达了来意,竟然是让柳棠溪教她孙女荷花!   “寒舟媳妇儿,你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荷花还能给你打打下手,你赚的钱也不用多给她,给个一文半文的就行。”王氏说道。   柳棠溪听到这话时简直惊呆了,她这还是第一次见着这么不讲理的人。   合着,她不仅要免费教别人,还要倒贴钱?   柳棠溪简直要被王氏气笑了。   不过,没等她开口,李氏第一个不干了。   “大嫂,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这年头谁会点儿刺绣不是藏着掖着的,哪有教给外人的道理?”   吴氏听到这话,有些不高兴,说道:“瞧三婶儿这话说的,扶摇和舒兰也是外人啊,怎么她们教得,我们家荷花就不行?”   “大山媳妇儿,咱们可是分家了,分了家就不是一家人了。”李氏板着脸说道。   王氏这次像是有备而来,听到李氏的话之后,看了柳棠溪一眼,说道:“弟妹,你可要想清楚了,如今寒舟可是秀才,要是传出去他考中秀才就不认本家还娶了个差点被卖入青楼的媳妇儿,也不知道对他有没有影响。”   柳棠溪脸色一寒。   卫老大家的人当年敢半夜拿着卫老三攒了多年的钱去给孙子教束脩,就知道他们一家人是什么德性了,在外败坏卫寒舟名声的事儿未必做不出来。   “这么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李氏气得脸色通红。   张氏和周氏也气得不轻。   氛围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这时 ,只听两个声音同时说了一句。   “也不是不可以教。”   “也不是不可以教。”   作者有话要说: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男主╮(╯▽╰)╭,, 第14章 威胁   柳棠溪的话音刚落,就发现了跟她同时开口说话的卫寒舟。   不仅她,院子里的其他人也朝着门口看了过去。   卫寒舟身着一袭灰色的粗布衣裳,上面沾染了不少尘土。但那周身的气质,却跟周遭低矮的土坯墙格格不入,像是乱入了贫寒之地的贵公子一般。   纵然被这么多人注视,卫寒舟依旧面不改色。只见他双手负在身后,缓缓朝着院中走了过来。   卫寒舟一出现,卫老三家的人就像是有了主心骨一般,李氏的表现尤为明显。   “老三,你回来了。”李氏激动地说,声音里带着明显的喜悦和放松。   “嗯,娘,大嫂,二嫂。”卫寒舟一一打着招呼。最后,视线落在了柳棠溪的身上。不过,很快又挪开了视线,看向了站在院中的其他人。   柳棠溪跟卫寒舟对视的那一瞬间,心里却突然咯噔一下,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想到刚醒过来那日卫寒舟对她的态度,再想到书中卫寒舟对原主的滔滔恨意,柳棠溪抿了抿唇。   说实话,虽然卫寒舟跟书中的描述不太一样,但她还是不太了解他。   根据这些日子她了解的情况,想必卫寒舟也不喜卫老大家里的人。   那么,她和卫老大家的人,他会选择谁呢?   不过,不管他选谁,她都不会改变主意。   虽然她不争不抢,也不爱跟人吵架跟人闹矛盾,但是,这不代表她好欺负。   她的事情,她要自己做主。   见卫寒舟看着王氏几个人,似乎想要开口,柳棠溪连忙在他开口之前说话了。   “尤记得,当年爹娘请了个绣娘来家中教我刺绣,那时,家中一个月给绣娘十两银子的束脩。”柳棠溪缓缓说道,“既然大伯母说咱们是一家人,我也不好收太多,就打个对折,一个月收五两银子吧。”   想让她教,可以,交钱。   反正刺绣的技能在她身上,就算别人逼着也不行。   不过,钱给得多的话,她也不是不可以考虑。   毕竟,在这个陌生的朝代,多点银子傍身也是好的。   柳棠溪一直没开口,王氏和吴氏还以为她是个性子腼腆好说话的,听到这些话,才突然发现自己想错了。   这哪里是个好欺负的,分明是个狠人!   王氏气得不轻,看着柳棠溪的神色很是气愤。   柳棠溪也不怵她,大大方方看了过去。   求人,必须得有求人的样子!   想让她教人技艺却还这种态度,还不给钱,做梦去吧。   柳棠溪已经做好了跟王氏争论的打算,没想到,站在院中的卫寒舟却再次开口了。   卫寒舟突然冷不丁地对着柳棠溪作了个揖,甚是真挚地说道:“多谢娘子看在为夫的面子上少收束脩。”   柳棠溪:……   卫寒舟的反应在她意料之外,她没想到他竟会如此。他若是说她几句,她觉得还算正常。可他不仅没说她,竟然还如何配合,甚至面不改色地说出来这般……   不要脸的话。   不过,这态度,她喜欢。   而且,演戏嘛,谁不会?   想到这里,柳棠溪嘴角含笑,垂头,一脸娇羞地说:“相公客气啦。”   说这话时,还悄悄冲着卫寒舟眨巴了一下眼睛。   卫寒舟像是没看到一般,眼神毫不波澜。   卫寒舟的话就像是给这件事情定了个性一般,王氏在反应过来之后,也不跟柳棠溪吵架了,而是看向了能做主的卫寒舟。   “寒舟,你媳妇儿这不是抢钱吗?一个月五两银子?她一个月绣花也就赚一两,竟然还要收五两?”   柳棠溪觉得王氏这人着实有意思,说她就说她呗,怎么还跟卫寒舟告状了,难不成她自己不能当家做主?   “大伯母此言差矣,若是侄女学会了,一个月赚一两,五个月就赚出来学费了,这多划算呀~”柳棠溪虽然是笑着说的,但心中却有些气。   王氏抿了抿唇,分给了柳棠溪一个眼神。   她又不是蠢,她深知像柳棠溪这样的技艺,没个十年八年根本就学不来。   “侄媳妇儿能保证一个月教会?”王氏轻蔑地问。   柳棠溪神色不变,从容地怼了回去:“人的资质各有不同,学得快慢也不是我能决定的,得看荷花侄女自己。”   王氏着实气得不轻。   要是吵架的话,她是不怕的,卫老三家就没一个能吵过她的。   可这种软绵绵戳人的话,她却不知该如何回应。   “也没人逼着你们交钱啊,不想学就不来呗。”周氏在一旁小声嘀咕。   吴氏在一旁听了许久了,见柳棠溪是真的不想教女儿,便开始口不遮拦:“你也不看看自己是谁,要不是三婶儿,你早就被卖到青楼去了,还轮到你在这里说话?”   说到底,吴氏还是打心底瞧不起柳棠溪的出身。   吴氏觉得自己是个良民,而柳棠溪是个被人卖的,低她一等。   若是旁人被这么说了,定会羞得不行,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然鹅人,柳棠溪可不是一般的姑娘,被人当面这么说,毫不在意,脸上依旧带着笑,说:“可不是么,多谢大嫂提醒,我时时刻刻记着娘对我的恩情。”说着,一脸感激地看向了李氏。   李氏也看向了柳棠溪,说:“说这些话做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   纵然所有人都指责柳棠溪,李氏也不会。李氏要是指责柳棠溪,就等于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可自家男人病真的好了,柳棠溪人也乖巧懂事还给家里赚钱,她觉得自己没错。   王氏看了看卫寒舟,又看了看柳棠溪。   她这会儿也明白过来了,卫老三家的人就是不想教!   王氏琢磨了一下,说道:“我劝你还是想想自己的身份,要是县城里都知道秀才娘子其实差点被卖青楼,不知道大家会怎么想。”   说完,见柳棠溪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王氏又侧头看向了李氏。   “三弟妹,寒舟考上个秀才不容易,可不能因为一个妇人影响了前程。当初把她写入族谱的时候你大哥就有些不高兴,当时也就是见三弟妹着急,这才没提出来反对意见。如今想想,不太合适呢。”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王氏看向了柳棠溪。   王氏话里的暗示实在是太明显了,看着王氏看她的眼神,柳棠溪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不就是拿族中除名一事威胁她么。   王氏的想法没错,只可惜,错就错在柳棠溪并不在乎这些。   只见柳棠溪灿然一笑,一脸惊喜地问:“真的吗?大伯母,你要去跟别人说?那就先谢谢了。”   这话说得众人都是愣住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自己要去说了……”王氏反驳。她可不能承认自己是个乱嚼舌根的。   柳棠溪没理会王氏这话,而是继续说道:“大伯母许是还不知道,我失忆了,不知道自己家在何方。若是大伯母能帮我找到亲生爹娘,那就实在是太好了。我听娘说,那人牙子说我出身富贵人家,保不齐我就是京城公侯王爵家的小姐呢。若是找到了,我定会给大伯母准备一份大大的谢礼!”   她教扶摇和舒兰是她喜欢卫老三家里的人,怜她们身世,打心底想教。至于不相干的人,或者说威胁她的人,那就抱歉了,恕她不奉陪。   王氏没料到柳棠溪会如此说。   想到柳棠溪的刺绣本事,还有出众的相貌,也未必不是大家出身。万一真的是个有身份的,那卫老三一家岂不是要飞黄腾达了?   王氏皱了皱眉,一时之间没再开口。   这时,只听卫寒舟说道:“娶妻一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柳氏是侄儿明媒正娶的妻子,且在家中代替侄儿孝顺父母、照顾侄女,侄儿铭感于心。不管她从前是谁,她如今是侄儿的妻子,侄儿没有休妻的打算。至于族谱一事……”   卫寒舟顿了顿。   听着卫寒舟这一番话,柳棠溪实在是佩服。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感情有多深厚。   “听闻子书侄儿前些日子逃了学,去地下作坊跟人赌钱。族中明确规定,若有嗜赌者,屡教不改,将逐出卫家族谱。”卫寒舟继续面无表情地说道。   子书便是吴氏的大儿子,王氏的大孙子,也就是当年抢了卫寒舟束脩银子的侄子。   王氏和吴氏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我作为他隔房的叔叔,自然不会说出去,毕竟,子书还要科考。说出去了,难免会对他名声有影响。”   柳棠溪瞪大眼睛看向了一脸冷漠说出来威胁之话的卫寒舟。   心想,这才对嘛,这才是书中描述的那个反派该有的样子。   打蛇打七寸。   卫寒舟死死地捏住了卫老大一家的命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卫老大一家拿她的事情威胁卫寒舟,卫寒舟直接拿卫子书的事情威胁卫老大一家。   于卫寒舟来说,自己妻子的事情本就是流言蜚语,是假的,很容易查出来真相,影响不会太大。而于卫子书而言,自己犯了错,真被人发现了,那就真的惨了。   不过,不知道为何,卫寒舟这副样子比他平时的死人脸更招人喜欢,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卫寒舟一句话定输赢,王氏和吴氏把话全咽回了肚子里不说,还反过来向卫寒舟求情了。   卫寒舟始终一脸淡漠。   王氏和吴氏败下阵来,灰溜溜离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3-09 12:00:00~2020-03-16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子非鱼安之鱼之乐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三口三 40瓶;美美 10瓶;簪纓の豆腐愛讀書 5瓶;芝麻汤圆_ 4瓶;毛猫、沫-七七、君落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气他   “呸,活该!”李氏解气地说道。   当年卫子书读书的钱还是他们三房攒下来的,婆母是个偏心的,被大房哄住了,把钱给了卫老大。   如今听说卫子书一直书读得不行,还去赌了,甚是解气。   “上梁不正下梁歪。”李氏又嘟囔了一句。   不过,听着语气,却是不像刚刚那般气了。但她最烦大房那些人,就算没那么气了,也不想多说。见话告一段落了,立马转了话题。   “老三,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这不才过去不到半月。”   卫寒舟解释了一句:“今日先生休假,儿子正好遇到了隔壁村去送菜的一个叔,请他把我捎回来的。”   “哦,这样啊。”李氏笑着说,“这一路赶来辛苦了吧?赶紧去歇歇。娘给你煮碗面吃。”   “好,儿子先去看看爹。”说着,卫寒舟朝着堂屋走去。   “嗯,去吧。”   卫老三真的快要急死了。   刚刚他听到了外面的声音,急着想要出来。无奈身子不允许,挣扎了许久这才堪堪从床上下来。只可惜,病太久了,没站稳,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卫寒舟进来之后,看着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   “爹,您怎么样了?”卫寒舟连忙把卫老三扶了起来。   卫老三见着儿子了,连忙抓着他的衣袖,紧张地说:“你大伯母她们走了吗?可不能任由她们胡说八道影响到你。”   他一家人省吃俭用,好不容易供儿子去读书了,可不能被外人给破坏了大好前程。   卫老三只隐约听到王氏大声说的那些,至于儿子后来说了什么,卫老三没听清。   瞧着父亲的样子,卫寒舟心中微沉,对大房的厌恶又增添了几分。   把卫老三扶到床上之后,卫寒舟把刚刚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卫老三重重松了一口气,说:“那就好,那就好。爹就怕他们抓住你的把柄,在外面败坏你的名声。虽然是你大伯,但他们一家……哎。”   卫寒舟一脸淡定地说:“爹放心,儿子早就不是之前的样子了,他们不敢的。”   卫老三看了儿子一眼,想到刚刚儿子说的话,压低了声音问道:“老三,子书真的去赌了?”   卫寒舟点头,说:“对,前些日子儿子听人提及了。”   卫老三眉头皱得更深了,片刻后,说道:“不行,这事儿得跟族里说一声。他是你侄子,可别影响到你。”   卫寒舟眼皮未抬,冷漠地说道:“毕竟是隔房的,真出了事对儿子影响也不大,爹不必蹚这趟浑水。”   卫老三沉思了一会儿,说:“好,先观望观望,看你大伯那边的态度。要是你大伯不管,到时候爹再跟族里说说,希望族里能管管他。纵然管不了,也得让族里知道咱们的态度,省得他们再仗着你的势。”   “好。”卫寒舟没再反驳。   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卫寒舟见卫老三脸上露出来倦容,起身出去了。   此刻,李氏在厨房给卫寒舟煮面,张氏下地了,周氏正在喂猪,柳棠溪在扫鸡圈。   卫寒舟一出来堂屋就听到了柳棠溪的声音,她的声音不大,但却意外地吸引人。   “宝贝儿们,乖,都靠墙站着去,姐姐扫完这边你们再回来,好不好?”   虽这话听起来很是幼稚可笑,可让卫寒舟惊讶地是,刚刚还乱成一团围着柳棠溪的鸡却突然顺着柳棠溪手指的方向站好了。   鸡听得懂她说的话?   “就知道你们最乖啦,比隔壁的猪宝宝乖,一会儿多给你们点儿吃的,好好打鸣,认真下蛋。”   被表扬的公鸡和母鸡:咯咯咯~咯咯咯~   被批评了的隔壁的猪:哼唧~哼唧~   卫寒舟:……   他家的猪和鸡都成精了不成?   柳棠溪把鸡圈打扫完之后,终于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盯着她瞧的卫寒舟。   想到这个男人刚刚表现得不错,很是合她心意,柳棠溪冲着他露出来一个甜甜的笑。   这时,李氏把面煮好了,招呼卫寒舟去吃。   卫寒舟收回来放在柳棠溪身上的视线,抬脚朝着厨房走去。   柳棠溪冲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   这个人吧,如今看起来倒是不坏,就是脸太臭了。   卫寒舟不知柳棠溪在腹诽他,此刻他正蹲在厨房吃面。   李氏本想让儿子去堂屋坐着吃,但卫寒舟觉得太麻烦了,自己也不是个讲究的人,便在灶台旁吃了起来。   吃面时,卫寒舟问了问卫老三的病情。   李氏详细地跟儿子说了起来:“……你爹的病好多了,镇上的大夫给你爹看过了,换个副温和的药。”   “真的?”卫寒舟有些不信。毕竟,之前家里人可是骗过他。   他爹这病着实神奇,之前来势汹汹,不管是镇上还是县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已经让他们准备后事了。可不知怎的,一眨眼,爹的病又迅速好了。   “真的,娘没骗你。那药方子我收着呢,一会儿你看看。”李氏跟儿子保证。   “嗯。”卫寒舟应了一声。   “不过呢,这还得多谢你媳妇儿。”   听到这话,卫寒舟蹙了蹙眉,以为他娘又要说算命先生的话。   没想到,他娘说了别的。   “你媳妇儿绣工了得,镇上的铺子多给了好些钱呢。这几日她的绣活儿又卖了不少钱,正好够你爹的药钱。我觉得这个姑娘人不错,心眼儿好又实在,以后你对她好一些,别老冷着一张脸。”   “嗯。”卫寒舟含糊地应了一声。   等喝完最后一口面汤,卫寒舟从怀里拿出来一包铜板递给了李氏。   李氏接过来看了一眼,惊讶地问:“怎么这么多?”   说完,想到刚刚的事情,微微提高声量,问:“三儿,你不会也去赌了吧?”   见自家娘想岔了,卫寒舟连忙解释:“不是,这是抄书赚的。”   李氏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又再次微微提了起来:“你还要读书,准备考试,抄书会耽误你的,你别抄了,好好准备。你大哥二哥去镇上打零工了,你嫂嫂们和你媳妇儿绣花也能赚不少,到时候娘再去借点儿,秋收之后还了就是。”   “嗯。”卫寒舟没有反驳李氏。   李氏看着儿子的表情微微叹气。   儿子向来是个有主意的,她的话他未必听。   可儿子在县城读书,她也管不了他。   不过,儿子向来有分寸,也无需她担心。   她只想着家里能多一些收入,缓解儿子身上的压力。   卫寒舟在吃完饭之后,也没回房,直接去了书房。   彼时柳棠溪正坐在院子里绣花,见卫寒舟去了书房,心中感慨,卫寒舟真是自律又用功。   卫寒舟看起来就知道是个聪明人,这聪明人又勤奋,何愁考不上状元?   这一整日,除了吃饭的时间,柳棠溪压根儿没见到卫寒舟。   等晚上所有人都去歇着之后,柳棠溪去烧水了,擦洗完身子,柳棠溪就穿着短裤短袖躺在了床上。   当听到推门声时,柳棠溪吓了一跳,一个机灵,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平时回屋就会插上门,但今日卫寒舟在家,所以她没上锁。   可她没料到卫寒舟这么早就回来了。   还没来得及抓起来一旁的被子盖上,柳棠溪就看到了推门而入的卫寒舟。   不仅柳棠溪惊惧,卫寒舟看着柳棠溪的衣着,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纤细的手臂,白皙的小腿,嫩如羊脂玉的脚。   两个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彼此没有讲话,也没有任何动作。   几息后,见卫寒舟在盯着她看,柳棠溪忍不住骂道:“你个臭流氓,进来怎么不知道敲门!”   卫寒舟收回来放在柳棠溪身上的视线,转身去收拾自己的铺盖了。   “不行,得约法三章!”柳棠溪抓着一旁的薄被盖在身上说道。   卫寒舟看也不看她一眼,一句话没说,继续铺床。   “你听到没有?”见卫寒舟没说话,柳棠溪问了一句。   卫寒舟依旧没理她。   柳棠溪有些不悦,说:“我就当你听到了。我跟你讲,第一,进来必须敲门。第二,眼睛不能乱看。第三,嗯……我暂时还没想到。”   卫寒舟此刻已经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床上”。   见卫寒舟不理她,柳棠溪挺气的,只是,看着身材颀长的卫寒舟只能躺在这么窄小的地方,而且自己睡的床也是对方的,顿时觉得有些理亏。   再一想到白日里卫寒舟对王氏的态度还算让人满意,柳棠溪抿了抿唇,吹灭了蜡烛。   虽然两个人认识不久,但柳棠溪觉得自己还算了解卫寒舟。   卫寒舟肯定听到她刚刚说的话了。   只是呢,故意不搭理她。   柳棠溪终究有些气不顺。   辗转了几次始终睡不着,柳棠溪眼珠子转了转,故意说道:“我知道我长得好看,想必你这辈子也没见过比我更好看的姑娘,你忍不住看我我也理解。但是呢,你是个读书人,想必应该懂非礼勿视的道理。所以,我不让你看你就不能看。”   说完,只听卫寒舟那边传来“嘎吱”一声。   柳棠溪想着卫寒舟此刻的黑脸,心情瞬间明朗起来。   活该!   让他再不理她,她就是要气他,气死他!   出了一口气之后,柳棠溪很快就睡着了。   另一边,卫寒舟累极,但,心绪却有些不平。   听着耳边传来窗外的虫鸣,睁开眼看着黑黢黢的屋顶,卫寒舟轻轻叹了一口气。,, 第16章 怀疑   第二日早上起来,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内,柳棠溪有一瞬间怀疑昨日就像是一场梦,卫寒舟从未回来过。   等她从屋里出去后,听李氏说卫寒舟已经回县城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柳棠溪心里那个气啊。他要是早说自己今天要走,她还跟他说什么废话。   不过再一听说卫寒舟寅时就起床,去隔壁村坐送菜大叔的骡车,又觉得这种起早贪黑勤奋刻苦的人实在是让人气不起来。   “哎,你说说这孩子,来回折腾做什么。他就是太孝顺了,不放心他爹,逮着机会就回来瞧瞧。”李氏絮絮叨叨说道。   柳棠溪觉得,卫寒舟可真是一个孝顺的人。   这日下午,李氏打算去山上看看果树。   柳棠溪听后,有些意动。   虽然天气热,但日日憋在家里也不舒坦。而且,这里的夏天比她所在的地方要凉快许多,没那么不能忍受。   看着一直被拘在家里学刺绣的两个小姑娘,柳棠溪跟李氏商量了一下,提出想带着她俩去山上转转看看的想法。   去后山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李氏答应下来。   接着,她们四人去了后山上。   刚出门,来到屋后,到达山脚,就看到山上下来一对母女。   见着她们四人之后,这对母女的神色骤然变了。   确切说,是看到李氏身后的柳棠溪之后眼神才开始变了。   “叶子娘,这是去哪了?”李氏笑着跟对方打着招呼。   “呀,原来是老姐姐啊,我带着叶儿去她姥家了,刚回来。”赵氏笑着回应。   “叶子姥姥姥爷身体可还好?”   “好着呢,就是天热了,吃不下饭,我给他们送了些瓜果。”   “你可真是孝顺。”   “老姐姐说笑了。”   两个人寒暄了一会儿后,赵氏看了一眼李氏身后的柳棠溪。   察觉到赵氏的眼神,李氏脸上露出来一丝尴尬的神色,不过,很快,就把这一丝尴尬遮掩过去,转头看着柳棠溪,说:“这是我三儿媳,你还没见过吧?”   “哦,原来这就是寒舟媳妇儿啊,长得可真好看。”赵氏不怎么走心地夸道。   柳棠溪微微蹙眉。   这个妇人听起来是在夸她,但看她的眼神让人非常不舒服,说话的语气也很是怪异。   “这是隔壁李家村你二婶儿,叶子她爷爷跟寒舟一样是秀才。”李氏简单介绍了一下赵氏的身份。   柳棠溪脸上露出来一丝得体的笑,跟对方打着招呼:“二婶儿好。”   赵氏听后又看了柳棠溪一眼,眼神中充满了轻蔑,随后,对李氏说:“你之前不是说今年要把孙子送到家里去读书吗?怎么都过去这么久了,还没送过去?”   李氏脸上的神色更尴尬了,叹了叹气,说:“哎,你也知道,他爷今年病了,吃药花了不少钱,等明年攒些钱再去。”   赵氏瞥了柳棠溪一眼,说:“老姐姐,也不是我说你,这钱啊,还是得花在该花的地方才是。要是花在了不相干的人身上,这不是浪费钱么。”   李氏皱了皱眉,匆匆结束了对话:“嗯,外面太热了,想必你跟叶子也累了,快些家去凉快吧。”   赵氏见李氏不愿说这事儿,抿了抿唇,没再说下去。   不过,离开之时,看向柳棠溪的眼神有些奇怪。   不仅她,赵氏身后那个叫叶子的小姑娘看她的眼神可谓是非常露骨,强烈地表现出来对她的不喜。   柳棠溪并不认识这两个人,这两个人之所以会对她如此,多半是因为她的身份。   那日跟张氏一起去镇上时,村里也有不少打量她的人。   不过,对于这些不相干的人的看法,她向来是不在意的。爱说说去,她又不靠着这些人生存,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所以,柳棠溪不仅没觉得害羞,反倒是冲着这二人甜甜笑了起来。   这笑容如夏花一般烂漫,到让这两个人不好意思起来,匆匆离去。   这两个人一消失,柳棠溪就听李氏说道:“老三媳妇儿,你也别介意,之前李秀才想把他孙女许配给寒舟,被你爹拒绝了,所以她们二人才会如此待你。”   柳棠溪听后看向了李氏。   所以,这对母女并不是单纯的不喜她,而是跟卫寒舟有关的一桩感情纠纷。   没看出来呀,整天冷冰冰话都不多说一个字的卫寒舟竟然还有感情线。   不过,想到他如今好歹是个秀才,长得也人模狗样的,倒也不算太过稀奇。   见李氏一脸担忧地盯着她,柳棠溪笑着说:“没事儿,娘,我不生气,我知道她们是嫉妒我嫁给了相公,我心里乐着呢。”   听儿媳如此说,李氏失笑,说:“嗯,就该这样,她们就是嫉妒你。”   说着,一行人往山上走去。   如今天气渐热,苹果比之前红了一些。虽然还没熟好,但看起来很是喜人。   小孩子像是不知道热一样,卫扶摇和卫舒兰在苹果树间跑来跑去。   李氏去看果树,柳棠溪就跟在两个小孩子身后,看着她们。   想到之前吃过的好吃的苹果,柳棠溪的口水又要流出来了。   瞧着地上掉了一个苹果,柳棠溪捡了起来。   “吃苹果吗?”柳棠溪问两个侄女。   卫扶摇瞧了一眼柳棠溪手中微微泛红的苹果,没有一丝犹豫,很是坚决地说:“我不吃。”   家里的苹果她已经吃过好几年了,虽然现在已经有些泛红了,但还不到能吃的时候,味道又酸又涩。而且,掉在地上的都坏了,不好吃。   卫舒兰蹲在柳棠溪面前,用软糯的声音问道:“三婶儿,这个苹果像你之前给我吃的那个一样好吃吗?”   柳棠溪摸了摸卫舒兰的头发,笑着说:“不一定。”   听后,卫舒兰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   “一会儿三婶儿先尝一下,好吃的话就给你吃,不好吃就不吃。好不好?”柳棠溪对卫舒兰说道。   卫舒兰乖巧地点头应下。   “三婶儿去给你们洗一下,你们去奶奶那边玩儿。”柳棠溪站起身说道。说完,柳棠溪跟李氏打了一声招呼,朝着旁边走去。   她记得,刚刚上来时看到了不远处流水,李氏说会从那里弄过来水浇苹果树。那水应该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看起来很是清澈干净。   去洗苹果的路上,柳棠溪又从地上捡了一个品相不错的。   她没带刀子,要是有坏的地方也不好清理,只希望,这些品相看起来不错的味道能好一些。   洗完之后,柳棠溪看了看手中的苹果,一个浑身泛青,一个微红。   这一次,柳棠溪没什么犹豫,吃了一口有些泛青的那个。毕竟,在她生活的那个时代,她什么好东西都吃过了,比这更甜的苹果她都吃过。而且,另一个是给小孩子的,她一个大人总不好吃好的把差的留给小孩子。   刚吃了一口,柳棠溪眼睛就亮了一下。   好吃。   虽然苹果露着青色,可不知为何,这味道比之前吃过的红透的苹果都好吃。   她一共吃过四五个苹果了,各个都好吃,这么好吃的苹果,也不知道为什么卖不上价格去。   难道是因为这个地方的苹果都很好吃吗?   可是,想到其他人吃苹果的反应,又觉得不太像。   那为什么她每次吃的都是好吃的?不管青的红的,只要是她拿到的全都好吃。   柳棠溪怔怔地看向了手中的苹果,陷入了沉思。   是她运气特别好?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金手指,, 第17章 运气   看了许久,柳棠溪也没看出来什么。   不过,不管是什么原因,好吃就行了。   想通之后,柳棠溪吃着手中的苹果,回到了苹果树那边。   见柳棠溪回来了,卫舒兰第一个迎了过去。不仅柳棠溪记得上次苹果的味道,卫舒兰也记得。   “三婶儿,好吃吗?”卫舒兰问道。   柳棠溪点头:“非常好吃,很脆、也很甜。”   卫舒兰看着柳棠溪手中的苹果,咽了咽口水。   这个苹果柳棠溪已经啃过了,哪好意思再给小孩子,所以,她把手中另一个比较红的苹果用手大力掰成了两半,一个递给卫舒兰,一个给卫扶摇。   不料,这俩人都没要。   卫扶摇是一脸嫌弃,看也没看。   卫舒兰则是一脸纠结地看看手中这半个红的,再看看柳棠溪啃过的那个青的,有些犹豫地问:“这个也甜吗?”   柳棠溪怔了一下,想了想,笑着说:“这个还真不知道。”   听到这话,卫舒兰看向了柳棠溪啃过的那个。   柳棠溪会意,把没啃过的那一面递给了卫舒兰,说:“这个三婶儿啃过了,你要不嫌弃,就吃这个。”   卫舒兰接过来苹果,笑着说:“三婶儿最香了。”   说着,抱着柳棠溪啃过的青苹果吃了起来。   刚吃了一口,卫舒兰就眼睛亮亮地说:“好甜啊。”   见卫舒兰吃得开心的模样,柳棠溪也笑了起来。   卫扶摇见卫舒兰吃得开心,也走过来了。   柳棠溪把手中的苹果递给了她,然而,卫扶摇还是没吃。跟卫舒兰一样,她盯着的是卫舒兰手中的青苹果。   卫舒兰性子极好,见卫扶摇看她的苹果,立马就递了过去,说:“大姐,好吃。”   听后,卫扶摇看了看柳棠溪,又看了看卫舒兰,就着卫舒兰的手吃了一口。   “甜吗?”卫舒兰又啃了一口问道。   卫扶摇点头:“甜。”说着,又啃了一口。   接着,两个孩子你一口我一口地吃了起来。   李氏见她们吃得开心,也走了过来。   “好吃吗?”李氏问两个孙女。   卫舒兰笑着说:“好吃,奶奶,你吃。”说着,把苹果递了过去。   李氏拒绝了。   柳棠溪看着手中掰开的苹果,把其中一半递了过去,李氏还是没吃。   家里年年种,她已经有些吃腻了。   掉在地上的苹果在卫家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见李氏不吃,柳棠溪拿着其中一半吃了起来。   吃了一口后,柳棠溪点头:“嗯,这个也好吃。娘,您尝尝吧?”   柳棠溪再次推荐。   许是觉得两个孙女吃得开心,见柳棠溪也一脸真诚,李氏接了过来。   吃了一口之后,李氏就怔住了。   她的反应比两个孙女还大。   柳棠溪见李氏神色不太对,问道:“娘,怎么了?”   李氏又咬了一口之后,有些纳闷儿地跟柳棠溪说道:“这苹果好生奇怪,我记得去年没这么好吃。”   柳棠溪微微一怔,又回过神来,笑着说:“可能娘没吃到好吃的。”   李氏再次咬了一口,确定了味道之后,把剩下大半个的苹果递给了孙女,随后又把孙女们啃的只剩下一个核的苹果拿了过来,吃了一点点。   味道一样。   难道今年家里有哪棵苹果树味道变了?   确定了味道之后,李氏问柳棠溪:“老三媳妇儿,你还记得这两个苹果是在哪里摘的吗?”   柳棠溪想了想,看向了身后的苹果园。   瞧着周围没什么区别的苹果树,柳棠溪蹙了蹙眉,说:“好像是那边儿吧。不过,这俩苹果是在地上捡的,且不是一处捡的。”   “走,咱们瞧瞧去。”李氏提议。   “好。”柳棠溪应了下来。她也想记起来是哪棵树上的苹果。   接下来,几个人去找好吃的苹果树了。   很快,一行人找到了柳棠溪刚刚捡苹果的地方,只可惜李氏捡起来附近的苹果却没吃到好吃的。   对此,李氏只能归结为柳棠溪运气,有福气了。   苹果树这么多,指不定是哪一棵树上掉下来的。等到苹果熟了的时候,再把附近的苹果树上的苹果一一尝试也不迟。   想到这里,李氏在附近的苹果树上做了个标记。   李氏觉得柳棠溪是运气好,柳棠溪心里却开始产生疑惑了。   她本以为苹果卫家的苹果都这么好吃,可看李氏和两个孩子的反应,她知道,这苹果并非都这么好吃。   那到底是为何呢?   真的是运气好?   看着面前的一片苹果园,柳棠溪陷入了沉思。   这里的活儿已经干完了,李氏也不再想这件事情,想下山了。   柳棠溪抿了抿唇,看了一眼苹果园,也跟着下去了。   多想无益,若她真的是运气好,那就真的太好了!毕竟,运气好总比运气差强多了不是?   接下来,天气越来越热了。   柳棠溪每日除了做饭扫地就是绣花,也没其他事情做。   不过,看着自己赚了钱,柳棠溪还是挺高兴的。   日子这么一日一日过着,地里的粮食快熟了,山上的苹果也渐渐红了起来。   卫大牛和卫二虎不去镇上打零工了,下地去了。   在这即将迎来收获的时节,卫老三的病也轻了许多,能到村里活动了。不过,李氏怕他有个闪失,陪着他一起去。   天气热,周氏在家门口的一棵树下乘凉,张氏坐在一旁绣花。   柳棠溪坐久了,站起来领着几个小孩子一起去家里跳绳,虽然又热又累,但大家都跳得很开心。   卫寒舟许久没归家了,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笑声。   “三婶儿,你弄太高了,你低点,再低点!”   “我先来我先来。”   卫寒舟蹙了蹙眉。刚想要往里走,就看到了在树底下的张氏和周氏。卫寒舟调转了步子,跟她们两个人打了一声招呼:“大嫂,二嫂。”   “老三回来了,快家去歇着吧。”张氏笑着说道。   “嗯。”卫寒舟往里面走去。   “三婶儿,你怎么坐下了,快站起来甩绳子啊。”卫伯生欢快地说道。   柳棠溪坐在椅子上,有气无力地商量:“要不,你们也歇会儿?”   本来是大家一起玩儿的,玩着玩着也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她一个人摇着绳子,绳子另一端系在树上,其他三个小豆丁在一旁玩儿。   卫伯生正要说话,突然,他看到了矮墙外卫寒舟的身影,脸色立马变了。   “三……三……三叔。”   柳棠溪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在她的角度,只看到了坐在树下的张氏和周氏。   随后,柳棠溪回过头来,笑着调侃:“哪有人?瞧你吓的,有点风吹草动就以为是你三叔回来了。看你这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三叔吃人呢。”   卫扶摇跟柳棠溪一个方向,也没看到卫寒舟。听到柳棠溪的话,撇了撇嘴,说:“三叔比吃人的怪兽还吓人。”   柳棠溪跟卫扶摇很熟了,摸了摸她的头发,笑着说:“别怕,到时候三婶儿罩着你。”   “咳!”   突然,柳棠溪听到了咳嗽声。   听着这一声不合时宜的咳嗽,柳棠溪再次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许久不见的卫寒舟脸色泛黑地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吓我一跳。”柳棠溪拍了拍胸口,接着,脱口而出,“你怎么回来了?”   这人真是的,不好好学习,怎么老是想着回家。   不是说跟他捎信说卫老三的病好了,家里人手够,不让他回来吗?   卫寒舟:……   这是他的家他为什么不能回来?,, 第18章 信心   柳棠溪是真的吓了一跳。   刚刚她还在背后说人家坏话,结果当事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因为被吓到了,所以说出来的话也没经过思考。   当她说完后,看着卫寒舟眼神的变化,也渐渐察觉出来自己问错话了,脸上顿时流露出来尴尬的神色。   她想躲的,只是,看着躲到她身后的三个小豆丁,心里突然多了一份责任。   柳棠溪摸了摸鼻子,看着卫寒舟的眼睛,脸上挤出来一丝讨好的笑容,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个……相公,你热不热?渴不渴?累不累?”   这话听起来一副熟稔的样子,就像是刚刚的话不是她说出来的一样。   卫寒舟眼皮微动,颇为冷淡地吐出来两个字:“不累。”   说完,又越过柳棠溪看到了躲在她身后的三个侄子侄女。   在他们几个人身上游移了一番之后,卫寒舟心中更是诧异。   上次回来的时间短,他并没有注意到家中的变化。   如今看着躲在柳棠溪身后的侄子侄女,他突然发现,柳棠溪竟然跟家里人这般熟悉了。   淡淡地瞥了一眼之后,卫寒舟回屋去了。   卫扶摇看着卫寒舟的背影,小声嘟囔:“吓死我了,三叔好可怕。”   卫伯生赞同地点头。   只有卫舒兰伸出来食指点了点嘴唇,小声说道:“也不知道三叔这次有没有给我买糖吃。”   说这话时,卫舒兰满眼地向往之色。   听到这话,卫扶摇立马没了抱怨,咽了咽口水,说:“三叔之前买的糖真好吃。”   卫伯生也凑到一起说了起来。   柳棠溪见小孩子们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笑着跟他们一起说起来她吃过的糖果。   就在他们说话间,柳棠溪眼角余光瞥到卫寒舟从房间出来了,朝着堂屋走去。接着,过了一会儿,卫寒舟又出来了,眉头微微蹙着。   “三婶儿,你快说呀,真的有绿色的糖吗?是怎么做的,什么味道的?青草的味道吗?”卫舒兰天真地问道。   “是啊,蓝色的呢?是用染布的颜料染上的吗?”卫扶摇问。   “黑色的是不是糊了?”卫伯生进行合理猜想。   柳棠溪回过神来,捏了捏卫舒兰的小脸,笑着说:“当然不是。绿色的可以是各种味道,西瓜、苹果都有可能,蓝色的有蓝莓味儿,也可以是别的味道。黑色的是巧可——”   刚想说巧克力,柳棠溪突然回过神来,连忙改了口,说:“黑色的也可以是各种味道,总之都是甜的。”   “怎么可能?我们吃的苹果里面是白色的啊~”卫扶摇提出来质疑。   “三婶儿,蓝莓又是什么?我只见过草莓。”卫伯生说道,说完,咽了咽口水,“听说草莓很甜很好吃。”   “真的吗?有多好吃,什么味道?”卫舒兰的注意力转移了,“草的味道吗?”   卫扶摇也是一脸好奇。   柳棠溪倒是松了一口气。   小孩子的好奇心真的是太旺盛了。   看来,以后解释不清楚的事情还是少说。   就在这时,柳棠溪察觉到了一道目光。   抬眼望去,只见卫寒舟正用一种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柳棠溪先是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笑着说:“相公,你是想找爹吗?爹跟娘去大伯家了。”   听到自己爹竟然出去了,卫寒舟收回来探究的目光,微微蹙眉。   “爹的病已经大好了。”柳棠溪颇为体贴地为卫寒舟解疑。   这会儿她也明白过来了,卫寒舟之所以回来了,估计还是不放心卫老三的病。   果然,听到柳棠溪这么说,卫寒舟看了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   随后,卫寒舟转身回了房间。很快,拿着两本书去了书房。   见卫寒舟如此刻苦,柳棠溪心中顿时肃然起敬。   听说卫家村到县城的话,走路得需要一个多时辰,坐骡车的话也得小半个时辰。如今天气这么热,路又不平坦,这一路回来估计舒坦不到哪里去。   可卫寒舟纵然满脸倦色,可却仍旧没休息,直接去学习了。   哎,她前世要是跟卫寒舟一样努力,什么学校考不上。   “三婶儿你吃过草莓吗?”卫舒兰扯了扯柳棠溪的衣摆问道。   卫舒兰转过头看向了卫舒兰的眼睛,瞧着里面的期待之色,柳棠溪点了点头:“吃过。”   顿时,卫扶摇和卫伯生也目光灼灼地看向了她。   “好吃吗?”卫扶摇咽了咽口水问道。   柳棠溪摸了摸卫扶摇的头发,说:“好吃。”   卫伯生小声说:“我也听别人说很好吃。”   卫舒兰咽了咽口水,小声说:“好想尝一尝啊。”   看着孩子们期待的样子,柳棠溪突然觉得心中有些酸涩,说:“别着急,等过两年你们就能吃到了。”   “真的吗?”卫舒兰一脸兴奋地问道。   她刚刚说想尝一尝,也就是说说罢了。虽然她还小,可在她的意识里,很多东西不是她想吃就能吃到的。   “为啥过两年就能吃到?”卫扶摇发出来疑问。   柳棠溪说:“因为过两年你们三叔就能考中状元了,到时候带你们到京城吃个够!”   卫寒舟刚刚翻开一页书,就听到了外面柳棠溪的话。   听她口中的肯定之意,卫寒舟微微一怔。   状元么……   他倒是没想过。   他只是喜欢读书,知道想要改变家里的命运,就必须读书考科举。   接下来他的目标是明年考中举人。   至于再长久的事情,却是还没想过。   没想到她倒是对他如此有信心。   卫寒舟嘴角微勾。   只是,想到那女子口中经常冒出来一些奇怪的话,卫寒舟轻晒,觉得自己真是热糊涂了,竟然把她的胡言乱语当了真。,, 第19章 调侃   接着,卫寒舟就听到了院子里侄子侄女的声音。   “状元是什么?”卫伯生好奇地问。   “状元就是……”柳棠溪又卡壳了。   停顿了几息之后,柳棠溪道:“状元就是第一名,考中了可以做官,有俸禄。嗯,俸禄就是米、面、钱,还能天天吃肉。”   柳棠溪说得很是通俗。   卫伯生、扶摇、舒兰全都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坐在书房里的卫寒舟失笑,心想,她倒是懂得挺多。   “哇,三叔好厉害啊。”卫舒兰一脸崇拜地说道。那语气,就仿佛卫寒舟已经考中了状元一般。   卫扶摇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有些害怕又有些期待地说:“希望三叔赶紧考上,我也能尝一尝草莓的味道。”   卫伯生点头,说:“三叔最厉害了,书读得很好。要是考上了,我就能吃肉了。”   卫伯生虽然惧怕卫寒舟,但同样也对他非常崇拜。   柳棠溪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鼓励:“你将来书读得肯定也不会差。”   卫伯生抬头看向了柳棠溪,问:“我也可以读书吗?”   柳棠溪点头:“当然可以,再过几年……”   说着,柳棠溪突然想到卫伯生已经六岁了,这年纪似乎可以读书了。只是,为何没送去读书呢?   卫老三家能让卫寒舟读书,可见是有远见的。可孙子已经不小了,怎么还不去读?   难道有别的原因?   想到书中说卫寒舟似乎十岁才开始读书,柳棠溪猜想,可能卫老三家想让孙子也到十岁才读。   可她觉得卫寒舟是个天才,所以他十岁开始读书也能在几年后考中状元。   像卫寒舟这种天才百年难得一遇,小孩子还是在合适的年纪好好读书比较好。   只是,这些是卫老三家的家事,她也不便插手。   纠结了几息之后,柳棠溪说:“等到合适的时间,你就能去读书了。”   卫寒舟自然早就想到了侄子读书的问题,也打算今年送侄子去读书。只是,今年爹生了重病,耽搁了。   恰好,这时,李氏搀扶着卫老三回来了。   “跟你说不让你去,你非得去,大哥大嫂是什么性子,这么多年了,你还不清楚吗?没得找骂。他们要真的把咱们当亲人了,当初也不至于一点儿地都不分给咱们家。而且,因为前段时间的事儿,他们家早就怨上咱们了,尽说一些难听的话。”   卫老三嘟囔了一句:“好了,别说了。”   “哼,不说?他要是真把你当弟弟,你生病这么久,他来过几回?”   卫老三脸色有些红,张了张口,什么都没说。   李氏仍旧不解气,气着说道:“以后别去他们家了。”   卫老三叹了叹气,说:“这不都是为了寒舟么。”   李氏抿了抿唇,叹气,不再说话了。   卫寒舟的窗口开着,全程都听到了。   只见他脸色变得很难看,双手握了握拳。   状元么,也不是不可以。   想到这里,卫寒舟站起身来,推开书房的门,朝着门外走去。   卫老三和李氏的心头正存着气,突然见儿子出现了,两个人脸上连忙露出来愉悦的神色。   “老三回来了?”李氏笑着说道。   卫寒舟上前扶住了卫老三。   卫老三虽然很高兴见到儿子,但见儿子突然回来,也很是奇怪:“怎么又回来了?不是跟你说了么,爹的病好了,地里的事情你娘、两个哥哥还有你嫂子就忙得过来。你明年就要秋试了,得好好读书才是。”   卫寒舟也不反驳,说道:“嗯,学院里夫子们都放假了,没地方吃饭。”   李氏一听这话,立马心疼了,赶紧说:“都怪娘,没考虑到这一点,回来也好,娘给你做饭吃。你也不用下地,地里的活儿娘跟你兄嫂去干就行,你在家里好好读书。”   卫寒舟没吱声,扶着卫老三进院子了。   卫寒舟一回来,柳棠溪就觉得没那么自在了,收敛了很多。   不仅是她,她发现,三个孩子除了卫舒兰其他两个也安静了许多。   卫寒舟真是猛于虎啊~   卫寒舟跟卫老三和李氏虽然去堂屋西间说话了,但留在院子中的一大三小四个人却没了跳绳的兴致,全都默默坐在了堂屋门口。   柳棠溪绣花,扶摇和舒兰学绣花,卫伯生就坐在一旁看着。   卫寒舟询问了卫老三的病情,得知卫老三的病已经快要好了,卫寒舟还有些不信。家里向来报喜不报忧,之前爹病时,家里人就没跟他说,直到爹病情加重,快要不行了,家里才让人去县城给他捎了信。   上次回来时,爹虽然看起来精神了些,但病也没好太多。   “是真的,镇上的大夫又来过了,他也很惊讶你爹能恢复地这么好。”李氏在一旁解释。   卫寒舟皱眉。   “爹真的好了,从半个月前就能起来活动了。你看,要是不好,爹也不可能出去不是?爹现在都能去山上了。”卫老三继续解释。   卫老三和李氏的语气很是真挚,跟之前的躲闪不太一样。   卫寒舟仔细看了看卫老三的脸色,见他脸色确实比上次他回来时好多了,这才渐渐信了。   见儿子似是信了,卫老三笑着说:“爹好了,你不必常常回来,好好在县城读书。别因为我的事情耽搁了你。”   “嗯。”卫寒舟轻轻应了一声。   到底以后会不会常常回来,那就不是卫老三说的算了。   接着,卫老三夫妇像大多数普通的父母一样问了问儿子在书院里读书的情况,衣食住行起居都问了问。   问完后,李氏跟他说了说家里的情况,重点还是放在了柳棠溪的身上。   说到底,这个媳妇儿是她给儿子娶回家的。对于此事,村里人没少背后说她,她男人和儿子也对此也不太满意。如今柳棠溪各方面都极好,李氏心中对儿子的愧疚减轻了不少。   “你这媳妇儿是个好的。看着白嫩,跟个大家小姐似的,但却不是个懒的。什么活儿都干,饭做得好吃,还有一手好绣活儿。从她来家到现在,赚了快一两银子了。”   卫老三也在一旁说道:“你娘说得没错,你媳妇儿的确是个好的。听说还读过书,会识字,比李秀才家的孙女好。”   卫寒舟诧异地看向了一直在夸柳棠溪的爹娘。   他娘夸他媳妇儿他是知道的,上次娘就在夸她,可他爹之前似乎一直对这门亲事不太满意。如今又为何改变了对柳棠溪的看法呢?   “……你是不知道,你嫂嫂们绣的帕子也跟着涨价了,两个侄女也在她的教导下也会拿针了。看谁还敢说娘给你娶了门不像话的媳妇儿,村里人都羡慕着呢。”李氏笑着说道。   卫老三也是一脸欣慰。   卫寒舟的重点放在了柳棠溪教了两个侄女的事情上,他上次回来得时间短,倒没注意这件事情。他只知大伯母来找她让她教荷花,她拒绝了。   “二嫂去求她了?”   卫寒舟问了一句。   李氏微微一怔,看向了卫老三,卫老三眼睛里也透露着迷茫。   几息后,李氏皱着眉说道:“没听说你二嫂去求她,好像是扶摇见你媳妇儿绣得好,想跟她学,她就答应了,还主动提出来要教舒兰。”   卫寒舟微微蹙眉,点了点头。   “总之你媳妇儿是个好的,你别老是冷着她。”李氏又重复了一遍。儿媳是个好的,她自然希望儿子能跟儿媳好好的。   “儿子知道了。”   卫寒舟从西间出来时,见到堂屋门口,一大三小围成了一个圈,正安安静静绣花。   见往日最调皮的扶摇都一副认真的模样,卫寒舟心中委实诧异,于是抬眼看向了垂头绣花的柳棠溪。   真不知,她究竟有何本事,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就让家里所有人都对她赞口不绝。   从卫寒舟出来柳棠溪就察觉到了,只是她不想跟他说话,怕打断自己绣花。然而,那人似乎没什么自觉,竟然盯着她看了起来。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一看,她就觉得紧张,绣着绣着,绣偏了一针。   见状,柳棠溪抬起头来看向了卫寒舟,脸上堆起了假笑。   “怎么,许久不见,是不是对妾身甚是想念?”   卫寒舟没料到柳棠溪竟然当着小孩子的面说这种话,脸色微红,语气也冷了几分:“伯生,随我过来。”   说完,甩了甩袖子,转身朝着书房走去。   卫伯生吓得哆嗦了一下,看了看卫寒舟,又看了看柳棠溪。   明明是三婶儿说错了话,为啥三叔要教训他呀。   “是。”卫伯生小声说道。,, 第20章 谢谢   听着卫伯生说话的语气,柳棠溪小声鼓励了一番:“快去吧,别怕,你三叔不会吃人。”   卫寒舟听到这句话,手握紧了一些。   问题是,当他回头时,却发现他那个向来畏缩的侄儿竟然还认真地冲着她点了点头。   卫寒舟脸色微冷,瞪了一眼侄儿。   等卫寒舟和卫伯生都去了书房之后,卫舒兰托着下巴,一脸疑惑地说道:“大哥为啥要怕三叔呀,三叔明明很好,从来不凶人。”   卫扶摇跟卫伯生差不多年纪,又喜欢玩儿在一起,知道的事情多了一些。   听到卫舒兰的问题,卫扶摇解释:“三叔肯定去教大哥识字了,要是记不住,三叔又要骂他。”   “识字?”卫舒兰转头看向了卫扶摇。   卫扶摇看着手中绣得歪歪扭扭的花样子,蹙了蹙眉,说:“嗯,识字,男孩子才用识字,女孩子不用识字。”   哎,这针为啥老是不听她的话啊,总是走得歪歪扭扭。   “为啥?”卫舒兰仿佛化身十万个为什么,卫扶摇说一句她就要问一句。   卫扶摇本就有些烦躁,听到这话,不耐烦地说:“谁知道为啥,大家都这样,你看奶、你娘、我娘哪有识字的?”   卫舒兰似乎对识字这件事情还是不解,本想再继续问卫扶摇,可她敏感地察觉到了卫扶摇的不耐烦,不敢再问了。可她心中仍旧有不少好奇,所以,看向了若有所思的柳棠溪。   “三婶儿,你也不识字吗?”卫舒兰问道。   柳棠溪说:“我当然认识字啊。”   卫舒兰惊讶地看向了柳棠溪,又看了看刚刚说女子不能识字的卫扶摇。   “大姐,三婶儿识字!”卫舒兰大声说道。   这一次,皱眉的人变成了卫扶摇。她不过五岁,也想不通为啥。   柳棠溪似是想通了什么,放下手中的帕子,笑着说:“姑娘家为何不能识字?那是因为有些人家里没钱,所以才不识字。”   “所以,三婶儿家很有钱吗?”卫舒兰问道。   柳棠溪一怔,很快回过神来。   这些日子,她跟小孩子待久了,已经知道如何应付了。   “你忘了吗,三婶儿失忆了,想不起了。”柳棠溪很是顺口地解释。   “既然失忆了,为啥还记得自己识字?”卫扶摇瞪着大眼睛继续问。   柳棠溪:“……大概是选择性失忆?”   “选择性失忆又是啥?”卫舒兰接棒问道。   柳棠溪微笑脸,伸出手来,左手捏了捏卫舒兰的脸,右手捏了捏卫扶摇的脸,转移话题:“总之,明日起,三婶儿开始教你们识字。”   “我不学。”卫扶摇很快就拒绝了。   “不学也得学。”柳棠溪很是强硬。跟识字读书相比,刺绣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小孩子嘛,还是要多识字多读书,多懂一些道理。   卫扶摇看了看柳棠溪,又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脸色很是纠结,甚至有些惧怕。   “……那你会凶我吗?”卫扶摇小声问道。   “当然不会。你三叔那是因为他自己不会教,所以才这么凶。他以为全天下人都跟他一样是天才啊,咱们不过是平凡人罢了。况且,三婶儿平时多温柔啊,我才不会凶你们。”柳棠溪开始抹黑卫寒舟。   卫寒舟:“……”   “三……三叔,这……这个字念……念啥?我……我忘了。”卫伯生小心翼翼地问道。   卫寒舟正想训斥侄子,突然想到了刚刚柳棠溪说过的话,深深叹了一口气,难得温和地解释了一下。   没曾想,卫伯生却更怕了。   卫寒舟突然发现自己的教育方式的确有些问题。   “三婶儿,天才是啥?”卫舒兰的问题还没停。   柳棠溪:“……”   柳棠溪觉得自己不能再因为对方是小孩子就随便说了,赶紧把这个问题给解释了:“天才就是很聪明的人,比如我们家舒兰,才三岁就能把针拿稳了,很棒!”   听到这话,卫舒兰笑了。   卫扶摇低头看着自己绣得乱七八糟的东西,郁闷了。   过了半个时辰后,卫伯生皱着小脸从书房出来了。   晚饭后,卫寒舟去书房看书了,原本戌正就会回来,可今日不知怎的,柳棠溪多等了一刻钟也没见他回来。因着这是她往日休息的时辰,所以她没再等卫寒舟,吹灭蜡烛,兀自睡去。   卫寒舟一直学到了子时才合上书。   算着时辰,自己也感到了一丝诧异。   不知怎的,今日虽然走了一个时辰才到家,路上又热又累,可回家后却觉得脑子极清醒,没觉得特别累。所以,晚上不知不觉就多看了几页书。   上次回家时似乎也是如此。   从书房出来时,整个家里都是漆黑一片,只有微弱的月光能照到路上。   卫寒舟脚步放轻,朝着厢房走去。到了厢房后,又轻轻地从柜子里拿出来被褥,把柜子椅子弄好,躺上去睡了。   第二日一早,柳棠溪早早醒了过来,醒过来之后,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然而,哈欠还没打完,她就发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   柳棠溪立马瞪大了眼睛,双手捂住了嘴,接着,又赶紧把领口紧了紧。   做完这些之后,见卫寒舟没说话,还在盯着她看,柳棠溪问:“你怎么还在?”   卫寒舟抿了抿唇。   因着昨晚睡太晚,他今早起晚了。   卫寒舟抬手欲掀开被子,却看到柳棠溪正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   卫寒舟的手一顿,抬眼看向了柳棠溪,眼神中的暗示意味极浓。   他是男子,他要掀开被子了,作为姑娘家的,是不是要避嫌?   平时看起来甚是伶俐的姑娘,此刻却像是没看懂他的暗示一样,依旧在跟他对视,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   又或许,对方是看懂了,但故意为之?   两个人对视了片刻后,只听外面传来了李氏的声音。   “老三媳妇儿,你醒了吗?”   柳棠溪终于转移了视线,朝着外面说道:“娘,我醒了,马上就去做饭。”   李氏道:“哦,不急,娘就是想问问,老三还在屋里吗?他没在书房,刚刚我跟你爹去山上也没遇到他。”   对于这个问题,柳棠溪没回答,而是转头看向了卫寒舟。   卫寒舟脸色微微有些尴尬,说:“咳,娘,儿子在。”   “啊?哦,在就好,在就好,不急,不急,你们再多睡会儿。”李氏笑着说。   卫寒舟脸色更尴尬了,抬眼看向了坐在床上的柳棠溪。   没想到柳棠溪丝毫没有尴尬的样子,反倒是饶有趣味地盯着他,像是在看他的笑话一般。   见她如此,卫寒舟反倒是淡定了一些,掀开了身上的被褥。   然而,对方丝毫没觉得尴尬,仍旧盯着他又看了许久,这让卫寒舟心里憋了气。   说好的非礼勿视呢?   柳棠溪见卫寒舟又黑了脸,以为他是在为刚刚李氏的话感到尴尬。   “原来你今日起晚了呀?没事,人都会睡懒觉,人之常情嘛。”柳棠溪笑着为他解释。   卫寒舟没答,穿好衣裳之后,往门口走去。   在离开之时,卫寒舟说了两个字:“谢谢。”   “谢什么?”柳棠溪诧异地问。   谢她为他说话?   “谢谢你教扶摇和舒兰。”   柳棠溪怔了怔,抬眼看向了卫寒舟。   关于教扶摇和舒兰一事,已经有很多人谢过她了。周氏、李氏、张氏等。她相信,若是这里男女大防没那么重,卫老三、卫大牛和卫二虎也会谢她。   只是,她没想到卫寒舟会当面谢她。   按照卫寒舟阴险的性子,应该不会如此才对。   这可真是个重情的“反派”,一步步颠覆她的认知。,, 第21章 误会   “相公客气啦,大嫂和二嫂已经谢过我了。”柳棠溪笑着说道。   看着柳棠溪如花的笑颜,卫寒舟抿了抿唇,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   轻轻应了一声后,卫寒舟转身出去了。   卫寒舟出去后不久,柳棠溪也收拾了一番出去了。出去后,在院子里见到了李氏,李氏看向她的眼神充满了笑意。   柳棠溪不明所以,有些被李氏的热情吓到了。   “老三媳妇儿,今日你不要做饭了,我跟你大嫂做就行。”李氏笑眯眯地说道。   “啊?为何?”柳棠溪懵懂地问道。   “快回房歇着去吧。”李氏笑着说。   柳棠溪更诧异了。   她为何要回去歇着?不是刚睡了一觉吗?这会儿精神头正好,想睡也睡不着啊。   “不用了,娘,我昨晚睡得挺好的。”柳棠溪认真地解释。   她想,虽然现在天气热,在灶上不舒坦,但也不至于太累。不就是做个饭么,两刻钟就差不多了,忍忍就过去了。如今快要收庄稼了,李氏也忙得很。她不能像张氏一样帮上大忙,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李氏仍旧笑着。   柳棠溪更懵了。   一夜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这时,一声轻咳在一旁响了起来。   “咳!”   柳棠溪看了过去。   只见卫寒舟拿着书站在了书房门口,脸色微微有些不自在。   柳棠溪心想,这是什么表情?李氏又不是在跟他说话,他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娘让你歇着你就歇着吧。”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说道。   有些事情,越解释越让人怀疑,倒不如顺着去做,这样会少很多麻烦。   柳棠溪微微睁大眼睛,惊讶地看着卫寒舟。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竟然为她说话。难不成是因为她教了扶摇和舒兰,所以他突然良心发现,开始对她好?   李氏却是笑得愈发开心了,拉了拉柳棠溪的胳膊,说:“就是就是,老三都这么说了,你还不赶紧歇着去。”   柳棠溪没从卫寒舟脸上找到答案,连忙回过头来,再次拒绝李氏的好意:“娘,真的不用。”   李氏轻轻拍了她一下,说:“你这孩子,让你歇着你还不乐意,早日给娘怀个大胖孙子才是。”   纵然柳棠溪是个脸皮不薄的,听到这话脸上也微微露出来一丝红晕。   再看刚刚站在书房门口的卫寒舟,往日淡定的脸上也显露出来一丝狼狈。瞧见她正在看他,他微微蹙了蹙眉,瞥了她一眼,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柳棠溪明白了,卫寒舟肯定在刚刚就猜到了李氏的意思。   “娘,真不用,我不累。”柳棠溪道。   推让了几次之后,李氏终于放弃了。   烧火的时候柳棠溪还在心里默默埋怨卫寒舟。   狗男人,听懂了竟然不告诉她,还顺着李氏的话说下去,让人误会!   去山上锻炼的卫寒舟突然打了个喷嚏。回头看了一眼山脚下的家,又看了一眼去往山顶的路,心中多了一些坚定。   吃过饭之后,卫大牛和卫二虎下地去了,张氏去山上看果树,李氏在照顾卫老三。   柳棠溪想到昨日答应他们的事情,打算教几个小孩子识字。   她手中没书,也不跟卫寒舟客气,直接跑到他的面前跟他讨要书。   “有《三字经》吗,借我看看。”   卫寒舟想到昨日的柳棠溪说过的话,从书架上抽出来一本《三字经》递给了她。   柳棠溪打开之后看了看上面的字,很好,基本都认识。不过,慎重起见,她决定确认一下。   “那什么,我一会儿要去教伯生他们几个。我先读一遍,你听听。”   卫寒舟满脸疑惑地看着她,似是不太明白柳棠溪这话的意思。   柳棠溪才不管他,低头看着书读了起来。在读了差不多二十多句后,停了下来,心想,这些应该能教很久了。停下后,看着神色一直没变的卫寒舟,问:“怎么样,我读得好听吗?”   卫寒舟:……   卫寒舟知道她要去教伯生,既然没说话,那就代表她没读错。若是读错了,他定会指出来,以免她教坏了他们。   “听得这么入迷啊,真是可惜了,你今日没机会听了,明日吧!”   见卫寒舟一直不说话,柳棠溪故意歪曲他的意思气他,笑得甚是得意地出去了。   卫寒舟抿了抿唇,皱着眉头看着柳棠溪如风一般跑出去了,微微叹了叹气,把视线放在了眼前的书上。   柳棠溪拿着书去了葡萄架下面,此刻,三个小豆丁已经等在了那里。   看着柳棠溪手中的书,卫伯生脸上流露出来惧怕的神色。   “三……三婶儿,你真的要教我们……识字吗?”   柳棠溪点头,说:“当然了。你三叔这会儿没空教你,我来教。怎么,你不高兴吗?”   卫伯生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抿了抿唇,没说话。   柳棠溪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说:“放心啦,我跟你三叔肯定不一样,三婶儿没那么严厉。”   “真……真的?”卫伯生小心翼翼地问。   “自然是真的。”柳棠溪保证。   接着,柳棠溪就把三字经拿了出来。   柳棠溪没一上来就让他们认字,而是给他们讲小故事或者讲一个道理,讲完之后,再领着他们读那句话。   卫伯生虽然跟着卫寒舟学过一些,可卫寒舟很忙,没空给他讲,所以,他纵然学过,也知道地不多。   倒是跟着柳棠溪复习了一下之前学过的内容。   小孩子的记忆力普遍比较好,不过是小半个时辰的功夫,柳棠溪就讲了十句左右了。   柳棠溪也没教得太细,她也就是陪着孩子们打发无聊时间,教他们一些浅显的道理罢了。   她想着,卫寒舟明年乡试的话,后年就去参加会试了,到时候他可就是状元了。届时,卫伯生一定会去读书了。而作为状元郎的侄女,扶摇和舒兰估摸着也能跟着一起读书。   不过,让她意外的是,这三个小孩子里面,最聪明的人竟然是扶摇。   见扶摇如此聪明,柳棠溪揉了揉她的脑袋,笑着说:“没想到啊,你这小脑袋瓜还挺好使,比你刺绣强多了。”   卫扶摇的刺绣别说跟同龄人比了,甚至比不过三岁的卫舒兰。   可这一识字,就开始遥遥领先了。   “也不知咱们这里有没有女官,到时候你去考个女官也是使得。”   “三婶儿,女官是啥?”舒兰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   扶摇也捋了捋被柳棠溪弄乱的头发,好奇地看向了她。   “女官呀,就是女子做官。”柳棠溪解释。   “啊?女子也可以做官吗?”卫伯生惊讶地问。   柳棠溪毕竟不太了解这个朝代,想了想,谨慎地说道:“每个朝代不一样,有的朝代可以,有的不可以。”   “那咱们这里可以吗?”扶摇问道。   柳棠溪再次揉了揉她刚刚弄好的头发,笑着说:“这个问题你多读书就知道了。”   扶摇撇了撇嘴,不情愿地把头发弄好了,屁股离得柳棠溪远了一些。   柳棠溪大笑,继续讲了起来。   卫寒舟虽然在书房读书,但却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听到外面时不时传来的笑声,卫寒舟蹙了蹙眉。   他坐在这里有一会儿了,正好站起来歇歇眼睛。   于是,卫寒舟的脚仿佛已经有了意识,朝着外面的葡萄架走去。   柳棠溪正给他们讲故事,坐在她对面的卫伯生突然站了起来,脸上露出来惧怕的神色。   见状,柳棠溪来忙回过头去,就见一直在书房读书的卫寒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   柳棠溪吓了一跳,连忙拍了拍胸口,阴阳怪气地说:“呀,秀才郎也来偷听小女子讲课?真是荣幸之至!”   卫寒舟抬了抬眼皮,瞥了柳棠溪一眼。   不说他两句,她心里就不舒坦是吧?   作者有话要说:  柳棠溪:是。,, 第22章 收获   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眼神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随后,他又看向了三个侄子侄女,见侄子侄女一副惧怕的模样,似乎不太欢迎他,卫寒舟抿了抿唇,回去了。   看着卫寒舟离去的背影,柳棠溪爆笑。   每次看卫寒舟的死人脸变色都觉得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慢走不送,欢迎下次再来~”柳棠溪笑着朝卫寒舟挥了挥手。   卫寒舟眼睛眯了眯,进了书房。   当天下午,卫大牛和卫二虎从地里回来后告诉大家明日地里的粮食可以收了。   收粮食是件大事儿,且非常累。   往年,家里几乎所有人都会参与这件事情。   就算是三个小孩子也会跟着下地,伯生和扶摇会给大人端个茶送个水什么的。   人多,干起来非常快,两三日就能收完。   今年情况特殊,首先,卫老三不能参与,其次,周氏也大着肚子不方便。再者,卫寒舟回来了。   卫老三思虑许久,做了决定:“老大、老二、老大媳妇儿还有你娘,你们四个人去。”   柳棠溪幼时家贫,也跟着下地干过活儿,自然是知晓收粮食有多辛苦,也知道这件事情有多么重要,所以,她从一开始就打算跟着去。   卫老三的话刚说完,柳棠溪就开口了:“爹,儿媳也想去。”   倒不是说她多想去干活儿,没人喜欢累着自己,只是,秋收是件大事儿,她纵然力气不大,但也想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儿。她搭把手总能快一些。   柳棠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一副娇滴滴的大家闺秀模样,想必没下过地干活儿。因着她那一手的刺绣,以及把刺绣教给了家中的两个姑娘,所以大家对她都高看了几分。再加上最近她开始教几个孩子读书,卫老三家里的人更是想把她供起来。   所以,她一说就被反驳了。   “三弟妹,孩子都在家里,你看好孩子就行。”张氏说道。   柳棠溪看了一眼周氏,说:“二嫂在家呢,且孩子们都听话,无须这么多人看着。”   李氏对三儿媳儿越来越满意了,笑着说道:“你二嫂身子重了,也得有人看着。且,还得有人送饭不是?你在家好好做饭,下地送送饭就行。还有,你爹也病着,家里的老小就全都交给你了。”   瞧着众人的视线,柳棠溪又看了看周氏的肚子,又看了看卫老三的病容,答应下来。   待柳棠溪点头,卫寒舟接着说道:“儿子去吧。”   “三弟,你在家好好读书,距离秋试不到一年了,你把书读好了,比什么都强。”卫大牛道。   “儿子如今成亲了,理应如此。且,停个一两日也不会耽搁什么。”卫寒舟道。   卫老三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想了想,应了下来。   他知道,儿子是个主意正的,就算他不让他去,他也会去。   柳棠溪听到卫寒舟的话倒是多看了他几眼。   没想到啊,平时天天躲在屋里读书的卫寒舟在关键时刻还能站出来。   即便卫寒舟不提出来,也不会有任何人认为卫寒舟懒惰,毕竟,改变家里命运的重任就系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如果他成功了,那么,家里所有人都会获得巨大的好处。   为了这个,所有人都愿意迁就他。   柳棠溪也不会埋怨卫寒舟亦或者瞧不起他。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她真的是卫寒舟的家人,她也宁愿自己下地干活儿也不愿卫寒舟耽搁读书的时间。   毕竟,卫寒舟如果考上了状元,往后余生她都不用再辛苦了。   可他站出来了,柳棠溪就会高看他一眼。   恰好,卫寒舟也看了过来。   瞧着卫寒舟深邃的看不清楚情绪的眼神,柳棠溪冲着他做了个鬼脸,然后成功看到卫寒舟脸色变了,眉头也蹙了起来。   柳棠溪装作没事儿人一样,看向众人时又恢复了以往的安静。   卫寒舟又看了她一眼,调转了视线。   去收粮食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大家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回房歇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柳棠溪就听到卫寒舟起床了。   柳棠溪也迷迷瞪瞪地起来了,等送走大家之后,她又回去睡了一会儿。   天色大亮时,柳棠溪开始做饭了。   昨晚李氏已经活好了面,如今面已经醒了,柳棠溪开始揉面蒸馒头。   在这之前,她先烧了一锅绿豆水。   干活儿需要消耗大量的体力,吃热乎乎的馒头比较实在,抗饿。   外头热,多喝一些绿豆水防止中暑。   柳棠溪手脚麻利,很快就把馒头蒸上锅了。   刚把馒头蒸上,扶摇就过来烧火了。   如今周氏月份大了,做什么都不方便,扶摇倒是比从前懂事了许多,开始帮着家里干活儿。   蒸上馒头之后,柳棠溪又开始炖菜,菜里难得放了一些肉。   一炒,香味儿就出来了。   扶摇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那声音特别大,柳棠溪都听到了。   不过,不仅扶摇吞了吞口水,她也是。   等把菜盛出来时,柳棠溪悄悄夹了一筷子肉递到了扶摇嘴里。   扶摇惊喜地看着柳棠溪,欢快地咀嚼起来。   饭很快就做好了,馒头也熟了。   柳棠溪先让三个小豆丁吃了饭,又给家里留了一些饭菜,这才带着三个小豆丁,提着饭菜下地去了。   来到这里这么久了,柳棠溪还是第一次下地,看着地里正在辛勤劳作的人,再看触目所及的粮食,心情大好。   丰收的氛围总会让人喜悦。   很快,一行人到了卫老三家的地头。   放下东西后,伯生和扶摇大声喊着大家过来吃饭。   听到动静,卫老三家的人放下手中的活儿,朝着地头走了过来。   卫寒舟走在最后,走着走着,旁边地里的一个同村的婶儿突然笑着说道:“寒舟,那是你媳妇儿?”   柳棠溪很少出门,所以同村的很多人都没见过她。   卫寒舟点了点头,应了一声:“嗯。”   “长得怪俊的。”   卫寒舟抬头看向了站在地头一脸笑容跟人讲话的柳棠溪,抿了抿唇,没说话。   “呦,咱们的秀才郎还害羞了?害羞什么呀,长得俊总比长得丑强,你娘有眼光,你有福气啊。”   纵然卫寒舟内心强大,被如此直白的打趣也有些窘。   瞧着卫寒舟的窘态,几个干活儿的叔叔婶婶都笑了起来。   这边笑声有些大,又离地头比较近,所以站在地头的人都听到了。   李氏转头看向了自家儿子,嘀咕:“老三跟人说什么呢,怎么还不过来。”   卫大牛听后,大声叫了一声:“三弟,快来吃饭了。”   卫寒舟朝着几个叔叔婶婶点了点头,朝着地头走去。   卫寒舟刚走过去,李氏就问:“跟他们说啥呢,怎么才过来?”   卫寒舟抿了抿唇,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拿着草帽扇风的柳棠溪。   秋收时节,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晒得人头晕眼花,经过一个夏天,大家的肤色都黑了几度。   然而,日日在院中陪着侄子侄女的柳棠溪却像是没经过一个夏天一般,依旧白得发光。   这模样,跟这田间地头格格不入。   柳棠溪扇了一会儿风感觉没那么热了,从袖口拿出来一条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刚擦完,就发现卫寒舟正盯着她看。   “看什么——”柳棠溪正想说‘看什么看’,突然察觉到了李氏等人的目光,立马改了口,“……呢,相公?快吃饭吧~”   经过柳棠溪这么一说,李氏也忘了刚刚问了什么,对儿子说道:“对,老三,快吃吧。你媳妇儿做的饭好吃,这土豆又面又香。”   卫寒舟看着柳棠溪脸上的假笑,垂了垂眸,跟众人一起坐在地头吃了起来。   众人吃完饭,歇了一会儿,又继续去干活儿了。柳棠溪则是跟几个小豆丁一起,把用过的盘子等收拾好,回家去了。   等到晌午,卫老三坐不住了,在卫伯生的陪同下也下地去看了看。   地是庄稼人的命,卫老三自然很是重视。   期间,柳棠溪又送过一回绿豆水。   下午柳棠溪又送了一回饭和一回水。   第二日,柳棠溪早上没蒸馒头而是蒸了包子。包子味道鲜美,又方便,倒是比吃菜还简单一些,大受好评。   如此忙了三四日之后,地里的粮食终于收完了。   柳棠溪虽然没下地干活儿,但也帮着做了不少事情。所以,粮食收完之后,她也累得不轻。   见卫寒舟收完粮食,当晚又再次踏入书房,柳棠溪心头的敬佩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说来也是奇怪,卫寒舟虽然觉得身体累,但暴晒了几日,他的脑袋却非常清醒。   明日不用再去抢收,他也不用睡太早,于是便利用这会儿空闲的时间,再次温习自己的书。   柳棠溪感觉快要累瘫了,在屋里又擦了擦身子。她白日也擦洗过了,但下午帮着抱了粮食,身上总觉得不舒服,于是又洗了一遍   这时,柳棠溪无比怀念淋浴、怀念浴缸……   不过,这种简陋的生活她也不是没过过,所以,想想也就过去了。   洗完后,柳棠溪收拾了一番,瘫在了床上。   闭上眼,腿耷拉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   本想着一会儿起来盖被子的,但不知怎的,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等她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看着身上的薄被,想到昨晚的事情,柳棠溪顿时清醒过来。   再一瞧,卫寒舟正在屋里收拾铺盖。   柳棠溪看了看身上的薄被,犹豫了一下,试探地问:“你帮我盖的?”   卫寒舟瞧了柳棠溪一眼,说:“嗯。”   柳棠溪正想说一声谢,突然想到自己昨晚衣衫不整,脸色顿时红了起来。   迎着卫寒舟的目光,柳棠溪有些窘迫,感谢的话一下子被抛在了脑后,说出口的话也变了味儿:“我有没有没跟你说过非礼勿视?”   上次,柳棠溪说这句话时卫寒舟理都没理她。   可今日,卫寒舟破天荒地开口了:“卿为在下的妻子,双方自愿,上过族谱,一切合乎礼法。何来非礼之说?”   听到这话,有什么东西瞬间在柳棠溪脑海中炸开了花。,, 第23章 发现   柳棠溪不可置信地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卫寒舟就是个不爱讲话的,尤其是不喜欢跟她讲话,两个人之间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沉默。   柳棠溪早已经习惯了卫寒舟对她的态度,反正不管她说什么,他都不会理会她。   所以,每次在口头上占了便宜,气得卫寒舟脸黑时,柳棠溪都觉得挺有趣的。   让你不说话,不说话就气你。柳棠溪一直秉承着这样的想法。   然而,今日卫寒舟脸不仅没黑,还怼了她!   卫寒舟说完之后,淡淡地瞥了一眼柳棠溪,像是没看到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一般,慢慢地收拾好东西,一脸淡然地走了出去。   瞧着卫寒舟这风轻云淡的模样,柳棠溪气得不轻,嘀嘀咕咕骂了几句:“……果然是反派,狗男人!”   骂完之后,柳棠溪穿好衣裳出去了。   因着这几日一直在地里干活儿,今日难得所有人都在家里歇着。   但是,卫家的男人都闲不住。   卫大牛好不容易在家,便给女儿做了个小板凳,又给儿子做了一把小木剑。   卫二虎则是被邻居叫去帮忙收粮食了。   卫寒舟不用说,依旧在书房里看书。   柳棠溪则是带着小豆丁在葡萄树下面绣花、识字。   上午,在柳棠溪教扶摇和舒兰识字时,伯生也不跟着她们一起玩儿了,就拿着书坐在一旁看,读一读、背一背,有不懂的就问柳棠溪。等到下午卫寒舟空了,再来教他。   张氏见着这一幕很是感动。因为家里没钱,儿子没法读书了,但如今能有人零星地教教他,对他们而言是意外的惊喜。   卫老三最近瞧着家中的事情,心情也很好。   许是因为心情好,身子好得越来越快了。   今日卫大牛和卫二虎又去镇上干活了。   山上的苹果也差不多熟了,下午,卫老三家的人开始上山摘苹果。   摘苹果的事情好玩又简单,除了卫寒舟和周氏,所有人都去了。   卫老三家的人处理苹果的方式也很简单,摘一些,借个骡车,拉着去附近村子去卖,偶尔也去镇上卖。这样基本上卖不完,剩下的就放在缸里、地窖里储存起来,隔段时间去镇上卖一下。   他们家苹果的味道一般,也卖不上什么价格,半年断断续续最多也就能卖个一两银子,有时候还不到一两。所以大家也不怎么上心,顶多是偶尔换点钱买块肉吃,改善伙食。   要是地里的事情多,苹果烂在山上的时候也不少。   要说最上心的,大概就是柳棠溪了。   卫老三家的苹果真的太好吃了,每次她都想多吃几个。   虽然李氏每次都让她放开了吃,可她总觉得不太好意思,没敢吃太多。她总想着,这么好吃的苹果,去卖了换钱才是正理儿,她吃了就浪费了。   所以,她每天也就吃一个吧。   柳棠溪好久没上山上的果园来看了,今日上来,看着烂在地上的苹果,那叫一个心疼啊。早知如此,她每天多吃几个啊。   柳棠溪实在是太心疼了,愤怒地从树上摘了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去小溪边洗了洗,抱着吃了起来。   刚吃了一口,柳棠溪就差点落泪,熟透的苹果真的太好吃了,比之前的还好吃。   吃完一个苹果,柳棠溪就开始干活了。   半个时辰左右,几个人摘了三四筐苹果,这些苹果估计能卖个几日。   卫寒舟像是算好了时辰一样,刚刚摘个差不多准备往下面抬,他就上来了。   这事儿也不急,大家一边说说笑笑一边继续摘。   柳棠溪刚刚已经吃了一个苹果了,此刻看着红通通的苹果,忍不住又摘了一个。   吃到嘴里后,柳棠溪一脸满足。   瞧着柳棠溪满足的样子,卫寒舟看了一眼刚刚柳棠溪摘过的苹果树,抬手摘了一个。去洗了洗之后,放进嘴里吃了起来。   吃了一口之后,卫寒舟微微有些失望。   虽然甜,但却只是微甜,味道一般,远不如上次柳棠溪给他的那个微红的小苹果好吃。   柳棠溪像是看出来卫寒舟摘的苹果不好吃一样,故意当着他的面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并且一脸得意地看着他。   卫寒舟抿了抿唇,又咬了一口。   能看得出来,柳棠溪手中的苹果肯定很好吃,因为,之前她吃到好吃的苹果时也是同样的表情。   这事儿,似乎不止一次了,柳棠溪似乎每次吃的苹果都是好吃的。   运气好吗?   不太可能。   若是不同的苹果树结出来的果子味道不一样还能解释得通,可若是同一棵苹果树,差不多的位置长出来的苹果,为何会差那么多?   这应该不是运气的问题。   且,奇怪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   似乎,自从她来了之后,爹的病就莫名其妙好了。   还有,他每次回家,都觉得脑子比从前清醒许多。这种感觉在离开家之后对比,会非常明显。   不是他脑子比从前更好使了,而是因为所处的地方不一样。   看着与他相隔五尺左右,吃得津津有味的姑娘,卫寒舟抿了抿唇,盯着她手中的苹果看了起来。   柳棠溪又吃了两口之后,见卫寒舟眼神不善,咀嚼的动作小了不少。   “干嘛?你难道想吃我手中的苹果不成?”   柳棠溪不过是随便说说罢了,她只是觉得卫寒舟一直盯着她看,觉得他怪怪的,故意这么说他。   可她没想到对方却真的点了头。   柳棠溪怔了一下,瞪大眼睛看向了卫寒舟,严重怀疑他是不是热糊涂了。这里苹果这么多,他为何非吃她手中的?   想到早上起床时这人说过的话,柳棠溪一脸狡黠,拒绝了卫寒舟:“就不给你吃!”   说完,柳棠溪又重重咬了一口。   卫寒舟眼睛微眯,看了一眼柳棠溪的脸,但视线再次落在了柳棠溪手中的苹果上。   卫寒舟的眼神实在是太过灼热和诡异,柳棠溪又吃了两口之后终于吃不下去了,把啃了一小半的苹果递给了卫寒舟,不情愿地说:“给你给你,烦不烦啊,吃你个苹果也这么盯着我。”   卫寒舟丝毫没觉得羞愧,从容地接了过来。   随后,把自己咬了一口的苹果递给了柳棠溪,淡定地说:“你吃这个。”   柳棠溪:“……”   这个狗男人,竟然把好吃的要过去不说,还把难吃的给她,他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你吃过了,我嫌脏,不吃!”柳棠溪拒绝。   卫寒舟却不在意柳棠溪的态度,抬脚走近了一步,抓起来柳棠溪的手,把苹果放在了柳棠溪的手中。   柳棠溪:……   气死了!   然后,在柳棠溪快要的喷火的眼神中,卫寒舟淡定地啃了一口手中的苹果。   柳棠溪见卫寒舟真的吃了她吃过的苹果,脸色微红。这人今日到底怎么了,为何有这般莫名其妙的举动?   卫寒舟恍若味觉,又吃了一口手中的苹果。   心想,果然,味道跟那日的一样,甚至比那日的还要好吃,跟他刚刚吃过的完全不同。   又吃了一口后,卫寒舟看着柳棠溪愤怒的眼睛,说:“既然娘子嫌脏,那就不吃了,为夫再给你摘一个。”   说着,卫寒舟看向了一旁的苹果树,从上面摘下来一个红彤彤的苹果,放到了柳棠溪的手中。   同时,把自己啃过一口的苹果从柳棠溪的手中拿走了。   柳棠溪真的是被他这一系列的骚操作给惊到了,早忘了刚刚那一丢丢害羞,忍不住骂了一句:“神经病啊!”   骂完,柳棠溪远离了卫寒舟。   卫寒舟站在原地没动,啃了一口自己一开始摘的那个苹果。   吃到嘴里的那一瞬间,卫寒舟的眼神陡然变了,看向柳棠溪的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作者有话要说:  3.26入v,下午六点更新,三更合一。希望小可爱们能多多支持。爱你们,么么哒~   一个预收《嫡女奋斗日常》,求收藏~   黎舒妧穿越了,穿到了通判府嫡女的身上。   只可惜,爹不疼亲娘早逝,明明是嫡长女,却过着不如庶出的生活。   为了生存下去,黎舒妧撸起袖子,靠着现代人的智慧开始在古代奋斗。   开铺子、抱大腿、钱权在手,生活无忧。   然而,一着不慎,被嫡母设计去抢未来的堂姐夫。   为了不沾染是非,黎舒妧转头冲着站在堂姐夫身边的眼熟男人道:“我倾慕大人许久。今日前来只为偷偷见大人一面,知大人不喜我,以后定不会再叨扰。”   没曾想,那气质清冷的男人却道:“姑娘心意在下已然明了,定不会负了姑娘,明日就着人去府上提亲。”   黎舒妧瞪大眼睛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他是皇上的亲弟,皇亲贵胄,被他拒绝过的贵女如过江之鲫……   莫不是今日吃错药了?,, 第24章 察觉   柳棠溪朝着李氏那边走去, 远离了卫寒舟这个神经病。   没想到,刚走到李氏那边, 却见她们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三弟可真是贴心, 亲手给三弟妹摘苹果。”张氏笑着打趣。   李氏也笑呵呵地说:“成了亲, 跟之前不一样了, 知道疼媳妇儿了。”   柳棠溪大囧, 心里把卫寒舟骂了好多遍。   他哪里是心疼她,分明是觊觎她手中的苹果比他摘的好吃,想吃她的苹果罢了。   低头看着手中的苹果, 柳棠溪想,也不知道这个好不好吃。   卫寒舟就是个倒霉催的反派,估计摘的苹果也跟他的命运一样, 看起来强, 实则倒霉透顶,是男女主角的垫脚石。   可李氏和张氏都在这看着呢, 她怎么好意思把这个苹果扔进筐子里。   于是, 在众人的注视下,柳棠溪去一旁洗了洗卫寒舟给她摘的苹果。   吃了一口之后,柳棠溪顿时眼前一亮。   竟然很好吃!   看来,卫寒舟自己给自己摘的不好吃,但给她的却是好吃的。   可见, 他倒霉是真的,她运气好也是真的。   见柳棠溪吃得开心,扶摇也缠着李氏给她摘了一个。   然而, 苹果的味道还是很一般,没有上次她吃的那个不太熟的苹果好吃。   瞧着她三婶儿吃得开心的模样,扶摇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手中的苹果看了起来。   她记得,上次三婶儿给她的那个苹果也很好吃。   最近一段时日,她私底下没少听家中大家谈起三婶儿,都说三婶儿是个有福气的。   所以,三婶儿碰过的苹果是不是要比她这个好吃呢?想到这里,扶摇咽了咽口水。   柳棠溪察觉到扶摇的眼神,直接把手中的苹果递了过去,只不过,想到对方是小孩子,柳棠溪还是谨慎了一些。   “走,去那边儿洗洗手再吃,免得闹肚子。”   “嗯。”扶摇一脸愉快地应了下来。   等到了一旁的小溪,柳棠溪给扶摇洗了洗手,这才把自己手中的苹果递给了她。   扶摇顿时就想把自己手中的那个苹果扔掉。   柳棠溪看着红红的苹果,连忙阻止了,伸手接了过来。   洗了洗卫扶摇手中的苹果,柳棠溪吃了起来。   吃之前,柳棠溪料到这个苹果不好吃,她是秉着不能浪费的想法吃的。然而,当吃进口中时才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苹果,分明跟自己刚刚吃的味道差不多。   盯着手中的苹果看了一会儿后,柳棠溪又看了看抱着自己那个苹果吃得欢快的卫扶摇。   这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似乎在脑海中划过去了。   从穿过来到现在,好多离奇的事情都在眼前一一浮现。   她似乎,从来到这里的那一日到现在就没吃过难吃的东西。   柳棠溪稳了稳神,问道:“扶摇,苹果好吃吗?”   扶摇一边吃一边愉快地点头:“好吃啊。”   “跟这个相比呢?”柳棠溪晃了晃手中的苹果。   扶摇脸上露出来不好意思的神情,说:“没三婶儿给我的好吃。”   柳棠溪看了看手中的苹果,说:“要不,你再尝尝?”   扶摇皱了皱眉,一脸拒绝的神情,只是,提出来的人是自家三婶儿,她还是妥协了,不情愿地去咬了一口。然而,咬完之后,眼睛顿时瞪大,惊讶地说:“这苹果好甜,怎么跟刚刚的味道的味道不一样了?”   听到这话,柳棠溪强忍住内心的激动,尽量淡定地胡诌:“嗯,有的地方没得到阳光的照射,就不好吃,有的阳光充足,所以好吃。”   “哦。”扶摇也没细究,继续吃了起来。   柳棠溪在跟扶摇解释完之后陷入沉思之中。   她瞧了瞧手中的苹果,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心砰砰砰跳了起来。   所以,这里的东西并不是都好吃,而是因为她有了一双化腐朽为神奇的神手吗?   看着这一双跟普通人没什么不同的手,柳棠溪渐渐地有些出神。   这一双平凡无奇的手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碰一下就能让苹果好吃?   柳棠溪百思不得其解。   可一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本就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根本解释不通,那么,自己拥有一双神奇的手似乎也没那么不能接受了。   既来之则安之。   有总比没有好。   柳棠溪本就不是个喜欢自寻烦恼的人,所以,想不通就不再想了。渐渐地,她的脸上露出来笑容。   “三婶儿,你笑啥呢?”扶摇一边吃着苹果一边问。   柳棠溪扭头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扶摇,笑着说:“没笑啥,就是觉得今年的苹果好吃,三婶儿心里高兴。”   听到这话,扶摇也笑了起来,说:“嗯,三婶儿高兴我也高兴。”   在溪边又待了一会儿之后,柳棠溪带着扶摇回去了。   回去后,柳棠溪看到了在一旁蹲在地上往筐子里放苹果的卫寒舟。   突然,她想到了刚刚卫寒舟那些奇怪的举动。   李氏和张氏离得远,自然没发现卫寒舟的奇怪,可她离得近,能感觉到卫寒舟刚刚绝对不是说对她心生爱意才给她摘苹果,一定是有别的原因。   难道,他发现了她的不同?   柳棠溪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卫寒舟可是个大反派,阴险狡诈,若是他发现了她的不同,肯定会对她做些什么,她岂不是不安全了?   可这些又都是书中描写的卫寒舟,跟面前的这个真实鲜活的卫寒舟又不太一样。   卫寒舟虽然不爱讲话,但却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自从她嫁给他之后,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没有越雷池一步,也没让人监视她,对她还算不错。毕竟,以他在卫老三家的地位,只要他说一句话,想必整个家里的人对她的态度绝对不会好。   而且,他还特别孝顺。不仅对爹娘好,还敬重兄嫂,疼爱侄子侄女。   这两个截然不同的卫寒舟在柳棠溪脑海中来来回回好多遍,扰得柳棠溪不知究竟该相信哪一个。   不过,看着看着面前正在干活儿的卫寒舟,柳棠溪的心却渐渐平稳下来。   她要不要去问问呢?   可万一卫寒舟刚刚就真的只是想吃她手里的苹果呢?   这也不是没可能。   毕竟,卫寒舟如果真的发现了,刚刚为什么没说?   退一步讲,就算他刚刚真的发现了,可他不是没说吗?既然他选择不讲,那她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所以,思来想去,她觉得这都是自己吓自己。   如果卫寒舟真的没发现,她上去直接问岂不是会暴露自己?   想通了之后,柳棠溪故意凑到了卫寒舟面前晃了晃。   然而,刚刚还跟个小孩子似的卫寒舟,此刻脸色又恢复了如常,跟平时一样,板着一张脸。   柳棠溪盯着他瞧了许久也没发现他的异状。   看来,他应该是没发现。   柳棠溪心里变得轻松起来。   “奶,三婶儿摘的这个好吃,比刚刚那个好吃。”扶摇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   李氏摸了摸孙女的头发,笑着说:“你真是不懂事,这是你三叔给你三婶儿摘的,怎么被你个小丫头吃了。”   扶摇一听这是卫寒舟摘的苹果,咀嚼的动作停了一下,甚是纠结地看着手中的苹果。   不过,好吃的苹果终究还是战胜了理智,扶摇很快恢复如常,狠狠咬了一口苹果,说:“我不管,是三婶儿给我的。”   “你呀!”李氏笑着点了点孙女的头。   柳棠溪看着不远处的一幕,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苹果,笑了。   卫寒舟自然也听到了那边的动静,看了一眼之后,又看向了柳棠溪,见她神色似乎跟刚刚不太一样了,卫寒舟垂了垂眸。   沉默地装好筐子之后,卫寒舟准备背着下山了,下山之前,他环顾四周,看向了扶摇。   “扶摇,你过来。”卫寒舟说。   扶摇抿了抿唇,不情愿地走了过来:“咋了,三叔?我刚刚吃了三婶儿的苹果,一会儿让奶再给她摘一个。”   柳棠溪护着扶摇,瞪了卫寒舟一眼,说:“不就是个苹果么,就算是你三叔亲手摘的也不见得有多好吃。况且,吃就吃了,怕什么。”   卫寒舟抬眼看向了柳棠溪,很快,又看向了扶摇,说:“三叔这个筐子太满了,你跟着下去,要是苹果掉了,提醒三叔。”   卫扶摇虽然不太情愿,但见自己三叔不是在说她吃了三婶儿苹果的事情,还是答应下来。   “好。”   “我跟你下去吧,干嘛麻烦小孩子。”柳棠溪说。   卫寒舟瞥了柳棠溪一眼,又看向了侄女。   虽然他没说一个字,可扶摇却感觉到了惧意,连忙说:“三婶儿,不用了,我去,我去。”   见扶摇如此害怕卫寒舟,柳棠溪不悦地看向了卫寒舟。这人真是讨厌,就会指使小孩子,一点不像个长辈。   卫寒舟没理她,转身朝着山下走去,扶摇也赶紧跟了过去。   不一会儿,卫寒舟和扶摇一起回来了。   扶摇一蹦一跳地往上走,卫寒舟则是一脸心事。   上来之后,看着坐在苹果树下盯着自己手发呆的柳棠溪,卫寒舟几乎可以确定一件事情。   她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吧?   要不然,不会一直盯着自己的手看。   这事儿说来也是奇怪,从柳棠溪的反应来看,应该不是与生俱来的,要不然不会到现在才发现。   这可真是奇怪了。   柳棠溪见卫寒舟上来了,抬眼看向了他,然而,卫寒舟板着脸,让人看不清楚他的情绪。   见卫寒舟朝着李氏走去,柳棠溪陷入了沉思之中。   突然有了这样的金手指,她要做点什么好呢?   当然是吃好吃的啊!   想到自己以后吃的苹果都是好吃的,柳棠溪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除了苹果,她还可以吃其他水果,比如院子里据说很酸没人吃的葡萄。再比如算掉牙的山楂。   除了水果,她是不是碰一下别的东西也好吃的?   好像她自从来到卫老三家,粗面、水煮的菜也觉得很是清新爽口。   所以,但凡能吃进嘴里的东西,是不是到了她这里都会变成美食?   想到自己以后可能吃什么都好吃,柳棠溪的嘴角渐渐裂开了。   穿越大神果然还是爱她的,把她扔进这个垃圾剧本中后,还知道用东西弥补她。   就算她最后依旧逃脱不了被凌迟的命运,可至少在那之前的几年她可以尝尽天下美食。   柳棠溪渐渐笑得见牙不见眼。   正幻想着以后再去吃些什么好吃的东西时,一个不顺耳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口水流出来了。”   这一声如同平地一声雷,把柳棠溪脑海中的烧鸡、烤鸭、草莓全都炸没了。   柳棠溪连忙伸手抹了抹嘴角,发现自己真的流口水了,顿时尴尬得不行。擦完之后,有些不悦地看向了卫寒舟,没想到卫寒舟早已经背着一筐苹果走远了。   柳棠溪冲着卫寒舟的背影撇了撇嘴。   不过,看着眼前一大片苹果,柳棠溪又想到了别的。   等卫寒舟第三次上来的时候,柳棠溪走了过去。   “娘,我来装苹果吧。”   李氏拒绝了:“不用了,已经摘完了,再把这些运下去就行了。你看着扶摇和舒兰,娘装就行。”   “还是媳妇儿来吧。”柳棠溪继续说。   李氏正想拒绝,不料,卫寒舟突然插嘴了:“娘,让她来吧,您歇一会儿。”   听到卫寒舟这话,柳棠溪心想,真是个孝顺孩子。   李氏见眼前的活儿不多了,看了看儿子,又看了看儿媳,沉思了一会儿,笑着说:“好,那你们俩弄吧,我跟你大嫂还有扶摇她们先下去了。”   说着,李氏给张氏使了个眼色,两个人带着孩子走远了。   柳棠溪没多想,见大家都走了,赶紧蹲下来捡苹果。   捡苹果时,柳棠溪想,卫寒舟千万别过来帮忙,要是帮忙的话,她还得重新弄一下。   然而,她都已经想好怎么拒绝卫寒舟了,却没等到卫寒舟伸手。   等她装完一筐苹果时,却发现卫寒舟正双手背在身后,看着面前的苹果树发呆。   柳棠溪心里那个气啊!这人怎么知道来帮李氏,却不知道帮她呢?   别人家的儿子都是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卫寒舟正好跟人家反过来了。   就算不喜欢她,搭把手总行吧?可看人家那芝兰玉树的模样,压根儿没打算帮她。   柳棠溪伸手拿起来一个苹果,冲着卫寒舟的背影比划了一下。   然而,卫寒舟像是背后长了一双眼睛一般,立马回过头来看了一眼。   柳棠溪把苹果顺势放在筐子里,冲着卫寒舟尴尬地笑了笑,说:“相公,装好了,可以背下去了。”   “嗯。”卫寒舟走了过来,沉默地背起来面前的筐子,朝着山下走去。   看着卫寒舟的背影,柳棠溪突然想起来一事,说道:“别跟刚刚那几筐混在一起了。”   卫寒舟没回答她。   柳棠溪气得不行,想冲他理论,但又一想,她说不出来这么做的理由,只好泄了气,继续装最后一筐子。算了,就算他没分开,她再偷偷把所有的苹果都摸一遍就是了。   刚刚装好,卫寒舟就上来了。   卫寒舟再次沉默地背起来筐子,朝着山下走去。   柳棠溪本想着跟着卫寒舟一起下去,然而,想到刚刚自己做过的事情,柳棠溪没跟着他走。   当苹果园里只剩下柳棠溪一个人时,柳棠溪看着面前的苹果时开始发呆。   她碰一下,苹果就好吃,那要是她不碰的,就不好吃。   这事儿迟早会被人发现端倪。毕竟,一棵树上的苹果树不可能相差太多。   那该如何是好呢?   难不成她要趁着还没成熟,把面前这些苹果一个个摸一遍吗?   可这里有不少苹果树,每棵树上都有数不清的苹果,一个个摸过去,还不得累死。而且,有些苹果长得太高,她也够不着啊。   既然她摸了苹果味道会变,那么她直接去触摸苹果树呢?会不会一棵树上的苹果味道都会变?   看着面前的苹果树,柳棠溪有些心动,朝着树走了过去。   站在苹果树下时,柳棠溪抬起来双手看了看。这一双看了很久的手,此刻再看时,突然有了不一样的感觉。这可是可以化腐朽为神奇,或者说可以点石成金的手!   柳棠溪咽了咽口水,两只手缓缓而又郑重地抚摸了一下面前的树干。   老天保佑,一定要让树上的苹果变得好吃啊。   柳棠溪正对着树默念,突然身后冷不丁传过来卫寒舟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还不下去?”   柳棠溪吓了一跳,回头看了过去。   只见卫寒舟负手站在她的身后,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没干什么啊,就是觉得这棵树长得好看,我多摸一摸,看一看,不行吗?”说着,柳棠溪又故意摸了几下。   卫寒舟眼睛眯了眯,看向了柳棠溪的手。   柳棠溪顿觉无趣,从苹果树下钻了出来,欲跟卫寒舟离开。   只是,离去时,柳棠溪突然想到了一点,她只是摸了,并没有验证自己的猜想。看着眼前的苹果,柳棠溪陷入了纠结之中。   这苹果她一碰肯定就会好吃,所以,不能由她来做。   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卫寒舟,柳棠溪抿了抿唇,用嗲到极致的声音叫道:“相~公~”   卫寒舟的背影肉眼可见的抖了一下,停下脚步,回头看向了柳棠溪。   柳棠溪走了两步追上卫寒舟,扯着他的衣袖,脸上露出来甜甜的笑。   “相公,妾身想吃苹果了,你能不能帮妾身摘一个呀?”说着,还冲着卫寒舟眨了眨眼。   不都说男人喜欢女人撒娇吗?她这副身子长得不差,可谓是天香国色,她自己在河边看到倒影时都觉得很是心动,想必卫寒舟也不能免俗。   果然,卫寒舟这个俗人妥协了。   “我想吃刚刚我摸过的那棵树上的苹果。”柳棠溪提出来要求,“我刚刚祈祷过,说不定上天听到了我的声音,会满足我的要求。”   卫寒舟突然又变成了一个听话的工具人,抬脚朝着刚刚那棵树走去。   柳棠溪摸了摸自己的脸,在背后默默鄙视了一下卫寒舟。不过,想到以后似乎可以用这种法子来求卫寒舟,柳棠溪又得意起来。   两个人走到树下时,柳棠溪又提出来新的要求:“要那个青的,不要红的。”   卫寒舟低头瞥了她一眼,随后,摘了个最小最绿的。   等卫寒舟摘完,柳棠溪又开始继续作:“也不知道这个苹果好不好吃,不如相公先替我尝尝?”   卫寒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刚刚柳棠溪摸过的树干,张开嘴吃了一口。   吃了一口后,卫寒舟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不过,面上仍旧没表露出来。   “怎么样,好吃吗?”   卫寒舟看着柳棠溪期待的眼神,语气无波无澜,说:“好吃。”   “跟刚刚那个相比呢?”   “差不多的味道。”   柳棠溪顿时大喜。   虽然卫寒舟话里没什么情绪,但她相信卫寒舟不可能骗她。若是她摸一下树,树上的苹果就能好吃的话,她只需要抽空把这些树都摸一遍就好了,不用一个个碰一下。   接下来,两个人各怀心事下山去了。   回到院子里时,只听大家在讨论苹果的事情。   “咦,今年的苹果可真好吃,跟往年味道不太一样。”卫老三说道。   刚从镇上回来的卫大牛说:“咋不一样了?儿子刚刚吃的跟往年没什么不同。”   卫老三问:“你吃的哪里的?”   卫大牛指了指放在西墙角的两筐苹果。   “哦,可能品种的问题,刚刚我吃的东墙那边儿的,那个好吃。听你娘说,今年确实有好吃的苹果,就是不知道是哪棵树上结的。”卫老三道,“等明儿爹尝尝那边的。”   柳棠溪一听这话,顿时觉得心虚,连忙朝着西墙那边的三筐苹果走去。   看着面前的三筐苹果,柳棠溪又去把刚刚铺在山上的一块布铺在了地上,慢慢地把三筐苹果都倒了出来。   卫老三和卫大牛顿时被柳棠溪的举动吸引过去了。   卫老三嘀咕了一句:“咦,这是做什么?”   卫大牛看了进院子的卫寒舟,问:“还用帮忙吗?”   他是男子,纵然想帮忙也不合适,所以没问柳棠溪,直接问了卫寒舟。   卫寒舟听到这两句话,假装没听到,把话题岔开了。   “爹和大哥刚刚在说什么呢?还没进来就听到你们在笑。”   卫老三顺着儿子的话转移的话题,笑着说:“哦,我跟你大哥正在说今年的苹果呢,有些苹果味道着实好。”   卫寒舟看了一眼柳棠溪,道:“嗯,儿子也这样觉得。”   说着,爷三个聊了起来。   听着那边的动静,柳棠溪松了一口气,卫寒舟平时看不出来有什么好,关键时刻倒是误打误撞帮了她。   她刚刚只着急来弄苹果了,倒没想好该怎么解释。   不过,卫老三不问了,李氏从堂屋走出来后,却问了一句。   “咦,老三媳妇儿,你这是做什么?”   柳棠溪的心情这会儿早就平静过来了,从容应道:“我想着娘不是说明儿要去卖苹果么,就再挑一挑,把品相好的放在上面,摔坏的或者被虫子琢过的都挑出来,要不然卖不上价去。”   李氏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还是你细心。”   张氏听到后走了过来,说:“我来帮你吧。”   柳棠溪连忙拒绝:“不用了大嫂,你去忙你的,这是小事情,我一会儿就弄好。”   即便是被柳棠溪拒绝了,张氏还是想帮忙。   柳棠溪又拒了几次之后,张氏想着这活儿也不重,便妥协了。   另一边,李氏也跟卫老三他们聊了起来。   “你爹说得对,今年的苹果是真的好吃,那日我跟老三媳妇儿上去,就吃到了几个好吃的。刚刚扶摇还有老三也吃到了好吃的。就是不知道是哪棵树上的好吃,要是能分出来了,说不定能多卖些钱。”   听到这话,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说:“说不定今年的都好吃,不好吃的是少数。”   李氏笑着说:“这怎么可能?”   卫大牛说:“是啊,刚刚大哥拿的那个味道就跟去年的一样。”   卫老三却道:“我倒是觉得寒舟说的可能有理。”   “要不然,大家一会儿随便挑几个试试?”卫寒舟看了一眼西墙根儿旁被柳棠溪挑出来的那一筐苹果。   接着,卫寒舟从那个筐子里拿了两个苹果,又从东墙根儿的筐子里拿了几个。   李氏接过来苹果去洗了一下,然后用刀分成了很多份。   众人一一尝了尝,全都露出来惊讶的神情。   柳棠溪听着一旁的动静,加快了动作。   她说是来挑选的,其实就是每个碰一下,从地上捡起来,一个个轻轻放到筐子里去。   大家还没吃完苹果,她已经全都装好了。   “怎么回事儿啊,老三拿的都是好吃的,难不成你跟你媳妇儿一样运气好?”李氏疑惑地说道。   听到这话,卫寒舟和走过来的柳棠溪对视了一眼。   看着卫寒舟的眼神,柳棠溪顿觉心慌。   下一瞬,卫寒舟转移的目光,对李氏说道:“应该不是运气的问题,今年的苹果都好吃。”   柳棠溪顿时松了一口气。   像卫寒舟这种智商超高又冷静理智的人应该更相信眼睛看到的,不相信这些有的没的吧?   “不可能,之前我们吃的味道都很一般。”   “那时候还没熟好。”   “那你媳妇儿……”   “她吃的熟得好。”   柳棠溪:……   等等,听这话,怎么感觉她故意挑好的吃呢?冤枉啊!   卫大牛又吃了一块苹果,皱着眉说:“可咱们家的苹果树种了很多年了,之前味道一直差不多,怎么今年突然变了?”   卫寒舟一脸冷静地说:“嗯,很多东西在时间久了之后都会变。有的东西朝着不好的味道变,有的朝着好的方向变。比如豆腐会变成臭豆腐,再比如酒,越久越醇香……”   众人虽有疑惑,但事实摆在了面前,而且卫寒舟书读得多,很让人信服,所以,渐渐地,众人都点头了。   柳棠溪看着巧舌如簧的卫寒舟,也是一脸佩服,她差点就信了。   柳棠溪见众人都信了,连忙帮着转移了话题。   “要是味道都这么好吃,咱们今年的苹果能涨价了呢,说不定能多卖些钱。”   钱,才是最实在的东西。   一听柳棠溪这么说,众人的思维开始发散了。   “老三媳妇儿说得有理,咱们家苹果味道这么好,肯定能多卖些钱。”李氏第一个应道。   “的确,这苹果跟镇上卖的那种品相好的苹果还好吃。那种我记得能卖三四文钱一斤。”   卫老三笑着说:“要真是这样就太好了,我去看了,今年苹果比去年结得多,估摸着能有七八百百斤,要真能卖到三文钱,就能赚到二两银子了,能攒一些钱。”   见众人因为二两银子高兴得不得了,柳棠溪突然觉得有些心酸。   在她的印象中,书中的女主和女配都是侯府的姑娘,出手阔绰。别说是二两银子了,就算是二十两银子的一支簪子都未必放在眼中。   男主三皇子更是为了女主一掷千金。   想想书中描述的宫廷侯爵的生活,再看看眼前的黄土地,仿若是不在一个世界中。   可,柳棠溪却更喜欢眼前为了生活而努力的一个个鲜活而又真实的人。   “走街串巷去卖苹果比较麻烦,而且现在天气也热,不如直接把苹果运到镇上,问问铺子里要不要。”柳棠溪提出来自己的想法。   往年,卫老三家的苹果也就在附近的村子里卖卖,若是卖不出去,也偶尔去镇上卖一卖。但苹果味道一般,也卖不出去多少钱。这一来一回的,再加上借车的钱,也赚不了多少。   他们倒是没想过直接卖到镇上。   “这合适吗?”卫老三没反驳,说实话,他也有些心动,只是,心动归心动,他也没想过铺子里能看上自家的苹果。   “不太合适吧?”卫大牛犹豫了一下说道,“铺子里的苹果比咱家的品种好,恐怕看不上咱们家的。”   柳棠溪道:“可咱们家的味道好啊,想必尝一尝就知道苹果好吃了。”   味道的确是好,看着眼前的苹果,一时之间大家都没说话。   卫寒舟看了一眼柳棠溪,说:“明日一早儿子去镇上问问。”   “这会不会耽搁你读书?”卫老三问。   其实卫老三想自己去,可他身子不允许,而且,说起来,儿子如今是个秀才,身份不一般,见识广,还是儿子去更合适一些。   “不会,不差这一会儿功夫。”卫寒舟道。   李氏想了想,说:“正好咱们家的绣活儿做完了,明儿你跟你媳妇儿一起去镇上吧。”   柳棠溪正思考着问题,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李氏。   她不想跟卫寒舟一起去啊!   可李氏却没收到她的眼神,而且,站在她一旁的卫寒舟也应了下来:“也好。”   柳棠溪顿时泄了气,有些不情愿地看了卫寒舟一眼。   卫寒舟仿若未觉,看也没看她。   众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也快到吃饭的时辰了。   卫寒舟去书房看书,柳棠溪和张氏去厨房做饭了。   晚上睡觉前,柳棠溪想到明日要跟卫寒舟一起去镇上了,突然紧张起来。   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很久,才渐渐睡去。   睡着之后,她梦到卫寒舟把她带到镇上卖了。她质问卫寒舟为何对她这般薄情寡义?她老老实实听话,怎么还把她卖了。   卫寒舟露出来一个阴森森的笑容,说:“因为你值钱!”   顿时,柳棠溪吓醒了。   醒来后,看着收拾好床铺正准备出去的卫寒舟,偷偷地瞪了他一眼。   心中不住的腹诽,当老娘是猪啊,你才值钱,把你卖了还差不多。   卫寒舟恰好回头看到了这个眼神,有些不明所以,甩了甩袖子出去了。   柳棠溪看了看天色,躺下又睡了一会儿。   吃过饭,柳棠溪带着绣品,在李氏满脸的笑意中,跟着卫寒舟出门去了。   跟张氏一起出门时,柳棠溪还会拿一下东西,可跟卫寒舟出门,她就没那么勤快了。   试吃的苹果、绣品、路上要喝的水,她全都扔给了卫寒舟。   卫寒舟话也不多说,背起来筐子就放在了肩膀上。   没想到卫寒舟看起来不壮,但却有力气,丝毫不费劲儿的样子。   瞧着他一身粗布衣裳,背着筐子的样子,柳棠溪挑了挑眉。   还真别说,即便是粗布衣裳也掩不住卫寒舟周身的气场,看起来仍旧是翩翩佳公子。   出了门之后,两个人遇到了不少村里的人,卫寒舟很是守礼,停下来一一打着招呼。   柳棠溪颇为诧异。   她记得,书中说过,卫寒舟在卫老三去世之后,性情甚是暴戾,对村里见死不救的人颇为恼怒,等他考中状元,更是跟村里人划清了界限。   那日,看卫寒舟的神情,也不像是对大房多喜欢的样子。   可今日在外面,却把一切礼数都做得很是到位。   柳棠溪在心里默默用两个字形容他。   虚伪。   柳棠溪就站在卫寒舟身边,一句话不说,全程都在笑。似乎,比卫寒舟更虚伪。   等出了村里,柳棠溪立马把面纱和帷帽戴上了。   不为别的,她就是单纯怕晒。   至于卫寒舟那一份,抱歉,没想起来。   两个人就这般沉默地朝着镇上走去。   走了一段路之后,柳棠溪实在是吃不消了,首先开口了。   “走慢点儿,我跟不上。”   卫寒舟目测有一米八几,他迈一步她得走两步才能跟上。   她本以为卫寒舟这种书生体力会不好,可人家背着重重的东西,硬是走得四平八稳,丝毫瞧不出来累。   听到这话,卫寒舟回头看了柳棠溪一眼。   柳棠溪仗着自己戴着帷帽,狠狠地瞪了卫寒舟一眼。心里想着,反正他也看不到。   虽然卫寒舟什么都没说,但接下来,步子的确小了一些。   可走着走着,卫寒舟似乎忘了,步子又迈得大了一些,见状,柳棠溪连忙扯住了他的袖子,道:“慢点儿慢点儿,我跟不上了。”   卫寒舟停下脚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扯住的袖子。   柳棠溪察觉自己的动作有些不妥,接着就要松开,但在松开前,说了一句:“那你接下来慢一点,不能走太快了。”   说完,这才松开了。   接下来,两个人依旧没说话。   往日跟张氏一起来镇上还没觉得这一路太过漫长,可今日跟卫寒舟这个闷葫芦一起,真的是无聊死了。再加上天气炎热,柳棠溪有一种看不到尽头的感觉。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两个人终于走到了镇上。   看着不远处的房屋,柳棠溪彻底松了一口气。   终于到了,下次她说什么都不跟卫寒舟一起了。   到了镇上之后,柳棠溪先去了之前的铺子,到了后,卫寒舟跟柳棠溪说了一声就去询问其他收苹果的铺子了。   柳棠溪也不挽留他,待他走后,把手中的绣活儿递给了掌柜的。   掌柜的笑着说:“刚刚那个就是卫秀才吧?他待娘子可真好,还亲自陪着娘子来镇上。”   柳棠溪心中暗自冷笑。就卫寒舟那个性子,能专门陪她来镇上才怪。不过,面上却不能这么说。   “掌柜的说笑了,家中都在忙着收粮食,没功夫过来。相公他读书辛苦,我本不愿烦他,可他终究不放心我。”柳棠溪装模作样地说道。   她总不能说卫寒舟理都不理她吧?岂不是让人看了她的笑话。   一旁买帕子的妇人羡慕地说:“娘子好福气。”   柳棠溪朝着人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柳棠溪这边很快就结束了。   她绣工好,很多人都点名要她绣的帕子或者荷包,除此之外还有人想要让她绣别的东西,比如抹额再比如衣裳。价格方面,自然是又涨了一些。   因着上次拿的绣活儿多,所以这次掌柜的一共给了六百多文钱,柳棠溪嫌重,全都换成了碎银子。   做完这些,柳棠溪就在店里等着了。   虽然她许久没出门了,可镇上她逛过一次,没什么新奇的,她也没什么兴趣。   而且,刚刚顶着大太阳走了半个时辰,腿又酸又痛。一想到一会儿还要再走回去,柳棠溪一步都不想动。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卫寒舟回来了。   站在铺子门口,卫寒舟往里面瞧了瞧,见没有柳棠溪的身影,卫寒舟抿了抿唇,放在两侧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眼神也骤然变冷。   “卫秀才来了?娘子她刚刚见您许久未归,说是有些累了。我家娘子带着她去隔间休息了。”   听到这话,卫寒舟脸色好看了许多,甚是客气地说:“多谢照拂。”   “卫秀才客气了。”掌柜的回礼。   柳棠溪正睡得香甜,听到有人叫她,缓缓睁开了双眼。   瞧着站在面前的卫寒舟,柳棠溪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伸了伸懒腰,问:“怎么去了这么久,谈好了吗?”   卫寒舟一直盯着她看,一句话没说。   柳棠溪也没在意,一边穿鞋子一边嘀咕:“闷葫芦,闷死你算了。”   不料,刚穿好鞋,卫寒舟就把她的帷帽和面纱递了过来。   掌柜的刚好看到了这一幕,笑着说:“卫秀才对娘子真好。”   柳棠溪也不嘀咕了,脸上堆起来笑,说:“谢谢相公。”   说完,接过来帷帽和面纱戴好,跟在卫寒舟身后,朝着外面走去。   睡了一觉之后,身子果然舒坦多了。不过,走了一段路之后,还是觉得累。   卫寒舟许是看出来她的疲惫,突然在经过一棵树时,停下了脚步。   柳棠溪心中一喜,以为卫寒舟要休息了。   然而,接下来,她就见卫寒舟转过身,透过帷帽,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问了一个问题。   “为何没走?”,, 第25章 说开   柳棠溪听到这话怔了一下。   不知为何, 她第一反应就是卫寒舟在问她为何没有逃跑。   待她看到卫寒舟的眼神时,更是印证了自己心中所想。   卫寒舟的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让人感觉极有压力。   瞧着这个眼神, 柳棠溪突然有些害怕, 心砰砰砰跳了起来。   此刻他们正处在荒郊野岭之中, 且四下无人, 想到书中对卫寒舟的描述,柳棠溪顿时紧张起来。   卫寒舟不会是想把她……   一阵微风吹来,风里带着层层热浪, 柳棠溪顿时清醒过来。刚刚一瞬间想到的不靠谱的事情也吹散在了风里。   卫寒舟此时不过是个秀才,而且,根据她平日里对他的了解, 他也就是脸黑些罢了, 人倒是不坏的。   她怕他做什么?   在对视了许久之后,柳棠溪放松下来, 侧头看了一眼旁边树下的一块石头, 走过去施施然坐了下去。   反正也累了,卫寒舟似乎也有问题想要问她,何不舒舒服服坐着说。   至于卫寒舟,爱站着就站着,反正跟她没关系。   见柳棠溪如此, 卫寒舟微微蹙眉。   刚刚他不是没发现柳棠溪的情绪转变,一开始有紧张有害怕有恐惧,可不知怎的, 又突然变成了无所谓。   他想,她怕他做什么?   是因为被他戳中了心事吗?   这般想着,卫寒舟朝着柳棠溪走了过去。   柳棠溪像是没听到刚刚卫寒舟问的那个问题一样,整理了一下衣裳,又抬手把头上的帷帽、脸上的面纱取了下来。   取下来后,用手捋了捋头发。   弄完之后,见卫寒舟坐在了她身边,柳棠溪斜着看了他一眼。   只见卫寒舟脸上没什么表情,就像是刚刚的问题不是他问的一样。   “相公是在说我刚刚为何没一个人回家吗?”柳棠溪故意曲解他的意思,“娘说了,路上不安全,我长得这般貌美,万一出了事怎么办?是吧,相公?”   接着,柳棠溪就见卫寒舟脸色肉眼可见的僵了一下,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柳棠溪心中很是高兴。   让他不说清楚,她就故意不解释!   有本事你自己说清楚啊!   柳棠溪心中正想着呢,只听卫寒舟那厢真的解释起来。   “你手中有银钱,且镇上有车,为何没离开这里?”   至于柳棠溪之前谎称自己失忆的事情,卫寒舟是不太信的。他虽然觉得柳棠溪的举止有些怪异,也觉得后来跟初见时不太一样,但也不怎么相信一个人会在睡一觉之后突然失忆。   这不合常理。   之前她第一次去镇上时,他便以为她会离开了,只是没想到她并没有。   “离开?去哪呀?”柳棠溪一副不解的模样。   离开?就这六百多文,够干嘛的。且,她手中没有路引,没有官府的文书,恐怕连县城都出不去。这不是作死吗?至于原主到底怎么一路到的京城,书中没具体写,只是用“跑回京城”四个字代替了。她对这个朝代不熟悉,根本就不知道。   而且,假使她到了京城,有女主这个大危险,她岂不是羊入虎口?就像原主一样,到了就被关进了家庙里。   在卫家村待了这么久,她已经渐渐熟悉了这里,也习惯了这里。就连第一印象极差的卫寒舟,她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卫寒舟转头看向了柳棠溪,眼神深邃不见底,让人摸不清他此时此刻的真实想法。   “相公,你是不要我了吗,想赶我走?”柳棠溪可怜兮兮地说道。   一边说,一边伸出来纤纤玉手捏着卫寒舟的衣角晃了晃。   卫寒舟低头看了看嫩如白玉的手指,抿了抿唇,眼睛眯了眯。   这女子刚来那日,眼神极不正经,看向他的眼神中也充满了嫌弃。   他从堂屋出来时,就见她想要逃跑。   当时他正忙着自己爹的身体,没功夫搭理她,心里想着,跑了也好,正好少了一桩麻烦。   只是,对于这种忘恩负、假仁假义骗取他娘信任的人,他心里着实厌恶不已。   不过,在转头听说他爹因得知她不见了吐了一口血,且病情似乎有所加重时,他便有些后悔没拦着她了,连忙出去找她。   刚出去,就听人说她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在门口晕倒了。   再醒来时,他便开口跟她做了交易。   既然她想走,他也不想让她留下来,那么,两个人商量好便是上策。   只要他爹的病稳定下来了,他便允许她离开。   可这姑娘似乎一夜之间突然变了性子,莫说想着离开了,除了去洗漱方便,甚至连屋门都没踏出去一步,吃饭什么的都是旁人端过来的。   接下来的事情,更是颠覆了他对她的认知。   她的眼神变了。没再有嫌弃,也不再盛气凌人,变得异常温和。当然了,这种温和是对别人,私底下对着他时,却是另一副奇怪的面孔。   就像是……一只野猫。   她的行为也变了。从第四天起,很快就融入了他们家。手脚非常勤快,孝顺爹娘,还特别大方宽厚。教他两个嫂嫂绣花,教他两个侄女绣花,还教几个侄子侄女识字。   除了对他态度很差,她似乎对家中的每个人都很好。   只要他回来,家里的每一个人都在他耳边念叨他的好。看那模样,若是他不待她好,就像是犯了天大的过错一般。似乎,他才是那个外人。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卫寒舟敛了敛神,紧紧地盯着柳棠溪的眼睛,开口说道。   听到这话,柳棠溪的眼泪说来就来,眼眶很快就红了,拿着帕子,抽抽涕涕地说:“相公,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日我在家中醒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相公。我记不起来从前在哪,只恍惚间记得我被人打晕卖了,在我逃跑时,遇到了娘,娘用家中的积蓄救了我。这一份恩情,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卫寒舟明知面前的这个女子很会做戏,常常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可不知怎的,还是被她的眼泪影响到了。当她用盛满了水雾的眼睛可怜巴巴看他时,内心的另一个声音又出现了。   他觉得,面前的女子说的话虽然很假,但有一点却是不争的事实。她的确是变了,在睡了一觉之后,整个人都变了。因为他一直在观察她,离得近,所以这一点他体会得非常深刻。   正如他解释不清楚为何自家爹的病突然好了一样,他也想不通她为何在睡了一觉之后开始失忆,开始性情大变。   可爹的病确实好了,这是喜事一桩。   她也的确变了……   还有,她那匪夷所思的神奇本事。   这个女子身上,有太多解释不清的事情了。   或许,她真的如她所言,失忆了。   或者说,如她那日所言,选择性失忆?   意识到自己竟然顺着面前这个女子的想法去思考时,卫寒舟敛了敛思绪。   柳棠溪一直在盯着卫寒舟的脸色看,见他脸色似乎比刚刚好看了一些,继续说道:“至于相公说的离开,我实在是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也不知自己要去何方。”   柳棠溪把自己说的很是可怜。   卫寒舟再次看了一眼柳棠溪的眼神,别开了眼,说:“若你哪日想离开,离开便是,我不会阻拦你。”   “我若是不想走呢?你可会赶我?”柳棠溪认真地问。   “不会,若是不想走,你便安心留在这里。”卫寒舟道。   他虽之前不喜她,但此刻也不会赶她走。若她想留下来,那便做他的妻子,若她不想留下,想离开,他也不会拦着。   “只不过,以后在外面收敛些,别说些奇怪的话。”卫寒舟看着一眼放在自己衣袖上的手,别有深意地补充了一句,“也别乱碰东西。”   这女子虽然性子像只野猫,但却太过善良了些,那么神奇的本事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了也是麻烦。   爹的病自她来了的确好了,她也用心服侍爹娘,教他侄子侄女,能护着便护着她一些吧。   卫寒舟在内心用这些借口来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   这事儿算是正式说开了,柳棠溪心中很是欢喜,脸上也渐渐露出来笑容。   至于卫寒舟的提醒,因着心情大起大落,她并没有明白。   不过,她本就不是个张扬的人,纵然不明白,也不会在人前展示自己的金手指。   她以为卫寒舟在嫌弃她抓着他的衣袖了,所以,在卫寒舟提醒下,赶紧松开了他的衣袖。   不过,见卫寒舟站了起来,背起来筐子想要离开。   柳棠溪连忙叫住了他:“等下!”   “还有何顾虑?”卫寒舟回头问道。   他以为,该说的话应该都说清楚了。且,对方是个聪明人,不管是否失忆,应该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难道……想离开?   “哦,没有,就是太累了,我还没歇够呢,等会儿再走。”柳棠溪神色自然地说道。   瞧着柳棠溪快速转变的脸色,卫寒舟心中极为无语。   所以,刚刚还是在做戏?   他就不该对这女子有什么同情心。   不过,纵然心中如此想,卫寒舟还是没独自离开。   如她所言,这里地处偏僻,她一个女子确实不太安全,尤其是……   卫寒舟一眼柳棠溪被太阳晒得微红的脸,随后别开了眼。   尤其是,像她这般长得不差的女子。   柳棠溪歇够了之后,这才戴好帷帽和面纱,从石头上站了起来。   看着站在一旁的卫寒舟,柳棠溪笑着说:“相公,咱们走吧。”   接下来,卫寒舟又变成了一个闷葫芦,一句话都不多说。   柳棠溪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一路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会儿问这,一会儿问那。   卫寒舟被问得不耐烦了,偶尔会答几句。   走着走着,两个人很快就到了卫家村。   为了不显得太过扎眼,太过没礼貌,柳棠溪把帷帽和面纱取了下来。   她知道的,从进了村子,就会遇到不少熟悉的人,很多都是长辈,得打招呼。   只是没想到,好不容易走到村尾了,眼见着要到家了,却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   “卫三哥。”   听到这一声称呼,柳棠溪挑了挑眉。   这姑娘她记得,上次跟李氏一起去山上看苹果时,她便遇到了这个姑娘。这姑娘当时看她的眼神很是轻蔑,一副瞧不上她的样子。   好像是隔壁李家村老秀才的孙女?   今日这姑娘穿了一件桃粉色的衣裳,这布料一看就知道跟他们穿的粗布衣裳不一样,想必价格也不低。再看身上折痕,应该是刚上身,簇新簇新的。   除此之外,这位姑娘头上还戴着一支半新不旧的银钗。看那样子,应该值个几钱银子。   她绣了几日花才赚了几钱,人家都能戴这么贵的首饰了。   这李秀才家有钱啊!   听说李秀才在教学生,看来带了不少人啊。   “李姑娘。”卫寒舟回应了对方。   听到这话,柳棠溪停止了观察,转头看了看卫寒舟的脸色。   恰在这时,卫寒舟转头看了过来,跟柳棠溪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这是李秀才的孙女,李家姑娘。”卫寒舟给柳棠溪介绍。   柳棠溪笑了笑,看向了对面的姑娘,说:“李姑娘好。”   李芸絮终于分给柳棠溪一个眼神,甚是淡漠地回应:“你好。”   听到这两个字,柳棠溪微微眯了眯眼。对方称呼卫寒舟为卫三哥,却没称呼她卫三嫂,有情况啊。再想到李氏与她说过的事情,柳棠溪越发觉得这二人之间有些什么。   李芸絮果然没让柳棠溪失望,接着便道:“卫三哥,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说着,李芸絮看了柳棠溪一眼。   那眼神一看便知,是想让柳棠溪离开,给他们空间。   柳棠溪就像是没听懂一样,依旧站在原地,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   她干嘛要离开啊,她可是卫寒舟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要离开,这话也得是卫寒舟亲口说出来她才答应。   她就等着看沉默寡言的卫寒舟如何说出来这种“无礼”的话。   然而,卫寒舟令她失望了,他并未看她,而是道:“李姑娘有话不妨直说,这是我家内人,无须避讳。”   听到卫寒舟的话,柳棠溪挑了挑眉,这卫寒舟还挺守礼的嘛。   李芸絮似是觉得有些委屈,抿了抿唇,小声说:“卫三哥,你误会了。其实,是我爷爷那里有些会试的书,想拿给你看看。”   这是要给卫寒舟参考书的意思?   厉害啊,直接找到了卫寒舟最在乎的事情。   柳棠溪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一言不发。   然而,卫寒舟还是想也不想地拒绝了:“多谢李秀才好意,这些书想必甚是贵重,李秀才也是珍视,卫某就不夺人所好了。卫某家中还有事,就不多说了。”   说着,卫寒舟转头看向了柳棠溪,说道:“娘子,你刚刚不就说累了?咱们快回家歇着吧。”   听着这话,柳棠溪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卫寒舟这是拿她挡刀?   不过,身为卫寒舟的妻子,怎么也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不是?   “是啊,走了一上午,好累哦,多谢相公体贴。”柳棠溪笑着说道。   说完,看了眼脸色不好看的李芸絮,温柔地提醒:“李姑娘,外头太阳毒,你快些家去吧,别晒着了。路上注意安全~”   李芸絮听到这话似是更气了,瞪了柳棠溪一眼,没说一句话,跺了跺脚,转身离去了。   柳棠溪扯了扯嘴角,心想,怪不得卫寒舟不喜欢她。   转过头,见卫寒舟已经忘家里走了,柳棠溪赶紧跟上了,问道:“也不知我哪里得罪李姑娘了,李姑娘怎么像是对我有什么意见一样。相公,你觉得呢?”   卫寒舟侧头看了她一眼,没理她。   “看来相公也不知道呢,那我回去问问娘?”柳棠溪小声嘀咕。   卫寒舟终于有反应了,站住脚步,抿了抿唇,看向了柳棠溪。   柳棠溪恍若未觉,依旧笑着看着卫寒舟。   “我曾在李秀才处读过几日书,李姑娘的娘曾托人来撮合过我跟李姑娘。”卫寒舟言简意赅,把自己跟李秀才家的关系说了清楚。   柳棠溪刚刚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单纯是为了气卫寒舟,却没想到卫寒舟突然跟她解释了。   卫寒舟今日的话似乎多了一些?   当真是奇怪得很。   见卫寒舟往家里走去,柳棠溪也跟在身后回去了。   到了家里之后,卫寒舟去了堂屋跟卫老三和张氏说苹果的事情,柳棠溪则是回了屋。她对卫寒舟卖苹果的事情不感兴趣,卫寒舟那么聪明又阴险的一个人,他不坑别人就不错了,怎么可能会让别人把他坑了。   等到晚上吃饭时,柳棠溪就听说卫寒舟把家里的苹果以四文钱一斤卖了出去。   顿时,她对卫寒舟的敬佩又加深了一些。   “那可真是太好了,四文钱一斤,咱们家有七八百斤呢,能赚将近三两银子。”卫大牛笑着说道。   “而且,还不用咱们赶集的时候去卖了,倒是方便。”张氏也在一旁说道。   往年,苹果一时卖不出去,就只能先放在地窖里存着,慢慢卖。   每次卖个十几文。   “明儿我就去借辆车,跟二虎去镇上的时候捎过去。”卫大牛道。   卫寒舟咀嚼完嘴里的东西,慢条斯理地说:“大哥,不必如此麻烦,镇上会有人来取苹果。”   卫老三上午就知道了,笑呵呵地说:“对,老三都联系好了,不必麻烦你兄弟俩。”   “那咱们只负责摘就行了?”卫二虎笑着问。   苹果那么重,两个人借个板车也不轻松。   接着,卫寒舟又说:“这次只卖摘下来的这几筐苹果,剩下的不急。”   “啊?老三,你有什么想法?”李氏惊讶地问。上午儿子没跟她说,她以为全都卖给了镇上。   卫寒舟说:“等过几日我去县里问问,若能卖得更高,自然是卖给县里。”   柳棠溪低头扒饭,心里悄悄给卫寒舟竖了个大拇指。   正在心里夸着卫寒舟呢,只听卫寒舟又说了一句:“只不过,苹果的味道得跟现在的一般好才能卖上价去。”   柳棠溪笑了,心想,这还不容易吗,明日她去山上把苹果树都摸一遍不就是了。   正想着呢,只觉一道视线看了过来。   柳棠溪抬眸看了回去,只见卫寒舟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中无波无澜。   柳棠溪却是心里咯噔一下。   难道,卫寒舟真的发现了?   “应该没问题,今日我跟你娘还有伯生他们几个小的又挑了几个青一些的尝了尝,都很甜。”卫老三说道。   卫老三不明就里,以为儿子在为苹果的味道担忧。   “是啊,爹说得对,我吃的也都是好吃的。”柳棠溪连忙插了一句。   之所以插了一句,是因为卫寒舟的视线实在是太过扰人。   “我昨儿晚上吃了一个也好吃。”李氏也接了一句。   “嗯,想必剩下的也都是好吃的。”柳棠溪回道。   听到这话,卫寒舟的视线消失了。   柳棠溪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情引发了卫老三的感慨:“说来也是奇怪,今年的苹果味道真的是独特,也不知是何原因。爹活了一辈子也没听说过苹果种上几年味道就能改变到如此地步的。”   柳棠溪刚刚放松的心又提了起来。   只听卫寒舟道:“太阳、水、土地都会影响苹果的味道。许是今年太阳足了一些,又许是山上流下来的溪水跟从前不同了。”   卫老三点了点头,说:“嗯,也不是没可能。那山上的溪水源头到底在哪里,还真没人知道。”   “你个老头子,想那么多做什么。苹果好吃不就行了,管它是为什么。”李氏说道。   李氏想法很简单,苹果好吃就能多赚钱,多赚钱就是好事。   “就像你的病一样,县里的大夫都说你快不行了,让咱们准备后事,结果老三娶了媳妇儿,你这病还不是转眼就好了。你的药又没变,那你说你为啥好了?”李氏说道,“这不就跟苹果突然变甜了一样么。”   卫老三怔了一下,突然大笑起来,说:“老婆子说得对,想那么多做什么,总之咱们家今年顺了很多。”   “可不是么,自从三弟妹来了咱们家,一切都好起来了呢。”张氏说道。   如今柳棠溪教她女儿刺绣,又教儿女读书,她很是感激,自然说她的好话。   周氏也是如此,顺着张氏的话夸了柳棠溪两句。   一开始听到这些话时,柳棠溪还挺开心的。毕竟,当个有福气的人,总比当个丧门星好吧?只是,见家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她,开始有些不自在了。   “嫂嫂们这是说得哪里话,都是爹娘行善积德,老天给的福报。”柳棠溪把事情扯到了卫老三夫妇身上。   卫寒舟也接了过去,说:“的确,好人有好报,爹娘做了一辈子好事,从不与人为恶,这才落下了福报。”   好话谁都爱听,李氏和卫老三笑得见牙不见眼。   卫老三最后总结:“所以,以后大家出门在外要多做善事,千万别做让人瞧不起的事儿。”   “是,爹说得对。”   最后,卫老三看着卫寒舟,说:“尤其是你,老三,你如今是秀才了,以后万一还能有更高的成就,得多为百姓做事,别学那些考了功名就收敛钱财欺压百姓的人。”   这话却是话里有话了。   柳棠溪顿时对卫老三的评价高了一层。   有卫老三天天在卫寒舟耳边唠叨着,作为孝子的卫寒舟想变坏也难啊。   “是,儿子记住了。”卫寒舟站起身来,郑重地说道。   柳棠溪看着卫寒舟认真的模样,感觉他这个样子真的是跟书里描写的他相差甚远。似乎,此刻活生生站在她面前的卫寒舟不再是书中的那个纸片人了。,, 第26章 葡萄   第二天早上起床后柳棠溪就去做饭了。   做完饭, 见卫寒舟还没回来,听到李氏说让伯生去山上叫卫寒舟, 想着萦绕在心头的那件事情,便主动请缨,出门去了。   到了山上之后, 柳棠溪先去了果园。那日她摸过哪棵树她自己也不记得了,索性就按照顺序, 一棵一棵摸了过去。一边摸, 一边真诚地嘀咕:“一定要好吃, 一定要好吃啊。”   摸完之后, 柳棠溪抬头看着树上挂着的红通通的苹果,终于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来大大的笑容。   盯着苹果看了一会儿,想到她还没找到卫寒舟,便转身准备去寻他。   然而,刚转身, 就发现卫寒舟不知从何时起就站在了他的身后。   瞧着面前眼神深邃无波的卫寒舟, 柳棠溪吓了一跳,脸上露出来惊惧的神情。   这是她第一次跟伯生和扶摇有同样的想法,觉得卫寒舟是个可怕的人。   也不知道刚刚卫寒舟有没有看到她奇怪的举动, 听到她说的奇怪的话。   “你……你干嘛?”柳棠溪冲着卫寒舟问道。   相较于柳棠溪的心虚忐忑,卫寒舟则显得很是平静,只见他一脸从容,问:“娘子这是在做什么?”   柳棠溪抿了抿唇, 说:“我……我这是……这是……”   支支吾吾了几个字后,见卫寒舟始终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柳棠溪渐渐缓过神来。就算卫寒舟瞧见她奇怪的举动又如何?她又没做什么错事,且,这事儿即便是说出去,也不会有人当真。   想着想着,柳棠溪的脸色逐渐恢复自然。   “我当然是来找相公你的呀~”柳棠溪脸上堆满了笑容。   “哦,是吗?”卫寒舟语气极轻地问。   也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   柳棠溪笑着说:“当然是,娘刚刚让我来找相公,怕相公书看得太认真忘记了吃饭。走到半路,我看到了苹果园,想着相公会不会在这里,就过来瞧了瞧。果然,相公真的在这里。相公,你耽搁太久的时间了,咱们快回去吧,饭要凉了,娘要不高兴了。”   瞧着柳棠溪倒打一耙的样子,卫寒舟抿了抿唇,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朝着山下走去。   在路过最边上的一棵苹果树时,卫寒舟伸手从上面摘了一个又小又青的苹果,擦了擦,吃了一口。   柳棠溪本来挺忐忑的,在为刚刚的事情感到纠结,见卫寒舟在吃苹果,立马忘了自己烦恼什么,快步走了过去。   “好吃吗?”柳棠溪一脸期待地问道。   卫寒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说:“好吃。”   顿时,柳棠溪脸上露出来笑容,眼睛弯弯的。   瞧着这个笑容,卫寒舟微微一怔,很快调转了视线,淡定地朝着山下走去。   走到家后,李氏见他们终于回来了,随口问了一句:“怎么这么慢?”   柳棠溪微微有些心虚,想像刚刚一样把这事儿推给卫寒舟,但又有些说不出口,正迟疑间,卫寒舟开口了。   “嗯,儿子看书忘了时辰,多亏娘让娘子把我叫了回来。”   柳棠溪挑了挑眉,看向了一旁一本正经解释的卫寒舟。   李氏听后,看了柳棠溪一眼,笑着说:“是你媳妇儿主动叫你回来的,她心疼你,怕你饿着了。”   卫寒舟转头看向了柳棠溪。   柳棠溪没料到李氏会这么说,眼里尽是茫然。   “多谢娘子。”卫寒舟道谢。   柳棠溪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相公客气了。”   李氏笑着看着儿子和儿媳,说:“好了,去洗洗手吃饭吧。”   “好的,娘,这就来。”   如今粮食已经收了,地里的活儿不多了,卫大牛和卫二虎一大早就去镇上打零工。   地里的活儿就交给了李氏和张氏,吃过饭后,二人便去了地里。   柳棠溪则是在家教三个小孩子识字。   原本这时候应该教扶摇和舒兰绣花的,但柳棠溪觉得上午的精神头比较好,用来绣花太过浪费了,不如用来读书。   对此,周氏原本有些不高兴,觉得姑娘家识字耽搁绣花,但却被卫二虎说服了。   “你没出过门,不知道不识字的难处。我跟大哥跟着寒舟识过一些字,这才在镇上能找个好的活计,每次能比旁人多个两三文。而且,我听说县城里的大户人家家的姑娘也是识字的。咱们扶摇要是能识字,可比会绣花强多了。”   有了这一番话,周氏这才没说什么。   柳棠溪弄了一块木板,又弄了些锅底灰,在木板上给三个小豆丁写字。   教了有一会儿,正玩着呢,镇上来人了。   来人在筐子里随手挑了几个苹果尝了尝,接着便开始上秤称。   不一会儿,前天摘的苹果都被拉走了。   柳棠溪内心很是复杂,又喜悦又觉得失落。   喜悦的是赚了好多钱,失落的是不能时不时拿个苹果吃了。   不过,抬头看着葡萄架上一串串葡萄,柳棠溪的口水又再次流了出来。   扶摇见柳棠溪想要摘葡萄,连忙阻止了她。   “三婶儿,家里的葡萄不好吃。”   舒兰也在一旁露出来倒牙的神情,脸皱在了一起,说:“酸。”   “今年的苹果好吃,说不定葡萄也好吃。”柳棠溪笑着说。   “真的吗?”舒兰看着头顶上的葡萄喃喃说道。   “好不好吃,三婶儿先替你们尝一尝不就知道了。”柳棠溪说。   听到这话,三个小豆丁全都把视线看向了她。   柳棠溪搬来一把椅子,站在椅子上,摘了一串儿葡萄,去井里打了一些水洗了洗,又把一颗颗葡萄摘了下来放在碗里。   柳棠溪把碗端到葡萄架下,在万众期待中,尝了一颗。   吃到嘴里的那一瞬间,柳棠溪幸福得简直想要流泪。   穿越大神果然厚待她,让她有了这么一个金手指,吃什么都是最美味的。   她一定要好好活着,吃尽天下美食,这才不枉活此一生。   看着柳棠溪激动地模样,舒兰咽了咽口水,问:“三婶儿,好吃吗?”   柳棠溪快速点头,把碗递给了三个小豆丁,说:“非常好吃,快尝尝。”   一听柳棠溪这么说,出于对柳棠溪的信任,所有人都拿了一颗葡萄。   吃了一颗之后,再也停不下来了,接着,第二颗,第三颗。   很快,一串儿葡萄被他们几个解决掉了。   不说小孩子,就是柳棠溪都没吃够。   所以,他们又吃了第二串儿,第三串儿,一个个吃得肚子溜圆。   卫寒舟站在窗口看了有一会儿了,小孩子也就算了,柳棠溪竟然跟个孩子似的,蹲在地上吃得津津有味儿。   见他们几人摸着肚子,笑容满面的样子,卫寒舟一时之间竟觉得有些分不清到底谁才是孩子。   柳棠溪并不知卫寒舟在看她,吃完之后,歇了有一会儿,她又拿起来《三字经》开始教几个小豆丁识字。   小豆丁在摇头晃脑的背书,柳棠溪则是偷偷绕到他们身后,趁他们不注意,摘了一颗葡萄,也没洗,剥了剥皮,吃进了嘴巴里。   吃完后,见他们背完了,便道:“嗯,很好,再来一遍。”   接着,小豆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柳棠溪则是又摘了两颗葡萄吃了起来。   刚吃到嘴巴里,就发现了一道视线。   见卫寒舟打开书房的门出来了,柳棠溪瞪了他一眼。   怎么了,她吃颗葡萄他也要管?   卫寒舟别有深意地瞥了她一眼,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走过来。   柳棠溪以为他要说他,双眼瞪圆,威胁他。然而,她想错了,卫寒舟在她面前停留了一下,看了一眼她手中的葡萄,又看了一眼坐在那里认真背书的孩子们,讥讽意味十足。   “干嘛!”柳棠溪不悦地问。   卫寒舟这是嘲笑她偷吃东西,不如孩子?   好气!   没想到,卫寒舟却没理她,抬脚越过他们,朝着不远处的茅厕走去。   真是像极了一只偷吃被发现炸毛的小猫!   在柳棠溪没看到的地方,卫寒舟嘴角露出来一丝笑。   不过,这笑容很浅,很快就消失了,柳棠溪自然没看到。   “啊,吓死我了,三叔啥时候过来的。”伯生小声嘟囔。   “谁知道呢。”柳棠溪恹恹地说道。   “还好三叔走了。”扶摇小声附和。   “走了好,来,我们继续。”柳棠溪说。   不过,接下来,柳棠溪就没再偷吃葡萄了。   今日天热,见李氏和张氏从地里回来了,柳棠溪想着外面的葡萄不错,家中的苹果又运走了,便想着去摘一些给她们吃。   伯生跟着卫寒舟去读书了。   舒兰跟在柳棠溪身侧,一起去摘葡萄。   在看到书房里正在教伯生读书的卫寒舟时,柳棠溪眼珠子转了转,突然生了一个主意。   柳棠溪在摘了几串儿葡萄之后,瞧着另一棵架子上的葡萄,低头看着舒兰,问:“舒兰,你三叔对你好不好?”   舒兰笑着说:“好啊,三叔最好了,常常给我买好吃的。”   “那你三叔读书那么累,你要不要亲手给你三叔摘一串好吃的葡萄?”   “好呀!”   舒兰摘了一串儿后,柳棠溪便把她放了下来,两个人去洗葡萄了。   柳棠溪又讲了一堆歪理,让舒兰亲手给卫寒舟洗了葡萄。   洗完葡萄之后,柳棠溪把葡萄端到了堂屋去。   李氏等人吃了葡萄之后纷纷称赞好吃。   舒兰看着自己洗过的葡萄,皱了皱眉。   “二妮儿,这是咋了?”李氏问。   舒兰抿了抿唇,说:“奶,这是我给三叔洗的。”   李氏笑着说:“你三叔没白疼你,你还知道亲手给他洗葡萄。”   “三叔对我最好了!”舒兰说。   李氏算了算时辰,说:“你三叔和你大哥学了有小半个时辰了,你去叫他们过来尝尝葡萄吧。”   “好,我这就去。”   说着,舒兰蹦蹦跳跳去叫卫寒舟了。   不一会儿,卫寒舟跟伯生就一起过来了。   见卫寒舟想要拿大筐子里的葡萄,柳棠溪立马提醒:“舒兰,你不是专门给你三叔摘了葡萄吗,还不快给你三叔端过来。”   听到这话,卫寒舟抬眼看了柳棠溪一眼。   柳棠溪笑着说:“相公,舒兰特别喜欢你,说要亲手给你摘葡萄,这还是舒兰亲手洗的,你可不能辜负了舒兰的一番好意。”   听到这话,卫寒舟微微眯了眯眼。   舒兰听后,立马把自己洗的那一碗葡萄递给了卫寒舟,一脸真挚地说:“三叔,这是我亲手给你摘的,葡萄可好吃了,你尝尝?”   柳棠溪瞧着舒兰那副天真可爱的模样,再看卫寒舟平静无波的脸色,心里乐开了花。   卫寒舟似是察觉到柳棠溪在等着看笑话,抬眸看了她一眼。   柳棠溪就只是笑,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卫寒舟转移了视线,在柳棠溪身侧的矮凳上坐下,平视着站在地上的侄女,认真地问:“舒兰,是谁教你识字的?”   舒兰似是不明白三叔为何问这个问题,不过,她还是看了一眼柳棠溪,如实回答:“是三婶儿。”   “那又是谁教你绣花的?”   “也是三婶儿。”   听到这两句问话,柳棠溪微微一怔,突然有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果然,接着,就听卫寒舟一本正经地说:“那你是不是也应该谢谢你三婶儿,把葡萄给你三婶儿吃呢?”   舒兰毕竟还小,脑子转不过来,看看卫寒舟又看看柳棠溪。   李氏听到儿子这么说,也很高兴。   儿子这是开始知道疼媳妇儿了?   “你三叔说得对,快给你三婶儿端过去。”李氏笑着说道。   张氏也在一旁笑着说:“可不是么,你三婶儿教你读书绣花,是应该好好谢谢她。”   柳棠溪脸上的笑容一凝,看向了坐在身侧的卫寒舟。   卫寒舟分明还是一副没表情的模样,可不知为何,她从这副平静无波的面皮下看出来一张阴险狡诈的脸。   大人们都这么说了,舒兰立马端着碗,走到了柳棠溪的面前。   不过,在看了柳棠溪一眼之后,舒兰又看了一眼卫寒舟,抿了抿唇,做出来一个决定:“三叔和三婶儿对舒兰都好,你们一起吃。”   听到这话,柳棠溪突然乐了。   “谢谢舒兰。”说着,柳棠溪从碗里拿出来一颗葡萄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道,“嗯,好甜。”   “三叔,你也吃。”舒兰看向了卫寒舟。   瞧着卫寒舟的脸,柳棠溪笑了起来,伸手又拿了一颗,说:“吃呀,舒兰的一番好意呢。”   说完,就要剥皮。   没想到,还没动手,手中的葡萄就不翼而飞了。   卫寒舟拿走柳棠溪手中的葡萄后,直接塞到了嘴里,嚼了几下之后,把葡萄皮吐了出来,说:“好吃。”   柳棠溪瞪大了眼睛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卫寒舟。   李氏和张氏则是笑容满面地瞧着这小两口。   在李氏和张氏的笑声中,柳棠溪的脸不自觉地泛起了红晕。   卫寒舟侧头看了柳棠溪一眼,瞧着她艳若桃李的脸,抿了抿唇,冠冕堂皇地解释:“刚刚忘记洗手,怕把碗里的葡萄都弄脏了,所以才如此,娘子不会介意吧?”   柳棠溪咬着牙,挤出来一丝笑,说:“不介意。”   脸上笑嘻嘻,心里早把这个男人骂了好几遍。   不洗手就吃东西,看不把你的肠胃吃坏!   接着,就听舒兰奶声奶气地说:“三叔,不洗手会吃坏肚子的,你快去洗洗吧。”   柳棠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卫寒舟看了她一眼,站起身来,说:“嗯,三叔还要去读书。你要是觉得葡萄好吃就多吃些。”   “嗯。”舒兰重重点头。   说完,卫寒舟转身去了书房。   见卫寒舟走了,舒兰把自己摘的葡萄捧到了柳棠溪面前,一脸真挚地说:“三婶儿,你吃。”   柳棠溪笑着摸了摸舒兰的头发,低头看向了这一碗葡萄。   心中则是郁闷不已,所以说,到最后还是没坑到卫寒舟啊。   不过,在捏起来一颗葡萄塞到嘴里之后,柳棠溪的心情又再次变得愉悦。   真好吃啊!   好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更太多了,容我歇一下,下一章在29号晚上十一点多,双更合一。   一个预收文,跪求收藏!   《佛系贵女破案日常》   一朝穿越,薛音絮成了知府家不受宠的庶出四小姐。   原以为是困难模式,没想到手握自由穿梭时空的金手指。   冤枉她偷了大姐的珍珠耳环?   薛音絮回到耳环丢失当日,看清真相后,当众拆穿了二小姐。   偷偷给她下药?   薛音絮把参与其中的人全都指认出来,仿佛亲眼所见。   知府后宅众人在见识到她的厉害之后,全都不敢再招惹她。   薛音絮闲来无事,开始用金手指去穿梭时空看戏、听曲儿、逛青楼,好不快活。   然而,某一日,却把正在破案的刑部侍郎带入了时空之中。   至此,听曲儿逛青楼成了浮云,破案追凶成了常态。   刑部侍郎韩粼,皇上外甥,身份贵重。   人人都说知府家的庶出小姐是个不要脸的,天天跟在刑部侍郎身后。   后来,刑部侍郎亲自去给她求了个官职,还把她娶回家。   人人打脸。   小剧场:   某日,韩粼一脸严肃:“带本官去己亥年三月十六。”   某人摸了摸鼻子:“呃,那日的权限用完了……”   韩粼瞥了她一眼:“嗯?”   某人越说越小声:“听说那日杏花楼花魁一曲歌舞轰动全京城,所以我偷偷去看了。”   韩粼冷哼一声:“你是去看花魁,还是看邻国二皇子?”   某人装傻:“这个,那个,哈哈,看谁不重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第27章 写信   当晚, 柳棠溪睡得正香,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什么动静。当她睁开眼时,卫寒舟已经穿好衣裳起来了。   “怎么了?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儿?”柳棠溪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问道。   “二嫂快要生了。”卫寒舟言简意赅地回答。   柳棠溪顿时清醒过来,赶紧穿衣裳下床。   许是因为之前生过一个了,这个没用太久就生了下来。   因着生的是儿子, 所以按照伯生的名字来排的,名叫卫仲行。   新生儿的出生总是能给人带来喜悦和希望,地里的粮食收了不少,苹果又卖出了不少钱,卫老三一家都挺开心的。   卫寒舟本来假期已经到了, 也在家多停留了几日。   不过, 洗三过去后,卫寒舟也要去读书了。   卫寒舟离开的前一日,卫老三一家人坐在一起在院子里说了会儿话。   周氏在屋里搂着孩子睡觉没出来, 其他人都在。   见二儿子一脸笑意的模样, 卫老三说:“老二,如今你媳妇儿给你生了儿子, 你可得好好干了,以后养他们娘仨。”   卫二虎点头,郑重地说:“嗯, 爹放心, 儿子省得。”   接着,爷俩又就此事多说了几句。   张氏看着在葡萄架下面玩耍的儿子,眼中的忧愁化不开。   之前家里的二十两银子都花了, 没了积蓄,她也就没提儿子读书的事情。可如今粮食收了,苹果卖了不少钱,绣花也赚了不少,应该有钱了。   那儿子读书的事情是不是可以提一提了?   可苹果是家里人一起种的,绣花的钱又主要是三弟妹赚的,且,三弟妹还教了女儿刺绣,教儿子读书。   明年三弟科考也需要钱。   这样的话,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想到这里,张氏看了一眼坐在一旁面带笑容一言不发的丈夫,微微叹了叹气。   罢了,那就等明年三弟考中举人再说吧。若是三弟考中了,儿子读书的事情也就不愁了。总归现在三弟妹和三弟能零星教着,儿子不至于什么都不会。   张氏正想着呢,只听自家公公的眼神看向了他们夫妇这边。   “老大,如今家里有钱了,我这身子也大好,不用花那么多年买药,咱们家也能攒下来钱了。等过些日子把山上的苹果都卖了,再把家里的粮食卖一些,就让伯生去李秀才那里读书。”   一听这话,张氏立马瞪大了眼睛,转头激动地看向了卫大牛。   没曾想,卫大牛却拒绝了。   “爹,明年三弟就要考试了,二弟又刚有孩子,都要用钱,先紧着他们用吧。伯生今年才六岁,不着急。”   张氏听到这话眼神黯淡了下去。她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明白自家相公说的是事实,她也说不出来反对的话。   卫老三既然说出来这样的话,就不是随便说说,而是早就有所打算了。从三儿子身上,他发现了让后代子孙读书的好处,听说富贵人家三岁就让孩子启蒙读书,他们家伯生已经六岁了,算是晚的了。   如果家里再有钱,他都想让两个孙女读书。没看到么,他那三儿媳既读过书又会刺绣,跟一般人家的姑娘不一样。他也幻想着以后家里能富裕一些,让子孙都能有个好前程。   “不用,爹已经算过了,粮食扣除咱们家自己吃的,苹果和粮食能卖个五六两银子。爹身子大好,地里的活儿你兄弟俩不用操心了,去镇上打零工便是。一年下来也能赚个五两。再加上你媳妇儿、老二家的、老三家的绣花赚的钱,够老三去参加考试。余出来的钱,让伯生去读书。只是,这一年大家的日子要苦一些了。不过苦日子也不会太久,慢慢攒,钱就来了。”   作为家里的大家长,卫老三自是把家中的情况都掌握清楚了,也计划好了以后该如何做。   听着卫老三计算的这些,柳棠溪默默地算了算,这个家一共十二口人,八个大人,种果树、种粮食、打零工、绣花,一年加起来才赚个二十两银子,这还是节衣缩食没日没夜省下来的。   在她来之前,绣花赚不了多少钱,苹果也卖不了多少钱。   想必二十两银子也是攒了不知道多少年的。   她突然有些明白卫寒舟在书中的愤怒了。   这二十两银子是卫老三的救命钱,也是整个卫家攒了多年的钱,被原主骗了不说,卫老三还被气死了。   “为了伯生一个人读书,家里太辛苦了。他早点读晚点读都一样,三弟当年十岁才读,如今不也读得很好吗?”卫大牛说道。   柳棠溪不太认同这样的观点,张了张口,第一次想在大家面前说些什么。   没想到,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话头就被卫寒舟接了过去。   “晚点读吧。”   听到这话,柳棠溪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卫寒舟。   经过她这段时间对卫寒舟的观察,实在是看不出来卫寒舟是个这样的人,也没料到他能说出来这样的话。难道他本性真的是如书中一般吗?   自私,只考虑自己。   柳棠溪不信。   就在这时,卫寒舟又开口了:“爹,大哥大嫂,你们莫急。虽然李秀才那里方便一些,但却不是一个好的选择。前些日子我去镇上问了几家,束脩跟李秀才那里差不多,甚至比他还要少一些,且,有些夫子比李秀才当年的名次要好一些。大哥和二哥平日里也要去镇上打零工,可以顺便带着伯生,回来时再把他带回来,也不耽搁什么。只不过,镇上的几个秀才我还没打听清楚品性如何。有一个跟如今教我的先生同届,待我这次回去打听清楚了,再把伯生送过去也不迟。”   柳棠溪松了一口气。   卫寒舟向来是个靠谱的,又是秀才,家里人都愿意听他说话。   听他如此说,张氏心里也乐开了花,去镇上比在村里读书强啊。   没等卫大牛开口拒绝,张氏就忍不住说道:“多谢三弟。”   “大嫂客气了。”   卫大牛看了看弟弟,又看了看媳妇儿,想了想,答应下来。   柳棠溪一听卫寒舟说去镇上打听过就想到了那日两个人一起去镇上的事情,她只当卫寒舟是去推销苹果了,没想到人家还顺便考察了一下小辈们读书的地方。   去这一次镇上,可真是值了。   而且,听卫寒舟的意思,这是在质疑李秀才的学识,以及……人品?   想到那日拦在他们面前说要送参考书的姑娘,柳棠溪盯着卫寒舟的侧脸看了看。   要不然,是为了避嫌?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柳棠溪都挺开心的。   那姑娘看她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所以,得知卫寒舟也不喜那一家人,她倒是轻松了许多。毕竟,若是伯生真去了那里读书,少不得还得跟对方打一些交道。   这话不仅柳棠溪听出来了,李氏也不知怎的听了出来。   “老三,你是说那李秀才有什么不妥吗?”   卫寒舟想了想,否认:“不是,只是伯生读书是大事,找个好先生往往能事半功倍。”   卫二虎刚刚一直没讲话,这会儿也忍不住说道:“那李秀才要的束脩不少,但这么多年了,还真没听说他教出来什么好学生。三弟不过是在他家听了几日课,他就到处吹嘘教过三弟,忒厚的脸皮。”   卫老三听后重重咳了一声,不悦地看向了卫二虎,说:“刚刚还夸你稳重了,结果你就说出来这样的话。那是秀才郎,是你能胡说的吗?况且,他也真的教过你三弟。”   当年,卫寒舟的确去过李秀才家读书,只是,李秀才嫌弃卫寒舟年纪大了,对他很是不耐烦,收的束脩也比旁人多。   卫寒舟跟他学了一段时日后,就在家自学了,后来也去镇上学过一段时日。   等卫寒舟几年后考中秀才,李秀才开始后悔当年的所作所为,想跟卫寒舟套近乎,把自己的孙女嫁给他。   卫老三说完二儿子之后,看向了三儿子,有些担忧地问:“老三,他这般在外面说,会不会影响到你?”   卫寒舟摇了摇头,微微蹙眉,说:“那倒不会,李秀才还是有些本事的。”   卫老三听后终于放了心。   第二日凌晨,卫寒舟背着家里的几个苹果,去隔壁村送菜的那个叔家坐车了。   等过了几日,送菜的那个叔突然给他们家捎了一封信。   这在以往是从没有过的,卫寒舟从来不往家里写信,因为家里没人识字。   如今开始写信了,到底是为何,大家都很清楚。   拿到信之后,卫老三就让李氏把信给了柳棠溪。   柳棠溪拿到信之后,当着大家的面读了起来。   原来,卫寒舟已经在县城找到收苹果的铺子了,而且苹果的价格涨了两文钱,六文钱一斤。只不过,对方想要来看看苹果树,想亲自去树上摘。   卫寒舟来信的目的就是让他们先不要摘了,等人家来了亲自摘,同时,也把铺子的情况告诉大家,免得大家被糊弄了。   卫老三一家都喜出望外。   柳棠溪想到山上果园乱七八糟的样子,赶紧提醒了一下李氏。   “娘,人家是县城里来的,也没确定一定要咱家苹果。咱们要不要这几日把山上的果园整理一下,看上去也能好看一些。”   听柳棠溪这么一说,李氏觉得有道理,卫老三也很认同。   当天下午,他们几个人就去山上弄果园了。   先是把烂在地上的苹果打扫了,又把杂草拔了拔。   说起来简单,他们也足足干了三四日才干好。   刚弄完的第二日,县城里就来人了。   看着干净的果园,掌柜的很是夸赞了一番:“怪不得你们家的苹果这么好吃,原来是精心打理过的。”   卫老三夫妇也不怎么会说话,就笑了笑,没说什么。   掌柜的带着几个小厮又四处转了转,问了几个问题,卫老三很实诚地跟对方说了。   后来,掌柜的问苹果怎么种的这么好吃,卫老三夫妇互看了一眼,说了说基本的方法。   掌柜的听后皱了皱眉,甚是疑惑地问:“既然是普通的果树,之前不好吃,怎么今年突然好吃了?”   见状,柳棠溪有些着急,连忙补充道:“我们家的果树的确是普通的,在镇上买的。但是,今年又加了一些独特的打理方法,这才让果子好吃了。”   卫老三夫妇脸上露出来诧异的神情,似是有些不明白柳棠溪为何如此说,这不是在……骗人吗?   只是,接下来,他们见掌柜的不仅没继续追问,反倒是一副了然的神情,顿时不讲话了。   后头,掌柜的再问什么问题时,卫老三夫妇就习惯性地看一眼自己的三儿媳。   柳棠溪也不负众望,跟掌柜的说了起来。   “能保证所有的苹果都好吃吗?”   “当然可以,您随便摘个不熟的尝一尝,保证是甜的。”   柳棠溪想,她亲手摸过的树,不可能不甜。   掌柜的故意挑了几个青一些小一些的苹果,跟几个小厮一起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点头,脸上的神情很是满意。   “要是有不甜的呢?”掌柜的又问。   “不可能,有不甜的你来找我,绝对甜。”柳棠溪保证。   她有这一双手,完全不怕,再难吃的苹果在她手中都会变得好吃。   似乎柳棠溪的神情和语气比较自信,掌柜的心底最后一丝疑惑也没了,很爽快地开始带着小厮开始摘苹果。   卫老三夫妇想上去帮忙,被柳棠溪拦了下来。   “爹,娘,不用,你们歇着就行,看着他们,别让他们破坏咱们家的苹果树。”   就让他们自己摘吧,万一他们摘的不合格,到时候又是麻烦。   而且,她前世也去过果园,很多游客都喜欢自己摘。   卫老三夫妇想了想,没再上前。不过,李氏问出来刚刚那个问题:“老三媳妇儿,你刚刚怎么骗他们呢?万一被人发现了咋办?”   柳棠溪眨了眨眼,说:“没有啊,不是相公说的么,溪水可能不一样了。”   今年他们家的苹果树的确跟以往不同了,那便是都被她摸了一下。可这种话又不能跟别人讲。所以,只好推给卫寒舟。   反正卫寒舟不在家,而且他的确说过这样的话,把问题扔到他的身上就对了。   卫老三想了想,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掌柜的,小声跟李氏说:“老三说得对,老三媳妇儿刚刚应对得也很好,只是这事儿千万别说出去。”   “嗯,儿媳记得了。”   掌柜的先摘了约摸五十斤熟得比较好的苹果,把钱结算了一下。   看着手中的三百多文钱,卫老三激动地合不拢嘴。   回去后,卫老三想了想,让柳棠溪给卫寒舟写了一封信,说明情况。   柳棠溪压根儿没写过文言文,提起笔来写了寥寥数语。   相公:王掌柜来了,带走了约五十斤苹果,共计三百文余钱。   写完之后,柳棠溪当众把信纸上的内容念了一下。   卫老三很满意,越发认识到女子识字的必要性。   李氏看着信上的两行字,则是比较差异,说:“咦,这字怎么跟老三写得不太一样?”   柳棠溪大囧。   她极少用毛笔字,即便是脑海中有原主的记忆,可原主也不是个爱写字的,所以技能不太熟练。再加上她前世用硬笔写字比较多,已经固定了。   她这字写得极烂,自然跟卫寒舟的不一样。   “这个……儿媳太久没写字了,生疏了。”   听柳棠溪这般说,李氏也没再多问,问起来别的:“老三媳妇儿,这么一大张纸,你咋不多写点儿,那不是浪费么?”   “是啊,我见旁人都写满满一页纸。”张氏也在一旁说道。   柳棠溪想,事情都说完了,还写啥?   琢磨了一会儿后,柳棠溪问:“娘,您还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吗,我给你写上。”   李氏连忙摆手,说:“我没有,我好着呢,不用让他惦记。”   张氏笑着说:“三弟妹,三弟这一走得一个月才回来。你可以把自己想说的话写上,就像娘说的,不写浪费了。”   听到这话,李氏立马笑着附和:“对对,老三媳妇儿,写你想说的话,别写我们的。”   柳棠溪听懂了李氏和张氏的话,顿时大囧。   她哪有话想跟卫寒舟说啊,卫寒舟不回来才好呢,她一个人睡一间屋,安全又自在。   可话却不能这么说。   看着李氏眼中的期待,柳棠溪硬着头皮又多写了几句。   “爹身子大好,一日只需服一次药就可,娘脸上的笑容多了些许。兄嫂一切都好。《三字经》已经教完了,伯生、扶摇和舒兰已经背了下来。扶摇背得最快,伯生慢一些,但他记得比扶摇扎实。伯生今日多认了几个字。明日开始教《千字文》。仲行也能吃能睡。总之,家里一切都好,好好读书,勿念。”   写完之后,正想要读,李氏拒绝了。   “好了,不用读了,你跟老三知道就好。”   看着李氏揶揄的眼神,柳棠溪脸色不自觉红了一些。   信封好之后,卫老三夫妇提着几个鸡蛋去了隔壁村,把信给送菜的叔送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卫寒舟收到了柳棠溪的来信。   看着柳棠溪如同狗爬的字,卫寒舟额角微微跳了跳。   不过,虽然字丑,但内容他却是看懂了。   看完后,卫寒舟把信折了起来,放在了胸口。   隔了两日,柳棠溪再次收到了卫寒舟的信。   第一页纸上的内容比较正常,写的是卫寒舟又联系了一家铺子。这一家在见识过王掌柜铺子里的火爆之后,决定加价,定在了每斤七文钱,预定一百斤。   读完第一页,柳棠溪正想要读第二页,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颜体……”   颜体端庄浑厚,柳体俊逸潇洒,吾妻笔法随意,自成一派,甚是独特。   呵呵。   柳棠溪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老三媳妇儿,咋不读了,老三后面写了啥?”李氏疑惑地问道。   不仅李氏疑惑,其他人也很诧异,抬头看向了她。   柳棠溪大囧,支支吾吾地说:“写了……写了……”   张氏想到那日的事情,连忙替柳棠溪解围:“后面可是三弟写给你的话?”   柳棠溪更囧了。   众人瞧着她的神态,渐渐明了了,全都露出来善意的微笑,没再要求她读。   “老三媳妇儿,你回去看吧。”李氏笑着说。   柳棠溪大囧,拿着信回去了。   心里骂了卫寒舟无数遍。,, 第28章 生气   过了几日, 又有一个掌柜的来收苹果了, 这次的掌柜的跟上次的王掌柜不同, 对他们很是客气,也没多问,摘了苹果就走了。   断断续续过了一段时间后,山上的苹果摘完了。   除了留了一些自家吃的, 剩下的全都卖给了县城的铺子。   出乎大家意料之外, 苹果卖了五两左右,这要比以往大半年断断续续赚一两银子多多了。   赚了钱, 每个人脸上的笑容都多了一些。   卫老三的病渐渐好了,有时早上还会去地里干一会儿农活。   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劳累了一辈子, 这几个月病着,没能下地干活儿, 心里早就不得劲儿了。如今身子大好,自然想去下地干活。   家里人自然不让他去, 可他早上起得早,谁也拦不住。   后来, 见他身子的确没什么大碍,众人也就不说了。   周氏如今出了月子, 她本就是个性子活的,不像张氏一样不爱跟人讲话。后面这几个月把她憋得不轻,所以,在出了月子之后, 见儿子睡着了,周氏就时不时去村里跟人说话。   家里左右也没什么活儿,周氏出去了也没人说什么。   柳棠溪虽然不如张氏一样安静,但也不爱跟村里人说话,那些人打量她的眼神着实让她不舒服。而且,她本就不是这里的人,多说多错,不如不说。   所以,周氏出去聊天了,柳棠溪跟张氏带着几个孩子绣花。   因着人多,大家时不时说说话,也不觉得烦。   这日后半晌,周氏出去之后,没过多久,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瞧她那脸色,似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你今儿倒是在外面待得短。”张氏说了一句。   周氏跑到堂屋喝了几口水之后,来到了柳棠溪身边,见旁边有个凳子,便坐了上去。   “这是怎么了?”柳棠溪也察觉到了周氏的不对劲儿。   周氏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看那表情似是有些愤怒,说不出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李氏听到动静过来了。   听到李氏的话,周氏有些忍不住了,说:“娘,您是不知道,刚刚我在外面听到了一件事儿。”   “啥事儿?”李氏问。   周氏看了一眼柳棠溪,说:“你道是谁在外面败坏三弟妹的名声吗?”   “谁?”李氏脸色一紧问道。   柳棠溪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看向了周氏。   “就是隔壁村那个李秀才家。”周氏给了大家答案。   “李秀才家?咱们跟他家无冤无仇的,他干啥这样说?”张氏一脸疑惑。   柳棠溪听了之后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许是因为那日跟卫寒舟一起见过那姑娘,猜到了那姑娘喜欢卫寒舟,所以她第一反应就是那姑娘想要嫁给卫寒舟,但卫寒舟却娶了她,所以她心里对她不喜。   “是不是他家那个二儿媳,叶子她娘?”李氏皱着眉头问道。   周氏连忙点头,说:“正是。娘您知道了?”   李氏冷哼一声,说:“那日我救你三弟妹时,隐约看到这娘俩好像在那里。只是没想到,她们明明知道实情,却还能说出来这种话。”   听到这话,柳棠溪扭头看向了李氏,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一闪而逝。   周氏看了一眼柳棠溪的神色,小声问:“娘,您说她们可是因为三弟?”   李氏也看了一眼柳棠溪,道:“定是这个原因。还不是觉得咱们拒了他们家的亲事,所以他们这般说。就没见过这样的人,这亲事向来讲究你情我愿,旁人不愿意,你还能使出来这样的把戏。”   李氏越说越气,说着说着,站了起来,道:“不行,我得找他们理论理论去,哪能任由她们这么说。”   上门吵架这种事情怎么能任由李氏一个人呢,所以,在李氏说了之后,周氏和张氏也站了出来。   周氏立马道:“好,我跟娘一起去。”   张氏也站了起来:“我也去。”   柳棠溪刚刚在想事情,此刻听她们如此说,连忙拦了下来。   没有人喜欢背后言她坏话之人,柳棠溪也不例外。只是,她更讨厌麻烦。而且,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了,再去逞口舌之快也没什么用,只会惹一身腥。   要想对付敌人,必须要快准狠。   “娘,大嫂,二嫂,别去了。”柳棠溪道。   李氏脸上仍旧带着怒容,说:“老三媳妇儿,你别怕,娘给你讨个公道去,不能让她们这般说你。”   “是啊,三弟妹,你别怕,有我们在呢。”周氏也说道。   张氏虽然没说什么,但却用行动表示出现自己的意思。   柳棠溪连忙道:“娘,媳妇儿不是怕。只是,这事儿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咱们明面上再去闹的话也不太好看。况且,咱们没有证据啊。”   说实话,李氏几个人的表现让她觉得特别窝心。她能感觉得出来,她们三人是真的很生气对方如此说她,想为她出气,并不是因为她是卫寒舟的媳妇儿,而是因为她。   平时看不出来什么,一到关键时候,大家就挺身而出。   正是因为感动,柳棠溪才不能让她们去。   “要啥子证据啊,她们说你的时候也没证据,咱们直接找上门去就行了。”周氏说道。   柳棠溪摇了摇头,说:“二嫂,不一样的。她们虽然也不讲理,但她们并没有当面说我,只是跟别人说。此刻咱们真的找上门去,她们完全可以推说自己没说过。”   柳棠溪想,这种事情绝不会有人承认的,更何况,那是李秀才家。   卫寒舟虽然是头名,可他毕竟年轻,才中了秀才没几年。   李秀才就不一样了,李秀才考中多年,在十里八村都非常有声望,很多人都是他的学生。   她们这般冒然上门,不仅讨不到好,说不定还会被人倒打一耙。   李氏仔细想了想,也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只是,这口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想到这里,她看向了周氏,问道:“刚刚你是听谁说的,一会儿咱们带着她一起去。”   周氏立马道:“听大伯娘说的,不止她,村里有好几个人都在说。”   听到王氏的名字,李氏皱了皱眉,迟疑了一下,说:“好,一会儿叫上她们,去李家村理论理论。”   柳棠溪一听是大房那位,立马觉得这事儿不靠谱。这些时日,她也听说了不少大房那几位的作风。想必以大房那边的性子,在关键时刻绝不会帮她们。   “娘,您觉得大伯娘会向着咱们吗?”柳棠溪问出来李氏的顾虑。   李氏抿了抿唇,说:“就算她不向着咱们,不还有旁人吗?咱们不叫上她就是了。”   柳棠溪道:“娘,且不说她们愿不愿意跟咱们去,就算是愿意跟咱们去,当面去跟他们对质,可他们仍旧可以说自己没说过。不仅如此,还能反过来说咱们诬陷。毕竟,那位可是个秀才。”   听到三儿媳的分析,李氏气得拍了拍大腿,说:“老三也是秀才,咱们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柳棠溪察觉到李氏态度有些松动了,连忙抱住了她的胳膊,细声细语说:“娘,其实这事儿已经过去许久了,儿媳听说,如今外头很少有人再提及我的身世问题。不仅如此,大家还在羡慕娘呢,说我会刺绣、又识字,都觉得我应该是大户人家出身。是不是呀,二嫂?”   周氏听柳棠溪这般说,点了点头,说:“的确是这样,这几天我出去大家都在夸你,跟之前完全不同。”   “是吧?若是咱们此时再提起来,反倒是勾起来大家的回忆,有人再次借此来说我。”   一听这话,李氏脸色立马变了,担忧地看向了柳棠溪,说:“真的会这样吗?”   柳棠溪知道,李氏今日不会再去了,所以,笑着说:“娘,您想想,咱们十里八村就李秀才和相公两个秀才,咱们两家要是闹起来了,肯定在附近就传遍了。别人定要问问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一问,李秀才那边再一编排,不就被人知道了么。”   听卫寒舟的言语之间,李秀才并不是个君子,未必做不出来抹黑他们的事情。   听到这些话,李氏有些后怕,说:“哎,还好你劝住娘了,娘差点就害了你。”   柳棠溪笑着说:“怎么会,娘和两位嫂嫂是想帮我。错就错在那些乱嚼舌根的人,跟娘无关。”   李氏也明白这个道理,可说到底还是觉得生气。   “哎,那李秀才也是读书人,他们家的人怎么这个样子啊?”   张氏也在一旁叹气:“是啊,就算三弟没看中她家叶子,也没必要这般在背后说三弟妹。”   周氏撇了撇嘴,说:“他们家人就是坏,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啊。”   说着,周氏开始吧啦吧啦说起来李秀才家的事情:“那个叶子也是个爱慕虚荣的,之前三弟在他们家读书的时候,她也没看上三弟,后来见三弟成了秀才,这才巴巴过来了……而且,听说她还给自己改了名字,叫啥絮,真不知道这柳絮咋就比叶子高贵了?那柳絮烦人得紧。”   柳棠溪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三弟妹,你知道?”周氏问。   “古代有一位大才女,把纷纷扬扬的雪花比作了柳絮,自那以后,咏絮之才便是指在诗文创作方面有才华的女子。”柳棠溪解释。   听完柳棠溪的解释,周氏冷哼一声,说:“啥?才华?我呸!我听说那姑娘就不识几个字,哪来的才华?”   被周氏这么一打岔,众人又坐了回去,不过,脸色都不大好看。   柳棠溪想了想,说:“娘,您也别气,身子是自个儿的,气坏了还要吃药,多不划算。”   “哎。”李氏再次叹气。   “您想啊,他们家想把孙女嫁过来,结果没成。后来想在背后诋毁我,结果又没成。所以,是不是他们应该更生气啊?”柳棠溪宽慰李氏。   几个人琢磨了一下,的确是这个理儿。   李氏心里的气顺了一些。   不过,周氏还是说了几句柳棠溪:“三弟妹,你呀,还是太善良了。要是我,早就冲上门去骂他们了。真是不要脸,没抢到男人还背后说人。”   柳棠溪想,她虽然性子比较淡,不太喜欢跟人争执,但也不是真的一味的良善。她的良善只对那些对她好的人,其他想捅她刀子的人,抱歉,她不会再忍。   只不过,打蛇打七寸,她不想自己没解决麻烦不说,还惹了一身腥。既然对方敢在背后如此说她,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气了。   有一件事情,在看书的时候她就一直怀疑,今日听到这事儿,却是更加怀疑了。   “娘,您刚刚说您救我那日看到了李家母女,是怎么回事啊?儿媳怎么没什么印象了。”柳棠溪问。   这事儿她是真的不知道,原主的记忆中也没这一点。   听柳棠溪问她李家母女的事情,李氏脸色不太好看,不过,她还是跟儿媳说起来那日的事情。   “……娘那日见到你之后,那人牙子就跟娘理论起来,后来便远远瞧着那母女俩过来了。我当时还想让她们帮忙来着,只是她娘俩脸色不太好看,也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当时我有些急,怕救不了你了。没想到那人牙子不知道咋回事儿,突然同意了。再后来娘就带着你回家了,也没注意她娘俩。”   柳棠溪一脸若有所思,点了点头,喃喃说:“哦,原来是这样啊。”   说完此事,柳棠溪又夸了李氏几句:“娘,虽然我那日记不太清楚了,可是那种惧怕的感觉还在,一想到娘从天而降救了我,我就万分感激。”   李氏笑着拍了拍柳棠溪的手,说:“说什么傻话呢?咱们都是一家人,能娶到你,也是咱家的福气。”   李氏是真的很满意柳棠溪这个儿媳,所以很是为娶到柳棠溪高兴。   柳棠溪笑了笑,不着痕迹地提起来另一件事情:“不过,说来也是,怎么就那么巧,那日娘怎么就突然出现了。可见是有缘分。”   “可不是么。”周氏凑着说了句,“三弟妹就该嫁进咱们家。”   柳棠溪笑了笑,准备问出来自己想问的问题。结果,她还没说,张氏就先提了出来。   “说起来,还是那算命的跟娘说的。”张氏小声说道。   张氏知道,那算命的被抓走了,据说是坑骗了别人钱财,被人给告了。她也知道,现在大家都不怎么提他了,就算是提起来,也是一副愤怒的脸色。   只是,柳棠溪的确是李氏按照那算命的指引找到的,所以李老三家的人对那个算命的态度比较复杂。   果然,李氏说话时也小声了一声,道:“确实,要不是那算命的告诉我,我也找不到你。”   柳棠溪眼珠子转了转,问:“娘,那算命的是怎么跟您说的?”   李氏见柳棠溪感兴趣,连忙看了看四周,见自家男人不在,便小声道:“那算命的跟我说,带上二十两银子的彩礼,申时一刻从家里出来,走到村口之后,再走上两千步,就能见着人了。”   柳棠溪听到这些具体的数据,心中越发怀疑起来。   她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算命的把事情说得这般具体的,而如此这般,多半是跟人串通好了。当然了,也不排除这算命的本身是个半仙儿,就比如她如今也有了金手指一样。   可,若他真的是半仙儿,又怎会算不到自己会被人告,会去坐大牢?   所以,就是假的。   “您见到我时恰好走了两千步吗?”柳棠溪问。   李氏仔细琢磨了一下,说:“好像不止两千步。”   “啊?那您怎么认定是我的?”柳棠溪继续问。   李氏仔细回忆了一下当时的情形,脸上露出来一丝疑惑。   “可还发生了别的事情?”柳棠溪紧接着问。   李氏琢磨了一下,说:“说起来,那日我是先见着叶子娘和叶子娘俩的,只不过,她们娘俩在坑对岸,没过来。我见四下无人,当时还以为算命的说的就是叶子。只是,在朝着她们走去的时候,你突然出现了。那时我便想,果然是命中注定的。”   听到这里,柳棠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事儿多半就是那李秀才家跟算命的勾结在了一起,既想要卫寒舟家的钱,又想要卫寒舟这个人。   “那算命的还是有些本事的。”周氏感慨了一句。   “是吧?我也这样觉得,只是你爹跟老三非说人是骗子。”李氏有些激动地说。   张氏也认同地点了点头。   柳棠溪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心情轻松了许多,笑着说:“娘,大嫂,二嫂,那算命的要真这么厉害的话,怎么就没算出来自己要被抓起来呢?”   李氏等人脸上一怔,互相看了看,脸上露出来怔忪的神色。   确实啊,她们之前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听说那算命的摊子被人砸了,人被打了,还被抓起来了,后来好像还被撵走了什么的。   见众人似乎有些明白了,柳棠溪也就没再多说。   柳棠溪就算对李秀才家有些怀疑,但这事儿说到底还得问问卫寒舟。   正好,听李氏念叨,卫寒舟这几日也差不多该回来了。   果然,过了两日卫寒舟就回来了。   许是因为有了期待,要用着卫寒舟了,所以,柳棠溪觉得他似乎比从前好看了许多。   “相公,你回来啦~”柳棠溪殷勤地接过来卫寒舟手中的东西。   “累不累,渴不渴,饿不饿?”柳棠溪又接着问。   卫寒舟仔细看了看柳棠溪的脸色。   那日他在信中那样说她,他能想象得到她当时的脸色,定然非常生气,说不定还会偷偷骂他。   他已经能预料到,回来之后,她定会给他甩脸子。   但没想到,今日回来,她竟然还会笑脸相迎。   看着脸上的笑容,也不像是勉强。   盯着柳棠溪看了一会儿后,卫寒舟说:“不必麻烦,我先去看看爹娘。”   “爹娘去山上了。”   “嗯。”   说着,卫寒舟出门往山上去了。   晚上卫寒舟看完书后,早早回了房,回去时,柳棠溪还没睡。   确切说,柳棠溪在等着卫寒舟。   卫寒舟一进门,就看到自己的铺盖已经铺好了。   朝着自己的铺盖看了一眼之后,卫寒舟看向了朝着他笑的柳棠溪。   “事情我都听娘说了,谢谢你那日劝住了娘。”   见卫寒舟赞同她的做法,柳棠溪心里一喜。不过,很快,这一丝喜悦没了。   卫寒舟这话的意思也是不赞同去找李秀才一家吗?   柳棠溪抿了抿唇,试探地问:“相公,你也觉得娘不该找上门去吗?”   卫寒舟抬眸看了柳棠溪一眼。刚刚他在堂屋已经听娘说过了那日她劝娘的话,听起来很是识大体,又非常大度。可想到她平日里的表现,他总觉得这事儿有些违和。   此刻看着她的脸色,心里倒觉得舒服了不少。   “娘子觉得如何?”卫寒舟淡定地反问。   柳棠溪蹙了蹙眉。   卫寒舟这个人太能装了,不管是眼神还是脸色,都没什么波动,让人看不清楚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想到这个人在书中可是能做到赫赫有名遗臭万年的大奸臣,思索了片刻后,柳棠溪败下阵来。   她还是别拐弯抹角了,有话直说算了。   她就不信了,以卫寒舟的性子,真的能忍李秀才如此败坏他家的名声?   “相公~”柳棠溪凑近了卫寒舟,捏着他的衣袖叫了一声。   见卫寒舟眼底似乎有些波动,柳棠溪朝着他眨了眨眼,做出来一副可爱的模样。   那日在山上,她冲着他撒娇的时候,他可是有求必应的。   “我可是你娘子,咱们夫妻一体。他们说我,不就等于在说你吗?”   夫妻一体。   卫寒舟眼底的波动更甚。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更新暂定都放在晚上九点啦~   v章不定期发红包,没什么规律哈,可能想发就发了。   推一个基友的文,喜欢的给个收藏,么么哒~   《被权臣表叔盯上后(重生)》文/蔚竹   卿九思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看尽世间百态。   重回十三岁,在宫中如履薄冰的她只想退婚报仇,等弟弟长大出宫袭爵,重振家族,一世不嫁,做卿家说一不二的大小姐。   一天天长开了,比上一世更甚。   姿容上乘,娇媚可人,只浅浅一笑足以让人挪不开目光,惹得一众贵公子肖想难耐。   其中一个竟是张扬狠戾,杀人如麻,令人闻风丧胆的权臣大都督,这……这,按理说她还得叫他一声表叔啊。   得罪不起,只能卖乖(狗男人   “乖,卿卿过来,表叔给你撑腰。”   这一撑把她从太后身边的孤女撑到了人上人,却也把她强娶豪夺,撑到了红罗软帐中,连哄带骗,吃干抹净。   卿九思面上承欢,心里mmp。   直到有一天弟弟得势,她假死消失得无影无踪……   狗男人慌了,于是开始了漫漫追妻路(哈哈哈你也有今天   黑化了的寄人篱下孤女x张扬狠戾的大都督,, 第29章 感激   见卫寒舟有反应, 柳棠溪心里放松了很多。   看来,她没猜错, 卫寒舟绝不是个别人给他一拳他默默承受的性子。   只要不是, 那便好了。   所以,接下来, 柳棠溪说出来自己的想法:“相公, 你不觉得那日的事情太过奇怪了吗?”   卫寒舟收敛起眼底的情绪,看着有话要说的柳棠溪, 眼睛微微眯了眯, 问:“你在怀疑什么?”   柳棠溪知道卫寒舟是聪明人,所以也没绕圈子,直接把那日李氏跟她说过的话告诉了卫寒舟。   最后,点明了自己的想法:“她们出现得也太巧合了, 是吧?”   卫寒舟抿了抿唇, 没说话, 似是在思考什么。   见卫寒舟如此,柳棠溪心中有些忐忑, 摸不准他到底在想什么。   沉默了许久后,柳棠溪又问了一遍:“相公, 你难道没觉得吗?”   卫寒舟又不傻, 相反,他极为聪明,看着柳棠溪期待的眼神,问:“你想让我帮你报仇?”   说完, 眼睛瞥了一眼一旁被铺好的床,又看向了面前的柳棠溪。   所以,她帮他铺床,靠近他,都是为了这个吧?   真是一只狡猾的小猫。   看着卫寒舟了然的眼神,柳棠溪心里一慌,假笑了两声,有些激动地说:“怎……怎么可能?我不是这样的人。”   说完,怕卫寒舟不帮她,柳棠溪快速地说道:“我这是在为你考虑呀!万一真的跟他们家有关,那他们可是在算计相公你。既算计你进京赶考的银子,又算计你的人。”   越说,柳棠溪越觉得有道理。卫寒舟不帮她没关系,但这事儿也涉及到了他们家的事情,涉及到了他自己,就不信他没什么反应。   想到这里,柳棠溪补充了一句:“算计人也就罢了,那钱可是救命的,这可不能忍。”   卫寒舟眼底的神色终于有了新的变化,直勾勾盯着一脸期待地看着他的妻子。   算计人也就罢了……   呵。   瞧着这个眼神,柳棠溪无端觉得有些害怕,咽了咽口水,有些不确定地问:“你……你难道不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吗?”   卫寒舟认真地看着柳棠溪的眼睛,看了许久,一言不发,转身去睡觉了。   柳棠溪见着卫寒舟的态度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所以,他到底是觉得她在利用他,觉得心里不爽,还是因为想到李秀才家这般对他不高兴?   而且,他是帮还是不帮?   琢磨了片刻,柳棠溪也没明白卫寒舟的意思。   哎,算了,靠人不如靠己,她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   想清楚这些,柳棠溪蒙上被子睡了。   柳棠溪这边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之中,卫寒舟却气得没睡着。听着耳边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卫寒舟心里的郁闷更是平添了几分。   第二日一早,柳棠溪后知后觉地发现了一件事情。   那便是,卫寒舟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之前她再怎么惹他,他似乎都是那般淡然的模样,可这次跟以往都不一样。   因为,他情绪有些外露,就差明晃晃告诉所有人,他生气了。   虽然他一直都是那一副死人脸,没什么表情,也不怎么搭理她。可她仍旧从这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读出来他的不悦。   吃完饭,她正要教伯生几个识字,结果卫寒舟破天荒地把伯生叫去了书房。   随后,在她教扶摇和舒兰识字时,就听到了书房里卫寒舟批评伯生的声音。   “这几日是不是没好好读书?”卫寒舟寒着脸问。   伯生吓得直发抖。   “嗯?”   伯生垂着头,沉默地点了点头。   “过几日你就要去镇上读书了,若还是这样的态度,我看你也不用去了。”   过了一会儿,伯生回来了,在看到柳棠溪的那一瞬间,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这可把柳棠溪给心疼的啊。   卫寒舟真不是个东西,他气她就说她啊,干嘛说小孩子。伯生多可爱,肉乎乎的小脸,大大的眼睛,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   平日里也乖巧听话,帮着家里照顾妹妹,比她前世认识的很多小朋友都懂事。   他怎么就忍心批评呢?   柳棠溪心疼地抹去伯生脸上的眼泪,安抚他:“快别哭了,别哭了,都怪你三叔。你三叔心情不好,把气撒到了你的身上。”   在书房的卫寒舟听到这话之后感觉自己更加生气了。   深深地呼吸了几下,闭了闭眼。   “哥哥,我把糖都给你吃,你别哭了。”舒兰牵着伯生的小手说道。   扶摇也在一旁道:“我下次不拿小虫子吓你了。”   听到两个妹妹的声音,伯生哭了一会儿之后就不哭了。作为哥哥,他怎么能在妹妹面前哭呢,太不像男子汉了。   “我……我……我没哭。”伯生转过身,红着脸说道。   柳棠溪看了一眼扶摇和舒兰,又看了一眼害羞的伯生,笑着说:“嗯,你们哥哥没哭,就是风大迷了眼睛。”   “啊?”舒兰一副不解的模样。   扶摇也一脸疑惑地看向了柳棠溪。   “好啦,你们俩赶紧看看刚刚三婶儿教的那几句。”   “哦。”   柳棠溪拿着帕子给伯生擦了擦眼泪,又去打了水给他洗了洗。   洗完后,伯生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说:“三叔说得对,我这几日都没好好学习,光想着玩儿了,我以后要好好念书,爷奶爹娘就不会这么辛苦了。”   听他如此说,柳棠溪更觉得心疼了。不过,她也知道,在这个时代,想要出人头地,就得读书。即便有个状元叔叔,他不读书也没有好前程。   所以,虽然心疼,但柳棠溪还是忍住了,说:“嗯,你能想明白就好啦,你三叔也是想让你出人头地。伯生最听话了,你好好读书,三婶儿给你做好吃的。”   “多谢三婶儿。”   “客气什么。”柳棠溪捏了捏伯生的小胖脸。   伯生憨憨地笑了笑。   瞧着已恢复如常的侄子,卫寒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再看站在侄子旁边的柳棠溪,卫寒舟看了一眼之后,就转过头去了。   他觉得,多看几眼,他就更气了。   这日下午,伯生没再坐在一旁看她们绣花,而是去拿了一本书,坐在一旁背了起来。   柳棠溪真是又欣慰又心疼。   张氏看着儿子这样,脸上溢满了笑容,感觉越来越有劲儿了。   “听三弟说,已经给他找好先生了,明日就把送过去。”   柳棠溪回过神来,笑着点了点头。   卫寒舟一向是个靠谱的,说给侄子找个好先生,一定就会找个好的。   “哎,我也不求他能跟他三叔似的考个头名,只要能考中秀才,跟李秀才似的在家能带几个学生,他以后就能吃穿不愁了。”张氏说道。   张氏的想法着实质朴。   李秀才考中秀才的好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学生带得多,束脩收了不少,家里的人穿金戴银。   “伯生将来肯定比李秀才强。”柳棠溪肯定地说道。   她教过伯生,虽然伯生不是特别聪明的那种孩子,但绝对不笨。只不过,扶摇太聪明了,显得他笨了一些。以他的资质,考中秀才应该不难。   而且,卫老三家的氛围摆在这里,他想学坏也难。   等以后卫寒舟考中状元,家境改善,伯生能去全国教育资源最集中的京城读书,前途不可限量。   听柳棠溪如此说,张氏有些激动地问:“真的吗?”   柳棠溪点头:“自然是真的。”   “可他三叔常常批评他,而且,我听说他还不如扶摇学得好。”张氏有些不确定地说,“三弟妹,你莫不是在宽慰我吧?”   “当然不是,像他三叔那么聪明的人没几个,大概在他眼里,就没有聪明人。”柳棠溪实话实话。   说完,看着在院子里跟舒兰玩耍的扶摇,说:“而且,扶摇怕是随她三叔,也是个聪明的。但伯生绝对不笨。”   为人父母的都喜欢旁人夸自己的孩子。柳棠溪又会刺绣又识字,张氏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对她极为信任。   所以,听她如此说,张氏脸上的笑容更多了。   吃饭时,柳棠溪虽然她跟卫寒舟挨着,可卫寒舟却一眼都没看她。   有几次,她想跟他说话,试着跟他缓和一下关系,可他都没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既如此,柳棠溪也没心思搭理他了。谁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他自己又不说。总归气的是他自己,又不是她。就让他自己生闷气吧,看憋不死他!   她还是好好琢磨琢磨李秀才家的事情比较靠谱。   李秀才家的人在外面抹黑她,败坏她的名声,她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而且,若是证实他们家跟算命的勾结在了一起,那这件事情性质又有所不同。   可卫寒舟摆明了不想管这事儿,所以,只能靠她自己了。   这事儿涉及到了三方,算命的,李秀才家,以及卫老三家。   找证据的话也得从算命的和李秀才家找起,算命的听说被关起来了,当然,也有人说他被撵到别处去了,也就是说,不在这里了。那就只有李秀才家了,如何才能让他们家主动承认,主动认错呢?   这后半天,柳棠溪都在想这事儿。   第二日一早,卫寒舟和卫大牛带着伯生去镇上了。   然而,后半晌,却只有卫大牛和伯生两个人回来了。   “咦?老三呢?怎么没跟你们一起回来?”李氏关心地问道。   卫大牛解释:“三弟说他有些事情要忙,一会儿再回来。”   李氏听到这话应了一声,没再问,而是问起来伯生的事情。   “怎么样,夫子怎么说?”   张氏也一脸紧张地看着卫大牛。   卫大牛笑着说:“夫子说了,咱们伯生资质挺好的,随他叔,明儿一早我就带着他一起去镇上。”   李氏和张氏同时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一会儿咱们多做些好吃的。”   几个孩子听到这话都开心地跳了起来。   看他们如此开心,柳棠溪也觉得挺开心。   过了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卫寒舟回来了。   回来后,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   结果,他发现柳棠溪不知在想什么,并没有像往常一样过来“嘘寒问暖”,像是没看到他一般。   卫寒舟心里有些不舒服,抿了抿唇,去了书房。   天快黑时,卫老三家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赵氏。   李秀才的儿媳,李芸絮的娘。   李氏等人本就不喜欢赵氏,而且前几日还想要去他家里闹上一场,此刻见着本人了,态度自然不太好。   “呦,我当时谁呢,原来是李秀才家的二婶儿啊,这是吹的什么风啊,怎么把您吹来了。”周氏嘲讽地说道。   赵氏本来脸色就不太好看,听到周氏的声音,更显尴尬。   李氏听到动静,从堂屋出来了,阴着脸,冲着赵氏骂道:“你来做什么?没脸没皮在外头说我家的事情,咋好意思再上门?”   李氏跟赵氏同辈,且,李氏的娘家就是李家村。所以,她跟赵氏也算熟悉,这些话也能说得出口。   赵氏脸色更难看了,红得像煮熟的虾。   她公公是秀才,人人敬着。   她在这十里八村也是被人敬着的,家里条件又好,何曾受过这样的奚落。   听到李氏和周氏的话,她第一反应就是骂回去。即便是不骂回去,她也想扭头就走。可是,想到临来前,自家公爹说过的话,赵氏又不敢这般做。   “那个,老姐姐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一个村里的人,打折骨头连着筋呢。”   “我呸!你还知道我是李家村的人啊?既然知道,当初为啥要在外面污蔑我儿媳的名声,污蔑我,说我给我儿子找了个娼妓?”   李氏平日里脾气还算是好的,只是,这会儿,涉及到自身,又涉及到家里的事情,忍不住了。   赵氏被臊得脸色通红。   又被李氏和周氏嘲讽了几句之后,赵氏忍着难堪 ,问道:“那个,秀才娘子呢?”   “找我儿媳干嘛?你难道还想当面说她不成?”李氏愤怒地说道。   李氏觉得吧,自己那个儿媳哪都好,就是脾气太好了一些。对待自家人还好,对待外人就容易受欺负。所以,赵氏来了有一会儿了,李氏也没去叫她。   “不是不是。”赵氏连忙摆手,“我这是来道歉的。”   “来道歉?”周氏惊讶地问。   说着,跟李氏对视了一眼。   柳棠溪此刻正跟张氏在灶上做饭。明日伯生要去镇上读书,她答应给他做些好吃的。刚开始她在炒菜,声音有些大,所以没听清外面在说什么。   这会儿菜炖在锅里了,柳棠溪也听到了外面的争吵。   因着张氏在烧火,柳棠溪便跟她说了一声,出去看了一眼。   赵氏正被李氏骂着,突然看到了柳棠溪的身影。   一见正主出来,赵氏连忙朝着她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不住地跟她道歉。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之前是我没搞清楚是咋回事儿,就在外面怀疑你的身份,说你的坏话。婶儿知道错了,希望你能原谅我。这是我前些日子刚买的一对银耳环,虽不值多少钱,但希望你能收下。”   柳棠溪被赵氏的热情吓了一跳。   她这两日一直想着该怎么让赵氏给她道歉,这还没想到法子呢,没曾想,对方自己先跑过来找她道歉了。   这就像是,自己在打boss时,还没想好用哪种武器,结果boss突然放下武器交出财产磕头认错了。   这种感觉真的……   嗯……虽然有些不懂为何会如此,但还挺爽的。   至于赵氏为何会如此,柳棠溪不相信是她自己幡然醒悟了,定是有人做了什么。   而这个人,除了卫寒舟,她实在是想不出来别人。   想到这里,柳棠溪抬头看了一眼沉默地站在书房门口的卫寒舟。   赵氏察觉到她的目光,也转身看了过去,一看卫寒舟的眼神,立马哆嗦了一下。   柳棠溪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绝对是卫寒舟干的。   “我不要你的银耳环,想让我原谅你可以,那你从明日起,去人多的地方把这件事情澄清,只要你说上三日,那我就原谅你。”   赵氏的脸色顿时一僵。   对于她这种好面子的人,去人多的地方认错比拿她的银子更让她难受。   “怎么?不愿意吗?”柳棠溪挑了挑眉,问,“当初你不就是在人多的地方败坏我的名声吗?既然你当初是如此做的,那么现在你也要用同样的方式给我澄清了。”   听到这话,卫寒舟在心里笑了一下,不过,他跟李氏有了同样的想法。   媳妇儿还是太过善良了。   “咳。”   在赵氏思考时,卫寒舟轻轻咳了一声。   想到卫寒舟刚刚在家里说过的话,赵氏忍着心中的屈辱,答应下来。   不一会儿,赵氏离开了,柳棠溪看向卫寒舟时,脸上重新恢复了笑容。   没想到啊,卫寒舟虽然表面上没理会她,私底下还是帮了他。   这男人还真不错。   是她误会他了。   正想要抬脚过去说说自己的感谢,结果,卫寒舟理都没理她,转身去书房,把门关上了。   而与此同时,背后传来了张氏的声音:“三弟妹,锅里的菜差不多熟了。”   柳棠溪又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一脸欢快地去灶上忙了。   不一会儿,饭就做好了。   今晚上做了四个菜一个汤,很是丰盛。   卫大牛和卫二虎白日去镇上忙,消耗体力,所以晚上回来家里一般都会做些硬菜。再加上,这段时日卖苹果赚了不少钱,卫老三也不用吃药了,所以家中攒了一些钱,吃的也比从前好了不少。   在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了,柳棠溪多多少少知道卫寒舟的喜好。   所以,今晚故意把卫寒舟喜欢的茄子炖肉放在了他的面前。而且,还破天荒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肉。   “相公,吃肉。”   张氏和李氏也会偶尔会给孩子们夹肉,所以柳棠溪这举动也不算太突兀。   只不过,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做,饭桌上,大家还是看向了他们夫妻二人。   卫寒舟看了一眼碗中突然出现的一块肉,又看了柳棠溪一眼。   只见柳棠溪正笑着看着他,那笑容,比平日里真诚了许多。   看了她一眼之后,卫寒舟一言不发,低头,把肉吃进了嘴里。   见卫寒舟给面子,柳棠溪又给他夹了别的菜。   这一顿饭,柳棠溪很是殷勤,而卫寒舟几乎没用伸手去夹菜。   李氏笑呵呵地看着小儿子和儿媳。   不过,看着看着,又看向了儿媳的肚子。   儿媳嫁过来好几个月了,也不知啥时候能怀上。看他俩这般热乎劲儿,说不定很快就有了。,, 第30章 害羞   柳棠溪也察觉李氏今日的目光似乎热切了些, 她以为是因为自己主动给卫寒舟夹菜所致, 所以也没多想。   若她知道李氏心中的想法, 想必就没办法这般淡定了。   虽然卫寒舟接受了她给他夹的菜,但卫寒舟依旧不怎么理她。   不过, 柳棠溪也不在意,卫寒舟平时就这个死样子, 也不爱搭理她。   只是, 想到明日一早卫寒舟又要去读书了, 有件事情她实在是太想问出来了。   洗完澡之后,柳棠溪就赶紧给卫寒舟铺好了床,坐在床上等着卫寒舟回来。   卫寒舟回来后,见柳棠溪又给他铺床了, 神色柔和了许多。   “相公,你这一日读书辛苦啦。”柳棠溪试着跟卫寒舟搭话。   跟柳棠溪相处时间久了, 一听她这话, 卫寒舟就知道她有话要说。他也不吱声, 就等着她开口。总归, 她性子急, 肯定会自己说出来。   “嗯。”卫寒舟应了一声。   “相公, 你渴不渴?”   “不渴。”   “相公,你饿不饿?”   “不饿。”   “相公,你困不困?”   卫寒舟:……   察觉到自己问错了话,柳棠溪自己笑了几声,缓解了尴尬。   “有话想问?”   到最后, 还是卫寒舟先提了出来。   听到这话,柳棠溪没有任何犹豫,直接问了出来:“你下午去李秀才家了?”   “嗯。”卫寒舟点头承认了。   “那你跟李秀才说了什么,为什么赵二婶儿会上门来道歉?”   柳棠溪憋了一下午了,一直想知道卫寒舟用了什么法子。李秀才家能这么爽快地答应下来,肯定是被卫寒舟戳中了痛处。   这种敌人痛,我很爽的事情,柳棠溪真的是太想知道了。   听到这话,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   “说呀~”柳棠溪催促。   “娘子这般聪明,怎么会想不到?”   被卫寒舟这般夸,柳棠溪还挺开心的,不过她还是不喜欢卫寒舟这种有话不直说的性子。   然而,她想知道的事情还在卫寒舟的脑子里,所以,她只能妥协,按照卫寒舟的想法来做。   “你找到李秀才家跟算命的勾结在一起坑骗你的证据了?”   “没有。”   说完,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你觉得这种事儿会留下证据?”   柳棠溪抿了抿唇,心想,这种事儿多半就是口头上说说,谁还故意留证据。   看着卫寒舟看她时像看傻子的表情,柳棠溪心里不太舒服。   仔细回想卫寒舟之前做过的事情,柳棠溪眼珠子转了转,问:“难道你威胁他们了?”   卫寒舟既没肯定,也没否认。   柳棠溪眼前一亮,说:“真的威胁了?用什么威胁的?定然跟李秀才有关,对不对?”   卫寒舟点头。   见着卫寒舟的表现,柳棠溪更兴奋了。不过,她不了解李秀才,也不知道他有什么把柄握在了卫寒舟的手中。   她太想知道了,看卫寒舟不配合的样子,着实着急。   “快说啊,到底是什么?”柳棠溪扯了扯卫寒舟的袖子。   卫寒舟低头看了一眼袖子上的莹白的双手,喉结微动,正欲开口,不料,却被柳棠溪抢了先。   “难道是他当初教你读书这件事情?”   柳棠溪突然想到了那日卫二虎说过的事情,李秀才教过卫寒舟,跟人吹嘘教过他。按照她所了解的各个学校的招生手段,想必李秀才定然跟人说过他教了卫寒舟,甚至会夸大事实。   那么,慕名前往的人定然不少。   靠着这个,李秀才肯定赚了不少钱。   卫寒舟抬眼看向了近在咫尺的妻子,嘴角露出来一丝笑意。   她果然很聪明。   见卫寒舟笑了,柳棠溪知道自己猜对了,也开心地笑了起来。   见柳棠溪笑,卫寒舟心情似乎更好了。   他下午的确是去过李秀才家,三两句话就炸出来事实真相,的确是李秀才家跟算命的勾搭在了一起。然而,李秀才把事情全都推到了自家儿媳赵氏的身上,跟他说一切都不知情。   李秀才虽年岁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人也聪明,但卫寒舟天生聪慧,一眼就看破了。   不过,总归,这件事情与自己妻子的名声有关,且,算命的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李秀才家也没有得逞。所以,他也无意过多计较之前的事情。   李秀才的确教过他,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他之所以考中秀才,李秀才在其中的功劳却不多。   他只需四处宣扬一下,表明自己的立场,说明情况,李秀才就别想利用这一点来招学生了。甚至,招来的学生也会离开。   世人崇尚尊师重道。   他也不愿把事情做绝。   所以,这件事情的结果是,李秀才答应让儿媳来道歉,为妻子正名,同时,保证以后不再在招生时故意打着卫寒舟的名声。   卫寒舟简短地跟柳棠溪说明了情况。   柳棠溪听得很是开心。   说完之后,柳棠溪见卫寒舟嘴角的那丝笑意不见了,忍不住说了一句:“相公,你还是要多笑笑,你笑起来好看。”   卫寒舟脸色微微一变。   虽然烛光昏暗,可柳棠溪还是捕捉到了。她先是有些不解,接着,很快就反应过来。   难道……   “你害羞了?”柳棠溪惊讶地问。   这真的是太奇怪了,如卫寒舟这种性子的人竟然还会害羞!天哪,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刚刚说了什么来着……哦,好像是说他笑起来好看?   卫寒舟在书中的形象给她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了,且初见时,卫寒舟的表现也很是让人惧怕。   她一直觉得,卫寒舟纵然不会变得跟书中一样,但也绝不会是一个因为一句话就害羞的人。这种智商超高,又运筹帷幄的人,定然有一颗大心脏。   不惧风雨,不惧流言。   看他竟然在她面前露出来如此羞涩的一面。   卫寒舟本就对自己刚刚的表现有些赧然,此刻见柳棠溪坐在床上一脸好奇地盯着他看,顿时黑了脸。   “你看错了。”卫寒舟否认。   说罢,甩了甩袖子,朝着自己的“床铺”走去:“时辰不早了,睡吧。”   柳棠溪刚刚还在为看到卫寒舟的窘态而惊奇,这会儿,见卫寒舟黑脸,再加上这两句没什么感情的话,顿时回归到现实之中。   也许,真的是因为刚刚烛光太过昏暗,她看错了?   不过,怎么瞧卫寒舟都有一副落荒而逃的姿态。   “害羞就害羞嘛,我又不会笑话你。”柳棠溪调侃他。   许是因为卫寒舟刚刚帮了她,又许是卫寒舟的处事风格比书中温柔了不知多少,柳棠溪感觉跟卫寒舟之间亲近了不少,胆子也就大了。   卫寒舟没理她。   柳棠溪觉得自己猜对了,心情甚好,吧啦吧啦又说了起来:“真好,我还以为这事儿解决不了呢,没想到能把李秀才一家找出来。说起来还是要多谢相公。”   说到这里,柳棠溪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呢,这次不仅解决了之前的流言蜚语,你也借此解决了李秀才借你名头赚钱一事,可谓是双赢。你稳赚不亏呀。”   因着解决了一桩麻烦,柳棠溪心情甚好,所以就不自觉多说了几句。   对于卫寒舟的冷漠的态度,她也不在意,反正他一直都这样。   然而,卫寒舟许是觉得她太过聒噪了,开口讲话了。   “跟我的名声相比,为夫更在意的是娘子的名声。”   柳棠溪顿时语塞。   下一瞬间,卫寒舟吹灭了蜡烛。   黑暗中,柳棠溪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有微微的热意。   一晚上,她脑子里都在回想这一句话。   第二日一早醒来,卫寒舟已经不见了。   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柳棠溪有些气闷。   不过,柳棠溪觉得,应该是因为昨晚她被卫寒舟怼了,没有回过去的缘故。   她当时脑子太过糊涂了,没想到该怎么回。   下一次,下一次等卫寒舟回来,她一定酝酿好,好好怼回去。   因着昨日赵氏来过家里,因此,周氏吃过早饭就出门了。   过了没多久,周氏就回来了,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怎么了这是,外头发生了什么好事儿?”张氏问。   周氏看了一眼柳棠溪,笑着说:“好事儿,绝对是好事儿。那李秀才的儿媳,隔壁村的赵氏,在咱们村头说三弟妹的好话呢。说自己错了,说那日没看清楚,且见人就说。”   听到这话,柳棠溪笑了笑。   卫寒舟捏住了李秀才的命门,赵氏想不遵守都难。   张氏笑着说:“真的呀?那可实在是太好了。有她这么一说,旁人再也不会说三弟妹的闲话了。”   李氏听到外面的动静,从堂屋出来了。   还没等她问,周氏就走上前去,吧啦吧啦又跟她说了一通。   说完,李氏笑了。   “走,咱们也去瞧瞧。”李氏跟几个儿媳说道。   张氏本不是个好奇心重的人,但听李氏这么一说,也忍不住好奇,想要去看看。   立时,就放下手中的绣活儿,朝着村外走去。   周氏本就没看够热闹,见李氏要出去,立马就跟了上去。   全家唯一比较平静的大概就是柳棠溪了。   当初别人说她时她没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后来大家开始夸她了,她也没什么感觉。如今有人给她澄清名声,她依旧没什么反应。   名声这种东西,就看别人信不信。   如果亲近的人相信你,自然与你无碍。若是卫老三一家人当初不信她,确实会伤害到她,至少她的日子不会这么好过。   柳棠溪也不爱出门,旁人也不会大张旗鼓当着她的面说,况且她知道自己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关于卫家村的一切估计都会成为过眼云烟,所以她是真的没什么太大的感觉。   “娘,我就不去了,仲行还在屋里,我在家看着孩子。”   周氏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亲儿子在家睡觉,她跑出去了。   想到这里,她连忙看了李氏一眼。   李氏却是没想到这一点,她琢磨了一下,上前抓住了柳棠溪的手,说:“不用,你爹在家呢,让他看一会儿,咱们也出去乐呵乐呵,看看那恶人的下场。”   李氏这般热情,柳棠溪再推脱也不太好。   所以,她也放下了绣活儿,跟着大家一起出去了。   赵氏说了两遍之后,见周氏离开了,便偷懒坐在了一旁。   想她堂堂秀才家的儿媳,往日也是被人敬着的,如今却在大庭广众之下打脸,说出来与之前不同的话,多难堪啊。   要不是家里的公爹逼着她来,她绝不会过来。   她知道卫寒舟一家人跟村里的关系不太好,所以,一看周氏离开了,她立马就开始休息了。   反正卫寒舟家住在村尾,也不会有人跟他们家偷偷说嘴去。   没想到,刚坐下没多久,远远就瞧着卫老三家里的人过来了。   赵氏顿时郁闷不已,站起身来,又跟人解释起来。   “那卫秀才的娘子是正经人家的好姑娘,是我那日听错了,误以为她是那不干净的地方出来的……”   李氏瞧着赵氏的眼神,心里很是不舒服。   她刚刚不是没看到赵氏坐在一旁歇着。   而且,赵氏既然之前能说出来那种话,也是个心术不正的。   没人看着,难免会说一些不中听的话。   赵氏怕卫寒舟一家人,王氏可不怕,她仗着是卫老三的长嫂,纵然卫寒舟考中了秀才,也不怕他。一见李氏等人过来了,王氏故意说道:“那你咋知道不是呢?说不定就是呢。”   一旁闲聊的妇人道:“不可能吧?听说寒舟媳妇儿既会绣花又识字呢,而且长得也气派,不像是那地方出来的。”   “怎么不可能?听说那地方就是会教姑娘做这些事儿。越是长得好的,越会这些东西。要不然卖不上价去。”王氏反驳。   上次柳棠溪在家里怼她,拒绝教她孙女荷花的事情她可还记得呢,这不,找着机会就想要抹黑她。   赵氏见王氏故意这么说,心中一喜。   反正也不是她说出来的,她才不管。   既然王氏是故意说的,李氏等人自然也听到了。一听王氏如此说,李氏气得立马就想上去找她理论。   这可真是新仇和旧恨加在一起了。   不过,这次还是被柳棠溪拦住了。   “老三媳妇儿,你别拦我。你听听她说的这是什么话!”李氏大声说道。   李氏这话说得声音着实大,围在一起说话的妇人们都听到了。   这些人虽然跟卫老三家关系一般,但谁让卫寒舟是个秀才呢,所以,纵然跟王氏关系好,此刻也不会帮着她说话。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看热闹。   此刻,大家都闭了嘴,看看王氏又看看李氏。   王氏见柳棠溪拦了一下李氏,笑着说:“三弟妹,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你看,寒舟媳妇儿都不让你跟我吵呢,说不定我说得是对的。是吧,寒舟媳妇儿?”   李氏脸色气得通红,推了一下挡在面前的柳棠溪,跟王氏吵了起来。   “你胡扯什么?寒舟媳妇儿那是太过善良,不爱跟你这种老婆子一般见识。你嘴巴放干净点儿,别有事儿没事儿说我们家闲话。”   王氏也不遑多让,骂了起来:“你个老婆子嘴巴才不干净,脑子也不清楚,你也不看看自己给秀才郎找了个什么样的媳妇儿,我们卫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蠢妇一个!”   “你才是个蠢货,你还是个毒妇,这些年,你没少在村里说我们家的闲话,我们家的名声都是被你败坏的!”   “我呸!老娘败坏你名声?你也不看看自己到底啥样,需要我败坏吗?”   “你以为自己是个好东西?当年就是因为你在背后使坏,把我们给寒舟攒下来的读书的钱给弄走了,要不然我家寒舟早就考上秀才了。”   “别胡扯了?那是爹娘的钱,咱们没分家,爹娘爱给谁就给谁,自己没本事要,爹娘又不待见你们,还怪我不成?”   “就是怪你!分家的时候也是你们家使坏,我们家一文钱没捞着。”   ……   两个人吵着吵着就要动手,周围的人赶紧把她们拉开了。   柳棠溪一开始真的是傻眼了,她都多少年没见过这种阵仗了。自从去了大城市读书,就很少回老家了,即便是回家,也就是待几日就回去。   这种泼妇骂街的事情真的是第一次赶上。   不过,这事儿的重点是不是偏了?   看着赵氏站在外围看笑话的模样,柳棠溪静了静心。   深深呼出来一口气之后,柳棠溪扯住了李氏的袖子,冲着她摇了摇头。   李氏自是不愿,想要上前去跟王氏打架。   柳棠溪连忙往前走了一步,拦在了李氏的面前。   看王氏的身板儿就知道,李氏根本就不是对手。而且,李氏不够坏,也没王氏豁得出去,自然是要吃亏的。   看着面前王氏的笑脸,柳棠溪笑了笑。   这一刻,王氏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柳棠溪也没令王氏失望,慢慢凑近了她,趴在她耳边小声说:“大伯娘,你是如何得知青楼里面的姑娘都要学习刺绣和读书的呢?难不成,是大侄子告诉你的?我可听相公说大侄子没少去呢。”   柳棠溪想,撕破脸是吧?那好啊,看谁比较狠。   单是吵架亦或者打架又有什么用?   大房最宝贝的人就是那个孙子,既如此,她当然要学着卫寒舟的样子,去捏住大房的命门呀。   果然,刚刚还一副得意模样的王氏立马变了脸色:“你……你……你胡说什么!”   王氏脸色涨得通红,一副心虚的模样。   她不过是个村妇,又没怎么去过外面,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这一番话,她的确是在家中听孙子说的。因着柳棠溪拒绝了他们,所以他们一家人都不喜她。   前些日子听到外面的人对柳棠溪改观,都说她是大户人家出身,自然心生不悦。   孙子便说了这么一番话。   李氏本想上前,见王氏似是弱了下来,立马安静下来。   周围的人没听到柳棠溪说了什么,全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还有,只听说那些地方教弹琴跳舞讨好男人的,到没听说还要学刺绣读书的。这要是学会了,是去考状元呢,还是要补贴楼里?所以,论起来胡说的本事,我不如大伯娘你呢。”   这番话柳棠溪说得比较大声,大家都听到了。   王氏又不是真的见过世面,三言两语就被柳棠溪给镇住了。   且,她擅长跟人吵架骂街,这样的事情她从没输过,可她不擅长跟柳棠溪这种温温柔柔说话讲道理的人理论。   柳棠溪一没骂她,二没打她,她反倒是不知道该如何说。   乡里乡亲们听到柳棠溪这一番话也都忍不住点了点头,觉得她说得有理。那里面的姑娘是去讨好男人的,钱也赚得多,怎么可能做绣娘的事情?   场面一下子变了,而现在,得意的人变成了李氏。   她也不是真的想跟王氏吵架,只是她想赢,想看王氏吃瘪。   如今见三儿媳三两句话就让对方吃瘪了,李氏自然开心。   “老三媳妇儿,你是不知道,这个老婆子胡说八道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李氏补充了一句。   见李氏说话,王氏立马就想回过来,柳棠溪立马道:“大伯娘,我刚刚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吧?是想让我当着大家的面说出来吗?”   王氏立马止住了脚步,愤怒地看了看李氏,又看了看柳棠溪,脸色通红地离开了。   赵氏见王氏这么快就走了,悄悄撇了撇嘴。   “李家二婶儿,你也莫要忘了你今日是来做什么的。”柳棠溪冲着她说道。   说完,还对她微微一笑。   想到刚刚王氏被柳棠溪给制住了,再看柳棠溪现在的这个眼神儿,赵氏心里一寒,连忙跟众人说:“那老婆子胡说,我那日见着了,秀才娘子是被人牙子给拐来的,还没卖呢,就被李家三嫂救下来了……”   赵氏一边说,还一边看柳棠溪的脸色。   柳棠溪见这里也没什么事儿了,就想要回去了。   不过,离开前,李氏把周氏留了下来,小声嘱咐:“你在这看着点儿,要是她们还敢胡说,就回来找我。”   周氏最喜欢凑热闹,听到这话,立马保证:“嗯,儿媳记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地雷和营养液,么么哒~,, 第31章 对比   许是见识到了柳棠溪的厉害, 又有一个周氏日日跟在她一侧, 所以,接下来, 赵氏老实了很多, 很用心地为柳棠溪澄清名声。   这件事情很快就结束了,柳棠溪在这十里八村的名声也比从前好了不少。   虽然卫寒舟在不在家,但似乎也没什么区别。   如今跟之前唯一不同的是家里的孩子少了一个,伯生一大早就跟着卫大牛和卫二虎去了镇上。   不过, 即便是伯生走了, 柳棠溪依旧在早上教扶摇和舒兰识字。   如今两个人认识的字比较多了,一些基础的书也背得滚瓜烂熟。   跟柳棠溪一样,就是写字方面弱了一些。   不过,如今卫老三家虽然条件好了一些, 但像纸和笔这样的东西还是奢侈品, 所以,也没法给她们多提供。况且,柳棠溪自己的字就是那个样子, 也没脸教两个姑娘。   想到后年开春卫寒舟差不多就能考中状元, 柳棠溪觉得她们以后就有机会好好练字了。   过了几日, 又到了去镇上送绣活儿的时候。   如今天气不像之前那般热了, 凉爽了不少,走在路上没那么热,柳棠溪也乐意多出门。   所以,这一次她打算跟张氏一起去。   周氏也想跟着出去, 只可惜仲行还小,她得喂奶伺候孩子,所以只能眼巴巴看着了。   离开时,张氏和柳棠溪把两个小姑娘也带上了。   一路上,有她们两个小人在,路途倒是没那么无聊了。不过,往日小半个时辰能走到的地方,这次生生走了一个时辰。   毕竟,扶摇和舒兰年纪小,不能累着了。所以她们走走停停,歇了许久。   到了镇上,一行人先去了铺子里。   见柳棠溪过来了,掌柜的比以往热情了许多。   “秀才娘子,你今日亲自过来了。”   自从上次卫寒舟和柳棠溪一起来过铺子之后,掌柜的就没再见过柳棠溪了。如今他手上有个大件儿,对方想让柳棠溪来做,所以,他一直在等着张氏过来。   没想到柳棠溪也跟过来了,这就省了不少事儿了。   “掌柜的好。”柳棠溪等人打着招呼。   掌柜的寒暄了几句之后,便点明了这件事情。   “我这里有个大件儿,城外的郭员外要嫁女儿了。只是,郭家姑娘绣工不好,嫁衣不能亲自绣,便想着找人绣一下。可她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合适的。可巧了,那日她在咱们铺子里看到了娘子绣的荷包,很是喜欢,说想让娘子帮忙绣一下。娘子意下如何?”   虽然柳棠溪来这里不久,但郭员外的名字她还是听过的。   这还要多亏了周氏。   周氏没事儿就喜欢跟人在外面说话,知道的事情也多了一些。   郭员外一家算是县城里的人,只不过,家大业大,在县城外盖了大宅子。   他家可是远近闻名的富户。   他的名字之所以能传到村里去,是因为之前他家选丫鬟,一个月二钱银子。村里有不少人家心动,把自家姑娘送过去了,只可惜都没被选上。   柳棠溪一听是大件儿,对方又是有钱人,想必钱不会少给,立马就心动了。   “可有说给多少工钱?”柳棠溪还是更关心这个。   一听这话,掌柜的立马明白过来,柳棠溪这是要答应了。所以,脸上的笑容又增添了几分。   “五两银子。”掌柜的伸出来手在柳棠溪面前比划了一下。   听到这个数字,张氏倒抽了一口冷气。她从前绣帕子都是一条一两文钱,从她学会绣帕子到现在,恐怕也没赚这么多。   五两银子对她来说是极大的一笔钱,她从未见过这么多的银子。   见着张氏的表现,掌柜的很满意。别说是张氏了,他听到的时候都觉得很是惊诧。他这铺子是小本买卖,一个月连一两银子都赚不到,这五两银子可以说是他大半年的积蓄了。   但,柳棠溪却非常镇定,并没有因为掌柜的说出来五两银子感到诧异。   就仿佛五两银子是五文铜板一样。   对于柳棠溪的反应,掌柜的很是佩服,心想,不愧是秀才娘子,就是见识多,跟他们这些人不一样。   “可有具体的花样子,有说多久完成?”柳棠溪冷静地问出来自己想知道的事情。   见柳棠溪如此冷静,掌柜的也渐渐镇定下来。   “有,郭家小姐已经差人画好了,就等着往上面绣了,对方希望一个月左右能完成。”   柳棠溪回忆了一下嫁衣的样子,算了算。   掌柜的以为柳棠溪有所顾忌,抬眼看了看四周,小声说:“我知道娘子身份特殊,自是没敢跟人说这些绣活是你做的。娘子尽管放心,外面绝对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   听到这话,柳棠溪觉得心里一暖。   掌柜的是张氏合作了多年的人,果然跟张氏一样靠谱。   不过,她其实并不在意这些。靠着手艺吃饭,她觉得自己行得正做得直,没什么不能跟人讲的。不过,考虑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柳棠溪也知道世人在顾忌什么。   她是秀才娘子,却给人绣帕子、荷包、嫁衣,说出来总是不太好听。而且,以后卫寒舟是要做状元的人。她以后也要回到京城,也还有一个侯府娘家。   这些事儿要是真的传出去了,想必又要有一些风言风语。   她虽不在意这些,但也无意多生事端。   掌柜的能如此顾忌她,她是要感激的。   “多谢掌柜的。”柳棠溪感激地说道,“不过,我还有一个疑问。仅仅是嫁衣吗?会不会给的工钱太多了,用时也太长了一些?”   掌柜的连忙道:“不止。而且,这嫁衣比较繁复,郭家小姐是要嫁到南边儿去,听说男方那边的习俗很是复杂,跟咱们这边的完全不同。且,除了嫁衣,还有一些帕子、荷包等等,那活儿却是不简单。不过,我相信以娘子的本事,肯定能完成。”   柳棠溪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郭家说是看了一眼相中了她的荷包,她是不信的。以郭家的家业,绝对不会随便找个绣娘来绣女儿的嫁妆,肯定请了不少绣娘,也仔细研究过她绣的东西。   或者,郭家说不定早就知道了她的身份,只不过不明说罢了。   掌柜的见柳棠溪答应了,自是非常欣喜。   柳棠溪能答应下来,郭家那边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而且,绣这些东西的话,少不得要从他这里买线、买布。   当下,掌柜的便说去郭家回信儿,希望柳棠溪能在镇上多待一会儿。   恰好柳棠溪和张氏本就想带着两个孩子玩儿一下,张氏还想去看看伯生,所以答应下来。   出了铺子后,张氏仍旧觉得像是在做梦一样。   “三弟妹,刚刚掌柜的说是五两银子?”张氏小声问了一句。说话时,还左右瞧了瞧,生怕被人听到了。   柳棠溪点了点头,说:“对,如果我没听错的话,应该是这么多。”   张氏再次倒抽了一口冷气,说:“好多啊。”   柳棠溪笑了笑,说:“是啊,好多。”   张氏喃喃道:“多是多,想必大户人家也讲究,东西估计不少。”   柳棠溪非常认同这种观点,点了点头,说:“的确,想必接下来一个月有的忙了。”   “哎,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什么要求,会不会不满意要退。”许是因为钱太多了,张氏开始有了顾虑。   柳棠溪反过来安慰张氏:“不会的。既然大嫂说对方是大户人家,想必他们早就已经看过我绣的东西了,且,绝不是一两个。要不然也不会让掌柜的来问。毕竟,女子出嫁可是一件大事儿。”   张氏恍然大悟,说:“也是。”   想到柳棠溪精湛的绣活儿,张氏又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的,连忙道:“你刺绣做得好,想必对方肯定会满意的。”   说了几句之后,见扶摇和舒兰好奇地跑来跑去,两个人连忙一人领着一个,四处逛了起来。   柳棠溪一向喜欢小孩子,几乎是有求必应,要什么给买什么。   张氏作为舒兰的亲娘反倒是没她这么大方,但是,看着自己女儿开心的模样,她又不忍心说出来。   只想着,回去后,要是娘说的话,她就自己认下来。   买了一大堆好吃的之后,四个人去了伯生读书的地方。   伯生见到家里来人了,开心得不得了。柳棠溪大方了一回,带着伯生去了镇上下馆子。   等吃饱喝足,把伯生送回了先生处,一行人才又回了铺子里。   回去时,掌柜的已经回来了。   一看柳棠溪等人回来了,赶紧迎了上去,领着她们去了里间。   里间放着一个小箱子,箱子里放着一大堆红色的物件儿。   正如掌柜的所言,的确不少。   柳棠溪逐一看了看上面的花样子,又摸了摸布料,心中渐渐有数了。   可见,对方是有备而来,早就为她准备好了,要不然,不会这么快就送过来。而且,对方肯定知道她是秀才娘子,要不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把东西送来。   既然对方不明说,她也不会说出来。   在心里估算了一下眼前的绣活儿,慢的话估计得用大半个月,快的话,半个月就行。   不过,为了眼睛着想,柳棠溪没想着快速完成。   “怎么样,娘子,能行吗?”掌柜的见柳棠溪看完了,问道。   柳棠溪点了点头,说:“嗯,没问题。”   掌柜的立马笑着说:“那就好,那就好。这箱子太沉了,我让伙计驾着家里的骡车送你们回去。”   “多谢掌柜的。”柳棠溪道。   约好一个月后去家里拿,柳棠溪一行人回去了。   回到家之后,李氏听说了这件事情,也高兴得不得了。   至于她们在镇上给孩子多花了一些钱的事儿,李氏反倒是没怎么在意。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卫老三宣布了一件事情。   以后各家赚的钱,跟从前一样,交一半上去就行。   柳棠溪隐约猜到这事儿跟自己这五两银子有关,对卫老三和李氏的处事风格越发喜欢。   她倒是不怎么在乎这五两银子,都交上去也没什么意见。总归卫老三一家又不会苛待她,她早晚也要去京城。   不过,能攒下一些银子,她倒也挺开心。   “如今家里的情况比从前好多了,咱们家早晚要分家,都自己攒着吧。剩下的一半我跟你娘留着。”   卫老三是吃过不分家的苦的,也深深地明白这里面的道道,所以,如今他作为大家长,绝不会再走之前的老路。   之前,他是个老实的,赚了钱就交到公中。可他有几个兄弟,却是懒惰的,不思进取。   若是把钱都交到公中,会滋生一些人的懒惰,也会让勤勉的人心生不快。所以,倒不如留一半,那些勤快的,赚得多了,自然手中也能多留一些。那些懒惰的,自是就少一些。   这些年,卫老三形成了自己的处事风格。   因着这些嫁衣很难绣,又比较贵重,所以,李氏紧着柳棠溪这边,想让她暂时不用教两个孩子了。   柳棠溪拒绝了李氏的提议。   绣花太伤眼睛了,她可不想一天到晚都躲在屋里绣花,该休息还是要休息。   所以,早上她依旧教两个孩子读书,不过,下午却是在屋里绣花了。   她倒是想去外面绣,然而,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怕不小心弄坏了,弄脏了,所以只得在屋里绣了起来。   如此过了半个多月,柳棠溪差不多快绣完了。   这日下午,柳棠溪正在屋里绣嫁衣,突然,门从外面推开了。   柳棠溪以为是扶摇或者舒兰来找她了,所以也没当回事儿,一边低头绣花,一边笑着说:“让三婶儿看看,是哪个小宝贝儿又来找我了。”   往日,柳棠溪说出来这话之后,对方肯定会给回应。   然而,今日,柳棠溪又绣了几下之后,骤然发现对方压根儿没回应她。   如今已是初冬,天气比较冷,丝丝缕缕的凉风从门口吹了进来。   柳棠溪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这是没关门?   柳棠溪抬头看了过去。   虽有些冷,不过,想到对方可能是扶摇或者舒兰,所以柳棠溪还是比较有耐心,看过去时,脸上也是带着笑的。   然而,这一看之下,顿时怔住了。   来人哪里是她的小宝贝,分明是一月不见的卫寒舟。   柳棠溪脸上的笑意一下子没了,态度也瞬间转变。   “冷死了,快关门。”柳棠溪催促,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和嫌弃。   如今屋里没有暖气,冻得她直发抖。小孩子也就罢了,卫寒舟是个大人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卫寒舟:……,, 第32章 玩闹   卫寒舟看着眼前的妻子, 神色中透露出来一丝丝迷茫。   若他没记错,上次离开前,自己的妻子似乎对自己还算客气和热情, 怎么一月不见,突然变了态度。   还没等他想明白,就见柳棠溪吸了吸鼻子,裹紧了身上的外套。   见状,卫寒舟微微蹙眉, 转身把门关上了。   见门关上了, 柳棠溪这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着, 又低头继续绣了起来。   眼前的嫁衣还差一点点就绣完了, 此时若是移动的话,势必会弄乱, 不如把这最后几针走完再说。   至于卫寒舟, 她这会儿还真的是无暇顾及。   卫寒舟见柳棠溪对他很不热情, 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   不过,看着她低头绣花的认真模样,又忍不住多瞧了几眼。   不得不说,刚进来那会儿看到的情形, 对他的冲击挺大的。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坐在一堆大红色的嫁衣之中,低头绣花。头微微低垂,露出来一截白皙如玉的脖颈。   没开口之前, 他会觉得这姑娘是温柔沉静的性子。   而一开口,这份温柔沉静就被打破了。   小宝贝这个词……   卫寒舟薄唇轻抿,看着面前继续低头绣花的姑娘,难得主动问了问题:“你在做什么?”   “没看到么,绣嫁衣啊。”   “给谁绣的?”   “县城郭员外家的女儿。”   “哦。”卫寒舟应了一声。   问完,卫寒舟就没再讲话了。   柳棠溪也没说话,低头认真绣了起来。   不一会儿,柳棠溪就把嫁衣绣好了。   看着自己努力了大半个月的结果,柳棠溪脸上露出来开心的笑容。   拿起来嫁衣抖落了一下,柳棠溪见卫寒舟还在屋里,不知在想什么,问道:“怎么样,好看吗?”   卫寒舟回过神来,看着如栀子花瓣一般的脸庞,再看红艳似火的嫁衣,喉结微微滚动,含糊地应了一声:“嗯。”   他们二人虽然早已成亲,但成亲那日父亲正生着重病,两个人也是草草拜了堂就结束了。饶是他记忆好,对成亲那日的情形也记得不太清楚。   而且,那日她似乎一直想逃跑,跟如今的性子也大不相同。   至于她那日穿了什么,脸上又是什么表情,他真的是想不起来了。   就好像,那日的人是个陌生的姑娘,跟眼前这个完全不同。   “喂,你看哪里呢?我问你我绣得好不好看,谁问你我长得好不好看了?我本来就长得好看,还用你说吗?”柳棠溪见卫寒舟在看她的脸,没看她绣的东西,有些不悦地说。   这可是她劳动的成果,她满心期待能得到一声赞扬。   卫寒舟垂眸看了一眼绣的话,说:“好看。”   见卫寒舟说话不怎么走心,柳棠溪嘟囔了一句:“真是不懂欣赏。”   果然么,她不能对卫寒舟这种冰冷的男人抱什么期待,一会儿还是让两位嫂嫂以及小豆丁们看看。   说着,柳棠溪把手中的绣活儿收拾了一下。   收拾时,想着再过几日,掌柜的就要来收了,届时,她就能有五两银子到账,心中突然愉悦起来,对卫寒舟的不满减少了不少。   见柳棠溪似乎真的不想理他,卫寒舟站了一会儿后,就出去了。   柳棠溪的确也没在意,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   如今卫老三家里越过越好,吃得也比从前好了许多,仔细算算,等到明年秋天,定能攒够卫寒舟去参加秋试的银子,也就不用她再多做什么了。她虽有金手指,但也不好过多地展现出来,要不然,太多反常的事情既为妖,到时说不定还没回到京城就被人当做要怪抓起来了。   她一向是个胆小的人,行事还是谨慎一些好。   等以后去了京城,她有的是机会拿出来用。   到了那时,她就不用再担心了。   有了这个这金手指,她可以赚钱,可以在这个朝代立身。   绣完嫁衣,柳棠溪一身轻松,第二日,上午教完两个小姑娘之后,下午她也不绣花了。   抬眼看了看已是满目黄色的后山,柳棠溪笑着问:“要不要跟三婶儿一起去后山玩儿?”   扶摇和舒兰还小,自然不喜欢日日憋在家里绣花,一听大人说可以去玩,立马开心地同意了。   张氏和周氏见此也没说什么。   李氏知道这些日子自家三儿媳一直憋在屋里绣花,得知她已经绣好了,笑着说:“是该松快松快,老三媳妇儿最近辛苦了。要不然娘给你们一些钱,你们去镇上玩玩?”   柳棠溪连忙拒绝。   “不用了娘,我就在附近转转就好。”   镇上她已经去过好几次了,也就那样吧,没什么吸引人的。况且,于她而言,去镇上真的是太远了,也太累了,她不想走那么远。   “也行,那你们去后山上吧。”   三个人正准备出门,恰好看到伯生从堂屋出来了。   瞧着伯生眼里的向往之色,柳棠溪立马明白过来,旋即问道:“伯生,你是不是也想跟三婶儿和妹妹们一起去玩儿?”   伯生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点了点头。   “那咱们一起去?”柳棠溪邀请他。   听到这话,伯生似乎有些意动,然而不知想到了什么,拒绝了她的提议:“三……三婶儿,我……我不去了。”   “为何?”柳棠溪诧异地问。   伯生抿了抿唇,看了一眼书房的方向。   柳棠溪一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不仅卫寒舟学了一个月,伯生也学了一个月了,可他好不容易休假了,还跟卫寒舟撞在了一起。真不知是该说一声恭喜还是叹息他太过倒霉。   昨日下午卫寒舟一回家就开始考教伯生的功课。   自从考教完之后,伯生就没在出现在大家眼前了,回自己屋好好复习功课。   如今柳棠溪见伯生这蔫蔫儿的样子,顿时心疼不已。   学习讲究劳逸结合,尤其是对于伯生这种初学的小孩子。一上来就让他学这么久,还不给休息的时间,哪里能受得了。况且,这样也容易让他产生厌恶学习的情绪。   柳棠溪既有对伯生的心疼,又有对卫寒舟的不满。   忍了忍心中的不快,柳棠溪道:“学习要讲究劳逸结合,你这都一个月没放假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你跟你三叔不一样,他是大人,你还是小孩子。”   “可是……可是……”伯生很是迟疑。   “你放心,三婶儿去跟你三叔说。”   “还是,不用了吧。三叔都是为了我好。”伯生连忙扯住了柳棠溪的袖子,小声地道,“我不去了。”   自从去镇上读书了,伯生就越发懂事了。看着伯生失落的小脸,柳棠溪很是心疼。摸了摸他的脸,想说几句安抚的话。然而,话还没说出口,身后就传来了卫老三的声音。   “伯生,你跟你三婶儿和妹妹们去玩玩吧。你这一个月读书辛苦了,玩儿一会儿没事儿。你三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没开始读书呢。”   一听这话,伯生那原本失落的眼神立马变得有亮光。   “爷,我真的可以去吗?”伯生激动地问。   卫老三笑着说:“可以可以,去吧,只是别误了吃饭的时辰。”   “嗯,我知道了。”伯生兴奋地说。   卫老三可是卫家的大家长,他说的话自然是管用的。伯生听后没再顾忌卫寒舟那边,兴奋地跑到柳棠溪面前。   李氏左右无事,背着个筐子,打算跟他们一起去,顺便捡些柴火。   柳棠溪也拿了个筐子。   到了山上之后,看着满目的落叶和枯黄的树枝,柳棠溪不仅没感觉到深秋的萧瑟,反倒是觉得有另一番美。   她感觉这山上的风景比之前还要好看上许多。   黄叶落了满地,整个山上都变了颜色。不仅如此,有些落到了溪流上,叶子顺着溪水往下流,如同一叶扁舟。   看着这样的美景,柳棠溪的心情也变得极好。   李氏见惯了这样的景色,一边走一边顺便捡一些柴火。   柳棠溪也低头捡着些东西。不过,她捡的是树叶,干了的树叶比较好点着,烧饭时可以当做是引火的东西。   几个小孩子也围在一旁,一会儿捡一下树枝,一会儿捡一下树叶。不知怎么回事,拿着拿着树叶就闹了起来。   你扔我身上一片树叶,我把树叶再扔到你的头上,几个人扔着扔着就笑了起来。   舒兰个子矮,年纪小,自然不是伯生和舒兰的对手,被他们两个人合伙扔了一头的树叶。   “啊,哥哥好坏,姐姐也坏。”舒兰一边弄头上的树叶一边说道。   而扶摇和伯生两个人早就跑到一旁玩儿去了,她也追不上。   见状,柳棠溪上前去帮了帮舒兰,把她头上的叶子都弄了下来,也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裳。   弄好之后,舒兰有些失落地看向了玩儿在一起的伯生和扶摇。   伯生和扶摇年纪差不多,两个人从前就一直玩儿在一起,天天出去跟村里的男孩子们打打闹闹。   舒兰年纪小,性子又比较温柔,极少跟他们一起出去玩儿。   但是,这几个月,伯生跟她一起识字,扶摇跟她一起识字绣花,她跟他们二人的关系好了不少。   此刻见他们二人不带她一起玩儿,自然心里有些失落。   察觉到舒兰的情绪低落,柳棠溪蹲下身子,摸了摸她的头发,小声问:“想不想报仇?”   舒兰眨了眨眼,似是有些不明白柳棠溪的意思。   柳棠溪抓起来地上的一些树叶,放到了舒兰的手中,又看向了正在闹着玩儿的伯生和扶摇。   舒兰立马明白过来柳棠溪的意思,眼睛亮晶晶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状,柳棠溪食指放在嘴巴上,示意舒兰不要讲话。   舒兰连忙用小胖手紧紧捂住了嘴巴。   柳棠溪带着舒兰慢慢靠近了伯生和扶摇。   趁着他们二人不注意,舒兰把树叶子洒在了伯生和扶摇的身上。   柳棠溪本想赶紧抱着舒兰跑,结果,舒兰太实在了,扔完之后,根本就不跑,就站在原地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扶摇和伯生见柳棠溪和舒兰如此,在怔了一下之后,立马捡起来树叶,开始扔舒兰。   见状,柳棠溪拉着舒兰跑。   随后,几个人嘻嘻哈哈闹在了一起。   卫寒舟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就想上来帮忙往下面运柴火。   然而,刚走到山脚,就听到了上面传来的笑声,这笑声,除了小孩子,还有一个清脆的声音。   卫寒舟对这个笑声并不是很熟悉。但他有基本的判断,不是他母亲的,自然就是柳棠溪的。   不用想,她定是跟小孩子玩儿到了一起。   想到之前她偷吃葡萄的样子,卫寒舟轻笑了一下。   等他往上面上了一些,到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果然就看到柳棠溪在跟小孩子们在一起。   不过,眼前看到的还是让他颇为惊讶。   一个大人,竟然跟小孩子们玩闹在了一起。   只是,那悦耳的笑声却让人听了心里不自觉地高兴。   卫寒舟正欲抬步上前,这时,坐在一旁休息的李氏走了过来。   “娘。”   李氏看了一眼跟孩子们玩儿在一起的柳棠溪,笑着说:“老三,你看你媳妇儿多喜欢孩子,还特别会照顾孩子。你赶紧跟你媳妇儿生一个吧。”   卫寒舟大囧,抿了抿唇,没说话。   “娘知道你之前对你媳妇儿不满意,可她都嫁过来这么久了,她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想必不用娘多说,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别天天冷着一张脸,我瞧着她就挺好的,配你足够了。”   卫寒舟不可能说出来实情,所以,抬眼看了一眼正在跟孩子们闹在一起的柳棠溪,道:“嗯,儿子知道了。”   见儿子答应下来,李氏脸上露出来笑容。   儿子没成亲前,她急着给儿子找媳妇儿。等儿子娶到媳妇儿了,她就开始愁儿子生娃的事情了。   只要儿子有了娃儿,她也就不用再担心了。   “娘先下去了,你跟你媳妇儿把这两筐柴火抬下去吧。”   “嗯。”   李氏一走,柳棠溪那边也发现了卫寒舟的身影。   一看卫寒舟来了,除了舒兰,所有人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三叔,我们在这儿~”舒兰笑着跟卫寒舟打招呼。   卫寒舟板着一张脸,抬脚走了过去。   随着卫寒舟越走越近,伯生已经渐渐往柳棠溪身后挪了好几步,扶摇也连忙把手中的树叶扔掉了,偷偷拍打了一下手上的脏东西。   卫寒舟走近之后,抬眼看了看他们四个人。   那眼神,让柳棠溪心里很是没底。   就在卫寒舟要张口说话时,柳棠溪见伯生开始发抖了,连忙先说了。   “是我把伯生叫上来的,不是他自己想玩儿。你要是觉得不高兴,你就说我吧。”   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随后,侧头看向了躲在柳棠溪身后的侄子。   “你别吓唬他,他才上学多久啊,都饿瘦了一圈儿,读书那么辛苦,也该让他好好玩一玩。”柳棠溪继续为伯生说好话。   卫寒舟的视线一直盯着伯生,薄唇请启,问了一句:“是吗?”   随着时间的推移,柳棠溪都开始有些心里没底了。   就在这时,伯生自己站了出来,低垂着头,说:“对……对不起,三叔,不是三婶儿叫我出来玩儿,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听到这话,卫寒舟的脸色好看了不少。   “明日休息一日,不用读书了。”   说完这话,卫寒舟背起来李氏装着柴火的筐子下山去了。   等卫寒舟走了有一会儿了,其他人才反应过来。   伯生看着站在他身侧的柳棠溪,一脸不可置信。   柳棠溪也笑了起来,捏了捏伯生的小脸,说:“你三叔说要给你放假啦,你开不开心?”   “开心。”伯生笑着说。   扶摇拍了拍胸口,小声嘟囔:“吓死我了。”   柳棠溪转头摸了摸她的头发。   接着,几个人又玩儿了起来,这一次比之前更加开心了。   等到卫寒舟背着筐子下山去了,这才发现那几个人还在山上,压根儿没下来。   放下筐子,卫寒舟叹了叹气,又上山去了。   装着树叶的那个筐子,还跟刚刚一样,没有丝毫变化。   卫寒舟抬眼看了下最大的那一个,说:“太阳已下山,天色不早了,该回去了。”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柳棠溪也低头开始装树叶了。   三个小豆丁也帮着一起。   下山的时候,小豆丁在前面走着,柳棠溪和卫寒舟在后面跟着。   见卫寒舟板着一张脸,背着树叶,柳棠溪突然觉得面前的这个卫寒舟还挺有人情味儿的。   不过,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脸也比旁人冷一些。   眼看着已经下山,三个小豆丁也跑回家去了,柳棠溪在卫寒舟耳边小声说道:“相公,你明明也心疼伯生,还给了放了一日假,怎么就板着个脸说呢?这样多不好?”   卫寒舟停下脚步,看了柳棠溪一眼,说了一句他憋了许久没说出口的话:“难道为夫像娘子一样,没大没小,跟小孩子们闹在一起就好了?”   虽然卫寒舟是在讥讽她,可不知为何,柳棠溪脑子里一下子就有了画面。   一想到卫寒舟跟三个小孩子玩儿在一起的画面,柳棠溪不可控制地大笑起来。   她实在是难以想象,卫寒舟这种没什么表情又喜欢端着架子的长辈如何跟晚辈们玩儿在一起。   卫寒舟微微蹙眉,似是不解她为何会笑。   见卫寒舟神色不太好看,柳棠溪一边笑,一边说:“哈哈,抱歉,我实在是忍不住,一听到相公说要跟扶摇他们玩儿在一起,想想那个画面,我就想笑。”   听到这个解释,卫寒舟顿时黑了脸,瞪了柳棠溪一眼后,抬脚往家里走去。,, 第33章 年前   见卫寒舟黑脸了, 柳棠溪应该害怕的。可不知怎的, 她却是越发开心了。   她甚至还在想, 不知道刚刚卫寒舟是不是也脑补了一下自己跟小孩子玩在一起的事情。   就这样, 夫妻二人, 一个黑脸,一个笑脸,前后脚回到了家中。   李氏见儿子黑脸了, 以为两个人生气了, 微微皱了皱眉, 想要上前去问问怎么回事。   然后,她刚抬脚朝着儿子走了两步, 就见到了跟在儿子身后进来的小儿媳。   跟儿子不同的是,小儿媳笑得甚是开心。   李氏立时停住了走向儿子的脚步。看看儿媳再看看儿子, 心想, 难道是儿媳惹儿子不高兴了?   不过, 儿媳性子好, 又识大体,应该不至于吧?   想到儿子打小就是这么一张没表情的脸, 李氏把原因归结到自己儿子身上了。   儿子哪哪都好, 就是太过老成,又不懂得表达。   她觉得, 儿子对儿媳挺上心的,李秀才家的事情就是儿子亲自去解决的。而且,儿子的目光偶尔也会落在儿媳的身上。   可他就是喜欢板着脸, 让人看不清楚他内心真实想法。   对待自己媳妇儿哪能这样啊!   看来,她还是得抽空再跟儿子说一说,要不然,她还不知猴年马月能抱上小孙子。   “娘,我做饭去啦,您晚上想吃什么?”柳棠溪的话打断了李氏的思考。   李氏回过神,看向儿媳,笑着说:“都行。”   说完,又看了一眼背着筐子去灶上的儿子,说:“要不,你问问老三想吃什么?”   柳棠溪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卫寒舟,心情愉悦地问:“相公,你晚上想吃什么呀,我给你做。”   卫寒舟看也没看柳棠溪一眼,把一筐子树叶放到了厨房里,冷着一张脸,吐出来两个字:“随便。”   说完,转身离开了灶台,去了书房。   “好的,那我就随便做啦~”柳棠溪看着卫寒舟的背影笑着说道。听这语气,丝毫不受卫寒舟冷脸的影响。   不仅如此,还跟一旁的周氏探讨起来:“扶摇爱吃甜食,咱们做个拔丝地瓜吧?伯生读书辛苦了,再用肉炖个土豆。”   “行,三弟妹做啥都好吃,我就负责给你烧火。”   “多谢二嫂。”   听着这些对话,卫寒舟难免想,她根本就没考虑他,刚刚为何要问他喜欢吃什么?岂不是多此一举?   这厢妯娌俩和和气气说着话,卫寒舟却黑着脸去了书房。   李氏见儿媳的好态度,再看儿子这气性,越发觉得是儿子的错。可她今日已经说过他一回了,不好说第二回 ,所以,想了想之后,放在了一旁。   上次去镇上时,柳棠溪奢侈地买了一些糖,此时正好用上了。   她手脚利落,周氏火候又掌握得极好,很快,拔丝地瓜就做好了。   这种菜凉了就不好吃了,因此,做好后,柳棠溪就端了出去。   几个小孩子看到这道菜全都咽了咽口水。   “快去洗手,洗好手过来吃。”   “是,三婶儿。”下午还在打打闹闹的小孩子此刻异口同声地说道。   很快,三个小豆丁洗完了手,坐在小桌子上吃了起来。   见他们吃得开心,柳棠溪心里也觉得很是满足。   她并不喜爱甜食,可看着大家喜欢吃她做的东西,她会觉得非常有成就感。   “好吃吗?”柳棠溪问。   “好吃!”   “那你们乖,下次三婶儿还给你们做,好不好?”   “好!”   跟小豆丁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柳棠溪又去灶上炒菜了。   炖菜的同时,柳棠溪在锅璧上贴了几块锅饼。   等卫大牛和卫二虎从镇上回来时,饭菜也正差不多做好了。   洗手的洗手,端盘子的端盘子,不过一刻钟,饭菜全都端上了饭桌。   今日卫寒舟和伯生这两个读书的都在家,饭菜也就丰盛了一些。   除了土豆炖肉这个大菜,柳棠溪还炖了个豆角,炒了丝瓜、茄子。中间还放了一盆冬瓜汤。   卫老三家既不讲究男女分开坐,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大家都笑呵呵地说起话来。   三个小豆丁虽然刚刚已经吃过拔丝地瓜,但此刻闻着香喷喷的饭菜,还是忍不住大口大口吃饭。   柳棠溪下午陪着小豆丁去山上玩儿了,此刻也饿了,吃了不少饭菜。   饭后,大家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各回各屋去了,卫寒舟则是去了书房。   柳棠溪跟张氏周氏一起收拾饭桌,等忙完之后,柳棠溪回了屋。   白日还感觉不到,结果到了晚上,柳棠溪发现今日比昨日冷了不少。   在下面坐了一会儿之后,柳棠溪用热水洗了洗脚,哆哆嗦嗦躺床上去了。   这被子已经是厚被子了,可只盖一床的话,还是觉得有些冷。   可屋里一共就两床被子,她一床,卫寒舟一床。   看着放在床脚的卫寒舟的被子,柳棠溪顿时有些心痒。然而,若是她盖了这一床被子,卫寒舟就没得盖了,柳棠溪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总归如今还不算太冷,忍忍就过去了。   不一会儿,卫寒舟回来了。   柳棠溪没给卫寒舟铺床,卫寒舟也没什么意外的表情,自己去铺了。   一夜无梦,第二日一早,柳棠溪是被冻醒的。   醒过来之后,见卫寒舟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柳棠溪再也没什么好犹豫的,扯过来床脚的被子就盖在了身上。   虽然身上的重量骤然加重,可身体却渐渐暖和起来。   柳棠溪舒服得不得了,嘴角带着笑,又睡了一觉。   再次醒过来时,柳棠溪以为自己会不舒服的,毕竟晚上冻着了。可是神奇的是,身上一点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快天亮那会儿冻醒就像是一场梦。   着实奇怪。   想了一会儿没想通,柳棠溪就穿衣裳起床了。   下来床之后,一打开门,柳棠溪就感觉到了冷意,往门口一站,才发现不知何时天空中飘起来雪粒子。   冬天到了啊。   柳棠溪前世极少看到雪,只能在网上看看图片解馋。此刻见着天上飘下来的雪粒子,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三婶儿,下雪了。”扶摇吼道。   她刚起床,去解小便,头发也没梳,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这样子,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不过,因着她是小孩子,倒是平添了几分可爱。   “是啊,下雪了就可以打雪仗了。”柳棠溪笑着回道。   正在扫院子的李氏笑着说:“还早着呢,估摸着得过上十来日才能下大雪。”   柳棠溪笑着点了点头,朝着李氏走了过去,想要接过来李氏手中的扫帚。   李氏拒绝了,说:“不用了,这里积了水,我怕一会儿结冰,扫一下就行了。你快去洗漱吧。”   柳棠溪只好作罢,去洗漱了。   接下来,果然和李氏说的一样,天上飘了一会儿雪粒子之后就没了动静。   这一整日,天都是阴沉沉的,虽然雪停了,但却极冷。等到了晚上,还起了风,那风呼呼作响,刮得窗户棱子发出来“嘎吱”“嘎吱”的响声。   光是听声,柳棠溪就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眼睛不由自主地瞥向了放在床尾处的被子。   要是以往,卫寒舟一走,柳棠溪就会把被子晒一下,塞到柜子里去。   可今日天气不好,柳棠溪没来得及晒,被子也就放在了外面。   柳棠溪感受着身上的寒意,看向了床尾那极为诱人的被子。   那是卫寒舟的被子,她盖不太好吧?虽然早上也盖过,但那时实在是太冷了,冷得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没多想就凭着本能盖上了。   可现在她清醒着,再看这一床被子,就有些犹豫了。   她跟卫寒舟虽然同处一室已有半年,可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一个人一个床,一人一床被褥,谁也不碰谁的。   她若是盖了,岂不是越界了?   不过,虽然思考了很久,但,当她迷迷糊糊要睡着的时候,身上的冷意还是战胜了理智,伸手把卫寒舟的被扯过来,盖在了身上。   一盖上,柳棠溪就闻到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早上她还没察觉到,可一到了晚上,似乎感官变得敏感起来。   这味道,似乎是墨汁的味道,又似是夹杂了一些别的味道,闻起来很是独特。   难道,这就是卫寒舟身上的味道?   一想到这一点,柳棠溪脑海中立马浮现出来卫寒舟的形象。   再结合着自己此刻闻到的味道,柳棠溪的脸忍不住红了起来。   过了约摸半刻种左右,柳棠溪把上面那一床被子掀开了一些,重重地吐出来一口气。   两床被子,还是太热了,压得她喘不上来气。   掀开之后,舒坦了不少。   渐渐地,柳棠溪的困意来袭,迷迷糊糊要睡着了。然而,身上却开始有些冷,下意识的,又把上面的被子盖了回来。   伴随着被子上陌生的味道,柳棠溪慢慢睡着了。   当晚,柳棠溪做了一个梦,她竟然又梦到了卫寒舟。   然而,这一次,她梦到的是,卫寒舟冷着一张脸,然后,她趴在他的身上闻他身上的味道。   最后,她被卫寒舟一脸嫌弃地推开了。   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儿时,柳棠溪一下子惊醒过来。   她真的是,做的这是什么梦啊!她怎么可能会做出来那样的事情!   再看上面的一床被子,顿时有些嫌弃,连忙掀开放到了一旁。   然而,如今还不到卯时,天还未亮,极冷,掀开不到半刻种,柳棠溪又伸出来小手,默默把被子盖回了身上。   算了算了,反正也是做梦,丢人的事儿也没人知道。身体是自己的,还是好好爱惜吧。   渐渐地,柳棠溪说服了自己。   又过了几日,镇上来人了,掌柜的亲自过来,检查了一下嫁衣之后,掌柜的离开了。   两日后,掌柜的送来了五两银子。   掌柜的慎重地直接把银子交给了柳棠溪。   掌柜的离开后,李氏等人激动地看向了柳棠溪手中的银子。这可是五两银子啊,家里虽然最多的时候也攒过几十两银子,可那些银子是他们劳作了多年才攒下来的。   可柳棠溪一个月就赚到了五两。   这种感觉,跟之前一点一点攒起来还不太一样。   在场最淡定的人大概就是柳棠溪了。   她从小见到的钱并不是这个样子的,所以,与她而言,这些银子根本就不足以让她激动。若此刻把银子换成她前世所用的流通货币,或许柳棠溪就不这样认为了。   但,现在她实在是没办法对这五两银子产生太过激动的情绪。   见李氏看得热切,柳棠溪索性把银子都放在了她的手中。   “娘,您拿着吧。”   不管李氏当初救她是为了什么,但当初的确是李氏拿着二十两银子把她救下来的,她对李氏的感情自然跟旁人不太一样。莫说是五两银子了,如果她有五十两,也会舍得给李氏。   李氏接过来银子看了看,看过之后,又把两块碎银子递给了柳棠溪。   “这是二两,剩下的娘一会儿拿给你。”   柳棠溪知道如今钱对卫家人的重要性,所以,她推拒了:“不用了,娘,以后再说吧。我现在也用不着钱。”   李氏笑着说:“拿着拿着,说好以后你们赚的钱一人一半就得照做。”   说完,李氏又跟站在一旁的另外两个儿媳说:“你们要是能赚着钱,也留一半。不过,这手艺是老三媳妇儿的,想必当年她自己也吃了不少苦,请师傅教也花了不少钱,都是她应得的,你们也不要心生怨气。”   “娘,您说的哪里话,三弟妹能教扶摇,儿媳就感激不已。”周氏道。   张氏嘴笨,也跟着说:“是啊,娘,我们不会的。”   李氏笑呵呵地点了点头。   柳棠溪看了看一旁张氏和周氏的脸色,把银子收了起来。正好快过年了,有了钱,可以去镇上买些好吃的了。   一想到好吃的,柳棠溪开始不由自主地吞咽口水。   腊月十五那日,李氏要去镇上赶集置办年货,张氏和柳棠溪以及几个小豆丁也跟着去了。   虽然去镇上依旧很远,但想着如今快要过年了,镇上会有不少好吃的,柳棠溪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动力。   在路上,她们遇到了同样去赶集的附近的村民。   村民们彼此都认识,就算是不认识,也都脸熟。   因着是去置办年货,人人脸上都露出来笑容。不过,众人的视线在柳棠溪的脸上停留了许久。毕竟柳棠溪的名声太响,又不怎么出门,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自然是看了又看。   柳棠溪已经有些习惯了大家不加掩饰的注视,权当是没看到。   因着路上遇到的人多,彼此说说话,这一路倒是觉得比以往短了一些。   很快,一行人到了镇上。因着买的东西不同,各自分开了。   柳棠溪等人先是去了铺子里,把手中绣的东西交给了掌柜的。   掌柜的这半个月因着柳棠溪赚了不少钱,看到柳棠溪时,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   “秀才娘子,你们过来了。”   “嗯,掌柜的好。”   “今日可是来置办年货的?”   “正是。”   掌柜的看了看她们这一行人,笑着说:“一会儿买完东西我让伙计送你们回去吧。”   “不用不用,多谢掌柜的。”柳棠溪连忙拒绝。   昨晚家里就已经商议好了,她们几个来买东西,买完东西就放到卫大牛和卫二虎上工的地方,等他们忙完了,带回去。   “秀才娘子客气了,咱们都这么熟了,不必这样推拒,况且,我这铺子因着郭家那事儿,来了不少客人,我还得多谢娘子你呢。”掌柜的笑呵呵地说道。   掌柜的实在是太过热情,柳棠溪看了一眼李氏,答应下来。   不过,在掌柜的计算绣活儿时,少要了一个荷包的工钱。   掌柜的自是不收,柳棠溪也只得作罢。   看着店铺里的顾客的确是比从前多了一些,柳棠溪也没多做停留,跟李氏一起出去了。   李氏原本想着少买一些东西,再多来几次,一听掌柜的帮忙,准备置办齐全了。   柳棠溪是打算来镇上吃好吃的,然而,无论是山楂还是油炸的一些小吃食,都不太满意。   倒不是说不好吃,而是看着样子她就觉得不太赏心悦目,亦或者不太干净。   她自己吃也就罢了,可不想让两个孩子也吃,万一闹肚子了怎么办?   思来想去,柳棠溪没再买吃食,而是买了一些山楂、糖等等,她打算回去自己做,料足又干净。   买完东西后,一行人到了掌柜的铺子里,把东西全都放在了骡车上。   骡车本就不大,放上东西后就没多少地方了,李氏和扶摇以及舒兰坐着骡车回去了。   柳棠溪和张氏则是去了卫大牛上工的地方,给他们说了一声,这才走了回去。   等骡车送到家之后,李氏又给伙计拿了几个鸡蛋。   她也不是那喜欢占人便宜的人,人家帮了她,她自然想着回馈一些。   又过了几日,天空中开始飘起了雪花,这一次,变成了鹅毛大雪。   一觉醒来,地上,屋顶上,不远处的山上,全都被雪花覆盖住了,这下子,可以打雪仗了。   然而,柳棠溪还没来得及欣赏,三个小豆丁就全都跑到了她的面前。   “三婶儿,你可醒了,啥时候做糖葫芦啊?”   “三婶儿,我想吃炸藕合。”   “我想吃地瓜丸子。”   柳棠溪本以为他们会更期待打雪仗,没想到心心念念她那日说过的吃食。   见他们如此期待,柳棠溪捏了捏他们冻得红彤彤的小脸,笑着说:“等咱们吃过饭就做,可好?”   “好!”,, 第34章 放假   因着今日过油, 会做不少好吃的, 所以早饭只煮了面,吃了一些咸菜,便草草结束了。   饭后, 妯娌几个收拾了一下厨房, 就开始过油了。   前面炸鱼、炸菜丸子等比较常见的东西是张氏来做的,周氏烧火。   柳棠溪则是把浸泡好的山楂去核,穿成串儿, 然后在一旁的小灶上熬糖。   过油的时候一般都不让小孩子靠近,既怕油迸出来烫着孩子, 又怕小孩子乱说话。   可糖葫芦对小孩子们的吸引力实在是太大了。他们虽然知道不能靠近,可也忍不住想要靠近。所以, 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之后,舒兰第一个忍不住朝着厨房门口走去。   伯生虽然也很想去, 可他是大哥,他得看好妹妹们,所以他没动,而且说了提醒了舒兰。   “舒兰,奶奶和娘说了, 不能过去,油太热了, 会伤到咱们。”   听到这话,舒兰停下了脚步,看向了伯生, 抿了抿唇,说:“哥,可我想吃,咋办?”   伯生作为一个好哥哥,不想让妹妹伤心,可大人又说了不能靠近。   到底应该做一个好哥哥还是应该做一个好儿子,伯生陷入了两难之间。   一时之间,他也不知该不该让舒兰继续往前走。   扶摇的眼睛一直看着厨房那边,听到这话,嘟囔了一句:“咱们就在外面看看,不进去不就是了。”说着,脚步朝着厨房走去。   “扶摇,不……”伯生出口想要阻止。   扶摇跟伯生差不多大,且伯生还没她高,她向来不怎么听伯生的话。大概除了犯错需要找伯生顶缸的时候才会想到伯生是哥哥,其他时候都没这种意识。   “就看看嘛,你咋这么多事儿。”扶摇冲着伯生翻了个白眼,拉着舒兰一起往厨房方向走去。   舒兰脸上露出来笑容,看也不看伯生,跟着扶摇走了过去。   见状,伯生也没忍住好奇心,跟着妹妹们一起过去了。   虽然扶摇步子走得坚定,但到了厨房门口,她还是停下了脚步。趴在门口,小心翼翼往里面探头。舒兰见她如此,也学着她的样子趴在了门边儿上。伯生亦如是。   好在柳棠溪用的小灶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大灶在里面,所以,他们能看到柳棠溪做糖葫芦的过程。   几个小孩子动静这么大,柳棠溪即便在认真做糖葫芦,也听到了他们的动静。   见三颗脑袋在盯着她手上的动作,柳棠溪一边把糖葫芦穿成串儿,一边朝着他们笑了笑,说:“别急,你们再去玩玩,再等一会儿就好了。”   虽然柳棠溪这么说,可小孩子们却一动不动,一直盯着她手中的糖葫芦看。   对此,柳棠溪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终于,在小孩子不知道吞咽了几次口水之后,柳棠溪的糖葫芦做好了。   竹签子不要钱,而且,太长的话小孩子不太容易吃到,所以,柳棠溪一串上面就给他们穿了五六个。但她穿的多,穿了有二十来串儿。   做好之后,柳棠溪一人给了他们一串。   出于对糖葫芦的喜欢,扶摇很快就咬下来一个。   柳棠溪见扶摇吃进去了,连忙问:“好吃吗?”   扶摇快速点头:“很好吃,比我之前吃的所有的糖葫芦都好吃。”   伯生也在一旁道:“对,这个山楂没那么酸,还有点甜,好好吃啊。”说完,又迫不及待咬了一口。   柳棠溪想,定然是自己的金手指又发挥作用了,把山楂的味道改了。   真好,以后要是活不下去了,还能走街串巷卖糖葫芦去。   卖一串,吃一串,又赚钱又能吃好吃的。   正想着呢,一只小手抓了抓她的袖子。   柳棠溪侧头一看,是舒兰。   舒兰睁着大大的眼睛,有些着急地说:“三婶儿,我吃不到。”   柳棠溪看了一眼舒兰身上厚厚的衣裳,再看她那高高的被裹起来的脖子,顿时笑了起来。   真的是跟个圆球似的。   为了能让舒兰吃到,柳棠溪蹲下身子,给她弄了弄袖口,又弄了一下衣领。   很快,舒兰也吃到了糖葫芦。   “好好吃啊。”舒兰笑眯眯地说道。   见小孩子们吃得开心,柳棠溪心里也觉得暖暖的。   李氏一大早就出去了,这会儿正好回来了,见她回来了,小孩子们全都跑了过去,争先恐后给她吃糖葫芦。   “太酸了,奶不吃,你们自己吃。”李氏笑着说。   “奶奶,不酸,很甜,三婶儿做得可好吃了。”舒兰奶声奶气地说道。   “好吃你就多吃几个。”李氏摸了摸孙女的头发。   “嗯。”舒兰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又继续吃了起来。   不过,扶摇大了一些,不像舒兰那么憨傻。   在扶摇的坚持下,李氏还是吃了一口糖葫芦,吃进去之后,也很是惊喜。   “呀,这个山楂真好吃,没那么酸。”   扶摇骄傲地说:“因为是三婶儿做的,三婶儿做什么都好吃。”   李氏听后笑了笑,说:“对,你三婶儿做饭好吃。”   听到这些夸赞,柳棠溪笑了笑。   孩子们正玩儿得开心,在屋里睡觉的仲行却突然哭了起来。   柳棠溪连忙回了灶上,忙替换了周氏,让周氏去哄孩子了。   张氏很快就把过年要用的大件炸好了,柳棠溪准备了一下,开始炸小孩子爱吃的藕合、酥肉、鸡蛋泡、地瓜丸子等等。   所以,在吃完糖葫芦之后,伯生他们几个又吃了不少丸子。   大人们一上午累得不轻,然而,小孩子们却开心不已。   吃完一种就站在门口等着第二种,一个个笑得欢快。   听到他们的笑声,大人们突然觉得也没那么累了。   伯生在腊月二十左右就放假了,卫寒舟却没有。   一直等到腊月二十六,卫寒舟才踏着雪回到了家中。   刚到家门口,还没进去,一个雪球就迎面扔了过来。   碎掉的雪粒子顺着领口掉入了衣服里,冰冰凉。   他刚想抖落一下,结果运气差,没把雪抖落下来不说,粘在头上的一块雪还顺着衣领滑到了里衣里面。   这雪落在身上的感觉就如同一把刀子一般,不仅仅是凉的问题了,还有些疼。   好在身体的温度很高,几乎是一瞬间,雪在身上融化了。   这可真不算是一种好的体验,卫寒舟蹙了蹙眉。   他低头拍打了一下身上的雪,正欲推开门,却听里面传来了欢声笑语。   “哈哈,三婶儿,你力气太大了,没砸到我,从我头顶飞出去了。”扶摇得意地说道。   柳棠溪冲着她翻了个白眼,说:“你怎么不说自己最近不吃饭,长得太矮了,要不然我也不会砸空了不是。”   最近家里的好吃的越来越多了,这就导致了一个问题,小孩子们一会儿吃个丸子,一会儿吃一口酥肉,等到吃饭的时候就全都饱了,一个个都不吃饭。   扶摇立马反驳:“我……我才没有。”   说完,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伯生和舒兰。   “大哥还没我长得高呢,舒兰也没我长得高。”   伯生抬头看看扶摇的个子,脸上露出来失落的神情。   妹妹比他小,却比他高,他怎么就不长个儿呢?   瞧着伯生的脸色,柳棠溪赶紧说:“小时候小姑娘比男孩子长得快,等到十来岁了,男孩子个头儿就开始涨了。”   扶摇是个外向的姑娘,性子有些像男孩子。   伯生却是个内向的性子,一看他脸上的神情,柳棠溪就赶紧安慰了,生怕他不开心。   “真的吗,三婶儿?”伯生一脸激动得问。   柳棠溪点头,说:“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你奶。”   李氏刚从厨房出来,听到这话,笑呵呵地说:“是真的,你三叔小时候长得也矮,你堂姑比他小,还比他高一头,天天叫他小矮墩儿。后来你三叔突然有一天个子就窜起来了,你看,如今不是比你爹还高点儿么。所以啊,你别担心,以后你总会长高的。”   小矮墩儿……   听到这几个字,再联想卫寒舟如今的样子,柳棠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舒兰一向喜欢卫寒舟,听到李氏这么说,立马说:“三叔才不是小矮墩儿呢,他最高了。”   “是是,你三叔最高了。”李氏笑着说。   站在门外许久的卫寒舟也不知此刻到底是该进去,还是不该进去。   “啊?奶奶,三叔以前真的这么矮吗?”接着,伯生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当然是真的,奶奶骗你干啥,你爷爷也知道,不信你问问他。”说着,李氏看向了刚刚一直站在猪圈附近的卫老三。   卫老三也笑着跟伯生说了起来。   伯生听后,顿时脸上有了笑容,笑着说:“太好了,那我以后是不是也能像三叔那么高?”   “会的,以后一定会的。”卫老三肯定地回答。   柳棠溪想,卫老三家里的人都不矮,张氏更是比李氏还要高一些,伯生想长矮也难啊。   几个人正说着话呢,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卫二虎的声音。   “咦,老三,你站这里干啥,咋不进去呢?”   卫寒舟敛了敛神色,说:“大哥,二哥。”   “看你这样子,是刚回来?”卫大牛问道。   卫寒舟点头:“嗯,刚到家。”   “我给你拿着吧,看样子里面有不少书。”卫大牛看了一眼卫寒舟手中的包袱说道。   “多谢大哥,不用了,不沉。”卫寒舟拒绝了卫大牛的好意。   “好,进去吧。”卫大牛笑呵呵地说道。   说着,卫大牛推开了面前的门。   一进门,就看到大家都在院子里站着。   卫大牛和卫二虎没听到大家刚刚的谈话,所以,进来后,笑着跟众人聊了起来。   聊了几句后,卫老三问:“干完活儿了?”   卫大牛点头:“嗯,干完了,年前码头停了,等过了十五再去。”   卫老三笑着说:“嗯,累了一整年了,是该好好歇着了。”   “还好,倒不怎么累。”卫大牛说。   说了几句之后,卫老三看向了站在最后的卫寒舟,说:“老三也回来了?”   “嗯,学里放假了。”   由于卫大牛和卫二虎大家天天都能见着,所以关注就少了一些。卫寒舟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李氏的目光自然更多地放在了小儿子身上。   这一看之下,发现了端倪。   “咦,老三,你这衣服怎么湿了?头发上也有点水。今日一大早雪不就停了么,难不成县城还在下?”李氏说出来自己的疑惑。   听到这话,卫寒舟抬眼,越过李氏和卫老三,看向了站在最后面的柳棠溪。从刚刚的对话中,他得知雪球是柳棠溪扔的。   自从刚刚李氏说了卫寒舟的外号,柳棠溪对卫寒舟就多了一层了解,卫寒舟高冷的形象也一步步在她心中坍塌。   如今见他突然出现了,柳棠溪更是盯着他在幻想他小时候跟伯生一样是个小矮墩子的形象。   一想,柳棠溪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以为自己的小动作挺不明显的,而且还隐藏在了人后,然而,不知怎的,还是被卫寒舟发现了。   见卫寒舟看过来,柳棠溪立马捂住了嘴巴,掩饰自己在笑的事实。   瞧着柳棠溪的表现,卫寒舟微微眯了眯眼,不咸不淡地说:“县城也是今早就停了雪。”   “那你这是咋弄的?莫非是摔了一跤?”说到这里,李氏立马连忙上前去仔细盯着儿子看了起来,“你说说你,这么大人了,砸还这么不小心。”   “没有,儿子没摔跤。”卫寒舟否认,说着,又看了柳棠溪一眼,补充了一句,“就是刚刚有孩子在打雪仗,不小心被打到了。”   瞧着卫寒舟别有深意的眼神,柳棠溪心里突然咯噔一下。   这狗男人做事绝对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在看她,定然是在暗示这事儿跟她有关。   想到自己刚刚扔出去的那个雪球,再想到卫寒舟似乎在门外站了有一会儿了,柳棠溪更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哦哦,原来是这样啊,那你拿布擦一擦吧,别感染了风寒。”说完,李氏又改了口,“要不直接换件衣裳吧,你这一路回来在外面也沾了不少灰。”   “好,儿子这就去。”   说完,再看了柳棠溪一眼之后,卫寒舟转身回屋去了。   “老大老二也回屋歇一会儿吧,一会儿吃饭叫你们。”   “哎,好的,娘。”   今日是张氏和周氏做饭,用不着柳棠溪。   几个小孩子都跟着他们自己的爹爹去了屋里,卫老三和李氏也回了堂屋。   原本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   柳棠溪无所事事,想了想,朝着自己那屋走去。   卫寒舟刚进屋,正准备脱了外套换一件衣裳,房门就再次被打开了。   柳棠溪没想到卫寒舟动作这么快,她不过是愣了一会儿神,他就已经动作利落地把外衣脱掉了。   卫寒舟也没料到柳棠溪会跟进来。   他在家待得时间一向不长,而且,也没有插门的习惯。   就这样,卫寒舟紧着里衣,领口微微敞开,转身看向了站在门口发呆的柳棠溪。   柳棠溪只是觉得卫寒舟的动作太快了一些,她以为他还在找衣裳,没想到这么快就脱了外面厚厚的衣裳。她倒没觉得看到了什么不能看的。她连裸着上身的男明星都经常在网上看到,像卫寒舟这样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自然没觉得不能看。   而且,她发现卫寒舟虽然天天只知道读书,但身材还不错。   想到他每日早上都去爬上,还会下地干活儿,想必没少运动。   可卫寒舟不同,他跟柳棠溪受的教育不太一样。   对于柳棠溪的出现,他很意外,也有些恼怒。   “关门。”卫寒舟冷冷地说道。   这态度很明显,是在下逐客令了。   柳棠溪先是被冰了一下,接着,她突然觉得这一幕好生熟悉。上次卫寒舟回来忘记关门,她也这般嫌弃地说过他。   想到自己上次对他的态度,再想到刚刚自己那个雪球应该是砸到了卫寒舟,柳棠溪觉得卫寒舟的脸色也不算太冷,态度也不算太差。   是她的错。   她无意间把卫寒舟的衣裳弄湿了。   而且,此刻卫寒舟只穿了里衣,想必此刻非常冷。于是,柳棠溪脸上带了讨好的笑,转身,从善如流地关了门。   关完之后,转身,笑着看向了卫寒舟。   卫寒舟正在换衣裳,而且,他们二人虽然是夫妻,但实则两人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知道她心中藏着自己的心事,在一切了解清楚之前,没打算跟她发生什么。   所以,他以为她会关上门出去。   可没想到,这姑娘竟然丝毫没觉得不好意思,关上门,笑眯眯盯着他瞧。   “都是我的错,刚刚忘记关门了,太冷了,你快穿上衣裳吧。”柳棠溪看了一眼卫寒舟手中干净的衣裳说道。   那架势,似乎打算围观他换衣裳。   卫寒舟抿了抿唇,脸色微红。不知是气的,还是乍从外面进来被热气熏的,亦或者是……害羞?   不过,柳棠溪还是更倾向于是生气。   想到之前卫寒舟说过的话,柳棠溪语气轻松地道:“你是不是想说非礼勿视?没事儿,咱们是夫妻嘛~”   柳棠溪把之前卫寒舟说过的话全都还给了他。   她想,不就是穿个外套吗,又没露什么肉,这般扭捏做什么。   见卫寒舟脸色又变了,显然是气得不轻,柳棠溪突然觉得爽到了,嘴角的笑容渐渐加深。   卫寒舟盯着柳棠溪看了许久,见她一脸兴致勃勃,丝毫没有回避的样子,微微眯了眯眼。   慢慢抬手,把手指放在了束着里衣的腰带上。 第35章 被子   全程, 卫寒舟都盯着柳棠溪看,不错过她的神色变化。   然而,他终究要失望了。   柳棠溪不仅没躲, 还主动道:“是要换里衣吗?那赶紧换吧, 刚刚是不是落进去雪了, 那得多冷啊。”   想到是自己的原因导致卫寒舟如此,柳棠溪甚是殷勤地想要去给卫寒舟去柜子里那衣裳。   卫寒舟看着柳棠溪略带兴奋的眼神,放在腰带上的手一顿,终究败下阵来, 拿起来手上干净的外衣抖落了一下, 快速穿上了。   “不必了。”   见卫寒舟动作极快地穿好了衣裳, 柳棠溪脸上流露出来遗憾的神色。   这男人搞什么啊,一开始不脱,后来又想脱,再后来又不脱了, 磨磨唧唧, 犹犹豫豫。   卫寒舟不知柳棠溪心中所想, 换好衣裳之后, 他从包袱里拿出来几本书, 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到了书房后,用布擦了擦桌子和椅子,坐在了书桌前。   看着面前摊开的书,想到刚刚的事情,卫寒舟深深地呼出来一口气。   真不知道, 那种性子的姑娘到底是什么人家教出来的。   她既会刺绣又识字,一看便知是大户人家出身,且,这种大户人家应该不简单。据他了解,即便是县令家亦或者县城的富户,也没有教姑娘这么多的。   可若是大户人家,又为何对于烧火做饭打扫鸡圈猪圈信手拈来?   看那一双手,应该没做过什么粗活,想必在家中也很少做。   那她是如何会的呢?   听娘和大嫂说,她不仅会,还做得特别熟练,不怕脏不怕累,仿佛这么多年一直在做一般。   这种适应能力未必太好了一些。   刺绣识字和喂猪烧火像是矛盾体,不太能出自同一个姑娘身上。   而且,在她的身上,也不止这一点矛盾。   比如,从第二日起就改变的性子,再比如明明不像是失忆了却偏说自己失忆,且不离开。   不过,一想到她那神奇的本事,卫寒舟又觉得那些矛盾不算什么了。   难不成……她真的是天上的仙女吗?   一想到仙女这个词,卫寒舟又瞬间想到了刚刚柳棠溪盯着他看的样子,立马否定了自己的结论。   呵,哪有这般厚脸皮的仙女。   柳棠溪并不知卫寒舟在心中把她归为了仙女,且还是没脸没皮的仙女,她拿起来绣活儿开始继续绣花了。   如今天气太冷了,在外面玩玩也就算了,绣花什么的就不可能了。   平日里,她们妯娌几个要么各自在屋里绣花,要么在堂屋点着炉子,靠着炉子绣花。   这会儿家里人多,去堂屋也不方便。   柳棠溪坐在了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被子,开始绣起花来。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了一顿饭。   吃过饭之后,柳棠溪收拾了一下,回了屋。   回去后,她很自然地把床上的两床被子摊开,全都铺在了床上。   等铺完后,刚想要上床,看着面前大红色的被面,突然怔住了。   这被子是卫寒舟的,不是她的。之前卫寒舟不在家也就罢了,可他如今回来了,她就不能再霸占着他的被子了。   只是……   这屋里就这么两床被子,没有其他多余的被子了。   且,她如今盖两床被子都觉得不太暖和,难道要让她分给卫寒舟一床吗?   可若是不分给他一床,他们二人该如何睡呢?   要不然,去向李氏要一床被子?   这种想法一想出来就被柳棠溪否定了。   且不论李氏那里还有没有多余的被子,想必此刻他们已经休息了,她再进去也不太好。   柳棠溪陷入了深深地纠结之中。   纠结了许久,她想到了一个法子。   她决定今晚上干脆不脱衣裳了,穿着衣裳睡,再盖一床被子,这样的话,晚上应该就不会冷了吧。   想到这里,柳棠溪把上面这一床被子叠了起来,放在了床尾处。   看着这一床被子,柳棠溪脸上有许多不舍和遗憾。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左右,卫寒舟回来了。   回来之后,卫寒舟又恢复了以往的镇定,仿若白日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洗漱了一番,卫寒舟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整理好,想去柜子里拿被子,却突然发现被子在床尾放着。   卫寒舟不过是看了一眼床尾的被子,柳棠溪立马就心虚起来。   “那个,那什么,我前几日给你晒了晒被子,本想着今日再给你晒晒,可天气不好,我就没晒,随手放在这里了,忘了给你收起来。”   柳棠溪若不解释,卫寒舟还不会多想。此刻听她这么一说,立马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   想到柳棠溪的性子,卫寒舟觉得多半是被子弄脏了,亦或者别的什么缘故。   所以,轻轻瞥了柳棠溪一眼之后,卫寒舟抬手把被子抱走了。   见卫寒舟如此,柳棠溪悄悄松了一口气。   卫寒舟铺好被褥之后便躺在了上面。   柳棠溪本想着卫寒舟会觉得被子太薄或怎样,可他直接把外面的袄子脱了,躺在了那里,丝毫看不出来冷的样子。   难道他不怕冷?   一想到这一点,柳棠溪就嫉妒得不行。   见卫寒舟已经躺好闭眼,柳棠溪也放下了手中的东西,吹灭了桌子上的蜡烛。   此刻她身上还穿着厚厚的袄子,躺在床上虽然不冷,可实在是太难受了。   她感觉身上像是捆了什么东西一样,翻个身都很是困难。   可反观卫寒舟,那边一丁点动静都没有,仿佛整个人不存在一般。   在躺了许久后,终于,困意战胜了不舒服,柳棠溪渐渐睡着了。   柳棠溪这厢安静下来了,被她嫉妒的卫寒舟却仍旧清醒着。   在被子盖在身上的那一瞬间,卫寒舟就知道刚刚柳棠溪在心虚什么了。   这被子上有一股甜丝丝的香味儿,他刚一躺下,这些气味儿就钻进了鼻子中。   一如他在屋中常常闻到的味道。   且,盖在身上也是软绵绵的。   这被子,一定是被她盖过的。   一想到这一点,在这寒冷的冬日,卫寒舟不仅没觉得冷,甚至还隐隐有些燥热。   听着屋内传来的轻微而又绵长的呼吸声,卫寒舟把盖在胸口的被子掀开了一些。   丝丝凉意传来,卫寒舟感觉自己的脑子清醒了许多。   睁开眼看着黑黢黢的屋顶,在脑中把晚上刚刚背过的书默背了一遍。   背完,整个人都冷静下来,也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只是,刚闭上眼,他就想到了一件事情。片刻后,眼睛再次睁开。   他微微叹了叹气,掀开被褥,坐起来,披上外衣,轻轻走出房门,朝着堂屋走去。   卫老三和李氏早已经睡着了,但他们年纪大了,觉少,又轻。一听儿子的声音,立马醒了过来,给他打开了门。   “老三,咋了这是?出什么事儿了?”李氏有些着急地问。   卫寒舟从来没在晚上叫过他们,所以乍被他叫醒,李氏有些惊慌。   “没事,就是儿子刚刚洗脚不小心把被子弄湿了,想过来拿一床被子。”卫寒舟淡定地撒谎。   李氏轻轻吐出来一口气,脸上也露出来笑容,说:“哎,我还当是啥事儿呢,吓我一跳。你且等着,娘去里间给你拿。”   “嗯。”   很快,李氏从里面的储藏间里拿出来一床新套好还没盖过的被子,递给了卫寒舟。   “用这一床吧,你媳妇儿爱干净,这是娘今年刚套好的被子,棉花都是新的,暖和。”   “多谢娘。”   “谢什么,快回去吧,别冻着你媳妇儿。”   “嗯。”   黑暗中,卫寒舟有些赧然。   跟李氏说完话,卫寒舟就抱着新被子回去了。   进屋后,卫寒舟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柳棠溪。此刻,她紧紧抱着身上的那一床被子,整个人几乎缩进了被子里面,蜷缩成一团。   看起来,冷极了。   卫寒舟刚想要把手中的新被子给柳棠溪盖上,突然想到了自己刚刚盖的那一床扰他心志的被子,顿时犹豫了一下。   但,终究,卫寒舟还是把新被子盖在了柳棠溪的身上,自己还是去睡了带着淡淡香气的被子。   扰人就扰人吧,习惯了也还好。   卫寒舟如此安慰自己。   嗅着鼻尖淡淡的香气,卫寒舟渐渐睡着了。   卯时初刻,屋外还是黑胧胧一片,西北风刮得窗户发出来嘎吱嘎吱的响声,卫寒舟醒了过来。   以往,他也差不多是这个时辰醒过来,只不过,今日早醒了一些。   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被子,卫寒舟抬手掀开了。   怪不得她会在他不在家的时候偷偷盖他的被子,天儿还是太冷了。   这一夜,他睡得浑身冰凉。   起床后,卫寒舟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柳棠溪。虽然天还黑着,但她那一张脸很白,一眼就能看到。虽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她睡得很香。   看了一眼后,卫寒舟穿上厚厚的衣裳出门去了。   柳棠溪这一夜睡得非常舒服,她不仅没觉得冷,甚至还有些热。恍惚间记得,自己好像还觉得太热了,把身上的衣裳脱掉了。   想到这里,柳棠溪缓缓睁开了眼睛,摸了摸身上的衣裳。   柳棠溪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果然,她是真的在睡觉时把衣裳脱了,不是做梦。   可之前她可是盖了两床被子才觉得正好,这会儿盖一床被子怎么会热呢?   柳棠溪有些疑惑。   正疑惑着,刚刚翻了个身,柳棠溪就察觉到不对劲儿的地方。   身上的被子是不是太重了一些。   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被子,又低头看了一眼,柳棠溪瞬间清醒过来。   她什么时候盖了两床被子的?   而且,若是她没看错的话,最上面这一床被子是李氏前些日子刚套好的,棉花都是新的。   再看一眼屋里,卫寒舟已经不见了,而他之前盖的那一床被子,如今正躺在床尾处。   这事儿不是她自己做的,那就只能是卫寒舟了。   卫寒舟竟然悄悄给她盖了一床被子?   这被子定然是昨晚盖上的,要不然她睡了这一夜肯定浑身冰凉。   想到卫寒舟自己仅盖了一床被子,却在大晚上去李氏那里给她要了一床新被子盖上,柳棠溪抿了抿唇。   说不感动是假的。   看着身上这一床崭新的被子,柳棠溪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微笑。   狗男人,还不错嘛~   又躺了一会儿之后,柳棠溪穿上衣裳走出了房门。   今日本没轮到她做饭,但她心情好,又想做一些卫寒舟爱吃的东西,就主动请缨,从周氏手中接了过来。   做饭也不是什么累活儿,且,不知道为何,柳棠溪做饭就是比他们好吃一些,所以,周氏也没纠结,直接交给了她,她去做了柳棠溪的活儿。比如,喂猪喂鸡,打扫院子等等。   虽然早上多半都喝粥,但柳棠溪知道,卫寒舟不怎么喜欢喝粥,他喜欢喝鸡蛋汤。   所以,柳棠溪做了鸡蛋汤。   如今家里人多,而且是大过年的,鸡蛋多,所以柳棠溪奢侈地打了四个鸡蛋,打得碎碎的,等锅开了倒了进去。   刚一到进去,就赶紧用勺子推开了,轻轻推了一会儿后,整个锅里都是蛋花,看起来不止四个。   锅开后,柳棠溪往里面加了一些调料。   很快,一锅鸡蛋汤就熬好了。   熬好后,又往里面放了一些前几日炸好的菜丸子闷了一会儿,接着,一碗碗盛了出来。   熬好的鸡蛋汤不管是泡丸子还是馒头,都是好吃的。   柳棠溪把没热过的又冷又硬的馒头切成小块儿,放到了一个大海碗里。   因着有的人喜欢吃烂一些的丸子,有些人喜欢早饭时烫一下就吃。所有柳棠溪又把没烫过的菜丸子放到了另一个大海碗里,把它们端到了桌子上。   除此之外,她还端了两碟李氏之前腌好的咸菜。   这一顿饭吃得热乎乎的。   柳棠溪注意观察了,卫寒舟今早上吃了不少。见他吃得多,柳棠溪脸上也露出来笑容。   饭后,李氏看了一眼天色,对柳棠溪说:“老三媳妇儿,昨晚老三不是说你们屋被子被他弄湿了吗,你快拿出来晒一晒吧。今儿估计是个晴天。”   听到这话,柳棠溪微微一怔,看向了正欲往书房走去的卫寒舟。   卫寒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往书房的方向走去。   等卫寒舟进了书房,李氏见儿媳还没动作,笑着说:“你们说说,老三也老大不小的一个人了,昨晚洗脚的时候还把被子给打湿了。这不,昨晚突然过来敲门,说要一床被子。正好,秋天我套了一床被子,就先紧着他们用了。”   李氏这些话也不是随口说的。   家里就一床新被子,给了老三却没给老大老二,难免会让老大老二家心生不满。   张氏不仅没多想,还为卫寒舟找补了一下:“三弟估计是看书太着迷了,才会如此。娘您这么说,三弟该不好意思了。”   说着,张氏看了一眼柳棠溪的脸色。   周氏也没多想,相较于柳棠溪对他们家的帮助,一床被子反倒是没那么重要了。   “估摸着应该是,他打小看书就入迷。”李氏顺着儿媳的话说道,“如今过年忙,等开了春,再去买一些棉花,娘再多做几床,给你们一家备一床,免得到时候再有人打湿被子。”   想要家庭和睦,就得一碗水端平。   李氏从前就不喜欢卫老大和卫老四,无非就是公爹婆母把什么好的东西都给了他们,他们这些天天干活儿的却是不好的东西。   如今既然做了婆婆,她自然不希望两个大一些的儿子讨厌小儿子。   从李氏的话中,柳棠溪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卫寒舟假借自己弄湿了被子为由,去李氏那里给她要了一床被子。   这男人,怎么就突然开窍了呢?之前不是怼她怼得挺开心的,昨儿回来也没见他给她好脸色。   思索了片刻后,柳棠溪笑着说:“好嘞,娘,我马上抱出来,另一床也晒晒吧,趁着天好。”   “行。”   晒好被子之后,柳棠溪没跟几个小豆丁去打雪仗,思索了一番后,她去了灶上。   卫寒舟昨夜只盖了一床被子,不知道会不会冻感冒了。书房里也没炉子,这么冷的天,万一感冒加重了怎么办?   这里医疗这么不发达,十里八村连个大夫也没有,真的生病了,万一跟卫老三似的病重该怎么办?   所以,柳棠溪决定熬一锅姜汤给他喝。   李氏见她又去了灶上,问道:“咦,老三媳妇儿,你这是在做什么?”   柳棠溪笑着解释:“娘,我看伯生他们几个天天玩儿雪,都开始流鼻涕了,就想着给他们熬一些姜汤喝,暖暖身子,免得感染了风寒。”   李氏听后夸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被李氏这么一夸,柳棠溪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一会儿,柳棠溪把姜汤熬好了。为了好喝,柳棠溪还奢侈地放了一些糖。   做好后,柳棠溪先把小孩子喊到了堂屋,让他们坐下一人喝了一碗。   往常,小孩子们是极讨厌喝姜汤的,因为非常辣。   可柳棠溪放了糖,而且,柳棠溪做的东西都很好吃,所以,全都抱着碗喝了起来。   见他们觉得好喝,柳棠溪盛了一碗,去了书房。   柳棠溪过去时,卫寒舟正低头看着书。   “相公,天气寒冷,喝一碗姜汤暖暖身子吧?”柳棠溪笑着说道。   看着柳棠溪的笑容,想着自己昨晚上做的扰人的梦,卫寒舟喉结微动。,, 第36章 同床   虽然卫寒舟此刻仍旧板着一张脸,可柳棠溪愣是从这张又冷又臭的脸上看出来一丝烟火气。   由于碗太烫, 所以, 柳棠溪没等卫寒舟回答,就走过来把碗放在了他面前的书桌上。放下碗之后, 呼出来一口气, 吹了吹被烫红的双手。   缓了一会儿, 看着近在咫尺正盯着她看的卫寒舟, 柳棠溪热情地问:“相公,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卫寒舟此刻依旧看着柳棠溪,但他却没讲话。   柳棠溪早已经习惯,继续问:“头晕吗?流鼻涕吗?额头热吗?”   卫寒舟依旧没回答。   见卫寒舟还是不讲话, 柳棠溪微微蹙了蹙眉, 看向了他的额头。   难道……要她亲手摸一摸不成?   柳棠溪的手有些蠢蠢欲动。   刚想要抬起来, 卫寒舟就开口说话了:“我没事。”   柳棠溪仔细盯着卫寒舟的脸看了看, 见他似乎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再想到他刚刚的声音也挺正常的,没有鼻塞,便没再多问。   转头, 看着自己端过来的一碗姜汤, 催促:“既如此,那就喝一碗姜汤暖暖身子吧。”   卫寒舟的视线终于从柳棠溪的身上挪到了面前的姜汤上, 那神情,似乎不怎么想喝的样子。   见状,柳棠溪连忙解释:“这姜汤很好喝的。不苦, 也不辣,里面放了糖,舒兰他们兄妹几个都说好喝。”   这话怎么像是在哄小孩子?   卫寒舟抿了抿唇,端起来面前的姜汤,简短地说了两个字:“多谢。”   柳棠溪就这样笑眯眯地站在这里,亲眼监督卫寒舟喝完一碗姜汤。   见他喝完后,柳棠溪接过来他手中的碗,抿了抿唇,说:“昨晚多谢你啊,相公。”   卫寒舟自是明白柳棠溪说的是什么事情。只是,柳棠溪难得正经了一回,他也有些不自在。   “嗯。”卫寒舟淡淡应了一声。   柳棠溪丝毫没受他的冷淡影响,笑着说:“锅里还有,你想喝的话我一会儿再给你盛。”   “不必了。”卫寒舟多说了几个字。   “哎呀,没事儿,不麻烦的,你好好读书,我先走啦。”   “……嗯。”卫寒舟脸上多出来一丝无奈。   柳棠溪脸上带着笑,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书房,刚一走到院子里就见到李氏从外面回来了。   李氏瞧着柳棠溪手中的碗,又看了看书房的方向,问:“你刚刚去给老三送姜汤了?”   柳棠溪点了点头,解释:“嗯,相公早上起得早,我怕他得了风寒,就给他端过去一碗。锅里还有许多,娘您也喝一碗吧,预防一下。”   李氏摆了摆手,手:“不用不用,我身上热乎着呢。”   说完,又看了一眼柳棠溪手中的空碗,说:“老三都喝完了?”   柳棠溪不明所以,点了点头。的确都喝完了啊,她亲眼见着的,不过,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这就怪了,老三一向最讨厌姜的味道,从来不吃姜,也不喝姜汤,这回咋回事儿。”   听到这话,柳棠溪惊讶地看向了李氏。   卫寒舟不喜欢姜的味道?   可他刚刚喝得挺痛快的啊。   李氏说完之后,不知想到了什么,看向柳棠溪的眼睛中充满了笑意。   “甭管他是因为什么了,他喝了就好。他日日读书辛苦,你多看顾着他一些。”   柳棠溪连忙点头应下。   不过,看着锅里剩下的姜汤,柳棠溪犹豫了很久,还是没给卫寒舟再送过去。   看起来卫寒舟应该没生病,而他本身又不爱姜的味道。她做东西是为了感谢他的,总不好再勉强他喝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如今快过年了,本应该是热热闹闹的,好多亲戚上门。然而,卫老三家来的亲戚却不多。   卫老三当年分家的时候跟老宅闹得很不愉快,再加上他当时分出去时很穷,所以,老宅那边有关的亲戚都不来他们这边。   如今来卫老三家的亲戚也就是李氏那边的,张氏和周氏这边的。   柳棠溪是个不明身份的,家在哪都不清楚,更何况是来走亲戚。   对于来卫老三家走亲戚的人少这件事情,柳棠溪倒是挺开心的。人多了虽然热闹,但那些打量她的眼神着实让人不舒服。而且,来的亲戚多了,她也要跟着忙活。   客人来之前忙着准备,客人来了就要做饭,等客人走了还要刷盘子洗碗打扫卫生。   来一次客人就像是打了一场仗一样,着实累人。   如今没什么人来,柳棠溪倒是清闲了。   白日里就做做饭,然后陪着小孩子们吃吃喝喝玩玩,很是开心。   不过,等到了晚上,烦恼就来了。   烫完脚躺到床上,柳棠溪舒服地发出来一声叹息。   下面的被子是她经常盖的,今日又晾晒了一下,很是舒服。而上面的被子是李氏之前新做的,厚实,很是暖和。   柳棠溪的幸福感直线上升。   不过,暖着暖着,在卫寒舟回来的那一瞬间,停止了。   卫寒舟跟往常回来的时辰没什么不同,回来后就开始整理自己的床铺。瞧着卫寒舟那薄薄的被褥,薄薄的一床被子,再看自己身上的两床被子,柳棠溪心中着实有些愧疚。   如今天气极冷,盖一床被子的感受她自己心里很是清楚。   自打一个月前,卫寒舟上次回来时,她就被冻醒了。   卫寒舟即便是体热,估摸着如今也不会暖和到哪里去。   她如今睡的这一张床是卫寒舟的,身上盖的被子也是卫家的。而且,最上面这一床新被子还是卫寒舟昨晚亲自去给李氏要过来的。   再看她睡的这一张床,怎么说也有两米多宽的样子。   而卫寒舟睡的那张,看起来也就一米多宽吧,要是睡觉不老实,估计被子都要掉下来。   想到如今天气寒冷,又是大过年的,卫寒舟明年秋天就要参加考试了,柳棠溪有些心软了。   可心软归心软,这事儿她该如何说呢?   纵然她不是那扭捏之人,可也着实开不了这个口。   纠结了许久,见卫寒舟马上就要睡觉了,柳棠溪问了出来:“那个,相公,你……你……”   柳棠溪“你”了几遍也没能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   卫寒舟心生诧异,看了过去。   “你冷吗?”话到了嘴边,柳棠溪换了个问题。   卫寒舟没料到她会问这个问题。看了一眼柳棠溪身上的两床被子,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被子,说:“不冷。”   这一句“不冷”,把柳棠溪接下来真正想说的话一下子打消得无影无踪。   算了算了,人家压根儿就不冷,她还瞎操什么心。   “哦。”柳棠溪冷淡地应了一声,转头,“噗”的一声吹灭了桌子上的蜡烛。   卫寒舟看着柳棠溪这一系列的动作,黑暗中,微微蹙了蹙眉。   怎么又生气了?   良久,卫寒舟收回来投放在柳棠溪身上的视线,转身上了自己的床。   第二天一早,卫寒舟又被冻醒了,这浑身冰凉的感觉,着实不舒服。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接连两天被冻醒,他身体竟然没有丝毫不适,没有任何感染风寒的迹象,而且,脑子依旧清醒。甚至,比之前在学里睡得舒服时,脑子还要清醒一些。   昨日一家亲戚都没来,今日却来了不少。   因着亲戚来得多,堂屋里的桌椅板凳不太够,所以,柳棠溪屋里的椅子、卫寒舟书房里的椅子也被搬了出去。   自打亲戚来了,卫寒舟就没再在屋里看书了,出来招待客人。   瞧着卫寒舟游刃有余的模样,柳棠溪着实佩服不已。   平日里见卫寒舟不讲话,她还以为他不善言辞,多半跟亲戚们聊不到一起去。结果,人家坐在那里聊得还挺好。聊着聊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认真听着他说话。   没想到啊,卫寒舟不仅能在朝堂上溜须拍马巴结权势,在乡下也能跟亲戚们聊得这般平易近人。   可……   这狗男人对她就是惜字如金!   一瞬间,柳棠溪的目光从崇拜变成了嫌弃。   不看了不看了,还是好好做饭去吧,省得让人心烦。   忙活了一整日,身上满是油烟味儿。   柳棠溪实在是受不了身上的味道,即便是天气寒冷,她还是忍着凉意洗了洗头,晚上又悄悄洗了个澡。   做完这一切,这才哆哆嗦嗦上了床,抱着被子取暖。   抱着被子约摸半个时辰左右,柳棠溪这才觉得身上暖和了一些,身子也没那么抖了。   晚上向来没什么娱乐活动,且如今屋里光线昏暗,不管是看书还是绣花都有些伤眼睛,唯一能做的事情大概就是睡觉。   许是白日太累了,刚刚又擦洗了身子,身上极暖和,渐渐地,柳棠溪困意来袭。   不过,她觉得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可怎么都想不起来。   约摸过了两刻钟左右,柳棠溪听到了开门声,因着睡得不熟,所以一下子就醒了过来。   翻过身看了一眼,原来是卫寒舟回来了。   卫寒舟进门之后,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柳棠溪,接着,目光挪到了旁边,开始弄自己的床。   然而,刚把柜子挪到中间,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见卫寒舟动作停顿了一下,柳棠溪也明白了问题出在哪里。   今日也是巧了,张氏和李氏的娘家一起过来了,人多,堂屋的椅子就不太够。   她当时想到自己屋里还有一把椅子,就搬了过去。   可她忘记给卫寒舟搬回来了。   想到这里,柳棠溪立马坐了起来。   卫寒舟正蹙着眉思考,听到柳棠溪的动静,看了过去。   “呃,那个,对不起,我白天搬到堂屋去了,忘了搬回来。”柳棠溪道歉。   此刻堂屋早已经关了门。前天晚上卫寒舟就去吵醒过一次卫老三和李氏了,且,卫大牛夫妇其实也被他吵醒了。   当时是因为柳棠溪没被子盖,冷,他才去的。   如今为了自己,实在是没必要,且,也没又理由解释清楚。   “没事。”卫寒舟道。   柳棠溪看了看自己睡的大床,昨日想到的那件事情又重新涌上心头,纠结了一会儿后,略带迟疑地说:“要不……”   话还没说完,就见卫寒舟转身出去了。   后面的话柳棠溪一下子咽了回去。   接着,柳棠溪听到了开门关门声。   再回来时,卫寒舟手里拿着一把椅子。这把椅子比原本屋里的要大上一些,也高上一些。   从刚刚听到的动静中,柳棠溪推断这把椅子是卫寒舟从书房里拿出来的。   很快,卫寒舟就发现椅子不太合适,站在屋里发呆。   之前的椅子和柜子的高度就不太一样,他把能用上的东西全都用上了。此刻看着高低不平的“床”,开始思考到底还能用什么垫一垫。   柳棠溪一直盯着卫寒舟看,自然是发现了他的窘状。   见他收拾了很久都没弄好,憋在心头的那句话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你别麻烦了,要不然上床上睡吧。”   听到这话,卫寒舟抬眼看向了柳棠溪。   那眼神,怎么形容呢,似是有些惊讶,又似是在审视她一般。   不知为何,看着卫寒舟这个眼神,柳棠溪心跳突然加快了一些。   卫寒舟这是什么眼神?   鬼知道她刚刚说出来那句话需要多大的勇气,结果卫寒舟就是这反应?   柳棠溪突然有些生气,冲着卫寒舟吼道:“看什么看,不想上来睡你就睡地上啊。”   吼完,立马躺下,把头蒙上了。   黑暗中,她听到自己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脸似乎也有些热。   一是害羞,二则是恼怒。   她都恩赐他让他来床上一起睡了,他不是应该欣喜若狂感激她吗,怎么就这么冷静呢,看起来像是在思考如何拒绝她一样。   莫不是在嫌弃她?   一想到这一点,柳棠溪心头的火一下子蹿了上来。   她刚刚就不该说那样的话,说了不仅对方不领情,反倒是让自己尴尬了几分。   深深呼吸了几口气后,柳棠溪决定不能让自己继续这么尴尬下去。   下一瞬间,柳棠溪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冲着卫寒舟补充了一句:“冻死你活该!”   这语气,一听便是恼羞成怒。   卫寒舟正想抱着被子往床边走去,就听到了这一句,脚步又停了下来。   柳棠溪吼完之后也突然意识到了卫寒舟想要上床的打算。说完刚刚那句话之后,心里虽然爽了,但现在也有些后悔。   她刚刚真是脑补了太多了。   以为卫寒舟是嫌弃她,不领她的情。此刻见卫寒舟领情,也没嫌弃她的意思,柳棠溪的气势就弱了下来。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柳棠溪轻咳一声,缓解了一下尴尬的气氛。接着,慢慢往里面挪动了一下身子。挪了许久之后,又把自己的枕头往里面放了一下。   等挪到了墙角,卫寒舟把自己那个跟柳棠溪的一模一样的,大红色的绣着鸳鸯戏水的枕头放到了床头,跟柳棠溪的并排放在了一起。   看着这两个一模一样的带着某种寓意的枕头,柳棠溪的脸上一下子聚满了热气。   此刻她无比庆幸屋内的光线很是昏暗,且她又在里面,黑咕隆咚的,看不清楚。   要不然,卫寒舟定然能发现她红透的脸。   她绝不能让这个男人发现!   放好枕头后,卫寒舟把被子放在了床上,三两下就把被子折好了,随后,吹灭了蜡烛,自己躺了上去。   柳棠溪还坐着。   见卫寒舟如此镇定,她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不淡定了?   紧紧地捂住胸口,柳棠溪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低头看了一眼上面的这一床被子,柳棠溪侧头看一眼躺在床上的卫寒舟,抿了抿唇,抬手把被子分给了他一半。   做完这些,柳棠溪屏住呼吸,躺下了。   这是柳棠溪第一次跟一个男子躺在一张床上。   这种感觉着实新鲜。   可不知为何,躺下之后,她心头的尴尬似乎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心脏砰砰砰不停地跳动。   为什么会这样啊?柳棠溪着实搞不清楚自己。   因着心跳声过大,她连忙翻身朝里睡去了。   过了没多久,柳棠溪渐渐睡着了。   而躺在她身侧的卫寒舟,听着耳畔传来的均匀的呼吸声,睁开眼睛看向了床帐。   他并没有像柳棠溪以为的那般镇定。   从躺下开始,鼻间就传过来丝丝缕缕的香气。前两日这香气是从被子上传来的,味道淡淡的。而如今,离得近,就有些浓郁了。   而且,这香气仿佛有了生命,在四周环绕着。   躲不开,撵不走。   当柳棠溪把身上的被子分给他一半时,卫寒舟觉得香气似乎比刚刚还要浓了一些,也愈发清醒了。   卫寒舟这一睁眼就足足争了一个时辰,今日看过的书默背了两边,又在脑海中写了一篇策论,仍旧清醒。   直到一股热气吹进了他的脖子里,卫寒舟瞬间僵住了。   片刻后,卫寒舟恢复冷静,垂眸看了一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头乌黑的秀发,且,秀发上的香气沾染到了衣服上。   深呼吸了几次,卫寒舟把柳棠溪的头推向了一旁。   随后,又坐起来,重新把上面的被子盖了一下。   结果,过了一会儿,柳棠溪又把头靠了过来。   卫寒舟又推回去一次。   如此反复了几次,直到过了丑时,卫寒舟才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卫寒舟是被一声叫声惊醒的。   “嘶,啊!”柳棠溪轻轻叫道。   卫寒舟顿时睁开眼睛。   这一双平日里深邃无波的眼神此刻透露出来些许茫然。   “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都压到我头发了。”柳棠溪不满地控诉。   卫寒舟:……,, 第37章 过年   “看什么看,嘶,你手又压到我头发了。”柳棠溪痛苦的倒抽一口凉气。   要说穿过来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那就是这一头长长的秀发了。原主大概从小到大基本没剪过头发,她这一头头发非常长,长到腰际以下。   昨日下午她洗了头发,就没扎起来,晚上也是铺散到了床上。   她昨晚只顾着紧张了,没想到头发的事儿。   早上她本来睡得正香呢,然而,刚想要翻身,就察觉到头发被人扯住了,睁开眼一看,好家伙,卫寒舟竟然离她这么近,还压住了她的头发!   这简直不能忍。   所以,柳棠溪没来得及害羞,就开始控诉卫寒舟。   卫寒舟昨晚睡得并不好,不知给柳棠溪盖了多少回被子。且,柳棠溪实在是影响他睡眠,导致他并没有睡多久。好不容易睡着了,睡得正沉,却被人吵醒了,且,对方还把错误怪在了他的身上。   他本不欲跟她过多计较,可无奈对方恶人先告状。   然而,卫寒舟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低头一看,果然,柳棠溪的头发在自己的手下面。   不仅如此,还跟自己长长的头发交织在了一起。   一瞬间,卫寒舟心底变得柔软起来,什么气都没了。   “抱歉。”卫寒舟抬了抬手,跟柳棠溪道歉。   本来柳棠溪见卫寒舟眉头微蹙,以为他要反驳她,她还有些害怕,觉得理亏。然而,卫寒舟一道歉,她立马气焰就高涨了。   “哼,以后睡觉老实些,要不然你就睡地上吧。”柳棠溪下巴微抬说道。   “嗯。”卫寒舟应了一声。   见卫寒舟认错态度良好,柳棠溪满意了。   说完卫寒舟,她感觉到一股冷风从窗户棱子的缝隙里钻了进来,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再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感觉还早,柳棠溪又麻溜地躺下了。   此刻刚到卯时,仔细算起来,卫寒舟这一夜不过是睡了两个时辰左右。不过,他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且,昨夜睡得并不好,再躺下,他也未必能睡得着。   所以,卫寒舟掀开被子起床了。   柳棠溪察觉到卫寒舟要起床了,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接着,又裹紧了被子,闭上了眼睛。   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呼的西北风,柳棠溪在心里暗想,读书真辛苦,还好她不用读书。   起床之后,卫寒舟打开了房门。   刚一打开,他就遇到了同样早起的卫老三。   卫老三今年生了一场大病,如今很是注重锻炼身体。他觉得自己身体越发好了,一直觉得是锻炼的缘故。   所以,他跟儿子一起去爬山了。   父子俩一路爬到了山顶。   站在山顶,看着底下安静的村庄和田野,卫寒舟觉得身体舒坦了不少。   这种登高望远的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妙,仿佛能让人忘却一切烦恼。   卫老三喘息了一会儿才终于平复下来,看着儿子的表情,笑着说“你从小就喜欢爬山,没想到如今还是这般喜欢。”   毕竟是自己亲身儿子,又是从小看到大的,纵然儿子的表情变化不明显,卫老三还是能察觉到。所以,他能感觉到儿子此刻心情不错。   卫寒舟回过神来,看着卫老三,说“嗯,山顶没有阻挡,可以俯瞰万物。”   卫老三笑着说了几句,然而,还没说几句,就开始咳嗽起来。   见状,卫寒舟连忙跟卫老三一起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柳棠溪也起床了,今天她做饭,张氏烧火。   做完之后,李氏见书房没什么动静,便跟柳棠溪说“老三媳妇儿,马上要吃饭了,你去叫叫老三。”   想到昨晚和今日一早的事情,柳棠溪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李氏吩咐了,她还是应了下来。   “哎,好。”   说完,柳棠溪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到了书房门口,柳棠溪深深呼出来一口气,敲了敲门,尽量保持冷静,说“相公,吃饭了。”   很快,里面传出来一个声音“嗯,知道了。”   听到这个回答,柳棠溪松了一口气,转身离开了。   似乎,事情也没想象中那般难为情,真不知道她刚刚到底矫情个什么劲儿。   想罢,柳棠溪又恢复了以往的轻松。   饭桌上,柳棠溪跟以往一样,挨着卫寒舟坐下。   忙活了一早上了,她早就饿了,所以,吃起来也很是痛快。   再看她身边的卫寒舟,虽然吃饭仍旧是慢条斯理的样子,但总觉得他食欲似乎不太好。   “老三,你咋不多吃点儿,今天吃这么少。”李氏关心地说道。   “今日不太饿。”卫寒舟解释。   “多吃点儿吧,今儿你舅舅他们估摸着要来,下顿饭还不知道啥时候吃。”卫老三笑着说。   卫寒舟犹豫了一下。   柳棠溪也在犹豫。   她已经吃了一个菜包了,可她还没吃饱,还想吃几口肉包。   可她吃不完一整个。   所以,她的视线盯着肉包看了许久了。   此刻听到李氏和卫老三的话,转头看了一眼身侧的卫寒舟。顿时,计上心头,伸手拿了个猪肉白菜的包子,掰开,递给了卫寒舟一半。   “相公,爹娘都这么说了,你就多吃一些吧。想必一个你也吃不完,咱俩一人一半儿。”   卫寒舟看了一眼柳棠溪,从她手中接过来掰开的包子。   卫寒舟接过去之后,柳棠溪就大口吃起来手中的包子,一脸愉悦的模样。   见儿子和儿媳如此,李氏笑呵呵地说“老三,你快吃了吧,你媳妇儿都给你掰好了。”   “嗯。”卫寒舟闷闷地应了一声。   当天,李氏的娘家人来了。   李氏娘家人就住在隔壁李家村,来这里很是方便。   李氏的爹娘早就去世了,几个兄弟也都分了家。今日全都赶在一日过来,老的小的一大堆人。   自从亲戚过来了,除了过去给亲戚打了一声招呼,这一整日柳棠溪就没离开过灶台。   炒菜、做饭、刷碗……张氏也是如此,周氏因为要看顾仲行,比她们好上那么一丢丢。   原本家里有三个孩子柳棠溪还没觉得太多,如今亲戚家的孩子都过来了,七八个孩子在院子里打打闹闹,真的是让人头皮都快要炸了。   直到后半晌亲戚离开后,柳棠溪依旧感觉耳边在回响着小孩子们的声音,这种感觉真的是太过折磨人。   趁着大家都去休息的时候,柳棠溪少了热水洗了个澡。   因为白日来的人多,又用到了柳棠溪他们屋的那把椅子。   柳棠溪是真的忘记搬回来了。   卫寒舟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似乎也忘了。   所以,深夜,等卫寒舟从书房回来,看了一眼屋内,又瞥了一眼床上。   床上属于他的那块儿地方已经折好了被筒,下面是他习惯盖的那一床,上面是他前几日从堂屋拿回来的那一床。而且,自己的枕头也如早上离开前一样,跟柳棠溪的并排放在了一起。   再往里看,自己的妻子已经躺在了那里。   屋外冰天雪地,西北风刮得呼呼作响,在山脚甚至能听到山上的树被吹得哗啦啦的声音。   一切都像是冬日该有的严寒。   而屋内,虽没点炉子,却如同春天一般温暖。   昏黄的烛光,铺好的床,厚实的被褥,还有,睡容恬静的妻子。   卫寒舟正感动着,只见躺在里面柳棠溪突然睁开了眼睛,冲着他说道“看什么看?还不赶紧睡,困死我了。”   柳棠溪早就躺到床上了,不过,她没睡着。在卫寒舟关了书房的门的那一瞬间,她就听到了动静。   她今日又忘记给卫寒舟拿过来椅子了。   看着床上的三床被子,又看了看两个枕头,她先把自己的铺好了,躺到了床中间,闭上眼睛睡觉。   然后,约摸过了一刻钟之后,又爬了起来。   把自己的枕头往里面放了一下,又把卫寒舟的枕头放在了自己枕头边,最后,把卫寒舟的那一床被子也铺好了。   一边做,一边想,她可真是太贤惠了。   同时,还在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她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   毕竟是因为她的到来,卫寒舟才没床可睡,没被子可盖。万一他生了病,耽误了考试,她岂不是不能跟他一起回京城了?不行,她得保证卫寒舟身体健康平安,不能让他因为她受无妄之灾。   这般一安慰,柳棠溪觉得心里舒坦了不少,又重新躺回了床上。   当卫寒舟进来的那一刹那,柳棠溪开始紧张起来。   而在卫寒舟站在床前思考了很久都没什么进一步动作时,柳棠溪心中开始忐忑不安了。   说起来,这都是她的一厢情愿。   卫寒舟这个狗男人似乎很少正眼瞧她,总不搭理她。即便是搭理她的时候,多半也是在怼她。   他待她似乎没别的意思啊。   想到这男人在书中的成就以及性格,柳棠溪突然觉得卫寒舟大概是真的没看上她。   想她堂堂侯府小姐,上得厅堂下得厨房,长得也是万里挑一的,他凭什么看不上她?   她还看不上他呢!   不想跟她一起睡床上就自己去睡地上,睡书房啊,反正她也不会拦着。   卫寒舟脑海中所描绘的美好的静态画面骤然消失。   他抬眼跟躺在里面的柳棠溪对视了一眼,随后,低头吹灭蜡烛,脱了外面厚重的衣裳,躺到了床上。   见卫寒舟老实听话,柳棠溪悄悄呼出来一口气。   黑暗中,她狠狠瞪了卫寒舟一眼。   如若眼神能伤人,卫寒舟此刻大概已经遍体鳞伤。   瞪了一眼,在心中骂了他几句之后,柳棠溪的气出出来了。   随后,闭上眼睛,渐渐进入了梦乡之中。   听到平稳的呼吸声,卫寒舟轻轻翻了个身,看向了近在咫尺,脸朝着他睡的柳棠溪。   静态的画面虽然消失了,可动态的画面却生动起来。   这画面不仅能动,还有香味儿,丝丝缕缕,缠缠绵绵,让人难以安睡。   柳棠溪这一觉却睡得极好,醒来之后精神充沛。   侧头看了一眼见卫寒舟已经离开了,柳棠溪慢慢开始起床。   说起来,她这两晚上都睡得挺好的。   她其实是个很没安全感的人,前世独自一人在大城市打拼,偶尔也会觉得孤单,希望能有个人来陪。只可惜,一直没等到那个人。   如今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朝代,内心也是慌乱不安。   可这两晚,心中不安定的感觉似乎减轻了不少。   难道是因为卫寒舟吗?   一想到这一点,柳棠溪提鞋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   不……不可能吧?   一定是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所以睡觉时才多了安全感。那个人可以是卫寒舟,也可以是李氏亦或者张氏。   嗯,一定是因为这样。   柳棠溪在心中如此安慰自己。   很快,柳棠溪把这个问题抛在了脑后。   今日是腊月二十九,明晚上就是除夕夜。   卫老三家的亲戚能来的基本都来过了,今日也就没什么人过来了。但他们还没走完亲戚。   柳棠溪是个不爱出门的,又是新嫁过来的,所以李氏没安排她去。   卫大牛两口子和卫二虎两口子一人去了一家。   他们两家人一走,家里就冷清下来了,就只剩下卫老三夫妇,卫仲行,还有卫寒舟和柳棠溪。   柳棠溪倒是落得清闲。   前两日忙得她肩膀到现在还有些酸。   等明日又得忙,初一也得忙,所以此刻能歇一歇再好不过了。   家里人少,彼此关注得就更多了一些。   这一看之下,卫老三发现了儿子的异常。   饭桌上,卫老三看着儿子问道“老三,我咋觉得你这黑眼圈儿有点重,你这几日是不是没睡好?”   卫寒舟想到这两日自己夜夜失眠,夹菜的手微微一顿。   “儿子无碍。”   “你是不是看书的时辰太久了?这大过年的,天儿又冷,别冻着了才好,要不然又是麻烦。”   李氏看了儿子一眼,又看了柳棠溪一眼,把话接了过去说“你如今休假,也没必要日日看那么久。如今快过年了,好好松快松快才是,晚上别熬夜看书了。”   柳棠溪正看着卫寒舟,听到李氏的话,顿时把视线挪到了李氏身上。   瞧着李氏别有深意的眼神,柳棠溪突然觉得心里毛毛的,连忙低下头继续吃饭。   “嗯,儿子记住了。”   “那……”卫老三还欲说什么,却被李氏阻止了。   “吃饭吃饭,明儿就是除夕了,老三早些回房休息。”李氏笑着说。   柳棠溪突然明白了李氏的意思,更加窘迫了。   卫寒舟自然也明白过来了,他娘已经明示暗示过他多次了,想不明白都难。   见坐在对面的儿子和儿媳全都低头扒饭,李氏笑得更加开心了。   当天,家里没有来客人,自然没用到他们房间的椅子,可柳棠溪和卫寒舟似乎没人想起来这件事儿,并没有把椅子搬回来。   两个人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没人提起来此事。   当晚,卫寒舟依旧失眠,而柳棠溪依旧睡得踏实香甜。   第二日一早,吃过饭后,卫寒舟开始写对联了。   卫寒舟是村里唯一的秀才,来他们家讨要对联的人着实不少。   柳棠溪这也是第一次见着卫老三家来这么多人。   当然了,空着手来的人不多,也就是卫老大家的人不拿自己当外人看,卫老二家来要对联时也带了一些鸡蛋。   卫老三和卫老二两个人蹲在堂屋门口还聊了许久。   看那样子,两个人感情似乎还不错。   卫老三和卫老二长得挺像的,两个人的性子似乎都挺平和,说话声音也不大,说话时脸上带着笑。   卫老四娶了个镇上的姑娘,听说一直在备考,已经多年没回过来了。   卫寒舟足足写了一个多时辰才写完对联。   写完之后,转了转手腕。   写完别人家的,终于轮到自个家的了。   伯生本来在跟妹妹们玩儿,这会儿跑到卫寒舟身边,看着他写字。   柳棠溪看着这叔侄二人,想了想,提议“不如让伯生写一副吧?”   家里门挺多的,露在外面的约摸有五个门,大门是门面,肯定是卫寒舟写,堂屋的也是,其他门上的就没那么重要了,比如厨房。   听到柳棠溪的提议,卫寒舟顿了一下,看向了站在一旁一直看着他的侄子。   伯生见自家三叔和三婶儿的眼神都看了过来,脸色通红地拒绝“不,不了,三婶儿,我才刚学,不会写。”   见他如此,柳棠溪反倒更希望他来写了。   “没事儿,谁都有第一次,不会写可以让你三叔教你。”   蹲在堂屋门口的卫老三听后,笑着说“伯生,你也写吧,写完贴在咱们堂屋门上。”   伯生是卫老三的长孙,身份跟下面的弟弟妹妹不一样。   外面是儿子写,家里是孙子写,也像是一种传承。   李氏等人也附议。   卫寒舟用毛笔沾了沾墨,递给了站在一旁的侄子。   伯生抿了抿唇,脸上带着紧张的情绪。   “写吧。”   “三……三叔,我……我真的可以吗?”伯生有些不确定地问。   “三叔拿着你的手写。”卫寒舟语气温和地说。   听到这话,伯生眼前一亮,郑重地点了点头。   接着,在卫寒舟的帮助下,伯生慢吞吞地写完了一副对联。   看着自己写得对联,再看自己三叔写的,顿时蔫儿了。   他写得也太丑了吧。   见自家三叔似乎想拿起来他的对联去用,伯生有些羞愧地说“三叔,要不,还是别用了吧。”   他觉得丢脸。   卫寒舟看了一眼侄子,皱了皱眉。   侄子似乎对自己太过没信心了些。   卫寒舟看了一眼去喂猪的柳棠溪,琢磨了一下,低声问“你觉得你三婶儿厉害吗?”   伯生毫不迟疑地点头“厉害,三婶儿又会绣花还认识那么多字,她好厉害的。”   “可她的字还没你写得好看。”   “啊?”伯生惊讶地看向了卫寒舟。在他心中,三婶儿真的非常厉害,可他没想到这么厉害的三婶儿竟然字写得不好看。   “贴上去吧,你三婶儿肯定说你写得好看。”   “真的?”伯生还是有些不确定。   卫寒舟点头,说“不然,你去问问她?”   认识了这么久了,正如柳棠溪了解他一样,他多少也对她有所了解。她对孩子们向来宽容,最喜欢护着他们,夸赞他们。   伯生看了一眼正在喂猪的柳棠溪,抿了抿唇,拿起来自己写的一条横幅,去柳棠溪了。   “三婶儿,你觉得我写得怎么样?能……能贴在门上吗?”伯生问道。   柳棠溪并不知这叔侄俩说了什么,转头看了一眼伯生的字,笑着夸赞“真棒,写得真好。”   “真的?”   “当然是真的,三婶儿觉得你比你三叔写得还好看,伯生最棒了。”   柳棠溪昧着良心夸赞。   对于这种缺乏自信心的孩子,柳棠溪一直都采用鼓励模式。   “没有没有,三婶儿您别开玩笑了。还是三叔写得好,我差远了。”伯生连忙摇头。   他虽然没什么自信心,又总是低看自己,可对于写字这方面,三叔的确比他强太多了,他不知要再练习多少年才能赶得上。   柳棠溪摸了摸伯生的头发,笑着说“我哪有开玩笑?你三叔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不会写字呢,你可比他强多了。”   卫寒舟……呵呵。,,, 第38章 小名   伯生一向喜欢柳棠溪, 听到她这么说,顿时心花怒放。   不过, 他终归还是个实诚的好孩子, 而且对卫寒舟有着盲目的崇拜。所以,笑过之后,连忙说:“三叔只是读书晚。说起来还是三叔写得好,我比不上三叔。”   柳棠溪也不会一味地闭着眼夸,听他如此说,摸了摸他的头发, 说:“没关系,就算现在不如你三叔写得好, 总有一天会超过你三叔的。三婶儿对你有信心!”   听到这话,伯生再次笑了起来。眼睛微微眯着,洁白的牙齿露在外面,一派天真可爱的模样。   卫寒舟又冷笑了几声。   得到了卫寒舟和柳棠溪的双重鼓励,伯生开心地拿着浆糊去贴对联了。   喂完猪之后, 柳棠溪准备去灶上忙。   今日大家包饺子,她主动揽下了调馅儿的活儿。   自己的金手指那么好用, 不用真是可惜了。为了自己的肚子着想,她也得去碰一碰食材。   在路过卫寒舟时, 她发现卫寒舟不知道怎么回事又冷了脸。   这大过年的,摆这么难看的脸色给谁看啊?   不过,卫寒舟时常冷脸,柳棠溪早就习惯了, 所以,也没多给他一个眼神儿,淡定地从他身侧走过。   然而,在她即将经过卫寒舟的时候,卫寒舟却突然开口了。   “既然娘子觉得为夫写得不好看,不如剩下的娘子来写吧?”   听到这话,柳棠溪停下了脚步,看向了卫寒舟。   盯着他看了许久之后,柳棠溪说:“相公,你不会是吃醋了吧?”   柳棠溪这句话自然是开玩笑的,因为她很清楚,卫寒舟压根儿就没看上她。她就是故意要气他,反正以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当众说出来不喜欢她这种幼稚的话。   他既然想看她出糗,那她就让他也不自在。   果然,在她说了这句话之后,卫寒舟眼神立马变了,脸上的神色也有些怔忪。   “这就是你的不对啦,怎么连小孩子的醋都吃?我去包饺子啦,相公你慢慢写~”柳棠溪很是得意地说道。   虽然卫寒舟不喜欢她这件事情让她有些受打击,但看卫寒舟变脸真是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说完这番话之后,柳棠溪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去了厨房。   却没发现,卫寒舟盯着她忙碌的身影看了许久。   不一会儿,柳棠溪把馅儿调好了,李氏、张氏、周氏和她一起坐在堂屋包起来饺子。   想着晚上要守岁,后半晌,柳棠溪去睡了一觉。   等到了晚上,一家人就在堂屋,围着炉子坐在了一起。   卫老三拿出来账本说了说这一年的花销和收入。   总的来说,虽然卫老三病了几个月,但今年的收入却比去年高了不少。   虽然还没攒够之前的二十两银子的家底,但若明年保持住,就差不多可以了。   “今年攒下来十两银子,不过,这其中,赚得最多的是老三媳妇儿,多亏了她。”   柳棠溪听到卫老三点了她的名字,连忙站起来说道:“爹太客气了,娘救我可是花了二十两银子,跟娘的大恩大德相比,这不算什么。”   “说什么傻话呢,咱们都是一家人。”李氏笑呵呵地说道。   今年她最满意的事情大概就是给儿子娶了一个好媳妇儿。   花出去的二十两银子转眼就赚回来将近一半,老伴儿的病也莫名其妙好了,山上的果树也赚了不少钱。   作为一个没读过什么书,且有些迷信的老太太,李氏一直盲目地认为这些都是柳棠溪带来的。   不过,她这也算是误打误撞猜对了。   “不过,像郭家那种绣活儿也不是年年有,明年估摸着就没这样的好事儿了。明年咱们还得多攒点儿钱,等到老三考试时,再把家里的两头猪卖了。”卫老三继续絮絮叨叨地说道,“老三考试是大事儿,若能中了,就是举人了,谁也不要有意见。等以后伯生和仲行长大了要读书,全家也一起供他们。”   卫大牛和卫二虎还没说话,卫寒舟先开口了。   “爹,不用了,去府城考试花不了那么多银子,有个二两银子,够儿子吃住就可以了。”   卫老三立马道:“这可不行,有句老话说得好,穷家富路,出门在外还是要多带一些银子。在外头人生地不熟的,谁也不能保证会遇到什么事儿。”   “爹说得对,老三,咱们还是多攒一些吧,你要是中了,后年开春不还得去京城考试么,也不知道到时候钱够不够。听说京城离咱们这里远着呢,得好几天才能到。”卫大牛道。   卫二虎也道:“大哥说得对,还是得多带些钱才好。我看码头上有些外地来的,下了船,吃不惯住不惯,就病了,前前后后要花不少钱。”   话音刚落,卫二虎就被李氏训斥了:“大过年的,说啥话呢,快呸掉,老三身子好着呢。”   卫二虎摸了摸头,连忙笑着道:“哎,是我说错话了,我这不是想说以防万一么。”   卫寒舟一直想再开口,但一直没找着机会。   卫老三赶在他说话之前开口了:“老三,你也不要有什么负担。家里最多也就供你到后年开春了,你若是这一科考不中,就得是三年后了。伯生大了,咱们还得供他读书。仲行也得启蒙,也要花钱。家里供三个也供不起。你如今成家了,是个大人了,后头你就自己赚钱慢慢想法子吧。”   “爹,这不合适吧?三弟书读得那么好,就算一次不中,下次说不定就中了。”卫大牛提出来反对意见。   卫老三抬了抬手,制止了卫大牛后面的话,说:“老三,你也别嫌爹做得过分。爹见过太多一辈子没什么起色的读书人了,远的不说,就说近的。一个你四叔,一个隔壁村的李秀才。你四叔书读了二三十年了,到现在连个秀才都没考上。李秀才考中秀才后也努力了多年没考中举子。咱们要是有钱人家,爹也愿意供你继续读。可咱们家没钱,爹也不止你一个儿子,你两位哥哥已经省吃俭用供你读了十年书,你也是个秀才了,有赚钱的本事了,真想继续考有的是法子,总不会再像爹和你两个哥哥一样出苦力。同样,你也要记得你两位哥哥的恩情,不要忘了提携你两个侄子。”   卫老三从能赚钱开始就供自己弟弟读书,等到成了家生了孩子,又供了卫老大的儿子孙子读书,他真的是怕了。   一开始几年,他也是心甘情愿供自己弟弟,可到后来,弟弟一直考不中,也不干活儿,且对他态度很是傲慢,渐渐地,他就有些受不了了,心中慢慢生了不平的情绪。   到现在,爹娘去世了,可因着那些事儿,他跟大哥和四弟关系都很糟糕,亲兄弟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   既然吃过这样的苦,作为家长,他自然不喜欢儿子们走他的老路。   卫寒舟所有话都咽了回去,站起身来,郑重地朝着卫老三和两个哥哥鞠了一躬。   “爹,您放心,不管儿子以后是否能考中,一定不会忘了爹娘和兄嫂们的恩情。”   柳棠溪一直嗑着瓜子儿在一旁认真听着,见卫老三这么明事理,着实佩服不已。   卫寒舟可是头名秀才,可卫老三却说只供他考一次,考不中就自己想办法去。   虽然卫老三明着这样说,但柳棠溪却知道,卫寒舟也不是个死读书的性子,他在读书的同时还给人抄书。虽不知他赚了多少钱,但她猜,肯定不少。即便是卫老三真的不供他读书了,他一样能自己供自己读下去。   不过,这人跟人之前的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卫寒舟读书的同时还在抄书,一样能考中头名,一心可以二用。   这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   其实,卫老三虽然表面上说得很是公正,但他打心底,也不愿放弃会读书的儿子,想让儿子继续读下去。   但同样,他更清楚伤了兄弟和气的害处。   不止儿子抄书能赚钱,儿媳绣花也能赚钱,到时候,儿子一样可以读。   说完这个严肃的话题,卫老三又换了个话题,开始说起来对于明年的规划。   “虽然苹果赚了不少钱,但明年老三要考试,咱们就不先买树了,买树还得花钱,也不是当年就能结出来果子,一切等老三考完再说。老大老二就去镇上干活儿,地里的活儿有我跟你娘看顾着,等忙的时候你们再回来干。老三好好读书。老大家,老二家,老三家的就在家绣花赚些钱。”   “是,爹。”众人纷纷应了下来。   事情总有说完的时候,等到了亥时正事儿就说完了,大家开始闲聊起来。   平日里,柳棠溪不到亥时就睡觉去了,今日下午睡了一觉,倒也不算困。   不过,将近子时时,她还是开始犯困了。   这守岁的习俗真是折磨人啊。   等过了两刻钟左右,柳棠溪已经困得磕头打盹儿。   舒兰和扶摇已经相继睡着了,张氏和周氏把她们抱了回去。   周氏因为要搂着孩子,也先去睡了。   伯生虽然也很困,可他知道自己是哥哥,现在长大了,且已开始读书明事理,所以极力克制住了。   终于,子正到了。   新的一年开始了。   卫老三又说了一些话,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炉火熄灭,众人纷纷散去。   不过,这里面有两个人没什么动静,仍旧坐在那里,一个是卫寒舟,一个是柳棠溪。   “寒舟,你怎么还不走?”李氏问了一句。   卫寒舟还没说话,李氏就发现了异常,问:“咦?你媳妇儿这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卫寒舟看了一眼压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连忙道:“过了子正,刚刚睡着的。”   “哦,那你叫醒她吧,屋里炉火已经灭了,别睡冷了。”李氏道。   “嗯,好的,娘。”卫寒舟应下。   说完这一番话,李氏回屋去了。   很快,屋里只剩下卫寒舟和柳棠溪两个人。   虽然柳棠溪并不重,可卫寒舟却觉得放在自己肩膀上的头有千斤重。   “咳。”卫寒舟轻咳一声。   然而,柳棠溪没有丝毫反应。   接着,卫寒舟又咳了一声:“咳。”   柳棠溪依旧没什么反应。   许是过了半盏茶的时间,又许是过了一刻钟,柳棠溪丝毫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察觉到堂屋内渐冷,卫寒舟侧头看一眼。   **********   柳棠溪是被卫寒舟叫醒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就听卫寒舟说:“时辰不早了,娘已经去做早饭了,该起了。”说罢,卫寒舟打开门出去了。   卫寒舟那句话柳棠溪消化了很久才明白过来了。   从床上坐起来那一瞬间,柳棠溪依旧是茫然的。   她只记得昨晚似乎在守岁,守到子正,她不知不觉睡着了。然后呢?她什么时候从堂屋回来的,怎么回来的?   对于这些,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摸了摸有些酸胀的脑袋,柳棠溪蹙了蹙眉。   不过,听到屋外张氏和卫大牛的谈话,柳棠溪也没工夫想了,连忙抓过来衣裳准备起床。   摸到衣裳的那一瞬间,柳棠溪一下子清醒过来,整个人怔在了那里。   所以,是谁给她的脱的衣裳?   是她自己吗?应该不是吧,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裳,见里衣整整齐齐穿在身上,柳棠溪松了一口气。   接着,就赶紧穿衣裳下床整理床铺。   等她洗漱完,李氏已经煮完饺子了。   吃完饭,李氏等人出去拜年了,家里就只剩下周氏和柳棠溪。   约摸过了两刻钟左右,人陆陆续续回来了。   李氏看着站在院子中的卫寒舟,说:“老三,你二爷爷说想见见你,让你带着你媳妇儿去他那里一趟。”   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说:“好。”   柳棠溪并不知这个二爷爷到底是谁,但李氏和卫寒舟都答应下来了,她便跟着卫寒舟出门了。   出了门之后,路上就只剩下他们二人了。   有些问题,柳棠溪已经纠结了一整个早上了,此刻见身边没有其他人,就想要问出来。   只是,那些问题有些难以启齿,她不知该如何问。   还没等她开口,卫寒舟先说了起来。   “二爷爷是我祖父的堂哥,如今七十多岁了,是村里最年长的人。而且,他家长子是如今卫家的族长。”   柳棠溪对于这些并不怎么关心,听卫寒舟这么说,含糊地应了一声。   被卫寒舟这么一打岔,柳棠溪想问的问题又憋了回去。   很快,两个人到了地方。   卫家村这边拜年都赶早,刚刚那一波早就过去了,来拜年的人也各自回家了。所以,卫寒舟和柳棠溪过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没有拜年的人。   “二爷爷。”卫寒舟打了一声招呼。   柳棠溪也赶紧随着卫寒舟叫了一声:“二爷爷。”   卫二江看了卫寒舟一眼,笑着说:“狗蛋过来了。”   柳棠溪本来在为昨晚的事情烦躁着,听到这个称呼,立马清醒过来,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卫寒舟。   虽然只看到了侧脸,但柳棠溪也察觉到了卫寒舟此刻的尴尬和窘迫。   卫二江的儿子,也就是卫家如今的族长,瞧着柳棠溪的动作,又看向了卫寒舟的神色,连忙补了一句:“爹,如今寒舟都是秀才了,您老咋还叫他小名儿啊。”   经儿子一提醒,卫二江也反应过来了,笑着:“哦哦,是了,我这老糊涂了。你这名儿还是你爷爷给你起的贱名。你当年出生的时候又瘦又小,你爷爷就给你起了这个名儿,说是贱名好养活。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果然长得又高又壮,书读得还这么好。”   卫二江嘴上说着不说,可大过年的,却喜欢提往事,把卫寒舟小名儿的由来说了个清清楚楚。   接下来,众人再聊什么柳棠溪都没怎么在意了,她就坐在卫寒舟身边,时不时看他一眼。   每看一眼,就想到他那个小名儿。一想到那个小名儿,卫寒舟在她心中的高冷形象就坍塌一次。   等到二人出来时,卫寒舟在她心中已经没有形象了。   小矮墩儿,狗蛋。   这些都跟卫寒舟如今的形象完全不符合。   回去的路上,柳棠溪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   “噗嗤!”   一旦笑出了声,纵然卫寒舟黑着脸瞪她,柳棠溪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笑得不能自已。   笑着笑着,弯下腰,抱着肚子蹲在地上笑了起来。   卫寒舟已经忍了很久了。   从刚刚卫二江叫出来他名字他就在忍着,此刻,见柳棠溪笑得如此开心,更是握紧了放在身侧的拳头。   他想训斥她一声,可不知怎的,那些训斥的话卡在喉间,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毕竟不是伯生,且,今日是大年初一,不好发火。   渐渐地,卫寒舟把自己心头的火气压了下去。   “娘子昨晚趴在为夫肩头睡觉时,口水把为夫新做的衣裳弄湿了。”   顿时,柳棠溪的笑声戛然而止,整个人如同石化一般,呆呆地看向了卫寒舟。   瞧着柳棠溪的转变,卫寒舟心里的火气顿时没了,脸色恢复了以往的从容。瞥了一眼震惊而又羞恼的柳棠溪。淡定地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临走前,还多说了一句:“为夫喜洁,娘子莫要忘了给为夫洗一下。”   柳棠溪怔怔地看向了卫寒舟的背影,片刻后,终于回过神来,脸瞬间就红了。接着,冲着卫寒舟的背影挥了挥拳头,嘴里狠狠地骂道:“果然是狗男人!卫三狗,卫狗蛋!”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5 21:00:00~2020-04-09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糖葫芦吃掉小糖人了 4个;喵 3个;玉枕纱橱、梦幻紫迷、糖糖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黛黛 60瓶;买包辣条吧。 50瓶;百日夢 40瓶;吹里 30瓶;丸子 26瓶;我家大眼、疯人院的歌颂者 20瓶;苏黑炭 15瓶;华少 8瓶;神山九穗 6瓶;露~、池影、月半小夜猪、浮元子 5瓶;西西i呀、bertha1989 3瓶;大爱温润腹黑男主、棉里花开、玉枕纱橱 2瓶;暮雨寒霜、nono、41876280、29157462、幽林晚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赚钱   见卫寒舟快要走远了, 柳棠溪低声骂了几句之后也跟上了。   说起来, 卫寒舟之所以有这么一个小名,也是因为自己的祖父祖母不重视他们这一房, 所以起名的时候也很随意。   卫寒舟当年出生的身子不太好, 卫寒舟的祖父也没当回事儿,起了个贱命完事儿。至于用好吃的养起来?那是没有的。是卫老三偷偷攒钱给他补,李氏又去娘家借了些钱, 这才把卫寒舟的身子养好了一些。   这种名字卫寒舟自然不想要, 从他读书第一日起,就自己改了名字。   柳棠溪跟上卫寒舟之后, 见卫寒舟脸色不太好看, 也就没再提。   当然了, 她最关心的还是卫寒舟的衣裳。   她跟卫寒舟并排走着,时不时看一眼卫寒舟的肩膀,只可惜,卫寒舟衣裳颜色太深,她什么也看不出来。   不过, 她还有个问题想要问卫寒舟。   “咳。”柳棠溪轻咳一声。   卫寒舟双手负在身后,看也没看她一眼。   “咳咳。”柳棠溪咳嗽了两声。   卫寒舟依旧没看她。   见此计不奏效,柳棠溪直接问了出来:“那什么,昨晚我怎么回屋的?”   卫寒舟终于转过头看向了柳棠溪。   看着卫寒舟毫无波澜的眼神, 柳棠溪顿时紧张起来,手指不自觉地交握在一起。   难道,真的是卫寒舟把她抱回去的吗?   一想到这一点, 柳棠溪就更加紧张了。   “看来最近家里的伙食不错,娘子圆润了不少。”   卫寒舟成功地用一句话把柳棠溪心中的旖旎全部清除,甚至,还在柳棠溪心中留下了极不好的印象。   “你是在嫌我胖吗?”柳棠溪冷笑。   卫寒舟没回答,继续往前走去。   她还没说他趁她睡着给她脱衣裳占她便宜呢,他竟然敢嫌弃她!她哪里胖了?明明很瘦好吗?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又摸了摸自己的腰……   呃,确实比刚穿来那会儿胖了一些。   再捏捏脸,唔,似乎也圆了些。   家里没有镜子,她还真没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胖了。   意识到自己在朝着卫寒舟说的方向思考,柳棠溪立马回过神来。   她胖不胖管他什么事儿?她就是要多吃,就是要胖!   想到这里,柳棠溪气鼓鼓地跟上了,接下来也没再看卫寒舟,亦或者跟他讲话。   今日是大年初一,回到家之后,卫寒舟没去看书,站在院子里跟卫老三和两位兄长聊了起来。   卫寒舟既然不用读书,伯生自然也不用,他也在院子里玩儿了起来。   柳棠溪几个人也没绣花。   虽然什么事儿也不干,但家里人多,还有几个小孩子在一旁,凑在一起说说话时间就过去了。   第二日是初二,张氏和周氏都回娘家去了,李氏跟卫老三也去了隔壁李家村。   后半晌,家里的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李氏收拾了一下家里,看着多出来的那把椅子,看了一眼儿子,说:“老三,这是你们屋里的那把椅子吧?你一会儿搬回去。”   卫寒舟的动作一顿,抬眼看了看那把椅子。   “没了椅子,你要是想在屋里看书也不方便。”李氏说。   卫寒舟眼睛从椅子上挪开,说:“儿子最近不在屋里看书,先放这里吧,万一后面又来了客人,再搬回来也是麻烦。等过了年再搬回去。”   听到这番话,李氏也没多想,点点头同意了。   至于卫寒舟说的过了年,他们这边通常指的是过了正月十五。   柳棠溪并不知道有这个小插曲,不过,她也没想起来把椅子搬回去。   因为卫寒舟昨日说她胖了,她这两日也不给他铺床了。   接着,她发现卫寒舟似乎回房的时间比以往早了那么两刻钟。   眨眼间,年过去了,卫寒舟要去县城继续读书了,伯生也要去镇上读书了。   卫寒舟离开的当晚,柳棠溪非常开心。   这半个多月来,她跟卫寒舟一直睡在同一张床上,真的是快要憋屈死了。   好好的一张大床被人分去了一半,一点都不舒坦。晚上想翻个身啥的都翻不了,而且,卫寒舟老是会压到她的头发。   明明卫寒舟也是长发,她就没压过他的,他怎么睡觉就这么不老实呢。   她最近头发可是没少掉。   还有就是,有个男人在身边,她还得防备着,不太自在。   一个人在一屋多爽啊,想什么时候睡就什么时候睡,想干嘛干嘛,想翻身翻身,想打滚打滚,卫寒舟离开的当晚,柳棠溪愉快地把卫寒舟的枕头扔到了床尾,把自己的枕头放到了床中间。随后,又把卫寒舟的被子也扔到了床尾,把自己的两床被子铺到了床中央。   看着宽大的床,柳棠溪泡完脚之后躺到了床上。她把两个胳膊伸展开,两条腿也伸展开,在床上摆了一个大大的“大”字。   柳棠溪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她本以为这一觉会睡得很好,可破天荒的,她竟然失眠了。   这还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失眠。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失眠,可就是浑身不舒坦。   被子很厚,也很暖和,不一会儿,柳棠溪就觉得被窝里暖洋洋的。   床很宽阔,也很舒适,她左翻右翻都没碰着人。   可她就是睡不着。   总觉得抓心挠肺似的,像是少了什么东西。   翻了几圈儿,直到快到子时,柳棠溪才渐渐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她起晚了。   还好今日不该她做饭。   等她洗漱完,饭也差不多做好了。   到了堂屋,看着桌子上的饭,柳棠溪发现了跟以往不同的地方。   今日的饭菜,是不是比之前简陋了一些?   包子没了,菜丸子没了,只剩下馒头稀饭和咸菜。   过年这半个多月柳棠溪没少吃好吃的,肚子里的油水挺足的,所以想着,可能是大家也是吃了太多油腻的东西,想换些清爽的吃吃。   然而,当她看到晚饭从四个菜变成两个菜,且里面的油放得比以往少时,柳棠溪心中微微产生了一丝疑惑。   卫大牛和卫二虎可是去干活儿了,干了一整日,不是该吃些好吃的补补吗?   很快,卫老三解答了她的疑惑。   等所有人都坐下之后,卫老三说:“今年秋天老三就要去考试了,如今咱们家底还不算丰厚,到时候不知道要花多少钱。所以,这大半年咱们就省着些花。再苦也就是苦一年,大家都忍忍。不过,几个孩子吃的东西不能省,咱们大人紧着些。”   一听这话,柳棠溪心里咯噔一下。   她这半年吃得不差。   一开始,卫老三病了,需要补补,所以,虽然家里没钱,但饭菜还算丰盛。   后来许是因为她绣花赚了钱,苹果也卖了不少钱,所以家里的饭菜越来越好。   从两个菜变成了三个菜,三个菜变成了四个菜,隔三岔五还能见着点儿荤腥。   可如今,卫寒舟快要去考试了,为了给他多攒一些钱,大家又要开始省吃俭用。   难道以后都要节衣缩食了吗?   柳棠溪面上没说话,但心里着实沉重了不少。   因着过年吃了不少好东西,所以,刚开始那几日,她也没觉得太难受。   然而,在连续吃了十日之后,柳棠溪有些受不了了。   俗话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虽然不是一个讲究的人,也不是一个嘴馋之人,可在享受了美食每日吃得饱饱的之后,再剥夺她享受美食的权力,她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这日,柳棠溪见李氏一个人在堂屋,拿了一两碎银子去找她了。   她去年绣花攒了不少钱,尤其是郭家那桩生意。   如今攒了快四两银子了。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之后,柳棠溪说明了来意:“娘,虽然说相公今年要参加秋闱许是要花不少钱,咱们得准备着,可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不是?我瞧着,扶摇和舒兰两个孩子都饿瘦了,伯生的小脸也没过年那么圆了。我这里还有些钱,要不咱们先用着吧?”   卫老三说是不能苦了孩子,但整个家里都开始节省了,孩子们自然也免不了受到影响。   原本可能一天能吃一个鸡蛋,现在只能吃半个。   柳棠溪也不是个多么大公无私的人。她手中是四两银子或者三两银子,对于农家而言或许非常重要。但她明年就要回侯府了,若是三万两银子可能还有用,而三两亦或者四两对她来说杯水车薪,没什么太大的区别。所以,倒不如拿出来一两,让自己吃的好一些,活得舒服一些。   以后的事情就等以后再说吧。   只可惜,她的好意被李氏拒绝了。   “你这傻孩子,这是在干啥?快拿回去,你这钱好好攒着。”李氏小声说道。   说着,李氏往外面瞧了瞧,见外头没人,又继续说了起来。   “老三今年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中举人,若是考不中,你爹可就不供他读书了。到时候得你们两口子自己想办法。老三又不会干活儿,抄书就算能赚钱,他还得读书,也不能一直抄。以后你们俩还得养孩子,日子难着呢。这钱啊,一文都不能乱花。”   李氏最近正为卫寒舟和柳棠溪两口子着急着。   其他两个儿子都好说,一家两个孩子,儿子和儿媳都能赚钱。可小儿子若是考不中,就麻烦大了。以后既要读书,又要赚钱,还要养孩子。   柳棠溪没想到李氏竟然想得那么长远,表情僵在了脸上。   她能想到的大概就是接下来一年吃好喝好,坐等卫寒舟考中状元回京,至于回京之后该如何,她还真没怎么想过。   而且,生孩子……   李氏接下来又交待了她几句。   说完这事儿,李氏似是又突然想起来柳棠溪最初说的事情了,道:“这半年多,孩子的吃食是好了。但你许是不知道,之前他们还没如今吃得好呢。咱们村里的孩子三两日能见着个鸡蛋就不错了,咱们家还算是好的。且,过年油水足,胖了也是正常,如今年过去了,也该瘦了。”   听到这里,柳棠溪的意识渐渐回笼。   她刚刚真的是被李氏带偏了,卫寒舟这一科肯定能中。至于生孩子……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儿。   卫寒舟很少正眼瞧她,她看到他也有些烦。   所以,她还是活在当下吧。   握了握手中的钱袋子,柳棠溪又开始找别的借口。   “爹去岁身子刚好,也要补补才是。”   “你爹身子好着呢,我听他说,比之前还有劲儿了。”   “那大哥和二哥天天去镇上干活儿,不吃些肉咋行?岂不是没力气。”   “没事儿,你大哥二哥也觉得最近身子轻快,有使不完的力气。”   见李氏态度坚决,柳棠溪知道这个法子行不通了。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之后,柳棠溪回了屋。   吃饭时,李氏还跟大家说了柳棠溪来找她的事儿,夸柳棠溪识大体。   许是柳棠溪平日的表现实在是太好了,李氏压根儿没想到她是自己馋了,想吃好吃的。   而这一整日,柳棠溪都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该如何合理地让自己多吃一些好东西。   低头看看手中的荷包,这里面有差不多快四两银子,而且,每个月还能有进项。   她倒是能拿出来买些好吃的。   只是,这样难免不好。一家人都在节衣缩食,她自己去镇上买了好东西吃?   而且,李氏摆明了要省钱,她就算买回来肉做,他们难免也会不高兴,觉得她浪费,亦或者违背了他们的话。   到底该怎么办呢?   接下来几日,柳棠溪依旧在思考这个问题。   想了许久,她终于想到了一个法子。   既然受不了节流,她决定开源。   说到底,卫老三家之所以开始省着花用,无非是因为没钱。   只要让他们赚了钱,想必就不会再如此。   等到第二日一早,吃过饭之后,柳棠溪又去找了李氏。   在这个家里,她最信任的人当属李氏莫属。有什么事儿,她也喜欢私底下先跟她说一说。   “娘,最近大哥二哥干得活儿越来越多了,大嫂二嫂绣的花也越来越多。您跟爹也为此事忙碌着。不仅如此,大家吃的都不如从前了。想到大家都在为相公秋闱的事情准备,儿媳这心里着实过意不去。”   听柳棠溪这么说,李氏笑着说:“这也没什么,若是老三能考中了,咱们家日子就会越来越好过了。”   瞧着李氏的脸色,柳棠溪开始步入正题:“最近儿媳琢磨了一下,不如咱们做些别的赚钱的事情。”   李氏怔了一下,抬头看向了柳棠溪,问:“啊?别的赚钱的事情?啥?”   柳棠溪抿了抿唇,说:“过年时二舅家不是送来一麻袋山楂么?儿媳之前也做了几次糖葫芦,大家都说好吃。要不,咱们挑些品相好的山楂,做了糖葫芦去卖?”   “卖糖葫芦?”李氏喃喃重复。   柳棠溪点了点头,肯定地说:“对,卖糖葫芦。”   这是柳棠溪目前能想到的最快最好最方便,且能让卫老三家里的人接受,又不暴露自己的法子了。   首先,家里有现成的山楂。其次,她之前给家里人做过糖葫芦。最后,这个赚钱的法子卫老三和李氏能全权参与其中。   消化完柳棠溪说的话,李氏看了一眼放在屋里的那一袋子山楂,咽了咽口水,说:“可那山楂酸得很,都没人吃。”   这山楂的确不好吃,李氏之前吃过几个,这就导致她仅仅是看了一眼那一袋子山楂,就开始流口水了,牙齿都要酸掉的感觉。   听到这话,柳棠溪放心了。   对于她的提议,李氏第一反应是山楂不好吃,倒没说不出去卖。   而且,于她而言,唯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味道。再难吃的东西,在她手中都会变得好吃。   “娘,儿媳之前做的糖葫芦可有不好吃的时候?”柳棠溪笑着问。   李氏琢磨了一下,说:“好像没有,伯生他们几个都很爱吃,还说比镇上卖的好吃。”   “其实,儿媳有独门秘方。儿媳虽然失忆了,但恍惚间记得谁教我做过。说不定儿媳家里有人卖过糖葫芦。”柳棠溪开始胡扯。   反正她的身世也没人知道。   李氏却最信这些了,一听独门秘方,她也没多问,反倒是眼前一亮。   因为,独门秘方就意味着好吃,好吃就意味着能多赚钱。   “真的吗?”李氏略显兴奋地问。   柳棠溪自信地点了点头,说:“真的。”   说完,又看向了放在墙角的山楂。让李氏信服她最好的法子就是给她做一些,让她亲自尝一尝。   “要不,儿媳一会儿做一些您尝尝?”   李氏刚想点头,又犹豫了,说:“先不急,我先问问你爹的意思。”   柳棠溪点头应下:“嗯,也行,那您问问爹。这山楂不贵,糖葫芦却不便宜,要是咱们能做出来好吃的糖葫芦,去镇上租个摊位去卖,定能赚不少钱。这味道方面,您不用担心,保管好吃。”   李氏被柳棠溪说得越发心动,站起身来,道:“算了,不等了,我现在就找你爹说去。”   说着,李氏风风火火出门去了。   没过多久,李氏回来了,跟她一同回来的还有卫老三。   卫老三刚刚下地去了。   如今卫家正是缺钱的时候,且柳棠溪说的这件事情可行性非常高,听到老伴儿这么说,卫老三心动了。   “老三媳妇儿,你真能把糖葫芦做得比镇上卖的好吃?”卫老三问。   卫老三活这么大吃糖葫芦的次数有限,小时候家里买一串糖葫芦,他最多能分到一个。等后来长大了,成了家有了孩子,更不会去吃了。   柳棠溪过年那段时间虽然做了不少,可卫老三却一口都没吃。   柳棠溪还没说话,正跟着她读书的扶摇站了起来,声音清脆地说:“当然了,爷,三婶儿做的糖葫芦最好吃了。比三叔在县城买的还好吃。”   李氏顶多是夸张了一些,扶摇直接是闭眼吹了。   这话听起来挺假,柳棠溪本想否定,但,停顿了片刻后,又点头承认了。   她做得就是好吃,别说县城了,估计比京城卖的也好吃。   “当然可以,儿媳最近脑子中似乎多了一些记忆,隐约记得小时候有人教过我糖葫芦的做法,还有那独家秘方。要不然,我也做不好吃。”柳棠溪解释。   刚刚李氏已经跟卫老三说过了,但,这些远不如柳棠溪亲口承认来的真实。   卫老三又问了几个问题之后,让柳棠溪去做糖葫芦了。   扶摇和舒兰一听又有糖葫芦可以吃,兴奋地跳了起来。   李氏把过年的时候家里存的那一点糖拿了出来,递给了柳棠溪。   接下来,柳棠溪开始做糖葫芦了。   这次她做了两种。   一种是普通的,一种是把山楂弄扁了。   其实柳棠溪也不怕别人看,说到底,这糖葫芦之所以好吃是因为她这一双手,但凡经过她手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不过,她还是在做的时候象征性地避开了众人,装模作样弄了弄,显得她真的有独门秘方。   很快,柳棠溪把糖葫芦做好了。   张氏和李氏等人也围了过来。   在事前,大家都尝过那一袋子山楂的味道了,酸得倒牙。所以,虽然柳棠溪端上来的糖葫芦看起来色泽非常诱人,可还是没人敢尝试。   扶摇一直是无条件相信柳棠溪的人,柳棠溪在她心中的形象很是高大。   所以,看到糖葫芦后,她第一个去尝试了。   众人全都看着她,等着她说。   扶摇很快就吃完了一颗,一脸喜悦地说:“三婶儿做的就是好吃,比那一袋子山楂好吃多了。”说完,扶摇又继续吃了起来。   瞧着她享受的表情,其他人也去尝试了一颗。   接着,所有人眼神中都流露出来惊讶的神色。   周氏道:“三弟妹过年的时候做的糖葫芦就很好吃,我还以为是因为在镇上买的山楂好吃所以做出来的才好吃呢。没想到这般酸涩的山楂三弟妹也能做出来如此美味的糖葫芦。”   柳棠溪想到过年的时候她做糖葫芦没避开人,便笑着说:“嗯,之前的山楂也确实好吃,所以做法简单。”   因为糖葫芦很好吃,而且跟那一袋子山楂的味道完全不一样,所以,卖糖葫芦这件事情很快就定了下来。   晚上卫大牛和卫二虎回来,卫老三又跟他们说了一下。   见两个儿子也赞同,卫老三心里更有底了。   第二日一早醒过来,卫老三也不去地里转悠了,跑去山上弄了几棵竹子,接着就在家里弄竹签。   卫老三虽然年纪不小了,但身子一向好。两个儿子去镇上做工,小儿子去读书,平时地里的活儿都是他跟李氏以及两个儿媳一起干。   然而,自从去年病了,他就没怎么干过活儿了。   去年收粮食时,他还病着,没帮上忙,苹果园里的活儿他也没帮上。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好利索了,这么久不干活儿,好不容易有用到他的地方,自然是非常重视。   他既不去地里瞎转悠,也不去山上了,就在家里忙着。   卫老三在家足足做了一整日,还拿了一根棍子,用稻草秸秆做了个糖葫芦架子。   竹签子是山上砍的竹子,免费的。   山楂也是免费的。   且,就算没有这一袋子山楂,去买的话,也就一两文一斤,一斤又能做好几串儿。   贵就贵在糖上面了。   不过,糖也不会放太多。柳棠溪见过镇上卖的糖葫芦放多少糖,所以也学着他们的一样,放了差不多的糖。   算起来,成本不高。   所以,一串糖葫芦跟镇上一样,定在了一文钱,上面串上六七个。   弄完这些,大家约定好明日去试着卖一卖。 第40章 日子   头天晚上,柳棠溪就说了, 要把山楂核去掉。   虽然市面上基本都没去核, 但她从小就爱吃糖葫芦, 喜欢的是没核的。   因着柳棠溪有所谓的秘方, 且李氏等人也没卖过糖葫芦,所以都听她的。   隔了一日, 柳棠溪一起床,就发现李氏早早地把昨日挑出来的那些品相好的糖葫芦去核了。   而且, 李氏难得催了她几句:“老三媳妇儿,你起来了?快去跟你大嫂做饭吧,做好饭好做糖葫芦,赶紧拿着去镇上卖, 去晚了怕是没人了。”   柳棠溪反省了一下。   她没把卖糖葫芦的事情当成大事儿,所以她不怎么在意。可这事儿对于李氏而言是大事儿,还是很大的事儿。   一想到这些,她手上的动作就快了一些。   吃过饭,柳棠溪去做糖葫芦了。   前面的事情都被李氏做完, 她做的也就是最后两道工序,熬汤,蘸糖。   柳棠溪动作快, 没够多久就把李氏准备好的所有的山楂都做完了。   有圆的, 也有扁的。   李氏见山楂快用完了,看着满满一架子糖葫芦,忍不住说:“老三媳妇儿, 太多了吧?”   柳棠溪看了一眼不太满的糖葫芦架子,说:“不算多吧。”   “咱们昨天不是说好只做三十串儿吗?”李氏问。   她之所以准备那么多山楂,其实是怕不够用的,也习惯性地多准备些东西。可她没想到自己的儿媳全都做了。   柳棠溪则是因为自信。   所以,听到李氏的话,柳棠溪笑着说:“我看娘准备了这么多,不用浪费了,就用了。”   李氏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娘,放心啦,肯定能卖出去的,相信我。”柳棠溪保证。   李氏没卖过糖葫芦,之前去卖苹果也就带一点儿,去镇上买东西的时候顺带卖卖。   这次是真的没底。   听着她们的对话,卫老三发话了:“做就做了,都带过去,能卖多少是多少。”   卫老三虽然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有些忐忑。   但,他同样也期待着真的能卖完这些糖葫芦。   做完之后,为了防止在路上把糖葫芦弄脏了,他们用一层布盖在架子上。架子上还插了几根长一些的竹条,这样,布不会碰到糖葫芦,也不会把上面的糖弄掉了。   一切都准备就绪,他们带着糖葫芦出门去了。   因着是第一次去卖,且那糖葫芦架子和五十串糖葫芦挺沉的,所以卫老三、李氏、张氏和柳棠溪四个人一起去了镇上。   这样的话,人多,有底气,且,四个人还能换换手。   走在村里时,没遇到几个人。即便是遇到了,有人问去做什么,他们就说去镇上卖些东西。   因着没看到布下面盖着什么,所以对方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干啥去。   一开始,几个人还有说有笑的。   然而,当他们快到镇上时,卫老三等人逐渐变得沉默,脸色也越来越紧张。   柳棠溪倒是挺镇定的,她就是觉得太累了。   很快,她察觉到了其他三个人的情绪,不过,她此刻也没说什么。总归,马上就要到镇上了,到时候就知道能不能卖出去了。   只是,没想到,还没到镇上呢,迎面走过来的一个小孩子就眼尖地发现了他们的糖葫芦架子。   “咦,是糖葫芦。”擦肩而过之后,小孩子看着糖葫芦架子说道。   小孩子个头矮,从他的角度正好能看到盖在布下面的糖葫芦。   听到这话,扛着糖葫芦架子的卫老三停下了脚步。   小孩子咽了咽口水,眼睛直勾勾盯着糖葫芦看。   柳棠溪见李氏等人有些紧张,没说话,便笑着说:“是啊,是糖葫芦。”   那孩子娘听后,问道:“这糖葫芦怎么卖的?”   柳棠溪连忙把上面的布打开了一些,很自然地说道:“一文钱一串。”   “好吃吗?看起来不是很大啊。”那妇人看了看说道。   “不好吃免费送你们啊。”柳棠溪大方地说。   那人也不过是习惯性地挑剔了一下,一听柳棠溪这话,再瞧她那一张脸,不知为何,顿时信了她的话。   “那来一串儿吧。”妇人道。   一文钱一串也不贵。   柳棠溪给她挑了一串大的,说:“呐,给你。”   妇人接过来糖葫芦,把它递给了自己儿子。   小孩子立马就拿着糖葫芦吃了起来。   妇人在拿钱时,问自家儿子:“好吃吗?”   “嗯,好吃,好甜啊。”小孩子点点头说道。   听儿子这么说,妇人脸上露出来笑,把一文钱递给了柳棠溪。   给完钱后,见儿子又咬新的了,妇人连忙道:“你咋又忘了把核吐出来了。”   小孩子一脸茫然,睁着大大的眼睛,说:“这个没核啊。”   妇人似是有些不信。   柳棠溪连忙解释:“的确没有核。我们家孩子也喜欢吃糖葫芦,经常忘记吐核,所以我们把核都去掉了。我娘一大早起来弄这些了。”   妇人听后赞赏地看了李氏一眼,说:“这样好,以后还买你家的。”   柳棠溪笑着说:“好嘞,以后去镇上就行,我们以后日日在镇上卖。”   “行。”   待妇人带着孩子走远之后,卫老三等人的脸上终于露出来一丝笑容。   李氏显得尤为兴奋,觉得自己起一大早没白忙活。   “这么快就卖出去一串了啊。”张氏感慨。   柳棠溪笑着说:“可不是么,咱们家糖葫芦好吃,娘又把核弄干净了,后面会更容易的,你们放心就是了。”   李氏听后笑容加深。   因着成功卖出去一串,众人心情轻松了很多。   很快,一行人到了镇上。   此刻,早起来卖菜的人陆陆续续开始回去了。   原本拥挤的摊位倒是清闲了不少,还空出来几个好位置。   交了摊位费之后,柳棠溪等人就在这里卖了起来。   柳棠溪本想着坐在一旁看,不说话了。无奈其他三个人初来乍到,又比较紧张,没人张口。   所以,她只好学着一旁卖豆腐的叫卖起来。   “卖糖葫芦喽,好吃的糖葫芦,一文钱一串儿,去核的,好吃不贵。”   柳棠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李氏一跳,但,渐渐地,她也学着儿媳一般,试着喊了几声。   糖葫芦本就是受小孩子喜欢的吃食,所以,陆陆续续地,开始有小孩子过来买糖葫芦。   不管宣传如何,说到底,还是要拿产品质量说话。   柳棠溪做的糖葫芦味道极好,而且里面没核,还有圆的、扁的两种。渐渐地,围在这里买糖葫芦的人越来越多。   卫老三扶着架子,李氏给人挑糖葫芦,张氏收钱,柳棠溪就负责讲。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左右,五十串糖葫芦全都卖光了。   卫大牛和卫二虎想趁着吃午饭的工夫过来瞧一瞧的,没想到他们找到时,糖葫芦已经卖完了。   “咋这么快,三十串全卖完了?”卫二虎惊讶地问。   李氏笑呵呵地说道:“不是三十,是五十。”   卫大牛和卫二虎对视了一眼,全都流露出来震惊的神色。   说了几句话之后,卫老三嘱咐儿子:“好了,你们快回去歇会儿吧,好好干活儿,我跟你娘他们先回去了。”   他此刻心情好,又急着回去算算账,暂时不想跟儿子多说什么。   卫大牛道:“哎,好,爹娘回去好好歇着。要不,这架子留在这里吧,我跟二虎回去的时候带着。”   卫老三摆了摆手,笑着说:“这东西不沉,我身子骨好着呢,不用你们。”   卫大牛抬头垫了垫架子的重量,说:“也罢,那你们回去好好歇着。”   “行,我们走了。”   五十串糖葫芦全卖光了,这让卫老三心里突然多了几分斗志和喜悦之情。   回去时,卫老三跟李氏聊了起来。   柳棠溪看了看卫老三和李氏的神色,在路过一家猪肉摊子时,看着上面的大骨头,吞了吞口水。   “娘,要不,咱们买些大骨头回去熬汤喝吧?”   这大骨头究竟能不能补钙她不清楚,但她清楚的是,她很喜欢骨头汤的味道,一想到就流口水。   大骨头价格不贵,一般都是搭着别的肉卖的。   李氏看了看那光滑的大骨头,见上面没有肉,皱了皱眉,说:“买这干啥,又没肉。”   卖肉的也快收摊子了,一见有人相中了他家的大骨头,立马热情地说:“娘子买回去吧,熬汤特别好喝,这三根就收你两文钱。”   反正这大骨头上也没肉,是搭着卖的,要是能卖出去还能白赚两文钱。   一听两文钱,柳棠溪眼前一亮。   这也太便宜了吧。   “娘,买了吧,儿媳会做,保管好喝。”柳棠溪说。   两文钱也不贵,且今日的糖葫芦赚了不少钱,这都亏了儿媳,所以,在李氏开口之前,卫老三发话了。   “买了吧,要不再称二两肉,给孩子们打打牙祭。”   他们好些日子没见着荤腥了。   卖肉的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然而,下一刻,柳棠溪就给他浇了一盆冷水:“爹,过年才吃了那么多肉,估摸着孩子们还不太想吃呢。要不然买些猪皮,也算是一点荤腥。”   她看过了,肉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了,不太新鲜。但她素日里也不是那喜欢说别人的人,所以没指出来。   “行,你看着办就是。”卫老三笑呵呵地说道。   不过是花了五文钱,柳棠溪就买了一大堆猪骨头和猪皮,回去的路上,笑得见牙不见眼。   “这些骨头给孩子们熬汤,猪皮做些肉冻吃,这些东西既好吃又不贵,还有荤腥。”   她没那么喜欢吃肉,且过年真的吃了不少,这会儿还没那么想吃。   可是,想到许久没喝过的大骨头汤和肉冻,她就有些想吃了。   卫老三和李氏见儿媳这般懂事会过日子,都很是欣慰。   当然了,想到儿媳的手艺,两个人虽然不怎么馋,可也对晚饭充满了期待。   回去之后,大家草草吃了一些饭之后就开始算了算。   山楂没花钱,竹签子没花钱,只有糖和摊位费花钱了。   仔细一算,这半日他们赚了二十五文钱。   不过,这是因为山楂没花钱的缘故,五十串糖葫芦用了十斤左右的山楂,一斤山楂一文钱,十斤就是十文钱。所以,他们算是赚了十五文钱。   差不多三串糖葫芦赚一文钱。   大儿子和二儿子是壮年,去上工的话一日也是十几文钱,他们竟然半日就能赚这么多,老两口的嘴就没合拢过。   算完后,卫老三也不歇着了,又跑去后山上砍竹子了。   柳棠溪走了约摸一个时辰左右,此刻早已经累得不行,吃过饭后就去睡了一觉。   醒来后,见卫老三在削竹签,连忙问了一句:“爹,您怎么没去歇着?”   卫老三笑着说:“我不累,干这点小活儿不算什么。”   能赚钱,他心里高兴,一点儿没觉得累,反倒是觉得身上充满了力气。   再看一旁,李氏也在那里挑山楂,把那些坏的,长得不好看的全都挑了出来。   见他们忙着,柳棠溪去灶上处理大骨头和肉皮了。   处理完,就把大骨头放在大灶上熬着了,肉皮则是切碎了,放水和调料在了小灶上慢慢熬着。   因为要熬很久,所以,柳棠溪往锅底放了几块大柴火,让它自己熬着。   等洗干净手,她把自己的绣活儿拿了过来,坐在一旁一边绣,一边看着锅底。   吃晚饭时,骨头汤熬好了,柳棠溪往里面放了些芫荽,又滴了几滴香油,骨头汤的香味儿就愈发浓郁了。   伯生一进门就跑到了厨房,见柳棠溪在忙着,脸上立马露出来笑容。   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伯生问:“三婶儿,你做了啥好吃的,好香啊。”   “三婶儿熬了一锅骨头汤,快去洗手,马上吃饭。”   “哎,好的。”伯生兴奋地跑去洗手了。   肉皮虽然熬好了,但此刻还是热的,没成型,所以,柳棠溪把它盛了出来,放置在一旁,没端上桌。   看这样子,估摸着明早才能吃。   晚饭时,大家对柳棠溪做的骨头汤赞不绝口。   李氏道:“真没想到,这骨头汤竟然这么好喝。那东西平日里都没人吃的。”   卫老三笑着说:“嗯,这东西便宜,也有肉味儿,以后多买些,给孩子解解馋。”   骨头汤很好喝,不仅小孩子,大人们也都喝了两碗。   饭后,卫老三说了去镇上卖糖葫芦的事情。   “一共赚了二十五文,这是因为山楂没花钱,山楂是你二舅送来的,算是公中的,十斤山楂十文钱。算起来,赚了十五文。这样,老大老二家一人两文钱,老三家十文钱。”   卫大牛和卫二虎连忙拒绝了。   卫大牛道:“这是三弟妹的秘方,赚了钱也是三弟家的。”   卫二虎则是道:“我们也没帮什么忙,就不拿钱了,钱给三弟家就行。”   柳棠溪也拒绝了。   她想出来糖葫芦这件事情并不是为了赚钱,而且,卖糖葫芦的钱于她而言也是杯水车薪,以后到了京城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而且,刺绣的钱她也攒着呢。   她就是想提高生活质量,多吃一些好吃的。   “钱我不要了,爹娘留着吧。”   卫大牛和卫二虎不要也就罢了,大家没想到柳棠溪也能提出来不要。   “虽法子是我想的,手艺也在我这里,实则我也没干什么活儿,不过是做些熬糖蘸糖的小活儿罢了。竹签子是爹做的,山楂是娘处理的。去镇上的时候,糖葫芦架子多数时候都是爹娘大嫂轮着抗的。我这手上没力气,也抗不了多久。我最多就跟着跑了跑腿。我想着,我跟着去镇上也没太大的用处。且,家里活儿又多,不能只交给二嫂一个人做。再过几日,爹娘上手了,我就不就不去了。爹娘辛苦了,钱你们自己拿着就好了。要真的觉得我有功,回来时就多买些好吃的。”   前面说了一大堆谦虚客套的都是废话,最后这句才是柳棠溪的初衷。   柳棠溪这一番话让卫老三夫妇心里很是舒坦。不过,他们都是厚道人,也不会真不给她钱。   商议了很久,见卫老三夫妇执意让她拿,柳棠溪想了想,为了让他们安心,便说:“那就五文钱吧,以后不管卖多卖少,每日给我五文就好,其他的钱爹娘留着,如何?”   在这么推脱下去就没完没了了,卫老三最后定了下来:“好。”   卫老三之所以定了下来,是因为想到了他们如今攒钱的目的。他们这么辛苦的赚钱,不就是为了老三读书么。钱在他们这里,和在三儿媳那里,都是一样的。   柳棠溪只要了五文,卫大牛和卫二虎自然没要钱。   第二日一早,柳棠溪吃到了肉冻。   前一天喝了骨头汤,今日又吃了肉冻,她感觉美好的日子又回来了。   饭后,跟昨日一样,柳棠溪和张氏跟着一起去了镇上。   如此过了两三日左右,柳棠溪和张氏就不跟着去了,卫老三夫妇去。   隔三差五的,卫老三夫妇会从镇上买些骨头、肉皮亦或者排骨、肉回来。   看着桌子上重新摆上的四个菜,柳棠溪心里舒坦极了。   心中不停感慨,这才叫生活啊!   这日镇上有集,卫老三夫妇卖了不到半个时辰糖葫芦就卖完了。看着没买到的客人失望离开的模样,卫老三有些后悔了。   当日回来,他就弄了更多竹签子,打算明日多带一些。   可多带一些重量就会增加,去镇上来回得一个时辰,柳棠溪真怕这两个人吃不消。   不过,卫大牛想了个法子,让卫老三夫妇搭着村里的一辆去镇上卖菜的骡车去。   这样,方便是方便,但骡车要收钱,一人一文钱。   卫老三起初拒绝了。   但后来,柳棠溪说道:“爹,你跟娘虽然花了两文钱,但你们坐车上不用自己扛着糖葫芦架子,却可以多做几串。三串能赚一文,那你们就多做六串,不就行了么。”   卫大牛等人纷纷响应柳棠溪的说话。   卫老三琢磨了一下,同意了。   不过,他们也只是坐着车去,回来会扛着糖葫芦架子回。   有了车,能带的东西就多了起来。   卫老三夫妇每日去卖的糖葫芦也多了,等到了赶集的日子,两个人一人扛一个架子,每个上面有五十串。   卫大牛和卫二虎怕累着爹娘,把扛架子的活儿担了下来。   所以,卫老三夫妇每日坐着骡车去镇上,卖完,把架子留给儿子,老两口再走回来。   回来后,中午歇一会儿,又开始弄竹签子。   柳棠溪的日子终于恢复正轨,且似乎比从前吃的还好了一些,心中高兴不已。   卫老三和李氏每日忙着卖糖葫芦和数钱,整日带着笑容。   当卫寒舟从县城回家时,收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来自那个一直非常关心他的亲娘李氏。   “咦,你今儿咋回来了?”   这句话要是从自己媳妇儿嘴里说出来卫寒舟还不觉得意外,可从自家娘嘴里说出来,他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了。不过,纵然心里存了疑惑,但卫寒舟面上还是颇为冷静地说:“嗯,夫子休假,儿子能回来三日。”   李氏似是听到了,又似是没听到儿子说啥,草草应了一句:“哦,这样啊。我这正忙着呢,你先回屋去吧,一会儿让你媳妇儿给你做饭吃。”   说完,李氏出门了。   看着他娘很快消失在门口的背影,卫寒舟蹙了蹙眉。   他娘对他是不是太不热情了?   难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大事儿?   难道爹……   不对啊,娘的脸色似乎比他走的时候还鲜亮了一些,看背影,像是胖了些。   就在他愣神儿时,一个婉转的声音响了起来:“呀,相公,是你呀。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她记得卫寒舟之前写了一封信,说最近读书忙,没时间回来的,这才收到信没多久,怎么就回来了。   卫寒舟接连被两个女人嫌弃,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有些生硬:“为夫已离家两月有余,回家来看看。”   “哦哦,竟然这么久了么,我还以为刚走没多久呢。”   卫寒舟:……   作者有话要说:  卫寒舟:好气!气得说不出来话。   柳棠溪:那就不说呗╮(╯▽╰)╭,, 第41章 尴尬   卫寒舟每次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跟卫老三和李氏说说话, 然而, 今日,他发现不仅他娘没那么热情了, 爹似乎也不太想搭理他。   他刚过去跟他说了没两句, 他爹就出门了。   再回来时, 手里拿着几节竹子。   得亏卫寒舟是个聪明人, 看着家里的竹签, 又看了看放在屋里的一大堆山楂,还有以往非常精贵此刻却放在外面的糖,渐渐明白过来。   家里这是在做糖葫芦?   自己吃吗?   会不会太多了?   卫老三和李氏在忙着,柳棠溪又在绣花, 卫寒舟看了看他们几个人,也没多问, 去书房看书了。   等到晚饭时,桌子上摆了四菜一汤, 看起来跟过年那段时间的饭菜没什么两样。   卫寒舟心里很是纳罕, 以他对自己爹娘的了解,应该不会如此才对。往常, 每逢过年的时候才会吃好吃的, 平时会适当缩减。而且,如今爹娘在攒钱, 怕是在吃食上不会太大方。   今日是柳棠溪做饭,因着卫寒舟回来了,李氏特意嘱咐她多做一些。   瞧着卫寒舟吃得慢条斯理的模样, 柳棠溪心里微微有些嫉妒。   卫寒舟上次走的时候是十六,那时候家里还没开始节俭。如今两个月过去了,卖糖葫芦赚了不少钱,家里的饭菜质量渐渐上去了。   这卫寒舟运气好啊,就没遇上中间家里节衣缩食困难的时候。   真是让人羡慕。   不过,柳棠溪也特别开心。   于她而言,吃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她今日又熬了大骨头汤,真的是鲜美啊。   好喝!   柳棠溪喝了三碗。   卫寒舟是第一次喝骨头汤。   “老三,你还没喝过吧?你媳妇儿熬了好几个时辰呢,特别好喝,你快尝尝。”李氏见儿子看着汤发呆,连忙催促。   “嗯。”卫寒舟应了一声。   喝了一口之后,卫寒舟不得不承认,柳棠溪做饭的确好吃。不管是什么食材,似乎到了她那里,都变成了好吃的东西。   等到吃完晚饭后,卫寒舟之前的猜测得到了证实。   因为,卫老三说了说当天赚了多少钱。   “今日是集,人多,一百串全都卖完了,刨去糖、山楂等,赚了近三十文。最近来买糖葫芦的人越来越多了,好多都是熟客,我觉得可以多做一些了。”   听到这个数,卫寒舟那张冰块脸融化了一些,露出来惊讶的神色。   卫老三瞧着儿子的神情,说:“爹差点忘了,老三,你还不知道吧?”   卫寒舟点了点头。   接着,卫老三笑呵呵地解释起来。   “过了年没多久,咱们家就开始卖糖葫芦了。”卫老三把一开始怎么卖的,他们怎么做的详细地跟儿子说了起来。   这糖葫芦着实赚钱,卫老三说得很细,其他人虽然都全程参与,但听到卫老三讲解,也没流露出来不耐烦,又高兴地听了一遍。   “……上个月咱们赚了五六百文。我跟你娘日日去镇上卖,就卖一晌午。你大哥和二哥虽然比我们赚得多,但他们要做一整日。算起来,比你大哥二哥赚得还多。”   卫老三的语气很是骄傲。   他跟李氏年纪大了,力气不行,除了下地干干活,看看苹果园,在屋后种菜,也没啥别的本事。   手中虽然有钱,但也是卖了粮食和苹果,一家人一起赚的钱。   可如今,卖糖葫芦是他跟李氏两个人去的,钱也是自己亲手赚到的,那种感觉自然跟之前不太一样。   有一种终于不是靠着儿子养老,自己有用了的感觉。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多亏了你媳妇儿。”最后,卫老三说出来最重要的一点。   说实话,在下午猜到家里要卖糖葫芦的时候,卫寒舟就想到了这一点。虽然没人告诉他,可不知为何,他总隐隐感觉到了跟柳棠溪有关。   刚刚听自己爹讲述整件事情,他就觉得有哪里奇怪,此刻听到爹说这句话,卫寒舟就知道怪在哪里了。   家里没人会做糖葫芦,确切说,做的并没有外面卖的好吃。既然不能做好吃,镇上也有卖糖葫芦的,他们如何能跟做熟的那些人比,卖出去那么多,赚那么多钱。   “你媳妇儿有独门秘方,那山楂味道一般,但你媳妇儿做了之后就是比别家的好吃。就连你娘这种吃不了酸的,每日都喜欢吃几颗。”卫老三笑着说。   独门秘方?   卫寒舟在心里思量了一下。   恐怕,还是她那神奇的本事吧。   虽心中已有了猜测,但卫寒舟却没点出来。   “爹这话言重了,我也没做什么,就是熬糖、蘸糖。要说起来辛苦,还是您跟娘最辛苦了。天儿这么冷,每日还要去镇上卖糖葫芦,一呆就是半日。儿媳每日拿五文钱觉得受之有愧。”柳棠溪客气地说道。   说实话,她真的觉得自己啥也没做,感觉每日就忙活最多两刻钟,不仅得到了钱,还能吃到好吃的东西。   不过,看着李氏和卫老三开心的样子,她也觉得挺开心的。   周围的人心情好,她的心情也会受到影响。   像之前卫老三家节衣缩食,一副忧愁的气压,真的会让人不太舒服。   “说什么傻话呢,要不是你那秘方,咱家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听说王家村也有卖糖葫芦的,去镇上卖,还走街串巷的卖,一日可卖不了这么多。那么酸的山楂也就是你有办法把它们弄好吃。”李氏笑着说。   她家生意最好了,镇上其他卖糖葫芦的都没她家生意好,这一点李氏感受非常明显。   大家都说糖葫芦好吃。   可糖葫芦为啥好吃,李氏明白得很。   过年那一麻袋山楂吃完了,现在用的这些山楂都是她买的,虽然是好山楂,但于她而言却非常酸。只有儿媳加工一下,她才能入口。   儿媳要是提出来自己去卖,钱留下一半,也是合情合理的。可儿媳把这些让给了他们老两口,他们得知道感恩。   卫寒舟抬眼看向了柳棠溪,眼神中充满了深意。   柳棠溪看着卫寒舟别有深意的眼神,趁着大家不注意,狠狠瞪了他一眼。   这狗男人,回来就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她,像是要看透她一样。   她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都是为了他考试。他不感激她就算了,还天天怀疑她!   狗男人,卫狗蛋!   “娘客气了,相公今年就要参加秋闱了,儿媳也帮不了什么忙,只能想办法多攒些钱,给相公赚路费。”柳棠溪冠冕堂皇地说道。   说完,“含情脉脉”地看向了卫寒舟。   她就是要点出来,突出自己的贡献,让卫寒舟受她的恩惠,让不自在的那个人变成卫寒舟。   果然,李氏的眼光挪到了儿子身上,交待:“你有心了,老三定会感激你做的这些事儿。”   卫老三也难得当众说了一句:“以后好好待你媳妇儿。”   卫寒舟盯着柳棠溪看了一瞬,接着,站了起来,朝柳棠溪鞠了一躬:“娘子大恩大德,为夫定不敢忘。”   卫寒舟这般郑重的模样把柳棠溪吓了一跳。   “你……你好好说话。”说完,连忙补充了一句,“咳,相公客气了。”   接下来,一家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众人渐渐散去。   卫寒舟去书房看书了,柳棠溪则是回了屋。   洗漱了一番后,柳棠溪开始铺床。   这两个月她都是一个人睡,也习惯了。而且,卫寒舟的枕头和被子都放到了柜子里,不在外面。   柳棠溪把自己的枕头放在了中间,又把李氏之前新作的那一床被子铺开。   如今天气暖和了一些,盖两床被子有些热,所以,她把之前自己盖的那一床晒了晒,收起来了,留下了新的这一床。这一床厚一些,等过些时日,天气再热一些,她就把这个收起来,盖之前那一床。   铺开后,柳棠溪打算去插上门。   然而,手刚放在木质插销上,她突然想起来卫寒舟回来了,如今可不是她一个人在家了。   柳棠溪回头看了看床,陷入了沉思之中。   过年那段时间,她可是跟卫寒舟同睡在这一张床上。   那现在呢?   柳棠溪陷入了深深地纠结之中。   之前可以说是太冷了,她怕卫寒舟感染上风寒,且,屋里的椅子不在。可如今,天气渐渐暖和,椅子也放回来了。再让卫寒舟睡在床上是不是不太合适?   可说到底,这床是卫寒舟的,一直以来都是她鸠占鹊巢。   想了许久,柳棠溪决定把问题抛给卫寒舟,她就暂时假装不记得这件事情。   不管卫寒舟睡床还是睡别的地方,都随他。   认识了大半年了,她对卫寒舟的人品也有所了解。虽然脸色常常很冷,但人却也不算太糟糕。   而且,如果卫寒舟真想对她做些什么,他们同处一室,他睡在床上或者柜子上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况,他们早已经睡在一张床上过,除了卫寒舟偶尔会压到她的头发,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决定了之后,柳棠溪躺到了床上。   过了一会儿,她悄悄把枕头往里面挪了一些。   挪完,又觉得太明显了,又挪了回来。   如今反复了几次之后,在一片寂静之中,她听到了书房门打开的声音。   瞬间,柳棠溪不敢动了,闭上眼睛,平躺在床上。   很快,卫寒舟回来了,洗漱了一番后,卫寒舟去柜子里拿被子了。   柳棠溪闭眼装睡太久了,实在是憋不住,悄悄睁开了一点儿缝,偷偷看着卫寒舟的动作。   只见卫寒舟拿出来被子和枕头后,似乎没有丝毫的犹豫,转身,朝着床边走了过来。   走过来之后,就把这些东西放在了床上,随后,拿起来被子上面的枕头,抬眼看向了柳棠溪。   柳棠溪以为卫寒舟怎么说也要迟疑一下的,亦或者,还是跟从前一样,自己拿柜子和椅子什么的弄自己的“床”。可没想到,人家根本没有任何的停顿,动作很是自然。   仿佛他一直就是睡在这一张床上一样。   可仔细想来,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床啊。   这一刻,柳棠溪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受。   似乎有些紧张,但,又有些开心。   对视了许久,卫寒舟先开了口:“娘子,可否往里面挪一下?”   柳棠溪没想到卫寒舟看她这一眼是在等着她往里面去,顿时有些尴尬,脸色也变得微红。如同刚刚反复了好多次的动作,把枕头往里面稍稍挪了一下。   看着柳棠溪的动作,卫寒舟动作自然地把自己的大红色枕头放在了柳棠溪的一侧。   随后,把自己的被子展开,铺在了床上。   很快,他熄灭了蜡烛,躺到了床上去。   柳棠溪平静了两个月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又被搅乱了,那种熟悉的紧张情绪又来了,心跳似乎也不受控制地跳了起来。   察觉到自己的变化,柳棠溪捂着胸口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闭上眼睛,让自己快速睡着。   只是,不知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晚上多喝了两碗汤,困意还没来临,尿意先来了。   虽然如今天气比过年那段时间暖和了一些,但也是春寒料峭,晚上极冷,且外面很黑,上个厕所很是不方便。   当然了,最不方便的是,卫寒舟就躺在她的外侧。若是她想上厕所,势必要越过他去。   这就很尴尬了。   思来想去,柳棠溪觉得自己还是赶紧睡着比较好,睡着了,可能就不想上厕所了。   然而,一刻钟后,睡意越来越浅,尿意却越来越浓。   纠结了许久,翻来覆去越来越憋不住了,柳棠溪终于下定了决心。   不就是上厕所么,有什么尴尬的?   人吃五谷杂粮,谁都会上厕所。   卫寒舟知道就知道了。   这般一想,柳棠溪睁开了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随后,拿过来放在一侧的衣裳,轻手轻脚地穿上。   穿完之后,她看了一眼躺在身侧的男人。   她刚刚一直没听到卫寒舟的动静,说不定卫寒舟早就睡着了。只要她动作轻一些,小心翼翼从他身上跨过去,想必他定不会察觉。   卫寒舟本就在心里默背今日看过的书,也听到了柳棠溪翻来覆去的声音,此刻见她起来了,心中微微诧异。   难道……   是因为他睡在身侧了?   想到这一点,卫寒舟脸色黑了几分,眼睛也骤然睁开。   柳棠溪不知道卫寒舟已经睁开了眼睛,黑暗中,她只察觉到卫寒舟一动不动,没看清楚他的脸。   看了卫寒舟一眼之后,柳棠溪估量了一下卫寒舟的位置。随后,把手伸出来,试探了一下卫寒舟的位置。第一次,她没估量准卫寒舟的位置,似乎按到了卫寒舟。吓得她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可卫寒舟没有丝毫反应。   柳棠溪更加肯定卫寒舟已经睡熟了,心情放松了许多。   她再次把手伸出来,摸索了一下位置。随后,身子压低一些,身体再往外面挪了一下。   终于,她的另一只手摸到了床边。   此刻,她的两只手就在卫寒舟的两侧。因为卫寒舟身子宽,且被子厚,看起来就像是被柳棠溪抱住了一样。实则,柳棠溪怕碰到卫寒舟,两条胳膊哆哆嗦嗦撑着。   柳棠溪也没磨蹭,把一条腿跨了过去。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要成功,准备下床时,一个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   黑暗之中,卫寒舟的声音似乎比以往冷了几分,仿佛还带着回音。   冷不丁听到卫寒舟的声音,柳棠溪吓了一跳,身体哆嗦了一下,胳膊肘也撑不住了,一软,整个人趴在了他的身上。   虽二人之间隔着被子,但接着,她却听到了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声音又疾又响。   柳棠溪脑子很是慌乱,一时之间,她分不清这声音究竟是卫寒舟的还是她的。   而在这种尴尬的时刻,她脑海中却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自己趴在了卫寒舟的胸膛上,而不是趴在了他的脸上,要不然两个人要亲到一起去了。   也不知为何,这般一想,此刻尴尬的感觉倒是减轻了几分。   纵然如此,她仍旧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形。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略微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投怀送抱?”   听到这四个字,柳棠溪一下子清醒过来,挣扎着从卫寒舟身上坐了起来。   刚刚那四个字说得极轻,而且,声音里似乎还含着一丝调笑。   察觉到卫寒舟心情似乎不错,还有心思调侃她,柳棠溪顿时炸了毛。   跟“投怀送抱”这种指责相比,上厕所似乎也没那么难为情了。   想到这里,柳棠溪跨坐在卫寒舟身上,看着他脑袋的方向,居高临下地说:“想多了!我就是想如厕,你睡在外面挡住我了。要不是被你吓了一跳,我也不会这样。”   卫寒舟没说话。   柳棠溪也没想等他回答,说完之后,就麻溜地从卫寒舟身上下来了,精准地找到一双鞋,趿拉着鞋快速走到房门口,拉开插销,朝着茅厕的方向跑去。   躺在床上的卫寒舟闭了闭眼,深深呼出来一口气。   柳棠溪上完厕所后,心情平复下来了。从茅厕出来,步子慢了一些。走了几步,她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儿的地方。就着月光,低头看了一眼,她竟然穿着卫寒舟的鞋出来了。   刚刚消散的那一丝尴尬瞬间又回来了。   这次是从头到脚都尴尬。   她真的是……   不过,想到卫寒舟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想必也不清楚他穿了他的鞋,似乎又觉得没那么尴尬了。   而且,一想到她穿了卫寒舟的鞋去了茅厕,感觉突然像是报复了他一样,心情瞬间好了。   柳棠溪心情甚好地回去了,这次她手脚麻利,找准了位置,一下子就翻身过去了,躺在自己的位置上,很快就睡着了。   卫寒舟则是睁着眼睛,过了许久才睡着。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09 21:00:00~2020-04-12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幻紫迷 4个;喵、糖葫芦吃掉小糖人了 3个;35456776、古月檀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买包辣条吧。 100瓶;奢侈的温柔 39瓶;玉枕纱橱 34瓶;霖江、41741770 9瓶;古神斋 8瓶;丸子 6瓶;梦幻紫迷、五月 5瓶;华少、芦苇、笙箫、两颗小虎牙 3瓶;神山九穗、暮雨寒霜、35456776、YYQQ、西西i呀 2瓶;lsry、棉里花开、19400020、40024202、一坨霸王花、清风明月呵呵哒→_→、萍水相逢、你别来我无恙、k、狭路相逢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给钱   因着前一日晚上没睡好, 第二日下午, 柳棠溪补了个觉。   午睡过后,瞧着在外面忙活的卫老三夫妇,柳棠溪坐在床上开始发呆。   卫寒舟回来了,这让她开始思考之前一直遗忘的一个问题。   今年八月卫寒舟就要参加乡试了,等到明年开春要考会试,届时, 他就会考中状元。而她,到时候也会跟他一起回京城。   等她离开后,卫老三家的人再想卖好吃的糖葫芦就不可能了。   所谓的秘方若是真的,她还能告诉李氏。   可这秘方本就是子虚乌有的东西,她根本就说不出来。   她之前只想着,等到明年卫寒舟中了状元, 一切都会好起来, 卫老三家也不会缺钱了。可她却没想过,能靠自己的双手赚钱,卫老三夫妇会如此高兴。   钱不多, 可他们却因为是亲手赚的, 看起来极为高兴。   她的命算是李氏救的,若能以此作为回报,也能让她在离开后安心一些。   这般一想, 柳棠溪穿好衣裳,整理了一下头发,出去了。   见李氏在挑山楂, 柳棠溪也蹲在了一旁,捡了一会儿之后,开口了。   “娘,如今咱们需要的山楂的数量比较多,买的话又要多花钱,不如咱们自己去买一些山楂树过来,种在咱们后山或者地里,这样还能省点儿钱。”   李氏手上的动作没停,看了一眼卫老三,笑着跟儿媳说:“其实我跟你爹也想过的。买山楂的话一文钱一斤,有时候三文钱两斤,再过些时日,等山楂快没了,会更贵,确实不如自己种了便宜。但是,买树的话要花不少钱,今年也不能结果子。咱家现在没那么多钱,等老三考完秋闱,明年再说。”   听到这番话,柳棠溪蹙了蹙眉。   她原以为卫老三夫妇没考虑过这方面的事情,可听李氏的话,他们还真的想过。可因着卫寒舟要考试,所以不想有什么大动作。   其实,柳棠溪忽略了一点,卫老三在除夕那晚说过,今年家里不会有什么大动作。要不然,山上的苹果树也会增加。   可若卫老三夫妇今年不买树,等到明年的话,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想到这里,柳棠溪又劝了几句:“要不然咱们移植已经开始结果子的山楂树?虽然买树要花钱,但咱们每日用的山楂也多,估摸着很快就能回本。”   卫老三一边弄着竹签,一边接过去话头,说道:“那树移植过来不知道能不能活,万一不结果子了,就得亏钱。咱家如今好不容易多攒了些钱,还是先顾着老三那边比较好。”   说到底,卫老三夫妇还是怕钱打了水漂,耽搁了儿子科考。   成活率这个问题柳棠溪也不知道自己那神奇的金手指能不能顶用,说实话,她到现在也没搞清楚自己这金手指能干啥。似乎除了让食物好吃之外,还有别的功能。   柳棠溪叹了叹气,心里琢磨着到底该用什么法子继续劝下去。   正在思索间,卫寒舟不知何时走了过来。   “听说二舅家的那块山楂地不想种了。”   李氏抬起头来看向了儿子,问:“你咋也知道这事儿?”   卫寒舟道:“过年的时候听二舅说起来过。”   李氏笑了笑,说:“可不是么,你二舅母过年来的时候好像也说过。他家的山楂实在是太酸了,卖不上价去。说这附近种山楂的太多了,赚不了几个钱。之前咱家山楂用完了,就买的你二舅家的,倒还帮他解决了不少,要不然他今年得亏钱。你表哥之前去了趟北边儿进货,赚了不少钱,一家人准备在镇上买房子,租个小店做个小买卖,山楂就不种了。他正想把地和山楂树一块儿卖给别人。结果来了几个,人家都只想买地,不想要那些难吃的山楂。你二舅正愁着呢。”   柳棠溪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山楂难吃不怕啊,她可以的。   “咱们不是要卖糖葫芦么,要不然咱们买下来呀。”柳棠溪声音略显兴奋。   李家二舅就住在隔壁李家村,李家村的地也在附近,跟卫家村挨着,想必不会太远。   这多好的事儿啊。   听到这话,卫寒舟抬眼看了过去。   柳棠溪坦然地跟他对视了一眼,心想,她这是全心全意为他家着想,他瞪她做什么?   李氏脸上的笑意倒是加深了一些。   要不然她怎么喜欢柳棠溪这个儿媳呢,听听这话,就很中听。   买自己弟弟的树,帮自己弟弟的忙,多好。   不过,她纵然想帮弟弟的忙,可如今嫁入了卫家,一切还是以他们家的事情为准。儿子科考可是大事,不能浪费钱。   所以,李氏看了卫老三一眼后,跟柳棠溪说:“这要是既买地又买树的,花的钱可就多了,咱们得给老三攒钱。”   柳棠溪有些着急。   这种好事儿可遇不可求啊。纵然以后能买到山楂树,可也不能保证存活率,而且,连地和山楂一起卖的人也不多。即便是有,也未必能离这么近。   “爹,娘,距离儿子科考还有半年的时间,且,儿子去考试也不会花用太多。舅舅家的地里咱们家不远,方便。不如把舅舅家的地买下来吧。虽然如今花钱了,但买下来后,估摸着一年就能赚回来。”   卫寒舟如今是秀才,这秀才的名头不仅在外面好使,在家里也是一样的。自从他考中了秀才,家里人就比较重视他的意见。   所以,听卫寒舟这么一说,卫老三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蹙着眉,似是在思考什么。   这时,李氏又道:“你二舅家方便是方便,但他家的山楂不好吃,咱们真要是做长久生意,还是买好吃的比较好。”   卫老三似乎很赞同这种想法,沉默地点了点头。   柳棠溪连忙说:“儿媳既然有冰糖葫芦的秘方,自然也知道改良山楂品种的办法。”   卫老三和李氏不约而同地看向了柳棠溪。   “你连这个也会?”李氏惊讶地问。   柳棠溪刚想承认,又想到了刚刚盯着她看的卫寒舟,连忙闭了嘴,抬眼看向了卫寒舟。见卫寒舟没看她,心下稍安,说:“嗯,知道一些。”   说完,又补充道:“不过,这并不简单,过程比较复杂,时间也比较久,估摸着最少也得用半年的时间才行。”   如今山楂并没有结果,得等到秋天,所以,即便她能立马让山楂变好吃,也没法展示给众人。   若说的太过简单,想必大家会怀疑。   但若是说的时间久一些,可信度听起来似乎也高一些。   一听半年的时间,卫老三和李氏果然没再多问。   他们自家种苹果,自然知道一些种果树的法子,也知道有人通过施肥、嫁接、剪枝等办法,改良品种。   卫寒舟本想补充几句,但见着自家爹娘脸上的神情,似乎是信了的,便没再就此事多言。   “若是能改良味道的话,那买了还是值得的……”卫老三轻轻说了一句。   听到这话,李氏脸上带了一丝笑意,不过,她什么都没说,低头继续挑选山楂了。   这事儿跟她娘家有关,她就不多说了。   既不说赞同的话,也不会说反对的话。   免得这时候说多了,以后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也是麻烦。   “不过,钱还是花的多了些,买了地,咱家可就剩不了几两银子了。”   卫寒舟道:“爹,您如今一个月赚五六百文,听说卖得极好,您打算再多加一些?那一个月差不多八百文左右,一年就差不多十两银子。”   听到十两银子这个数,卫老三夫妇眼睛都瞪大了一些。   不过,卫老三也还算冷静,说:“山楂也不是一年到头都有,且,再过段时日,市面上没了,说不得还要涨价。”   卫寒舟说:“山楂涨价了,糖葫芦自然也是要涨价的。就比如,猪肉的价格提高了,肉包子的价格也会涨一样。咱们这边市面上没山楂了,但别处会有。咱们这小地方很少卖不当季的水果,可府城、京城却有的卖,只不过价格会高,只要想买,就能买到。还是那句话,山楂价格高了,糖葫芦的价格也会跟着涨,咱们未必赚的钱未必会少。”   卫老三夫妇也是第一次卖糖葫芦,好多事情并没想透彻。   此刻经过儿子一提醒,突然恍然大悟。   是啊,做糖葫芦的东西贵了,自然是要涨价的,听说另一家卖糖葫芦的最近好像少穿了一个。   “爹,就买二舅家的吧。您不能只为了儿子今年科考准备,伯生以后也要读书的,还有仲行,这是件长长久久的事情。”   听到这番话,柳棠溪托着下巴看着面前的卫寒舟。   卫寒舟这个人真的是很聪明,也知道该如何劝说别人。   这种人一定得是朋友才行,要是敌人,得被他玩儿死。   察觉到柳棠溪的目光,卫寒舟看了过去。   当他看过去时,只见柳棠溪冲着他露出来一个甜甜的笑容。   卫寒舟虽不知她为何对他笑,但,不得不说,这个笑容极好看。   卫寒舟抿了抿唇,喉结微动,别开了眼。   后半晌,卫寒舟不知道又去跟卫老三夫妇说了什么,总之,两日后,卫老三夫妇决定把地买下来。   买地那日,卫寒舟跟着卫老三夫妇一起去的。当日下午,地契就到了卫老三手中。   听说李家二舅还给他们便宜了些,不过,被卫老三拒绝了。   他虽然犹豫要不要买,但既然决定了要买,也没想过要沾亲戚的便宜。   第二日一早,卫寒舟就要离开了。   离开前一晚,他又去找卫老三说话了。   结果,卫老三还想多给他一些钱。   虽然卫寒舟不缺钱,可为了让卫老三安心,他还是收下了。   见儿子收下了,卫老三显得非常开心。   这些钱是他自己赚的,给儿子时,心里舒坦了不少。不像之前,每次给都要考虑另外两个儿子。毕竟,家里的钱是儿子们一起赚的。   卫寒舟走后,卫老三每日又增加了十串糖葫芦,也就是说,不到赶集的时候,每日卖七十串左右,赶集的那一日,差不多翻倍。   他本还想加,可发现,镇上买糖葫芦的人就这么多,多十串的话往往会剩下。   即便是在镇上多待上半个时辰,有时也会卖不完。   这样的话,还耽搁回来做竹签子,耽搁下地干活。   所以,在尝试了几日之后,数量还是定在了每日七八十串。   柳棠溪本来害怕卫老三觉得买地花了钱会缩衣节食,没想到这次竟然没这么做,家里饭菜的质量依旧跟从前一样。   柳棠溪仔细想了想,觉得应该是卫寒舟跟卫老三说了什么,卫老三想开了。   又或者,还因为卫老三自己赚钱了,看到了希望,所以不再想着节省。   对此,柳棠溪很是开心。每日吃吃喝喝,绣绣花,然后隔三岔五拿着个包袱亦或者拿着锄头,装模作样地去一趟山楂地。在里面待一会儿再出来。   春去夏来,眨眼间三个月过去了,距离卫寒舟考试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了。   这三个月,卫寒舟一次都没回来。   不过,信倒是没少寄。   山楂的价格涨了,本地已经买不到。卫寒舟日日在县城读书,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门路,联系了一个货商,每隔十日就来家里送一趟山楂。   当然了,山楂的价格也不便宜,三文钱一斤,贵的时候有五文钱。   山楂价格涨了,糖葫芦的价格自然也涨了。   可即便如此,每日来买糖葫芦的人依旧很多,毕竟,如今镇上就只有他们一家卖糖葫芦的了。   夏天一到,各种好吃的水果就上市了,柳棠溪能吃的东西就更多了。而且,屋后的菜园子里也长满了青菜。   这日,柳棠溪教扶摇和舒兰读完书,就领着她俩去屋后摘菜了。   看着长得极好看的黄瓜,柳棠溪摘了下来,洗了洗,嘎吱嘎吱吃了起来。   摘完菜,三个人回去了。   刚到门口,就遇到了回来的卫寒舟。   柳棠溪一边啃着黄瓜,一边跟他打招呼:“回来了?”   卫寒舟瞧着她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脸晒得通红的模样,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跟卫寒舟打完招呼,柳棠溪又咬了一口手中的黄瓜,咬得咯嘣脆。   卫寒舟本觉得她这副样子有些违和。然而,耳边听久了她啃黄瓜的声音,他竟突然觉得她手中的那个黄瓜甚是好吃,也莫名其妙想吃了。   柳棠溪又咬了几口,见卫寒舟似乎在盯着她手中的黄瓜,问道:“想吃?”   卫寒舟没回答是,也没说不是。   柳棠溪会意,低头看了一眼篮子里没洗过的黄瓜,说:“呐,想吃就自己去洗。”   卫寒舟没动。   柳棠溪又咬了几口,见卫寒舟还在盯着她看,脸上流露出来无奈的神情,“嘎吱”一声,把手中的黄瓜掰成两半,把没咬过的那一半递给了卫寒舟。   “懒死你算了。”   卫寒舟抬手想要接黄瓜。   这时,舒兰站在他们二人中间,抬头瞧着卫寒舟,一本正经地说:“三叔,你没洗手,不能吃。吃了肚肚会痛!”   听到这话,柳棠溪笑了,挑了挑眉看向了卫寒舟,一副得意的模样。   瞧着柳棠溪的神色,卫寒舟没讲话。   扶摇从后面探过来头,拿走了柳棠溪手中的黄瓜,说:“我洗手了,给我吃。”   三婶儿手中的东西最好吃了,三叔不吃她吃。   卫寒舟淡淡地瞥了扶摇一眼,扶摇瑟缩了一下,躲在了柳棠溪身后。   三叔不敢说三婶儿的,所以躲在三婶儿身边就对了。   “干嘛吓唬小孩子,想吃自己去洗。”说完,柳棠溪直接把篮子塞到了卫寒舟怀里,领着扶摇和舒兰进家了。   卫寒舟看了一眼手中的篮子,脸上流露出来无奈的神色。   回到家后,卫寒舟先把菜篮子放到了灶上,接着,便回了自己屋。   柳棠溪跟扶摇和舒兰在院子里玩了一会儿,见卫寒舟许久没从屋里出来,去屋里看了一眼。   推门进去后,发现卫寒舟早已经换了一身衣裳,而被他脱掉的脏衣服,此刻正放在床上。   柳棠溪看着那一堆脏衣服,蹙了蹙眉,脸色顿时不太好看,立时就想张口说几句什么。   然而,她刚张开口,责备的话还没说出来,眼前却突然多了一个东西。   看这样子,是钱袋子?   柳棠溪眼睛微微睁大,不解地看向了卫寒舟。   “咳,这是我抄书赚的钱,给了娘一半,剩下的你先收着吧。”说完,卫寒舟把钱袋子放在桌子上,转身离开了。看那步子,似乎比往日快了一些。   柳棠溪惊讶地看着桌子上的钱,怔愣了许久。   卫寒舟这是吃错药了?   怎么想起来给她钱了。   之前不是还在担心她逃跑吗,他就不怕她拿着这些钱跑回京城去?   虽心中如此想,但不知为何,一种异样的感觉突然在心头升起来,柳棠溪的嘴角也不自觉地裂开了一些。盯着钱袋子的眼神灼灼,像是要把它盯出来一个窟窿一般。   站在原地看了许久,见卫寒舟早就不见了踪影,柳棠溪连忙把桌子上的钱袋子拿过来数了数。   本以为没多少钱,可她竟然在一堆铜板中发现了一些碎银子。   仔细算了算,竟然有一两多银子!   好多啊。   虽然这些钱没她的私房钱多,可卫寒舟的主要任务是读书,他读书那么辛苦,竟然还能靠抄书赚这么多钱。   他可真有本事。   不过,想到这些钱是卫寒舟主动给她的,柳棠溪脑海中突然冒出来一个诡异的想法。   这是把钱交给老婆的意思?   一想到这一点,她突然觉得脸有些热。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2 21:00:00~2020-04-13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乖宝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幻紫迷、糖葫芦吃掉小糖人了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喵 50瓶;肉松 6瓶;Alice小诺、YYQQ 5瓶;k 3瓶;清风明月呵呵哒→_→ 2瓶;西西i呀、暮雨寒霜、棉里花开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共枕   柳棠溪抬起来手扇了好多下, 这才感觉自己把这一股子燥热给扇下去了。   燥热消散之后,她整个人也冷静了几分。   这是卫寒舟的钱, 她拿着是不是……不太合适?   虽然名义上是卫寒舟的娘子, 可实际上如何,她跟卫寒舟心里都清楚。   而且, 明年他们就要进京了。进京之后, 她就要面对侯府。   届时,她跟卫寒舟又该如何相处呢?   京城有男主,侯府有女主,这里又有卫寒舟……   男主是原主一直喜欢又倒贴缠着的人, 女主是原主欺负了很久且疑似把原主卖了的人,卫寒舟……卫寒舟又是书中的反派,一直想要弄死原主的人。   对于一个讨厌麻烦的人, 柳棠溪顿觉这些人和关系如同一团乱麻一样汇聚在脑海中, 理不顺解不开。   头隐隐作痛。   柳棠溪发现了,这个问题她就不能去想。之前一想到这个问题,她还没觉得这般烦躁, 可最近可能是距离回京的时间越来越近了, 一想,整个人就变得异常烦躁。   为了不给自己找麻烦, 她决定暂且不去思考了,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握了握手中的钱,柳棠溪把它塞到了枕头底下。   做完这些,她长长地呼出来一口气。   转身之际, 她看到了卫寒舟放在床上的衣裳。这一下,她倒是觉得这些衣裳也顺眼了不少,拿起来仔细瞧了瞧。   嗯,也不算太脏,没弄脏床,她就不怪他随处乱丢衣裳了。   出去时,她顺手把卫寒舟的脏衣裳也抱了出去。   卫寒舟都给她钱了,不管她收不收,总是卫寒舟的心意不是,她也不好待他太过冷漠。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给卫寒舟洗衣裳,想到卫寒舟从前对她那般冷漠,今日竟然会出人意料给她的钱,柳棠溪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微笑。   这狗男人,还挺有责任心,对自己娘子还不错嘛~   接下来半日,柳棠溪看卫寒舟的目光很是复杂。   一方面在为他给她钱这件事情纠结,另一方面又在为还给他钱的事情纠结。   等到晚上吃完饭,回到屋,她也没着急睡,坐在床上,手中拿着白日里卫寒舟给她的那个钱袋子。   等了许久之后,卫寒舟终于来了。   “你回来了。”柳棠溪有些紧张地说。   卫寒舟没想到柳棠溪会等着他,而且主动跟他打招呼,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低头一看,自己的枕头和被子也在床上铺好了。   他突然感觉到家的温馨,心情瞬间好了几分。   “嗯。娘子怎么还没睡,在等为夫吗?”卫寒舟语气轻松地问。   然后,卫寒舟的好心情在见到面前的钱袋子时,戛然而止。   “你这是何意?”卫寒舟问。   柳棠溪抿了抿唇,把钱袋子往前递了递,说:“我这里有很多钱,我用不着你的,你还是自己拿着用吧。”   卫寒舟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柳棠溪没料到卫寒舟会突然变了脸色,心跳加快了几分。   “娘子这是嫌为夫赚得太少了?”卫寒舟的声音微冷。   卫寒舟已经很久没用这样的语气跟柳棠溪说话了,突然听他再次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讲话,柳棠溪突然有些不习惯,握着钱袋子的手也紧了一下。   “不,不是,就是觉得你读书太辛苦了,想让你自己留着用。”   “为夫知道娘子比为夫赚得多,这点钱娘子许是不会看在眼中,但这是为夫的一点心意,你还是收着吧。”卫寒舟的语气依旧冷。   柳棠溪蹙了蹙眉,看着卫寒舟的神色,内心开始猜测,卫寒舟难道是认为她嫌他赚得太少了?伤了他作为男子的自尊心不成?   她是不是要解释几句啊?   然而,她刚想解释几句,在接触到卫寒舟微冷的眼神时,顿时把话咽回了肚子里,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算了算了,卫寒舟明摆着不太高兴,她还是别跟他对着干了。这位毕竟是未来的大奸臣,万一把他惹毛了,她也没什么好果子吃。她先拿着钱,给他留着,等以后他用到的时候再还给他。   这般一想,柳棠溪感觉心里的乱麻似乎神奇般地捋顺了一些。   不过,接下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异常尴尬。   卫寒舟的脸色不太好看。   柳棠溪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   熄了灯之后,两个人平躺在床上。   因着刚刚的事情,柳棠溪此刻一点困意也没有,甚至有些后悔说过刚刚的话。她怎么就这么没脑子呢,说这些话之前怎么没考虑一下卫寒舟的感受。   她只觉得卫寒舟给她钱,她不该收,也没资格收。可却唯独没想过若是她拒绝了,作为丈夫的卫寒舟该有多么难过。   人家好心好意给她钱花,她却不领情不说,还给人家添堵,多不应该啊。   万一影响到他读书的心情怎么办?   躺在床上许久柳棠溪也没睡着,而且,越想越多,越想越觉得卫寒舟可怜,内心的愧疚也越来越深。   要不,她说些什么缓和一下?   该说什么呢……   从家里养的鸡猪想到家里种的苹果山楂,又从苹果山楂想到伯生扶摇,想来想去,她也不知哪个话题合适一些。就在她难以决断之时,她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听说抄书应该赚不了多少钱才是,卫寒舟这一两多银子是什么时候赚的?抄了多少书?他不会觉得家里没钱了,所以想要靠抄书赚钱吧?   这目光也太短浅了吧。   抄书哪有考中举人考中状元划算。   万一卫寒舟只顾着抄书赚钱,考不中了咋办?   越想,柳棠溪越着急。   柳棠溪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在为卫寒舟考虑了,没再把卫寒舟当成书中那个智商超高运筹帷幄的大奸臣。   她觉得,这事儿委实重要了一些,甚至比刚刚惹了卫寒舟生气那事儿还要重要。   “你最近有好好读书吗?”柳棠溪先是委婉地问了一句。   这是柳棠溪第一次在床上跟卫寒舟聊天。   本来应该是一次极为愉快的事情,然而,刚刚经历了刚刚的事情,这会儿卫寒舟没有说话的**。   卫寒舟一直沉默着,柳棠溪也想起来刚刚气他的事情了,转过身去,扯了扯他的袖子,撒娇:“相公~”   这一招果然对卫寒舟很是奏效,她刚说完,只听卫寒舟开口了:“娘子这话是何意?”   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卫寒舟的表情,柳棠溪倒是松了一口气。   还愿意搭理她就好,她就怕他这个闷葫芦一个字不说。   接下来她也没拐弯抹角,直接说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想必没少抄书吧?你还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参加秋闱了,怎么能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上面呢?就算是为了给我赚钱花,也不能这样啊。男人的面子值几个钱,还是读书更重要呀!”   怎么感觉更生气了?   卫寒舟呼吸加重,没讲话。   见他如此反应,柳棠溪以为自己说中了,有些着急,又扯了扯他的袖子,说:“相公,我刚刚说的话你听到了吗?”   卫寒舟还是没回答。   许久没听到卫寒舟的声音,柳棠溪心情又突然变得忐忑起来,她似乎,多管闲事了?   仔细想想也是,她跟卫寒舟的关系并不好,还不如跟李氏张氏关系好。   她刚刚惹了卫寒舟不高兴,此刻又逾矩了……她这莫不是因着白日里卫寒舟给了她钱,觉得他待她好,所以开始恃宠而骄了吧?   一想到这一点,柳棠溪突然浑身一震,连忙平躺回去,开始反思自己的所作所为。   正反思着,只听卫寒舟问了一句:“娘子这是在关心为夫?”   一听这话,柳棠溪立马把刚刚冷静反思的内容一下子抛在了脑后,大声反驳:“谁……谁在关心你,你想多了吧。”   她才没有关心卫寒舟。   她这是……这是……   柳棠溪感觉自己的脑袋此刻混沌一片,说不清楚自己心中是什么想法。   突然,她灵机一动,想到了一点。   她这是在为自己担心!卫寒舟要是考不中状元,她也不好跟着他回京。   对,是这样,一定是这样的,柳棠溪在心里如此安慰自己。   “哦?是吗?原来娘子不关心为夫。”卫寒舟语气再次变冷,甚至,比刚刚的语气还要冷上几分。   这话说的柳棠溪头皮发麻,也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再次说错话了。   卫寒舟是她相公,又是个聪明人,她怎么能说不关心他呢?   而且,她可是他的妻子。   想到这里,柳棠溪连忙转过身去,看着平躺在身侧的卫寒舟,柔声改口:“怎……怎么可能,我不关心你还能关心谁,是吧,相公,我刚刚就是在关心你啊。”   接下来,她没再听到卫寒舟的回答。   这是……还在生气?   要不,再多说几句?   “那个,我是真的关心你。我这不是希望你能好好读书将来出人头地么,赚钱的事情交给家里就行了。刚刚我想还给你钱,也是想让你过得舒服一些,我没嫌你赚得少,真的。”柳棠溪顺带把刚刚的事情也解释了一遍。   过了许久,卫寒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这一次有些沉闷:“你觉得你家相公很笨吗?”   “当然不是!你怎么可能笨呢?你最聪明了,天底下就没有比你更聪明的人,相公在我心中最厉害了。”柳棠溪快速狂吹彩虹屁。   吹完后,只听身侧传来了一声久违的轻笑。   察觉到卫寒舟似乎心情变好了,柳棠溪松了一口气。   随后,脑子渐渐清醒起来。   是啊,卫寒舟不笨,他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分不清主次?而且,他是个天才啊,天才跟他们普通人又怎么会一样。说不定别人看一个月的书还没他看一日掌握得多。   人家可以在读书的同时还能赚钱。   也不知是不是最近天气开始热了起来,她脑子都不清醒了,竟然会思考这么蠢的问题。   想通了这些之后,柳棠溪又吹捧了卫寒舟几句,没听到他的回应,她的困意来袭,渐渐睡去。   卫寒舟听着身侧传来的平稳的呼吸声,转头看了一眼。见她睡着了,便把身子翻转过去。   如今天气渐热,身上被子就盖得没那么严实了。   就着外面微弱的月光,卫寒舟看到了柳棠溪两条胳膊露在外面,双手交叠放在胸前,看起来一副恬静的模样。   看着看着,却见她似乎有些热,抬头掀开了身上的被子。   卫寒舟微微蹙眉,正想要抬手给她盖上被子,然而,下一瞬间,就见她朝着他这边翻了个身。   接着,那一张恬静的脸在他眼前放大,与他不过是咫尺的距离。   呼吸可闻。   卫寒舟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上一次,他觉得她身上的气味很是扰人,扰的他晚上睡不着觉,所以,在她一靠近时,他就把她推开了。   可这一次,他却有些……迟疑了。   她身上说不出来是什么味道,像是一种香气,淡淡的。虽不浓郁,但却有些让人着迷。   察觉到自己的心思,卫寒舟重重呼出来一口气。   如同柳棠溪的气息喷到他的脸上一般,他的气息也喷到了柳棠溪的脸上。   只见她不舒服地动了动鼻子。   卫寒舟再次屏住呼吸。   “卫狗蛋。”柳棠溪含糊不清地嘟囔,手还抬起来拍了一下被子,拍完之后,脸上露出来笑容,甚至还砸吧了一下嘴。   呵。   卫寒舟冷笑。   伸手就要把柳棠溪推开。   然而,手伸到一半,又停下了。随后,放在柳棠溪的脸上,捏了捏她的脸。   对于卫寒舟的行为,柳棠溪毫无所觉,甚至,睡着睡着,头往卫寒舟那边又靠了靠,胳膊也搭在了他的身上。   第二日一早,柳棠溪又是被疼醒的。   察觉到卫寒舟又压到了她头发,柳棠溪很是生气。   睡得正好被弄醒,柳棠溪的脾气向来很大。所以,完全不顾自己昨晚刚说过惹着卫寒舟的话,闭着眼睛,用浓浓的鼻音抱怨:“卫寒舟,你干嘛呀,怎么又压到我头发了?我之前不是跟你说过么,你怎么就是不听。再这样你就别在床上睡了,去地上睡好了。”   说出来这一番话之后,柳棠溪心中的火气消了不少。   这还是柳棠溪第一次叫卫寒舟的大名。   虽然她在心里一直叫卫寒舟的大名,时不时叫他狗,但当着他的面,一向是称呼相公的。   她这会儿睡得迷迷糊糊的,且怨气很重,所以不假思索就喊了出来。   叫完之后,自己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卫寒舟却是第一次听柳棠溪叫自己的名字,听她用软糯含糊不清的声音叫出来时,他心里像是被羽毛轻轻划过一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异样的感受。   痒痒的,麻麻的。   昨晚被她气到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柳棠溪许久没听到卫寒舟的声音,而自己的头发还被他压着,忍了几忍,她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   瞧着自己跟卫寒舟的距离,柳棠溪立马就炸了,用更加愤怒地说道:“你离我这么近做什么?如今又不是冬天,离近了这么热。而且,我头发还被你压着你,你快起来。现在时辰也不早了,你怎么还不去读书,躺床上这么久做什么?马上就要考试了,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听到她如此说,卫寒舟不仅没生气,眼中反倒是多了一丝温柔的笑意。   瞧着这个眼神,柳棠溪的困意瞬间没了,心里咯噔一下。   卫寒舟惯常是没什么表情的,且,看向她时,不是冷冰冰的,就是类似于嫌弃无奈的眼神。   像这般温柔且带着笑意的眼神,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外面天蒙蒙亮,屋里还有些黑,这眼神着实让她瘆得慌。   “我……我……我哪里说错了不成?”柳棠溪瞬间气弱,不过,还是补充了一句,“分明就是你不对。”   下一瞬间,她就听到卫寒舟用醇厚的嗓音说道:“娘子,你睡到为夫枕头上了。”   说着,卫寒舟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柳棠溪。   柳棠溪顺着卫寒舟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枕的枕头,再看卫寒舟枕的枕头。   他们两个人似乎……在用一个枕头?   柳棠溪瞬间惊醒,转身看了一下床的里侧。   只见,自己平时用的大红色枕头正安安静静躺在那里。   而她,睡到了卫寒舟的枕头,钻进了卫寒舟的被子!   一瞬间,柳棠溪感觉全身的热气都聚集到了自己的脸上。不,不止脸上,还有脖子、后背……她已经不敢回头去看卫寒舟脸上的表情了。   就这样过了很久,柳棠溪闭着眼睛,慢慢朝着床里侧挪去,先伸出来一条腿试探,接着——   卫寒舟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既然娘子喜欢,就继续睡在这里吧。正如娘子所言,为夫该起床去看书了。”   说罢,卫寒舟掀开被子下床了。   很快,他便打开门出去了。   在卫寒舟出去的那一瞬间,柳棠溪掀开身上的被子,快速钻到了自己的被子里。同时,紧紧蒙住了头。   真的是丢脸丢大了!   她睡觉的确不太老实,但之前都是一个人睡,所以可以从里面滚到外面,又从外面滚到里面去。   可昨晚是两个人。   她竟然还滚来滚去。   重要的是,滚到了卫寒舟的被窝里。   一想到这一点,柳棠溪又紧了紧身上的被子。   此刻她能感受到的就是红的发烫的脸,以及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还有……自觉丢尽的颜面。   然而,捂了没多久,她还是把身上的被子掀开了一条缝。   没办法,太憋得慌,也太热了。   掀开凉快了一会儿之后,柳棠溪觉得没那么难为情了,心跳也渐渐慢了下来。   她睁着眼睛,看着头顶上的床帐,看着看着,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不就是钻到卫寒舟被子里去了么,她又不是清醒的时候故意的,是睡觉不老实导致。   对,这事儿不能怪她。   依着卫寒舟的性子,肯定也不会到处跟人乱说的。毕竟,他要是真的乱说他们在房中的事情的话,那么李氏也不会不知道他们到现在都还没发生什么。   所以,既然卫寒舟不会往外面说,她还有什么丢脸的?   就卫寒舟那个少言寡语的性子,真要是对她提起来,肯定说不过她!   这般一想,柳棠溪越来越冷静了,心里也安定下来。   渐渐地,她觉得眼睛有些酸涩,再次闭上了眼睛,准备休息一会儿再起床。   然而,过了没多久,她就又听到了卫寒舟的声音。   “老三,去爬山了?”李氏笑着问。   “嗯,去山上看了会儿书。”卫寒舟说。   这一句话,把柳棠溪刚刚的淡定全都弄没了。她脸上再次聚满了热气,被子也渐渐被她拉到了头顶之上。   过了约摸一刻钟左右,外头早就没了卫寒舟的声音,柳棠溪终于掀开了盖在身上的被子。   深深呼出来一口气之后,柳棠溪起床了。   打开房门,柳棠溪第一件事情就是四处看看有没有卫寒舟的身影,见院子里没他,她就自在多了。   “老三媳妇儿,你起了。”李氏笑着说。   “抱歉,娘,今日起晚了。”柳棠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她今日实在是心情复杂,在屋里躲了一会儿。   “没事儿没事儿,你要是累了,今日就别烧火了,娘去替你烧。你再去多睡儿会,等饭做好了再起也使得。”李氏笑呵呵地说道。   因着早上的事情,柳棠溪今日着实敏感了一些。   李氏话中的暗示,以及李氏的眼神,她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   要是在以往,即便是听明白了,柳棠溪也不会有别的什么太大的反应,顶多笑笑,或者不讲话就过去了。   可今日,一听李氏的话,柳棠溪的脸瞬间就红了,想笑,也笑不出来,快速跑去洗漱了。   见她如此,李氏却更加开心了。想到儿子早上似乎心情不错,再看儿媳的样子,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哎,儿子还是在家待得时间太短了,儿媳这都嫁过来一年了还没身孕。   希望等过几个月儿子考完,他们能在一起多待一些时日,也能早早生出来小孙子。   瞧着柳棠溪的背影,李氏仿佛已经看到了她那连影儿都没有的大胖孙子。   洗漱完之后,柳棠溪就去帮着做饭了。   “三弟妹,今日三弟在家,你要不要做饭?”张氏笑着问。   以往,卫寒舟若是回来的话,柳棠溪有时会笑眯眯地接过去做饭的任务,给卫寒舟做几个好菜。昨日便是如此,柳棠溪特意从张氏手中接过去做饭的任务,给卫寒舟炒了几个好菜。   张氏打趣了她几句,她也笑眯眯地应下了。   可今日,一听张氏的话,柳棠溪立马不自在了,连忙推拒:“不,不了。”   见状,张氏没再说什么,笑了笑,开始准备做饭了。   柳棠溪坐在小板凳上之后才察觉自己刚刚的推拒似乎不太好,可她今日着实没心情给卫寒舟做饭,所以,即便是觉得不太好,她也没再多说什么。   张氏是个做饭的熟手了,做饭的速度很快,没过多久,饭就做好了。   做好之后,就要开饭了。   柳棠溪收拾完之后,大家基本已经坐在了位置上,卫寒舟自然也在。   而且,他不仅在,还抬眼看向了她。   在卫寒舟看过来的那一瞬间,柳棠溪感觉自己的心跳又快了一些。   那眼神,似乎在说早上的事情一样。   柳棠溪瞪了回去。   卫寒舟依旧面无表情,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别开了眼。   柳棠溪顿时觉得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往日,她都会坐在卫寒舟的身边,可今日,瞧着卫寒舟和张氏之间的两个座位,再看洗完手蹦蹦跳跳走进来的舒兰,柳棠溪立马顺势坐在了张氏身侧,抱着舒兰,把她放在了她跟卫寒舟中间。   见她如此,卫寒舟又看了过来。   柳棠溪又瞪了他一眼。   舒兰本就喜欢卫寒舟,见自己坐在了他身边,扯了扯卫寒舟的袖子,很是开心地冲着他笑了笑。   卫寒舟的视线从柳棠溪身上挪到了自己侄女身上。   见卫寒舟视线转移,柳棠溪轻轻松了一口气。   吃过饭,周氏收拾碗筷。   以往,柳棠溪也会帮忙,但如今,每次吃过饭后,她都要去熬糖、蘸糖,所以饭后的活儿一般是张氏和周氏去做。   刚迈出房门,柳棠溪就感觉到身后跟过来一个人。   下意识转头一看,竟然是卫寒舟。   想到他刚刚的眼神,柳棠溪瞪了他一眼。   卫寒舟背对着众人,凑近了柳棠溪,低声问了一句:“娘子可是害羞了?”   柳棠溪没想到卫寒舟会说出来这种话,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   见他依旧在盯着她看。   柳棠溪甚是心虚地说:“谁……谁害羞了?你才害羞了。”   没成想,卫寒舟却从善如流地点头,不置可否地说:“哦。”说完,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柳棠溪看着卫寒舟的背影,心跳加速的感觉骤然消失,转为对卫寒舟的讨厌。   狗男人,不说她几句心里就不舒坦是吧?   不过,他那句“哦”,到底是什么意思?是相信她说的话了,还是不信?   他可千万别自作多情地认为她真的害羞了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这一章发出来迟了。   从本章评论中抽100个发红包。,, 第44章 京城   柳棠溪收了收心, 去厨房做糖葫芦了。   做完糖葫芦, 把卫老三和李氏送走之后,她就去教扶摇和舒兰去读书了。读了一会儿书, 三个人去山上溜达了一圈,看了看苹果,又下来了。   下午柳棠溪照常在家绣花。   在家里遇到卫寒舟时, 柳棠溪没了早上的不自在。   不过, 等到了晚上, 站在屋里,看着床上的两床被子, 想到两个人一会儿还要在一张床上睡, 柳棠溪又开始不自在了。   不自在的同时, 开始骂卫寒舟。   说到底, 还是卫寒舟这个人真的是太讨厌了!   在心底默默骂了几句之后, 柳棠溪心情渐渐转好。   站在床边思考了很久,柳棠溪把自己的枕头拿了过去, 紧紧靠在了墙上。   接着, 爬上床, 把自己的被子紧贴着墙铺好。   随后, 自己钻了进去, 贴在了墙上。   她就不信了,她今晚这么靠里睡,还能再钻到卫寒舟那边不成?   没过多久,卫寒舟回来了。   回来后, 见柳棠溪没睡在床中央而是床里面,卫寒舟垂了垂眼眸。   还好,知道给他留地方。   他觉得,最坏的事情就是柳棠溪不让他在床上睡了。如今这般,倒也不算太坏。   卫寒舟不动声色,收拾完之后,就吹灭了蜡烛,躺到了床上去。   他睡觉的位置跟之前差不多,没太靠近中央,也没太靠外面。   柳棠溪目测了一下两个人之间的位置,安心了许多。他们中间约摸隔着一米的距离,她就不信今晚她还能滚过去。   想到这里,柳棠溪打算睡觉了。   可还没等她闭上眼睛,只听卫寒舟开口了。   “娘子,墙壁湿寒,靠墙睡对身子不好。”   柳棠溪心想,她当然知道靠墙睡不好,可再不好,也比离他比较近好吧?   所以,柳棠溪没动,且,学着卫寒舟的高冷范儿,没搭理他。   一刻钟过去了,卫寒舟没再开口。   柳棠溪的身子慢慢往中间挪了挪。   算了算了,身体是自己的,丢人总比伤身好,她还是再往中间挪挪吧。   估计卫寒舟已经睡着了,并不知她在做什么。   等挪开墙一段距离之后,柳棠溪平躺在床上,渐渐入睡。   柳棠溪却没看到,早在她动弹的那一瞬间,卫寒舟就睁开了眼睛,盯着她看,亲眼看到了她一点一点往中间挪。随后,又听着她呼吸渐渐平缓。   而他的脸上,微微露出来一丝遗憾。   因着担心自己睡觉不老实,怕醒过来再次在卫寒舟的怀里,所以,柳棠溪第二日一早早早醒了过来。   然而,当她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大片白皙的皮肤。   这肤色显然不是她的。   几乎是一瞬间,她就确定了,是卫寒舟。   看着眼前的景象,她第一反应是,卫寒舟好白啊!她虽然认识卫寒舟的时间不短了,但却没认真观察过他。此刻离得极近,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卫寒舟的肤色。   而且,她清晰地看到了他脖子上的青紫色血管。   以及……滚动的喉结。   柳棠溪的脸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身体也微微发抖。理智告诉她,她应该趁着卫寒舟还没醒,赶紧回到自己被窝。可,不知怎的,眼睛却不听话,死死地盯住了卫寒舟的身子。   看完喉结,她又顺着往下看了看,顿时愣住了,卫寒舟竟然还有锁骨?   之前他一直裹得严严实实的,除了脸和手,她就没怎么见过他别的地方。   这锁骨可真好看啊。   好想摸一摸……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柳棠溪有些唾弃自己,她性子比较保守,怎么能对一个男人产生这样的想法。可是,真的好想摸。   柳棠溪咽了咽口水,克制住了。   接着,视线下移,她看到了胸前的一片白皙的皮肤。   再往下……   没有了。   可惜了,卫寒舟裹得太严实,她看不到。可从露出来的那一点看,他似乎还有一些肌肉?   柳棠溪的手又开始蠢蠢欲动。   要不,趁着卫寒舟还没醒,她偷偷摸一下?   反正她也钻到卫寒舟被窝里了,估摸着睡着的时候也没少碰他。可她那时毕竟睡着了,就算摸了,一点印象都没有。   多亏啊。   而且,她总有些隐隐怀疑,她到底是怎么钻到卫寒舟被窝里的。   前一日她是没有一丁点印象,昨日她可是有了心理准备,睡得也不太沉。她总觉得,似乎在迷迷糊糊的时候,有人碰过她。   会不会是卫寒舟故意把她扯到怀里?   那他到底是为了一大早醒来看她的笑话呢,还是因为对她情不自禁?   管他是因为什么,总之这狗男人就是不老实!表面上看起来一副寡淡禁欲的模样,私底下还不是小动作不断。   既然他主动把她扯过来的,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柳棠溪嘴角勾起来一丝笑,缓缓抬起来罪恶的手,朝着卫寒舟的胸口挪去。   就在她即将要碰到卫寒舟的里衣时,一个声音在头顶上响了起来。   “娘子在做什么?”   柳棠溪顿时一惊,连忙放下手,紧紧闭上了眼睛。   装睡!   在柳棠溪醒过来的那一瞬间,卫寒舟就醒了过来。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看她脸红羞涩的模样。   然而,今日的她却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不仅没害羞,还睁着漂亮的大眼睛,盯着他瞧了许久。她的眼眸忽闪忽闪的模样,就如同一把小刷子一般,在他心上刷来刷去。   若不是她要上手去摸他的胸膛了,他还以为她又憋着什么话等着说他。   被他发现后,她竟然赖皮地装睡?   更过分的是,她那只手竟然又抬了起来。   呵。   哪有这样的姑娘。   卫寒舟抓住了柳棠溪蠢蠢欲动的手,说:“娘子?”   柳棠溪像是刚刚醒过来一样,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卫寒舟探究的眼神,一脸茫然,问:“啊?怎么了?发生了何事?”   卫寒舟都想为她这个拙劣的表现鼓掌了。   见卫寒舟依旧阴晴不定地盯着她,柳棠溪咽了咽口水,朝着他眨了眨眼睛,说:“呀,我怎么又钻到相公被子里了。”   这反应,一派自然。   低头瞧了一眼被卫寒舟握住的手腕,柳棠溪说:“难道我刚刚用手碰到相公了?哎,都怪我,扰到相公了。不过,我睡觉就是这么不老实,没办法。从小就这样,改不掉了。要不然,今晚委屈一下相公睡地上?”   嘴上说着抱歉,可脸上却有一丝小得意。   卫寒舟盯着柳棠溪看了许久,说:“为夫并不觉得被叨扰了,娘子随意。”   说罢,放开了柳棠溪的手,掀开被子下床了。   卫寒舟的背影在柳棠溪看来颇有一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果然让别人窘迫果然比让自己窘迫爽多了。   卫寒舟一走,柳棠溪就趴在床上无声大笑起来。   不过,笑过之后,心头渐渐想起来刚刚醒过来的事情。   而且,她今日似乎是侧着睡的,卫寒舟的手……   柳棠溪想骂人了。   她突然想起来,卫寒舟的手似乎放在了她的腰上。   若说刚刚对于自己为何会跟卫寒舟一个被窝还只是猜测的话,那她现在几乎可以肯定了。昨晚即便不是卫寒舟把她扯过来的,他也早就知道她跟他一个被窝里了,还对她动手动脚!   这般一想,柳棠溪觉得卫寒舟是个卑鄙无耻下流之人,同时,在心中暗暗发誓,等今晚,若是卫寒舟再敢这样,她一定要摸一摸他的胸膛,捞回来本。   等柳棠溪起来后,开始看卫寒舟哪哪都不太顺眼。   等到了晚上,柳棠溪也没睡到里面去,她就跟平时一样,睡到了中间偏里面的位置。   反正不管她睡哪里,都有可能滚到卫寒舟的被子里,那她还纠结什么。   睡前,她在心中告诉自己,明早一定要比卫寒舟醒得早,摸一摸他的胸,气死他。   他越不想让她摸,她就越想摸。   然而,很可惜,卫寒舟第二日天不亮就走了。   所以,柳棠溪醒过来之后,虽然还睡在卫寒舟的被子里,枕着卫寒舟的枕头,可身边却没了卫寒舟。   柳棠溪顿时就不高兴了。   只是,她这种不高兴,除了遗憾之外,似乎还多了些别的东西。   接下来几日,也不知是因为天气渐渐热起来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柳棠溪看起来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   吃得不多,睡得也不太好。   这日,带着扶摇和舒兰背诵了一会儿《弟子规》之后,一大二小三个人坐在了葡萄架下面。   往日,扶摇和舒兰在学完之后一般都会去玩儿,可今日却蔫蔫儿的,没人动弹。   “你俩这是咋了,发啥呆呢?咋不去玩儿?”周氏抱着仲行过来了。   扶摇嘟囔道:“天儿这么热,去哪都不好玩儿。”   舒兰也用手扇了扇风,说:“二婶儿,真的太热了。”   见周氏过来了,柳棠溪倒是打起来一些精神,看向了周氏怀中的孩子,逗了逗他。   “我们小仲行可真乖啊。”柳棠溪笑着说。   “可不是,比他姐姐小时候乖多了。”周氏赞同地说。   扶摇撇了撇嘴,似是对她娘的话有些不满,不过,她也没说什么,继续托着下巴发呆。   柳棠溪跟扶摇相处了一年对了,对她很是喜欢。听到周氏这么说,便道:“扶摇也是个乖孩子,而且特别聪明。她就是活泼了一些,挺好的。”   听到柳棠溪夸自己孩子,周氏还挺开心的。不过,如今跟柳棠溪熟了,她也不给女儿面子了,实话实说:“她呀,跟个野孩子似的,到处疯跑,也就是你这一年来教她读书绣花,她才比从前好了一些。说到底,还是喜欢野。”   “二嫂说笑了,扶摇又聪明又伶俐,性格活泼开朗,能读书识字会绣花,一般的小姑娘可没她厉害。”柳棠溪继续夸扶摇。   扶摇听后,背不自觉挺直了一些,有些得意地看向了自家母亲。   周氏见她如此得意,抬手隔空点了点她。   说起来,她这个女儿确实越来越优秀了,说话一套一套的,她说不过她,也管不了她了。在这个家里,也就只有卫寒舟和柳棠溪能说得过她。   这倒不像是她生的闺女,像柳棠溪生的一般。   不过,有个这么聪明的女儿,做娘的只有高兴的份儿。   有个人说说话,时间倒是过得快了一些。   过了一会儿,仲行不舒服地叫了起来,周氏也不坐着了,嘟囔了一句:“你个小祖宗,就不能让为娘歇一会儿么?”说完,站起身来,抱着儿子哄了哄。   因着今日天气热,饭桌上,大家吃得都不多。   感受着炎热的天气,柳棠溪决定做些好吃的。   比如,凉皮。   这么热的天,就应该吃这种东西才好啊。   想到就去做,吃过饭收拾完桌子,柳棠溪就去厨房做了。   扶摇和舒兰一看柳棠溪在和面,立马跑了过去围观。   “三婶儿,你是在做好吃的吗?”舒兰奶声奶气地问。   扶摇也是一脸期待的模样。   “是啊,你们两个小馋猫,三婶儿还没开始做呢,你们就闻到了。”柳棠溪笑着说道。   “太好了,一会儿就有好吃的了。”   “那可不行,得等到晚饭才能好。”柳棠溪道。   虽然不知道柳棠溪到底要做什么,光是看着面,扶摇就咽了咽口水,说:“嗯,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柳棠溪失笑,一块面能看出来什么。   “好啦,天太热了,你们快去回屋歇着吧。”   “嗯。”   等面饧好了,就开始洗面筋。   洗完面筋之后,柳棠溪把面糊放在那里等着分层。   午睡过后,扶摇和舒兰时不时跑去厨房看了一眼。   张氏笑着说:“你说说这俩孩子,吃饭的时候不好好吃,一听三弟妹要做好吃的了,就跑过去看个不停。”   周氏一边绣花一边说:“别说孩子们了,我也想知道三弟妹到底要做啥,等着吃呢。”   自己做的东西得到了大家的期待,柳棠溪心情甚好,笑眯眯地说:“保管是好吃的东西,适合这个天儿吃。”   等到快要做晚饭的时候,柳棠溪开始做凉皮了。   做完凉皮,柳棠溪又把面筋蒸上了。随后,去屋后摘了几根黄瓜。回来后,把黄瓜切成丝,又把蒸好的面筋拿出来切成小块。   最后,开始作调料。   大蒜,香油,醋等等。   她直接把凉皮面筋黄瓜调料等放在了一个小盆里,再把它们调拌均匀。   很快,凉皮做好了,端上了桌。   过了没多久,张氏也把饭做好了。   柳棠溪记得凉皮应该是有几千年的历史,但是,她不记得自己在镇上见过。而且,在她做时,看着大家的反应,她也能确定,大家应该没见过也没吃过这种东西。   夏天吃凉皮,清爽又可口。   所以,今日饭桌上最受大家欢迎的一道吃食就是柳棠溪做的凉皮。   不仅如此,大家还希望明天能继续吃。   柳棠溪欣然应允。   这是麻烦的做法,她还做过不太麻烦的,只不过,没有面筋罢了。   第二日,柳棠溪又做了凉皮。   扶摇和舒兰吃了不少,仿佛把这几日少吃的东西都补了回来。   此刻,京城,怀恩侯府。   一棵百年老树叶茂根深,整个正院都是清凉一片。不过,乍一进来,觉得有些阴森森的。   而,树上蝉鸣不断,又让人燥热不安。   一侧的小佛堂里,一位中年妇人正跪在佛像面前。   只见那妇人约摸四十岁上下,身着绛紫色绸缎衣裳,头戴金镶红宝石钗子,手腕子上戴着一只质地极好的玉镯。妇人皮肤白皙,保养极好,一看便知是养尊处优的身份。   这便是怀恩侯夫人,殷氏。   此刻,殷氏眼眶泛红,脸颊上还存着泪痕。   抽咽了许久,她终于开口了:“溪儿,今日是你的一周年祭日。你放心,娘一定会为你报仇,让那个小贱人不得好死!”   说着说着,妇人的眼睛里露出来凶光,面容也变得狰狞。   站在她一旁的身着栗色衣裳的邵嬷嬷拿着帕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说:“夫人,小姐洪福齐天,说不定没死呢。虽说二姑娘说亲眼看着杏儿那丫头把姑娘推到山崖底下去了,杏儿那死丫头也承认了,可咱们毕竟没找到姑娘的尸首不是。”   一听这话,殷氏的眼眶里又聚满了泪水,瞬间,眼泪滚滚落下。   啪嗒啪嗒落在青石砖上,晕出来大片水渍。   “杏儿?”殷氏哑着嗓子道,“呵,不过是她的替罪羊罢了。那丫头出了事,她那一家子都跑了。要不是有人在背后帮忙,岂会如此?我儿定是被那小贱人给害死的!当年我就不该心软留着她,让她跟她那贱婢亲娘一同去了。”   小贱人说的是谁,邵嬷嬷不问便知。   “可侯爷如今宠着二姑娘,还想把二姑娘写在夫人名下,充作嫡女。二姑娘又跟宫里的娘娘,跟三皇子感情甚好。咱们……”   “呵,做她的春秋大梦去吧,只要我活着一日,她就别想占我儿的位置!我要让她死,让她给我儿偿命!”殷氏发狠地说道。   然而,说着说着,却剧烈咳嗽起来。   咳着咳着,帕子上渐渐有了血丝。   “夫人,您要保重身子啊。”嬷嬷着急地说。   “呵,保重身子。我儿都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指望?不过,嬷嬷放心,我定会好好活着,看着那小贱人下地狱!”说完这些,殷氏悄声问,“前些日子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嬷嬷点头:“都准备好了。”   “嗯,给二姑娘送去吧。”   “是,夫人。”   作者有话要说:  基调是偏种田的,吃吃喝喝赚钱花,回京之后跟现在的风格差不多~   感谢在2020-04-13 21:00:00~2020-04-15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苦哈哈得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幻紫迷 2个;青青陌上、糖葫芦吃掉小糖人了、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39553544 30瓶;黛黛 20瓶;清纸伞 10瓶;木木 5瓶;浮元子 4瓶;YYQQ、阿红、k、笙箫、微雪、两颗小虎牙、40024202 2瓶;lsry、洛洛、暮雨寒霜、棐叶、wLKQw、西西i呀、19400020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回家   许是糖葫芦给了卫老三一家人启发,所以, 见柳棠溪凉皮做得好, 也有了想法。   比如,去镇上卖凉皮吃。   当李氏吃饭的时候随口提起来时, 柳棠溪先是一怔, 又仔细琢磨了一下,渐渐觉得很是可行。   这凉皮跟糖葫芦还不太一样, 山楂若是不好吃,会直接影响到糖葫芦的味道, 需要她用到金手指。可凉皮的话, 影响就很小了,只要掌握了做凉皮的方法,都能做出来好吃的凉皮。   区别大概就是她做得特别好吃,旁人做得一般好吃。   对于没吃过凉皮的人而言,就算是一般好吃, 也是好吃的。   外头这么热,卖凉皮也不可能一时半刻赚太多钱,且她现在吃得不错,日子过得舒坦……总之, 她是绝对不会去的。方法简单, 她可以交给李氏、张氏和周氏。李氏和卫老三去卖糖葫芦, 肯定没时间。   那就是张氏和周氏了。   她在家看孩子读书和绣花,张氏周氏去卖凉皮。   这样的话,她想吃凉皮的话也不用自己做了。   嗯, 仔细想来,不错不错。   她正想说出来自己的看法,结果李氏自己先否定了。   “不过,咱们糖葫芦还没稳下来,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赚钱,还是算了吧。”   卫老三叹了叹气,道:“咱们家卖糖葫芦已经很招人眼了,还有山上的苹果,也不知村里及附近的人如何得知了,嫉妒着呢。好在老三是秀才,顾忌着他的前程,他们也不敢怎么明着来,只敢偷偷去瞧上一眼,从旁打听。若是咱们再做别的营生赚了钱,旁人还不知会如何。咱们先稳着些,一切等老三考完再说。”   听到这话,李氏脸色立马变了。旁人打听的事情她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见对方没敢明着来,她也没当回事儿,此刻经卫老三一提醒,立马歇了心思。   柳棠溪也知道这事儿,最近去山上的人似乎多了一些。大热天的往山上跑,要说他们没别的目的,她可不信。   卫老三说的事情也是她没打算在乡下赚钱的原因之一。   一则,她觉得此时赚不了多少钱。二则,她怕自己行为太过,被人发现端倪。三则,卫寒舟如今还只是个秀才,身份不高,未必能保住自己。   这金手指要是想赚钱真的是太容易了。   可越是容易的事情越惹人眼,被人盯上就麻烦了。   卫老三的考量着实有道理。   不过,相信卫寒舟不会让人失望,定能中举,到时候这十里八村,或者说整个县城的人想必都不敢了。等明年他再考中状元,更没人敢欺负他们家。   “算了,不说这些了,眼看着就快到秋收了,粮食和苹果都得收,咱们还卖着糖葫芦,忙不过来。等老三考完,等糖葫芦的事儿稳定下来再说其他。”卫老三最后总结。   李氏点了点头,说:“嗯,也是。”   又过了一个多月,地里的粮食快能收了。   一家人商量了一下,卫大牛和卫二虎暂时不在镇上干了,回家收粮食。   卫老三和李氏上午继续卖糖葫芦,下午回来帮忙。   只是,如今都已经进入八月份了,卫寒舟却还没回来。   前些日子,他倒是来了一封信,说自己一直在准备考试,暂不回来。   卫老三和李氏让她回了一封信,问他何时回来。   卫寒舟来信说过些日子便会。   至于是过几日,他在信中也没细说。   柳棠溪想着,卫寒舟估摸着会在马上考试之前回来吧?他们之前已经商量好了,等卫寒舟考试的时候,卫二虎跟着他一起去,方便照顾他。   毕竟,听说乡试得考好多日的样子,而且也不在这里考,好像是在府城。   不仅她这么想,卫老三家里人也是这么想的。   钱还在家里,卫寒舟手里没钱,也没法去考试。   因着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日,所以,家里便觉得先去收粮食。等卫寒舟从县城回来了,要去考试时,卫二虎再停下手里的活儿跟他一起去。   怕卫二虎会提前离开,家里人手不够,所以大家把粮食早收了几日。   结果,粮食都收完了,也没见着卫寒舟回来。   眼看着快要到八月十五了,众人心头越发疑惑。   这日,晚饭时,卫老三说:“我记得老三说过,乡试是在八月吧?”   李氏想了想,说:“应该是吧,我记得李秀才就经常在快收粮食的时候去府城。”   “是八月,儿子在码头也听人说了。”卫二虎道。   “那寒舟咋还没回家,会不会出什么事儿耽搁了?”卫老三皱着眉说。   柳棠溪本来在默默吃饭,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难道因为她的到来,卫寒舟的命运被改变了不成?   不可能吧。   “三弟妹,你怎么了?”张氏低声问道。   柳棠溪回过神来,这才发现刚刚夹了一筷子土豆掉在了桌子上。   “啊,没,没什么。”柳棠溪掩饰。   “我看你脸色咋不好看?可是在担忧三弟?你放心,三弟机敏,定会没事的。”张氏低声安慰她。   柳棠溪平复下来心情,脸上挤出来一丝笑,说:“嗯,会没事的。”   另一边,大家还在说着这事儿。   “会不会是八月下旬开始考?考个十日左右,正好到九月。”卫大牛猜测。   “哎,不知道啊,只知道在八月,却不知具体时日。”   此事不提还好,一说起来,大家心头都开始疑惑起来。不过,卫寒舟平日里实在是太靠谱,太让人放心了,所以大家还是愿意相信他的。   卫老三刚刚也不过是提了一句罢了,除了柳棠溪,众人也没人往不好的方向想。   “这样吧,等再过几日,老三要是还不来,咱们就去李秀才家里问问。”卫老三最后说道。   之前他们跟李秀才家闹了些不愉快,一提起来这个人,众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不过,此事关系着卫寒舟,所以,李氏还是应了下来:“哎,也行,过几日我回娘家问问。”   很快大家就说完话了。   饭后,柳棠溪回了屋。   想到刚刚大家提到的事情,柳棠溪躺在床上忍不住叹了叹气。   她想,卫寒舟既然是书中的反派角色,应该不会这么快就挂了吧?毕竟,祸害遗千年。   可,因着她的到来,卫老三的命运已经改变了,那么卫寒舟呢,他的命运会不会也被她影响到了?   一想到这一点,柳棠溪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   万一真的被她影响了可怎么办啊。   考上考不上还在其次,关键是要是影响到卫寒舟的性命,那就……   柳棠溪有些不敢想。   屋外,蝉鸣、蟋蟀青蛙的叫声不断,屋内,叹气声不断。   柳棠溪不知叹了多久的气才渐渐睡着了。   八月十五过后没几日,山上的苹果就可以摘了。   虽然卫寒舟不在家,可苹果去年卖得好,今年也不愁没人卖。   要说去年苹果只是味道变了,今年则是连样子都变了。   一个个苹果都是红通通的模样,看起来好吃极了。   而它的味道,也没辜负大家的期望,很是清甜爽口。   可以说,它的外表配上了它的味道。   倒是跟去年那种违和的感觉不一样了。   而苹果的价格也涨了,八文钱一斤,产量也比去年多了不少。虽然才摘了一半,但已经五六百斤了,今年定能超过一千斤。   县城已经有几户商人提前联系了他们,所以他们只需要在一旁看着,等人摘完,再过秤收钱就行。   柳棠溪这几日心情不太好,恹恹的,就没跟着大家上去摘苹果,而是在家看着几个孩子。   这日,她正无精打采地看着扶摇绣花,突然听到了一个脚步声。   因为最近要收苹果,家里来来往往人不断。听到声音,柳棠溪习惯性地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之下,顿时怔住了。   院子里站着一个男人。   这男人身着一袭灰色的棉布衣裳,上面沾染了不少黄色的尘土。   肩上背着一个大大的竹筐,腰间系着一条灰色的腰带,脚上穿着一双沾满了泥浆的黑色皂靴。   仔细一瞧,此人头发上满是灰尘,乱糟糟的,像是好几天没梳洗过了。胡子也似是几天没刮了,长出来胡茬。   不过,眼神倒还算清亮。   要不是那一张脸还能看,柳棠溪险些没认出来来人是谁。   对视了片刻之后,柳棠溪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是去哪里捡垃圾了?”   卫寒舟顿时眼神黯淡了一些,脸黑如炭,心中不住冷笑。   他就知道,从她嘴里听不到什么中听的话,刚刚从她眼中看到的一闪而逝的惊喜一定是错觉。   卫寒舟理都没理她,板着一张脸,转身朝着东边的厢房走去。   柳棠溪见他转身离去,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跟了过去。   “等一下!”   卫寒舟听到这三个字,脚步停下,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裳。   他原以为柳棠溪会嫌他脏,没想到却听她甚是殷勤地问道:“相公,你饿吗,我给你做饭吃。”   这还像句人话,卫寒舟想。   “嗯,不必麻烦,煮碗面吃就行。”卫寒舟嗓音略带沙哑地说道。   离得近了,柳棠溪感觉到了卫寒舟的清减。刚刚她只觉得卫寒舟邋遢,倒没注意他脸色这般难堪。   “你生病了?”柳棠溪有些紧张地问。   卫寒舟抿了抿唇,说:“无碍,只是这几日没休息好罢了,你先去煮面吧。”   柳棠溪又仔细看了看卫寒舟,说:“嗯,你先歇一会儿,我马上去。”   “好。”   “扶摇,给你三叔打盆水洗脸。”柳棠溪声音情况地吩咐。   “嗯。”扶摇有些不情愿地应了一声。   柳棠溪捏了捏她的小脸,说:“晚上三婶儿给你做好吃的。”   扶摇眼睛一亮,立马道:“哎,我马上就去。”   见扶摇去打水了,柳棠溪哼着歌去了厨房。   看了看厨房的东西,柳棠溪知道要做什么了。   先把葱切成丁。   今日上午她在村里小铺子里买的肉还没用完,这会儿连忙拿出来,切了一块儿下来。随后,把这些肉切成了细丝。   接着,烧火。   锅热了放油,油热下葱花、肉等。   不一会儿,肉的香味儿出来了。   随后,柳棠溪往锅里添水,又加了一些中午熬的骨头汤。   水开了下面。   不到一刻钟,一碗骨头汤肉丝面就做好了。   柳棠溪端着这一碗面朝着东厢房走去。   推开门进去,只见卫寒舟此刻正坐在椅子上,手撑着桌子,睡着了。   他那一张脸显然是洗过了,但身上的衣裳却没换。   跟他相处了一年多了,柳棠溪早已熟知他的习性。卫寒舟是个极爱干净的人,回家之后定会在第一时间去换衣裳。可今日他衣裳那么脏,他却没换。   可见,是累极了。   但,不吃饭怎么行。   柳棠溪刚想着该如何叫醒他,只见他缓缓睁开了眼。   “怎么这么困呀?如今天气转凉,可不能就这么睡,容易着凉。先吃面,吃完去床上睡。”   见他劳累,柳棠溪也放缓了语气,细声细语地跟他说这话。   卫寒舟撑着脑袋看着面前的女子,像是重新认识她一样,跟以往给他的感觉完全不同。   “看什么看,可是几个月不见,觉得我更好看了?”说着,柳棠溪眨巴了一下眼睛。   卫寒舟想,刚刚一定是错觉。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几个月不见,他的确觉得她好看了几分。   这下子,不自在的人变成了柳棠溪。   “咳,快吃,不吃就凉了。”柳棠溪催促。   卫寒舟收回来目光,看向了面前的一碗面。   也没什么犹豫,拿起来筷子,快速吃了起来。   许久没吃家里的饭菜,这一刻,卫寒舟竟然觉得眼眶微热。不一会儿,一大碗面就被卫寒舟解决掉了。   “我就知道你不够吃的,我多给你煮了些。”柳棠溪得意地说,说完,又去把剩下的面给卫寒舟盛了过来。   不过是三两下,卫寒舟又把面吃完了,汤也被他喝完了。   柳棠溪想过卫寒舟可能会很饿,所以多煮了一些,可她没想到他竟然能吃这么多。   “……饱了吗?”柳棠溪呆呆地问,“还要不要再去煮一些?”   “不必了。”卫寒舟道。   “嗯,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吃晚饭了,要是你没吃饱,那就一会儿再吃。”   “好。”   说着,卫寒舟站起来,朝着床走去。   “你这想睡觉吗?刚吃饱就睡,不太好吧?要不你过会儿,或者等吃完晚饭睡?”柳棠溪说。   听后,卫寒舟转过身来,眼睛里看起来有红血丝,眼皮子看起来也异常沉重。   这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怎么觉得卫寒舟似乎比刚刚更累了。   柳棠溪皱了皱眉,试探地问:“要不,就等一会儿?”   “嗯。”卫寒舟应了一声。   接着,柳棠溪把碗筷端到厨房去了,又把锅碗都清洗了。   整个过程不过是半刻钟左右。   然而,等她洗完回来,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呼噜声。   柳棠溪轻手轻脚推门而入。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卫寒舟打呼噜。卫寒舟睡觉一向老实又安静,从不会打呼,也极少发出来声音。   看来,这次是真的累了。   看着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裳,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的卫寒舟,柳棠溪叹了叹气。   想到他马上就要参加乡试了,想必学习很刻苦,又比较紧张,柳棠溪没忍心叫醒他。   她步子轻轻地走过去,扶着他往床上去。   只是没想到,看起来很是清瘦的卫寒舟竟然这么重。好在椅子跟床离得极近,也没用她使太多劲儿,就把卫寒舟扶到了床上。   扶着卫寒舟躺下之后,柳棠溪看了看他的衣裳,纠结了许久,把手放在了他的领口。   然而,看起来睡得很沉的卫寒舟,此刻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大掌也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那一双眼睛虽然充满了红血丝,可此刻却异常清明,丝毫看不出来刚刚的疲惫。   柳棠溪吓了一跳。   “娘子。”卫寒舟嗓音沙哑地说。   柳棠溪抿了抿唇,正想解释自己的行为。然后,接下来,却见卫寒舟又闭上了眼睛,放在她手上的手也挪开了,呼噜声再次响了起来。   柳棠溪松了一口气,忍着内心极度的紧张,把卫寒舟身上脏兮兮的外衣脱了下来。   脱完后,又低头把卫寒舟脚上的皂靴脱了。   脱皂靴时,闻着这熏死人的味道,柳棠溪又把他的袜子也脱了。端过来刚刚他洗过脸的那一盆水,给他擦了擦脚。   做这些事情时,柳棠溪不停地在心中安慰自己,她这是怕他弄脏自己的床,所以才这样做。   对,一定是这样的。   做完这一切,她把卫寒舟的腿放到了床上,又把一旁的薄被拉了过来,给他盖上。   随后,把卫寒舟脱下来的脏衣裳放在了盆里,端了出去。   刚关上门,走到院子里,就见卫老三夫妇笑呵呵地回来了。   李氏看了一眼柳棠溪端着的东西,疑惑地问:“咦?这是老三的衣裳?”   柳棠溪看了一眼东厢房,压低了一些声音,说:“相公回来了,许是快要考试了,累极,吃了面就去睡觉了。”   听到这话,卫老三夫妇对视了一眼,脸上都露出来笑容。   “我正想着一会儿回娘家去探探李秀才去府城了没,没想到老三就回来了。他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这样我也放心了。”李氏笑着说。   “嗯,那儿媳去洗衣裳。”   “行,那你去吧。”   接下来,卫老三把卖苹果的钱放屋里之后,就坐在堂屋门口弄竹签子了,李氏则是跟以往一样,在那里挑选山楂。   时不时,他们就听到东厢房传来儿子的呼噜声。   李氏笑着说:“看来老三是真的累了,竟然还打呼了。”   卫老三说:“可不是么,就让他睡吧,估计这孩子最近没少熬夜看书。回家了就好,在家里好好歇几日,跟他二哥一起去府城。”   “嗯。”李氏笑着应了一声。   卫寒舟回来了,且马上就要去参加乡试,所以,晚上柳棠溪给他做了不少好吃的。   然而,做好饭之后,看着卫寒舟疲惫至极的脸,听着他震天响的呼噜声,她还是没忍心叫醒他。   “相公看起来很累,要不,还是别叫他了,等他醒了再吃?”   卫老三琢磨了一下,说:“行,先给他留出来一些。”   如今卖糖葫芦赚了不少钱,卖苹果也收到了几两银子,钱攒的越来越多了。且,卫寒舟也回来了,大家一下子就放松下来。   饭桌上,吃得都非常开心。   “老大老二明日先别去做工了,不知道老三啥时候去考试,还有,地里正好有些活儿,明日上午还有人要来买苹果。我跟你娘要去镇上卖糖葫芦,你俩在家照应着些。”   “行。”   饭后,收拾完,柳棠溪回屋去了。   此刻天色已黑,卫寒舟的呼噜声也小了不少。   柳棠溪烧了一些热水,摸黑,躲在床尾处洗了个澡。   这次洗得非常快,因为,她怕卫寒舟会突然醒过来。   当她洗完,见卫寒舟还没醒,顿时松了一口气。   把水倒掉之后,柳棠溪轻手轻脚地爬上了床。   上了床之后,老老实实平躺在床上,动也不敢动一下。   躺了许久之后,听着耳边轻微的呼噜声,柳棠溪觉得有些吵,忍不住看了过去。   刚过十五没几日,月亮还有大半个挂在空中,月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黑暗之中,能看到卫寒舟的轮廓。   看了一会儿后,见卫寒舟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柳棠溪忍不住凑近了一些。   这一次,她清晰地看到了卫寒舟的脸。   微微蹙起来的眉头,乌黑浓密的眉毛,高挺的鼻梁,还有,微微张开的嘴。   意识到自己盯着卫寒舟的嘴看了许久,柳棠溪咽了咽口水,视线上移。   一眼,就看到了卫寒舟长长的睫毛。   这男人的睫毛好长啊,看起来比她的还要长。   见他睡得正沉,柳棠溪忍不住抬头摸了摸。摸完之后,又摸了摸自己的。   随后,就侧着身子盯着卫寒舟看了起来,时不时笑一下。   本来觉得这呼噜声很吵,可不知怎的,听着听着,竟觉得这呼噜声似催眠曲,开始渐渐犯困。   没过多久,就不知不觉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15 21:00:00~2020-04-16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梦幻紫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469105 100瓶;华少 3瓶;k、41766085、碎碎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6章 晨话   柳棠溪今晚睡得挺早的, 比以往都要早了一些。   而且, 因着知道卫寒舟马上就要去考试了,所以她也不敢乱动怕打扰到他休息。   睡得迷迷糊糊间, 她突然感觉到似乎有人在摸她的脸, 痒痒的。   一开始她也没在意, 以为是自己的头发被风吹到了脸上,或者别的什么东西,蚊子之类的。   然而, 一下也就算了, 感觉接下来又被摸了几下。   实在是痒得难受,柳棠溪睁开了眼睛。   睁开眼的瞬间,就见一双深如寒潭的眼睛正盯着她看。   柳棠溪第一反应是被吓了一跳。屋外蒙蒙亮,屋内还是黑咕隆咚的。而醒来就见一双眼睛盯着她,这种刺激还挺大的。且,她基本上是一个人睡, 卫寒舟几个月没回家了。   过了几息, 柳棠溪才渐渐缓过来,这才意识到对方是卫寒舟。   自己的段位终究不如卫寒舟高,所以, 在对视了一会儿之后, 柳棠溪先开口了。   “你刚刚是不是偷偷摸我的脸了?”   卫寒舟并未讲话, 依旧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她。那眼神就仿佛在说,我会做这种无聊的事情吗?   看着这一双看起来非常正直的眼睛,再想到卫寒舟平日里的做派, 渐渐地,柳棠溪觉得自己冤枉了他。   或许,刚刚的感受不对,是风吹的?是头发在脸上弄的?是蚊子?   现在天色还早,卫寒舟又古古怪怪的。柳棠溪抿了抿唇,看了他一眼后,强装镇定地转头,平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只可惜,她昨晚睡得比较早,现在有些睡不着了。   且,虽然闭着眼睛,但她能感觉到卫寒舟一直在盯着她看。   心中暗自纳闷,这人怎么从昨日回来就变得异常奇怪,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闭了许久睡不着,柳棠溪终于还是睁开了眼睛,转头,看向了躺在她身侧的卫寒舟。   她的感觉果然没有错,卫寒舟的确还在盯着她看。   对视了片刻,柳棠溪终于忍不住直白地问了出来:“你为何一直盯着我?”   问完之后,柳棠溪想,如果卫寒舟这次还不回答她的话,她一定会骂他的!   自己不睡觉就算了,还影响她。   像是看出来柳棠溪的意图,卫寒舟抿了抿唇,这一次开口了。   “睡不着了。”   声音有些闷,可意外的,语气竟有些呆,看起来乖乖的模样。   呵。   睡不着了?   他睡不着就要把她弄醒吗?他睡不着就也不让她睡吗?   柳棠溪气不打一处来,没什么好气儿地说:“睡不着你就去看书啊,马上就要考试了,多看看书,说不定能考到呢。”   她平时学习不太刻苦,而每次考试前都是她最用功的时候,有时候运气好,真的能看到考试的题目。   卫寒舟沉默了片刻,继续用略显呆的语气说:“不想看。”   马上就要考试了,卫寒舟竟然跟她说不想看书了?这狗男人,脑子怎么想的?不知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吗?   吐槽的话正欲说出口,迎着卫寒舟的眼神,柳棠溪突然清醒过来。   不对啊,这人聪明得很,跟她这种喜欢临时抱佛脚的人不一样。乡试要考的内容想必他早已熟记于心了吧?   可,既如此的话,他这两日为何这般奇怪。   难不成……   考前综合症?   太紧张了?   她身边也不是没这样的同学。平时的时候表现得不错,可一到考试就发挥失常。   古代不比现代,在这里,对于卫寒舟这种贫寒出身的人而言,科举是他最好的出路。而乡试在科考中又极为重要,若是能考中,那就能成为举人。考中了举人,就能做官了。   虽说她对卫寒舟极有信心,可毕竟因为她的出现,很多事情都变了。   万一卫寒舟真的因为太紧张,发挥失常怎么办?   他考不中举人,考不中状元,她可不就得想别的办法回京了吗?   不行,她不能影响到他,她得保证他顺利考中举人,考中状元。   一想到这些,柳棠溪心中那些想要吐槽的话立马收了回去,脸上也换了一副面孔。   “不想看那就不看了。相公平日里读书那么用功,先生们又都夸你学问好,想必这两日不看书,也不会影响到最你考试。”   “嗯。”   卫寒舟静静地看着她,轻轻应了一声。   柳棠溪见他表现很是平和,以为她的话有些效果,便继续说道:“你学问好,对你而言,一个乡试不算什么,不必太放在心上。你过几日考试的时候只需要好好发挥,别紧张,把自己平日里水平发挥出来,肯定能轻松中举。”   卫寒舟依旧不说话,再次应了一声:“嗯。”   见他如此,柳棠溪又开始没话找话:“家里你也不用担心,放心去考试便是。这些日子,粮食收了不少,山上的苹果树也卖了不少钱,一斤的价格比之前涨了一文。糖葫芦也赚不了不少钱。再加上大哥二哥去镇上打工的钱,我跟嫂嫂们绣花赚的钱,我估摸着,家里应该存了不少银子了。”   “嗯。”卫寒舟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相信,又似是不信。   见状,柳棠溪瞪大了眼睛,认真地说:“你别不信,爹前几日还说,家里的猪先不卖了,等过年再卖。可不就说明家里有钱了么,要是没钱,早把猪卖了给你攒钱去府城考试了。”   话音刚落,只见卫寒舟突然伸出来手,捏了捏她的脸。   柳棠溪的声音戛然而言,不可置信地瞧着面前的卫寒舟。   “你……你……你干嘛!”   瞧着柳棠溪的反应,卫寒舟在捏了几下之后,动作自然地缩回来手,一派淡定地说:“娘子继续说,为夫听着。”   见他如此,柳棠溪的火顿时上来了。   好啊,她就说么,刚刚明明感觉到有人摸她的脸了,卫寒舟还死不承认。这下次被她逮了个正着!   这狗男人竟然学会动手动脚了,这还得了!   然而,还没等她骂出口,就听卫寒舟又说了一句:“娘子刚刚说的话甚是有理,想必以后考试时能用得到,为夫还想再听几句。”   好吧,这句话一出来,柳棠溪的火气又被浇灭了。   是了,卫寒舟马上要考试了,她不能影响到他,她得哄着他。   “你能听进去就好。”柳棠溪缓了缓说道,说完,蹙了蹙眉,问,“那个,我刚刚说到哪了?”   “卖猪。”   “哦,对,爹说不卖了,爹说等过年再卖,若是你中了举,明年春天还得去京城考试,到时候不知道得花多少钱。猪多养半年,也能多卖一些钱。”   说起来钱,柳棠溪突然想起来一事:“对了,我这里也攒了不少钱,加上上次你给我的,差不多有四两银子了,我拿给你。”   其实她打了个对折,她手中差不多有八两银子了。   卫老三那边估摸着也得有个十几二十几两吧?她再给他几两,他多带一些钱,以防万一。   给他钱这事儿是她早就想好的。   随着卫寒舟乡试的来临,再过半年多,他就能考中状元了,等他考中她就能回京城了。   回京的事情就在眼前,她渐渐开始琢磨该怎么办了。   虽还是没有头绪,但她想着,卫寒舟好歹是个状元,还是未来的权臣。跟他交好的话,对她而言也不算坏事了。这会儿她给他一些钱,让他记着她的好。   说着,柳棠溪就试图从床上爬起来,去找自己的钱袋子。   “不必了。”卫寒舟阻止了她。   “嗯?你不必跟我客气,我是你娘子,咱们夫妻一体,你多带些银子,我也好放心不是。”柳棠溪不带一丝停顿地说了出来。说出来之前,柳棠溪自己都有些信了。   “钱既然给了你,就是让你花的,银子的事情你不必操心。”卫寒舟说。   柳棠溪盯着卫寒舟的眼神瞧了瞧,见他说得认真,她也没再坚持。   难道,他大男子心态作祟,觉得用女人的钱抹不开面子?   柳棠溪想,要不到时候就悄悄给他塞到包里,再留个纸条,做好事留个名,好叫他知道是她给的,以后感恩于她。   想到这些,柳棠溪又躺了回去。   刚躺回去,卫寒舟那一双充满了罪恶的手又朝着她如花似玉的脸伸了过来,捏了捏。   柳棠溪的火气再次来临。   可,想到卫寒舟即将要去考试,也,再次忍了下去。   该说的话已经说了,柳棠溪道:“你若是睡不着,又不想看书,那就闭上眼睛歇息一会儿吧。”   总之,别老是盯着她打扰她睡觉就行。   刚刚说了一会儿话,此时天色比刚刚亮了一些,屋内也不再是乌漆墨黑一片。不过,距离她起床还有一会儿。说完这些,柳棠溪闭上了眼睛,准备再眯一会儿。   然而,她刚闭上眼睛,就感觉有人在捏她的脸。这感觉,跟刚刚一模一样。   第三次被人捏脸,且,第三次被人打扰睡眠。   柳棠溪忍不下去了!   她不是喜欢捏别人脸吗?那她就让他知道,这个动作有多烦人。   刹那间,柳棠溪睁开了眼,转身,如同刚刚一样,侧躺着看向了卫寒舟。   瞧着卫寒舟呆呆的眼神,柳棠溪伸出来手,捏了捏他的脸。   本是秉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捏了一下之后,却突然觉得实在是太爽了。   卫寒舟可是未来的权臣,欺负大奸臣的感觉……那滋味真美妙,美妙到她忽略掉卫寒舟的胡子有些扎人的事情。   而且,捏的同时还是心中叫嚣,叫你捏我,叫你捏我!   见卫寒舟似是被她这个动作搞蒙了,柳棠溪停下了动作,也学着他刚刚的样子,一言不发,就这么静静地跟他对视。   只不过,她这脸上带着笑,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模样。   卫寒舟的确不能拿她怎样,不过,接着,卫寒舟的手又再次捏了她的脸。   好啊,互相伤害啊。   柳棠溪也不甘示弱,伸手捏了卫寒舟的脸。这一次,她使了一些力气。   这不怪他,谁让卫寒舟脸上没多少肉呢?又不像她,肉乎乎的,能捏到肉。   只捏他脸的话,这不公平。   她本以为能看到卫寒舟蹙眉或者变脸,可他却像是没什么感觉一样,表情跟刚刚一般无二,随后又再次捏了柳棠溪的脸。   柳棠溪也第三次把手伸向了卫寒舟。   然而,在见他没什么反应,也不生气时,柳棠溪微微眯了眯眼,换了个策略。   这次,她不捏他了,而是轻轻摸了摸他的脸,又抬手挑了挑他的下巴。   挑了挑眉,一副得意的模样。   终于,她看到卫寒舟的神色变了。   下一瞬间,她放在卫寒舟下巴上的手指被人握住了。   看着卫寒舟似是有些愤怒的眼神,柳棠溪的心砰砰砰跳了起来。   不过——   凭什么啊,她才捏了他三次,他可是捏了她好几次,还把她吵醒了。   一想到这里,柳棠溪的手上使了使劲儿,试图挣脱开卫寒舟。   无奈,卫寒舟力气实在是太大,她的手被他紧紧握在了手掌之中。   见状,她立马抬起来另一只手,挑衅一般,勾了勾卫寒舟的下巴。   他不是不让她做吗?她就偏做!   让他再吵醒他,让他再不让她好好睡觉!她也要做让他不高兴的事情。   然而,这种得意并未持续多久,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她的身子就被人转过来,平躺在床上。   而此刻,卫寒舟就在她的上方。   她的两只手被他牢牢地固定在了枕头上。   看着俯身凝视着她的卫寒舟,这一刻,柳棠溪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忘记了。   她不知自己身处何处,也不知自己到底为何会在这里。   她能感知到的,只有耳畔传来的如擂鼓般的心跳声,以及,近在咫尺的俊脸,还有那,摸起来扎人,看起来却有些性感的胡茬。   卫寒舟渐渐俯身,离她越来越近,柳棠溪能感觉到,他的气息喷在了她的脸上。   呼吸相闻。   柳棠溪愈加紧张了,不止心跳加快,人也开始不自觉有些颤抖。   有些害怕,但又……有些期待。   就在卫寒舟离她越来越近,即将要碰到她时,柳棠溪突然别开脸,说了一句:“你……你不会真的去捡垃圾了吧?”   说完,她感觉卫寒舟的动作停止了。   看来,这话有效。   只是,卫寒舟并未说话。   柳棠溪小心翼翼转头,看向了卫寒舟。   卫寒舟的表情着实难看。   柳棠溪再次别开头,闭上眼睛,不怕死地说了一句:“那……那什么,你……你身上有一股馊味儿。”   其实她早就闻到卫寒舟身上的味道了,昨日就闻到了。而且,卫寒舟昨日回来之后并未沐浴,直接躺床上睡了。之前两个人离得远一些,她闻到的味道也没这么重。   可此刻离得越来越近,那味道却是越来越重了。   倒也不是不能忍,只是……   许是过了一眨眼的功夫,又许是过了一刻钟,卫寒舟松开了柳棠溪,翻身下床。   柳棠溪偷偷把眼镜睁开了一条缝,想看看卫寒舟的表情,想知道他是不是特别生气。只可惜,她只能瞧见卫寒舟的背影。   “娘子多虑了,为夫还不至于落魄到那种地步。”卫寒舟说道。   这声音,又恢复到以往的冰冷。   柳棠溪抿了抿唇,说了一个字:“哦。”   卫寒舟很快就穿好了鞋子,又转身去柜子里拿了一件新衣裳出来,随后,拿着东西走出了厢房。   听到关门声,柳棠溪平躺在床上,大口喘息了几下,睁着眼睛看向了床幔。慢慢的,抬起来手,放在了心脏上,感受着自己一下有一下快速跳动的心脏。   鬼知道,刚刚卫寒舟快要亲下来的时候,她第一反应其实不是躲开,而是想着自己早上还没刷牙,怕卫寒舟闻到她嘴里的味道。   明明卫寒舟身上的味道更难闻好吗?   她真的是……   卫寒舟的唇形很是好看,不知道跟他接吻是什么感觉。   一想到这些,柳棠溪感觉自己的脸又开始发烫了。   拉过来一旁的薄被,捂住了自己的脸。   接下来,即便没有卫寒舟打扰,柳棠溪也彻底睡不着了,抱着被子滚过来滚过去,一会儿笑一会儿发呆,脸上的红晕也一直没消散。   等到她平日里起床的时辰,柳棠溪磨磨蹭蹭起床了。   一打开门,她就看到了在院子里跟卫老三说话的卫寒舟。   卫寒舟似是听到这边的动静,也看了过来。   这会儿,卫寒舟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头发一看便是洗过了,脸上的胡子也刮掉了。   端的是一副俊秀书生的模样。   虽那胡子刮掉了柳棠溪觉得有些可惜,可卫寒舟现在这副模样也让人移不开眼睛。   也不知怎的,卫寒舟不过是瞥了她一眼,她就开始紧张了。   怕卫寒舟发现端倪,柳棠溪连忙转身背对着他去洗漱了。   卫寒舟移开了眼,又继续跟卫老三说起话来。   吃饭时,柳棠溪坐在了卫寒舟身侧。   她突然感觉到有一丝紧张,不敢碰到卫寒舟,尽量离他远一些。   卫寒舟见她如此,微微蹙眉,脸色不太好看。   饭后,柳棠溪去做糖葫芦了。因着有心事,她没发现今日做的糖葫芦比昨日商量好的多出来不少。   做完,她便帮着李氏一起往架子上插糖葫芦。   李氏倒是笑着跟她解释了:“今日县城会来人买苹果,我跟你爹还想着今日少卖一些,早些回来。如今老三在家,那就不用了。”   听李氏提起来卫寒舟,柳棠溪微微有些不自在。   李氏没发现柳棠溪的异常,继续说:“哎,你说老三这孩子咋就这么懂事呢,自己不声不响跑去府城考完试,都没跟家里说一声。你看看他如今瘦成那样,可见很是辛苦。他要是早些跟家里说一声,让他二哥带上足够的盘缠,哪里还用这般辛苦。也不知他哪里来的钱,估摸着,这些日子没少抄书。哎,这孩子啊,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   柳棠溪愣愣地看向了李氏,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可一时之间却不知从何说起。半晌,她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娘,您说相公考完了?”   李氏以为儿子已经跟儿媳说过了,毕竟昨日儿子只见了儿媳。此刻听儿媳这么一问,也愣了一下,问:“老三昨儿回来没跟你说?”   柳棠溪既没肯定也没否定,只是沉默。   看她这模样,李氏还有什么不懂的,当下便道:“哎,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不过,他可能是太累了,忘了与你说。”   “嗯。”柳棠溪应了一声,继续插糖葫芦。   李氏也没觉得这是啥大事儿,插完糖葫芦之后,交待柳棠溪:“你一会儿去村子里买些肉回来,中午多炒几个菜,给老三好好补补。”   “好的,娘。”柳棠溪应道。   卫老三和李氏走后,柳棠溪脸上的笑立马没了,且,目光森然地看向了书房的方向。   想到早上发生的事情,柳棠溪微微眯了眯眼。   很好,卫狗蛋,他在她心中已经死了!埋了!   给他做好吃的?呸!不饿死他就是她对他的仁慈了!   竟然敢利用她的善心欺负她!   卫寒舟正在屋里抄书,秋日上午还有些热,可这一刻竟觉得背后有些发凉。,, 第47章 冷战   学里其实早就放假了, 准备参加秋闱的人都回了家。   卫寒舟却没回去,继续在县城读书备考。   等到快要考试了, 这才带好考试要带的一些凭证去了府城。   考完之后, 他就从府城直接回来了。   所以, 熬了这么多天, 卫寒舟刚回来时才会那般邋遢,那般狼狈。   在李氏告诉她卫寒舟已经考完之后,整件事情柳棠溪就心中有数了,也明白了卫寒舟为何像去捡垃圾似的。   说实话, 她觉得卫寒舟挺可怜的, 也特别自立。   可, 觉得他可怜不代表她能原谅卫寒舟早上的所作所为!   亏她以为他马上要考试了,内心思虑过度, 焦躁不安, 所以才会有如此怪异的举动。还怕他状态不好,宽慰他。怕影响到他心情,没有对他发火, 原谅了他早上的幼稚行为。   可他是怎么对她的!   瞒着她, 欺负她!   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她就不信他早上的时候不明白她为何那般好性儿待他。可他就是不解释。   他分明就是在故意逗她, 让她难堪!   越想越气。   等到中午做饭时, 柳棠溪拿出来家里的生姜,咔嚓咔嚓切了起来。   不一会儿,一整个生姜就被她切完了。   今日是张氏烧火, 进来时,见她切了这么多姜,诧异地问:“三弟妹,你切这么多姜做什么?三弟回来了,他不喜吃姜,你是忘了吗?”   柳棠溪心中冷笑,就是知道他不喜欢吃才切这么多的,他要是喜欢,她还不切了呢!   不过,她面上却笑着说:“呀,是啊,我给忘了。只想着日日炒菜都用,爹娘又喜欢姜的味道,就切多了一些。”   张氏不知柳棠溪心中所想,体贴地说:“嗯,那就先放在一旁,等三弟过几日去读书了咱们再用。”   柳棠溪立马反驳:“不妥。相公已经考完了,如今还没放榜,也不知相公是否能考中。估摸着相公得等到放榜之后才能决定去哪里读书。听人说要到九月才放榜,那咱们这些姜岂不是要放一个月?岂不是浪费了。”   张氏并不知其中的道道,听柳棠溪这么一说,眼神立马放在了切开的生姜片上,脸上流露出来为难的神色。   柳棠溪笑着说:“大嫂不必担忧,既然切好了,咱们放进去便是。爹娘那么喜欢姜,相公又是那么孝顺的人,想必也不会介意。况且,相公去岁冬日还喝过姜汤呢,你忘了吗?”   张氏琢磨了一下,点了点头,说:“也是。”   接下来,柳棠溪又把一部分生姜片切成了细丝,一部分剁碎。   随后,她削了几个土豆,切成了丝。   油热,柳棠溪下了姜丝葱花,又放了土豆丝。   看着跟土豆丝和生姜丝混在一起难以区分开来的样子,柳棠溪笑了。   剁碎的那部分,她则是跟蒜末茄子混在了一起,蒜末和姜末也难以区分。   卫老三和李氏从镇上回来没多久家里就开饭了。   饭桌上,柳棠溪很是殷勤地给卫寒舟夹了一筷子土豆丝。   “相公,你读书辛苦了,多吃些。”柳棠溪对着卫寒舟笑得很甜。   卫寒舟敏感地察觉到柳棠溪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   他本以为早上的事情她会恼怒于他,可没想到她竟然还会这般待他,炒的菜也都是他爱吃的。   所以,她并没有因为他的所作所为生气是吗?   想到这里,卫寒舟忐忑了一上午的心情瞬间变得明朗。   低头,把柳棠溪给他夹的菜吃进了口中。   在咀嚼了几下之后,卫寒舟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口感……   卫寒舟怔了怔,抬眼,瞥了柳棠溪一眼。   只见柳棠溪笑容甚是灿烂,一脸天真地问:“相公,你怎么了,是觉得我炒的菜不好吃吗?”   问完,脸上的笑容又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委屈:“可相公喜欢吃土豆丝,我特意给你炒的。”   说完这些,柳棠溪的眼神看向了李氏。   李氏立马就开口了:“咋不好吃了?娘觉得好吃。老三可能是太久没吃家里饭了,不习惯,是吧,老三?”   张氏看了卫寒舟一眼,想到柳棠溪切的生姜,倒是有些猜测。不过,她也不是那爱惹事儿的,所以低头扒饭,一个字也没多说。   卫寒舟盯着柳棠溪看了许久,咀嚼了几下,咽到肚子里之后,说:“娘说得对,儿子太久没吃家里饭了。娘子炒的菜太好吃了,我有些不习惯。”   听着儿子的回答,李氏笑呵呵地说:“好吃你就多吃点儿,看你瘦的,考试太累了。”   李氏的话音刚落,柳棠溪立马又给卫寒舟夹了一筷子土豆丝,笑着说:“娘说了,相公考试辛苦,多吃点儿。”   说到“考试”两个字时,柳棠溪故意加重了语气。   她刚刚盛菜的时候,特意把生姜丝汇聚在了一起。而且,把盛放生姜的地方转向了自己。为了防止被别人夹走了,她第一时间就把那一堆生姜丝夹给了卫寒舟。   卫寒舟看了一眼碗中的土豆丝中夹杂着的生姜丝,又看了一眼笑得狡黠的柳棠溪,抬起来筷子,没有丝毫停顿,吃了进去。   吃完,还不忘说:“多谢娘子体贴。”   “相公客气啦,你读书辛苦,都是我应该做的。”柳棠溪继续笑。   虽然卫寒舟表面看起来一派轻松的模样,但柳棠溪相信,他一定是心里苦不说出来。   所以,接下来,她又给卫寒舟夹了不少生姜丝,还给他夹蒜末茄子里混杂着生姜碎的蒜末。   卫寒舟全都吃了进去。   就这样,两个人一个表面从容淡定,一个心里得意,一顿饭看起来吃得很是和谐。   柳棠溪觉得自己整过卫寒舟了,心里对他的讨厌减少了几分。   到了后半晌,卫寒舟没再去看书,而是跟着卫老三去山上砍竹子了。   卫老三拒绝了几次,但见儿子坚持,也就随他了。   砍完竹子之后,两个人又回来弄竹签子。   柳棠溪就跟张氏周氏在葡萄架下面绣花。   瞧着卫寒舟很快就上手的样子,心里着实羡慕不已。   卫寒舟这个人真的是太聪明了,干什么上手都这么快。这人就算是不去读书,去做别的,想必也能有一番作为。   人跟人真的是没法比。   柳棠溪着实嫉妒不已!   中午柳棠溪已经报复过卫寒舟了,晚上就没再做这么幼稚的事情,她没再切那么多姜,而且,就算是切,也切得比较大,调味儿用。   卫大牛和卫二虎在早上离开家之前就知道卫寒舟已经独自一人考完试了,但当时他们急着去上工,所以知道得不太清楚。这会儿,又赶紧问了问。   卫寒舟自是没说个中艰辛,只简单陈述了一下过程。   得知他考完了,家里的氛围比之前轻松多了。   卫老三笑着交待他,以后莫要再如此,卫寒舟答应了。   见卫大牛他们早上也知道了,就只有她一个人不知道,柳棠溪心中颇不是滋味。所以,整个家里,除了她,所有人都知道卫寒舟考完了。而她是家里第一个见着卫寒舟的人,又是这两日跟他相处最多的人,他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她,却对她只字不言。   他究竟是故意不告诉她呢,还是打心底觉得她是外人,不想告诉她?   如果觉得她是外人,早上又为何那般对她?   柳棠溪本已经差不多原谅卫寒舟了,此刻又突然不想原谅了。   吃过饭收拾了一番,柳棠溪回屋去了。   洗了个澡之后,她开始铺床。   看着床尾处摆着的两床薄被和两个枕头,柳棠溪停顿了一下。接着,拿过来自己的枕头,放在了床头中间,又把自己那一床被子铺在了床中央。   敢这么对她,呵,今晚爱去哪里睡就去哪里睡。   卫寒舟今晚没去看书,一直在堂屋跟卫老三、卫大牛及卫二虎聊天。   聊完,回屋之后,就看到了床上的情形。   柳棠溪正坐在床头看书,听到他进来了,看也不看他一眼。   卫寒舟抿了抿唇,拿起来换洗的衣裳去洗澡了。   洗完回来,发现柳棠溪已经看完书躺下了。而且,躺在床中央,身子朝着墙壁那边,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   卫寒舟在床边站了一会儿。   中午的时候,他的确察觉到她不高兴了。但后半晌,他分明感觉她的气似乎已经消了。可此刻如此这般,又是因为什么?   昨日还待他甚是殷勤,给他做饭、脱衣、洗脚的人,今日却这般待他。   饶是卫寒舟内心强大,此刻也有些不习惯。   柳棠溪还没睡着,确切说,她是听到卫寒舟马上要进来了,匆忙躺下的。   不过,卫寒舟在床边站着时,她倒是有些期待他接下来会说什么。   是会像之前一样不说话呢,还是会解释一下?   等了许久,柳棠溪都没听到卫寒舟的声音。正在她忍不住想要回头时,突然听到背后传来了一些动静。这些声音真的是太过熟悉了。   熟悉到柳棠溪闭着眼,不用看都知道卫寒舟在做什么。   很好,卫寒舟真是太棒了!有本事这辈子都不要上床上来睡。   这般一想,柳棠溪气得把被子往上面扯了一下,把自己的头蒙上了。   卫寒舟正挪着椅子和柜子,准备弄自己的床铺,听到床上的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柳棠溪把被子蒙头上了,以为自己吵到了她。   再看面前的柜子和椅子,高低不平,且之前搬进来的几块砖也不见了。   卫寒舟微微叹气,轻轻地把柜子和椅子归位。从一旁拿过来一床凉席铺在地上,又柜子里拿出来一床褥子铺上。最后,从床上抱过来被子和枕头,躺在地上睡了。   柳棠溪又气又怒,这次她骂都骂不出口了,只觉得胸口有一股郁气。   气着气着,她却听到了呼吸声。   卫寒舟这是睡着了?   柳棠溪掀开被子坐了起来,看向了躺在地上的卫寒舟,窗外一丝月光照了进来,照在卫寒舟的脸上,只见他面色非常平静,显然是睡着了。   人家这是根本就没把她生气当回事儿,或者是没把她当回事儿?   别以为她不知道,平时俩人在床上睡,哪次不是她先睡着?他每日都睡得极慢。   今日倒是睡得香。   也不知为何,看着卫寒舟这个模样,原本柳棠溪挺气的,这会儿却渐渐变得平和。自嘲一笑,她气什么呢,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哎,一切都是她庸人自扰罢了。   她跟卫寒舟之间的关系顶多是比陌生人强那么一点儿,她又凭什么要求他事事都告诉她,凭什么自恋的认为自己对于卫寒舟是不同的,卫寒舟会跟她解释呢?   今日一早刚刚动摇的心逐渐变得平稳下来。   她本就不是容易纠结的人,很多事情都很是能看得开。所以,一旦想通之后,心里就不气了,躺床上渐渐睡着了。   卫寒舟这小半个月都没睡好,昨日虽然补了觉,却也没补够。所以,这才一沾枕头就睡着了,并不知柳棠溪内心的变化。   第二日一早,卫寒舟醒得比从前晚。   这一觉虽然睡得很沉,可却一点都不舒服,腰、背、脖子都有些酸痛,睡地上的感觉实在是太糟糕了。一想到这里,他侧头看了一眼床。   平日里起得晚的柳棠溪今日却早就起来了,床上空无一人,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床尾处。   卫寒舟蹙了蹙眉,内心突然有些慌乱。他没来得及多想,连忙收拾了一番,打开了房门。   一开门,他就看到柳棠溪跟扶摇正在猪圈旁喂猪。   看着这个背影,卫寒舟微微松了一口气。   刚刚醒过来时,他竟担心她生气离开了。   瞧着柳棠溪的背影,听着她跟扶摇叽叽喳喳说着话,卫寒舟抬步走了过去。   “三婶儿给你出个脑筋急转弯吧。”柳棠溪说。   “好呀好呀。”扶摇开心地说。她原本也不懂什么叫脑筋急转弯,但三婶儿跟她说过,所以她知道了。三婶儿每次出的急转弯都特别有意思,她最喜欢了。   “从前有一头猪,为了自由,冲出猪圈跑了出去。刚跑出家门,眼见着自由就要来临,结果,却一头撞在了门口的一棵树上。你说为什么?”   扶摇皱了皱眉,认真思考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她想出来,就听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因为这头猪不会急转弯。”   听到这个声音,柳棠溪看了过去。   扶摇也看了过去。   卫寒舟看着柳棠溪的眼睛,等着她说话。   然而,柳棠溪像是没看到他似的,很快就转移了目光,转身把剩下的猪食全都倒进了槽里,端着盆子离开了。   卫寒舟皱了皱眉。   扶摇看了看卫寒舟,又看了看柳棠溪的背影,蹭蹭蹭跑了过去。   三叔真是莫名其妙,她跟三婶儿玩得好好的,干啥要过来。   “三婶儿,刚刚三叔说得对吗?”扶摇小声问。   “是对的。”柳棠溪答。   “啊?因为猪不会急转弯?”扶摇有些诧异。这算是什么答案,又算是什么脑筋急转弯?   “对,这头猪不会,如果它会的话,出了门就转弯走了。”柳棠溪解释。   扶摇陷入了沉思,跟着柳棠溪进了厨房。今日应该是她娘烧火,但她弟弟一直哭闹,娘还在喂他,她就过来帮着烧火了。   火刚刚点着,扶摇突然恍然大悟。   “三婶儿,你刚刚是在骂我是头猪吗?”   刚刚三婶儿说是给她出个急转弯,而她没答出来。她没答出来的话,不就是不会急转弯吗?猪按照一条直线冲出去撞在了门口的树上,也是因为不会急转弯。   猪不会急转弯,她也不会……   柳棠溪淡定地往锅里添水,说:“不是我。”   “对,是三叔!”扶摇立马改口。   三叔最讨厌了。   平日里也没见三叔话这么多。怪不得刚刚会主动开口,原来是想要讽刺她。   他一定是觉得她太笨了。   吃饭时,柳棠溪也没故意躲着卫寒舟,大方地坐在了他的旁边。   饭间,她还是跟从前一样,脸上带着笑,跟李氏或者张氏扶摇她们说着话。   早上做的饭,柳棠溪既没放姜,也不是卫寒舟讨厌的。不知为何,饭很好吃,可卫寒舟却有些怀念昨日满盘子的姜丝。   接下来一整日,卫寒舟都时不时看柳棠溪一眼。   他发现,她一切都跟平时没什么两样,吃吃喝喝笑笑。   可就是,不理他。不跟他说话,不看他一眼。   到了晚上,柳棠溪依旧没给卫寒舟铺床,没给他在床上留位置,甚至,也没给他留灯。   卫寒舟进去时,屋里漆黑一片。   他看都不用看,柳棠溪肯定没给他留位置。   所以,他摸黑找到了自己昨晚用过的席子、褥子和被子,无奈地铺好,躺了上去。   这地,可真硬,还有些凹凸不平。   他昨晚太累了,倒没觉得难受,可今日,辗转反侧,睡不着。   再听一侧的床上,早已经传来了绵长的呼吸声,可见睡得很沉。一瞬间,脑中出现了她睡熟的香甜模样,喉结微动,更是清醒了几分。   虽然昨晚睡得晚,可第二日卫寒舟却醒得很早。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被褥,卫寒舟抿了抿唇,轻手轻脚收拾好地上的东西。   清晨微凉,转身之际,见柳棠溪身上的被子被她踢开了,便抬手给她盖上了。   盖好后,瞧着那一张恬静的脸,卫寒舟忍不住微微俯身。犹豫了一会儿,抬手,抚了抚她脸颊的发丝,又忍不住捏了两下。   见柳棠溪皱眉,卫寒舟连忙把手缩了回去,站起身子,朝着门外走去。   刚一打开门,他就看见了刚起床的卫二虎。   “二哥。”说着,卫寒舟朝着卫二虎走了过去。   刚走近,他就闻到了卫二虎身上的味道。这味道颇为熟悉,他平日里也不是没闻到过,只是,想到一事,心中突然一动。   “二哥身上这是什么味道?”卫寒舟假装不知道。   卫二虎抬起来胳膊闻了闻,笑着说:“哎,这也不是啥味道,是你那侄子,这两晚天天尿床,弄得我身上一股骚味儿。旁人笑话了我好多回了。不过,我自己闻习惯了,闻不到了,也就这样了。”   卫寒舟点了点头,说:“虽如此,不过,总归不太好。”   卫二虎大大咧咧地说:“没事儿,码头上都是汉子,也没人在意这些。我倒是觉得,他们身上的汗腥味儿还没我们仲行的尿骚味儿好闻。”   卫寒舟蹙了蹙眉。   这时,周氏拿着小褥子出来了,嘴里嘟囔着:“好闻啥?熏死个人。席子都被他给弄臭了,褥子前两天刚洗干净,另一床也弄脏了,也不能洗。”   “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孩子还小。”卫二虎极喜欢自己儿子,为儿子找借口。   周氏哼了一声,没搭理他,晒完又回屋去搂着儿子睡觉去了。   见状,卫寒舟跟卫二虎说:“我那屋还有席子,没怎么用过。且,我们那屋多出来一床褥子,不如先给二哥用。”   卫二虎连忙拒绝了:“啊?这不太好吧,给了我们,那味儿可就散不去了,还是你们自己留着用吧。”   卫寒舟接着又道:“没事儿,娘子不爱睡席子。”   “这……”卫二虎还在犹豫。   “二哥不用犹豫了,就这么决定了,咱们是一家人。等你晚上回来我拿给你。”   卫二虎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金贵东西,且三弟用不着,便应下了。   柳棠溪早上醒得晚,并没听到早上发生的事情。她今日跟昨日没什么不同,一样过得舒服自在,跟卫寒舟没在家时一样,不跟卫寒舟多说一句话,只当他是个透明人。   不过,在吃过早饭之后,周氏把这事儿告诉她了。   “三弟早上闻着你二哥身上有尿骚味儿,说要把你们屋的席子和多出来的褥子给我们屋。”   柳棠溪听后怔了一下。   瞧着她的脸色,周氏连忙解释:“三弟这是瞧着你二哥身上味道重,怕熏到旁人,所以这般说。要我说啊,很是不用。三弟日日在学堂读书,他们读书人比较讲究,你二哥在码头上干活儿,他们那些汉子哪会讲究这些啊。”   柳棠溪既教她女儿刺绣读书,又把糖葫芦的生意让给了家里,她对她心中只剩感激,生怕因着这事儿两个人之间不合。所以,听说卫寒舟想要把席子和褥子给他们时,她没觉得有多开心,反倒是有些不安。   男人们懂什么啊,这事儿还得是女人当家做主。   谁知道是不是三弟背着三弟妹答应下来的,万一三弟妹真的不知此事,因此事恼了他们,可就不好了。   因此,她赶在卫寒舟把东西送过来之前,赶紧跟柳棠溪说了,生怕柳棠溪误会了她。   没想到,柳棠溪在怔了一下之后,立马笑着应下了:“相公说得对,我们那屋确实有多出来的凉席和一床褥子。相公要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这回事儿。既然相公说了要给二哥用,你们就收着好了。我不爱用凉席,放久了也不好,倒不如给你们。我那屋还有两床褥子呢,够替换的了。”   周氏看了看柳棠溪的脸色,拒绝:“真不用,三弟妹,小孩子哪有不尿床的,做人爹娘的,都习惯了。等他长大一些就好了。”   柳棠溪却格外热情,笑着说:“二嫂快别这么说,相公都说出口了,你们要是不答应多不好啊,快答应下来吧。”   周氏见她脸上没有一丝不悦,在推拒了几次之后,瞧着柳棠溪热情,便放心了。   柳棠溪的确很开心。   屋里确实多出来一床褥子和凉席,正是卫寒舟这几晚上睡的。既然卫寒舟答应给了卫二虎他们,她就看他今晚怎么睡。   卫寒舟一直在观察柳棠溪,他发现,今日她似乎心情比昨日好了一些。   除了还是不搭理他,哪里都很正常。   等卫二虎回来,卫寒舟把席子和褥子给他了。   晚上吃过饭,他没在堂屋停留太久,柳棠溪刚回去没多久,他就回去了。   他进屋时,柳棠溪正在铺床,并未回头看他。   铺好床之后,柳棠溪就上床去睡了。不过,她今日并没打算立马睡,她要等着看卫寒舟如何睡。   她能感觉到,卫寒舟就站在她的床边。然而,等了许久,她也没听到卫寒舟有什么动作。   就在她忍不住想翻个身回头看看时,卫寒舟终于开口了。   “娘子。”   柳棠溪听到了,但没理他,心中暗想,这狗男人终于知道搭理她了。   停了一会儿,卫寒舟又说:“屋里没有多余的席子和褥子了。”   柳棠溪依旧没搭理他,嘴角甚至露出来一丝笑。   她知道他没席子和褥子啊,可这些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反正他有本事得很,之前不想睡床,就知道用椅子柜子和砖块给自己弄个床出来。后来屋里的砖没了,还知道铺了席子和褥子睡地上。没有席子和褥子,那就自己去想办法啊,她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其实过往很多时候,卫寒舟对柳棠溪都是这种态度,问几句都不说,跟个哑巴似的。   可此刻,见柳棠溪如此,卫寒舟心里却开始没底了。   整整三日了,他也在地上睡了两晚,她的气应该消了吧……   迟疑了许久,卫寒舟再次厚着脸皮开口:“娘子,可否往里一些?”   本以为柳棠溪依旧不会搭理他,但,他话音还没落,就听她极快地开口:“不可。”   这种不搭理人又拒绝人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尤其是这个对象是卫寒舟,那就更爽了。   有本事把褥子和席子给别人,那就有本事自己找地方去睡啊,凭什么跟她抢床上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从本章评论中抽100个发红包。感谢在2020-04-15 21:00:00~2020-04-18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幻紫迷 3个;24093977、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2469105 100瓶;桃花源农民 40瓶;M 10瓶;华少 8瓶;木瑾花开、芝麻汤圆_、略略略、洛洛 5瓶;k 3瓶;11℃、41766085、lsry、碎碎、西西i呀、露~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中举   订阅率不足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 女人,还满意你看到的防盗章吗?  菜炖上之后, 厨房里只能听到熬粥的声音、炖菜的声音、以及锅底柴火烧起来的声音。   看着锅底的火苗, 柳棠溪突然发现今天有些不寻常之处, 似乎, 安静了一些。   很快,柳棠溪就发现了问题所在。   张氏跟以往不太一样。   张氏虽然平日里也是个寡言的性子,但今日却似乎格外沉默。   有几次,柳棠溪见张氏在看她, 便抬头看了过去。然而, 张氏却很快又转开了目光, 没说话。   如是几次之后,柳棠溪多多少少也明白了。   “大嫂, 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   张氏和卫寒舟不一样。   她对张氏的印象不错, 不想对方有什么话憋着不说,以后不知道还要相处多久,有什么矛盾还是及时解开比较好。   “那个……”张氏迟疑了一下, 看了柳棠溪一眼, 抿了抿唇,似乎想说什么。然而, 张了张口之后, 又闭上了。   “没什么。”张氏否认了。   柳棠溪蹙了蹙眉。   见锅底的火小了,柳棠溪从一旁拿过来一些柴火,慢慢填到了锅底。   听着从锅底传来的噼里啪啦火柴燃烧的声音, 柳棠溪陷入了思考了之中。   肯定是有事。   可她不知道是什么事。   片刻后,张氏提醒:“粥熬好了,三弟妹不用添柴了。”   “啊?哦。”柳棠溪回过神来。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周氏教女的声音:“扶摇,你不能再乱跑了,昨天说好了,今日起,你三婶儿要教你刺绣。”   “娘,我先玩儿玩儿嘛,下午再学。”扶摇反驳。   “你多大了,还出去玩儿。你瞧瞧,整个卫家村有几个跟你一样大的姑娘在外面玩儿?别家的姑娘早就帮着家里做饭洗衣喂猪了。我跟你说,你别惹老娘生气,今儿甭想出去了。”   卫扶摇又嘟囔了几句,柳棠溪没听清说了什么。   随后,李氏过去劝了几句。   这时,柳棠溪听到了张氏的一声轻叹,以及,眼神中浓浓的羡慕。   柳棠溪脑中突然灵光一闪。   她突然想到了昨日周氏说过的话,以及李氏和张氏的话,心头有了个猜测。   “大嫂可是想让舒兰一起学?”柳棠溪直接问了出来。   张氏先是一怔,很快,有些不确定地问:“这……这可以吗?”   她不像周氏那样脑子活,也从来没想过让柳棠溪教自己的女儿。只是,周氏提出来之后,她也有些意动了。   这天底下,哪有爹娘不疼女儿,不为女儿将来着想的。   “教一个也是教,教两个也是教,只要大嫂舍得把舒兰交给我,我是没意见的。”柳棠溪半开玩笑的说道。   得到了确定的答案,张氏脸上渐渐露出来笑容,略显激动地说:“谢谢三弟妹,我和你大哥都感谢你。等舒兰长大了,我一定会让她好好孝敬你。”   “大嫂说什么话呢。只是舒兰还小,才三岁,就是不知道大嫂心不心疼她。”柳棠溪说道。   张氏擦了擦眼角的泪,说:“我确实不忍让她这么小就学,怕她扎破了手,怕她伤了眼睛。但是,听说大户人家的姑娘也是从小就学刺绣,不仅刺绣,好像还要学别的。我这会儿若是心疼她,她以后跟我似的什么都不会,婆家不好找,那才是真的害了她。”   张氏很清楚,自己那点儿刺绣的本事就是糊口罢了,柳棠溪那种精湛的技艺才是祖传的手艺。   “大嫂言重了,她三叔是秀才,她总能找个好婆家。”柳棠溪宽慰。   将来卫寒舟只要不跟男主作对,前途不可限量,作为他的侄女,肯定也能说个好婆家。   张氏却道:“靠别人终究不如靠自己。她若是会了一门手艺,以后就饿不着了。等她将来出嫁,婆家也会高看她一眼。”   听着张氏这一番话,柳棠溪突然觉得肩上的责任重了一些。   “大嫂放心,我定会好好教。”柳棠溪认真地说。   “多谢三弟妹。”张氏笑着说。   接着,柳棠溪发现卫家人对她更好了。   饭后,她想去洗碗,却被李氏拒绝了。   只不过,她教扶摇和舒兰又不是有什么目的,且,李氏是长辈,她哪里好意思让老人家洗碗。李氏照顾卫老三就已经够累的了,她可不敢劳烦她。   “娘,您照顾爹已经够辛苦了,这点小事儿还是交给媳妇儿吧。”   接着,又被周氏抢了过去。   “三弟妹,这本就应该是我的活儿,还是我来做吧。前几天嫂嫂多有得罪,还希望你别介意。”   周氏大着个肚子,柳棠溪又怎么可能让她去干活儿。   “二嫂身子重,我不累的。”   最后,张氏也过来了。   柳棠溪把面前的碗圈住了,连忙说:“大嫂,你可别跟我抢了。我知道你一会儿还得下地干活,赶紧休息一会儿吧。我左右也没事,这种小活儿你还是别跟我抢了。舒兰这么可爱,我一定会好好教她,教她们也费不了我什么事儿。”   张氏的确有这个意思,见自己的心思被柳棠溪点了出来,双手握在一起,脸上露出来不好意思的神色。   洗完碗之后,柳棠溪又去打扫了院子。   鸡和猪已经被周氏喂好了。   柳棠溪进去又清理了一下。   等一切都做好之后,扶摇和舒兰已经等在一旁了。   扶摇和舒兰肯定不能用从铺子拿回来的针线和布,李氏给她们找了两块布,又拿了一些家中缝制衣裳的线。   李氏喂卫老三吃完药,就出来看了看。见两个孙女学得认真,李氏心里很是满意。   想到最近在村里听到的风言风语,李氏看了一会儿之后,想着今日也没什么事儿,就转身朝着村里走去。   有些事情,还是得赶紧掰扯清楚,这会儿正好有件合适的事情。   如今粮食还没到收获的季节,地里的活儿也不多,所以有不少人吃过饭就在外面说话。   众人见到李氏过来,立马眼神放光。   要说最近卫家村谈论最多的事情是什么,非卫老三家的事情莫属。   秀才郎娶了个青楼女,还花了二十两银子,这事儿怎么听怎么神奇。   无论是李氏、柳棠溪还是卫寒舟,都被人说了很久了。   李氏得到的评价大概是蠢、愚昧,柳棠溪则是身份来历存疑,至于卫寒舟……大家多半是同情,毕竟,有个愚蠢的娘,又有了个疑似出身青楼的媳妇儿。   如今大家见到做这件事情的人了,可不就来劲了么。   不过,率先跟李氏说话的人是卫老大的媳妇儿徐氏。   “大牛娘,好些日子没见你了,大牛爹身子咋样了?”   卫老大可是卫老三的亲哥哥,徐氏是亲嫂子。如今亲近的人说出来这样的话,当真是让人心寒。   都在一个村子里,亲弟弟病了,怎么说也得去看看。   可卫老大家的人自从得知卫老三病得重,花了很多钱,且人快不行了,一家人就没再去村尾探望他。   无他,就是怕卫老三缠上他们借钱。   卫老三家也的确来借钱了。   李氏拿出来的那二十两银子是给卫寒舟攒的科考的钱,不敢轻易动。   只不过,来借钱的李氏和卫大牛被卫老大家的人打发了。   徐氏刚刚只顾着聊天了,没注意到李氏走过来了。若她提前发现了,肯定早就回家去了。这会儿,她也从石头上站了起来,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听着徐氏的话,看着她的动作,李氏心里挺不得劲儿的,不过,想到自己的来意,她笑着说道:“他爹身子大好了。”   徐氏刚想说家里还有事要回去,听到这话没说出来。   其他人也愣了一下,卫老三快好了?这不可能吧,成亲那日大家都见着了,进气没有出气多。这些日子,大家怕晦气也没去他家探望。   “真的假的?难不成那算命的说的是真的?可他不是骗人的么?摊子都让人砸了,人也被官府抓起来了。”有人提了出来。   李氏看徐氏一眼,往旁边的石头上坐了下来,笑着说:“当然是真的,镇上的大夫昨儿刚来瞧了,大好了,估摸着过不了多久就能下床了。”   听到这话,众人神色各异,嘀嘀咕咕说了起来。   徐氏看了李氏一眼,说了句场面话:“哎,好了就好,好了就好,我跟大山爹天天愁得不行,如今他三叔好了,也总算能放心了。”   李氏也顺着徐氏的话说道:“多谢大哥大嫂关心。”   徐氏笑着说:“应该的,大家都是一家人。”   对于这话,李氏没再回应,而是继续说:“我家老三也说那算命的是骗人的。不过呢,自从老三娶了媳妇儿,他爹的病就一日一日好了起来。”   听到李氏主动提起来柳棠溪,众人的眼睛又亮了。   “你那儿媳前几日跟大牛媳妇儿一块儿去镇上了,瞧着模样倒是挺好,就是看起来不像是乡下人。”有人委婉地说。   “没想到还是个有福气的。”   “可我怎么听说是那不干净的地方出来的?”   “不会真的是那地方出来的吧?”   有人嘴快,忍不住问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加更一章。   大家的评论基本上我都看到啦,感谢大家提的意见和鼓励,本章留评抽100个发红包。   强势预告:三章左右考中状元,过渡一下就到京城篇。   晚上那更可能会晚一些。   看文愉快,么么哒~   感谢在2020-04-18 21:00:00~2020-04-19 1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天青色等烟雨 3个;糖葫芦吃掉小糖人了、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微笑的鱼 30瓶;muhu19、Zq梅、华少 10瓶;关于否 5瓶;JoJ 3瓶;lsry、19400020、棉里花开、k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牵手   官差一走, 卫寒舟家里很快就聚满了人。   因着考中举人是喜事,所以, 卫老三除了给官差包了喜钱。也给过来围观的人准备了铜板儿, 也不多,一人一枚。   这可苦了柳棠溪等人了。   家里来人多,她们就要准备煮茶烧水,招待客人。   当然了, 觉得苦的大概只有柳棠溪一个人。   李氏自不必说, 脸上的笑容就没消失过,张氏周氏也是笑容满面。   卫寒舟中了举, 他们家跟从前不一样了,又提高了一个台阶, 往后在村里地位更是超然。以后儿子读书,女儿嫁娶的事情自然又会不同。摆在眼前的,是他们从前想都不敢想的好处。   扶摇舒兰见人多热闹, 好吃的多, 也很开心。   张氏和周氏见柳棠溪在厨房烧水, 连忙催促她去外面招待客人。   说到底, 中举的人是卫寒舟, 也就是柳棠溪的相公, 柳棠溪自是那个受益最多的人,也是比较重要的人。   然而,柳棠溪宁愿在厨房烧水,也不愿凑这样的热闹。   “我就不去了, 咱们家的亲戚我多半也不认识,我也不会说什么场面话。且,我不是本地人,他们说的话我又接不上茬。还是大嫂二嫂去吧。”   “这是好事儿,你快去。”张氏催促。   可柳棠溪还是拒绝了。   说了几次,见柳棠溪如此,张氏和周氏也知道她是真的不爱凑热闹,想到她平日里从不爱跟她们一起去走亲戚,便不再劝说。   就这样,卫老三家其他人在外面招呼着客人,柳棠溪就在厨房灰头土脸烧了一整日茶水。   不过,她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当晚,族长也过来了,询问是否要设宴,村里出钱。   当年卫寒舟考中秀才时,他们家就没宴请众人。没别的原因,就是因为没钱。而且卫老三等人也不是那喜欢炫耀的性子,所以就低调地过去了。   如今中了举,跟之前中了秀才自是有所不同。   卫老三听后有些意动。   毕竟,家里如今钱多了。而且,给儿子准备去考试的钱儿子也没用到,攒了一大笔钱了。   然而,这事儿被卫寒舟拒绝了。   “多谢叔。不过,侄儿明日就要去读书了,准备来年春天的会试,怕是没时间。不如一切等明年考完会试再说。”   对于卫寒舟而言,考中举人并不是什么大事儿,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一切仿佛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他心中既然已经有了目标,自然是要朝着目标去走。   不过是取得了一些小小的成绩,不值得庆贺和骄傲。   族长又多说了几句,无奈卫寒舟坚持。且,他如今是解元,说话自是有分量,族长也渐渐被他说服。   送走族长之后,卫老三家里开饭了。   当晚,家里炒了六个菜,一家人都很是开心。   唯二冷静的仍旧是卫寒舟和柳棠溪。   柳棠溪忙活了一整日了,直犯困。   等吃完饭,大家聊完天,好不容易解散了,她赶紧回了屋里,洗漱了一番,躺到了床上。   因着卫寒舟明日要去府城,所以私底下又跟卫老三夫妇多说了几句话。   等他回来时,发现柳棠溪已经睡着了。   卫寒舟无奈地笑了笑,去洗漱了。   洗漱之后,吹灭油灯,躺到了床上。   就在他躺下的那一瞬间,柳棠溪突然睁开了眼睛,瞧了瞧卫寒舟,嘟囔地说了一句:“你终于回来了。”   “嗯。”卫寒舟应了一声。   接着,柳棠溪又闭上眼睛继续睡了。   熟料,卫寒舟今日却突然有了讲话的**,瞧着她的睡颜,问了一句:“为夫考中举人,娘子不高兴吗?”   瞧这问题问的,柳棠溪九分困意一下子跑了两分。   “怎会不高兴,我欢喜得很。”   “哦?是吗?为夫怎么没看出来。”   这是不打算睡了?柳棠溪不悦地反驳:“我也没看出来你高兴啊,你自己都不高兴,干嘛非得要求我高兴?”   听到这话,卫寒舟轻笑了一下。   柳棠溪困得不行,懒得搭理他,说:“好了,快睡吧,不就是考中了举人么,有什么好得意的,等你明年考中状元再说。”   卫寒舟怔了一下,扭头看了一眼脸上带着不耐烦的柳棠溪,笑了。   “嗯,娘子所言甚是,为夫受教了。”说完,卫寒舟闭上眼睛睡了。   第二日一早,卫寒舟要准备去府城了。   临走之时,卫寒舟跟柳棠溪说:“为夫许是过年才能回来。”   听到这话,柳棠溪心中微沉,脱口而出:“这么久?”   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眼中饱含深意,说:“嗯。”   瞧着这个眼神,柳棠溪心跳微乱,强装镇定,说:“你在外面好好读书,不必担忧家里,我定会照看好爹娘。你也不必日日抄书赚钱,家里如今过得越来越好了,无须为银子的事情着急。你好好准备明年的会试就是。”   “好,为夫记住了。”   “那你……你注意身体,也别太辛苦了,适当休息。”   “好。”卫寒舟又应下了,“娘子可还有别的交待?”   柳棠溪抿了抿唇,说:“没……没了。”   “嗯,那为夫走了。”说罢,卫寒舟又盯着柳棠溪看了一眼,转身离开了。   卫寒舟走了。   家里虽然不准备设宴,但亲朋好友要是来祝贺,他们也要招待。   所以,接下来几日,卫老三夫妇、卫大牛和卫二虎没再去镇上赚钱,日日在家里招待客人。   柳棠溪不擅长招待人,心情也不好,不想对着人笑,所以仍旧整日整日在厨房待着。   不是在做饭,就是在准备做饭。   这样忙碌一整日,晚上倒床上就睡,倒是没工夫想太多烦心事儿。   卫老大家的人来他们家频繁了一些。   住在镇上多年没回来的卫老四也带着镇上的媳妇儿来了一趟。   如此这般过了十日左右,该来的客人终于都来全了。剩下的,就是自家村里日日来串门了。   这些来闲聊的人自是不必所有人都留在家里招待。   所以,卫老三夫妇又去卖糖葫芦了,卫大牛和卫二虎也去了镇上打工。   约摸又过了十来日,日子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对于普通百姓而言,卫寒舟本就是秀才,是个读书极好的人。而如今中了举,他依旧是读书极好的人。且,他如今仍旧在读书,看不到什么实际的改变。所以,他们也不太懂这里面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这大概要等卫寒舟考中了状元,被朝廷授予官职之后,他们才能感觉到区别吧。   这时,地里的山楂差不多成熟了。   山楂成熟对于卫老三家的人而言可是大事儿。   如今家中最赚钱,来钱最快的就是糖葫芦了。   李二舅家的山楂地离他们家并不远,出了门,走上两刻钟就到了。   因着卫老三夫妇和卫大牛卫二虎要在镇上赚钱,所以这事儿就交给了柳棠溪妯娌三个。   待山楂差不多成熟时,她们三人吃过早饭,收拾好之后,就带着孩子一起去了山楂地。   看着树上挂着的山楂,柳棠溪感觉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这些被她改良过的山楂长得真好啊,一看就知道很好吃。而吃到嘴里,也果然美味。不会过分酸,也不会太甜,酸甜可口。柳棠溪忍不住一口气吃了好几个。   只可惜,如今她在村里,一切都不太方便,且手中也没多少钱,不能尝试去做别的。   要不然,她用山楂做罐头、做山楂条、山楂糕都是极好的。   想想那些美味的东西,柳棠溪咽了咽口水。   同时,在心中暗想,总有一日,她定要把这些美食做出来好好享受一下。   柳棠溪她们力气有限,也不摘太多,摘得自己能拿回来的重量。   上午去一次,下午再去一次。   李氏回来时,瞧着家里红彤彤的山楂,笑得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这些日子一直在迎来送往,倒是把山楂树那边忽略了,她已经好久没去过,此刻见着这些山楂,心中很是欢喜。   “老三媳妇儿,你可真厉害,我记得去年你二舅家的山楂长得都是歪瓜裂枣的,酸得发苦。没想到经过你的处理,山楂能长得这么好看。”   周氏笑着说:“娘,您快尝尝。这山楂可不光是看着好看,也好吃呢。”   “真的?”李氏笑着问。   “那可不,我给您洗几个,您跟爹尝尝。”周氏笑着说。   “哎,好。”   说着,周氏去洗山楂了。很快,卫老三夫妇尝到了山楂的味道。   李氏不喜酸,她二弟家的山楂她吃过一次就记忆犹新,那种酸涩的口感挥之不去。可此刻,尝着被儿媳改良后的山楂,李氏很是惊喜。   “真好吃啊,跟你做成糖葫芦的味道很像。”李氏对柳棠溪说道。   柳棠溪说:“嗯,娘要是觉得好吃就多吃点。”   等到第二日一早,柳棠溪在准备熬糖时,把这事儿交给了李氏。   “娘,咱家山楂是好吃的,您自己做也能把糖葫芦做成儿媳之前做的味道。”   李氏有些迟疑,说:“真的可以吗?不是有秘方吗?”   柳棠溪点头:“确实有秘方,但是,若是山楂是改良过的,没有秘方一样可以。要不,您试试?”   说实话,李氏有些心动。   “儿媳做糖葫芦的秘方是家中秘密,虽然不能把这个教给您,但山楂已经被儿媳改良过,任谁都能做出来好吃的。”   在柳棠溪的劝说下,李氏试了一下。   做出来之后,果然有之前柳棠溪做出来的那种感觉。   李氏很开心,柳棠溪也很开心。   至少,就算是她以后离开了,卫老三夫妇也能靠着糖葫芦赚钱了。当家里的糖葫芦没了时,她完全可以在京城再给她运送一些山楂。反正山楂的价格也便宜,花不了她多少钱。这样她就没了后顾之忧。   不过,接下来,依旧是柳棠溪来熬糖、蘸糖。毕竟,李氏还要忙着洗山楂这些活儿。   日子就这般平静地过着。   卫寒舟许是课业忙,离开之后,信都很少往家里寄了。   他也就是在刚去离开时,跟家里寄信说了自己如今的情况,在哪读书云云。   后来,就再也没给家里来信了。   往常他在县城读书时也很少往家里来信,所以,家里人也习惯了。   秋去冬来,眨眼间新的一年又快来临了。   自从过了腊月二十,李氏就时不时念叨一句,卫寒舟什么时候回来。   听久了,柳棠溪也忍不住期待起来。   想着去年卫寒舟是二十六那日回来的,等到二十六那日,她便频繁地往门口瞧了瞧。   扶摇在跟柳棠溪打雪仗,见她不太专心,问了一句:“三婶儿,你咋了,想啥呢?”   柳棠溪脱口而出:“你三叔怎么还没回来。”   扶摇今年六岁了,再过几日,就七岁了。跟柳棠溪在一起这么久,两个人之间很是亲近。听到柳棠溪这话,立马问道:“三婶儿可是想三叔了?”   被小孩子这么一说,柳棠溪顿觉自己刚刚说错话了,连忙反驳:“怎么可能!是你奶说你三叔今日许是要回来了,我这不是瞧着天快黑了么,所以才这般说。”   扶摇正想说什么,一旁的舒兰扁着嘴说:“我想三叔了,三叔都好久没回家了。”   昨儿刚放假的伯生也在一旁道:“我也想了。夫子讲的题有些我没听懂,想请教三叔。”   也不知为何,被小孩子们这么一说,柳棠溪心里突然也不是滋味起来。   扶摇团好了一个雪球,正想跟大家继续打雪仗,见大家情绪低落的样子,她微微皱眉,直白地说:“既然大家都想三叔了,咱们去村头看看不就好了,干啥在这里干等着。”   舒兰听后,眼前一亮,说:“对哦,大姐姐说得是。三婶儿,要不咱们去村头瞧一瞧吧?”   伯生也露出来期待的眼神。   小孩子们的表现倒是给柳棠溪一个极好的借口,见小孩子们都期待地看着她,柳棠溪道:“好,走,一起去。”   反正到时候说起来,也不是她想去的。   几个人一路打着雪仗,来到了村头。   只可惜,站在村头,她还是没见着卫寒舟的身影。   带着几个小孩子在村头等了两刻钟左右,眼见着天快要黑透了,柳棠溪打算带着孩子回去了。   “走吧,你三叔今日估摸着不会回来了。”   “真的吗?那他啥时候能回来?”伯生有些失落地问。   柳棠溪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许是明日就回来了。”   “嗯。”伯生恹恹地应了一声。   柳棠溪正欲领着孩子们往回走,舒兰突然朝着柳棠溪身后兴奋地叫了起来:“三叔,是三叔回来了。”   听到这话,柳棠溪连忙转身看了过去。此刻天色有些暗沉,她隐约只能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着卫家村的方向走了过来。她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只能隐约判断那大概是个身量颇高的男子。   倒真的有些像卫寒舟。   离得近了,柳棠溪越发觉得像。   “真的是三叔。”扶摇也在一旁说了一句。   很快,卫寒舟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卫寒舟乘船到了码头,本想去找卫大牛和卫二虎,可却得知他们二人今日没来。   他是独自一人从镇上走回来的。   可他没想到,刚到村口,就见柳棠溪带着孩子们在等他。   看着熟悉的倩影,这一路行来的寒冷和孤独仿若一下子消失不见,留在心头的只剩下温暖。   “三叔!”   “三叔!”   “三叔!”   小孩子们兴奋地叫起来卫寒舟,甚至,还跑到了他的面前。   就连平日里怕他惧他从不敢亲近他的伯生也跑了过去,而刚刚还是一副淡定模样的扶摇也扯着他的袖子唤他。   柳棠溪站在原地没动,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她想,这大概是卫寒舟最受孩子们欢迎的一次了。   卫寒舟看了看几个侄子侄女,朝着柳棠溪这边走了过来。   “多谢娘子特意来接为夫。”   柳棠溪脸一红,别扭地说:“别自作多情了,是舒兰几个说想看看你怎么还没回来,喊着我过来的。”   “哦。”卫寒舟轻飘飘回了一个字,眼睛盯着柳棠溪看。   看那神色,似是不太相信她说的话。   柳棠溪抿了抿唇,眼睛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就是不看他。   就在这尴尬之中,一个稚嫩的童声响了起来:“三婶儿骗人!分明是三婶儿先提起来三叔,舒兰才说要来看的。”   柳棠溪瞪了一眼扶摇,心中暗说:小叛徒!   舒兰也不甘落后,说:“对,是三婶儿先说的。”   卫寒舟脸上的笑意加深。   柳棠溪顿觉无地自容,极力反驳:“别听她们瞎说,没有的事儿,不是我说的。”   她绝不能承认自己刚刚说过的话,绝不能在卫寒舟面前丢脸。   卫寒舟不置可否,说:“嗯,回家吧。”   说着,往前走去。   柳棠溪本想解释几句,了瞧着卫寒舟的反应,她想了想,又没说,准备回家去。   不过,在挪动步子之前,眼睛却是又瞪了一眼始作俑者卫扶摇,低声威胁:“明日我把好吃的都吃光,不给你留了!”   扶摇熟知柳棠溪的脾气,知她不会真的这样,便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嘻嘻哈哈笑着跑远了。   “走吧,娘子?”卫寒舟停下来看向柳棠溪。   “哦。”柳棠溪不再搭理扶摇,快步跟了上去。   不料,刚走到卫寒舟身侧,放在左侧的手却突然被人握住了。   这一只手掌极大,又紧实,让人挣脱不开。   柳棠溪顿时大惊,抬头看了过去,想要说几句话质问他。   可,卫寒舟看也不看她,迈着坚定的步伐,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柳棠溪骤然忘了挣扎,呆呆跟了上去。   冬日的天总是暗得极快,不过是眨眼间的功夫,天色已黑。   袖子是宽大的,若不仔细瞧,根本就看不清楚二人把手握在了一起。   路上除他们外,没再有其他行人,各家各户的油灯渐渐亮了起来,烟囱里升起来飘飘袅袅的炊烟。   扶摇等人在一旁叽叽喳喳闹着玩,没人注意这边的情况。   寒冷的北风从耳边呼啸而过,停了一整日的雪花又开始缓缓飘落,落在了肩头,落在了发梢,也落在了衣袖上。   可左手上,却有源源不断的热度传了过来。   温暖了整个冬日。,, 第50章 情话   村头到村尾不过是数百米距离, 这一条路,走得再缓慢也有到尽头的时候。   不一会儿,二人走到了家门口。   看着熟悉的家门口, 柳棠溪微微有些遗憾。听着里面李氏和周氏聊天的声音,她试图把手从卫寒舟手里抽出来。然而,轻轻抽了几下, 没抽动。   柳棠溪抬头瞪了一眼卫寒舟。   卫寒舟这是想牵着手进去吗?她平时怎么没看出来他脸皮这般厚。不过,纵然他脸皮厚, 可她脸皮薄啊,她可不想被人瞧见。   察觉到柳棠溪的目光,卫寒舟看了过去。   “娘子, 要不要去村里再走走?”   柳棠溪脸色微红,冲着他说了一句:“这……这么冷的天,你自己去走吧,我可回家去了。”   说完, 使劲儿把手从卫寒舟手心里抽了出来, 推门进去了。   卫寒舟垂眸看了看汗湿的手心, 眼中含笑,跟在柳棠溪身后进去了。   李氏正跟儿媳说着话, 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见柳棠溪回来了,笑着说:“我刚刚还在跟你二嫂说,你跟几个孩子干什么去了,正想去找你们呢。”   正说着, 李氏又看到了后面的儿子。   “呀,老三回来了。你们这是凑巧遇到了吗?”   在别人回答之前,柳棠溪抢先说道:“是的,刚刚陪着舒兰他们打雪仗来着,不知不觉走到了村子里,恰好遇到了相公。”   说完,还看了卫寒舟一眼。   卫寒舟恰好也看了过来。   柳棠溪疯狂冲他使眼色。   李氏点了点头,笑着说:“嗯,老三快去把东西放下,马上就开饭了。”   “好。”   卫寒舟回来了,家里又更加热闹了。   因为,李氏有问不完的话,卫老三也有说不完的家中事儿。   饭桌上,先是李氏问了卫寒舟最近几个月的生活,卫寒舟如往常一般言简意赅,总结起来大概就是六个字。   我很好,勿挂念。   李氏也往常一般,笑着听着。   随后,卫老三讲了家中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归纳起来也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家里有钱,你不必再为生计所扰。   “……也不知你明年进京赶考要花费多少,爹打算后日把家里的两头猪卖了,再给你攒些路费。”卫老三最后说道。   卫寒舟拒绝了:“爹不必如此,进京赶考不会花费太多,家中的银钱够用了。”   卫老三笑呵呵地说:“没事儿没事儿,这猪养大了,也该卖了,就算你用不着,咱们也可以攒着。”   卫寒舟算了算家中的猪养了多久,点了点头,道:“嗯,好,爹做主便是。”   这一聊,到亥时方歇。   晚上躺床上时,两个人依旧各睡各的。   柳棠溪本不是个会失眠的人,经常沾枕头就睡。可今日卫寒舟回来了,身边多了一个人,心情自是跟平时不太一样。   此刻屋外北风声音极大,刮得山上的树枝哗哗作响,窗户棱子也偶尔发出来吱扭的响声。   而屋内,极为安静。   平躺在床上许久,柳棠溪也没睡着。   也不知为何,她觉得卫寒舟应该也没睡着。   躺着躺着,傍晚时分的事情又浮现在眼前。   卫狗蛋这是什么意思啊,会是她想的那样吗?   这事儿在柳棠溪脑海中回旋了许久,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傍晚为何要牵我的手?”   许久没有回音。   就在柳棠溪以为卫寒舟已经睡着了的时候,只听他说道:“娘子走得太慢了。”   柳棠溪没想到卫寒舟会这般说,微微怔了一下。很快,又反驳:“哦,是吗?我怎么觉得你牵着我走得更慢了呀?”   卫寒舟又是长久的沉默,随后,说道:“明日还要早起,时辰不早了,娘子快睡吧。”   听到这话,柳棠溪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卫寒舟皱了皱眉,转头看向了她,不知她为何突然这般。   察觉到卫寒舟看过来,柳棠溪笑得更开心了。因为,她刚刚突然想起来,上一次,卫寒舟在晚上说时辰不早了,催促她睡觉是因为她夸他笑起来好看,她说他害羞了。   所以,这一次,卫寒舟也是害羞了吗?   笑了很久之后,柳棠溪清了清嗓子,憋着笑,说:“好了,睡了睡了。”   第二日一早,卫寒舟回来的消息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飞向了十里八村。   亲朋好友几乎全赶在这一日来家里,镇上、县城的乡绅也有送来年礼的。   若是相熟经常走动的亲戚,自是让人登门留下了礼,这些过几日还会还礼。若不相熟的,不管身份高低,卫寒舟全都客气地请人喝了一杯茶,又让人把年礼捎回去了。   瞧着卫寒舟待人接客的模样,柳棠溪觉得,卫寒舟本就应该是才对,是个为人正直的谦谦公子。书中定是因为他是反派,所以把他抹黑了。   接下来两日家中依旧宾朋客满,直至除夕那日才没人上门做客。毕竟,按照这里的习俗,除夕这日算是过年,要待在自己家中。   不过,虽然没有人上门做客,但村里人还是跟往常一样来求对联儿。   卫寒舟不知道的是,有些人来求了墨宝之后并没有贴在家里,而是收藏起来。   等年后卫寒舟中了状元之后,聪明的人便把卫寒舟的墨宝裱了起来,挂在了家中。而这一副墨宝,自然也就成了传家宝。当然了,也有人拿出去卖了,卖了不少钱。   这些都是后话。   眼下,卫寒舟还只是个写对联写到手腕疼的举人。   至于卫老三家里的对联,只有大门上的是卫寒舟写的,家里的全都交给了伯生。   伯生如今读了一年多的书了,写字水平直线上升。柳棠溪站在卫寒舟和伯生的中间,先是瞧了瞧卫寒舟的字,又看向了伯生的。   看完,啧啧称奇。   “伯生,你这才写了一年多,就写这么好了啊。”   得到了柳棠溪的夸赞,伯生小脸微红,说:“没有没有,写得挺一般的。”   柳棠溪虽然不会写毛笔字,可这并不影响她欣赏。   “你就是太谦虚了,我听你娘说,夫子都夸你字写得好看了,是不是?”   伯生眼睛弯弯,没说话。   见他如此乖巧,柳棠溪摸了摸他的头发,谦虚又懂事的小孩子真是招人喜欢。   另一边,卫寒舟却微微蹙了蹙眉。看了一眼侄子的字,又低头看向了自己的。   怎么瞧,也是他写得好吧?   可柳棠溪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正想着呢,只见柳棠溪突然回过头来,看了一眼他写得字,不太走心地说:“相公写得也很好。”   卫寒舟嘴角露出来一丝微笑,转头,问:“是吗?”   “当然,怎么说都比我的好看不是。”柳棠溪微笑。   跟她的比?   他就知道,从她嘴里听不到什么中听的话。   “改日为夫好好跟娘子讨教一下书法。”   “欢迎之至,不过,相公曾夸我自成一派,我就怕你学不会呢~”   呵。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这时,李氏的话打破了二人之间诡异的氛围:“好了,你俩别在那说悄悄话了,快要吃饺子了,赶紧把大门上的对联贴上去。”   刚刚最后一句话是柳棠溪说的,她成功把卫寒舟怼了回去。所以,听到李氏的话,柳棠溪立马道:“好的,娘。”   说完,对卫寒舟道:“走吧,相公。”   卫寒舟看了一眼脸上带着得意的柳棠溪,默默拿起来对联朝着大门处走去。   热热闹闹的除夕和初一很快就过去了。   会试在即,过了初一,卫寒舟就继续在书房里读书了。   而过了十五,他就要进京去考试。   家里瞬间变得极为安静。大家说话做事都尽量放低了声音,生怕吵到卫寒舟。   不仅如此,外面的来客也一律被堵在门口没能进来。   大家知道卫寒舟在家准备考试,所以也很体谅。毕竟,万一打扰了,最后卫寒舟没考中,岂不是会被人嫉恨一辈子?   柳棠溪平日里喜欢有事儿没事儿怼卫寒舟一句,可如今,她也不再说了。   每日,她都挖空心思给卫寒舟做好吃的。   如今还在过年期间,家里好吃的东西多,大鱼大肉也多。   柳棠溪有金手指,做什么都好吃。而且,她花样也多。   倒也不是每顿饭都是大鱼大肉,荤素搭配,营养均衡。   不仅给他做红烧排骨、清蒸鱼这种大菜。也会做一些小菜炒着吃、拌着吃。还会煲一些汤,鱼头汤、骨头汤等等。同时,还买了不少核桃等坚果,做成面点小零食。   卫寒舟满不满意她不知道,反正,扶摇和舒兰挺满意的,小仲行也很开心,几个人都吃得脸圆了一圈儿。   这大概是他们过得最丰盛的一个年。   刚过了初十,柳棠溪就发现自己胖了,尤其是肚子上,一圈儿的肉。再看日日夜夜在书房读书的卫寒舟,吃得挺多,可人家一点儿也没胖,似乎还清减了几分。   这么一看,这好吃的似乎都补在她的身上了。   晚上熄了灯躺在床上,柳棠溪有一下没一下地捏着腰上的赘肉。心里想着,明日一定少吃两口,她不能再胖下去了。再胖下去,过年新作的衣裳都要穿不进去了。   “怎么还不睡?”   正想着呢,突然听到卫寒舟开口了。   柳棠溪立马停止了手上的动作,侧头看向了卫寒舟:“啊,抱歉,我是不是吵到你了?我马上睡。”   卫寒舟马上就要考试了,别说是怼他了,她都很少跟他讲话,生怕打扰到他。晚上睡觉时更是老实得很,不敢乱动,也不敢往他那边靠。   “没有。”卫寒舟说,“刚刚在想什么?”   见卫寒舟似乎也不太想睡,柳棠溪侧过身去,看向了卫寒舟。   “你说我最近是不是胖了?”   两个人虽然还是各盖各的被子,但离得挺近,柳棠溪这么一侧头,他们之间的距离就只有一臂了。   见她转身,卫寒舟也侧过来身子,看向了她。   这般,两个人距离更近了。   黑暗之中,彼此都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柳棠溪没料到卫寒舟也会突然转身,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睛,心跳顿时加快,微微屏住了呼吸。   “没有。”卫寒舟说。   好半晌,柳棠溪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问了什么问题,眨巴了一下眼睛,含糊应道:“哦。”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陷入了沉默之中。   两个人之间一向是柳棠溪说话,卫寒舟听着。可今日柳棠溪没说话,卫寒舟又想听她说说话。   所以,卫寒舟再次打破平静:“为何觉得自己胖了?”   柳棠溪在被子中悄悄捏了捏自己腰上的肉,有些苦恼地说:“我感觉我腰上肉多了。”   卫寒舟没说话。   但柳棠溪察觉到了他的动作。   在察觉到之后,她双眼瞪得溜圆,看向了面前看起来眼神毫无波动地卫寒舟。   呼吸渐渐放缓。   卫寒舟在掀她的被子。   卫寒舟把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顿时,柳棠溪呼吸一滞。   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接着,她就听到卫寒舟开口了:“娘子‘秾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   柳棠溪知道,这是曹植《洛神赋》中的句子,卫寒舟竟然拿这个来形容她。她这要是没点儿文化,还听不懂了。   这狗男人什么时候学会说情话了?   问题是,这情话怎么就这么好听呢。   虽没觉得自己能跟洛神比,可听卫寒舟这般一说,她怎么觉得这么开心呢。   柳棠溪听到自己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而那只放在腰上的手掌,跟那日在雪中一般,滚烫,厚实。   在这一瞬间,向来在卫寒舟面前伶牙俐齿的柳棠溪失声了,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卫寒舟看。   “睡吧。”卫寒舟薄唇轻起。   柳棠溪咬了咬唇,看了一眼卫寒舟手的方向,说:“可是……”   “时辰不早了,娘子快睡吧。”卫寒舟再次说道。说完,就见他闭上了眼睛。   又是“时辰不早了”……   所以,卫寒舟又害羞了么?   可比卫寒舟还要紧张的柳棠溪却没了笑话他的心思,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说了一声:“哦。”   说完,也闭上了眼睛,嘴角不自觉带了一丝笑。   待她闭上眼睛,卫寒舟的眼睛却又再次睁开了,如同柳棠溪刚刚注视他一样,他盯着柳棠溪看了许久,身子靠近了一些,把柳棠溪抱在了怀里。   柳棠溪睫毛忽闪忽闪,想睁开眼睛又有些不敢。   听着耳畔传来的不知是卫寒舟还是她的心跳声,紧张到不行。   可听着听着,她却渐渐睡着了。   醒过来时,卫寒舟早就起床去读书了。至于她,不用想,就是在卫寒舟的被子里。   这一整日,柳棠溪脸上都挂着笑,时不时看着书房的方向发呆。   “三婶儿,你想啥呢?咋一直盯着三叔看?”扶摇问道。   柳棠溪以为自己的心思被小孩子戳破了,俏脸微红,说:“小孩子懂什么,别乱说话。”   扶摇疑惑地看向三婶儿,心想,她说啥了不成?她不就是问了个简单的问题么?   “三婶儿定是想着中午给三叔做啥好吃的呢,我每次想到好吃的也会笑。是吧,三婶儿?”舒兰小可爱在一旁体贴地说道。   这本是为柳棠溪解围的话,然而,柳棠溪自己心思龌龊,听了这些话,脸更红了,也觉得更丢人了。   她刚刚哪里是在想什么好吃的,她分明在想卫寒舟这个人。   “咳,这个,那个,三婶儿……三婶儿什么都没想。”柳棠溪支支吾吾地说道。   “啊?三婶儿,中午没有好吃的了吗?”舒兰有些失落。   柳棠溪看着舒兰纯净的眼神,拿起来手中的书扇了扇,冷静下来之后,说:“有啊,有好吃的。不知道舒兰想吃什么,三婶儿去给你做好不好?”   舒兰失落的心情立马消散,转而开心地拍起来巴掌,笑着说:“好呀好呀,我想吃三婶儿做的鱼肉丸子。”   “好,三婶儿一会儿去做。”柳棠溪笑着说,说完,又看向了扶摇几个,问,“你们呢,想吃什么?”   伯生扶摇等人争先恐后地说起来自己想吃的东西。   说着说着,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眨眼间,正月十五那日到了,明日是十六,卫寒舟要进京赶考。 第51章 状元   十五那天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了一顿饭。   “老三,明儿真的不用你哥哥陪你去吗?”卫老三又问了一遍。   卫老三在镇上卖糖葫芦卖了一年多了,见识也比之前多。听镇上的人说,京城远着呢,得走好些天,路上有人也好有个照应。   “不用,儿子一个人就可。”卫寒舟再次拒绝。   “哎,那行,爹也不知道该怎么好,你自己既然有了决定,那就这么办吧。”卫老三说。   说完,卫老三又交代了儿子几句。   “爹也不懂啥大道理,你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如今又是举人,想必比爹明白。考中考不中的还在其次,这一路一定要注意着些,照顾好自己。你还年轻,是咱们府城年纪最小的举人,即便是这一科不中,等再过三年也是使得,别有太大的压力。”   在卫老三看来,儿子能中秀才,就有了安身立命的资本。而如今中了举,更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他们家的门楣早已经提高了一大截。如今走在路上,谁不都对他客客气气的。就连之前那些想要觊觎他家糖葫芦和苹果的,如今也不敢了。   至于中进士,他是不敢想的。这对他来说太过遥远,就像是戏文里事情一样,他从不认识进士,也没听人说过谁家出了进士。   儿子能中举,他知足了。   “嗯,多谢爹爹提点,儿子省得。”   卫老三笑呵呵地应了。   随后,李氏把准备好的钱拿了出来。   “这是三十三两银子。自从你娶了媳妇儿,这近两年咱家攒下来的,就都给你了。”怕儿子不收,卫老三又继续说,“你也别不拿着,这事儿你兄嫂们都同意。而且,京城路途遥远,跟府城还不一样。到时候还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你拿着,也能让家里安心。”   “是啊,三弟,拿着吧,你不让哥哥去,总要带着银子才是。”卫二虎率先说道。   “是的,三弟,拿着,别省着,尽管花。”卫大牛也道,“没有了哥哥们再赚。”   柳棠溪坐在一旁安安静静地看着。虽然她跟卫老三家人没什么血缘关系,可看着眼前这一幕,也深受感动。   这一家人着实不错,老实,本分。   正想着呢,站在她一旁的卫寒舟站了起来,朝着卫老三夫妇和卫大牛卫二虎夫妇深深鞠了一躬。   “多谢爹娘兄嫂供养,你们的恩德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想到儿子明日要远行,李氏眼眶早就红了,此刻听到儿子这么说,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说“说啥傻话呢,都是一家人,你快坐下吧。”   “是啊,三弟,别客气。你如今是举人了,你侄子们还等着你照应呢。”卫二虎笑着说。   卫寒舟收下了李氏给他的银子,不过,他把三两多碎银子拿了出来,留给家里应急。   卫老三想了想,收下了。   想着卫寒舟明日   还要赶路,众人没再多聊,卫老三让众人散去了。   卫寒舟的东西早已经收拾好了,此刻也没再去书房看书,而是跟柳棠溪一起回了房。   洗漱了一番后,二人熄灭灯躺到了床上。   一开始,谁也没说话。   也不知是不是受到了刚刚在堂屋里时的氛围的影响,柳棠溪此刻心情有些沉重。想到明日卫寒舟要进京考试去了,她心中有说不出来的感受。   若是在初来之时,她此刻定然是欢喜的,因为,卫寒舟早一日考中她就能早一日回京了。   可如今,她竟有些不舍。   这不舍,既有对她生活了一年多的地方,也有,对卫寒舟的。   “明日为夫就要去京城了,娘子可有话要跟为夫说?”卫寒舟先开口了。   柳棠溪抿了抿唇,说“你一路注意着些,吃好喝好,别省钱,好好考试。”   这声音,有说不出来的低落。   卫寒舟长长叹了一口气,随后,转过身去,动作利落地掀开柳棠溪的被子,很是自然地把她搂了过来。   柳棠溪顿时一怔。   上次,卫寒舟是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做的。   她虽然知道,但那时候她在装睡。   可这次竟然这般大胆妄为,问都不问她一声,就把她搂了过去。   而且,动作也太熟练了吧,一看就知道偷偷做过多次。   她这时是不是应该骂他一句登徒子,或者推开他?要是不推开的话,是不是显得她太过顺从,太不矜持了?   她张了张口,刚想说什么,卫寒舟的手却放在了她的腰上,一时之间,她紧张地一个字说不出来。   “为夫明日离家,估摸着三四月就能回,跟平时去读书没什么两样。娘子不必太过担忧为夫,为夫定会照顾好自己。”   听着卫寒舟话里的内容,柳棠溪想,算了,他明日就要去考试了,她先不跟他计较了。   等他考完回来,她再跟他算账。   然而,就在她心中这般想时,放在她腰上的手竟然还不老实地摩挲了几下。   柳棠溪浑身一颤,说“谁,谁担心你了,别自恋了。”   说着,抬手推了推卫寒舟。   没推动。   卫寒舟稳如磐石。   柳棠溪又推了一下。   还是没推动。   这时,她的手被卫寒舟握住了。   “嗯,娘子不担心为夫,是为夫担心娘子。”卫寒舟道,“为夫一去几个月,娘子要照顾好自己。”   柳棠溪抿了抿唇,顿时不说话了。   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柳棠溪感受着手上覆着的大掌,又感受着手下温暖的胸膛,闻着卫寒舟身上的味道,渐渐感觉到了一丝安心。   不过,这胸上似乎真的有肌肉。   柳棠溪忍不住摸了一下。   刚摸了没两下,卫寒舟突然松开了柳棠溪的手,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   距离。   柳棠溪顿时心虚不已,眼神游移不敢看卫寒舟。不过,想到卫寒舟又抱她的腰又抓她的手,比她还过分,她又有了底气,抬头瞪了过去。   刚抬头,就见卫寒舟低下头来。   上次卫寒舟做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好像是在半年前吧,那时他刚考完乡试。那次,她躲开了。   这次——   柳棠溪感觉自己的心再次快速跳了起来,她没来得及躲开,而是下意识闭上眼睛,不敢看卫寒舟。   接着,她就感受到眼睛上落了一个温暖的触感。   “时辰不早了,睡吧。”卫寒舟的声音醇厚,似是有魔力一般。   柳棠溪呆呆地说“哦。”   虽答应卫寒舟睡觉,可柳棠溪过了很久才睡着。   而且,第二日一早,卫寒舟一醒,她就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声音略显沉闷地问“是要走了吗?”   卫寒舟应了一声“嗯。”   柳棠溪顿时清醒过来。   见卫寒舟收拾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柳棠溪静默了一会儿。随后,转身从枕头底下拿出来一个东西,递给了卫寒舟。   这事儿她昨晚就想做了,只不过卫寒舟后来那般举动,所以她给忘记了。   “这是十两银子,你拿着吧,万一有个意外,也好应付。”   柳棠溪这次是真的把家底都要给卫寒舟了。   卫寒舟低头看了一眼柳棠溪手中深蓝色绣着竹子的荷包,接了过来,打开。不过,接下来,只见他把银子了拿出来还给了柳棠溪,却把荷包收走了。   “银子就不必了,爹给的三十两尽够用了。荷包寓意不错,为夫收着了。”   柳棠溪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看了看手中的银子,又看了看卫寒舟收起来荷包的谨慎模样,抿了抿唇,嘴角忍不住露出来一丝笑意。   那个荷包,是她绣了整整三日才绣好的。   她手脚快,平日里一个上午就能绣三个,三日的话,十个荷包都绣完了。   可那个荷包她绣得很慢,很认真。绣的时候,没少被周氏调侃。   还好卫寒舟识货,知道她绣的荷包比十两银子重要。   卫寒舟收起来荷包,没有挂在腰上,而是放在了胸口,随后,继续整理东西。   他的东西不多,不一会儿就收拾好了。   全程,柳棠溪就坐在床上看着。   等到卫寒舟拿起来东西要走时,她才反应过来,有些紧张地问“要不,我送送你吧?”   卫寒舟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必了。”   “嗯?”   “为夫怕……一会儿舍不得走了。”   说这话时,卫寒舟看向了柳棠溪。   柳棠溪的脸顿时爆红,扭捏地说“你……你……你是去考试的,好好考试,可别太想我。”   “嗯,为夫记住了。”   卫寒舟离开家去京城了。   他不在,   家里也就没人读书了,也没人管小孩子们会不会大声嚷嚷了。   可是,在他离开后,家里反倒是比他在家时还安静了一些。   不说李氏,就连张氏和周氏脸上都有着紧张的神色。   若是卫寒舟一举中了进士,那么,他们家就真的要更换门楣了。   听说县城里有个什么官也不过是举人罢了。   这事儿简直不敢想。   别说是家里有人做官了,她们见着里正都得小心翼翼的,谁家要是跟里正家关系好,那就得被十里八村羡慕着。这要是真考中了进士,被封了官,那可不得比什么里正厉害多了。   这事儿一想就开始想得长远,也无心做活儿了。   柳棠溪也无心做活儿。   不过,她跟卫老三家其他人想的内容还不一样。   因为看过书,所以她知道卫寒舟肯定能考中。而且,原主本身也是侯府出身,做不做官,对她来说没什么差别。   除了担心卫寒舟在路上的情形,这几日,她脑海中时不时就浮现出来卫寒舟临走那几日的情形,脸上倒是偶尔会露出来一丝笑容。   不管各人或紧张或思春,在过了五六日之后,都渐渐恢复如常。除了有事儿没事儿念叨一句卫寒舟现在到哪里了,也没别的了。   卫老三准备买苹果树了。   卫寒舟有三两碎银子没拿着,再加上最近他们去卖糖葫芦赚的钱,加在一起够买树的钱了。   柳棠溪早就想让卫老三买树了,得知他要去买,很是开心。   “也不知种在那块地上,能不能像之前那些一样好吃。”卫老三嘀咕道。   柳棠溪没说话,默默扒饭。心中已经暗自决定,等到树种上了,她就去摸一摸。   之前卫老三还想着很多人觊觎他们家的苹果树,所以打算把那块地圈起来,他每日去山上看着。可如今,卫寒舟中了举,哪还有人敢来觊觎,倒是省了他们不少事。   除了这个,他们在镇上卖糖葫芦的生意也越来越好了。   原本不是集的时候,每日不过是卖七八十串,如今得知他是年轻解元的父亲,买糖葫芦的人越来越多,一日就能卖上一百多串。尤其是有那家中有读书的孩子的,仿佛觉得吃一串解元家的糖葫芦,孩子也能考中一般,日日来买。   不过,大多数慕名而来的人,在吃过一次之后,反倒是爱上了他们家糖葫芦的味道,回头客也越来越多。   等到集会的时候,卖的就更多了。   因着山楂是自家种的,没花钱,所以,一个月下来,他们赚了近二两银子。   这再加上之前赚的,恰好把买山楂地的钱都赚了回来,卫老三等人自是欢喜。   冬去春来,山上的苹果树种上了,卫老三家又攒了五六两银子。   这在以往是想都不敢想的,从前,若是不算上卫寒舟读书的钱,他们家一年最多能攒个二两银子,从前那二十两是省吃俭用攒了多年的钱。   仔细想   想,还是从三儿媳嫁过来之后才有的。   李氏心中欢喜,从镇上回来的时候给柳棠溪买了些她爱吃的水果。   柳棠溪吃着李氏从镇上买回来的杏,心中暗自琢磨,卫寒舟考试的成绩差不多也该出来了吧。   许是心有所觉,此刻,京城,卫寒舟刚刚被封为状元。   而且,是整个大历朝最年轻的状元。   作者有话要说加更一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晚上那章不一定几点更,可以明天看。本章评论抽100个发红包。   一个预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收藏一下吧~   《当我有了穿梭时空的金手指后》   一朝穿越,薛音絮成了知府家不受宠的庶出四小姐。   原以为是困难模式,没想到手握自由穿梭时空的金手指。   冤枉她偷了大姐的珍珠耳环?   薛音絮回到耳环丢失当日,看清真相后,当众拆穿了二小姐。   偷偷给她下药?   薛音絮把参与其中的人全都指认出来,仿佛亲眼所见。   知府后宅众人在见识到她的厉害之后,全都不敢再招惹她。   薛音絮闲来无事,开始用金手指去穿梭时空看戏、听曲儿、逛青楼,好不快活。   然而,某一日,却把正在破案的刑部侍郎带入了时空之中。   至此,听曲儿逛青楼成了浮云,破案追凶成了常态。   刑部侍郎韩粼,皇上外甥,身份贵重。   人人都说知府家的庶出小姐是个不要脸的,天天跟在刑部侍郎身后。   后来,刑部侍郎亲自去给她求了个官职,还把她娶回家。   人人打脸。   小剧场   某日,韩粼一脸严肃“带本官去己亥年三月十六。”   某人摸了摸鼻子“呃,那日的权限用完了……”   韩粼瞥了她一眼“嗯?”   某人越说越小声“听说那日杏花楼花魁一曲歌舞轰动全京城,所以我偷偷去看了。”   韩粼冷哼一声“你是去看花魁,还是看邻国二皇子?”   某人装傻“这个,那个,哈哈,看谁不重要,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第52章 休妻   早在卫寒舟去岁成为年轻解元起,他便是得状元的热门人选。在他入了京城之后,瞧着他的气度长相和学识,更是让人觉得他可能成为状元。   而如今,卫寒舟成为状元的消息一下子在京城传遍了。   有些家中有待嫁女儿的官员,立马就心动了。   卫寒舟无论是学识品性还是长相,都是上佳。虽出身寒门,身上却毫无小家子气。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门阀士族家的子弟。这样的人,在官场必能走得远一些。   且,寒门出身也有寒门出身的好处。   孤身一人,没有倚仗,以后还不是得跟岳家走得近。   众人的如意算盘打得很是精妙。   就等着过几日皇上宴请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郎时,再跟卫寒舟提及此事。   怀恩侯府中,也有些心动了。   怀恩侯府,书房。   “女儿见过父亲。”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响了起来。   只见那姑娘身着一袭浅蓝色外衫,里面着莹白色里衬,身上挂着一个月白色香包。   行走间,有微微的栀子花香,清新淡雅,沁人心脾。   “安安过来了,快起来。”怀恩侯笑着说。   柳蕴安朝着怀恩侯微微福了福身,微微一笑,轻启贝齿,说“多谢父亲。”   “坐。”怀恩侯示意女儿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柳蕴安迈着小碎步朝着一旁的紫檀色椅子走去,缓缓坐下。形态如行云流水,整个过程中没发出一点声响。头上带着的蝶恋花金玉步摇也只是微动。   怀恩侯看向女儿的目光很是欣慰。   他这个女儿,真的是他的骄傲。从小就乖巧听话,书读得好,花绣得好,弹琴赋诗作画样样精通。更难得的,是聪明伶俐,胸中有丘壑。   他们怀恩侯府如今能在京城一众侯府中稳住位置,不至于被打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这个女儿。   女儿虽不是顶顶漂亮,不如他那早逝的长女明艳,但这气质却不是常人能比,即便是进宫做正宫娘娘,也是使得了。   想到那个早逝的长女,怀恩侯眼中流露出来一丝伤感。   虽然长女长大后越来越恶毒,常常想要害几个庶妹,但她是他的第一个女儿,小时候长得冰雪可爱,他也常常抱着的。   结果这个女儿却跌落山崖,被野兽啃得尸骨无存。   她一向娇气,也不知当时得多么痛苦。   一想到这一点,怀恩侯心中一痛。   “爹爹这是怎么了?”柳蕴安敏锐地察觉到怀恩侯的失常。   怀恩侯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女儿,说“哎,只是突然想起来你长姐了,她走了快两年了。”   听到这话,柳蕴安眼神中划过一道不易察觉的精光,微微垂眸,拿起来手中绣着兰花的帕子擦了擦眼角,哽咽出声“是啊,每每想起此事,女儿心中   都很是悲伤,大姐姐那么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哎。”   见二女儿难过,怀恩侯想到长女的所作所为,说“哎,难为你了。她当时那般对你,你还能记得她的好。”   怀恩侯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柳棠溪走后,她想要卖了柳蕴安的事情也被人揭露出来。不过,因着她死了,倒是没人再提这件事情了。   “爹说的哪里话,女儿跟姐姐一起长大,姐妹情深。不管姐姐如何对女儿,女儿都不会怪罪她的。毕竟,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们都是爹爹的女儿,是一家人。”   怀恩侯对长女的思念被眼前听话懂事的二女儿冲淡了不少。   “对了,你今日过来找爹有何事?”   听到这话,柳蕴安再次拿起来帕子擦了擦眼角,抬起头来时,眼睛依旧是红的。   “不知爹爹可有差人打听过新科状元的事情?”   一听这话,怀恩侯立马来了精神。听女儿这话的意思,又是要涉及到朝堂大事了。   女儿对朝堂一向很有见解,常常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来一些问题,避免他犯错。而且,三皇子对女儿情根深种,也时常会透露一些消息给女儿。   “打听过一些。听说新科状元卫寒舟出身寒门,往上数几代无人做官。”怀恩侯说。   柳蕴安问“爹爹可有什么打算?”   怀恩侯看向女儿,琢磨了一下近期外头的动向,说“安安可是说招婿一事?”   柳蕴安点了点头,说“父亲说得没错。”   怀恩侯蹙了蹙眉,思索了片刻,说“虽说外头不少人想要招他为婿,只是,我听说他可是早就娶妻了。他既已娶妻,咱家何必再打他的主意。”   在怀恩侯看来,他家的女儿各个金贵,他哪里瞧得上这种寒门出身的士子。是状元又如何,前一任状元如今依附于太子,为太子马前卒,也没什么太大的出息。   皇上明显对太子已经不满了,再往上面凑,岂不是个傻的?   如今的新科状元还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倒不如等皇上态度再明朗一些,再给女儿许配人家。   而且,女儿嫁给这种人的话,做原配都委屈了,更别提做妾亦或者是平妻继室了。   怀恩侯很是瞧不上卫寒舟。   “爹爹有所不知,女儿听闻,他那个娘子是在他父亲病重之时,母亲从外面买来的。还有人说,那姑娘出身青楼。”   怀恩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竟有这种事情?堂堂新科状元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   “可不是么,女儿第一次听说时也很是震惊。”柳蕴安说,“听说新科状元是个聪明人,想必心中已然有了打算。他如今已经是状元郎,而他的娘子是青楼女子,身份相差太多。别说是他的族里了,就算是皇上听说他的情况,也会同意他休妻,甚至连原配的位置她都不会有。”   怀恩侯心中渐渐有了些思量,点了点   头。不过,思索了片刻后,他仍旧觉得卫寒舟配不上他的女儿。就算是原配夫人又如何,他如今也不过是个小小的状元罢了,前途如何尚未可知。   “只是,他为人如何,我并未接触过,不知是否如上一个状元那般。”   柳蕴安笑了,说“父亲多虑了。”   “哦?”知女儿有内情要说,怀恩侯来了一些兴趣。   “据女儿所知,太子曾在殿试之前私下接触过卫寒舟。二人在酒楼说了许久,出来时太子脸色还算好看。可听太子身边人说,卫寒舟并未答应太子什么。”   “那三皇子呢?”怀恩侯有些紧张地问。   柳蕴安微微一笑,说“三皇子也接触过,跟太子那边有些相似。当日女儿躲在屏风后面,听到了他跟殿下的谈话。”   怀恩侯眼前一亮,问“如何?”   “的确是个聪明人,说话滴水不漏,既没有拒绝三皇子,也没有明确支持三皇子。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觉得熨帖,不觉得他故意敷衍亦或者左右逢源。”   怀恩侯眼神亮了几分。   不站队的,总比站队的要聪明一些。   “听闻他十岁才开始读书,十六岁便中了秀才,又过了短短几年,就连中解元,状元。这样的人,在整个大历朝,或者历朝历代也找不出来一个。更难得的是,他不仅天资聪颖,待人出事也颇有风骨,同时又兼具圆滑。属实难得。三皇子说,这样的人,即便成不了朋友,也绝不能是敌人。”   大历朝三年就能出一个状元,而这些状元,书读得的确不错,可将来却未必能封侯拜相。所以,状元这种身份,还不足够引起怀恩侯的注意。   可听了女儿的话,他却渐渐重视起来。   他原以为卫寒舟不过是个普通寒门子弟,却没曾想,这寒门子弟跟一般的还不太一样。若真如女儿所言,拉拢这样的人,的确是一桩划算的买卖。   他不过是出个庶女罢了,让其依附,却能换来一个有着大好前程的权臣。   思及卫寒舟的相貌,怀恩侯喃喃道“若他真的这般好,却也不算太委屈了你的妹妹。”   即便是卫寒舟再好,怀恩侯也从未想过把二女儿嫁过去,他这个二女儿将来可是要做皇后的人。   “的确,状元郎虽出身寒门,但却长相俊朗,学识不凡,配妹妹们,够了。”柳蕴安笑着说。   不过,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柳蕴安跟怀恩侯所想不同。   卫寒舟一看便知前途无量,将来定能在风起云涌的朝堂有一番大作为。而她那两个妹妹……呵,除了身份,还真没有配得上他的地方。   不过,她那两个妹妹有这个身份就够了。   她能用她们来替三皇子拉拢朝臣。   据她所知,想要招卫寒舟为婿的官员中,低阶一些的想要把嫡女嫁过去,高一些的,诸如公侯爵府,多半是出了庶女。而他们怀恩侯府,算是这里面身份比较高的。   届时,有三皇   子在一旁帮忙,该选哪个,想必状元郎那种聪明人心中有数。   “嗯,那就你三妹妹吧。”   柳蕴安笑着说“嗯,四妹妹刚刚及笄,又乖巧可爱,是该多留几年。三妹妹聪明伶俐,跟状元郎正是相配。”   父女俩又说了一会儿话,柳蕴安出来了。   回到自己院中,柳蕴安身边的侍女清荷忍不住问“姑娘,您刚刚怎么没跟侯爷提起来夫人对您做的事情?”   柳蕴安把证据从袖子里拿了出来,递给了清荷,说“父亲今日又想起来长姐了,眼神中多有哀痛之色,若是此时提及,他未必会惩治母亲。父亲已经答应把三妹妹许给新科状元。母亲一向不喜欢三妹妹,定会因婚事嫁妆生出来龃龉,届时父亲恼了母亲,咱们再把此事说给父亲听,定能事半功倍。”   清荷接过来证据,笑着说“姑娘睿智,是奴婢多虑了。”   卫寒舟妻子的事情不是什么秘密,不仅柳蕴安查得出来,那些想要榜下捉婿的人也很快就查了清楚。   只可惜,柳蕴安当年怕怀恩侯查出来柳棠溪的去向,让三皇子从中动了些手脚。   所以,大家只能在当地查出来卫寒舟妻子是被李氏从人牙子手中买到的,也打听到之前传的柳棠溪是青楼女子,其他再多的就查不到了。   而三皇子并未去查卫寒舟妻子的事情,此事是柳蕴安去查的。   所以,柳蕴安也不知那人就是她的姐姐。   两日后,宫中举办了宴席。   新科进士,达官贵族和女眷都受邀来宫中参加了宴席。   大历朝向来有这个习俗,每年殿试过后,都会举办这个宴会。原本是为了庆贺新科进士鱼跃龙门,增加皇上、朝臣和新科进士之间的感情。   但渐渐地,这宴会变了味儿。   大家本就喜欢榜下捉婿,从新科进士里面选女婿。   后来皇上索性顺应大家的意思,不仅邀请官员,还允许他们带了女眷来宫中,互相相看。   有些勋爵之家看不上新科进士,认为他们前途未必好,往年也不怎么上心。可今年,出了个年纪轻轻,又一表人才的卫寒舟,众人可就没往年那般淡定了。   身形微胖,一双倒角三角眼的祐帝眯着眼睛看着四周,笑着说“今年卿家来得倒是比往年多了一些。”   三皇子看了一眼卫寒舟的方向,说“谁让父皇钦点的新科状元年轻俊朗,如芝兰玉树呢,大臣们想必都想把状元郎招为女婿吧。”   听三皇子提及,卫寒舟站了起来。   祐帝看了一眼卫寒舟,满意地点了点头。   太子也不甘落后,道“父皇眼光甚好,那日殿试,自打卫卿一入殿内,您就看出来他的学识好了,点了他来作答。”   祐帝想,可不就是他眼光好么,那日在殿内,他一眼就看到了长相出众的卫寒舟,觉得他很厉害。   太子今日这话倒是不错。   正欲   点头,只听三皇子笑着说“太子这是何意?殿试之前,父皇早已阅览过所有士子的文章,自是知晓卫卿的本事,岂会如太子所说,是因卫卿的相貌来取的。父皇分明是欣赏卫卿的学识,才会第一个点他出来回话。”   听到这话,祐帝脸色一肃,瞪了太子一眼,他差点就被太子牵着鼻子走了。随后,转头对三皇子说“老三说的甚是,朕的确是欣赏卫卿的才华。”   听到这话,太子脸色难看至极,不悦地看向了三皇子。   三皇子连忙站了出来,先是朝着祐帝鞠了一躬,接着,又朝着太子鞠躬。   “请太子恕罪,臣弟刚刚只是怕大家误会父皇,所以才口不遮拦,着急反驳了您。”   太子脸色乌青,双眼凌厉地看向了三皇子,像是想要将他千刀万剐了一般。   祐帝转头看着太子的脸色,顿觉不悦,说“本就是太子的不对,老三不必道歉,朕觉得你说得对。”   太子更气了,但,祐帝在批评他,他不得不站起来。   三皇子看了太子一眼,笑着道“父皇,儿臣觉得许是太子今日高兴,多喝了几杯酒,才会说错话,请您不要责罚他。”   祐帝侧头看向了太子,瞧着太子脸上的愤怒之色,不仅没消了心头火,反倒是更气了,说“哼,身为太子,不注意自己的言行。自己做错了事,你弟弟给你道歉,你竟还不知悔改,怀恨在心,简直太不像话了!”   太子握了握拳,连忙垂下了头,掩了眼中的情绪。   三皇子又道“今日本是喜事,父皇千万别气坏了身子,想必太子不是有心的。”   太子眼中寒光乍现,气得不行,但,还是说“儿臣知错,求父皇原谅。”   “行了,你坐下吧。”祐帝不耐烦地说。   群臣看着上面的事情,心中自是有一杆称。   太子越发不像话了,而三皇子也越来越出众。   全程,卫寒舟夹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间,一言不发。   解决掉太子,三皇子看着垂头一言不发的卫寒舟,重提刚刚的话题。   “父皇,卫卿如此出众,不知有多少大臣想招他为女婿呢。”   提起这种事,祐帝脸色转好,看着自己选出来的状元,笑着说“卿可有想法,想娶个什么样的娘子?”   听到这话,卫寒舟终于有了反应,朝着祐帝躬身,说“多谢皇上和诸位大臣厚爱,微臣已有娘子,无需再娶。”   “嗯?你竟有娘子了?”祐帝一脸懵。   他见众臣这般想招他为婿,还以为他没娶妻。既然已经有妻子了,这些人干嘛还要找他为婿?大家都在想什么?难道想毁人姻缘不成?   三皇子笑着解释“父皇有所不知,卫卿的父亲在两年前生了一场重病,母亲听了一个骗子的话,花了二十两银子给他娶了一个青楼女子。”   “青楼女子?”祐帝脸色露出来不悦的神色。   “可不是么。”说着,三皇子看向了卫寒   舟,“这娘子是卫卿的母亲给娶的。卫卿定然是个孝顺的人,所以刚刚才说不想再娶妻,可这种身份的女子着实委屈了卫卿。”   三皇子想,以卫寒舟的聪明和理智,定不会任由这种女子为他的娘子,可他刚刚考中状元,立马休妻怕是会让一些清流不满。比如,前一个状元郎就遇到过此等情况,如今家里还乱得很。   他把卫寒舟不好说出来的话替他说出来,给他一个台阶下,届时,卫寒舟不会如前一个状元郎一样处于尴尬的境地,且,事后定会感激他。   坐在下面想要招卫寒舟为婿的朝臣也纷纷赞同三皇子的话。   然而,事情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卫寒舟并没有按照三皇子的话下台阶,而是道“微臣的娘子虽然的确是母亲从人牙子处买来的,但并非青楼出身,她原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只是时运不济,被人卖了。”   柳蕴安正坐在下面引着面前的果子酒,听到这话,心里突然咯噔一下。不知为何,她心头突然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娘子善刺绣,补贴家用,供微臣读书。且,微臣常年在外求学,不在家中,娘子在家洗衣做饭照顾爹娘。功劳委实大。多谢皇上、三皇子及诸位大臣厚爱。只是,臣未曾有过休妻的打算。”   太子刚刚还在气,此刻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三弟,人家状元郎不想休妻呢,你就别想着法子破坏人家夫妻感情毁人姻缘了。”   三皇子眉头微蹙,看了一眼卫寒舟,为他刚刚的反驳感觉到了一丝不悦。   不悦的又何止三皇子一个人,坐在下面的朝臣也忍不住开了口。   比如,怀恩侯。   “虽这女子孝敬公婆,照顾家里,可她毕竟是从人牙子处买来的,这种身份,如何配得上状元郎?”   “侯爷说得有理。娶妻当娶贤,状元郎可是因着娘子貌美,所以不舍得?”   听到这话,众人笑了起来,有人道“可不是么,想必那娘子定然貌美,只是,这种买来的女子身份太低,为妾已然是抬举她了,若是为妻,难免太过了些。”   祐帝点了点头,很是认同大臣们的话,转头看向站在下面的卫寒舟,道“朕觉得诸位说得甚是有理,此女子如何配得上你的正妻之位,还是及早休弃为好。若你实在是不愿,那就让她做你的妾侍。”   卫寒舟拳头紧握,脸色泛青。   想到临来之时柳棠溪说过的话,他闭了闭眼。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只听噗通一声,卫寒舟跪在了地上。   “多谢皇上体恤微臣,只是,娘子并未有错,且对臣有大恩,臣无法做出休妻之事。”   被卫寒舟反驳,祐帝脸色不太好看。他生平最讨厌别人反驳他。原本觉得卫寒舟有九分顺眼,此刻也只剩下三分了。顿时就想斥责他。   这时,坐在一侧的一个老者站了出来。   “老臣倒是很   欣赏状元郎的品行。虽那女子不是状元郎主动娶回家的,但毕竟是家中爹娘的意思。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状元郎此刻答应皇上休妻,是为不孝。那女子赚钱供状元郎读书又在家中服侍公婆,状元郎如今考中就将其休弃,是为不仁不义。难道皇上希望有一个不孝不仁不义的臣子吗?”   这老者不是旁人,正是祐帝的老师,当朝宰相,三朝元老,郑相。   祐帝被他一说,脸上的表情讪讪的。自从为帝之后,他一向随心所欲,不再受人掣肘。若说还有谁是他有所顾忌的,那便是自己的授业恩师郑相了。   许是随着年岁增长,郑相每日就喜欢养花逗鸟,倒是很少来朝堂上反驳他了。   不过,祐帝倒是庆幸刚刚斥责的那一番话还没说出口。   说完这一番话,郑相又看向了朝臣,说“若状元郎此时休妻,这又跟那些见岳家败落便将妻子休弃冷落的人有什么分别?诸位就真的想要这样一个女婿吗?还有,说起那女子的容貌……状元郎长得这般俊秀,什么样的姑娘找不着。若真是只图对方貌美,又何必只执着这一人。”   郑相这般一说,那些没打卫寒舟心思,或者刚刚一直没说话的人,纷纷点了点头。   见卫寒舟如此不识抬举,怀恩侯冷哼了一声。   坐在后面的柳蕴灵看了一眼坐在她旁边的柳蕴意,小声地嘲讽“三姐姐,真是可惜了,人家宁愿要青楼的姑娘也看不上你呢,你还不如个青楼女子。”   虽卫寒舟解释了自家娘子不是青楼出身,可柳蕴灵故意这般对比了一下。   柳蕴宜脸色气得通红,眼神中满是恼怒,怒斥“四妹妹,你这是何意,父亲母亲何曾将我许人?”   听到这话,坐在前面的怀恩侯和殷氏看了过来。   殷氏看着上不了台面的两个庶女,眼神中满是冷漠的神色,转过头去。若说她之前还想着管管庶女,如今却是没了这个心思。自从自己的女儿去世,除了为女儿报仇,她对什么都不上心了。   怀恩侯觉得老脸丢尽,低声斥责“大呼小叫的,像个什么样子?”   殷氏咳了几声,看了怀恩侯一眼,又转眼看向了跪得笔直不卑不亢的卫寒舟,说“侯爷何必如此?我倒觉得这状元郎不错,若他今日抛弃了发妻,难保以后不会抛弃三姑娘。女子若是能遇到这样的夫婿,当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知怎的,她突然想起来自己那命浅福薄的女儿,悲从中来,又咳了几声。 第53章 告别   有了郑相的话,再加上卫寒舟本人态度坚定,也就没人再说什么了。   捉卫寒舟为婿的事情就这么不了了之。   不过,卫寒舟倒是因着这一件事情在京城出了名。   虽然朝臣们对其褒贬不一,但文人圈里对他的风骨很是赞赏,且妇人们却对其很是喜欢。   这事儿传着传着就传到了民间。   而传递消息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些误差。   虽然卫寒舟亲口解释了自家娘子的身份,可有些人却选择性地听取了自己更喜欢的版本。过了没两日,酒楼茶肆甚至已经有说书先生开始讲新科状元和青楼女子感天动地的故事了。   随着卫寒舟出京,京城人也开始暗暗期待状元娘子到底是何等模样,等着一月之后状元郎回京之日带娘子归来。   柳棠溪还没来京城,她的芳名已经在京城上流官宦之家和平民百姓家传开了。   卫寒舟还在回卫家村的路上,此刻,卫家村却是前所未有的热闹。   早在卫寒舟在殿试上被皇上钦殿为新科状元的那一日,这一届状元郎是谁的消息就传递了出去。而作为状元郎的籍贯地,自是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卫寒舟在京城耽搁了几日,所以他还在回京的路上,消息却已经飞到了府城、县城、镇上、卫家村。   卫老三和李氏刚从镇上回来,看着门口里三层外三层聚集的人,被吓得不轻。   “这是咋了,咋这么多人?”李氏抓着外圈的一个妇人着急地问。   那妇人显然不是卫家村的,是来凑热闹的,并不认识李氏。听李氏这么一问,她立马笑着说“来看状元郎啊!”   “啥?状元郎?”李氏很是疑惑。   不过,心里倒是放松了一些,心想着,不是家里出事了就好。   说着,李氏跟卫老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眼神中都透露着茫然。   这时,一旁的一个跟卫老三差不多大的老者说道“看你们这样子也是听说了消息过来看热闹的吧?我跟你们说,这卫家村不得了,这家更是不得了。出了个状元!”   听到老者的话,再看老者指的方向正是自己家,卫老三惊诧不已,咽了咽口水,问“状……状元?”   “是啊,卫解元考中了状元。”   卫解元……这个称呼他最近不知道听过多少回,今日回来还有人在路上跟他打招呼,称他为解元父亲。   卫老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激动地手渐渐抖了起来。   “这么多年过去了,咱们府终于出个状元了,还跟咱们是一个县城,一个镇的,离得这么近。真想看看状元郎长得是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一旁有人说道。   “不在不在,卫状元还没回来呢。”后头突然传出来一个声音。   跟卫老三一样,李氏也很激动,渐渐地,她回过神来,扯了扯卫老三的袖子,小声问“孩儿他爹,他们说老三考中状元了?”   卫老三刚刚紧张地微微张开的嘴终于闭上了,颤抖着唇,说“是……应……应该是吧。”   李氏眼眶一下子红了,激动地抓着卫老三的衣袖不知说什么好。   “你咋知道他没回来?”人群中有人问了起来。   “他就是我们村的,我今日一早还见着他爹了,没听说他回来。”   “啊,你竟是卫家村的,那肯定见过状元郎,不知状元郎长得……”   那人正面带得意之色,突然,神色一变,说“咦,这不是三叔三婶儿么,你俩咋还在这里站着,报喜的人在你家等着呢。”   周围人一听这话,立马看了过来。   很快,卫老三和李氏前面渐渐空了,众人自动让出来一条路,看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羡慕。   此刻,柳棠溪正在家里跟张氏周氏一起招待客人。卫老三夫妇回来倒是帮她们解围了。   上次卫寒舟考中解元时,卫老三家就已经热闹过一回了。不过,那一次卫寒舟还要参加春闱,大家也比较含蓄。这一次就不一样了,卫寒舟已经考完了,且,还中了状元。   整个大历朝三年才会出一个状元。   而他们府城已经几十年没出过一个了。   不仅卫老三家热闹,卫家村也热闹,镇上、县城、府城,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情。   从报喜的人口中得知,按照惯例,状元郎在宫里参加完宫宴就会回乡,且现在已经在路上,卫老三夫妇没再去卖糖葫芦,卫大牛和卫二虎也没去镇上做活儿。   也不是他们不想去,委实家中的客人实在是太多,柳棠溪妯娌几个根本没法应付。   而且,他们如今即便是出去,也会被人围着问东问西,干不成活儿。倒不如在家里躲段时日,等这事儿过去了再去。   过了几日,卫寒舟终于在大家的期待中回来了。   回来后,他就被等在家中的客人团团围住了。   卫寒舟一一打着招呼。   柳棠溪原本在东厢跟女眷说着话,女眷们一听卫寒舟回来了,比柳棠溪还要兴奋,全都急切地朝着外面走去。   柳棠溪反倒是落在了后面。   院子里人很多,柳棠溪就站在东厢门口,人群后面,远远看着卫寒舟。   仿若是心有灵犀一般,卫寒舟的视线转了过来,看向了在人群之外的柳棠溪。   柳棠溪冲着他笑了笑。   卫寒舟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瞬,接着,转头看向身侧的人。   接下来一整日,柳棠溪都没能跟卫寒舟说上一句话。   直到亥时,所有人都散去,卫老三家恢复平静,卫寒舟这才回了屋。   此时,柳棠溪已经躺床上了,且,迷迷糊糊睡着了。   她已经好几个月没见着卫寒舟了,一直在家里担心着,生怕他出了什么意外回不来了。如今见着他平安归来,她那一颗漂浮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整个人也没那么端着了,放松下来。   她本想等着卫寒舟回来跟他好好说说话问问他京城发生的事情,可等着等着,却不知不觉睡着了。   卫寒舟看了一眼床上铺着的两个被筒,外侧那一床折好,放到了柜子里。随后,轻手轻脚上床,掀开了柳棠溪身上盖的那一床。   在被子掀开的那一刹那,柳棠溪慢慢睁开了眼睛。瞧着面前的卫寒舟,她嘴里嘟囔了一句“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柳棠溪又闭上了眼睛,不自觉地朝他怀里钻了一下,呼吸再次变得绵长。   瞧着柳棠溪的小动作,卫寒舟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嘴角勾起来一抹浅浅的微笑。   随后,低头嗅了嗅她发丝上的味道。闭上眼睛,在让人安心的味道中慢慢睡着了。   接下来几日,卫寒舟一直都很忙,忙着跟族中人一起开宗祠祭祖告慰祖宗等等。   不过,他假期有限,也不是个喜欢显摆的性子,所以,三日后,此间事情全都处理好了。   如此,卫寒舟也要收拾东西进京了。   从穿进书中的第一日,柳棠溪就知道自己要回到京城去,她曾经也期待过。   毕竟,她睁开眼的那一刻,见到的就是卫寒舟这个书中的大反派,且,这个反派看她的样子像是想要杀了她一样。后面的日子,她一直过得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生怕惹到了他。   她不想留在这里,但也出于对卫寒舟的惧怕,不敢逃跑。   可随着日复一日的相处,她却对他渐渐改观,也没有了当初对他的惧怕和讨厌。   如今回京的这一日真的要来临了,她发现自己并没有多少开心的情绪,反倒是多了许多不舍和惆怅。   京城是个什么情况她根本就不清楚,且,书中的男女主都在。   原主欺负过女主,纠缠过男主,女主又顺势把原主卖了。   不知道她去了京城,回了侯府,又会怎样。   她本就不是个非常聪慧之人,且又心软,既不会像原主一样,也不会像女主一样。真到了后宅之中,岂不是要被人啃得骨头都不剩?   她真的只想好吃好喝舒舒服服过完这一辈子啊。   哎,这么简单的要求,怎么就这么难达到呢?   一想到这些,柳棠溪头都大了。   这天晚上,卫老三问起来卫寒舟回京的事情。   “老三,你哪日去京城?”卫老三问。   “两日后。”卫寒舟答。   “这么快啊。”李氏着急地道。   “嗯,儿子的官职已经下来了,也定了上任的日子,若是回去得晚了,怕是会赶不上。”卫寒舟解释。   虽心中对儿子有很多不舍,但卫老三还是笑着说“嗯,那就两日后离开,别耽搁了你的差事。”   儿子如今可是朝廷命官了,好像比他们县令的官职还要大一些,那日他都看到了,县令给儿子行礼了。   一想到自己的儿子如今是官身,卫老三心里就非常骄傲。   李氏也为儿子骄傲,可她此刻心中更多的是对儿子的不舍。   一想到儿子此去京城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一趟,李氏眼眶一热,低头,悄悄摸了摸眼泪。   再抬起头来时,李氏看向了柳棠溪,说“老三媳妇儿,你们这几日就收拾一下吧,到时候你跟老三一起去京城。”   柳棠溪微微一怔,看了卫寒舟一眼,垂眸,点了点头。   卫寒舟侧头看了她一眼。   因为卫寒舟和柳棠溪快要离开了,所以,一家人很是珍惜团聚的时间,说了许多话。   等卫寒舟和柳棠溪回屋已经快到子时了。   从那日卫寒舟回来,床上就只剩下一床被子了。此刻,柳棠溪也没纠结,很快就把被子铺好了。洗漱了一番之后,柳棠溪钻进了被窝里。   很快,卫寒舟也躺下了。   从进屋起,两个人就没说话。   直到躺床上许久后,柳棠溪发出来一声轻叹,卫寒舟终于开口了。   “娘子可是有心事?”   柳棠溪一顿,抿了抿唇,说“没什么。”   “可是……不想随为夫去京城?”   柳棠溪怔了怔。她的确对去京城有些心情复杂,但却没有不想跟卫寒舟去的意思。   卫寒舟怎会有这样的想法?   前面那些话没法解释,也不知该如何跟卫寒舟解释,后面这个的话,倒是好说。   “不是,只是想到过两日要离开了,有些舍不得娘他们。”她说的是实话。   刚刚在堂屋说话时,说着说着,她躲在角落里悄悄抹了几次泪。   对于回京的烦躁是一回事儿,可眼下,想着即将离开这些熟悉的人,她心头的不舍越发重了。   卫寒舟轻轻应了一声“嗯。”   “这一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柳棠溪感慨。   卫寒舟想,卫家村离京城距离遥远,平时的假期根本回不来。所以,这一辈子,除了辞官归乡,也回不了几次了。   他不想骗柳棠溪,便换了种方法“若你想娘他们了,就给他们写信。”   柳棠溪叹了叹气。   跟李氏他们相处了两年,她是真的喜欢上了他们,也有些舍不得他们。她也曾想过,一家人一起进京。反正她有金手指,绝对饿不死,甚至说不定还能发大财,一家人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很快就能发家致富。   可是京城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她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尚未可知。   看的时候,从女主的角度看,朝堂上并不稳定,太子并非是个善茬,三皇子也不是软弱的人,而皇上更是昏庸,听信卫寒舟这个奸臣的话。   京城就像是个龙潭虎穴一般。   这之所以能吸引她看下去,是因为女主聪明,任凭朝堂风云巨变,女主都能一一化解。   可她不是女主啊,纵然有金手指,要真被人砍头,她也无能为力。   所以,她还是先去京城探探路吧,若是一切岁月静好,她再把李氏他们都接过去。   这般想着,柳棠溪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卫寒舟听出来柳棠溪情绪不高,伸手把她搂了过来,抚了抚她的头发,说“睡吧。”   许是卫寒舟的声音有魔力,很快,柳棠溪忘记了烦恼,渐渐睡去。   接下来两日,柳棠溪心情都不太好,跟扶摇他们玩儿的时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很快,两日过去了。   离别的时刻还是来了。   一大早,柳棠溪早早醒了过来,收拾好之后,就去了灶上。   此时李氏和张氏正在灶上做饭,见她过来了,李氏笑着说“老三媳妇儿,你起来了。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去看看你和老三的东西整理好了吗,再去收拾收拾,别落下了东西。这里离京城远,一来一去不容易。”   听着李氏的话,柳棠溪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怕李氏看出来端倪,徒惹悲伤,柳棠溪垂眸,吸了吸鼻子,说“多谢娘费心,都收拾好了。”   说完,缓了缓情绪,说“这顿饭还是我来做吧。今日我跟相公就要离开了,下次回来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就让我再好好孝敬您一次。”   官员虽然平时有假期,可卫家村离京城远,一来一回得十来日功夫,哪有这么长的假期。   所以,即便是过年,恐怕卫寒舟也回不来了。   “哎。”李氏叹了叹气,转身,拿袖子轻轻擦了擦眼角,说,“也罢,你做吧,我去看看老三。”   李氏出去后,柳棠溪拿着袖中的帕子擦了擦眼泪。   张氏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挺难受的。虽然跟柳棠溪只相处了两年左右的时间,但柳棠溪性子好,又勤快,两个人从来没吵过嘴,关系很好。   可她嘴笨,也不知说什么好。   纠结了许久,张氏道“三弟去京城是喜事,三弟妹快别难过了。”   柳棠溪抽咽了一下,说“嗯,大嫂,咱们做饭吧。”   “好。”   柳棠溪这顿饭做得很丰盛,有六个菜,一个汤,还有饺子。   虽然丰盛,可大家吃得却不太多,卫老三倒是喝了几杯酒,看起来很是开心,脸上的褶子都多了几层。   “一转眼,你都要进京去做官了。想想十年前咱们家的情况,再看看如今,就像是一场梦。如今你有出息了,也不枉我跟你娘,还有你兄嫂供给你这么多年。爹是个没本事的,大字都不识一个。除了会种地、种果树,啥也不会。爹知道你书读得多,你是个文化人,但是,有几句话爹得跟你说一说。”   听到这话,卫寒舟连忙站了起来,弯腰拱手站在卫老三面前。   “你既已被朝廷封了官,那就得实实在在为老百姓多做些事儿。你做了官,朝廷就会给你俸禄,你总不至于吃不饱饭,但你也别生出来不该有的心思。你小时候吃过苦,知道吃不饱饭有多难受,那你以后就不能跟之前那个县令似的,收刮老百姓的钱,胡乱征税。听说那胡县令还去做了大官?哎,可见上面也不干净。爹也不指望你去收拾那个县令,你孤身一人,也没那个本事。但你至少可以做到不要去学他。朝廷封你做官,是信任你,你要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做个正直的好官。爹可不想以后被人戳脊梁骨,不想被人挖了祖坟……”   柳棠溪低头扒饭,但心中不住在想。如果按照中所写,如果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的话,那么,卫寒舟家的祖坟怕是不知道被挖了多少回,尸首也不知被鞭了多少次吧。   一想到这一点,暮春时节,她竟感觉到一丝冷飕飕的风吹到了背上。顿时,不敢再想,连忙摇了摇头。   接下来,卫老三又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要不是李氏见他醉了,拉住了他,他还得继续说下去。   “哈哈,想到老三要去做官了,我这心头高兴啊。我如今出门,人人都叫我状元父亲,状元爹,谁都敬着我。”卫老三笑着说。   李氏见他喝得脸都红了,啐了一口“你也好意思说,看把你得意的,你只知道教训儿子,咋不知道说说自己,你可别得意忘形,给儿子惹麻烦。”   卫老三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说“对对,你娘说得对,我差点就犯了错。”   “多谢爹娘教诲。”卫寒舟郑重地说。   “好了,老三,快吃饭吧,一会儿饭就凉了,别听你爹瞎叨叨,他懂啥,就会种个地,啥也不懂。”李氏继续补刀。   “爹说得虽然浅显,但却是大道理,儿子受教。”卫寒舟为卫老三正名,说完,又对李氏说,“娘的养育之恩儿子也断然不敢忘,定会牢记于心。”   有了卫寒舟这一番话,李氏也不说卫老三了,连忙让儿子多吃些菜。   饭总有吃完的时候,时间也不会因为任何人的不舍而放慢脚步。   吃过饭约摸过了两刻钟,隔壁村那个每日去县城送菜的叔,驾着他的板车来了。   他们要先做着板车去镇上,然后再从镇上的码头坐船直接去府城,从府城租一辆马车去京城。   卫寒舟和柳棠溪把东西拿了出来,一一搬到了板车上。   搬完后,柳棠溪让卫寒舟先出去了,她一个在东厢房里待了一会儿。   这是她住了两年的地方,自从她来了,她便一直在这里住着。想到即将要离开这里了,极有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回来了,柳棠溪的眼泪没忍住,流了出来。   不过,她也不敢大哭,察觉到眼泪流下,抽咽几声,连忙拿出来帕子擦了擦,看了看手中的包袱。   随后,把包袱放在了床上,再看了一遍东厢房之后,柳棠溪出去了。   结果,一出门,她就看到卫寒舟正在门口等着她。   那他岂不是听到她哭了?   卫寒舟抿了抿唇,低声说“娘子要是舍不得,为夫以后抽空带你回来看看。”   柳棠溪也知道这件事情不太可能,垂眸,轻轻应了一声“嗯。”   “走吧,叔在外面等着了。”   “嗯。”   柳棠溪跟在卫寒舟身后出去了。   到了门口,卫老三一家人都在门口等着。   卫寒舟今日要离开的事情卫老三没跟村里人说,且他家住在村尾,所以没人知道这件事情,也就没那么多人围观。   “快走吧,要不码头上的船开了,你们又得等一日。”李氏催促。   “嗯。”卫寒舟应了一声。   然而,等卫寒舟跟柳棠溪要上去了,李氏又不舍了“检查完了吗,有没有忘带东西?”   “没有,都带了。”   “哦,那就好,那就好。”李氏喃喃说。   嘴里虽然是放心的意思,脸上却似乎有些遗憾。   柳棠溪缓了缓情绪,抬头,看向了李氏。   “娘,您保重身子,儿媳不能再您面前尽孝了。”   本来情绪已经缓和下来了,可是一开口,眼泪又不听话地留了下来。   李氏对她而言跟别人都不太一样,她很幸运,遇到了李氏这样一个救命恩人,遇到了李氏这样一个处处维护她的婆婆。   见柳棠溪哭,李氏也忍不住了,眼泪流了出来,哽咽地说“说什么呢,你跟老三好好地,早日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就行。只是,不知道到时候我还能不能给你们看孙子。”   “怎么不能,娘肯定能去给三弟妹看孙子,我们都等着呢。”周氏见氛围太过沉重,在一旁开口了。   柳棠溪擦了擦眼泪,笑了笑,说“大嫂二嫂保重。”   “哎,你也好好的。”张氏说。   扶摇一直都跟着柳棠溪,这两年,她习惯了柳棠溪在身边,见柳棠溪要走了,忍不住抱住了她的腰。   “三婶儿,我不想让你走,让三叔一个人走好不好,你留下来陪着我。”   说着说着,哇哇大哭起来。   舒兰也不舍柳棠溪,她本来安安静静躲在张氏身后,见扶摇哭,她也跑过来抱着柳棠溪哭了起来。   看着这一幕,卫寒舟在一旁道“扶摇,你年纪不小了,又读过书,以后要在家好好照看弟弟妹妹,知道了吗?”   “嗯。”扶摇哭哭啼啼地应了一身。   “好了,你三叔三婶儿该走了,快别缠着你三婶儿了。”周氏把女儿扯了回去。   柳棠溪刚刚也哭了一会儿,此刻瞧着扶摇泪眼婆娑的模样,道“你要是想三婶儿了,就去京城找三婶儿好不好?”   扶摇听后,重重点了点头,说“好。”   “你跟姐姐一起,好不好?”柳棠溪摸了摸舒兰的头发。   舒兰眼中含泪,点了点头。   “走吧,娘子?”卫寒舟道。   柳棠溪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了李氏,说“娘,我床上有个包袱,是给你大嫂二嫂,几个孩子做的衣裳,一会儿你分给大家吧。”   自从卫寒舟去了京城,她就开始做了。给大家一人做了一身衣裳,算是一种报答。   李氏想拒绝,柳棠溪摇了摇头。   离别的时候总是缠绵,再说下去,怕是到天黑也说不完。   卫老三及时制止了她们。   “好了,别耽误了时辰,你们俩快走吧。”   “是,爹。”   临走时,卫寒舟和柳棠溪跪在地上给卫老三和李氏磕了几个头,坐上板车,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卫家村。   瞧着李氏等人站在门口的样子,柳棠溪的眼眶又红了起来,不过,她极力忍住了。   等出了卫家村,再也看不到李氏等人的身影时,柳棠溪终于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第54章 晕车   卫寒舟见她如此模样,心揪了起来。本想着给她第一块帕子,但见她身子摇摇晃晃的有些不稳,索性轻轻把她搂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柳棠溪也没拒绝,抱着卫寒舟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这一哭,一直到了码头都没停下来。   等把东西搬上了船,到了船舱里,柳棠溪依旧时不时抽咽几声。   “以后你若是想娘了,就让娘他们来京城探望咱们,可好?”   柳棠溪肿着一双眼睛,看了卫寒舟一眼,斥责“你怎么这么不孝?去京城那么远,爹娘他们年纪大了,不方便。”   卫寒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渐渐地,柳棠溪平静下来,坐在床边,看着外面的河水出神。   卫寒舟想,以前他出门读书的时候,怎么就没见她哭得如此伤心,也没见她去他读书的地方探望他?   随着卫家村渐行渐远,镇,县城也离开了柳棠溪的视线。   来到这个陌生世界之后,她所熟悉的一切,几乎都消失不见了。   只除了卫寒舟。   而前方等着她的,是未知的京城,是书中的剧情。   虽然卫寒舟也是活生生的书中人,整本书中对他的描写也不少,可那些多半是在京城,而非是乡下。他们过得这段生活更像是关于卫寒舟这个反派的番外篇。   看着此刻坐在自己对面,自打一上船就开始看书的卫寒舟,柳棠溪心情着实复杂。   目前来看,卫寒舟的性格跟书中完全不同,除了长相和智商没变,似乎其他都变了。   那么,到了京城,他做了官之后,还会跟书中一样,是个只会溜须拍马趋炎附势的人吗?   应该……不会吧。   柳棠溪想。   可有的人在家人面前是一面,到了官场又是另一面,所以,她也不敢百分百保证。   不过,卫寒舟是个什么样的人还不是最重要的,最让人头疼的是,京城还有怀恩侯府。   怀恩侯府中有不喜欢她的原主。   还有,这件事情她要不要跟卫寒舟提前说一下呢?   可她之前一直装失忆,这会儿又冷不丁说自己想起来家人在京城,会不会太奇怪了?卫寒舟会不会怀疑她一直没失忆?那她之前逃跑和性情大变的事情该怎么解释?   哎。   柳棠溪自己都没发现,她突然叹了一口气。   卫寒舟早就察觉到柳棠溪在看他了,他也一直等着她说话,熟料,她只是盯着他看,并未言语。   “娘子可是有话想跟为夫说?”   柳棠溪正想着跟卫寒舟坦白的事情,听到这话,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   “哦,是吗?”   “是……是啊。”说着,为了掩盖自己内心的不自在,端起来一侧的杯子喝了一口水。   喝了一口水之后,柳棠溪发现卫寒舟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   柳棠溪不明所以,以为被卫寒舟看破了心事,心虚地问“你……你看我做什么?”   卫寒舟瞥了一眼柳棠溪手中的杯子,没说话。   柳棠溪也注意到了卫寒舟的视线,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杯子,这一看之下,怔住了。   这杯子不是船上的,而是她特意从家里带出来的。出门在外,她总会带一些家里的餐具,就怕路上的不干净,用了会得病。   因为两个人同行,所以她特意带了两个。   这两个杯子都是竹子做的,长得一模一样。为了区分,她特意在自己那个上面画了一只蝴蝶,在卫寒舟的上面画了竹子。   可此刻在她手中的杯子,分明是画着竹子的那一个。   这是卫寒舟的那一个。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柳棠溪的手有点抖,险些没拿稳。   “娘子可是看错了?”   柳棠溪脸色微红,放下有些烫手的杯子,说“可……可不是么,看错了,这蝴蝶和竹子长得也太像了。”   “嗯。”   柳棠溪抬头觑了一眼卫寒舟的神色,见他正看着她,忙垂眸,轻咳一声,说“我累了,去躺一会儿。”   “好。”   柳棠溪说躺着就去躺着了。   卫寒舟的视线却停留在柳棠溪用过的杯子上看了许久,随后,又继续看书了。   接下来,柳棠溪可没来得及再思考了。   因为,向来不晕船的她,竟然开始晕船了,吐得那叫一个厉害,整个人都晕乎乎的,感觉像是喝醉了一样,没个清醒的时候。   原本,因着寒舟在身边,怕他不高兴,她还忍着了。可是这种事情哪里是能忍住的,在吐了卫寒舟一身后,她索性放飞自我了。   当下,卫寒舟的脸色就难看得很。   柳棠溪想,任谁的新衣裳被人吐脏了也不高兴吧?   不过,她也来不及想这些了,也不管他,该吐的吐。想着,吐舒坦了,下了船再给他道歉。   在船上行了三日,柳棠溪就晕了三日,也吐了三日,没个清醒的时候。   等到下船的时候,她刚走出船舱,腿就软了一下,差点就跪在了地上。   然而,就在这时,有一双手扶住了她,托着她的腿弯,把她拦腰抱起。   这是卫寒舟第二次抱她了,可惜第一次她睡着了不知道。   这一次却是在她清醒的时候。   看着近在咫尺的俊颜,想到卫寒舟这两日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一直照顾她,柳棠溪心头微跳。   “相公,对不起。”   卫寒舟低头看了她一眼,说“别说话了,歇会儿。”   “嗯。”柳棠溪双手抱紧了卫寒舟的脖子,把头靠在了他的胸膛。   按照之前的计划,应该是到了府城,第二日一早就离开。但,因为柳棠溪的情况,两个人多在府城耽搁了一日,第三日一早才离开。期间,卫寒舟去给柳棠溪买了一些药。   换了马车之后,柳棠溪感觉舒坦多了。   虽然有些颠簸,但却要比坐船舒服得多。   然而,好景不长,在马车行了两日后,柳棠溪又开始晕了。   瞧着卫寒舟越来越难看的脸色,柳棠溪真的是服了自己这个体质了。   她想,还好当初刚穿过来时没偷偷逃跑,要不然,她怕是到不了京城就要病死在路上了。   “要不……你先去,我歇几日再去?”柳棠溪小声说。   “不必。”卫寒舟拒绝。   好在到了晚上马车会停在客栈,他们可以歇息一晚上。   而柳棠溪的身体恢复的也不差。   所以,白天坐马车时,柳棠溪晕上一日,到了晚上倒床上就睡,第二日再精神抖擞地坐马车。晕一日,晚上再睡……   如此反复了五六日,二人终于快到京城地界了。   眼见着还有几十里地就要到京城,而天色也要黑了,卫寒舟看了一眼柳棠溪的脸色,在附近的一个驿站停了下来。   这驿站距离京城非常近,看起来极大,里面的人也不少。   不过,他们二人可没这个心思去看。   上楼的时候,柳棠溪整个人都晕乎乎的,靠在卫寒舟的身上。   进屋后,柳棠溪直接倒在床上就睡着了,到了吃饭的时辰,无论卫寒舟怎么喊都没起来。   然而,等到半夜的时候,柳棠溪却突然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向了床幔。   卫寒舟这些日子一直在照顾着柳棠溪,睡得并不沉,听到动静,醒了过来,连忙询问“怎么了,可是不舒服?”   柳棠溪侧头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顿时,柳棠溪的脸红了起来。   不过,黑暗中,卫寒舟也看不到。   吃饭事儿大,柳棠溪忍着尴尬,说“我饿了。”   卫寒舟松了一口气,起身,点燃油灯,把桌子上的一碟点心拿了过来,说“这里还有些点心,吃吧。”   柳棠溪低头看了一眼卫寒舟端着的盘子里的绿豆糕,有些嫌弃地皱了皱眉,说“我想吃面。”   她这一路上吃了太多糕点了,真的是看到就想吐了,嘴里还冒酸水。   听到这个要求,卫寒舟蹙了蹙眉。   见状,柳棠溪扯了扯他的衣角,说“客栈应该十二个时辰都有伙计守着吧?要不,咱们去厨房看看?”   卫寒舟本想拒绝,可瞧着柳棠溪面黄肌瘦,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鬼使神差地应了下来,随着她去楼下的厨房。   结果,二人刚走到一楼,就看到一个伙计在跟两位客人说着什么。   那两位客人身后还站着两个身着墨蓝色衣裳的护卫。   “快叫你们大厨出来,本姑娘饿了,要吃东西。”   一个穿着大红色衣裳,长相明艳,约摸七八岁的小姑娘盛气凌人地朝着伙计说道。   身着灰色粗布衣裳的伙计弓着腰,唯唯诺诺地解释“回这位爷,这位姑娘,真是抱歉,小店大厨今日不在驿站。他家中老娘病了,这几日晚间做好饭就回去伺候老母了。”   “我不管,我饿了,我就是要吃。”小姑娘依旧在闹。   站在她身侧约摸三四十岁,身着一袭紫色华服男子蹙了蹙眉,说“蓁蓁,别闹了,行李中还有些吃的,你先去垫垫,等明日回了京城爹再带你去吃好吃的。”   听到这话,名叫蓁蓁的小姑娘噘着嘴,摇着中年男子的衣袖,仰头看着中年男子说道“爹,我不想吃那些干巴巴的点心,我想吃别的。你快让人把那厨子抓过来。”   那小姑娘长着一双大大的杏眼,小巧的鼻子,樱桃小口,看起来非常好看。如今用这样一幅神情看着人,当真是让人心都要化了。   若不是她刚刚那气势甚是凌人,柳棠溪会觉得她甚是可爱。   熟料,那看起来极疼爱女儿的男子却丝毫不为所动,且,语气有些严厉地说道“晚上爹让人唤你吃饭时你不吃,如今倒是饿了。且,你没听伙计说吗,厨子的母亲病了。将心比心,若有一日爹爹病了,你在床前服侍,旁人硬要把你唤走,你可愿意?”   听到这话,柳棠溪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这男子吸引过去。   这男人看起来跟卫寒舟个头差不多,应该有一米八以上,皮肤算是古铜色,剑眉星目,带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虽在训斥女儿,可他那女儿似乎不怎么怕他。可见,表面上是个严父,私底下定然非常宠爱女儿。   不过,这男人长得也太好看了太有气势了一些吧。   柳棠溪正盯着男子看着,只听耳边传来一声轻咳。   这一声轻咳不仅吸引到了柳棠溪的注意力,同时还吸引到了在场的其他五个人的注意力。   见那极有气势的男人看过来,让人无形中觉得压力倍增。柳棠溪顿时有了一种被抓包的感觉,转头瞪了一眼卫寒舟,要不是她,她怎么会被人发现偷看。   刚转过头,就见卫寒舟正垂着眼看着她。   “娘子不是饿了么。”卫寒舟冷着一张脸提醒。   柳棠溪眼神闪烁了一下,脸上露出来一丝尬笑,说“对,对,我饿了,饿了。”   说着,柳棠溪看向了伙计。   伙计脸色微苦,又重复了一遍“真是抱歉,驿站的厨子不在,他家中的老母亲病了。”   柳棠溪连忙道“啊,没事儿没事儿。只是不知,你们灶上可还有剩余的菜或者面?可否让我们可以自己做?”   伙计脸色转悲为喜,殷勤地说“有的有的,您尽管用。”   这里是官驿,来往的无一不是官身。而他对面前这两位小夫妻印象极为深刻。白日里他看过这两位的文书,得知那位那冷着脸不说话的男子就是当年新科状元郎,而这位长相姣好的娘子就是他的夫人。   “多谢。”柳棠溪道谢。   “夫人客气了,请。”伙计弓着身道。   柳棠溪朝着人点了点头,转身随卫寒舟朝着灶上走去。   刚刚还在闹事的小姑娘看到这一幕,朝着柳棠溪的背影唤道“喂。”   柳棠溪步子未停,卫寒舟亦是。   小姑娘有些气,提高了声量“喂,前面那两个,你可是厨娘?”   柳棠溪听明白了,是在叫她。可,那又如何?她又不是真的是厨娘,管她是什么权贵,她现在快要饿死了。所以,她依旧步子没停。   卫寒舟亦如是。   小姑娘还欲再叫,一旁的男子不悦地说“蓁蓁,别闹了!如今已近子时,驿站中的客人都已入睡,你这般大声叫嚷,会把客人都吵醒。且,你刚刚那般言语,非常无礼。”   名叫蓁蓁的小姑娘气得跺了跺脚,眼中含泪。   “爹爹就知道教训女儿,离京越近,您脾气就越大,以前在北边儿也没见您这样。早知道来京城这般不自在,女儿倒不如不跟您回来了,一个人留在那里算了。”   男子又岂会不心疼女儿,听女儿这般说,颇为无奈地道“你也知道那是在别处,如今来了京城,须得处处小心时时在意才是。”   一旁的伙计听着他们说话,倒是提醒了几句“这位爷,姑娘,刚刚那位是咱们的新科状元,年纪轻轻就中了,前途无量啊。可不好得罪了。”   伙计并不知眼前这两位身份,当时不是他查看的这位的文书。   男子听到卫寒舟的身份微微一怔,瞧着卫寒舟消失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   那叫蓁蓁的小姑娘却是冷哼一声“不过是个状元罢了,算什么东——”   “慎言!”男子斥责女儿。   蓁蓁又岂会不知自己父亲的态度。刚刚她那般闹,父亲也不过说她几句罢了,这会儿却是真的生气了。顿时,她不敢再乱说话,抿着嘴,低头不语。   这时,蓁蓁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男子轻叹一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说“走吧。”   “啊?去哪?”蓁蓁抬起头来疑惑地问。   “你不是饿了么,去看看灶上有没有吃食。”   蓁蓁脸上立马露出来笑容,随着父亲往灶上走去。   柳棠溪的手脚不是一般的利落,此刻,她已经找到面粉和鸡蛋,准备和面了。   “你饿不饿,要不要给你也做一碗?”柳棠溪一边往盆里加面一边问道。   卫寒舟拒绝了“不必。”   柳棠溪继续往里面加面,说“很好吃的,你一会儿别后悔。”   卫寒舟抬眼看了看她,没说话。   柳棠溪继续放面,笑着说“保证好吃,隔壁的小孩儿都要被馋哭!到时候你可要忍住了。”   话音刚落,身后传来一些动静。   听到动静,柳棠溪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心想,隔壁小孩儿真是说到就到。不过,很快,她又转了回来。她真的是饿得不行了,纵然那男子长得极好看,可再好看的脸也不抗饿不是。   况且,卫寒舟不也很好看么,她这一路上还不是该吐的吐,一点效果都没有。   卫寒舟也往门口看了一眼,跟那中年男子视线在空中相交,很快,又转移回来,看向了柳棠溪。   男子带着女儿走了过来,朝着卫寒舟拱手,说“这位大人,夫人,非常抱歉,刚刚小女多有得罪。”   卫寒舟拱手回礼“您客气了。”   从这位男子的衣着和配饰中,卫寒舟已然发现了端倪,知这人身份不简单。   柳棠溪微微叹气,继续加面。   “不知夫人在做什么吃食,小女晚间未用饭,可否多做一些?”男子客气地说。   柳棠溪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面条。”   小姑娘失望地撇了撇嘴,说“啊?原来是做面条啊,那我不吃了。”   柳棠溪心想,你不想吃,我还不想做呢。不过,想归想,瞧着面已经加的差不多了,她便往里面打了几个鸡蛋,又放了一些油,温水,慢慢调面。   “若是不吃,你便回去吃糕点。”男子道。语气里有着不容人拒绝的威严。   小姑娘想了想冷硬的糕点,又想了想热汤面,撅了噘嘴,勉为其难地答应下来。   此刻,柳棠溪已经把面调好,开始揉面了。   见状,男子又重复了一遍“夫人能否为小女多做一碗?”   柳棠溪手上动作不停,并未往里面继续加面,说“等着就是了。”   听到她这话,男子微微挑了挑眉。   这状元娘子着实有意思,打从他们进来,她就料到他们会来吃她做的面了吗?还有,这状元郎怕是把他的身份猜了个大概,不然不会用敬语。   既如此,可却没看出来这两位对他们有何逢迎之处。   这真的是传闻中在乡下生活了二十年,对太子和三皇子两边都讨好没有一丝风骨的男人吗?   而另一位真的是从青楼里出来的姑娘吗?   不说别的,光是看这面相,也不太像。   恐怕,传言有误。   接下来,男子一句话没再说。   揉好面之后,柳棠溪把面放在一旁去饧了。   随后,柳棠溪去找了一把青菜,一块肉,拿过来准备处理。   臻儿再次皱眉,说“我不吃青菜。”   柳棠溪连个眼神都没给她,继续处理。   “蓁蓁!”男子再次提醒女儿。   臻儿立马闭了嘴。   柳棠溪把青菜洗好放在一旁,又把肉切成了丝。   约摸过了一刻钟左右,柳棠溪把饧好的面拿过来,用擀面杖擀成面皮,随后用刀切成细条。最后,为了防止粘连,在上面撒了一层面粉。   接着,她开始热锅下油炒肉丝,加水。   水滚了开始下面。   最后,把青菜放在了锅里,加调料等等。   整个过程中,屋内没有任何人讲话,全都在盯着柳棠溪的动作看。   锅开了之后,柳棠溪拿过来四个碗,三个大的,一个小的,把面条盛到了碗里。   其中,三个大碗中都有青菜,只有一个小碗中没有。   男子看了一眼四个碗,也没有谦让,让护卫把碗端了出去。   很快,四个人坐在了同一张桌子上。   柳棠溪已经饿得快晕倒了,也没客气,一上桌就吃了起来。   小姑娘见她吃得香,本来觉得挺勉强的,可这会儿却突然饿了,挑起来一根面条吃了起来。   当面条入口之后,她脸色立马变了,快速嚼完嘴里的面条,跟男子说道“爹,好好吃啊。”   男子见女儿开心,摸了摸她的头发,语气很是温和地说“嗯,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嗯。”小姑娘低头吃了起来。   跟女儿说完话,男子看向了卫寒舟,两人朝着对方点了点头,拿起来筷子,吃了起来。   卫寒舟早就知道柳棠溪的本事,所以没有丝毫惊讶。   那男子在吃过一口之后,却怔住了,跟刚刚小姑娘脸上的表情很是相似。   那状元娘子做饭时,他全程都看着,并未发现任何稀奇之处。可这一碗简单的鸡蛋面却被她做得如此美味,堪比御厨用高汤做出来的面。   不一会儿,面就吃完了,柳棠溪端起来碗把里面的汤水都喝了。   喝完后,满意地拿出来帕子擦了擦嘴。   四个人几乎是同时吃完。   在场的,除了柳棠溪,大概没人吃饱。   柳棠溪能吃饱是因为她平时的饭量就是小碗,现在吃了一大碗,自然是饱了。   小姑娘本来饭量就是小碗,也吃的小碗,所以没饱。   等她吃完,瞧着柳棠溪一旁的三个大碗,不满地问“为何你们都是大碗,而我是小碗?”   柳棠溪这会儿吃饱了,也爱说话了,直接回道“因为你是小孩子。”   “可我没吃饱,你再给我……”   柳棠溪没等她说完就道“小孩子晚上不能吃太多,容易积食。”   这里是官驿,这两个人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一般。真被小姑娘把话说出来,她再拒绝就不好了,不如不让她说完她就拒绝掉,给双方留个面子。   说完,柳棠溪朝着卫寒舟道“相公,我困了。”   卫寒舟看了一眼对面的中年男子,道“抱歉,我家娘子旅途劳累,且尚在病中,就不陪着两位贵人了。”   男子瞧了一眼柳棠溪的神色,又快速移开视线,说“多谢两位。”   “您客气了。”   说完,卫寒舟和柳棠溪回房去了。   蓁蓁这会儿没吃饱,站起身来,还欲说什么,不过,却被男子拦下了。   伙计见柳棠溪帮着他解决了小姑娘这个麻烦,为她说了几句话“那位夫人身子确实多有不适,今日傍晚来时,在车边吐了一回,脸色蜡白,状元郎扶着她回去的,晚饭都没吃。”   听到这话,蓁蓁立马不说话了。   男子给了伙计二两银子,说“多谢贵店食材。”   “贵人客气了,多谢赏赐。”   第二日一早,柳棠溪神清气爽地下楼了。   在大堂里,他们遇到了正在吃饭的那父女俩。   双方打了一声招呼,卫寒舟和柳棠溪就去吃饭了。   等吃完饭,却在后面放置车马的地方再次遇到了那父女俩。   那小姑娘正站在原地玩儿着,瞧着他们两个人过来了,扯了扯男子的衣袖。   经过女儿提醒,男子回头看了过来。   “听闻夫人饱受行车之苦,此地距京城尚有几十里,不如同行?”   按照柳棠溪的性子,她是要拒绝的,然而,在看到那男子豪华又宽敞的马车时,顿时不说话了。   卫寒舟再看了一眼马车之后,又看了一眼柳棠溪尚有些苍白的脸色,说“恭敬不如从命。”   等上了马车,行了一段路之后,柳棠溪都没再晕车。心中暗想,一顿饭换了一张豪华车票,值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饿了⊙o⊙   温馨提醒种田文种田文种田文。节奏慢节奏慢节奏慢,吃吃喝喝赚钱谈恋爱日常为主,其他都是顺带。,,, 第55章 亲吻   柳棠溪毕竟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她纵然早就看出来面前的男子和他的女儿不是一般人,可也没猜到他们的身份。   对于原主的记忆,她的确是接收了一些,但却并未全部接收。   比如,关于技能,女主绣花绣了十多年,她虽然继承了,但并非全部,差不多有个七八成吧。再比如写字,因着她自己之前硬笔写字写了二十年,即便原主有毛笔字的基础,也没能敌得过她自己的硬笔字,这就导致她在写字方面,还是自己的习惯占了上风。   而京城的那些人,她似是有些印象,但对于一些具体的事情,却记不太清楚。   这般一想,她倒是真的跟失忆的人差不多了。   马车在路上跑得并不快,宽敞的环境,让柳棠溪舒坦不少,也没再觉得晕车。   她觉得吧,自己这身子可真是金贵得很。普通的马车坐久了不行,这般豪华的却没事儿。   卫寒舟虽然嘴上没问,但却一直看着她的脸色,见她不是在吃葡萄就是在嗑瓜子,脸色如常,便知她身体无碍,心中也觉得轻快了一些。   另一边,男子也在问自己女儿的身体。   “蓁蓁,你昨日睡得如何?”   名叫蓁蓁的小姑娘此刻正拉开窗帘看着外面,听到这话,头也不回虽,答道“睡得极好。”   “可还会头晕恶心?”   蓁蓁道“没有。”   男子微微松了一口气,说“嗯,没有便好。”   这时,蓁蓁拉上了窗帘,跟她父亲说“说来也是奇怪,从昨晚上开始就没事了。”   听到这话,卫寒舟看了一眼正吃得开心的柳棠溪。   柳棠溪也听到了那对父女的谈话,但她并未当回事儿,此刻,她满心满眼都是面前的水果。吃着这些水果,她幸福地快要流泪了。   这些水果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品种,肯定很贵。   可她没想到,这些水果加上她的金手指之后,竟然那般好吃。   比她之前在卫家村吃过的还要好吃上几分。   若是天天都能吃到这样的美食,人生得多么的丰富多彩啊。   因着水果太好吃,柳棠溪对于进京一事的烦恼淡忘了几分。她想着,京城的好吃的定然是卫家村不能比的。所以,烦恼算什么啊,她老老实实待着,好好吃她的就是了。只希望,女主男主或者京城中的众人能给她这个机会。   “你没事爹就放心了。”   那男子跟女儿聊完,看了一眼卫寒舟的方向,见他正看着柳棠溪,男子笑了笑,说“看来夫人身子已然无碍。”   这话一出,卫寒舟和柳棠溪同时看了过去。   卫寒舟站了起来,躬身道谢“多谢。”   男子压了压手,示意卫寒舟坐下。   “我跟小女从北地来。小女打小在北边长大,一入南边,小女就病了。请了许多郎中,都说是   水土不服,吃了几服药都不见好。昨晚是小女吃得最多的一次。这还要多谢夫人。”   柳棠溪咽下了口中的葡萄,神色自若地说“客气了。”   卫寒舟看了一眼柳棠溪,说“我家娘子有些晕车,还要多谢您让我们同行。”   男子笑了起来,双方寒暄了几句后,男子便提起来别的话题。   这男人很是有分寸,在问了他们的姓氏之后,便没再问更具体的,让人觉得很是舒坦。   随后,卫寒舟跟男子聊了起来。   那小姑娘看了一会儿外面的风景之后就觉得无聊了,开始在车里四处看了看。她父亲正跟卫寒舟说话,那些话题听得很是无趣。接着,她便看到了从上车之后就一直在吃,从未停过口的柳棠溪。   她昨日就对柳棠溪有些不喜,这人对她很是无礼。然而,她做饭又非常好吃,让人生不出来恶感。   她本不想跟她多说话,可,看她吃得香甜,她竟也有些想吃了。   想着想着,她便走了过去,坐在了柳棠溪身边。   “这草莓有这么好吃吗?”蓁蓁问。   柳棠溪一边吃一边点头“好吃。”   这草莓她已经两年没吃到了,突然吃到自然是停不下来。   “你不会从来没吃过吧?”蓁蓁瞪大眼睛问道。   柳棠溪看了她一眼,没说话,继续吃起来面前的草莓。   跟人置气什么的太不划算了,还是吃到嘴里的东西实实在在。   蓁蓁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见柳棠溪又不理她了,便低头拿起来面前的草莓吃了起来。   在吃了一个之后,她眼前顿时一亮,惊讶地说“这个怎么这么好吃,我之前吃到的分明不是这个味道。”   柳棠溪微微蹙眉,看了一眼盘子里的草莓,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不敢再吃了。   刚刚那小姑娘拿的定是她不小心碰到的。   而她也无意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金手指。   卫寒舟听到这话也看了过来,眼神中微微有些不安。   接着,他便听到那小姑娘说“咦?这个怎么没刚刚那个好吃了。”   柳棠溪也不说话,抓起来面前的瓜子嗑了起来。   见状,卫寒舟松了一口气。   蓁蓁吃了几个草莓之后,发现味道一如从前,便不吃了。   接着,就听到华服男子跟卫寒舟说起来北地的事情。   说着说着,柳棠溪也被吸引了过去。   虽然北地冰天雪地很冷,但也很漂亮啊。还有,那些广袤的土地,想想就觉得开阔。   想着想着,柳棠溪眼神开始放光,时不时还问上一两句。   “听说冬日里有冰块雕出来的小动物,放在外面不会化,可是真的?”   男子笑了笑,正欲回答,一旁的小姑娘插嘴了。   “自然是真的,你没见过吧?我的小兔子挂在外面整整一个月都没化。”   虽然小姑娘的语气还是不好,但柳棠溪非常诚实地摇了摇头。   这时,卫寒舟突然插嘴“娘子若是想去,以后有机会为夫带你去看。”   听到这话,柳棠溪眼前一亮,笑着点了点头。   接着,他们几人又聊起来别的事情。有人说说话,还能有好吃的,柳棠溪觉得这一路比她跟卫寒舟这个闷葫芦在一起舒服多了,以至于她觉得这小姑娘都没那么讨厌了。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马车突然晃动了一下,接着,就停了下来。   很快,有侍卫过来回话。   “主子,刚刚有一对老夫妻搀扶着走路,不小心在马车前跌倒了。”   “人可有事?”   “无碍,人已经走了。”   “嗯。”   “前面有一处茶棚,是否要去歇一下?”   男人看了一眼女儿,说“也好,休息一下。”   “是,主子。”   虽说马车宽敞豪华,但是坐久了也不舒服,所以,柳棠溪也跟卫寒舟从车里出来了。   四处活动了一会儿之后,四个人在一个棚子下面坐下了。   这时,侍卫从伙计手中接过来凉茶,准备给他们几个人倒茶。   那侍卫许是平日里拿刀拿惯了,倒茶时有些抖,险些倒在柳棠溪身上。   华服男子不悦地蹙了蹙眉。   “属下该死。”护卫立马单膝跪地请罪。   见状,柳棠溪朝着华服男子笑了笑,随后,从护卫手中接过来茶壶。   “没事儿,护卫们拿刀拿剑习惯了,这茶壶太轻,还是我来吧。”   说着,柳棠溪给其他几个人分别倒了茶。   柳棠溪刚刚吃了不少瓜子,还没来得及喝茶。此刻,闻着这茶有一股清香,便喝了起来。   其他三人也端起来茶杯喝了起来。   别人喝了几口就停了下来,柳棠溪实在是渴了,多喝了两杯。   坐了约摸两刻钟左右,一行人便准备离开了。   就在这时,蓁蓁突然晕倒在桌子上。   而那看起来颇为贵气的男子在站起来后,身形也晃了晃。   柳棠溪吓了一跳,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这时,刚刚一直站在那贵气男人身边的侍卫突然从袖中拿出来一把短剑,朝着他刺了过去。   那贵气男子在晃了晃身子之后,很快从腰间抽出来一把剑,二人打在了一起。   接着,卫寒舟的背影挡在了她的眼前。   柳棠溪躲在他的身后,捏着他的衣角,偷偷看了过去。   只见其他侍卫也反应过来,朝着那侍卫过来了。   这样的情形大概只会在电视里或者小说上发生,亲眼见到时,柳棠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此刻,她心中更多的不是害怕,而是激动。   她来了这里两年了,终于看到了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情节。   不过是短短一瞬间,那   侍卫被制服了,全程没有一个人受伤。   “为何?”华服男子冷着脸问,“你跟随本王十年,本王自认待你不薄。”   被擒侍卫眼中神色颇为复杂,有难过,又不忍,又有些决绝“王爷,属下也没办法。”   说完,看了一眼茶壶的方向,说“茶水里有剧毒,属下先行一步,来世再报王爷的恩。”   说完,侍卫口中吐出来一口黑血,死了。   柳棠溪看着眼前这一幕,久久回不过来神。不过,她突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   这时,卫寒舟转过身来,脸色苍白地看着她,紧张地问“你身上可有哪里不舒服?”   柳棠溪感受了一下,呆呆地摇头“没有啊。”   是了,那侍卫说茶水里下了毒。   她刚刚喝了……还喝了不少……   柳棠溪虽然没觉得身体有不舒服的地方,但她有点想哭,她不会真的要死了吧。不要啊,她才穿过来两年,好不容易有个金手指,好吃的还没吃够呢。   而且——   卫寒舟也喝了。   “你呢,你可有不舒服?”柳棠溪紧张地问。   卫寒舟晃了晃脑袋,说“还好,就是有些头晕。”   瞧着卫寒舟眼神有些茫然,柳棠溪眼眶一下子湿润了,哽咽地说“卫寒舟,我们不会是要死在这里了吧?我还不想死啊。”   听到这话,卫寒舟忍着头晕恶心,把柳棠溪抱在了怀里,安抚“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这时,谨王也满脸着急地查看了自己女儿的情况,见女儿怎么都叫不醒,忍着头晕,厉声道“快去把江郎中叫过来!”说着,把女儿抱了起来,朝着马车行去。   卫寒舟和柳棠溪也跟了过去。   很快,一个背着药箱,约摸四十多岁的男子来到了马车前。   “见过王爷。”   “好了,快别行那些个虚礼,上来看看蓁蓁如何了。”   男子先看了一眼谨王,又低头给蓁蓁把了把脉,皱了皱眉。   “到底怎么了!”谨王着急地问。   江郎中斟酌了一下,道“微臣要是没诊错的话,郡主体内毒性很浅,脉象还算平稳,没什么大碍。吃几服药就好。”   谨王微微蹙眉,冷声问“当真?”   “的确是真的,刚刚我诊了好几次。”   一旁的侍卫催促“江郎中,快给王爷把一下脉。”   江郎中连忙去探了谨王的脉搏。   在把脉时,谨王看向了抱在一起的卫寒舟和柳棠溪,这两个人看起来似乎也并没有中毒的迹象。   “王爷身子好,常年习武,且,用的茶水不多,毒性更浅。”   谨王是常年习武之人,多少对身体有些了解。自己中没中毒,毒性如何,能感觉出来。刚刚跟那侍卫打在一起时,他就察觉到自己没什么大碍。   “给卫大人和柳娘子把一下脉。”   “是,王爷。”   接着,江郎中转头看向了卫寒舟,说“大人,劳烦把手伸过来。”   卫寒舟看了一眼趴在自己胸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柳棠溪,说“我家娘子多喝了几杯茶,劳烦先生先给我家娘子把一下脉。”   “诺。”   柳棠溪抽抽涕涕地哭着,把自己的手伸了出来。   熟料,那江郎中给柳棠溪把了把脉之后,眉头皱得很深。把完一边的手腕之后,又让柳棠溪把另一条胳膊伸了出来。   见状,柳棠溪哭得声音更大了。   “我……我不会真的要死了吧?”柳棠溪哭着问卫寒舟。   她刚刚都听到了,茶水里有毒。那个王爷用得少,且常年习武,所以没什么大碍。小郡主用的多,体质不好,所以晕倒了。那她呢?她几乎把半壶茶水都喝掉了。而且,她从不运动,也不习武。   也不知道她现在开始练武还来不来得及。   江郎中把了她一条胳膊不说,还又要把了一条。   她的命怎么就这么哭呢?   前世累死累活五年,好不容易攒了钱付了房子首付,却莫名其妙穿进了书里。而如今,她在乡下生活了两年,好不容易等到卫寒舟考中状元入京,她要享福了,结果却又要死了。   老天爷是不是看她老实,故意欺负她?   想着想着,一向淡然的柳棠溪哭得更大声了。   卫寒舟脸色极为难看,斥责“别胡说!”   说着,拿出来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升官发财死……死老婆,卫……卫狗蛋,好事儿全……全让你占了。”   卫寒舟脸色阴沉得仿佛要滴下水来。   索性不再看她,看向了江郎中。   “先生,我家娘子如何?”   江郎中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眉头深锁,疑惑地说“娘子除了有些体虚,并无任何问题啊,刚刚娘子真的用了许多茶水吗?”   柳棠溪的哭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向了江郎中。   “是……是啊,我……我……我用了……用了很多。”柳棠溪一直在哭,此刻即便是不哭了,情绪依旧没缓和下来。   江郎中看了一眼谨王的方向,再次给柳棠溪把了脉。   这一次,把完之后,他非常肯定地说“娘子的确无碍。”   柳棠溪先是一喜,随后,看向了面前的卫寒舟。   “我……我没事儿?”   卫寒舟的眼神也比刚刚温和了许多,瞧着柳棠溪红肿的眼睛,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嗯,娘子没事儿。”   柳棠溪笑了起来。   此刻,她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也不顾众人在场,抱住了卫寒舟。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要死了。”   卫寒舟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不会的。”   抱了一会儿之后,柳棠溪突然想起来江郎中还没给卫寒舟看病,连忙   拉着卫寒舟的胳膊让江郎中给他把脉。   江郎中把完之后,笑着说“卫大人跟王爷体内的毒性差不多。”   听着这话,柳棠溪脸上的笑容加深,抓着卫寒舟的袖子,激动地说“相公,你也没事儿啦,咱们都活着,真好。”   卫寒舟难得对着她露出来一个微笑,抬手捏了捏她的脸。   柳棠溪正兴奋着也没在意。   谨王听到这番话,看向卫寒舟和柳棠溪的目光中多了一层深意。   他常年习武,底子好,所以无碍。蓁蓁年纪小,晕了过去。可这位状元郎,看起来不像是习武的模样,而且,他家娘子也一副柔弱模样。   若他没记错,这位娘子的确用了不少茶水。   “为何会如此?”谨王问道。   听到这个问题,卫寒舟微垂的眼眸突然微微眯了一下,拳头也握了起来。   江郎中道“王爷可否先把那壶茶拿过来给我看看?”   谨王示意护卫拿给江郎中。   江郎中接过来茶壶,闻了闻里面的味道,又拿出来一片茶叶,仔细闻了闻。最后,用舌尖尝了一下茶水的味道。   “如何?”   “嗯,的确是剧毒,沾了就死。”江郎中淡定地说。   谨王皱了皱眉,看了他一眼。   江郎中连忙把后面的话说完了“不过,虽是剧毒,但不知为何,王侍卫用量极少。想必他是念在跟王爷多年的情分上,没有下重手。”   谨王点了点头。   江郎中本就是王府的郎中,不参与其他事儿。既然毒性不强,他也不再说与侍卫相关的事儿,而是说起来毒本身。   “万物相生相克,柳娘子虽然用的茶水多,但根据把脉,似是病过。想必柳娘子最近吃过不少药?”江郎中看向了卫寒舟。   卫寒舟点了点头,道“正是,我家娘子从未出过远门,一上船就开始晕,后来改乘马车,依旧晕,已经用了近十日药。药换过多种,看了许多郎中。”   不知为何,柳棠溪觉得卫寒舟似乎有些紧张,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卫寒舟却并未看她,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冷淡的模样。   江郎中捋了捋胡须,想了想,说“嗯,这就是了。晕车的药物无非就是那几种,娘子用的药恰好跟这毒性相克,所以,娘子用得虽然多却无碍。”   卫寒舟衣袖下紧握的拳头骤然松开,抬眼看向了不明所以的柳棠溪。   柳棠溪见卫寒舟眼神又变得怪怪的,觉得他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劫后余生的欣喜还是让她把这一点忽略了。   真好啊,晕车救了她一命。   “嗯,劳烦先生先回京去给蓁蓁熬药。”谨王道。   此处距离京城已经很近了,快马加鞭,两刻钟就能到。且路上也不能熬药,而且,谨王等人的病情也不是很严重。   “是,王爷,小的先行一步。”江郎中道。   “你护送江郎中回京,寒冰   的尸身带上,交给他的家人。给他家人五十两银子,不必为难。”   不管怎样,寒冰跟随他多年,且在最后也没有置他于死地。   “是,王爷。”   等人走后,谨王朝着卫寒舟和柳棠溪行礼“抱歉,卫大人和娘子因我受到了牵连。”   既然已经知道对方身份,他们二人又岂会受了这个礼?   “王爷多礼了,我与娘子并无大碍。”   随行的人里面并没有女子,柳棠溪主动过去照顾小郡主了。   马车快速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等快到城门口时,小郡主却在柳棠溪的照料下醒了过来。   除了头晕恶心,倒没别的大碍。   若与一个刚从封地回来的王爷随行会多有不便,因此,卫寒舟和柳棠溪在京郊跟谨王分开了。   重新回到自己这个装满了行李,有些逼仄狭小,连腿都伸不开的马车里,柳棠溪激动地快要流泪了。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啊,哎,享受再多的荣华富贵有什么用?还是保住小命要紧。”柳棠溪感慨。   卫寒舟脑子依旧有些晕,上车之后就闭上了眼。此刻听到这话,无奈地睁开了眼睛,问“娘子这是在骂自己是狗?”   柳棠溪刚刚经历了那么可怕的事情,这会儿还有些回不过来神,且,卫寒舟刚刚对她太温柔了,以至于她放松了许多,没经过思考,有些话就说了出来“当然不是,你不是叫狗蛋儿么,肯定是在说你呀。”   卫寒舟的脸色肉眼可见地冷了下来。   柳棠溪虽没那么怕卫寒舟了,可看着他这个脸色,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眼神游移,说“这,那个,我……我开玩笑呢,别当真……唔。”   话还没说完,一张脸就在自己眼前放大。随后,唇上多了一种微凉又有些软的触感。   察觉到卫寒舟在做什么,柳棠溪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忘记了呼吸。   卫寒舟本没想亲她,只是,他脑子本就晕,还有人在耳边吧啦吧啦说个不停,那一张嘴似乎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   瞬间,世界变得安静。   等到城门口要检查时,卫寒舟才离开了柳棠溪的唇,声音低沉地道“不准再唤为夫这个名字,听到了没?”   柳棠溪脸红心跳,呆呆地说“听……听到了。”   卫寒舟满意地摸了摸柳棠溪的头发,感觉无论是心里还是身体都舒坦了不少。   作者有话要说从本章评论中抽100个发红包~   感谢在2020042123:40:00~20200424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梦幻紫迷3个;喵2个;角落生物、糖葫芦吃掉小糖人了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嘤咛68瓶;阿洁60瓶;小清明要吃兔兔30瓶;子慕、茜茜10瓶;两颗小虎牙、我也很喜欢、公瑾5瓶;华少、一花双色4瓶;遇陈、k3瓶;西西i呀、陈子芥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抵京   很快,二人通过了检查,入了京城。   全程,柳棠溪都在走神儿,一会儿抿抿唇,一会儿偷偷看卫寒舟。   反观卫寒舟,检查完之后,就闭上眼睛,靠着后面的行李睡了起来。   见卫寒舟如此,柳棠溪打量得更肆无忌惮。   不过,因着马车内昏暗,因着自己太过紧张,柳棠溪并没看到卫寒舟泛红的耳朵。   有了这么一个小插曲,柳棠溪也没心思看京城了,一直盯着卫寒舟。   马车入了城后,行驶了约摸两刻钟左右,便在一处宅子门口停了下来。   马车一停,卫寒舟睁开了眼睛。   柳棠溪看向他的目光还没收回来。   对视了一瞬,柳棠溪立马收回来视线,转移话题“呃,那个,好像到了。”   卫寒舟轻咳一声,说“嗯,下车吧。”   卫寒舟先下车,柳棠溪跟在他的后面下去了。   卫寒舟本等着一旁,伸出来手想扶着她下。结果,柳棠溪看了他一眼之后,眼神游移,自己扶着马车跳了下去。   卫寒舟看了她一眼,收回来自己的手。   下车之后,柳棠溪被面前的宅子吸引了。   这宅子从外面看起来并不大,不是那种电视剧里演的那种,门口有两个石狮子的大宅子,而是那种小宅子,门宽估计不超过两米。   很快,门从里面打开了。   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的老者从里面出来了,见着卫寒舟之后就开始行礼“见过大人。”   卫寒舟微微颔首,看了一眼柳棠溪,说“这位是我家娘子。”   老者连忙朝着柳棠溪行礼“见过夫人。”   柳棠溪抬手让人起来了。   “我这就让人出来搬东西。”说着,老者再次进去了。   卫寒舟简单解释了几句“这宅子是皇上赏赐的,还有三个奴仆,刚刚那个是看门的老张,还有一个在厨娘姓陈,一个小厮阿丁,他们原是罪臣家的奴仆,在外院做事的,没牵扯其中。”   柳棠溪点了点头。   卫寒舟和柳棠溪的行李不多,不一会儿,几个人就把东西搬下来了。   他们乘坐的马车是租的商行的,那店铺在京城也有店,车夫拒绝了他们的留饭,驾着马车去了商行。   柳棠溪随着卫寒舟朝着院子里走去。   这院子从外面看不大,进来倒是别有洞天。   一进去,是一面迎门墙,两侧有倒座房。绕过迎门墙之后,是一个极大的院子,院子两侧有回廊。   一侧的回廊连接着一个小花园,小花园的一侧有个后门。   另一侧回廊连接着厨房,厨房旁边有几间杂货间和佣人住的厢房。   正对着迎门墙的是几间正屋,后头有几间后罩房。   院子的整体面积看起来跟在卫家村的差不多,不过,卫家村那个院子   看起来像是个四合院一样,中间的院子极大。这个则是把整个院子切割成了几个看似独立却相互连接的空间,中间的院子小了,但又多出来小花园迎门墙等等。   虽然比记忆中原主所住的侯府不知道小多少,但柳棠溪还挺满意的。   她跟卫寒舟一共就两个人,住那么大的地方做什么。   她原以为来了京城要租房子住,没想到皇上赏赐了房子,倒算是意外之喜了。   院子里挺干净的,回廊上也没什么灰尘,屋里也是干干净净,看来他们来之前这几个仆人已经打扫过。   柳棠溪回屋整理东西,卫寒舟则是出去问仆人话了。   等柳棠溪出来时,天色有些暗,马上就要到晚上了。   卫寒舟见她出来,回头看了她一眼,问“娘子,去外面吃吗?”   柳棠溪从未来过京城,说实话,她对京城还挺好奇的。毕竟,这里是大历朝最大也是最繁华的地方。   可是,一想到原主之前很是高调,经常出去,想必京城中见过她的人不在少数。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先不出去了。   此刻她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侯府。之前虽然想过要回京城,回侯府,但这种想法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渐渐淡了不少。留在心头的,更多的是,回去一趟,给原主的家庭一个交代。   “算了,旅途劳累,还是在家随便做一些吧。”柳棠溪拒绝。   卫寒舟微微皱眉。按照他对她的了解,来了京城,她应该很高兴才对。可瞧着她神色,却似乎有些不对。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娘子自从离开家之后就跟之前不太一样了,好像有什么心事。   一开始可以说是对家人的想念,不舍得离开,但后面这几天,除却生病的缘故,似乎还有别的。   “夫人,我还没来得及去买米面和菜。”陈婆子小声解释。   她的脸上浮现出来紧张和担忧的神色。   柳棠溪看了卫寒舟一眼,瞬间明白过来了。   卫寒舟一去一个月之久,且他身上也没多少多余的钱,怕是走的时候也没给奴仆钱。而这几个奴仆又是从罪臣家出来了,许是怕被赶出去,也比旁人谨慎了许多。   柳棠溪忙道“没关系,等明日你在我这里取了银钱再去买。”   陈婆子的脸色一下子好看了许多,没那么紧张,应下“哎,好,好。”   在询问了卫寒舟这几个人的月钱之后,柳棠溪去屋里拿了钱,给每人发了一个月的月钱。   “这一个月看宅子辛苦了。”   “多谢夫人。”下人们脸上终于露出来笑容,不再像刚刚那般紧张和拘束。   柳棠溪处理事情的时候卫寒舟就在一旁看着。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厉害,仿佛就没什么事儿能难倒她。   她在农家时,喂猪烧火很顺手。家里脏乱她也从不嫌弃,一旦觉得脏了,她就会自己动手去打扫。饭不好吃她也不抱怨,她会自己去做。   而她又会刺绣,还识字。   如今来看,她似乎还懂如何管束仆人。   下层百姓的苦她能吃,上层官员的后宅管理她也信手拈来。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   卫寒舟的脑海中再次开始思考这件事情。   瞧她最近如此反常的举动,难道是跟京城有关吗?一瞬间,这个念头在卫寒舟心里冒了出来。   耽搁了这一会儿,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柳棠溪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不知在想什么的卫寒舟,想了想,说“要不,还是出去吃吧?”   家里没有米面油菜,行李里面就只有一些点心。她中午就吃的点心,这些日子在路上也没少吃点心,她已经吃够了。就算出门有被人发现的风险,她也不想再去吃那些东西了。   卫寒舟回过神来,道“好。”   柳棠溪把身上的茶色的粗布衣裳换了下来,换成了一身鹅黄色的棉布衣裳。   她向来不是个讲究的人,出门在外,她以舒适为主。且,在外面细菌多,旅途又比较劳累。再说了,她长这么漂亮,万一路上什么打劫的,卫寒舟这弱书生又保护不了她,岂不是会吃亏?所以,思来想去,穿好看的衣裳太不划算了,她一直穿的耐脏的粗布衣裳。   如今换了鹅黄色的衣裳,整个人的气质一下子变了。   大概刚刚看起来像是个村花,现在有几分小户之女的味道了。   这是她为了来京城,特意给自己新作的衣裳。   从屋里出来时,瞧着卫寒舟眼神中的惊艳之色,柳棠溪故意在他眼前转了一圈,问“好看吗?”   卫寒舟轻咳一声,说“好看。”   听到这话,柳棠溪笑了起来,从衣袖里拿出来一方同色的面纱戴在了脸上。   随后,很自然地挽起来卫寒舟的胳膊,说“走吧?”   卫寒舟看了一眼黄色棉布衣裳和自己身上这件灰色衣裳交织在一起样子,说“好。”   等走了几步,刚出了堂屋门,柳棠溪突然停了下来,看向了身侧的卫寒舟。   卫寒舟不知她为何停下来,侧头看向了她。   “我这才想起来,你不是中毒了吗?脑袋还晕吗?”柳棠溪有些紧张地问。   卫寒舟摇了摇头,说“无碍。”   若说一开始还有些晕的话,跟她接触了这么久,早就没感觉了。   柳棠溪蹙了蹙眉,问“真的吗?可江郎中明明说你中毒了。”   “江郎中也说为夫中毒较轻,且,你没瞧见吗,他对王爷中毒的事情也没见过多紧张。可见这种毒并不严重。”卫寒舟有理有据地反驳。   柳棠溪仔细回想了一下白日的事情,觉得卫寒舟说得甚是有理,仔细看了看卫寒舟的脸色,见他脸色如常,想了想,说“要不一会儿去街上找个郎中把一下脉,再开一些药?”   卫寒舟道“不必,若是不舒服,为夫明日再去看   。”   见卫寒舟坚持,柳棠溪也不再说什么了,两个人挽着手出去了。   从正门出去后,家家户户门口都挂起了红色的灯笼,不至于看不清。面前的这一条街跟白日看的没什么不同,很长,看起来很是清幽。   想必,这里住的都是跟卫寒舟身份差不多的官员,要不然,皇上也不会把宅子赐在了这里。   正想着呢,一辆马车从东边巷子口驶了过来,黑暗中,马蹄声嗒嗒嗒作响。   柳棠溪和卫寒舟是步行,正好跟马车是对向行驶。   马车很快就驶过了他们二人。   但,又突然在他们不远处停了下来。   “卫修撰?”   卫寒舟是状元郎,被皇上赐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   显然,叫他的这个人认识他。   卫寒舟停了下来,回头朝着马车处看了一眼。   柳棠溪也停下了脚步,望了过去。   “还真的是你,刚刚老远瞧着像,没敢认。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回京了。”   卫寒舟看了一眼柳棠溪,拍了拍她的手,低声说“这是詹士府黄府丞。”   柳棠溪会意,把手从卫寒舟胳膊上拿了下来。   “见过黄府丞。”卫寒舟行礼。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上一科的状元郎。之前他跟卫寒舟一样,曾是翰林院的修撰。但,在翰林院待了没多久,就投靠了太子门下。如今,在专门辅助太子的詹士府任职,府丞,正六品。   这人比卫寒舟品级高,柳棠溪也微微垂头行礼。   黄府丞看了一眼卫寒舟,又把目光放在了站在卫寒舟身侧的柳棠溪身上。   他跟卫寒舟是前后两任状元,难免会被人拿来比较。   他之前投靠了太子,可太子这两年在皇上面前犯的错越来越多,三皇子反倒是在皇上面前越来越得脸,朝中说皇上想要废太子的呼声越来越高。   他也因此没少被人在背后嘲笑。   而卫寒舟这个人,既没有接受太子的示好,也没有跟三皇子亲近,他隐隐听别人拿他们二人比较,说卫寒舟比他聪明比他有眼光比他会审时度势云云。   可是再会审时度势又如何,他还不是有个青楼出身的娘子,且,因此事被皇上所恼。   “不知卫修撰身边这位是……”黄府丞盯着柳棠溪看了一眼。   柳棠溪直觉得这个眼光有些不善,微微蹙眉。   卫寒舟抬脚往旁边挪了半步,挡住了黄府丞的视线,躬身,甚是恭敬地说“这位是我家娘子。”   卫寒舟的话音刚落,只见车帘子被拉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头戴金钗,身着绸缎衣裳的妇人。   “夫人。”黄府丞忙朝着妇人道,态度很是殷勤。   那妇人看了一眼躲在卫寒舟身后的柳棠溪,笑着说“原来这位就是卫修撰的娘子啊?刚刚见她挽着卫修撰的胳膊,我还当是……哎呀,你瞧我,说的这是什么话,应该说,这位娘   子果然跟传闻中的一样。”   这是在讥讽柳棠溪青楼出身的身份了。   卫寒舟脸色非常难看,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柳棠溪很是诧异。   她刚入京城就已经有了什么名声了吗?不可能啊。所以,既然不是她自己所为,那肯定就是卫寒舟。   可她总觉得这话不像是在夸她,倒像是在暗示什么一样。   “娶个这样的娘子,真是难为卫修撰了。”黄府丞看起来一副体贴的模样。   柳棠溪明白了,她刚刚的感觉没错,这两位的确是来找茬的。   她真的想知道,卫寒舟到底来京赶考时说了她什么话,以至于大家对她是这种态度。   这时,只听卫寒舟看着站在马车上的那位妇人,问道“这位是?”   黄府丞笑着介绍“这位是我家娘子,大理寺少卿府三姑娘。”   语气中,不无得意。   “哦,原来是李夫人。刚刚黄府丞称呼其夫人,下官还有些诧异。上次,下官在宫宴上见到的那位夫人似乎跟眼前的这位不太一样。”   黄府丞及其娘子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是难看。   京城谁人不知,黄府丞在当年考中状元之后,不满商户出身的娘子,想要休妻。可那娘子颇为泼辣,闹得满京城皆知。后来,休妻不成,黄府丞娶了一房平妻,正是眼前这位出身大理寺少卿府的李夫人。   “哼!”那位李夫人冷哼一声,掀开帘子回马车去了。上次宫宴她本来也要参加,无奈被那贱人害得扭伤了脚,没能去成。   黄府丞脸上露出来紧张的神色,瞪了一眼不会说话的卫寒舟。   卫寒舟脸色如常,恭敬地说“劳烦府丞大人挂心,下官府中只有娘子一人,生活简单。不像大人府中娘子众多,要操劳的事情想必更多。想必大人府中事情众多,下官就不打扰了,先带我家娘子离去。”   说完,卫寒舟转身,牵着柳棠溪的手,朝着巷子口走去。   柳棠溪整个过程都出于懵逼状态,不知道那两位到底在说她什么,也不明白为何卫寒舟一句话就让那二人变了脸色。   等走出了巷子口之后,柳棠溪忍不住问道“刚刚是怎么回事儿啊?那两人是不是在说我?可是有我不知道的什么事情发生了?”   卫寒舟环顾了一下四周,轻飘飘地说“没什么,两个不相干的人。”   “哦,可——”   “娘子想吃什么?那边有面,那里有馄饨,还有……”   听到这话,柳棠溪朝着大街上看了过去,瞧着灯火通明热闹的街市,她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了,兴奋地看着大街上的吃食,松开了卫寒舟的手,朝着前面走去。   卫寒舟见她开心,松了一口气,跟了过去。   京城可真繁华啊,晚上还有这么多人。   来这个世界两年了,她这还是第一次在晚上出来。以往这个时候,她大概不   是在做饭,就是在吃饭。看着眼前这些,她感觉像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一样。   瞧着这些好吃的东西,柳棠溪感动地热泪盈眶。   闻着这些味道,她的肚子已经开始叫了起来。   走了许久,看了好多东西,柳棠溪也没想好要吃什么。   她是这个也想尝尝,那个也想试试。   可她没钱!   她一共就十多两银子,估摸着吃吃喝喝,没有进项的话,用不了多久就没了。   忍了许久,柳棠溪走累了,见前边人多,似是有人在说书,便跑过去凑了个热闹。   那说书的正在休息,说是半刻钟后开始。   瞧着围观的人那么多,柳棠溪觉得这个人许是非常厉害,讲故事好,所以,她在附近找了个馄饨摊子,朝着走在后面的卫寒舟招了招手。   两个人一人要了一碗馄饨,坐在那里等着。   馄饨六文钱一碗,比镇上的贵多了,镇上也就两文钱一碗。   可是再贵,也得吃饭不是。   这外面的小摊子都这么贵了,想必酒楼里的更贵。   馄饨很快就上上来了,瞧着皮薄肉多的馄饨,柳棠溪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拿过来勺子,吃了起来。   虽然很烫,可是,好吃啊!   镇上集市卖的馄饨肉馅儿跟这个简直没法比,肉很嫩,汤很鲜,鲜美得她快要把舌头咬到了。   刚吃了三个,正想吃第四个,只见面前的碗被卫寒舟换了,柳棠溪诧异地看向了他。   “为夫这碗还没吃,娘子吃这个。”卫寒舟解释。   柳棠溪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这碗里多,快吃吧,要不然就凉了。”   柳棠溪想,对哦,两碗同样多的,她刚刚吃了三个,卫寒舟还没吃,可不是这碗多吗?还算狗蛋有良心,知道她饿了。想到这里,柳棠溪开心地吃了起来。   她完全不知卫寒舟在想什么。   卫寒舟吃着碗里的馄饨,心想,还是被娘子碰过的东西好吃。   柳棠溪正吃得开心,只听一旁的说书先生开始讲新的故事了。   “话说,在遥远的邻国,有一贫寒士子……十岁开始读书……十六岁中了秀才……”   柳棠溪“呼呼”吹着馄饨,小口小口吃着。   卫寒舟蹙了蹙眉。   “因其才华出众,长相俊美,在他中了状元后,无数官宦之家欲在榜下捉他为婿。无奈,这年轻状元早已成家。”   人群中发出来一声叹息。   柳棠溪继续“呼呼”吹着勺子里的馄饨。   “……一打听,那状元郎的娘子竟然是青楼出身。是他老娘为了给他爹冲喜,为状元郎娶的。”   馄饨没那么烫了,柳棠溪不用吹,小口小口吃着。   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   “干嘛?后悔了?后悔我也不跟你换,太少了我吃   不饱。”   柳棠溪护着碗说道,别以为她没看到,卫寒舟已经吃了好几个了,没有她碗里的数量多。这么好吃的馄饨,柳棠溪有些不舍得跟卫寒舟换。   说完,柳棠溪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皇上一听,这女子的身份岂能配上咱们年轻俊秀的状元郎?立马就让状元郎休妻。”   “是该休妻,这女子身份低贱,不配咱们状元郎!”人群中有人说道。   “对,支持状元郎休妻!”   听到人群中的声音,柳棠溪看了过去。心想,不就是一个故事吗,有必要这么激动吗?况且,那青楼女子既已从良,又嫁给了状元郎,并未做错什么,岂能说休就休。   若是真把她休了,那可真是个负心汉了。   卫寒舟看了一眼说书人,眼神冰冷,随后,转头看向了柳棠溪,问“吃完了吗?”   柳棠溪回过头来,说“没呢,着什么急,后面还没听完呢。”   话音刚落,只听那说书先生又继续讲了起来。   “只见那状元郎噗通一声跪在了金銮殿上。”   人群中的喧闹不再,大家全都屏息凝神听了起来。   “只听状元郎说,我家娘子虽是青楼出身,却刺绣缝补为我赚取读书的钱,还在家中伺候爹娘,我若休了她,岂不是成了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恕我不能做这等事。”说着,说书人拍了一下醒木。   顿时,人群中的声音变了。   有那妇人偷偷抹了抹泪,夸赞状元郎有情有义。   男子也多说一些佩服之话。   柳棠溪听着听着,突然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这故事,怎么这么耳熟?   随即,转头看向了卫寒舟。   瞧着卫寒舟难看的脸色,柳棠溪更加确定了一些,小声问“这莫不是在说咱俩?”   卫寒舟冷着一张脸,说“娘子莫要听其信口胡说,一路辛苦,吃好了咱们就回去歇着吧。”   柳棠溪按了按卫寒舟的手,说“别急啊,回去做什么,我还没听完呢,再听听。”   卫寒舟看了一眼柳棠溪的脸色,见她似是没生气,且非常感兴趣,又坐了下来。   “皇上勃然大怒!立时便让人砍了状元的脑袋。”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   “皇上问状元郎可愿改变主意休妻?状元郎却仍旧不改初衷,并说‘即便是杀了我,我也不会休妻。’”   人群中又是喝彩。   柳棠溪看了一眼卫寒舟,小声问道“皇上真的因为这事儿要砍你的脑袋了?”   卫寒舟皱了皱眉,说“并没有。”   “这时,群臣求情,请皇上饶过这有情有义的状元郎……皇上最终收回成命。”   故事讲完了,众人久久不散,聚在一起讨论。   柳棠溪喝完最后一口汤,跟卫寒舟回去了。   等走过这一条繁华的大街,回到他们所住的那一条清幽小路,柳棠溪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脸八卦地问“这说书的说的内容有几分真?”   “一分。”   骗谁呢,柳棠溪想。但是她听到的那些,就不止一分真。   “所以,除了皇上想砍你头是假的其他都是真的?”   卫寒舟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他分明说的是只有一分真,到了她那里却反了过来。   见状,柳棠溪脸上的笑容加深,脸上带着小得意,说“没看出来呀,相公你对我这般情根深种至死不渝。” 第57章 拜帖   卫寒舟懒得理她,大步往前走去。   柳棠溪赶紧小跑着跟上了。   跟上之后,她还是忍不住又问起来那日在宫里的情形。   可一直到了家里,卫寒舟都没说一个字。   不过,刚一到家门口,柳棠溪就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这门口怎么突然多了一辆马车。   该不会是来抓她的吧!   柳棠溪心里一惊。   她刚刚明明戴上了面纱,也没做什么出格显眼儿的事情,不会一出门就被女主发现要抓走她吧?女主也太厉害了一些。   柳棠溪心里开始惴惴不安。   就在这时,老张出来了,朝着卫寒舟和柳棠溪行礼“大人,夫人,谨王府的徐公公过来了。”   柳棠溪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谨王是谁?她好像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但又没什么太深刻的印象。一时之间没想起来这人在书中是个什么形象,是好是坏,又做过什么事情。   卫寒舟快步朝着家里走去,柳棠溪也跟了过去。   刚绕过迎门墙,就见一位内侍从正屋出来了。虽然这是为公公,但是观其衣着打扮,应该是有品级的。   “见过徐大人。”卫寒舟行礼。   见状,柳棠溪发现自己没猜错,在这个朝代,内侍也有品级,且,看起来品级还不低。   柳棠溪也跟着行礼。   只见徐公公侧了半边身子,还礼“卫修撰客气了。”   说完,直接秉明了来意“听说卫修撰和娘子身子不适,王爷命我来探望一下。这位是府上的刘郎中,专门治疗晕车。”   柳棠溪终于得知这些人是什么身份了。   但同时,也骤然想起来自己忘了一件事。她刚刚出门前还想着卫寒舟的身体,想去找个医馆给他看看,可一出门,吃了好吃的馄饨,听了有趣的故事,就给忘了。   还好这位谨王没忘了他俩啊。   虽然是打着给他们看晕车的病症,但柳棠溪和卫寒舟都明白是什么意思,其实是看他们的中毒的事情。   这郎中既然是王府里出来的,想必医术非常高明,要比外头那些医馆里的郎中强多了。所以,两个人也没矫情,直接让那郎中把了把脉。   郎中静静把完脉之后,说“大人的晕车症状好得差不多了,若是担忧,可服几服药。娘子已然无碍,无需服药,静养几日便好。”   柳棠溪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卫寒舟体内还有毒,但比较轻。她啥事儿没有。   既如此,她就放心了。   “多谢郎中。”   “大人客气了。”   虽然他们俩是因为那谨王受了无妄之灾,不过,人家事后也来看望他们了,这也怪不得他们。要怪,只能怪那害人之人。   柳棠溪心中对那位谨王倒是多了几分好感。   “不知郡   主晕车症状可减轻了?”柳棠溪顺口问了一句。   郎中没回答。   徐公公笑着说“多谢夫人关心,王爷和郡主都已无碍。”   “嗯。”   诊完脉,徐公公就带着人离开了。   而他们留下的,除了一大包药材,还有银子、首饰和几匹贵重的布料。   柳棠溪曾婉拒,可那公公只是微笑,也不多说话,如此这般,到让人不知该如何说了。   等公公走后,柳棠溪问“会不会,太过贵重了?”   他们虽然喝了带毒的茶水,但也没中太深的毒,也就是受了点惊吓罢了。而且,她顶多是给郡主和王爷做了一顿饭,这谢仪是不是太多了。   卫寒舟垂了垂眸,道“收着吧。”   他想,若非娘子,那位谨王和郡主如今怕是……   恐怕不仅谨王和郡主,他也难逃一劫。   想到这里,卫寒舟看向了坐在一旁的柳棠溪。   柳棠溪正盯着面前的东西瞧着,琢磨了一下,看了卫寒舟一眼,小声问“这不会还包括封口费了吧?”   “封口费”这个词委实新鲜,卫寒舟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过,他倒是觉得这个词很是贴切。   瞧着卫寒舟的反应,柳棠溪觉得自己猜对了,小声嘟囔“这种事儿有什么好说的,我巴不得所有人都不知道咱们跟他们同行。毕竟,万一那背后想要刺杀他的人反过来找咱们怎么办?”   嘟囔了几句之后,柳棠溪就想去给卫寒舟熬药了。   陈婆子连忙接了过去。   柳棠溪还想跟过去,被卫寒舟制止了。   “娘子再这般,陈婶儿怕是觉得自己无用,要被赶出去了。”   柳棠溪一下子就明白了卫寒舟的意思。   她平时亲力亲为惯了,如今这样,还真是不习惯。   过了一会儿,柳棠溪突然想起来刚刚一直没解决的一个问题,继续问了起来“等下,你别转移话题,那日在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卫寒舟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等进了堂屋,柳棠溪见他还是不说,叫住了他“喂,卫寒舟,你再不说我就生气了。”   如今家里就他们两个人了,她熟悉的也就只有卫寒舟一个。要是卫寒舟再不理她,她岂不是要无聊死了。   “我真生气了!”   卫寒舟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了柳棠溪,微微叹气。   接着,两个人坐在了椅子上,卫寒舟用他那冷冰冰不带一丝温度的语气干巴巴地讲起来那日发生的事情。   “太子说……”   “表情!注意表情!太子当时说这话时表情肯定没这么冷吧?”   卫寒舟“……”   “三皇子说……”   “你确定三皇子说这话时脸上没有一丝得意吗?”   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试图从椅子上站起来。   柳棠溪连忙抓   住卫寒舟的手,脸上露出来一丝讨好的笑容,说“我开玩笑的,相公,你继续。”   无论是太子还是三皇子,这些人都是她在书中看到的人物,即便是接收到了原主的一些记忆,可对于这些也都觉得很是陌生。   看着卫寒舟冷冰冰的表现,她总有点出戏的感觉。   接下来,卫寒舟讲的时候稍微带了一丝表情,没那么冷冰冰了,柳棠溪也托着下巴认真地听了起来。   不过,她觉得卫寒舟一定隐瞒了什么,因为,他是这么说的。   “……皇上提议,我拒绝了,此事便作罢。”   “不可能,肯定还说了别的。”   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补充了一句“郑相帮着说了几句话。”   郑相……卫寒舟在说之前她还没想起来这个人物,他一说,她就想起来了。   她记得三皇子登基之后,曾想让郑相继续为相,但郑相拒绝了,然后辞官归隐了。   不过,卫寒舟竟然在转移话题?   她才不上当!   “皇上怎么说的?你当时怎么拒绝的?说具体点。”   卫寒舟看了她一眼。   柳棠溪捏着卫寒舟的袖子,催促“你快说呀!”   以往柳棠溪这一招无往而不利,然而,今日,卫寒舟却没妥协,而是道“臣不议君。”   瞧着卫寒舟这个大奸臣一本正经说这种话,柳棠溪感觉无比违和。   呸!   书上写他表面上讨好奉承皇上,实则在为太子做事,跟太子一起对付三皇子,同时也想推翻皇上造反。   就这种胆大妄为,不对,是狗胆包天的人,竟然还跟她说“臣不议君”。   瞧着卫寒舟头也不回地去了隔壁书房,柳棠溪撇了撇嘴,觉得这个人甚是无趣。   真当他只能问他一个人吗?当天在场的人肯定有很多,她以后有的是机会知道。   许是看出来柳棠溪的不悦,卫寒舟再次开口了“娘子刚刚不是好奇黄府丞家的事情吗?”   柳棠溪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了,一脸兴奋地说“是啊,你快说快说。”   接着,卫寒舟给柳棠溪讲了一下黄府丞家中两个妻子的事情。   听完后,柳棠溪啧啧道“那黄府丞也是自找的,当了官就想休妻,哪有这等好事儿,活该他夹在中间受气。”   见柳棠溪不再提宫宴的事情,卫寒舟松了一口气。   “不过,相公,没看出来呀,你这么八婆,这种事儿也去打听。”柳棠溪笑眯眯地说道。   卫寒舟脸色顿时一黑。   柳棠溪连忙安抚“哎呀,我说错话了,是相公把事情尽数掌握在手中。相公厉害!以后记得多打听打听这种事情讲给我听。”   卫寒舟冷笑,站起身来,朝着书房走去。   他堂堂状元郎,她真把他当成什么包打听了不成?   柳棠溪也没在意卫寒舟的态度,听了一耳朵八卦   ,她正开心着。见天色不早,她去沐浴了。   要说来到京城之后即将要面临一大堆麻烦的话,那么也有一些事情让她很满意,比如沐浴。   她终于能有个单独的房间沐浴了,看着颇具现代感的淋浴头,柳棠溪心中有些感激穿越女主。胎穿又聪明的人就是厉害,有时间弄出来这些方便的东西。   柳棠溪非常痛快地洗了个澡。   不过,她觉得去买个浴桶也是很有必要的,没事儿的时候可以泡一下,解乏。   洗完之后,柳棠溪出去了。   卫寒舟还没回来。   柳棠溪看了一眼床,简单收拾了一下。   今日实在是太累了,她还没来得及收拾行李,床上的被褥被子枕头等一看就是新的,直接铺开用了。   刚铺好,卫寒舟就回来了。   柳棠溪收拾好就躺床上去了。   过了有一回儿,卫寒舟也从净房出来了。   他们两个人已经在一起睡过很多日了,这一路来,两个人都在一起睡。但她路上实在是太不舒服了,基本上都是倒头就睡。   这会儿突然不用赶路了,躺在自己府上的床上,柳棠溪突然有些不太适应。   她本来挺困的,可此刻,她竟有些睡不着。   京城的感觉跟乡下完全不一样。   乡下是那种非常安静的地方,即便是有虫鸣声有风吹树枝的声音,但会显得更加安静。   京城的话,却没那么安静。   躺了许久,柳棠溪觉得很是无聊,好想跟卫寒舟说说话。   可一想到明日一早卫寒舟还要去上朝,她又不敢打扰他。   她没睡着,卫寒舟也没睡着。   “娘子无须在意外面的评价,关于你的身份,为夫已经在皇上面前解释过。说书人是为了吸引人,故意杜撰的。”   这便是为何卫寒舟会说说书的讲的故事只有一分真了。   听到这话,柳棠溪顿时来了兴趣。   其实,说书的也不完全是在杜撰。若不是遇到了李氏,她的确是会被卖入青楼中。只不过她运气好,遇到了李氏罢了。   “像我这般貌美的姑娘,想必当初那人牙子也是想把我卖到青楼去的,只不过,半路遇到了娘,所以我嫁给了相公。”   听着这话,卫寒舟侧头看了柳棠溪一眼,问“娘子不是在为了对方说你是青楼出身而烦忧?”   柳棠溪道“自然不是。我为何要为这种事情烦恼?我又不是真的从青楼出来的,且那说书之人夸我有情有义又貌似仙女。”   听着柳棠溪欢快又有些自得的语气,卫寒舟突然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睡吧。”   柳棠溪觉得话题才刚刚展开,正有诉说的欲望,结果卫寒舟那边却戛然而止。   话题明明是他挑起来的,结果没说两句就结束?   这人怎么回事儿。   “相公,你难道不觉得吗?”   卫寒舟闭上眼睛不吭声。   “相公?”   卫寒舟依旧没讲话。   这个卫狗蛋,闷葫芦。   等下——   “你不会又害羞,又不好意思了吧?”说着,柳棠溪离得卫寒舟近了一些,上半身侧着身子压在卫寒舟身上,试图看清楚此刻他脸上的表情。   不料,卫寒舟却突然睁开了眼睛。   瞧着这双眼睛里的光芒,柳棠溪心里突然咯噔一下,连忙躺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快速说道“不说就不说,时辰不早了,睡了睡了。”   卫寒舟想到刚刚手背上的柔软,微微叹了叹气。   这些日子在路上着实累得不轻,柳棠溪来到这个世界,破天荒地睡到了日晒三竿才起床。   听陈婆子说,卫寒舟天不亮就去上朝了,她还给他做了饭。   那语气,当真跟卫寒舟昨日说的一样,想要表现一下,不要被退回去。   “辛苦你了,陈婶儿。”   陈婆子被这个称呼吓了一跳,连忙道“夫人这是说的哪里话,都是我应该做的。”   吃过早饭之后,柳棠溪开始在家里收拾东西了。   东西看起来不多,但却一直到中午才收拾好。   收拾好之后,她又列了一张清单,全都是需要买的东西。   等吃过中午饭,柳棠溪开始发呆了。   有件她一直排斥的事情不得不提上日程,那便是,回怀恩侯府。   她没想过要占侯府什么便宜,也没想过用原主的身份提高自己,可,那毕竟是原主的家。她既占了别人的身体,总要回去看看才是。况且,即便是她不主动回去,早晚也会被人发现。   这件事情不是她想躲着就能躲着的。   可那里有个疑似把原主卖了的女主。   且,原主从小到大可没少欺负女主。   按照书中的情节,原主回去之后,跟女主闹翻了,去侯爷那里告女主状,说女主害她。结果,却被侯爷关进了家庙中,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回去之后,女主会不会对付她啊。   如今距离她看完书已经两年了,且她这两年一直生活在反派的番外篇中,与书中的剧情没什么牵连,早就忘掉了部分剧情。   她记得,除了女主,怀恩侯似乎也不太喜欢原主吧?   那她回去,是不是还要被怀恩侯不喜?   除了爹,原主还有个娘,也就是女主的嫡母。   书中这位嫡母和原主性子差不多,且嫡母更加狠毒一些,处处设计陷害女主,想要置女主于死地。   不过,小说是从女主的角度写的,自然是一边倒地向着女主。   说起来,嫡母是原主的亲生母亲,对原主应该不差。   这位应该是侯府中唯一能对原主好的人。   只是,她好像记得这位嫡母没活多久就死了。嫡母想要弄死女主结果没把女主弄死,反倒是把自己捎带进去了。   如今已经过去两年,想必已经不再了。怀恩侯又娶了一位继室,那位继室跟三皇子的母妃那边有些关系,待女主极好。   哎,可惜了,唯一一个可能会向着她的人也不在了。   她若是就这么入了侯府,会不会被女主还有那个继母偷偷弄死啊?   柳棠溪就这么坐在堂屋门口,一坐便是一个时辰。   还没等她想好,老张却突然匆匆过来了。   “夫人,门口来了一辆马车,有位嬷嬷说奉了她家夫人之命来给您送帖子,您看,要不要见?”   柳棠溪心头微微诧异,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说“让她进来吧。”   “是,夫人。”   很快,院子里出现了三个人,一个年约四十多岁的嬷嬷,在她身后跟着两个十几岁的小丫头。   那位嬷嬷虽然是个下人,可进来之后,那一双眼睛却一直不停盯着柳棠溪看。   眼神中似是有惊艳,又有些轻蔑。   柳棠溪也不说话,任由这位嬷嬷看。   嬷嬷看了许久,似是终于想起来自己来意,笑着说“见过夫人。”   柳棠溪淡淡地道“嬷嬷客气了。”   那嬷嬷很快便站直了身子,眼神里带着倨傲,拿过来小丫头手中的帖子,说“如今牡丹花开了,我家夫人在家中举办了赏花宴,想邀请夫人过府一叙。哦,对了,忘了说了,我们府上是文昌侯府。”   说到侯府二字,嬷嬷更是得意了几分。   柳棠溪一听文昌侯府,仔细琢磨了一下,这文昌侯和怀恩侯同为侯爷,身份地位差不多,想必原主也没少去。若是真的有头有脸的仆妇,不可能不认识原主。   想来,这嬷嬷在家也不怎么得脸。   倒是在她面前摆起了谱儿。   柳棠溪也无意跟她争执,想到自己一直纠结的事情,问道“京城各个侯府的人都会去吗?”   “那是自然,三日后京城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去,去的怎么都是五品以上的人家。我家老爷欣赏状元郎的才华,这才让夫人给你下了帖子。”   这语气,颇有一种施舍的感觉。   柳棠溪本来不想说什么的,然而,这人气焰实在是嚣张,她性子再好也难免有些不舒服。   “不知嬷嬷是文昌侯夫人身边的几等管事嬷嬷,是管着钱财衣物,还是厨房采买?亦或者,是外院文昌侯跟前儿的?”   那嬷嬷正得意着,听到这话,脸上的笑意顿时减去了不少。   “要不然,嬷嬷怎么连侯爷的意思都知道了,像是亲眼所见一般。”   嬷嬷脸上露出来心虚的表情,眼神中也有些诧异之色。不是说这状元娘子是从人牙子手中买回来的吗,怎么会懂这么多?   “帖子我收下了,若无事,嬷嬷请回吧。陈嬷嬷,送客。”   说完,柳棠溪拿着帖子进屋去了。   陈婶儿即便是在罪臣家,也是个洒扫干粗活的,如今被柳棠溪唤做嬷嬷,顿时挺   直了腰板,大声道“这位老姐姐,请吧!”   那嬷嬷瞪了陈婶儿一眼,暗骂,谁是你姐姐。   不过,见柳棠溪已经进去了,她气得转身出去了。   回到文昌侯府后,当被人问起来柳棠溪的事情,她自然不会告诉旁人她被柳棠溪怼了,倒是说了不少柳棠溪的坏话,比如土,比如上不得台面,空有美貌云云。   柳棠溪在看到文昌侯府嬷嬷的态度以及帖子之后改变了主意。   既然不好偷偷摸摸去怀恩侯府,不如光明正大去。   失忆是个绝佳的借口。   如今她是状元娘子,外头又有那么多关于她的传说,想必就算女主得知她回来了,也会投鼠忌器,不敢再明目张胆对付她。到时候她就当侯府是自己娘子,回去看一眼就回来。   想通之后,柳棠溪转身回到屋里,拿出来昨日谨王府送来的布料,开始给自己做衣裳了。   既然京城里那么多想见她的人,认识她的人,她不如一次性见了算了,见完就轻松了。   晚上天色快黑时,卫寒舟从翰林院回来了。   他看起来很忙,吃过饭之后就去了书房。   柳棠溪忙着做衣裳,也懒得理他。   因着之前给李氏他们做过衣裳,所以柳棠溪做起来还算顺手。第二日下午,她便把衣裳缝制好了。缝好之后,又在衣裳上绣起来东西。   衣裳是湘妃色的,她便在袖口衣领等边上绣了绿色的枝叶。   原本湘妃色她穿上有些艳丽,绿色的枝叶绣上之后,倒是平添了几分清新可爱。   柳棠溪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   正欣赏着,卫寒舟从外面回来了。   柳棠溪穿着新衣裳去了堂屋门口,朝着他灿然一笑。   眼睛弯弯,长而卷翘的睫毛微动。小口微张,露出来洁白的牙齿。   这一笑,原本的九分颜色如今也变成了十分,这将黑的天色也骤然明亮了几分。   卫寒舟微顿。   “好看吗?”柳棠溪扯着裙边儿问道。   卫寒舟眼中尽是惊艳,喉结微动,说“好看。”   柳棠溪满意地看着卫寒舟,道“嗯,你总算是说句人话了。”   卫寒舟……   “哎呀,这衣裳太贵了,别弄脏了,我得赶紧脱下来。”说着,砰的一声,把面前的门关上了。随后,咔嚓咔嚓上了锁。   柳棠溪这是习惯了,之前在卫家村,她每次换衣裳都会关门,也没怎么考虑到卫寒舟。   卫寒舟看着面前关闭的门,微微叹气。   作者有话要说不用催啦,下章就被人认出来了。 第58章 结发   柳棠溪插门完全是下意识行为,没考虑到如今跟从前不一样了,也没考虑过卫寒舟。   插上门之后,她跑到了里间去,小心翼翼脱下来身上的衣裳,摸了摸衣料。   饶是她没那么讲究的人,看着这么好看的衣裳也觉得心动,恨不得日日穿这般好看的衣裳才好。   不过,想到她攒的那十几两银子根本就不够看的,像这样的布估计一尺都买不到。   所以,想想就算了。   收拾好衣裳之后,柳棠溪去厨房做饭了。   自从有了金手指,吃饭对于她而言就变成了一种享受,而不仅仅是温饱问题。   陈婆子之前一直在外院,没怎么做过饭,因此,她做饭水平很是一般。   前几日她忙着做新衣裳都没来得及做饭,便一直吃陈婆子做的饭。如今衣裳做完了,心情好,又没那么忙了,自然可以做些。   陈婆子见柳棠溪过来了,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   他们这些罪臣家里出来的比旁人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当年被抄家时,他们也被审问了许久,无数跟他们朝夕相处的人转眼间就不见了。   能活着出来,已然是幸运的。   尤其是,还到了这般简单的府中,男女主子都很和善。   她自然是想好好表现一下,千万别因为错处被撵了回去,到了那时,她的日子将会更加难熬。   柳棠溪笑着安抚“不必在意,我从前在家也几乎是日日做饭。你在一旁烧火就好,这顿饭我来做。”   陈婆子很是惶恐。   柳棠溪又安抚了几句。   见柳棠溪坚持,陈婆子便没再说什么,坐在一旁为她烧火。   就她和卫寒舟两个人吃饭,所以,柳棠溪简单地炒了个土豆丝,又炖了个肉末茄子,最后烧了个冬瓜汤就端上去了。   卫寒舟吃惯了柳棠溪做的饭,今日一入口,便知饭菜是她做的。   今日又是做新衣裳,又是亲手做饭,可见,她心情不错。   卫寒舟比昨日多吃了半碗饭。   见卫寒舟吃得多,柳棠溪也很是开心。   卫寒舟真的是个比较自律的人,即便是如今考中了状元,饭后,还是去了书房看书。   柳棠溪明日就要出现在众人面前了,到时候会有很多原主的老熟人,又有不少等着看所为“青楼出身”的状元娘子笑话的人,想想就觉得紧张和激动。   而且,她或许还会见到一直活在原主记忆中和书中的女主。   她决定今日早些睡觉,养足精神,明日去见那些人。   又去收拾了一番之前没收拾好的东西后,柳棠溪去沐浴了。   这次,她把长发也洗了一下。   洗头发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要不要把自己的身世告诉卫寒舟?   可她之前一直   装失忆,这会儿要说自己想起来了,卫寒舟会不会觉得自己一直在欺骗他?   他又会不会怀疑她呢?毕竟,她跟原主性子不一样,卫寒舟是见过原主的。   除了卫寒舟,京城中见过原主的人更多。   她性格跟原主不同,势必会让人怀疑。   所以——   最好的办法还是继续装失忆,一辈子都不要恢复过来!   她明日去了文昌侯府之后应该就会回来,到时候身份肯定要被人认出来。然后她再顺势把身世告诉卫寒舟,让卫寒舟陪着她去怀恩侯府。   卫寒舟这么厉害,怎么也能帮她挡挡女主的火力吧。   这般一想,简直完美。   柳棠溪继续开心地洗头发了。   洗完后,刚一出来,就看到了在屋里站着的卫寒舟。   此刻,柳棠溪只穿了白色的里衣,长长的头发披散开。   虽然她跟卫寒舟睡在一起已经很久了,但却从未在灯火如此通明的情况下相见。且,她刚刚洗完澡。这种感觉,跟之前还不太一样。   柳棠溪有些不好意思,脸不自觉红了一些。   然而,只见卫寒舟蹙了蹙眉,问“为何晚上洗头发?”   柳棠溪心里的旖旎一下子去了几分,反问“为何不能晚上洗?”   问完之后,柳棠溪突然想到了之前,有次她也是晚上洗的头发,把睡前只把头上那一块儿擦干净了,下面发梢有些湿,头发缠绕到卫寒舟身上了。   呵。   “嫌我头发干不了,那你今晚睡外面榻上好了。”柳棠溪板着脸说。   这里地方大了,他爱睡哪睡哪,反正她是要睡床的。   卫寒舟微微蹙眉,他不过是多说了一句她就要撵他。   他不欲跟她计较,拿了换洗衣裳去沐浴了。   柳棠溪轻哼一声,坐在床上去擦拭头发了。擦拭了一会儿之后,手发酸,胳膊也不舒服,索性把帕子放在了一旁,散着头发开始铺床。   铺完,有些累,趴在了床上休息。   头发没干,她也不能躺下。   头发长可真的是麻烦啊,她恨不得一剪刀下去剪去一半。   正想着呢,卫寒舟从净房出来了,柳棠溪回头看了一眼,跟她一样,也是穿着白色的里衣。   这里衣还是她亲手做的,这狗男人穿着她做的衣裳,吃着她做的饭,竟然还敢嫌弃她。   以后不给他做衣裳,也不给他做饭了!   “起来。”卫寒舟说。   听到这话,柳棠溪更气了,她本来想起来的,这会儿又不想起了,索性趴在床上,故意说“我不。”   卫寒舟蹙眉,拿起来放在一旁的帕子,又道“起来。”   柳棠溪气得不行,从床上坐了起来,立时就要吼他。   然而,看清楚卫寒舟手中的东西后,又把话咽了回去,乖乖坐在一旁,任由卫寒舟给她擦头发。   而她刚   刚撅起来的嘴角此刻渐渐落下去,取而代之地是愉悦的笑容。   这才对嘛,嫌她头发干不了,他给她擦呀。   柳棠溪低着头,心情甚好地用手指缠绕着自己的头发。   擦了约摸有两刻钟,卫寒舟换了两条帕子,柳棠溪头发差不多快干了。   卫寒舟又擦了一会儿头发,说“以后不要这么晚洗头发,不擦干的话仔细又要头疼。”   想到自己之前晚上没擦干,第二日一早起来确实不太舒服,柳棠溪也不再反驳。   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   “也不是我说你,你刚刚直说不就好了,非得让我猜来猜去,我还以为你嫌我头发没擦干,把你衣裳弄湿了。”   卫寒舟叹气“为夫像这种小气之人?”   柳棠溪道“怎么不像?你之前还嫌弃我把口水滴在你的衣裳上面了,让我给你洗衣裳来着。”   卫寒舟不想跟她说话了,继续擦头发。   这时,卫寒舟刚刚去沐浴之前特意固定在头顶的头发不知怎的落了下来。   柳棠溪用手指勾住了他的头发,跟自己的头发缠绕在了一起。   “说不过我又开始沉默,哼,你再这样小心我以后都不理你了。”柳棠溪玩儿着两股头发说道。   卫寒舟继续任劳任怨给她擦头发。   柳棠溪看着系在一起的两股头发,越看越觉得不一样,她慢慢把两股头发拿了起来,对比了一下。   果然,卫寒舟的头发比她的黑,比她的粗。   她的看起来更加柔顺一些。   “你看,你的脾气就跟你的头发一样,又粗又硬,也就我这般好脾气的人才能受得了你。”   却不知,她这话到底触动了卫寒舟的哪根神经,他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看向了她的手中。   见卫寒舟似是有些不对劲儿,柳棠溪看着卫寒舟的眼睛问“难道你觉得我说错了什么不成?”   卫寒舟看向了面前的柳棠溪。   只见她满头的秀发散开,铺在了背上。因着刚刚沐浴完,脸色红扑扑的。反问他时,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狡黠。昏黄的灯光下,她整个人身上像是镀了一层柔和的金光。   而且,结发……   成亲那日,本也该结发,只是,当时父亲病了,她又晕倒了,当晚,两个人甚至没在一张床上睡。   卫寒舟喉结微动。   柳棠溪问完之后,就发现气氛似乎变了,卫寒舟看她的眼神怪怪的,熟悉而又陌生。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心似乎漏跳了一下,眼睛直直地看向了卫寒舟。   下一瞬,她感觉脖子上多了一种温热的触感。这是卫寒舟的手掌,掌心的温度一如既然地高。   看着卫寒舟的眼睛,柳棠溪有些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她轻轻咽了咽口水,紧张地一动不敢动。   果然,卫寒舟的脸在她面前渐渐放大,随之而来的,是唇上   微带凉意的柔软。   呼吸相闻,这一次柳棠溪闻到了卫寒舟身上的味道。   跟她是同款澡豆的味道。   这澡豆是她来了京城之后买的,很贵,花了她一两银子,但很好用。   卫寒舟一个臭男人怎么能用她的澡豆!   可,这一刻,她又觉得这一两银子值了,卫寒舟身上终于没有搜味儿了。   似乎察觉到她在走神,唇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   柳棠溪意识回笼。   这种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上次是在马车里,卫寒舟突然亲了她,她压根儿就没反应过来。   这一次,她提前有了预感,跟那次感觉完全不同。   柳棠溪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开了,心脏也噗通噗通跳了起来。   这就是接吻的感觉吗?   似乎,有些说不出来的紧张,又有种说不出来的期待。   这感觉,实在是太过美好了,美好到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静静地享受这一刻。   不过,她的手还在死死捏住两个人的头发,手心也开始出汗。   渐渐地,她察觉到卫寒舟的手似乎在下移,她想要让他停止,可又有些想。   直到躺在床上,察觉压在她身上的卫寒舟有下一步动作时,柳棠溪的意识渐渐回归,微微喘着气,拒绝了卫寒舟。   “等……等一下。”   卫寒舟抬头看向了她,眼中的炙热似乎要将她融化。   “我……我明日一早有事儿,要早点休息。”柳棠溪很是煞风景地小声说道。   听到这话,只见卫寒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朝着净房的方向走去。   柳棠溪深深地吐出来一口气,摸了摸自己砰砰直跳的心脏,又摸了摸滚烫的脸,拉过来一旁的被子,把自己盖住了。   不一会儿,卫寒舟从净房出来了,很快,躺回了床上。   柳棠溪这次是真的不敢动了,比卫寒舟将要进京赶考还要小心上几分。   过了一会儿,察觉到被子都在自己身上,柳棠溪慢慢把头露了出来,觑了一眼卫寒舟那边。   此时油灯已经全部熄灭,屋里黑黢黢一片。因着离得近,柳棠溪看得清楚,卫寒舟正平躺在自己身侧,身上没盖任何东西。   她小心翼翼地把被子往卫寒舟那边弄了弄。   眼见着被子已经弄到了卫寒舟的身上,他却没什么反应,柳棠溪纠结一会儿,小声提醒“相公,晚上凉,盖好被子。”   卫寒舟没动。   柳棠溪以为他没听到,又小声说了一句“相公?”   卫寒舟还是没反应。   柳棠溪想,他要么是睡着了,要么是恼羞成怒?   想了想,柳棠溪往那边凑了凑,主动把被子盖在了卫寒舟的身上。   在给卫寒舟盖被子时,手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的胸膛。   这时,卫寒舟却突然动了,一把抓住了柳   棠溪的手,用低沉的嗓音道“别乱动。”   柳棠溪眨巴了一下眼睛,说“我没乱动,我在给相公盖被子。”   声音里有自己都没察觉的讨好。   卫寒舟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抱住了尽在咫尺的柳棠溪,说“睡吧。”   柳棠溪顿时不敢动了,呆呆地说“哦。”   第二日一早柳棠溪醒过来的时候卫寒舟已经去上朝了。   想到昨晚的事情,柳棠溪感觉自己的脸又有些热,连忙伸手拍了拍。   想到今日还要去文昌侯府,柳棠溪也来不及多想这些事儿了,掀开被子下床去了。   不过,梳头的时候,她突然发现昨晚虽然洗了头发,今日头却没什么感觉,看来,卫寒舟擦头发的技术不错嘛。想到这里,柳棠溪嘴角露出来一丝笑。   吃过饭后,就到了去文昌侯府的时辰。   柳棠溪戴了一顶帷帽,出门去了。   走在路上,柳棠溪想,她大概是混得最差的一个穿越女了吧,出门做客都只能步行,身上的衣裳还是别人赏的。   不过,从府上到文昌侯府大概需要两刻钟的时辰,比她去镇上近多了。且,这一路上还会经过闹市区,她能一边逛一边去,倒觉得很是惬意。   她正低头看着一旁摊位上的小玩意儿,身后突然驶过来一辆马车。   瞧着这马车的速度,她吓得转身瞧了一眼,连忙往一旁躲了躲。   等马车驶过去了,她才又转头继续看小玩意儿了。   这点小插曲柳棠溪并未当回事儿。   然而,马车上的人却久久回不过来神。   三皇子皱紧了眉,心想,他亲眼看到那恶毒的女子被人牙子送出了京,不可能还会出现在京城。   一定是他眼花了。   而且,若是她回来了,定会不要脸面地再次纠缠他。如今既然没来,应该不是她。   所以,他定是看错了。   “太子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前日太子妃召见了几位武将家的姑娘,似是想给太子选一侧妃。”   “呵,就太子妃那个善妒又不明理的性子,能给他选什么高门之女?”三皇子冷笑。   “主子英明。”   提到太子妃,三皇子又想到了自己喜欢的那个姑娘,脸上渐渐露出来笑容,嘴里喃喃道“也不知安安在做什么。”   “怀恩侯夫人病了,柳二姑娘在府中照顾侯夫人。”   “她就是太过良善,那等恶妇早就该……”后面的话三皇子没说出来,但,脸色很是狰狞。   柳棠溪一边看看街边卖的东西,一边朝着文昌侯府走去。原本两刻钟能到的地方,生生被她走了三刻钟。   不得不说,她走得慢也有一丝丝逃避的意味在里面。   纵然真的在心里设想了无数遍,如今真的到了这一刻,她难免还是会紧张。   走到文昌侯府门口,瞧着停在门口的马车,   穿着各色华服,戴着珍珠玉石钗环的各府上的夫人和小姐,柳棠溪有一种再次穿越的感觉。   原本属于原主的日子,在这一刻又回来了。   旁人都是坐着马车来的,只有柳棠溪一个人是走过来的,且,她那身段窈窕,衣服料子不凡,倒是有不少人时不时看她一眼。   柳棠溪朝着大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把帖子递了出去。   “文曲街十八号翰林院卫……卫修撰娘子到!”   唱牌的人念到一半突然停了一下,看了柳棠溪一眼,这才接着念了下去。   待他念完,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视线移到了柳棠溪的身上。   柳棠溪微微颔首,无视他人目光,抬步朝着文昌侯府走去。   在她背后,门口的众人开始议论起来。   “那个就是卫状元的娘子吗?”   “看那身段,可真好啊。虽看不清楚脸,可却觉得应该是个美人。”   “不是说是那种地方出来的吗?肯定差不了。”   “人家卫修撰都说了不是,你怎么还这么说。”   “可她长成这副模样,落到了人牙子手中,估摸着也是往那地方卖的。”   “好了好了,咱们别说了,赶紧进去瞧一瞧。也不知她到底长什么样,能让才华出众且相貌堂堂的状元郎如此倾心。”   这文昌侯府原主的确没少来,因为,一进来,柳棠溪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不用人引着,她便知道该往哪里走。   不过,前面带路的小丫鬟却把她往水榭那边引去。   柳棠溪顿住了脚。   “夫人,你怎么不走了?”小丫鬟问。   “不是应该先去给老夫人请安吗?为何引着我去水榭?”柳棠溪冷静地问。   哪有来了主家不去见当家主母,却去别的地方的道理。   小丫鬟顿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柳棠溪,心中暗想,她是如何得知的?   这事儿确实不是老夫人安排的,而是他们家姑娘。侯爷之前本想把他们家五姑娘许给状元郎,却被状元郎拒绝了。所以,五姑娘想私下见见状元娘子,捉弄她。其实,那边不止有五姑娘,还有几位姑娘。   “不管谁让你引我去水榭。既然来了,我还是先去见见老夫人吧。”柳棠溪道。   小丫鬟连忙收起来小心思,恭敬地说“您这边请。”   柳棠溪什么都没再说,跟着小丫鬟朝着正院走去。   越往前走,人越来越多。   盯着柳棠溪瞧的人也越来越多。   无他,柳棠溪带着帷帽,别人都没戴。   终于,柳棠溪来到了正院。   还没进去,她就听到里面传来阵阵笑声。   “嬷嬷,卫修撰的夫人来了。”小丫鬟去跟门口的嬷嬷说了一声。   嬷嬷惊讶地看向了面前头戴帷帽的柳棠溪,随后,去里面报了。   很快,里面的笑声消失了,在院子里聊   天的人也安静下来,原本热闹的院子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不像是聚集了这么多人一般。   柳棠溪轻轻叹了叹气,慢慢把头上的帷帽摘了下来,递给了引着她过来的小丫鬟。   交给小丫鬟后,柳棠溪整理了一下因戴帷帽而弄乱的头发,又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裳。   弄完这些,她看向了面前的小丫鬟。   只见刚刚还有些轻视她的小丫鬟此刻脸色苍白,看着她像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   这是被她容貌惊艳到了?可是瞧着不像啊,倒像是惊吓。柳棠溪想,她挺美的,早上出门时还特意去水缸里照了一下,不至于吓到人才对。   想到这些,柳棠溪尽量温和地朝着小丫鬟笑了笑,说“劳烦先帮我拿一会儿,我马上就出来。”   小丫鬟依旧发怔,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且,握着帷帽的手,指节泛白。   柳棠溪想,不管因为什么,拿好她的帷帽就好。   这帷帽她可是花了五文钱买的,十串糖葫芦的利润呢,可不能丢了。   待柳棠溪擦肩而过,朝着堂屋走去时,小丫鬟颤抖着唇,说了几个字“柳……柳……柳大姑娘。”   门口的嬷嬷刚刚也处于震惊中,这会儿,似乎也被这一声给叫醒了,初夏时节,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小声嘀咕“看错了吧,应该不是那位吧?”   另一个嬷嬷道“我……我怎么瞧着像啊。”   “可那位不是跌落山崖被野兽咬死了吗?”   “难道是……”   两个嬷嬷对视一眼,全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吓,连忙双手合十,念了几句阿弥陀佛。   而此刻,屋内人的惊讶,一点也不比外面的人少。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更得早~   感谢在2020042421:00:00~2020042719:3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苦哈哈得、chlore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喵、糖葫芦吃掉小糖人了、梦幻紫迷2个;小gg、chlore、角落生物、小麦兜、每天都在等更新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帅气的别人家的孩子50瓶;sunshegirl41瓶;22664288、小呀小青龙20瓶;小饼干、温水煮醪糟16瓶;冰河决裂15瓶;an0966、zq梅、柒喵10瓶;猫大人、果果、圆圆、、肉松5瓶;华少、两颗小虎牙4瓶;hhh、lsry3瓶;芦苇、k、神山九穗2瓶;19400020、黑白色调、天迹、chlore、棐叶、汤大人热爱生活、一头撞死在树上、阿红、眉飞色舞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揭开   柳棠溪出现之前,屋内的人都在等着她的出现,确切地说,是在等着看状元娘子的笑话。   而当她真的出现在屋内时,众人心中看笑话的心思却荡然无存,全都如刚刚那小丫鬟一般,像是看鬼的神情。   就连年逾花甲的文昌侯老夫人也不淡定了,微微眯了眯眼,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了柳棠溪。   “棠……棠溪……”   这一刻,柳棠溪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也活在了书中。   书中的人物,正一个个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的眼前。   “见过老夫人。”柳棠溪恭敬地行礼。   听着熟悉的声音,老夫人激动地流下来眼泪。   “真的是你啊!”   柳棠溪自小生在侯府,而文昌侯府也是百年世家,两家地位相当,又同在京城,自是相熟。   可以说,柳棠溪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快过来,让我好好瞧一瞧。”老夫人说。   柳棠溪虽有部分原主的记忆,但那记忆更像是冷冰冰的日记一般,毫无温度,她对这些人亦没有什么感情。   不过,这位老夫人脸上的激动过于真实,柳棠溪心里也微微触动了一些,上前了一步。   在老夫人握住柳棠溪手的那一刻,屋内众人纷纷议论起来。   “这不是怀恩侯府的大姑娘吗?先前不是听说她去上香的路上出了意外,跌落山崖摔死了吗?”   “是啊,这事儿整个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可她如何又出现在这里了?”   “难道是……鬼?”   “我恍惚间记得,她当年便是这个时候没的吧?”   “呸呸,慎言,你们快看,她有影子。”   “也是,怎么可能是鬼呢。”   “对了,刚刚说她如今是谁来着?”   “新科状元卫修撰的娘子。”   “那位娘子好像听说是他娘买来的?”   众人都是人精,说到这话,大家互相看了看,没人再开口,全都好奇地盯着站在文昌侯老夫人面前的柳棠溪。   老夫人摸着柳棠溪的手看了半晌,抹了抹眼泪,哽咽地问“好孩子,当年不是说你跌落山崖摔死了吗?这些年你去哪里了,怎么突然成了状元娘子?”   虽原主脾气不好,在家欺负庶妹,可在老人家的眼中,都是晚辈。且,柳棠溪是嫡女,哪家的正房跟侧室没有些龃龉。   柳棠溪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辞。   跌落山崖摔死?   柳棠溪抿了抿唇,如实说道“自打两年前醒过来,我就在夫君家里。如今夫君中了状元被授予官职,我便随他来了京城。”   这话一出,众人眼中露出来疑惑。   一旁的文昌侯夫人道“那日宫宴上听状元郎说,他娘   子是被从人牙子手中买来的,你可是被人——”   话还没说完,就被文昌侯老夫人瞪了一眼,文昌侯夫人立马闭了嘴。   “都过去了,好孩子,别难过了。”老夫人安抚。   文昌侯夫人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柳棠溪很清楚。   不过,虽然李氏的确是从人牙子手中把她买走的,但,也可以换种说法。   柳棠溪抿了抿唇,道“多谢老夫人宽慰。不过,那日我醒来,便是在马车上,后来我准备逃跑。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婆母。与其说是我被婆母买的,不如说婆母花光家里积蓄把我救了。”   救和买听起来是两回事儿。   “哦,原来是这样啊。”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你怎么不赶紧回来?”   柳棠溪说“回来?老夫人,其实我并不知您为何问我这些问题,也不知您刚刚口中说的那人究竟是谁。在马车上醒来时,我便忘记了所有事情。”   “啊?你不记得了?”老夫人大惊。   周围的夫人们也面面相觑。   她们本以为能听到什么劲爆消息,知道她究竟是不是跌落山崖,怎么被卖的,可竟然失忆了?   “那你,可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家在何方?”老夫人着急地问。   柳棠溪摇了摇头,道“只记得自己姓柳,名叫棠溪,其余便不记得了。不过,来了京城后,倒觉得京城甚是熟悉,像是来过一样。”   听着这话,老夫人松了一口气。听刚刚那句,她还以为自己认错人了。这会儿,确认了是谁,又重新激动起来。也就是说,面前的真的是“死而复生”的怀恩侯府的大姑娘。   “今日来到贵府,也像是梦中见过一般。”   老夫人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说“你何止见过,你还来过,你那时刚满一岁,你母亲就抱着你来过这里。对,说起你母亲,你许是还没回去吧,想必你母亲见了你,病能好一些。”   柳棠溪原本站在一旁听着老夫人的话,听到这句话后,瞬间变得不淡定了。   “母亲……”   听老夫人的话,定不是说的继母,只能是原主的生母。   两年过去了,原主的母亲竟然还活着?   看来,她来到书中之后,好多剧情似乎都改变了。   “哎,你母亲从你离去之后就病了,最近越发严重了,你有时间就回去看看她吧。”老夫人叹了叹气说道。   听着这话,柳棠溪微微蹙眉。   她是真的不知道原主的母亲竟然还活着,若是知道的话……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一阵骚动。   柳棠溪本没有看过去,但,却有小姑娘叫了她。   “大……大姐姐?”柳蕴意一脸惊悚地看着她。   殷氏病了,没来文昌侯府。柳蕴安说作为长女,要在家中服侍母亲,所以她也没来。但文昌侯府这边不来也不太好,所以,三姑娘柳蕴意和四姑娘柳蕴灵带着嬷嬷和丫鬟   过来了。   刚刚她们也在水榭那边,等着看状元娘子的笑话。   可等着等着,却见一个小丫鬟脸色苍白地来告知她们柳棠溪就是状元娘子的事情。   她们这些人都是一起长大的,柳棠溪又是侯府嫡女,骄傲又高调,没有人不认识。当初她跌落山崖时,很多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如今听到她回来了,自然是万分惊讶,全都跑了过来。   柳棠溪回头看了过去,只见门口聚集了许多十几岁头戴金饰钗环身着绫罗绸缎的小姑娘。   怀恩侯老夫人见柳棠溪没说话,连忙解释“好孩子,这是你两位妹妹,你可还记得?”   柳棠溪正在心里判断这两位哪个是女主,看来看去,觉得这两个人没有一个像的。   “只觉得有些面善,却不记得了。”柳棠溪摇了摇头说道。   在场的小姑娘都非常惊讶。   “这两个一个是你三妹妹,一个是你四妹妹。还有旁边这些,也是你从小一起玩儿到大的好姐妹,你跟她们说说话,说不定能想起来什么。”   柳棠溪看了看面前或娇憨可爱,或水灵,或艳丽的小姑娘们,无一例外,她从大家眼中看到了惊悚和好奇。若她没记错,原主脾气有些骄纵,跟家中的庶妹关系不好,在外面也没什么好朋友。   说不定,这里面就有不少被原主欺负过的。   所以,交流感情什么的,也没这个必要。   她没原主厉害,万一被人从背后搞鬼弄死她,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柳棠溪思索了片刻,说“老夫人,我之前并不知自己是谁,也不是爹娘为何人。刚刚听您说我母亲病了,我这心中如刀绞一般,恨不得赶紧飞过去在我母亲床边伺候。所以,我要跟您说声抱歉了,我想现在就回府去看看我的母亲。”   老夫人眼中流露出来满意,欣慰地说“几年不见,你长大了。是该先去看看你母亲。”   柳棠溪回来可是大事儿,她又是府中的嫡长女,她这般一说,怀恩侯府的人哪还能在这里再待下去。况且,也没人有心思赏花了。   所以,众人跟在柳棠溪身后离开了文昌侯府。   柳棠溪一走,屋内的众人又议论起来。   “两年不见,这怀恩侯府嫡长女性子倒是跟从前大不一样了。”   “哎,也是个可怜人啊,堂堂侯府嫡女,却被人牙子给卖了,也不知她这两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   “可不是么,以后可得好好看好家里的姑娘,莫不能出了这等事儿。”   “对,你说得有理,回去我就得敲打敲打她们身边伺候的人。”   这些夫人们多半都是家中正室,若是之前是想看“青楼出身”的状元娘子的笑话的话,这会儿见着状元娘子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心情就大不一样了。   说到底,他们觉得柳棠溪能有这样的遭遇,还是家里没看好。   同情唏嘘者居多,看笑话的倒是没几个。   “不过,她   运气还算是好的,遇到了状元郎家,如今能嫁给状元郎。若是那运气不好的,真被卖到那种地方,这辈子可就毁了。”   “可不是么,可见,那状元郎的母亲是个心善的。”   “是啊,看那状元郎就知道了,那日他可是当众拒绝了皇上。”   “对对,柳大姑娘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柳棠溪性格再不好,在长辈眼中也是个小姑娘,是晚辈。   小姑娘们那边可就没什么好话了,不少人被她欺负过,此刻见她这么惨,倒是嘀嘀咕咕说了不少幸灾乐祸的话。   柳棠溪并不知别人怎么评价她的,不过,即便是知道了,她也不会在意。   如今她起死复生,对京城众人而言,本就是非常稀奇的一件事情,大家肯定会在背后议论她。她本就是个喜欢听八卦的人,也很理解大家议论的心情。她不会去堵住众人的嘴,也没那个本事。   此刻,她正坐在马车里。   柳蕴意和柳蕴灵私底下斗得挺厉害,来的时候,两个人还在为谁坐在马车中间闹过。可此刻,两个人没人敢坐在中间,一上车就老老实实分坐在两侧,把中间的位置让给柳棠溪。   不过,她们的眼神却不老实,时不时看柳棠溪一眼。   只是,在柳棠溪看过去时,两个人又纷纷吓得不敢看她,躲开她的目光。   柳棠溪在心中暗暗感慨,这两个小姑娘应该没少被原主欺负,要不然也不至于这般怕她。   不过,她记得女主的三个姐妹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怕就怕吧,倒是省了她不少麻烦。   许是赶车的小厮也被今日的事情给惊到了,也知道事情的重要程度,马车开得很快。   虽然马车很是豪华,比她来京路上那辆狭小的马车不知道好上几倍,但柳棠溪还是不可避免地开始晕了。   好在还没等她吐出来,就已经到了怀恩侯府。   “姑娘,到了。”一个婆子掀开帘子说道。   柳棠溪脸色极差,闭上眼睛,深深呼吸了几口气,抬手按了按胸口,把那一股想吐的感觉按了下去。   那婆子却不知柳棠溪为何脸色差,想到这位大姑娘之前对下人非打即骂,吓得哆哆嗦嗦跪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儿,柳棠溪睁开了眼睛,掀开帘子下去了。   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她眨了眨眼,想说些什么,但,忍住了没说。   府中究竟是个什么情况她也搞不清楚,还是先见过原主的母亲再说吧。   “都起来吧,带我去见母亲。”   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一位嬷嬷上前,说“是,大姑娘。”   走在去正院的路上,柳棠溪又收获了不少惊悚的目光,不少人跪在地上请安。   柳棠溪还记得书中对原主的描写。   怀恩侯夫人是当家主母,柳棠溪又是嫡女,且她脾性不好,喜欢打骂下人,所以,大家都很怕她。   如今看来,倒也   不假。   柳棠溪此刻无意扭转什么,她只想快一点见到原主的母亲。   书中,原主在消失了两个月之后就出现了,所以,那时应该是见到了自己的母亲。至于书中后来的剧情是什么,她却不太记得了。只记得原主使计入三皇子府,是原主母亲帮忙。   因着这事儿,原主母亲被怀恩侯厌弃。   原主母亲也渐渐病逝了。   想着想着,柳棠溪走到了正院。   刚一进去,她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儿。   一个小丫鬟端着药渣要去倒,看到柳棠溪之后,吓得把煎药的砂锅摔在了地上,药渣也散落一地。   柳棠溪低头看了一眼散落到自己绣鞋上的药渣。   小丫鬟“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脸色惨白。   “大……大……大姑娘,饶……饶命。”   柳棠溪看了她一眼之后就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说“起来吧。”   小丫鬟连忙磕头“谢谢大姑娘。”   柳棠溪朝着里面走去。   “咳咳咳。”   “咳咳咳。”   “咳咳咳”   “芸娘,你说,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夫人,您刚吃了药,先好好休息吧,别想那么多,您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呵,我恨呐!为什么那个小贱人还没死!”殷氏脸上流露出来凶狠地目光。不过,说完这话之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夫人,咱们先养好身子,以后有的是机会为大姑娘报仇。”   “溪溪,我的溪溪,咳咳。”殷氏又咳了起来,“你说,我若是死了,是不是就能见着溪溪了?”   “姑娘,您别说了……”邵嬷嬷对怀恩侯夫人的称呼都变了,随后,忍不住哭了起来。   听着里面的对话,柳棠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她不是真的柳棠溪,可这些话却也让她心酸不已。   怀恩侯夫人虽然是书中的恶毒嫡母,三番两次想弄死女主,可她也是原主的母亲,是这世上最疼爱她的人。   敛了敛自己的思绪,柳棠溪推开了面前的门。   听到动静,邵嬷嬷抹了抹眼泪,转身斥责“是哪个小蹄子?谁允许你们进来的?”   柳棠溪背着光,邵嬷嬷一开始并没有瞧见是谁。   随着柳棠溪越走越近,坐在床上的殷氏率先认了出来,她那苍白的嘴唇哆嗦了几下,喃喃道“溪溪……是你吗?”   听到这话,柳棠溪加快了脚步。   在看清楚柳棠溪的脸之后,殷氏流着泪,说“我的溪溪,真的娘的溪溪。”   邵嬷嬷瞪大了眼睛,嘴唇哆哆嗦嗦地道“大……大姑娘。”   “芸娘,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我竟然看到溪溪了。”殷氏激动地问一旁的邵嬷嬷。   邵嬷嬷处于呆滞中,没法回答这个问题。   柳棠溪本来觉得殷氏是书中的一个恶毒反派,她对她不会产生什么感情。可这会儿,看着她脸色苍白甚是憔悴地坐在床上,似是用尽毕生的力气来呼唤她的名字的样子,她的眼泪一下子就从眼眶里流了出来。   她再坏,也是一个母亲,一个全心全意为女儿着想的母亲。   “娘,是我,我回来了。”柳棠溪坐在床边哽咽地说。   殷氏紧张地握住了柳棠溪的手,流着泪,颤抖着唇,说“真的是溪溪,真的是。芸娘,真的是。”   说着,殷氏又看向了一旁的邵嬷嬷。   邵嬷嬷回过神来,抹了抹眼泪,哽咽地说“是,是大姑娘。”   “娘。”柳棠溪又唤了她一声。   殷氏一把抱住了女儿,痛哭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既然大家都想看这里,那就加更一章啦~   晚上那章估计要到晚上十二点左右。 第60章 哭泣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哭了许久。   屋内伺候的人,也哭了起来。   许是见到了亲生女儿,殷氏的心情好了,所以,哭了许久,才听到她咳了一声。   一听到她开始咳了,柳棠溪立马止住了哭声,抬手抚摸了一下她的背,给她顺气儿。   邵嬷嬷也连忙拿过来一个靠枕,放在了殷氏身后。   很快,殷氏不咳了。不过,她的手一直紧紧握住了柳棠溪的手没松开,眼睛也紧紧盯着她看。   “咳咳,就算是做梦,也值了。至少让我在死前,又见到了我的溪溪。”殷氏红着眼眶说。   殷氏这些日子病得重了,时常有些恍惚,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女儿,所以,此刻,她也在怀疑这是一场梦。   邵嬷嬷在一旁激动地说“夫人,不是做梦,真的是大姑娘。”   殷氏微微一怔,抬手试着触碰了一下柳棠溪的脸,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手指颤抖了一下,又缩了回去。   接着,她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见状,柳棠溪伸手握住了殷氏的手,把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脸上。   “娘,您没在做梦,是女儿回来了。您摸摸,女儿的脸是热的。”   听后,殷氏的手紧紧摸着女儿的脸,随后,另一只手也抬了起来,触碰着女儿的脸。   柳棠溪任由殷氏摸着,脸上始终带着笑容。   “是真的……真的……”   殷氏的眼泪就没停止。   可她尚在病中,因此,又咳了起来。   这般哭下去也不好。   见状,柳棠溪连忙接过来一旁小丫鬟递过来的热帕子,给殷氏擦了擦眼泪。   邵嬷嬷最是了解殷氏,知道她此刻怕还觉得自己在梦中。所以,她开始问起来柳棠溪。   “大姑娘,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这两年去哪了,怎么才回来?”   柳棠溪把刚刚在文昌侯府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我不记得了。只恍惚间记得自己被人带走了,在途中,我逃跑了,遇到了一位妇人,她把我救了。我只记得自己的名字,却记不得自己是谁,家又在哪里。”   “您失忆了?”邵嬷嬷惊讶地问。   柳棠溪点了点头,转头看向了殷氏。   殷氏本来还觉得自己仍在梦中,可随着女儿说出口的话,她渐渐回到了现实中。   “失忆了?”殷氏眼神中流露出来心疼的神色,摸了摸女儿的头。   接着,她想到了更重要的问题。   “你二妹妹说看到杏儿那贱婢把你推入山崖。之后呢,发生了什么事情,你是不是受伤了?伤得严不严重?”殷氏的问题一个个砸了过来。   好在刚刚在文昌侯府时,柳棠溪也听到了一些传闻,此刻到能淡定一些。   她既没有说肯定殷氏的说法,也没否定,而是道“女儿不记得了,就   记得自己醒来就在一个马车里面,然后得知他们准备把我卖了,我就逃跑,逃跑的路上遇到了娘。”   说出来这个字之后,柳棠溪突然发现自己说错话了。   “娘?”殷氏疑惑地看向了女儿。   “嗯,女儿嫁人了。”柳棠溪扔下一个重磅消息。   殷氏惊呆了,看向了女儿。   “您……您嫁给谁了?”邵嬷嬷骇然地问。   在逃跑的路上遇到了人,肯定嫁的不会太好。   “是如今的状元郎,卫寒舟。”   殷氏一时之间没法消化这个消息。   她望着女儿沉默了很久,她想到了那日宫宴上发生的事情,想到状元郎,想到他说过的话。   那日她觉得那状元郎是个可靠的男人,可这男子一旦成了女儿的相公,她突然觉得差太远了。她觉得状元郎好是好,可他再好,配个庶女就行了,哪里能配得上她的女儿。   “听说他家里很穷,出身寒门?”殷氏问。   柳棠溪点了点头。   殷氏刚刚停止的眼泪又流了下来,一边握着柳棠溪的手,一边说“我苦命的女儿啊,怎么就让你遭遇了这些呢?都怪娘,是娘当初没看好你,被那小贱人害了。”   说着说着,殷氏又咳了起来。   邵嬷嬷连忙上前拍了拍殷氏的背,缓了缓她的情绪。   邵嬷嬷此刻也觉得自家大姑娘太惨了,可是——   “夫人,我知道你觉得大姑娘命苦,嫁了这么一个男人。可是,您想想,好歹大姑娘还活着啊,她还活着。”   顿了顿,邵嬷嬷又接着道“那日状元郎在宫宴上说出来那样的话,可见对大姑娘不错。是吧,大姑娘?”   柳棠溪配合地说“嗯,他的确待女儿很好。”   听到这些话,殷氏情绪比刚刚缓和了不少,一边喘着气,一边说“罢了罢了,不管你嫁没嫁人,你还活着就好。娘没别的愿望,只想你好好活着就行,往后的事情再说。”   说完,殷氏眼中含泪,但脸上却带了一些笑容。   看着自己的女儿,觉得哪哪都好。   “娘怎么觉得两年不见你变了呢?”殷氏问。   柳棠溪心里咯噔一下。不过,她既然打定主意装失忆,脸上便颇为淡定,说“娘忘了吗,女儿失忆了。女儿并不记得自己之前是什么性子了。”   殷氏想到刚女儿说的话,又是一阵心疼,眼泪流了一些,不过,不管怎样,女儿还活生生在自己身边,这就足够了。   “没事儿,你别难过,也别伤心,你忘了的事情,母亲帮你想起来。”殷氏反过来安慰女儿。   这话却听得柳棠溪心里发酸。   她虽然是书中的恶毒嫡母,可却也是个为女儿着想的母亲。   柳棠溪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憋了回去,瓮声瓮气地说“娘,听说您刚刚吃了药,您快躺下休息一会儿吧。”   殷氏面露疲倦之色,但却仍旧一   眼不眨地看着女儿,笑着说“不用,娘不累,娘一看到你,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身上也不疼了。”   殷氏的目光很是缠绵热切,柳棠溪心里难受得不行。   “娘,女儿不会走的,您躺下歇一会儿,女儿就陪在您身边,可好?”   邵嬷嬷也赶紧劝“是啊,夫人,大姑娘既然来了,就不走了,您尽管睡。太医说了,您要好好休息,大姑娘以后还得指望您呢,您要把身子养起来才好。”   殷氏知道自己病得很重,而且,也没什么求生的欲望了,此刻听邵嬷嬷一说,顿觉自己身上压力很大,也不再推迟,在邵嬷嬷的照顾下,缓缓躺下了。   躺下去后,还抓着女儿的手不放。   殷氏本不想睡的,无奈药劲儿上来了,她看着女儿,不到一刻钟,就慢慢睡着了。   看着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殷氏,想到她在书中的结局,柳棠溪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她不想让殷氏死,她想让她好好活着。   见殷氏睡着了,柳棠溪伸手给她掖了掖被角,又顺手给她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头发。   邵嬷嬷眼中含泪地看着柳棠溪的动作,脸上带着笑。   把床上的纱幔取下来塞好之后,柳棠溪转身看向了邵嬷嬷。   随后,二人心照不宣,朝着外间走去。   走到外面时,邵嬷嬷笑着说“姑娘长大了,瞧着比从前懂事了。”   柳棠溪抿了抿唇,说“年岁长了,自然跟从前不一样了。”   她无意再说这些,问起来邵嬷嬷别的事情。   “嬷嬷,您跟我说实话,我母亲的病究竟如何了?”   提起来这事儿,邵嬷嬷脸上的笑不见了,她重重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来愁容。   “夫人病了有一年多了,起初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有些咳嗽。后来,痰中带血。请太医看过,说没什么大碍,吃几服药就好了。可夫人的病就是不见好。而且,最近还突然加重了。”   柳棠溪皱了皱眉,问“怎么会这样?”   对于书中对殷氏的描述,她记不太清楚了。她只记得殷氏没少对付女主,后来在她病了,又因为女儿的事情跟怀恩侯吵了一架,过了没多久就死了。   邵嬷嬷听后,挥了挥手,让屋里的人都退下去了。   等屋里只剩下她们二人时,邵嬷嬷道“事情要从两年前说起来。夫人以为姑娘没了,心里难过,身体一直不太舒服。当时夫人猜测您失踪的事儿是跟二姑娘有关。毕竟,二姑娘一向跟姑娘不对付,又在老爷面前说夫人的坏话,让老爷厌弃夫人。渐渐地,二姑娘在外头名声越来越好了。一年前,夫人实在是气不过,便想着弄死二姑娘。可惜,都被二姑娘躲了过去。许是太耗费心神,也是从那时候起,夫人开始病了。”   听到这话,柳棠溪微微蹙眉。   也就是说,殷氏想弄死女主,结果女主没死,殷氏却病了?   这怎么跟当初发生在原主身上的   事情差不多。   她们母女俩都想害女主,结果女主什么事儿没有,这母女俩却都遭殃了。   难道真的是女主光环?   还是说,这事儿其实跟女主有关?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问“那母亲为何病重?”   邵嬷嬷接着道“上个月,侯爷想把三姑娘许给——”说到这里,邵嬷嬷顿了一下,看柳棠溪的眼神有些奇怪。   “许给谁?”柳棠溪好奇地问。   看着这个眼神,柳棠溪突然心领神会,问“难道是三皇子?”   既然来到了京城,来到了侯府,柳棠溪自然就代入了剧情之中,她记得,原主是喜欢三皇子的。   邵嬷嬷摇了摇头,说“不是,是……是卫修撰。”   柳棠溪心里一惊,顿时提高声量,说“什么?!”   竟然想抢她家相公!   女主和怀恩侯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邵嬷嬷吓了一跳,连忙看了一眼里间。   瞧着邵嬷嬷的举动,柳棠溪也知道自己刚刚没控制住,脸上露出来尴尬的神色。   “为何?”   邵嬷嬷道“听说是二姑娘给侯爷的建议,让侯爷把三姑娘许给卫修撰,但卫修撰在宫宴上拒绝了,老爷就有些不高兴。夫人觉得卫修撰人品不错,就跟老爷吵了几句。结果回家之后,两个人又大吵了一架。夫人气急攻心,一下子晕了过去,自那以后,夫人就一病不起了。”   柳棠溪蹙了蹙眉。   没想到啊,女主竟然看中了卫寒舟的才华,想要为三皇子拉拢她。   只是不知,如果女主看过这本书知道结局的话,还会不会拉拢他。   而且,当卫寒舟是个陌生人的时候,怀恩侯夫人觉得他不错,而当他成为自己的女婿时,又觉得他不配了。   可见,殷氏对女儿很是疼爱,对女婿的期许也很高。   两个人说着说着,只听外面有小丫鬟来报了。   “嬷嬷,二姑娘来了,说要探望夫人和大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卡住了一个情节,写了一晚上没想通,所以这章写得有点少。不过,明天中午可能加更一章。   男主下一章出场。 第61章 交锋   “呸!她也有脸来,还敢来?还不是她害的我们姑娘这么惨。看我不把她打出去!”邵嬷嬷一脸怒容地说道。   说着,就站了起来,急吼吼想要往外面去。   柳棠溪看了一眼邵嬷嬷,吓得赶紧按住了她。   她记得,作为女主恶毒嫡母身边的最得力的嬷嬷,邵嬷嬷也没少欺负女主。   来之前,她已经想了想该如何做。   不过,一切还得看女主到底是个什么性子。   还有,殷氏的病到底如何。   “嬷嬷,稍安勿躁。你先在这里看着母亲,我出去看看。”   柳棠溪真的怕邵嬷嬷和女主闹起来,到时候又是麻烦。说不定,又像书中一样,落入女主的陷阱之中。   邵嬷嬷想到之前大姑娘从来没能斗赢二姑娘,而如今大姑娘又失忆了,那就更不可能赢,所以当下就拒绝了柳棠溪的提议。   “不行,姑娘有所不知,二姑娘一向诡计多端,会使阴招,您这么单纯,会被她害死的。还是我出去看看吧,姑娘就在这里坐着,她一个小妇养的,不配见姑娘。”   说着,不顾柳棠溪的阻拦,邵嬷嬷急着朝外面走去。   柳棠溪怕真的又要闹起来,想了想,跟了过去。   还没走出去,就听到邵嬷嬷已经开始跟女主吵了起来。   “二姑娘,你如今还有脸来正院啊?我们家大姑娘如今已经平安回来了,一会儿就把你害了她的事情告诉侯爷去,看你还能笑到几时!”   这话……好熟悉啊。   好像就是书中原主从卫家村跑回来之后,邵嬷嬷对女主说的话吧。   柳棠溪感觉书上的剧情开始演了起来,顿时心跳加速,心头涌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   女主光环不会太盛,她又要被关入家庙吧?   不要啊,她不想去,也不能去。   她绝对不要走剧情!   “嬷嬷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是听闻姐姐回来了,心中欢喜,想来看望一下姐姐。”只听柳蕴安从容地说道。   邵嬷嬷啐道“我呸,猫哭耗子假慈悲,收起来你这副虚伪做作的模样吧。”   这话听得柳棠溪心里忐忑不已。   “嬷嬷是母亲身边伺候的人,即便是骂我辱我,为了母亲,我也忍了。不过,这话若是让外人听到了,难免会觉得嬷嬷不懂规矩。毕竟,向来只有主子教训奴才的,没有奴才欺负主子的。”柳蕴安说。   “呵,我不懂规矩?果然是丫鬟生的,敢教训起我来了。我自小跟在夫人身边,不比你……”   正说着呢,柳蕴安突然拿出来一个绛紫色的荷包,朝着她晃了晃。   “不知嬷嬷可认识这个?”柳蕴安问。   邵嬷嬷脸色顿时变得苍白。   这荷包里面放着药,能把二姑娘弄死的那种,如今怎么会在二姑娘手中。   这时,柳棠溪走   到了门口,看向了站在院子里的柳蕴安。   几乎是一眼,柳棠溪就认出她来了。   这一看就是女主啊。   虽然长得不如她这副身子漂亮,可人家那气场摆在那里,一副淡定从容,笑看云卷云舒的模样。   柳棠溪看了一眼神色有些恐惧的邵嬷嬷,又看了一眼柳蕴安手中的荷包。   邵嬷嬷和女主的反应如此明显,怕是邵嬷嬷做了什么事儿,被女主抓住了把柄吧。   而且,想到刚刚邵嬷嬷说过的话,这荷包里怕是能害死女主的东西。   看吧,这书就是这样,但凡嫡母嫡姐想要害女主,女主都能抓到她们的小辫子。   只是,这东西若是能害死女主的话,那么,殷氏和邵嬷嬷难免会被怀恩侯责罚。   而殷氏如今又病着。   殷氏病情加重是因为跟怀恩侯吵架。   书中殷氏之所以会死也是因为跟怀恩侯吵架。   哎,不管如何,她目前不能让殷氏和怀恩侯吵起来,得先把殷氏的病稳住再说。   柳棠溪稳了稳心神,开口道“瞧这清丽的气质,想必这位就是二妹妹吧?”   柳蕴安看向了站在屋檐下的柳棠溪。   短短两年不见,她这位嫡姐怎么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   若是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在她身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她不仅会骂她,还会扑上来打她。   而她今日也是有备而来,知道父亲马上就要回府,所以才敢过来。目的就是让父亲看一看这位嫡姐的所作所为。   嫡姐当初想把她卖了,她不仅不计前嫌,还时时挂念这位姐姐。可这位姐姐是如何做的呢,回来之后就诬陷她,还打她骂她。   想必,父亲心中对嫡姐的歉疚会减弱几分。   届时,她把装了药荷包拿出来,嫡母和嫡姐就别想翻身了,也不会再过来找她麻烦。   可惜,这位嫡姐不知为何突然转了性子,她此刻神色平和,丝毫看不出来愤怒的模样。   难不成,真的失忆了?   “见过大姐姐。”柳蕴安不动神色地朝着柳棠溪请安。   柳棠溪笑了笑,福了福身,朝着她回礼。   见她如此,莫说是柳蕴安了,正院伺候的,以及柳蕴安身边伺候的人都一脸惊讶地看着她。   “我观妹妹面善,想必做不出来嬷嬷所说的事情。妹妹也知,如今母亲生了重病,嬷嬷心焦不已。且,嬷嬷骤然得知我这两年过得不顺遂,所以心里有些烦闷。嬷嬷毕竟是母亲身边伺候的,年纪也大了,还望妹妹见谅。”   邵嬷嬷有些着急,想说什么,但却被柳棠溪制止了。   柳蕴安盯着柳棠溪看了许久,眼睛微眯,垂眸,说“姐姐说的是,只要嬷嬷以后不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也不是那喜欢乱嚼舌根的人。”   在她小时候,邵嬷嬷还打过她,这点羞辱又算得了什么?   她向来打蛇打七寸,只抓住能把对方搞得毫   无翻身之地的证据。   一来一回,彼此都在试探,也都给了对方余地。   柳棠溪心下稍安,转眼看向了柳蕴安手中的荷包。   “这荷包样式看起来极为普通,想必是哪个嬷嬷或者小丫头掉的吧?不如妹妹交给邵嬷嬷,让邵嬷嬷帮你查一查?”柳棠溪继续试探。   柳蕴安眼神微闪,看向了柳棠溪。   见柳蕴安没什么反应,柳棠溪继续说“若是查的话,嬷嬷顺带也把母亲的药渣查一查吧。母亲的病实在是太过蹊跷,也不知会不会被人动了手脚。或许,不止药渣,还有别的也查查。还有,我虽然失忆了,但却记得当初似乎没跌落山崖,而是被人敲晕了。也不知,这里面会不会有别的什么事情,嬷嬷也查查,一会儿我也跟父亲说一说。”   全程,柳棠溪都盯着柳蕴安的眼睛看。   柳蕴安也盯着柳棠溪看。   柳棠溪这话在暗示两件事情,一件是说殷氏病得蹊跷,她想深查。另一件是她当年是被人敲晕卖了,不是被人推入悬崖摔死。   没想到啊,柳棠溪竟然长脑子了,什么事情都知道了,且,还非常冷静。   若是从前柳棠溪定然早就过来闹了。   这样的话,即便是她有理,也变得没理了。   失忆还能提高智商?   可听说她今日刚回来,如何能得知这两件事情?且,这两件事情有三皇子插手,她不过是个状元娘子,她如何查到的?按理说,她不该有这个本事才对。   难道……   柳棠溪重生了不成?   柳蕴安顿时大惊,看向柳棠溪的眼睛中充满了探究。   若柳棠溪真的重生了,会知道这些事情也不足为奇。   按照她的性子,定然不会饶了她,肯定要置她于死地。   重生后的柳棠溪肯定没那么蠢了。   她还能都斗过她吗?   柳蕴安紧握住了手中的荷包,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这些都只是她的猜测罢了,她不能乱了阵脚。万一柳棠溪只是随便说说,她不就落入她的陷阱,不打自招了吗?当务之急,还是先冷静下来,搞清楚柳棠溪到底是怎么了。   许久过后,柳蕴安先开口说话了“嬷嬷既要伺候母亲,还要帮母亲管家,事务繁忙,我就不劳烦嬷嬷了。想必是哪个小丫鬟掉的,改日她要是找寻,我还她便是。”   说着,柳蕴安把荷包塞到了自己的袖中。   虽然柳蕴安没把荷包给她,可她也没继续拿着威胁邵嬷嬷,柳棠溪微微松了一口气。   而她眼角余光瞥到,邵嬷嬷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似乎也放松了些。   柳棠溪知道自己不是个聪明人,除了知道书中的剧情,有个能让东西好吃的金手指,其他什么优势都没有。女主从小就穿过来了,拥有女主光环,跟三皇子是情侣,又有怀恩侯做后盾。且,女主在这里生活了近二十年,拥有丰富的宅斗经验,屡战屡胜。   她之前不敢来侯府,是怕女主会对付她。   这会儿来,也是心焦殷氏的病情。   当务之急,是殷氏的病,先把殷氏的病缓和下来。   而她刚刚这般说,是一种试探,也是一种威胁。   她想试探女主对她和殷氏的态度,也在拿自己被卖和殷氏病了一事威胁。   见女主如此识趣,可见,对方也不是个不依不饶的人。   她对女主的惧怕倒是减弱了几分。   “嗯,既如此,药渣就先留着吧,其余关于母亲病情的东西也都留着,比如药方、经手的人等等。看看母亲的病是否能好转。若是能好转,自然一切都不用担心。若是不能好转,咱们再深入查。”柳棠溪在暗示柳蕴安收手,“我这头疼也许是跌落山崖导致的?你看,我这也失忆了,不能确定到底是哪种。可能真的是跌落山崖了也说不定。不过,说不定哪天又想起来了呢。”   柳蕴安眼神里有着讶异的神色。   柳棠溪的意思暂时不再查她当日被卖和如今殷氏的病?   为何?   她感觉柳棠溪似乎比之前的性子平和了许多,也不知为何,她说不查,她就觉得她肯定不会再查了。   难道前世还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柳棠溪幡然悔悟了不成?   又或者,是她成为了皇后,柳棠溪忌惮她?   不,不对,按照柳棠溪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这样的结局,重生回来定会先弄死她,再把三皇子抢过去。   或许,是她后来帮了柳棠溪?   柳蕴安脑海中涌起来无数的思绪。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若柳棠溪不再闹了,她也不想多生事端。   柳棠溪想,按照书中描写,原主和殷氏没少欺负女主。   原主当初想卖了女主,结果自己却被卖了。   殷氏以为女主杀了原主,想弄死女主,结果被女主抓住了把柄。   这几个人,没一个善茬。   可这里是大历朝,不是她生活的那个年代。   在这里,嫡母小妾嫡女庶女之间的关系本就是一团糟。   嫡母想弄死庶女是错,可庶女想害嫡母罪名却更加严重。   她纵然可以仔细查原主被卖和殷氏生病一事,可,这里面似乎还牵扯到了男主三皇子。   以当今皇上的昏庸,一旦涉及到皇家,说不定还会被倒打一耙。   而且,原主想卖女主和殷氏想弄死女主也是不争的事实。   报复来报复去,永远都没个尽头。不仅心累,可能还不小心被女主光环弄死了。不如双方握手言和,彼此握着对方的把柄,谁也别招惹谁。   当然,前提是殷氏的病能好。   若是好不了,柳棠溪就算拼了性命,也不会让女主好过,定会为她讨个公道。   这一刻,站在屋檐下的柳棠溪和站在院子里的柳蕴安似乎暂时达成了某种共识。   作者有话要说我忏悔,我中午这章没写到男主:3」∠   本章评论区抽100个发红包弥补我的愧疚。   下一章男主就来了,可能晚一点更,别等,早点休息。   女主和原女主的关系基本就这样了,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后面还会有交锋,但不是你死我活那种。   想看撕逼的小可爱可以退了o╥﹏╥o(不要走!!!) 第62章 做戏   就在这时,门口再次传来了一阵骚动,怀恩侯回来了。   怀恩侯平日里最喜欢的女儿是柳蕴安,可此刻,他一进门,第一个看的不是她,而是失而复得的大女儿。   他原以为女儿已经死了,可她却活生生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纵然这几年对这个女儿多有不喜,可见着女儿的那一瞬间,怀恩侯眼眶还是红了。   “溪溪。”   柳棠溪从廊前走到了院子里,朝着怀恩侯行礼“爹。”   怀恩侯瞧着活生生的女儿,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   “好,好,好。”怀恩侯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抱了一会儿,怀恩侯松开了女儿时,眼眶已经变得湿润。   “哎,爹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你了,没想到你还能回来。”怀恩侯吸了吸鼻子说道。   柳棠溪虽然心中有所触动,但对怀恩侯并没有太多的感情。且,原主对这个只知道护着庶妹,不向着她的亲生父亲似乎也没什么感情。   所以柳棠溪只是笑了笑,没讲话。   柳蕴安站在一旁看了有一会儿了,此刻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柳棠溪,又看了一眼怀恩侯,说“恭喜爹爹,恭喜大姐姐。姐姐如今回来了,咱们一家人终于能团聚了。”   怀恩侯看了一眼二女儿,笑着说“嗯,你大姐姐回来了,确实是喜事一桩。”   说完,想到尚在病中的妻子,怀恩侯微微叹气,面露愁容。   “你母亲的病要是能好了,那就是喜上加喜了。”   这两年,他虽然对这个妻子多有不满,但总归是自己的发妻,相处了几十年。   如今得知她病得很重,心头也有些后悔上次跟她争吵。   想到这里,怀恩侯想着刚刚只顾着跟女儿说话了,还没来得及进去瞧一瞧她,便抬脚进去了。进去后,见殷氏睡着了,他在她床边坐了一会儿。   不多时,他从里面出来了,询问了邵嬷嬷。   自打柳蕴安拿出来荷包起,邵嬷嬷神色就变得难看。纵然柳蕴安把荷包收起来了,邵嬷嬷此刻仍旧有些魂不守舍。   见邵嬷嬷如此,怀恩侯以为她在心焦殷氏的病,便没多问。   嘱咐了邵嬷嬷几句之后,怀恩侯去外面看女儿了。   他出去时,难得见两个女儿没有争吵,而是笑着在看对方。   一个是他的嫡女,一个是他最得意的女儿。   这一幕,他想了十几年,终于见着了。   怕吵着刚刚睡着的殷氏,三人去正院里的凉亭里坐下了。   坐下后,怀恩侯的目光又看向了长女。   虽然之前对长女多有不喜,可此刻失而复得,他心中却充满了欢喜。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要问清楚。   “对了,当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被杏儿推到悬崖底下去了吗?”怀恩侯问道。   听到这话,柳棠溪看了柳蕴安一眼。   “爹爹如何得知的?”柳棠溪问。   怀恩侯道“杏儿那丫头招的,还有,你二妹妹亲眼看到了。”   “哦~二妹妹亲眼看到了啊?”柳棠溪看向了柳蕴安。   却见,柳蕴安眼神闪烁,且左手在朝着右边的袖口移动。   “是啊,妹妹亲眼看到。”柳蕴安语气非常肯定。   柳棠溪抿了抿唇。   虽然刚刚达成了共识,可毕竟柳蕴安还拿着那个荷包。   柳棠溪虽然不是特别聪明的人,但也不蠢。   所以,她绝不会承认自己真的跌落悬崖了。   毕竟,万一她承认了,柳蕴安又把荷包交了出来,那她和殷氏岂不是很惨?   “这可是真的?事后你如何逃脱的?”怀恩侯没有察觉到两个女儿的眼神互动,着急地继续问了起来。   “女儿不记得了。”柳棠溪道。   说完这话,只见柳蕴安动作停了下来,眼神望向了她。   “嗯?不记得了?”怀恩侯惊讶地问。   柳棠溪点点头,说“的确是不记得了,女儿只恍惚见记得头有些痛,好像是跌落山崖,又好像是被人敲晕的。再后来像是被谁放到了马车里。”   “可看清楚那人是谁?”怀恩侯问。   身为侯爷,怀恩侯更相信这里面有阴谋。   柳棠溪看了柳蕴安一眼,摇摇头“没有。女儿醒来就是在卫家村了。”   听到卫家村这三个字,怀恩侯微微蹙眉,问“那你怎么不赶紧回京?”   柳棠溪道“女儿不记得了。只记得自己叫柳棠溪,却不记得自己家在哪里,父母是谁。若非今日去了文昌侯府,文昌侯老夫人告诉女儿,女儿仍想不起来。”   怀恩侯叹了叹气,说“我原在外面就听说你虽回来了,却失了记忆,本以为此事是假的,可如今见你性子不同以往,又诸事都想不起来,也不得不信了。那些忘记的事情,再慢慢想起来吧。”   说完,怀恩侯想到两个女儿之前闹出来的那些事儿,看向了大女儿“当日之所以会发生这些事情,跟你自己也有关,你想让人牙子把你二妹妹卖了,身边跟着的人就少了。可自打从你出事之后,你二妹妹日不能食寝不能寐,担心愧疚伤心不已,这两年,她常常去寺中为你祈福,你以后可不要再像从前那般欺负你二妹妹了。”   听到这话,柳棠溪心中微微叹气,也不怪原主跟女主的关系越来越差,原主跟怀恩侯之间越来越疏远。作为怀恩侯的嫡女,她两年没回来,结果怀恩侯却在她的面前说这种话。   她身为一个旁观者都觉得有些不舒服,更何况是原主。   柳蕴安看向了柳棠溪。   这种话怀恩侯常常说,每次一说,柳棠溪都要吵吵闹闹。   然而,今日,却见她微微抬头,笑盈盈看着她,说“爹爹说的是,多谢二妹妹。”   柳蕴安也笑了,说“姐姐客气了。”   怀恩侯却觉得这副场景很是喜人,笑得眯起来眼睛,一副欣慰的模样。   他一手握了一只女儿的手,随后把两只手放在一起,说“你们两个人是爹最喜欢的两个女儿,只要你们和和气气的,爹就放心了。”   柳棠溪笑了。   柳蕴安也在笑。   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笑容灿烂,也一个比一个假。   三个人正说着话,前院却突然有事儿,把怀恩侯叫走了。   柳棠溪和柳蕴安同时站起来跟怀恩侯告别。   怀恩侯把两个女儿的手握在一起,笑着说“你们姐妹俩几年没见了,好好说话吧,爹先去前院了。”   “是,爹爹,爹爹慢走。”   柳棠溪的右手握着柳蕴安的左手,然后柳棠溪举起来左手柳蕴安举起来右手跟怀恩侯告别。   当怀恩侯的背影消失在正院,两个人交握的手立马松开了。   彼此看了一眼,谁也不跟谁多说一句话。   柳棠溪去屋里看殷氏了,柳蕴安则是在凉亭坐了两刻钟才走。   毕竟,怀恩侯让她们姐妹俩好好聊聊,若是此时就走,难免被怀恩侯不喜。   柳蕴安一走,柳棠溪就看向了站在一旁脸色煞白的邵嬷嬷。   “嬷嬷,那个荷包到底怎么回事?”   邵嬷嬷本不想跟柳棠溪说,可如今自己的把柄在她手中,不说也不行了。所以,和盘托出。   “那荷包是夫人几个月前准备的,里面放了药,夫人想让菊儿给二姑娘下毒,谁知二姑娘什么事儿都没有,那荷包还被二姑娘拿到了。菊儿那丫头也不见了。姑娘,这可如何是好。万一二姑娘告诉了侯爷,夫人岂不是要被侯府处置?”说着,邵嬷嬷看向了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殷氏。   听到这些话,柳棠溪却松了一口气。   还好她刚刚猜对了,要是真的闹起来,怀恩侯定会发怒。   看吧,剧情就是这样,这就是一本大女主爽文,恶毒反派做什么都不会成功,反倒是会被女主抓到把柄。   “夫人如今病重,太医说了,不能动怒,不能折腾,要不然生命堪忧。这事儿还是我认下来吧,侯爷要是问起来,就说是我干的。”邵嬷嬷一脸决绝地说道。   柳棠溪说“不必了。”   邵嬷嬷面露诧异“姑娘的意思是?”   “二妹妹应该不会跟父亲说。”   “为何?”   “若是想说,她刚刚就说了。”柳棠溪道,“母亲几个月前就让人给二妹妹下毒,可二妹妹至今都没事儿,这就说明二妹妹早就发现了。可她却一直没说。”   想到这里,柳棠溪更放心了一些。看来,女主应该不是真的想弄死殷氏,要不然,她完全可以在上次殷氏和怀恩侯吵架之后再补上一刀,保管殷氏会被怀恩侯厌弃,如同书中结局一样死去。   邵嬷嬷怔了怔。   最近夫人生病,她忙着夫人的病,又替夫人管家,倒是忽略了很多事情。   “姑娘变聪明了。”邵嬷嬷看向柳棠溪的目光中充满了欣慰。   柳棠溪被夸得挺不好意思的,她哪里聪明,不过是看过书,多少了解女主的性格罢了。   “先进去看看母亲吧。”   “哎,好。”   这一整日,殷氏除了吃饭和吃药的时辰会醒过来,一直在床上睡着,柳棠溪就坐在一旁守着她。   虽然殷氏这个侯府当家主母病了,但,柳棠溪平安归来是大事儿也是喜事儿,所以,怀恩侯跟殷氏商议了一下,晚上一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   柳棠溪本不想这么麻烦,不想折腾,她只想守在殷氏身边,但殷氏觉得女儿是嫡长女,应该得的。   她执意如此,柳棠溪只好应了下来。   说是一起吃饭,也就是府中姨娘,还有柳棠溪的弟弟妹妹们全都聚在了一起。   柳棠溪知道,这些弟弟妹妹还有姨娘,都各有心思。有的是跟女主抱团,还有人依附殷氏。   殷氏没有儿子,生了儿子的姨娘自然是想把儿子记在殷氏名下。   柳棠溪脑子不够用,也不想管这些事儿,吃饭的时候默不作声。   平时柳棠溪脾气性子冲,即便是不喜她,府中也没人敢当面跟她对着干。此时见她平安回来,外头又有那么多传闻,都在小心翼翼打量她,倒是没人敢问。   这一顿饭,大概除了怀恩侯,没有一个高兴的。   一顿饭在诡异的气氛下吃完了。吃完之后,众人坐在厅堂里说话。   柳棠溪脸上始终带着笑,却依旧不怎么说话,看起来很是温婉。   众人心中全都非常惊讶,像是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柳棠溪一样。   就在这时,管事过来报“侯爷,卫修撰来了,您是否要见?”   说完,看了柳棠溪一眼。   柳棠溪顿时一惊,这才想起来,她这一整日一直出于精神紧张的状态,忘记让人跟卫寒舟说一声她来侯府了。   怀恩侯微微蹙眉。   柳棠溪却未曾看他,快速地跟管事说“快让他进来吧。”   怀恩侯看了女儿一眼,语气不太好“那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卫寒舟来了。   屋内众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去。   只见,卫寒舟身着绿色朝服,黑色皂靴,一副……   寒酸样。   众人瞧瞧卫寒舟,又看看柳棠溪。   侯府嫡女,配一个从六品小官,当真是可惜了。   这其中,怀恩侯的脸色最难看。   把庶女嫁给卫寒舟他都觉得是卫寒舟高攀了,而如今,嫡女却嫁给了他。   他冷着一张脸,想给卫寒舟一个下马威。   然而,这时,装了一天温婉贤良的柳棠溪迈着步子如同一阵风一样跑了过去,抓着卫寒舟的手,一脸激动地说“相公,你终于来啦。”   说这话时,她有点想哭。   在侯府的这一日,感觉比她之前那两年过得都辛苦。   如今见到卫寒舟,就跟见到了亲人一般。   怀恩侯脸色更难看了。   他哄了一天对他都不冷不热的女儿竟然对这个绿衣郎如此亲密?,,, 第63章 拒绝   卫寒舟今日一直在翰林院做事,等到了时辰,想到昨夜的事情,他特意准点回府。   可是,等他回到府之后,却听陈婆子说柳棠溪一大早出门到现在还没回来。   当下,卫寒舟心头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连忙询问陈婆子柳棠溪有没有说过她去了哪里。   只可惜,陈婆子只知道那日有人给柳棠溪送过拜帖,听到侯府二字,但却不知具体是哪个侯府。   卫寒舟总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想到最近柳棠溪的反常,他身上的绿色朝服没换,直接出门去了。   京城一共就那么多侯府,打听一下哪家今日有宴,便能知道。   可巧,刚出府,就遇到了骑马回府的黄府丞。   黄府丞今日对他的态度跟前几日大不相同,不再是冷嘲热讽,而是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意。   “见过黄府丞。”   纵然心中再着急,卫寒舟还是恭敬地朝着他行礼。   之前卫寒舟朝他行礼时,黄府丞还挺得意的,可此刻,却得意不起来了。心想,人家可是怀恩侯的女婿了,这官职差个一品半品的还重要吗?   他比卫寒舟强的也就是在妻子身上了,可如今,这点子优越反倒是成了他的劣势。   他娶的平妻不过是大理寺少卿家的姑娘,还是个庶女,可卫寒舟娶的直接就是侯府嫡女。   当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不过,怀恩侯可是支持三皇子,他是太子这边人。   三皇子跟太子不对付,那他们两个人就是敌人。   “卫修撰客气了。”黄府丞颇为冷淡地说。   说完,又讽刺了他几句“如今卫修撰身份不同往日,以后还望卫修撰看在咱们是邻居的份儿上,多多提携啊。”   卫寒舟蹙了蹙眉,不解其意。   “呦,看你这样子,难不成还不知道?你家娘子可是怀恩侯府失踪多年的嫡长女,卫修撰可不就是怀恩侯的女婿了么,恭喜啊。”   这一声恭喜,说得极不走心。   卫寒舟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   怀恩侯府么……   他记得,怀恩侯府有个姑娘是三皇子极喜欢的人,听说那姑娘极为聪慧,有京城第一才女之称。   而怀恩侯也是支持三皇子。   除此之外,怀恩侯还曾想把家中庶女许配给他。   这些大概就是卫寒舟心中对怀恩侯府所有的印象。   在思量了片刻后,卫寒舟抬步去了怀恩侯府。   然而,门房对他很是冷淡。   卫寒舟心有些沉。   侯府门第高,看不上他这个状元郎是正常的。只是,想到娘子就在府中,他的脸色冷了几分。   不知,究竟是侯府看不上他,还是娘子有别的想法。   等了约摸一刻钟左右,卫寒舟终于进去了。   这一刻钟,对于卫寒舟而言有很长很长,他想了许多事情。   从初遇柳棠溪的那一日,想到了昨日。   柳棠溪一开始就不是真心嫁给他,想要借他母亲的手,躲避人牙子。后来,她也想逃。   最近一段时日,柳棠溪似乎有了心事。   只是,当初他可以放任她逃跑,如今……   卫寒舟微微眯了眯眼,脸色变得极冷。   侯府里招呼卫寒舟的小厮们对他可没多少敬意,而管事更是轻视。   卫寒舟一言不发,默默跟着管事往前走去。   其他他都不在乎,只是,娘子那边……   等到了后院,卫寒舟终于见到了柳棠溪。   在一堆的绫罗绸缎中,他一眼就瞧见了身着湘妃色衣裳的柳棠溪。   熟悉而又陌生。   她跟几位兄弟姐妹长得有些相似,跟怀恩侯更是有几分像。   就仿佛,她本就属于这里,跟他毫无关系一般。   所以,她是不打算跟他回去了吗?   卫寒舟心渐渐往下沉。   就在他思索间,下一瞬,她便如同一只蝴蝶一般飞回了他身边。   一听她开口,卫寒舟那一颗忐忑了许久的心终于安定下来。   那头顶上密布的乌云也在刹那间消散。   只要她不离开他,怎么都好说。   柳棠溪跟他一样。   这一整天她经历了太多事情了,先是去了文昌侯府,见到了不少熟悉的人。接着,她又回了怀恩侯府。在怀恩侯府中见到了原主的母亲以及女主。   在见到女主之后,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了,时时小心处处注意,生怕一不小心被女主搞死了。   她看起来聪慧淡定从容,实际上心里慌得很。   这会儿见着卫寒舟,她感觉自己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奋战,有了依靠一般。   她有点后悔之前没告诉卫寒舟了,若是早一点告诉他,他们两个人一起来,她也就不用一个人担着了。   她从不知,不知不觉中,她对卫寒舟这般依赖了。   卫寒舟紧紧回握住柳棠溪的手,轻声道“嗯,为夫来了。”   柳棠溪开心得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出来。   “你怎么才来啊。”柳棠溪扯着卫寒舟的衣袖继续抱怨。   不过,说出来之后声音却很低,倒不像是在抱怨,而像是撒娇一般。   瞧着她的眼泪,卫寒舟心疼不已,抬手轻轻给她擦了擦。   “咳!”   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   柳棠溪吓了一跳。她刚刚见着卫寒舟实在是太激动了,以至于忘了自己此时身处何处。此刻,听到怀恩侯的声音,赶紧垂头,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   卫寒舟看了一眼柳棠溪。   柳棠溪朝着他微微摇头。   随后,卫寒舟和柳棠溪同时看向了怀恩侯。   只见怀恩侯正冷着脸瞧着卫寒舟。   “见过侯爷。”卫寒舟朝着怀恩侯行礼。   “久仰卫修撰大名,今日还是第一次见面,卫修撰果然是一表人才。”怀恩侯冷淡地说道。   这话纯属是客套话了,不说在宫宴上,今日一早,他们二人还一同上了朝。   怀恩侯心里很不是滋味。   女儿回了娘家怎么感觉跟去了什么狼窝一般,这里有这么差吗?难道还有人敢欺负她不成?   她是他的嫡女,在府中身份最高贵的小主子,从来都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儿,谁敢招惹她?   她见到卫寒舟就这么激动吗?   这般一想,怀恩侯看着长女微微叹气。   “侯爷客气了。”卫寒舟同样冷淡地说道。   表面上虽然恭敬,让人挑不出一丝错,但语气里却没多少敬重的意思。   柳棠溪自然听出来怀恩侯对卫寒舟的不喜。   只是,不知怀恩侯究竟是因为卫寒舟身份不高而不喜,还是因为卫寒舟不声不响娶了自己的女儿而不喜。   或者,两者都有。   “老夫前些日子得了一支上好的狼毫,不知卫修撰可有兴趣去看看?”   “喏。”   “爹,女儿也感兴趣,不如一起去吧。”柳棠溪插嘴。   柳棠溪又不傻,她自然知道怀恩侯是想私下单独跟卫寒舟聊一聊。可她着实有些担忧,不想让卫寒舟单独面对怀恩侯。   怀恩侯对她这个嫡女都不怎么上心,更何况是卫寒舟这个从六品的女婿。   然而,卫寒舟却拍了拍她的手,给她一个安定的眼神。   等卫寒舟随着怀恩侯走后,柳棠溪脸上依旧是不舍的眼神。   柳蕴安一直在一旁盯着柳棠溪的脸色瞧着。   柳棠溪刚刚的做法真的是颠覆了她对她以往的认知。   她活了两世,见识过不少人和事,自然能看得出来,柳棠溪刚刚一定是真情流露,她是真的喜欢和依赖面前这个从六品小官。   而白日的那些,是假装。   柳棠溪之前分明最喜欢三皇子,也常常在她面前放话,将来会成为三皇子妃,成为皇后。   她承认这位新科状元郎很厉害,将来的仕途定然不会差,封侯拜相也不是没可能。可,她同样也看得出来,这位并没有什么野心,不可能成为皇上。   所以,重生回来的柳棠溪为什么会喜欢这位状元郎?   难道是因为爱情?   前世两个人就是一对儿?   若真的是如此,她倒是能放心了。   不过,一切仍需观察。   柳棠溪从前可没少给她惹事儿,她不能掉以轻心。   柳棠溪正瞧着卫寒舟的背影,这时,邵嬷嬷一脸着急地过来了。   “姑娘,您快去看看吧。夫人醒了,一直说要见您。”   柳棠溪听后,连忙收敛了思绪,随邵嬷嬷回了正院。   刚到正院,就见殷氏在丫鬟的搀扶下出来了。   柳棠溪吓了一跳,小跑着过去扶住了她。   “娘,您怎么出来了?”   殷氏握着柳棠溪的手,紧张地说“娘以为今日白天都是在做梦,你又不见了,就赶紧出来找你。”   听到这话,柳棠溪吸了吸鼻子,闷声道“娘,女儿真的回来了,您不用担心,好好养病便是。”   “嗯。”殷氏看着女儿的脸,笑着应下了。   夜里风凉,柳棠溪扶着殷氏的胳膊往屋里走去。   殷氏白天睡了一整日了,此刻不困,便坐在床上跟女儿聊了起来。   一开始,她一句话不说,就盯着女儿瞧。   瞧着瞧着,才开始问话。   “你这两年过得如何?”   柳棠溪看着殷氏的眼神,说“过得挺好的。”   “真的?”   柳棠溪点头“真的。”   “你无须骗娘。娘这会儿想清楚了,从前你最喜欢的人就是三皇子,想必嫁给状元郎也是不得已。若你还想嫁给三皇子,娘一定会给你想办法的。”殷氏道。   早上见到女儿时,她只顾着为女儿或者回来了感到激动和欣喜,倒是没怎么思考这件事情。可这会儿她脑子清醒了很多,也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这件事不能这般。   嫁给三皇子?那个书中最后把自己凌迟的人吗?柳棠溪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连忙道“娘,您忘了,女儿失忆了,不记得什么三皇子了。女儿觉得如今的日子过得挺好的。”   殷氏见女儿如此说,叹了叹气,说“一个状元郎哪里配得上我的女儿。你那亲事,娘跟你爹都不知道,不作数的。”   “娘,真的不用了,女儿过得极好,相公对我也很好。”   邵嬷嬷刚刚倒是听说了一些事情,也见到了自家姑娘对姑爷的眷恋。如今姑娘已经嫁给了状元郎,即便是和离了,也未必能再嫁给什么勋贵之家。   至于嫁给三皇子?委实不是什么好事。   毕竟,三皇子喜欢的人是二姑娘,对他们家姑娘也不好。   而且,她观察了一日,发现自家姑娘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从前是看起来厉害,却没什么实质作用。   如今却是看起来软绵绵的,却很难被欺负。   而且,姑娘不是喜欢状元郎么。   “夫人,那日在宫宴上您不还夸状元郎人品好么。若是姑娘喜欢,我倒是觉得姑娘跟状元郎在一起挺好的,郎才女貌。”邵嬷嬷劝了一句。   柳棠溪听后,心想,邵嬷嬷只要不涉及到关于女主的事情,似乎都挺睿智的。一旦涉及到女主,立马就成了刁奴。   “那时我是不知他是溪溪的相公,若是知道了,我定也是不满的。”殷氏抿了抿唇道。   邵嬷嬷笑着说“您忘了,状元郎对姑娘可是至死不渝,皇上责令其休妻,他都不肯。”   听到这话,殷氏脸色好看了许多。   为了不让殷氏再在背后搞小动作,把自己嫁给三皇子,柳棠溪琢磨了一下,再接再厉“娘,说到底,是婆母救了我,要不然,女儿可能真的要被卖入青楼了。”   听到青楼二字,殷氏的脸色又再次变了,有些后怕地说“都怪娘,没看好你。”   “怎么能怪娘呢,女儿如今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婆母对我极好,相公对我也很好。”   “哎,家里也太穷了。”殷氏叹了叹气。   “娘,当初相公中了状元,也没因为女儿是被人牙子卖的就抛弃女儿,而且还顶住了皇上的逼迫。如今女儿成了侯府姑娘,又怎能因他家里穷就抛弃他呢?”柳棠溪继续说。   这话,说的殷氏心头舒坦了些。   “姑娘说得正是呢,姑爷是个有情有义的。”邵嬷嬷在一旁帮衬。   “品级也太低了些。”殷氏又道。   “虽然相公家贫,品级又低,但,小门小户也有小门小户的好。至少,家里没那么多烦心事儿。”柳棠溪说。   听到这话,殷氏微微点了点头。   “而且,我有个这么厉害的娘家,他也不敢纳小。”   “她敢!看我不打死他!”殷氏冷着脸说。   “可不是么,有娘在呢,他不敢的。所以,女儿觉得嫁给他也挺好的。”柳棠溪笑着说。   殷氏想到府中这些糟心的小妾、庶子庶女,又叹了叹气。   女儿若是能不经历这些,也算是一件好事。   渐渐地,殷氏终于点了点头,默认了这门亲事。   接下来,殷氏又问起来女儿这两年在乡下怎么过的。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她倒是觉得自己过得很舒坦,很自在,但若是站在殷氏的角度,听了她过的日子难免会伤心难过。而殷氏如今身子不好,她觉得,她还是先别刺激她了。   “娘,女儿已经回来了,这些话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去说,不如您先吃药,吃完药好好休息,等您病好了,女儿慢慢讲给您听?”   殷氏本就有些累了,听女儿这般一说,点了点头。   随后,柳棠溪亲自喂殷氏吃了药。   药吃完了,殷氏就躺下了。   不过,躺下后,她的眼睛还是看着柳棠溪,紧紧握着她的手,一直不敢闭上眼。   “娘,您放心,今晚女儿就在这里陪着您。”   殷氏脸上露出来一丝微笑,握着女儿的手,终于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另一边,怀恩侯在书房跟卫寒舟说话。   怀恩侯比殷氏冷静多了,确切说,他并没有殷氏那般在意自己的女儿。   他心中的确有作为父亲对女婿的不满,但,更多的,是作为侯爷,对整个朝局的思考。   女儿已经嫁给他了,他纵然再不满意,这个状元郎也已经是他的女婿了。而且,真和离了,女儿也难嫁个更好的。况且,长女不跟次女去抢三皇子了,倒也算是喜事一桩。   如今想来,他倒像是白捡了一个状元女婿一般。   在不痛不痒地刺了卫寒舟几句之后,怀恩侯仿若施舍一般,道“皇上对你印象不好,且,翰林院也没什么好的。如今三皇子在吏部颇有人脉,过些日子,你去吏部报道吧。”   卫寒舟的脸色一如刚刚,听到这话之后,非常恭敬地拒绝了“下官才疏学浅,恐难胜任,怕会辜负侯爷的美意,不如继续留在翰林院。”   一听这话,怀恩侯不高兴了。   多少人想做他的女婿做不成,又有多少人想求着他给个官职,结果他给了,还有人不想要。   呵。   果然是乡下来的,目光短浅。   “在翰林院熬个几年,最好的还不是要去吏部,再熬个几十年入阁。如今你是状元身份,能少熬几年,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心里有个准备就好,其余的事情不用担心。”怀恩侯有些不耐烦。   卫寒舟握了握拳,复又松开,缓了缓情绪,说“多谢侯爷提点,下官资历尚浅,不配。”   太子残暴,且被皇上不喜,被废只是早晚的事情。   三皇子权力日渐旺盛,且支持者多,很有可能即位。只是,支持太子才是正统。   而且,还有兵力越来越强,被皇上召回来的谨王。   他如今在朝中没有根基,倒不如谁也不帮,只忠于皇上。   不管谁上位,他都是忠君,不会被彻底清算。   这样,他既能护住自己,也能护住自己的家。   话说到这里,怀恩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原以为这是个通透的,没想到竟还是个书呆子,一个目光短浅的书呆子。   真让他失望。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之后,怀恩侯就不耐烦见这个不识时务的女婿了,抬抬手让他离开,丝毫不提柳棠溪的事情。   卫寒舟从书房出来了。   门口的管事并没有因着他往内院的方向走去,而是引着他往外走。   卫寒舟的脸色难看至极。   眼见着他要穿过垂花门朝着外面走去,突然,在拐角处,冒出来一个人。   “相公~”   黑暗之中,红色的灯笼照在柳棠溪的脸上,她的脸色也变得红通通的。偶有凉风吹来,她那几缕不安分的头发丝儿吹到了脸上,和甜甜的笑应和在一起,就如同暗夜中的仙子一般。   卫寒舟的脸色瞬间恢复如常,快步朝着柳棠溪走了过去。   “你怎么在这里等着?”卫寒舟问。   柳棠溪笑着说“我就知道侯爷对你不会太——”   说到这里,柳棠溪顿时发觉自己说错话了,连忙看向了一旁的管事。   “咳,那个,我跟相公说几句话,你们别跟过来了。”说着,柳棠溪抓着卫寒舟的手朝着一旁的小花园走去。   走到没人的地方,柳棠溪停了下来。   卫寒舟低头看了看两个人交握在一起的手,问“等了多久了,手怎么这么凉?”   柳棠溪笑了笑,说“也没多久,刚到。”   柳棠溪其实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想到刚刚怀恩侯看卫寒舟的脸色,再想到邵嬷嬷上午说过的事情,以及殷氏刚刚对卫寒舟的态度,她觉得怀恩侯应该不会对卫寒舟说什么好话。   估计就算不逼着卫寒舟跟她和离,也会说别的话。   想到自己身份的事情还没跟卫寒舟解释清楚,思来想去,等殷氏睡了之后,她就出来了。   不过,她没进去打扰他们,就在外面等着。   卫寒舟把柳棠溪的手包裹在掌心中,给她暖了暖。   柳棠溪低头看了一眼,脸上的笑容更甚。不过,她还有话要问。   “我爹刚刚跟你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柳棠溪听到这话,顿时有些不满,这个狗男人,一到这种事儿上就是个闷葫芦,不跟她说实话。   “我爹是不是觉得你配不上我,逼着你跟我和离呀?说来也是,我如今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嫡女,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从六品小官,配不上我的。”柳棠溪笑嘻嘻地说道。   这话一听就是玩笑话。   卫寒舟瞥了她一眼,淡淡地说“娘子想多了。”   柳棠溪心中有些失望,看来,怀恩侯还真是会算计。   “是么?”   就在她想着这些时,只听卫寒舟问了一个问题“娘子是何时得知自己的身份?”   柳棠溪顿时卡了壳,呆呆地看向了卫寒舟。   卫寒舟整个人都笼罩在黑夜中,只那一双眼睛,亮得吓人。   柳棠溪有些紧张,咽了咽口水,说“就……就是今日刚知道的呀。”   “哦,是吗?”卫寒舟淡淡地反问。   “当……当然是真的。”柳棠溪眨巴了一下眼睛,“今日我去文昌侯府做客,被老夫人认出来了,然后我就跟两个妹妹一起回府了。”   “哦。”卫寒舟语气依旧冷淡。   柳棠溪觉得卫寒舟并没有相信她。她眼睛左看看右看看,想了想白日的事情,开始思考该怎么解释显得更合理一些。   有了!   “你那日为何不告诉我你在宫宴上究竟说了什么,害得我今日差点出糗!”   卫寒舟微微皱眉,琢磨了一下,说“为夫记得那日讲的都是实话。”   “就算是实话也不行,万一我不想那么说呢?别人岂不是觉得我是个骗子。都怪你没跟我讲清楚,我没做好准备。”   所以,怪他?   不过,不管她究竟有没有失忆,到底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于他而言都不是最重要的事情。   只要她还陪在他身边,是他的娘子就好。   既然她不想说,他就不问了。   卫寒舟不想在此事上再做过多纠缠,道“天冷,回府吧。”   柳棠溪抿了抿唇。   “嗯?”卫寒舟侧头看向了她。   “那个,要不,你先一个人回去吧。”柳棠溪小声说。   卫寒舟脸色骤然变冷。   看着他的脸色,柳棠溪有些不敢往后说了,不过,该说的话还是要说完“呃,那什么,我母亲病了,病得很重,我得在这里照顾她。她两年没见我了,见不着我就难过。”   照顾父母,天经地义。   卫寒舟纵然再不开心,也不会阻拦。   “嗯。”卫寒舟闷闷地应了一声,“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过几日吧。”说罢,柳棠溪拍了拍卫寒舟的肩膀,说“你别伤心,也别太想我,我很快就能回去。”   卫寒舟抬眼看了她一眼,那眼神极深邃,似是盛着不满。   看着这个眼神,柳棠溪四下看了看,见没人,踮起脚尖,朝着卫寒舟的脸颊亲去。   这还是柳棠溪第一次主动亲卫寒舟,亲了一下之后,她没敢看他的脸色,红着脸飞快地跑开了。   卫寒舟在原地站了许久,摸了摸脸颊,嘴角露出来一丝微笑。   随后,收敛起笑容,冷着一张脸,朝着府外走去。,,, 第64章 温情   当天晚上,柳棠溪在殷氏屋里的榻上睡的。   一开始,邵嬷嬷并不同意她这么做。   “姑娘,夫人晚上时常咳嗽,您在屋里会吵到您的,不如您回自己院子去睡?您那院子,夫人还给您留着呢,日日都让人去打扫。”   柳棠溪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殷氏,说“不必了,我在这里就好,我想多陪陪母亲。”   听到这个解释,邵嬷嬷没再多劝。   许是殷氏知道自己的女儿陪在身边,当晚睡得非常好,柳棠溪根本就没听到咳嗽声。   第二日醒来时,不知是不是错觉,柳棠溪觉得她的脸色比昨日好看了许多。   柳棠溪想,女主收手了?亦或者,殷氏见到她之后心情好?   洗漱之后,柳棠溪就搬过来一旁的椅子,坐在了殷氏的床边。   昨晚躺在榻上,她想了很多。   殷氏并不是她的母亲,侯府也不是她的家,她一直觉得这些都是原主的。可昨日回来,看着殷氏的病容,看着她的眼泪,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怀恩侯的确不怎么喜欢原主,可殷氏却是一心爱护她的。   既然她变成了柳棠溪,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替原主好好照顾殷氏,要不然,她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殷氏和原主从小虐待女主。原主试图卖了女主,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这事儿书中没写,不过是她的猜测,而事情过去了两年,又有三皇子这个靠山,想必她也找不到证据了。   而如今,殷氏几次想弄死女主,都没成功,反倒是殷氏自己病了。虽不知这事儿究竟是否是女主所为,但总逃不过书中所说的“报应”。   说到底,这事儿是嫡庶矛盾,是殷氏和原主先挑起来的。   观女主的反应,似乎有所保留,没打算这会儿彻底揭穿殷氏。   她不希望殷氏再像书中的结局一样。女主有伟大的抱负,想嫁给三皇子,想成为皇后,那就让她做去。他们避开她的锋芒,先趁着这个机会把殷氏的病治好再说。   不管殷氏的病究竟是自己得的,还是被谁害的,柳棠溪觉得,当务之急,是先把病治好。   治好了病,女主即便是揭穿了殷氏,殷氏也不至于跟怀恩侯吵了一架之后就一命呜呼。而殷氏到时候若是想查清楚自己的病情,她也不会拦着。   而先前看病的太医、买药的人、熬药的小丫头,她统统不信任。   过了一会儿,殷氏醒了过来。   吃饭时,她那三位妹妹还有几位姨娘过来了。   “哼,这几个贱人,巴不得我死了。”殷氏脸色难看地说。   说着,殷氏咳了起来。   柳棠溪叹了叹气,连忙给殷氏拍了拍,温和地说“娘,您如今病着,就先别跟她们计较了,气着您不划算。您若是对她们有什么不满,不如等您病好了,再跟她们算账,如何?”   殷氏如今是有女万事足,笑着应下了。   所以,等几位姑娘和姨娘进来时,殷氏没像往常一样训斥她们,只是冷冷淡淡应了一声。   众人都很是诧异。   柳蕴安盯着柳棠溪看了许久。   柳棠溪不仅自己变了,还成功说服了殷氏?   这母女俩一向闹腾,如今这般安静和随和,还真是让人不习惯,不会是憋着什么大招等着她吧?   柳蕴安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提高了一些警惕。   然而,殷氏见了他们不到半刻钟,就把他们打发了。   等到下午时,听说怀恩侯回府了,柳棠溪去找了他。   “爹,女儿从前找不着家人也就罢了,如今找着了,却记不得父亲和母亲,实在觉得有愧于您的教养。女儿想着,可否劳烦爹爹请个太医,来看看能不能恢复记忆。”   怀恩侯听后,突然发觉自己竟然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给忘了,连忙“是爹爹的疏忽,都怪爹,爹这就让人去请太医。”   柳棠溪补充了一句“最后请个医术高明的,从前女儿也看过许多郎中,没什么用。”   听到这话,怀恩侯让管事去把太医院判范太医请过来。   听到是院判,柳棠溪松了一口气。   她刚刚问过邵嬷嬷了,从前给殷氏看病的是李太医,而据邵嬷嬷说,院判并没有明确归附于任何一方。   随后,怀恩侯说了不少安抚柳棠溪的话,让人去库房给了柳棠溪不少好东西。   柳棠溪只是笑笑,没说话。   一般的小病,也不会劳烦院判,但柳棠溪的事情情况太过特殊。一听这事儿,范太医立马放下手中的事情过来了。   范太医来后,仔仔细细给柳棠溪诊治了一般,然而,却找不出来问题。问了柳棠溪许多问题,最后,没给她开药。   总之,就是,先观察观察。   诊治完之后,柳棠溪见范太医欲离开,忙道“范大人请留步。”   范太医笑着问“姑娘还有哪里不舒服?”   柳棠溪朝着范太医福了福身,说“不是我,是我母亲。我母亲咳了几个月了,总不见好。昨日,她服了药之后,总是犯困,可否劳烦您给我母亲看看?”   怀恩侯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对长女的做法更满意了几分。   “劳烦范大人了。”怀恩侯道。   医者父母心,况且柳棠溪言辞恳切,态度恭顺,范大人朝着里间走去。   邵嬷嬷赶紧在一旁把殷氏的病说了一下。   诊治了一下,范大人道“侯夫人的病看起来严重,却无大碍,只需静养几个月便好,切记不要动怒不要耗神。如今看起来凶险,不过是急怒攻心。今日这般,许是见到了小姐,心头放松,连日来没休息好,这会儿正好休息一下。”   听到这话,柳棠溪终于放心了。她想让太医给她看失忆是假,趁机换个太医给殷氏看病是真。   接着,柳棠溪又问了问殷氏在吃食上有没有需要忌口的。   殷氏看向女儿的目光中满是欣慰。   虽然女儿不记得她了,可女儿是真的长大了,知道关心她了。   只是,一想到这长大是付出了两年在外穷苦的日子的代价,殷氏又难过起来,轻咳了几声。   随后,柳棠溪借着送范太医的名义,走到外面把之前的药方子给范太医看了一眼。   范太医年纪大了,也没多想,看了之后,皱着眉道“这方子可以治病,但却太过温和了一些,这是谁开的方子,太医院的这帮小子怎么越来越不像话了。”   “李太医的方子。”柳棠溪道。   这也不是什么秘密,范太医想查能查到。   听到李太医的名字,范太医怔了一下,想到李太医是三皇子的人,他不想掺和其中,便没再多说。   “这方子虽然温和,但也能治病,若是病人心境平稳,一两年总能好的。”   范太医走后,柳棠溪是真的松了一口气。   还好,事情并没她想得那般坏。   不过,李太医开药单子她还是留好了。   看着范太医给的药单子,把邵嬷嬷叫了过来。   “嬷嬷亲自去抓药,不要让别人去。”   邵嬷嬷脸色一紧,问“姑娘,您这是何意,您可以担心家里……”   柳棠溪摇了摇头,说“母亲的病总是不好,我难免会多心,嬷嬷亲去,我也能放心一些。”   等邵嬷嬷抓回来药,柳棠溪亲自去熬药了。   她做过的食物都会比之前好吃,那么她熬过的药是不是药效也会强一些呢?   熬好药之后,柳棠溪亲手喂殷氏吃药。   殷氏一边笑一边流泪,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女儿看。   这情形,看得柳棠溪很是心酸。   喂完之后,柳棠溪擦了擦殷氏嘴边的药渍,说“母亲莫要哭了,您好好吃药,好好休息。”   听到这话,殷氏一把抓住了柳棠溪的手腕,问“你去做什么,是要离开娘吗?”   柳棠溪给她掖了掖被角,摇摇头,说“不走,女儿就在这里陪着您。”   殷氏终于放开了柳棠溪的手,慢慢地,又睡了过去。   晚上,柳棠溪亲自去给殷氏熬了粥。   殷氏尝着美味的粥,眼泪啪嗒啪嗒往碗里掉。   她娇生惯养的女儿,这两年到底经历了什么,连做饭都会了。   从前,她可是从来不下厨的。   “娘,您若是觉得好吃,以后女儿天天给您做,可好?”柳棠溪柔声道。   殷氏哽咽地说“做什么做,仔细伤了手,你以后都别做了,让厨娘去做。我的女儿,就该好好养着才是。”   柳棠溪笑了笑,握着殷氏的手,说“娘,女儿喜欢给您做。”   见女儿这么懂事,殷氏真的是悲喜交加,喜的是女儿长大了知道孝顺她了,悲的自然就是长大的代价太过沉重。   跌落山崖摔死的侯府的嫡长女死而复生,回来了,且,还嫁给了新科状元。   再把这两边的事情结合起来,一个完整的故事走向就在大家心中成型了。   这个消息在前一日就已经在京城官宦之家传开了。   可大家都在观望着,想看看怀恩侯这边到底打算怎么处理。   隔了一日,听说状元郎去了侯府又离开,嫡长女留在侯府照顾侯夫人,大家心中就有数了。   所以,第三日起,开始有人借着探望殷氏的由头,来怀恩侯府看柳棠溪。   柳棠溪如今日日夜夜守在殷氏床边,那些人来了之后,倒是不用找借口把柳棠溪叫过来了,看殷氏的同时就能看到站在一旁的柳棠溪。   既然是来别人家探望病人,这些人自然也不会说出来难听的话,但,同情的话倒是不少。   而且,也说了不少柳蕴安的坏话,直言这事儿定是庶女、姨娘等人所为。   殷氏刚刚被柳棠溪劝住暂时不要收拾柳蕴安等人,结果被这些夫人一鼓动,心头又再次升起来对柳蕴安的不满,看那表情似是立马就把柳蕴安生吞活剥了一般。   柳棠溪想在一旁劝一劝,可又觉得不合时宜。   人家两个正室在那里骂家里的小妾和庶女,你身为正室的女儿,过去劝人家,岂不是太过圣母,要找骂吗?   所以,柳棠溪渐渐放平心态。   既然劝不住,那就当故事听吧,让自己没那么气,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等这些夫人走后她再慢慢跟殷氏说。   接下来,柳棠溪就坐在一旁一边在一旁吃着新鲜的水果,一边听那些侯夫人、郡主、尚书夫人等人讲家里的事情。   若说这几天最大的收获是什么,大概就是被灌了一耳朵八卦吧。上到后宫下到家中仆人,各种各样的八卦都听到了。   对此,柳棠溪只想说,贵圈真乱!   如此过了五六日,柳棠溪见殷氏每日都很疲惫,再想到因着那些夫人的话,殷氏对柳蕴安的厌恶日渐增多,又开始动怒。   想到范太医的话,她琢磨着,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这日,范太医又来给殷氏诊脉了。   诊完之后,范太医笑着说“恭喜夫人,夫人的病大好!”   邵嬷嬷听到这话,顿时眼眶泛红,激动地看向了殷氏。   殷氏病了一年多了,京城的人众所周知。   前几日范太医来的时候殷氏还缠绵病榻,没几个月好不了,结果在他开了个方子立马就好了。   可见他医术高明,非李太医之流能比。   范太医心中的得意自是不用提。   只见他捋了捋胡须,笑着说“许是小姐回来了,夫人心情好,病好了一大半。老夫再给您开些温和的药,吃上一两个月就差不多了。”   柳棠溪却是心里一惊,抬眼看向了殷氏。   她一直觉得殷氏最近几日太过疲惫了,不利于养病。她本以为病情会加重,可如今看来,不仅没加重,还快好了?   书中殷氏不是跟侯爷吵了一架就死了吗?   那她原来的病应该不轻。   而且,前几日范太医不是说这病还得将养几个月吗?怎么突然好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柳棠溪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范太医医术高明?可若他真的这般高明,以殷氏的身份肯定早就请过来了。   这怎么有一种似曾相似的感觉……   突然,她想到了远在卫家村的卫老三。   说起来,卫老三的病也是这般奇怪,明明快要死了,结果在她来了之后,却渐渐好了起来。按说,他若是那么容易死,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好起来。别说是缺乏物质的大历朝了,即便是在她生活的那个时代,也没见过重症病人这么快就好起来的。   即便是心里开心,也不至于好这么快。   简直跟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一样。   若说这里面跟书中有什么不同,那大概就只有她了。   她没逃跑,所以没气死卫老三?   她没吵闹,所以殷氏没有病入膏肓?   难道她才是那个灵丹妙药?   想到这里,柳棠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这一刹那,她又想到了很多事情。   比如,似乎她在卫老三家生活了两年,从未见他们家里人生过病。头疼脑热,拉肚子等等这些小病都没有过。   再比如,那日小郡主在马车上跟谨王之间的对话。她出现后,小郡主不头疼了。   再比如,杀手说自己下了剧毒,结果大家都只是轻症,而她喝了那么多茶,什么事儿都没有。   柳棠溪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这种激动的感觉真的是久违了,上一次这般还是在她发现自己碰过的水果都很好吃。   可这次比上一次更激动一些。   因为,之前只是发现自己能让食物好吃,可这次却发现能救命!这样的话,她岂不是不用再那么担忧害怕了?以后谁要是想下毒害她,肯定不可能了。   能有个保命的技能真的是太好了。   柳棠溪正兀自开心着,只听有人在唤她。   “姑娘,姑娘。”邵嬷嬷小声道。   柳棠溪回过神来,呆呆地问“啊,嬷嬷,怎么了?”   邵嬷嬷看了一眼殷氏和范太医,笑着道“大小姐这是听说夫人病好了,太过欢喜。”   范太医笑着说“无妨无妨,这是人之常情。听说大小姐亲自给夫人熬药煮饭,可见大小姐是个孝顺的。”   殷氏虽然心疼女儿给她煮饭熬药,但女儿这般孝顺,她心中也是得意的。所以,各家夫人来时,她一一炫耀了一番。这般一来,大半个京城都知道了。   “可不是么,她每日都在这里服侍我,寸步不离。”殷氏笑着道。   大家说了几句话,柳棠溪才明白,原来是范太医刚刚想给她诊脉,看看她的失忆症状能不能好。   诊完脉之后,范太医道“小姐的身子无碍,老夫实在是诊不出来,这失忆症状许是要有什么时机才能恢复了。”   殷氏微微划过一丝失望,不过,很快又开心起来,笑着说“没事儿,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只要她活着,身体无恙,怎么都好。”   范太医道“夫人能这般想,就再好不过了。您尚需静养,老夫就先告辞了。”   “嬷嬷送送范太医。”   “是,夫人。”   柳棠溪抢着道“还是我去吧。”   她有些怕范太医不好当着病人的面说实情,隐瞒了殷氏的病情。   出门之后,跟范太医聊了几句,这才明白,原来殷氏的病是真的好了一大半。   柳棠溪想到之前想过的事情,问“不知我母亲病着,能否坐马车去郊外庄子上?”   她这金手指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如此倒是可以试验一番。   范太医想了想,道“如果能这样的话,拿就再好不过了。庄子上人少,能静心。”   柳棠溪说出来自己的顾虑“我是怕长途劳累,不好挪动。”   范太医笑着说“那倒没事,侯夫人如今病情稳定,到京郊也不算远,马车慢一些就好。”   “嗯,多谢大人。”   “大小姐客气了。”   柳棠溪站在内外院相交的二门处,静静看着范太医被小厮引着朝府外走去。   她突然发现一件极有意思的事情。   最近几日,她在府中听到最多的称呼不是“夫人”亦或者“娘子”,而是“小姐”“姑娘”。她就不信大家都不知道她嫁过人了,可大家还是用这个称呼。   想来也是有趣。   这一刻,她突然有些想念卫寒舟了,也不知他最近几日在忙什么,已经有好几日没来看她了。   她倒是想回去看看他,可他白日里又不在家,晚上等天黑了才回去。那时候她正好要给殷氏做饭,陪她吃饭,饭后还得给她熬药,哪有时间。   当务之急还是殷氏这边。   她要先把殷氏的病治好再说。   回去之后,柳棠溪就把自己的想法跟殷氏说了。   “娘,您最近不是病了么,太医说要好好静养。可这些日子,各府的夫人都过来探望您,反倒是扰了您。不如咱们去庄子上住些时日吧?”   殷氏自从见到女儿之后心情就非常好,女儿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如今柳棠溪说想去庄子上,殷氏几乎没什么犹豫就答应下来。毕竟,去了庄子上,就只有她跟女儿二人,没了那些烦人的事儿。   见殷氏答应了,柳棠溪就放心了。   除了想让殷氏去庄子上静养外,柳棠溪也怕府中的姨娘庶女们会过来使坏。在府中,她需要防着,等到了殷氏自己的庄子上,那里都是她的人,自然不用这般担心了。   到了后半晌,邵嬷嬷就把东西收拾好了。   除了有殷氏的东西,还有两箱子衣裳首饰是柳棠溪的。   “这些都是夫人这两年让人给您做的,虽然大家都说您没了,但夫人每个季度还是给您做了不少衣裳。”   看着这几十件绫罗绸缎,柳棠溪心里唏嘘不已。   殷氏虽然对柳蕴安狠,可对自己的女儿真的没话说。   当天晚上,几日不见的卫寒舟终于来到了怀恩侯府。   柳棠溪是在外院见到的卫寒舟。   去外院的路上,柳棠溪突然觉得她跟卫寒舟怎么不像是夫妻,倒像是未婚男女了,见一面还得得到家长的同意,还有一大堆人在一旁看着,生怕他们有什么逾矩之处。   可他们明明是正经夫妻。   所以,进了屋后柳棠溪就把屋里的下人全都撵了出去。   想到卫寒舟几日不来看她,柳棠溪心里是既有些激动雀跃,又有些埋怨。   等下人都出去了,柳棠溪抱怨的话就忍不住说了出来“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啊?你不会整日忙着差事忙着看书,忘了自己还有个娘子了吧?”   卫寒舟正欲开口,结果却轻轻咳了起来。   柳棠溪这才发现卫寒舟脸色有些不好看,似是有些憔悴。   她连忙上前,拍了拍卫寒舟的背,紧张地问“你这是怎么了,病了?”   卫寒舟咳了一会儿,哑着嗓子说“无碍。”   柳棠溪早忘了刚刚的抱怨,给他倒了一杯茶,递给他,说“还说没事儿,你听听你这嗓子,都哑成什么样子了。”   卫寒舟接过来柳棠溪递给他的水,端起来喝了一口。   “你这是病了几日了?”柳棠溪问。   卫寒舟没说话。   他已经病了日了。自从病了,他怕自己再传染了柳棠溪,就没过来看她。   今日回了府中,瞧着柳棠溪依旧没回来,想到自己如今病也快痊愈了,他实在是忍不住,过来看了看她。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定是病了好几日了。你瞧瞧你,多大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柳棠溪吧啦吧啦说了起来。   卫寒舟思索了一下,回答“娘子不在府中。”   听到这话,柳棠溪微微有些得意,说“哼,现在发现我的重要性了?知道我会照顾人了?之前怎么还对我爱答不理的?”   “为夫的错。”卫寒舟认错速度极快。   柳棠溪心里舒坦了不少,吧啦吧啦跟卫寒舟说起来自己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说完,又唠叨起卫寒舟,叮嘱他记得吃药云云。   听说侯夫人病好了大半,卫寒舟心头一动,抿了抿唇,说“陈婶儿不擅长熬药。”   这话是在暗示,想让柳棠溪回府。   然而,柳棠溪没想那么多,道“没事儿,你在哪里抓的药,就让陈婶儿带着药去铺子里,给个两文钱,让伙计帮你熬。我的钱袋子就在床里侧的暗格子里藏着,你不能多用!”   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没说话。   两个人认识两年了,柳棠溪瞧着卫寒舟的这个眼神,问“干嘛?你这不会是想让我为你熬药吧?”   卫寒舟没说是,也没说否。   “若是你昨日来还行,明日恐怕不行了。呀,刚刚忘了跟你说了,我明日要跟着母亲去庄子上住几日。”   卫寒舟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   柳棠溪也发觉自己做错事了,抿了抿唇。   “为夫若是不来,娘子就不打算跟我说这件事情了?”卫寒舟哑着嗓子问。   柳棠溪道“怎……怎么可能?我想着你若不来,就等明日去跟你说一声。”   她的确想去跟卫寒舟说。   只是,卫寒舟几日没来了,她心中微微有些不高兴,还有些在赌气。   今日卫寒舟自己上门了,她又觉得自己似乎过分了一些。   而且,卫寒舟还病了。   “是吗?”卫寒舟淡淡地问。   柳棠溪内心的愧疚感顿时激增,见卫寒舟正一脸病容地看着自己,连忙走过去捏住卫寒舟的衣袖。   “相公?”   卫寒舟没理她。   “相公~”   卫寒舟还是没理她,而且还咳嗽了几声。   见卫寒舟在咳嗽,柳棠溪突然想到了今日发现的一件事情。若是她真的能治病,那么,卫寒舟的病是不是也能治?   等到卫寒舟咳完,垂眸看向她时,柳棠溪下定决心,踮起脚尖,抱着卫寒舟的脖子,朝着他的唇亲了过去。   然而,还没亲上,就被卫寒舟一把推开了。   柳棠溪脸上的神情错愕不已,又带着些受伤。   她主动亲卫寒舟,竟然被他拒绝了?   卫寒舟脸上也有后悔之意。   两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就在柳棠溪脑中已经在想着卫寒舟是不是厌了她,想要跟她和离的时候,卫寒舟开口了。   “为夫感染了风寒,恐传给娘子。”   听到这个解释,柳棠溪抿了抿唇,脸色好看了一些,小声说“我不怕。”   卫寒舟却快速道“为夫怕。”   听到这三个字,柳棠溪刚刚的委屈一下子不见了,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   “所以,你前几日没来,也是因为感染了风寒,怕传给我?”   卫寒舟没有否认,柳棠溪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明日就要去庄子上了,你也别太想我。若真的想了,就给我写信,等我回来时,一并交给我。若你写得好,我兴许就早些回家。”   卫寒舟摸了摸柳棠溪的头发,无奈地说“好。”   “你如今病了,每日散值之后就回府,莫要在外头逗留,也别跟人去什么烟花柳巷。听到没?”   卫寒舟没回答。   “我可跟你说,我如今是侯府大小姐,盯着你的人多着呢,你那里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能知道。可不许诓骗我。”   “嗯。”卫寒舟应了。   瞧着卫寒舟认真的表情,柳棠溪忍不住抱住了他。   心想着,多抱一会儿,说不定一会儿病就好了。   卫寒舟也任由她抱着,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   窗外的虫鸣此起彼伏,屋内温情四溢,岁月静好。,,, 第65章 庄子   一大早起来,得知殷氏和柳棠溪要去京郊的庄子上养病,柳蕴安正在梳头发的手微微一顿。   清荷在一旁道“姑娘,昨儿我可听说夫人的病大好了,若是咱们再不对付她,等她病好了,难保不会再继续想法子毒害小姐。那日我听大姑娘的意思,是把卖了她的事情和夫人生病的事情摁在了您的头上,那些事儿分明不是您做的,是三——”   柳蕴安瞥了清荷一眼,脸上不带一丝情绪。   清荷却吓了一跳,忙闭上了嘴。   见此,柳蕴安坐在了梳妆台前,看向了镜子中的自己。   柳棠溪的确是被三皇子卖的,此事初时她并不知情。在识破了柳棠溪的阴谋后,她就让人把柳棠溪送回了府中。随后,她便把柳棠溪做过的事情告知了怀恩侯。她的目的是,想借由怀恩侯的手来惩治柳棠溪。   可不料,三皇子得知了此事,把昏迷的柳棠溪卖了。   知道此事之后,她连忙改了口。   她虽然没参与其中,可事后却帮着三皇子隐瞒了,欺骗了怀恩侯。   说到底,她也有错。   至于殷氏的病,在看到李太医时,她也知晓了几分。见殷氏只是缠绵病榻,且,不再碍她的事儿,为了自己行事方便,她便没有说出来。   这事儿她也算是个知情人了。   如今她跟三皇子绑在一条船上,她自是不会去揭穿他。   虽然殷氏和柳棠溪狠,但在大历朝这么多年,她如今也不再是个纯粹的好人。   她会为了三皇子的利益,使计逼迫状元郎休掉青楼出身的娘子,也会收买太子身边的人设置圈套逼太子在皇上面前暴露丑行……   可,活了两世,她不甘心只做一个平庸的庶女。   她不信,老天让她穿到这个世界只是让她嫁人生子,平淡过完一生。   她要站在顶端,她要掌握权势!   柳蕴安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更加坚定了些。拿起来梳子梳了几下,她把梳子交给了清荷。   “再等等吧。”   清荷催促“姑娘,您还想等什么?您忘了之前夫人和大小姐是怎么对付您的吗?大小姐可是想把您卖到青楼去,夫人更是让人给您下药,想要毒死您。”   柳蕴安又何尝不知这母女俩想要弄死她,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过,就那母女俩的智商,实在没什么可担心的。   柳蕴安拿起来眉笔开始描眉,淡淡地问“你觉得大姐姐跟从前比有什么不同吗?”   清荷皱眉想了想,说“大姑娘比从前话少了,而且,脾气也比从前好了不少。”   描完一边的眉毛,柳蕴安又继续描另一边。   “是了,大姐姐跟从前不一样了。若是大姐姐回府之后就吵吵闹闹,再加上她嫁给了一个从六品的小官,父亲定会对她不喜,那仅存的一点父女之情也会磨没。可如今,大姐姐不吵不闹,也不争,安安静静的。这倒是让父亲对其愧疚了一些。纵然不满大姐夫,却仍旧想提携他。若此时跟父亲提了此事,碍着跟大姐姐的父女情分,父亲也不会处置母亲。”   清荷顿时一惊,问“您的意思是,大小姐变聪明了?大小姐最讨厌您了,那她会不会是在憋着什么坏,等着报复您?”   柳蕴安看了看镜子里的眉毛,满意地放下了手中的眉笔,说“这就不好说了。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咱们只管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母亲害我的把柄在我的手中,总能自保。不过,这倒不是最重要的,如今太子不知被谁提点过,想着拉拢武将了。如今皇上正想要从谨王手中分走兵权,降低谨王在武将中的影响,估计会暗中支持他。而且,谨王如今回京了,又是嫡子,支持者有不少,也不得不防。这里有一封信,一会儿送母亲离开后,你便去交给三皇子。”   柳蕴安想,谨王是先帝唯一的嫡子,地位这般独特,祐帝这个蠢货竟然还敢把他召到京城来。谨王世子在京城,就让谨王偏居北地好了,他就算是想反,也会有所顾忌。   她还以为祐帝会在谨王进京的路上干掉他,结果却让人大摇大摆入了城,当真是无能至极,她果然还是高看了这个昏庸的皇帝。   如此看来,三皇子未来的对手还有很多啊。   跟这些一比,正院那两个蠢货她实在是没放在心上。   倘若柳棠溪知道柳蕴安这般想她,一定会拍手称快,只可惜,她不知道。   今日柳棠溪起得早,饭也吃得早。   因为,她生怕那些夫人们会来府中,万一来了,到时候一坐一个时辰,就到中午了。她得趁着她们没来之前,赶紧带着殷氏离开去庄子上。   等到顺利出了京,柳棠溪终于松了一口气。   马车非常舒适,虽然不如之前谨王那个豪华,但也差不了多少。   又因着殷氏如今还病着,所以马车走得很慢。   柳棠溪还没来得及晕车,马车就到了地方。   下车之后,看着不远处一眼望不到头的庄稼,柳棠溪突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这不就跟回到卫家村差不多了吗?   来到这里,柳棠溪莫名放松下来。   不过,看着眼前的院子,柳棠溪还是忍不住叹息,同样是农村,这里跟卫家村完全不同。   这院子大得很,占地面积得有几亩。   一进门,两侧就有一排后罩房,穿过圆形门洞之后,是个小花园,两侧是回廊。再往前走,又有一个垂花门,不知道过了几个门,一行人终于到了正院。   而殷氏笑着说“后面还有一个花园,里面有个池子,养了不少鱼,还种了荷花。一会儿歇歇再去看看。”   柳棠溪不得不感慨,怀恩侯府真有钱。   “这宅子本就是娘给你准备的嫁妆,等咱们回了京城,娘把地契给你。这宅子虽然看起来大,但在郊区,便宜。娘还给你在京城准备了几处宅子,等你回了京,跟女婿一块儿搬过去吧。你们那宅子纵然是皇上赏赐的,但也太小了些。”   柳棠溪咽了咽口水,说“不用了,娘,女儿不缺钱。”   “娘就你一个女儿,不给你难道还便宜那些贱人生的小贱人不成?你放心,虽然你忘记了,但娘不会忘。之前娘早就给你准备好嫁妆单子了,到时候非得让你爹把那些东西给你。”   “真……真的不用了,娘。您自己留着用吧。”   “那可不成。你本就是侯府嫡长女,谁也别想越过你去。不仅娘的嫁妆是你的,这侯府的东西也有你的一份儿。该是你的,就是你的。好了,你莫要推辞了,娘知道你有孝心,但娘心里都有数。”   听到这话,柳棠溪也不知该怎么拒绝了。   “娘,一路辛苦,女儿扶您去里面躺会儿吧。”   “好。”   等让殷氏躺好了,柳棠溪出去了。   虽然这里风景好,不过,她也没去欣赏,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她便让人引着她去厨房,准备做饭了。   之前在侯府时,厨房人太多,且,她也不知哪些人可信,各种不方便。   如今来了这宅子中,柳棠溪放松多了,瞧了瞧灶上的东西,开始做饭。   这可把厨房的管事吓得不轻。   从前这位大小姐可从来没来过厨房,而且,脾气大得很。见她如此,赶紧去找邵嬷嬷。   邵嬷嬷听后,过来瞧了一眼。   她早就习惯柳棠溪做饭了,笑着说“夫人若是知道姑娘亲手做的,定然会非常欢喜。你快回去看着些,瞧瞧大姑娘那里还需要什么食材,都给她准备好了。”   得到了邵嬷嬷的这一番话,厨房的管事放心下来,笑着应道“哎,好,我这就回去。”   “等下,问问大姑娘需要什么食材,明儿早多买些回来。”   “是。”   厨房的管事走后,邵嬷嬷笑着去跟殷氏说了。   “大姑娘对您可真好,看着时辰到了,去厨房给您做饭了。”   殷氏倒不如之前那般拒绝了,说“这孩子,刚到了也不知道休息一下,嬷嬷,你去跟她说,别麻烦了,让厨娘做。”   邵嬷嬷知道自家夫人嘴上说不让大小姐做,可大小姐做了夫人总能多吃一些,便笑着说“您也是知道的,大姑娘虽然看起来性子变了,但骨子里没变,她决定的事情,别人劝不了。况且,这是她给您尽孝,咱们这些人怎好拦着。”   “也不知道她这两年受了什么苦,连做饭熬药都学会了。”殷氏说。   这话说了不下十遍了,邵嬷嬷作为旁观者,倒比殷氏看得明白。   “姑娘的确是受了苦,可我瞧着,她自个儿倒是挺开心的,比从前追着三皇子那会儿快乐多了。三皇子眼光不好,偏偏瞧上一个庶出的。咱们家姑爷眼光好,知道姑娘好。听说姑爷那几日没来看小姐是因为自己病了,怕过了病气给小姐。”   殷氏听后,挑了挑眉,问“当真?”   邵嬷嬷点头“自然是真的,昨晚外院的婆子过来跟我讲的。”   “若真如此,他倒也不算太差。”殷氏感慨。   “可不是么,姑爷为了姑娘连皇上都敢反驳,各个侯府的姑娘也都拒绝了,可见是真的喜欢咱们姑娘,对咱们姑娘好。咱们姑娘不喜欢三皇子,喜欢姑爷了,您应该为姑娘开心才是。”邵嬷嬷笑着说。   母亲多是希望女儿嫁得好,纵然嫁得人家世低,也希望女儿能幸福快乐。   殷氏亦如此。   邵嬷嬷的话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上,把她心中刚刚对卫寒舟提起来的那一丝不满渐渐说没了。   “你这一说,倒也是真的。我瞧着她性子比从前平和多了,听到那小子过来,开心地像一只蝴蝶。”   “是啊,姑娘开心最重要了。”   殷氏叹了叹气,说“是啊。不过,她这性子也太平和了些,竟然想要放过柳蕴安那小贱人!”   邵嬷嬷小声道“这不还有您么,姑娘只要无忧无虑地生活就好,咱们给她谋划。”   殷氏点了点头,说“嬷嬷说得对。”   此刻,柳棠溪看着丰盛的食材,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去过。   别说是今生了,就是前世,她也没见过这般丰盛的食材。   想到自己那金手指,柳棠溪幸福得想要流泪。   也不知,做出来的饭得多好吃。   柳棠溪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得不说,侯府的下人真的是训练有素,做事利索,还非常有眼色。他们处理起食材来,比她可强多了。那刀工,也比她强得不是一点半点儿。   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别人处理食材的时候她就跟在一旁学,厨子切菜的时候她也学了学刀工。   之前殷氏的病有些重,她也不敢做太多油腻的吃食。昨儿问了太医之后,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她今日就想给殷氏多做些丰盛的吃食了。   糖醋鱼,板栗鸡块,芙蓉豆腐,煨三笋……   几个锅一起用,饭做得很快。   不到半个时辰,八个菜一个汤就做好了。   菜有荤有素,汤是范太医给她方子,里面放了些药材。   殷氏看到桌子上的菜,很是惊讶。   之前女儿也给她做过饭,不过,菜色简单又清淡,多半是去熬粥。   可今日摆上桌的却都是大菜,不仅看起来好看,闻起来也很香。   想到女儿之前做出来的饭菜的味道,优雅如殷氏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都是你做的?”殷氏不可置信地问。   柳棠溪点了点头,把椅子拉开,扶着殷氏坐下,笑着说“是女儿做的,不过,厨房的众人帮着洗菜切菜烧火,女儿不过是负责炒了炒。”   殷氏鼻子有些酸。   除却小时候在娘家,这还是第一次有亲人特意为她准备这么丰盛的饭菜。   柳棠溪看了一眼殷氏脸色,连忙道“娘,快吃吧,再不吃就凉了。”   说完,柳棠溪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邵嬷嬷。   邵嬷嬷会意,让一旁的丫鬟把洗手盆和漱口水端了过来,服侍殷氏吃饭。   上桌吃饭的只有殷氏和柳棠溪,一旁的几个丫鬟嬷嬷都是服侍她们的。   柳棠溪不习惯那么多人服侍,除了让邵嬷嬷留下了,其他人都让她们去吃饭了。   “娘,女儿服侍您吃饭。”   说着,柳棠溪拿起来公筷,给殷氏夹菜。   殷氏眼圈儿红红的,哑着嗓子说“快坐下吧,灶上那么热,做饭又辛苦,你受这个罪做什么。”   “女儿两年没见娘了,自然是要尽些孝道。”柳棠溪说。   说着,便亲自给殷氏夹菜。   她一开始想,若是她多接触接触殷氏,殷氏的病是不是能好得更快些。   而当她看到殷氏的脸上的神色,听着殷氏的话,心里却有些酸楚,后面这些话,却是发自内心说的。   有个这样慈爱的母亲,她很难做到无动于衷。   许是柳棠溪做的饭太好吃了,殷氏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邵嬷嬷陪着殷氏消食,柳棠溪则是去熬药了。   亲自服侍殷氏把药喝完睡下,柳棠溪这才从屋里出来。   忙活了一上午,她倒也有些累了。   原本这院子有她的小院子,可为了能离殷氏近一些,柳棠溪直接睡在了殷氏的隔壁。   一觉睡醒,柳棠溪感觉神清气爽。   听说殷氏还没醒,柳棠溪想逛院子了。   庄子上的大管事王管事得知此事,亲自过来说要陪着柳棠溪逛。   柳棠溪知道大管事一般都很忙,所以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他,想找个小丫鬟领着她便好。   然而,王管事早就知道这个庄子是个柳棠溪准备的,也知道柳棠溪如今回来了,这庄子很快就会给她,所以,坚持要带着柳棠溪逛。   见他如此,柳棠溪便应下了。   随后,她在王管事和两个丫鬟的陪同下去逛园子了。   这庄子是真的大啊,后面的那个花园,有假山、有小湖,还有一处阁楼。   上到阁楼顶层,远远望去,竟然能看到京城。   而另一侧,看到的是庄稼和果树。   管事知道这个庄子是给眼前姑娘的嫁妆,所以连忙给她介绍“那一片庄稼和果树,以及后面那个山头,都是咱们府上的,是夫人的嫁妆。”   柳棠溪记得殷氏也是勋贵出身,由此可见,果然是啊。   “好多啊,那边种的是什么?看起来好像有好多种。”柳棠溪指着一处问。   “回小姐的话,那边是果树,有二十亩。山的另一侧也有果树,不过种的是桃树,两者没在一起。”   一听有这么多果树,柳棠溪顿时心头一动。   “苹果味道怎么样?”柳棠溪问。   王管事没料到柳棠溪会问这样的问题,脸上顿时浮现出来尴尬的神色,想到柳棠溪也不会亲自去尝,便道“味道还行。”   “一亩地能产多少斤?”柳棠溪又问。   王管事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位大姑娘从前向来不管这些琐事的,比侯夫人还有不通庶务,怎的如今问起来这些了。   他却不知,柳棠溪看到这些庄稼和果树,脑海中早已自动换算成一个个喜人的铜板了。   王管事琢磨了一下,说“两千斤左右。”   柳棠溪微微皱眉,这也太低了吧。   即便是卫老三家那种不怎么管理的,也不止这些,更何况这还有专门的人来打理。   一年最起码能有五千斤吧。   王管事此刻已经冷静下来了。   这庄子对于侯府的夫人和姑娘来说不过是个不值一提的东西,想必这位大小姐也不会上心,且,她也未必懂这些。   所以,王管事笑了笑,从容地说“姑娘,这已经很多了,咱们家比旁人家管得好,到了秋天,咱们院子里都放不下呢。”   柳棠溪眸光一闪,侧头,瞥了管事一眼,道“哦,这么多呀。”   管事顿时放心了,说“可不是么。姑娘许是忘了,每年咱们都会把这里的苹果送到京城去。去年您还夸咱们苹果又大又好吃呢。”   原主说没说过这种话柳棠溪可不记得,可她觉得,以原主的性子,怕是不会说这样的话。   “除了送到侯府,剩下的苹果如何处理?”柳棠溪冷静地问。   “卖到京城的铺子里去,他们知道咱们是侯府的东西,也不敢压价。”管事越说越自信。   柳棠溪听后,没再说什么。   刚刚一路行来,这院子虽然好看,但她也发现了,好多地方不够精致,湖水有些脏,里面的鱼也不多,荷花也是零星开着,跟侯府没法比。   她记得,殷氏之前说,她三年多没来了。   这里又不是京城,没有主子来,下人难免会松懈。   柳棠溪心中有数,此刻也没多问,站在阁楼上又看了一会儿之后,便回去了。   王管事见她没问,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回去之后,殷氏已经醒过来了,柳棠溪便陪着她这里说起话来。   殷氏再次提起来她嫁妆的事情。   说了约摸半个时辰,见殷氏脸上带着倦容,柳棠溪便扶着她躺下了。   随后,她从屋里走了出来,把邵嬷嬷叫了过来。   她知道,水至清则无鱼,可,这庄子上的水果产出也太少了一些。   “嬷嬷可知这个庄子上每年的出息有多少?”   这庄子早晚是柳棠溪的,而且,他们家夫人的东西将来也全都柳棠溪的,所以邵嬷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小姐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这庄子上的东西不多,赚不了多少钱。一年也就几百两吧,好的时候能有个一千两。”   柳棠溪听后,惊讶不已。   “这么少!”   竟然才几百两?   卫老三家的苹果树也就半亩吧,原来她没来之前,一年赚个一二两左右,一亩就是三两左右。二十亩苹果树就是六十两。再加上旁边的桃树,怎么说都有一百两。   这是在京城,又是侯府,静心伺候果树,翻个两三倍应该没问题。   还有几百亩的庄稼,还有一座山,怎么可能只有几百两。   邵嬷嬷道“可不是么,就几百两。这还是多的呢,夫人还有两个庄子,比这个小一些,那就更少了。这三个庄子每年加起来也就两千两左右。”   柳棠溪有些生气。   真是糟蹋肥田啊!   “这是夫人的嫁妆,咱们侯府一共有六个庄子,出息也不多。不过,侯府有两个大庄子,跟咱们现在这个差不多,夫人打算让侯爷把那两个最大庄子给姑娘当嫁妆。侯爷之前没同意,夫人打算过些日子身子好了,再跟侯爷说上一回。”   柳棠溪倒是来不及感慨自己即将拥有那么多东西了,她在心里算账。   经过她的改良,卫老三家半亩地的出息是五两银子,一亩就是十两。二十亩地就是二百两银子,桃她没卖过,想必跟这个差不多。单是果树她最少就能卖个五百两银子左右。   这还是按着卫家村的物价来算的,若是在京城,她靠着果树每年赚一千两不成问题。   院子里的湖也挺大的,适合养鱼种莲藕,到时候又是一笔出息。   还有山上种的药材、地里的庄稼等等,一年又能赚不少钱。   侯府的庄子她就不管了,她也没想过要,可眼下这个是殷氏的。   殷氏想必从出生到现在都生活在侯爵勋贵之家,可能不懂这些,可是懂啊。作为殷氏唯一的女儿,她怎么也要提醒几句,免得她被下人蒙蔽。   “嬷嬷,王管事的情况您知道吗?”   邵嬷嬷愣了一下,没想到柳棠溪转到了这个问题上,问“姑娘,您可是发现什么事儿了?”   “嬷嬷先说说看。”   接着,邵嬷嬷就讲起来王管事。   原来,王管事是殷氏的陪房,一直在侯府的外院做二管事。然而,这人好赌,耽误过大事儿,后来就被殷氏调到庄子上做管事了。   “姑娘可是觉得他有什么问题?”邵嬷嬷再次问道。   柳棠溪也没隐瞒,说了出来“我跟相公在卫家村时,家中也曾种过苹果。因为家贫,各人都忙着去干活儿,所以没怎么打理过苹果园。可纵然如此,半亩地也能有一两到二两银子的出息,每年苹果树的产量也比咱们地里的多。那还是在村里,顶多去镇上卖苹果。咱们在京城,物价贵,苹果又岂会这般便宜?”   邵嬷嬷一直帮着殷氏管家,又岂会算不清楚这个账,稍微一琢磨,她便明白过来了。   “这刁奴!原先咱们这庄子上的出息每年也能有个一千五百两,这两年突然少了。王管事说是水果和粮食价格低了,又逢干旱产量少,才会如此。他定是知晓小姐没了,见夫人不再管这些事儿,故意昧下了银子!”   邵嬷嬷越说越生气。   柳棠溪没想到这事儿竟然还跟她有关。   原来,是因为她不在,殷氏没工夫打理这些,才被下人蒙骗了。   她没在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回到京城,她也有责任。   柳棠溪心中对殷氏的愧疚增添了几分。   “不行,我得跟夫人说去。”邵嬷嬷道。   见状,柳棠溪连忙站了起来,说“嬷嬷且慢。”   “姑娘还有事?”   “不是,我是觉得母亲在病中,这般去说,会不会影响母亲心情。”   邵嬷嬷笑了“姑娘真是一片孝心,不过,您多虑了,这等小事儿夫人不会放在心上。况且,她若是知道是您发现的,她只会高兴。”   说着,邵嬷嬷迈着轻松的步伐去找殷氏了,柳棠溪怕殷氏发怒,赶紧跟了过去。   然而,邵嬷嬷所料不差,殷氏不仅没生气,还一脸骄傲地看着她。   “我儿果然长大了,连庄子上的事情都懂了。不过,这些都是小钱,你不必对这等刁奴上心。”   殷氏还反过来安慰她。   柳棠溪觉得这事儿真是太玄幻了。   她头一次见下人昧下主家上千两银子,主家不仅没生气还高兴的。   可见,殷氏是真的壕,不在乎这些银子。   接着,殷氏雷厉风行地处置了管事,抄没了他在京城私置的房子和田产,把他家里的东西全都收刮干净。   收刮来的东西全给了柳棠溪。   不过,念在王管事是她从娘家带来的陪房,又跟了她这么多年,殷氏没报官,罚他去地里干农活了。   天黑之前,这事儿就处理干净了,柳棠溪看得叹为观止。   看来,殷氏跟邵嬷嬷一样,只有在对女主的时候才犯蠢,平时处理起事情来很是干脆果决。   柳棠溪自认比殷氏差多了,看了一会儿之后,就默默去做饭了。   她觉得,还是厨房更适合她。   饭后,邵嬷嬷问起来殷氏的安排。毕竟,庄子上没了管事,总要再安排一个才是。   殷氏抬头看了一眼柳棠溪。   柳棠溪不明所以,这是在询问她的意见吗?可她谁都不认识,也不知道该推举谁。   “溪溪,这庄子原就是为你准备的,不如你先管着吧。”   听到这话,柳棠溪顿时一怔。   她管着庄子?   虽然王管事有问题,可她也没这个本事啊,她顶多就能让这些植物长得好一点,苹果卖的贵一点,让殷氏多赚一些银子。   “娘,女儿怕是做不来。”   殷氏朝着她招了招手,示意她过去,笑着说“怎会不行?都怪母亲,从前没好好教你。如今你嫁人了,总要学着管一管,要不然,就如同母亲一样,被人骗了。”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你今日就做的不错。你管着吧,我让庄子上的副管事帮着你。”   瞧着殷氏充满爱意的目光,柳棠溪不知该说什么。   别人若是对她来狠的,她还能想个法子拒绝。   可若是对她温柔,她就不好意思再拒绝了。   尤其是这个人是殷氏,是原主的母亲也是她怀有愧疚之心的人。   柳棠溪点点头答应了。   当晚,柳棠溪睡在了庄子里,这里的空气清新又非常安静,她仿佛又回到了卫家村,听着屋外的虫鸣,很快便进入梦乡。   而另一边,繁华的京城中,卫寒舟正平躺在冰凉的被窝里。   他本是一个非常喜欢安静的人,不太喜欢吵闹。可如今,不过是身侧少了一个人,却仿佛整个世界都变成冷冰冰的一块,缺少了颜色。   也不知,远在京郊的她,是否如他这般思念他。,,, 第66章 写信   柳棠溪这一觉睡得很好。   第二日一早,她早早就起来了。   之前在京城,她起得晚了一些,可如今来了京郊,跟殷氏在一起,她却起得很早。   简单的梳洗完,她就去给殷氏做饭了。   殷氏刚起床,就见女儿把早膳端过来了,嘴里说着女儿辛苦了,脸上和眼睛里却带着笑。   吃过饭后,邵嬷嬷把庄子上的人全都聚集起来,宣布了殷氏的决定。   饭后,柳棠溪就去处理事情了。   认了认人,知道了每个人都是做什么的,柳棠溪就让人去忙了。   接下来,她把张副管事留下,拿起来账簿看了看。   越看,越觉得有些生气。   不仅水果的产量低,粮食的产量也不高啊。   “怎么亩产这么低?”柳棠溪蹙着眉问。   张管事自是知道王管事为何被罚,不敢大意,连忙认真回话“小的也不知道,咱们地里的亩产一直这么多。”   一直这么低?可她记得卫老三家的地比这还高一些,明明都是上好的良田,差距也太大了。不说比卫老三家里的高,至少应该差不多吧。   难道京城产出都很低?   “跟别家比呢?”柳棠溪冷静地问。   张管事看了柳棠溪一眼,小心翼翼地回话“比旁边瑞安侯府的低那么一些,但跟谨王府的差不多。”   “谨王府的庄子也在这附近?”柳棠溪诧异地问。   张管事道“对,咱们东边的地跟谨王府挨着。”   因着来的路上发生的事情,柳棠溪对谨王有了一些了解。她知道,谨王常年在封地待着,只有年幼的世子在京城中。年幼的世子如何能顾得过来这么多事情?   殷氏显然也是个不在乎庄子上的产出的主儿。   所以,他们两家的都很低。   哎,殷氏个不差钱的,这等俗事向来不管。   可总不能坐吃山空吧?   而且,能赚的钱为什么不赚,能提高粮食产量为什么不提高?   作为殷氏唯一的女儿,她总得为殷氏的未来考虑。   殷氏只有她一个女儿,没有儿子,将来继承侯府的定然是庶子。   殷氏对庶子一向不好,庶子当家还不知道会怎么对付殷氏。   所以,她得让殷氏手中多攒点钱,这样好有底气。   再说了,这些事情要是现在不管一管,以后还不知道底下的人会不会做出来更过分的事情。   “谁管着地里的产出?”柳棠溪问。   张管事连忙道“是王管事的小舅子。”   一听这话,柳棠溪有了猜测。不过,她还想多问几句,免得冤枉了人。   “多大?”   “二十来岁。”   “这么年轻,他很会种田?”   “那倒不曾,听说读过几年书,没考中,就来投奔王管事了。”   听到这里,柳棠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务之急,是要找个会种地的老农。   她那金手指顶多能让味道变好,产量是没法改变的。若是能在味道便好的同时,再提高产量,那就再好不过了。   这一刻,柳棠溪突然有些想让卫老三一家进京了。   卫老三一家都是本分人,而且卫老三也很会种地,若是让他管着地,她就能放心多了。不过,卫老三怎么说也是她的公爹,若是让人知道她让公爹来当管事,不知旁人又要说什么。   不过,她倒是能把他们接过来享福。   这事儿也急不来,她得看看三皇子和柳蕴安对她的态度再做打算。   “你去找几个会种地的老农,再找几个果农。”柳棠溪道。   “是。”   虽然柳棠溪只问了几个问题,但张管事却明白她不是像殷氏那般好糊弄的人,且,还非常重视地里的产出。所以,他不敢懈怠。   既然要管,总要去看看才是。   于是,柳棠溪在丫鬟嬷嬷的陪同下,坐着马车把整个庄子的地都看了一遍。   看完后,不得不感慨,整个庄子比卫家村还大。   在合适的老农来之前,柳棠溪打算先把庄子里面整理了一番。   此时,京城,宫里。   柳棠溪的事情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的,祐帝自然也听到了一些。   想到自己之前曾建议卫寒舟休妻,祐帝在早朝过后,特意把怀恩侯和卫寒舟留了下来。   对怀恩侯自然是安抚,又赏了柳棠溪不少好东西。   至于卫寒舟,则是一改之前的厌恶,赞扬了他的气节。   赏赐完之后,祐帝让怀恩侯离开了,留下了卫寒舟。   当初殿试时,祐帝一眼就相中了卫寒舟,觉得他顺眼。好在大臣们跟他意见一致,都觉得卫寒舟才学不错,可为状元。   后来在宫宴上被卫寒舟反驳,他开始对卫寒舟不喜。   可如今他娘子成了侯府嫡女,祐帝却又觉得他顺眼不少,比长像一般又木讷的榜眼探花好多了。   “卫卿字写得不错,朕一会儿要见吏部尚书,你就在一旁抄录吧。”   “是,皇上。”卫寒舟恭敬地应下。   柳棠溪很快就收到了来自祐帝的赏赐。   看着祐帝赏的这些好东西,柳棠溪自是非常欣喜。   不过,欣喜过后,她该干嘛的还是要干嘛。   她昨日就看这个庄子不顺眼了。   这么大的庄子,没用的花花草草长了一大堆,还有很大一部分全都是杂草。   这么大的宅子,种点什么不好?   这犄角旮旯加起来,得有两亩地。   若是能种菜,到时候肯定能供整个侯府了。   不过,瞧着殷氏优雅的样子,柳棠溪觉得,自己要是把整个宅子变成菜园子,跟殷氏的气质不符。   所以,柳棠溪想到了另一个更赚钱的法子。   只是,这法子之前没试过,不知道能不能成功。   她摸过的水果很甜,粮食好吃,蔬菜长得好,那么,花呢?   如果她能让花长得好看,岂不是比水果蔬菜还要赚钱?   想到这里,柳棠溪让宅子里的下人们把死了的花草全都移除,又把杂草全都让人拔了,把这些地翻了翻,重新种了别的花。   不仅如此,还多找了两个花农。   原本庄子里就有两个花农,如此一来,变成四个了。   柳棠溪心中所想大概只有她一人清楚。   殷氏见她种花,还以为她觉得这里不够好看,所以在家里开辟了一大片花田,私底下还跟邵嬷嬷夸赞她能干,品味好。   纵然庄子上人多,可把院子整理完,又种上花,也花了三日的功夫。   这些幼苗或者种子她全都碰过,希望到时候都能长得好一些,都能活下来。   瞧着整个庄子没有浪费的地方了,柳棠溪满意地去做晚饭了。   这几日,除了收拾庄子,柳棠溪也听殷氏和邵嬷嬷讲了不少关于侯府,关于京城勋贵的事儿。   吃过饭之后,柳棠溪正陪着殷氏散步,却见一个婆子拿着一封信过来了。   “姑娘,门房说姑爷托谨王世子给您送了一份信。”   一听卫寒舟给她来信了,柳棠溪脸上立马露出来笑容,眼神灼灼地盯着婆子手中的信瞧。   殷氏见女儿如此开心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朝着婆子道“快请世子进来喝杯茶。”   婆子却道“世子许是有急事,放下信就走了。”   殷氏点点头,问邵嬷嬷“我记得谨王家的庄子就在咱们旁边吧?”   邵嬷嬷笑着说“是的,夫人没记错。”   “明儿一早让人送些瓜果过去感谢一番。”   “是,夫人。”   柳棠溪的注意力早就放在信上了,并未注意这边的谈话。   拿到信之后,正想拆开,突然想到这里还有其他人。   殷氏体贴地说“好了,回去看吧,外面天色黑了。”   柳棠溪笑着点了点头,跟殷氏说了几句之后,就回了自己屋。   回屋之后,柳棠溪打开了信。   信里的内容一如既往地简单。   “为夫身子已痊愈,娘子勿要挂心。院子里娘子种的大蒜已经长出来蒜苗,不知娘子何时归?”   柳棠溪脸上扬起来大大的笑容,心想,谁关心你身子好没好,真是自作多情。   “蒜苗味道极好,可以让陈婶儿给你炒鸡蛋吃。娘身子虽然好了些,但仍需静养,我暂时就不回去了。你在家老老实实的,若是等我回去发现你整日不归家,别怪我不客气。”   写完回信,柳棠溪还在后面画了两个小人。   一个女子叉腰站着,一男子跪在荆棘之中。   柳棠溪晚上睡得极好,做梦都在笑着。   至于做了什么梦,第二日早上起来却全都不记得了。   卯正,天微微亮,柳棠溪起床了。   梳洗打扮后,柳棠溪把张管事找了过来。   “你去找两个伶俐的小厮过来。”   “是,姑娘。”   柳棠溪则是去了厨房准备早膳。   今日她打算做灌汤包。   这也不是现在就想出来的,昨儿她就想做了,而且,加入灌汤包中的猪肉冻已经做好了。   正调着馅儿,这时,张管事领着两个小厮过来了。   柳棠溪手下动作不停,直接吩咐“你们二人去京城各处打探一下各个市场的菜价,记下来。”   说完,柳棠溪突然想到了一点,问“对了,你们识字吗?”   一个点头说识字,另一个则是羞愧地摇了摇头。   柳棠溪刚想说换一个,一看那小厮脸上的神情,她又有些不忍心了。   “你不识字的话,记性如何?若是不要纸笔记录,能记在脑子里也行。”   “小的记性最好了。”小厮连忙道。   柳棠溪想着,这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儿,便道“好,那就你们二人吧。记住了,不许商议,自己记自己的,回来我要询问。张管事,给他们二人每人一钱银子。”   一听这话,两个小厮眼睛都放光。   没想到是个美差事。   他们在庄子上,每个月的月例只有五钱,还经常被王管事克扣,拿到手的也就只有三四钱。   柳棠溪不知小厮们心中所想,她擦了擦手,把怀中的信拿了出来,犹豫了一下,她递给了不识字的那个小厮。   不识字有不识字的好处,不用担心别人偷看。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名叫狗剩。”   狗剩……   柳棠溪怔了一下。   张管事看了一眼柳棠溪的脸色,立马训斥“说什么呢你,怎么能用这种脏名污了小姐的耳朵。”   狗剩吓得哆嗦了一下。   脏名?   这怎么说都比狗蛋强吧?   柳棠溪看了张管事一眼,说“都是爹娘给取的,哪里脏了,莫要训斥他了。”   那狗剩也是个伶俐的,听到柳棠溪这般说,立马道“这名字是王管事随意给小的取的,求姑娘赐名。”   柳棠溪本不想给人改名字,可这个“狗”字,多少跟卫寒舟重了。而且,这名字也确实随意了些。既然是王管事取的,她给他改了好了。   叫什么好呢?   柳棠溪抬头看了看东边太阳升起的地方,说“那你就叫东升吧。可好?”   狗剩立马跪在地上谢恩“多谢姑娘赐名,小的以后就叫东升。”   “快起来吧,你去了京城之后,把这封信交给翰林院的卫修撰。”   “是,姑娘。”东升笑着应下。   物价的事情她早就想了解清楚了,这样能心中有数,不至于被人蒙蔽。不过,今日一大早就让人去查,难免有些出自私心,想让人顺带给卫寒舟递信。   柳棠溪做饭速度很快,灌汤包很快就蒸上了。   同时,她又开始包虾饺了。   不到辰时,柳棠溪就把六笼灌汤包和四笼虾饺蒸好了。   做好后,柳棠溪让人提了一些去正院。   此刻,殷氏已经起来了,闻着香喷喷的味道,咽了咽口水,笑着跟邵嬷嬷说“你闻闻,这味道可真香,也不知道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柳棠溪笑着说“女儿也没做什么,就是蒸了些包子和饺子,母亲快趁热吃吧。”   很快,丫鬟把一笼灌汤包和一笼虾饺打开放在了桌子上,同时,一旁还放着蘸料。   “女儿想着,昨日谨王世子给女儿送了信,今日就多做了些,想给他们送过去做谢礼,也不知合不合规矩?”   殷氏笑了,跟邵嬷嬷互看了一眼,打趣“我还当你昨日收到信把这事儿给忘了呢。”   柳棠溪脸色微红。   邵嬷嬷在一旁笑着说“昨日夫人就说要给世子送些瓜果过去感谢。”   “那就把瓜果和包子让人现在一起送过去吧。”殷氏道。   “哎,好嘞,我亲自去。”邵嬷嬷说。   “也好。”   “嬷嬷,记得提醒世子,吃灌汤包的时候不要被烫到。”柳棠溪道。   她正想继续说怎么吃,只听邵嬷嬷笑着说“咱们京城也有灌汤包,许是姑娘忘了。不过,我一会儿定会再跟世子说一声。”   听到这话,柳棠溪放心了。   邵嬷嬷离开后,柳棠溪和殷氏坐下来吃饭了。   殷氏这几日自是知道女儿的手艺,看着面前的灌汤包,夹起来吃了起来。   她一口气吃了三个才停下来,感慨“你这手艺可真好,在他家,可有人教过你?”   柳棠溪摇了摇头“没有。”   “也是,他家那么穷,哪有人会这些。”   柳棠溪眼珠子转了转,说“许是天生的吧,之前跟着母亲吃了不少好吃的,但是太懒,没做。如今一上手,就会做了。我原先还以为自己在家就是厨娘呢。”   殷氏脸上顿时变得严肃“怎么可能,你可不是厨娘,是咱们侯府的姑娘。”   柳棠溪笑了笑,给殷氏夹了一个包子,转移话题“娘吃这个,尝尝虾饺好不好吃。这还是女儿第一次做呢。”   听到这话,殷氏注意力果然转移了,夹起来包子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点头,称赞女儿手艺。   又吃了几个饺子,喝了一碗鸡蛋汤之后,殷氏吃饱了。   按照她的饭量,她平时吃不下这么多东西,可女儿做的饭实在是太好吃。   她能感觉到,自己最近胖了。   不过,她年纪大了,胖就胖了,但,见着女儿开心,什么都满足了。   殷氏拿过来帕子擦了擦嘴和手,看着女儿吃饭。   想到女儿如今失忆了,殷氏想了想,问“溪溪,你可还记得谨王府?”   这几日,她给女儿讲了不少京城勋贵的事情,恰好还没讲到瑾王府,今日正好讲一讲。   柳棠溪抬起头来,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印象了。”   她其实还记得,只是,她记得的是书中的谨王府,且,想不起来到底为什么会记得了。   既然殷氏想说,她正好听一听。   殷氏挥了挥手,让屋里人全都退下去了。   “先帝一共娶过两任皇后,第一任皇后没有孩子,第二任皇后生了一个儿子,那个儿子便是谨王殿下。”   柳棠溪顿时一惊,感觉嘴里的包子瞬间变得没有故事香。   谨王是先皇嫡子?   那如今的皇上呢?   柳棠溪脑海中已经脑补出来一场夺嫡大戏。   很快,殷氏给她解惑了。   “皇上是先皇的长子。先皇去世时,谨王刚刚娶妃,年纪尚幼,没有子嗣。皇上比谨王大十多岁,已经有了三个儿子,且,皇上在朝中的支持者众多。所以,先皇传位给长子。”   见女儿不吃了,殷氏又给她夹了一个包子。   放下筷子后,殷氏接着说道“后来,皇上登基后,一改之前的模样,大臣们对他多有不满。等到谨王世子出生,朝中对皇上不满的声音越来越多了,也隐隐有人开始支持谨王。过了几年,皇上给了谨王封地,把谨王打发到了北地去。”   听到这里,柳棠溪顿时一怔,脑海中似是有什么一闪而逝。   “世子留在京城,谨王和谨王妃去了北地。前些年,邻国来犯,谨王跟邻国打了三年,击退了邻国。不仅如此,还占了邻国的一片疆域,谨王手中的兵越来越多。朝中便有了弹劾谨王的折子。上个月,谨王被皇上召回京了。”   柳棠溪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包子,无意识地一口吞下。   直到滚烫的汁水溅满了嘴里,她才意识到自己吃了什么。   真的是吐也不是,不吐也不是,烫得她满脸通红,眼泪直掉。   殷氏也被女儿的反应吓到了,连忙让她吐出来。   可柳棠溪节约惯了,里面有精瘦肉,很贵,她不舍得。   见她不吐,殷氏连忙让人去拿冷水过来。   等冷水拿过来时,柳棠溪已经把包子吃进了肚子里。   殷氏忍不住道“你这孩子,让你吐出来你怎么还不吐?”   “太贵了,吐出来浪费。”柳棠溪诚实地说道。   听到这个解释,殷氏眼眶一下子红了,说“能有多贵?就算一个包子价值千两又如何,烫着你了,身体可是要受罪的。”   柳棠溪想,这包子值一钱银子她都不舍得吐,更何况是千两。要是真的值千两,她肯定拿去卖了而不是吃掉。   “没事儿没事儿,女儿这不是好好的么。”柳棠溪安抚殷氏。   殷氏又忍不住叹了叹气,斥责了她几句。   柳棠溪笑着应了,什么都没说。   不一会儿,邵嬷嬷回来了。   “原来世子和郡主都在庄子上,我多问了几句,说是世子仰慕姑爷的才华,去请教姑爷问题时,姑爷把信交给了他。”   “嗯,送到了就好。灶上还有不少包子,凉了就不好吃了,快去吃吧。”殷氏说。   “哎,多谢夫人,多谢姑娘。”   柳棠溪想,她终于想起来为何熟悉谨王这个名字,又为何记不起出来了。   她记得,书中说的谨王其实是谨王世子。   在太子和三皇子斗争最激烈的时候,这位王爷也参与其中,站在太子那边,跟三皇子斗。   可惜,世子的目的是自己登基,这一点被三皇子和女主戳破,太子和世子的联盟瞬间瓦解。   而世子之所以能当上王爷,是因为他的父亲,也就是先帝唯一的嫡子谨王在来京的途中,被人暗杀了。   也就是说,那日那个侍卫死前说的话并不是虚言,他是真的给谨王下了剧毒。   若谨王喝了茶水,侍卫再趁其不备拿出来刀,定能一刀捅死。   所以,她是在无形之中救了谨王?   想到来京路上见到的那对父女,柳棠溪突然觉得好神奇。   “娘,谨王如今的势力如何?”柳棠溪小声问。   殷氏微微蹙眉,不解女儿的意思。   “跟太子和三皇子比呢?”柳棠溪又问。   殷氏笑了一声,说“谨王手握重兵,太子和三皇子不过是初出茅庐,哪能跟这位比?”   听到这话,柳棠溪开始心跳加速。   她这是,救了个什么厉害人物啊。,,, 第67章 摸树   “不过,这天下终究还是皇上的,将来也是几位皇子登基。估摸着,不是太子,就是三皇子。”殷氏补充了几句。   说完,她看了女儿一眼。   “三皇子的可能性极大,溪溪,你确定将来不会后悔吗?”殷氏问。   柳棠溪回过神来,说“怎么会后悔,女儿早就不喜欢三皇子了,甚至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   殷氏听后,叹了叹气,不过,她想到了一点。   “三皇子一直喜欢你二妹妹,若是他登基,你妹妹说不定就要成为皇后了。到时候,咱们母女俩可就要遭殃了。”说着,殷氏脸上发狠,“不行,我绝不能让那个小贱人好过。”   让庶女压她一头,骑在她头上?   做梦!   柳棠溪被殷氏的态度惊到,回过神来,连忙道“娘,其实二妹妹也没主动对咱们做过什么,咱们跟她互不打扰不好吗?”   说到底,女主从头到尾没主动招惹过殷氏和原主。而且,女主如今手握殷氏害她的证据,却一直没拿出来。想必,她留着也是为了自保。   “怎么没有?她处处压制你,在你父亲面前讨好,还抢了你最喜欢的三皇子。”   柳棠溪抿了抿唇,想了想,说“其实,二妹妹的确非常聪明,也帮助父亲出谋划策。这一点,是女儿没法比的。且,感情这种事情讲究你情我愿,三皇子本就不喜欢我,即便没有二妹妹,也会有其他人。”   殷氏又何尝不懂这些,可柳蕴安是个庶女,一直压制自己的亲生女儿,做娘的总是会心疼女儿。   “女儿这几日听邵嬷嬷说了不少小时候的事情。您想想,自从二妹妹及笄后,她何时在咱们手里吃过亏?每次咱们想要对付她,都被她躲过去了。”柳棠溪继续道。   她从前对柳蕴安的印象停留在书上,是个纸片人。所以会怀疑是她为了报复,卖了她,且给殷氏下毒。   但,这几日听邵嬷嬷说了小时候她跟柳蕴安之间发生的种种,她总觉得,柳蕴安不像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柳蕴安在政事上非常通透,且有时候存着坏心思,但在后宅中,她似乎不屑对付殷氏和原主。   这两件事情透露着诡异。   倒是更像是三皇子所为。   “不仅躲过去了,还握着咱们的把柄,到了最后总是咱们倒霉。”柳棠溪道。   “你这是怕了她了?”殷氏心疼地问。   柳棠溪是真的怕女主,可她却不会说出来。   “怎么可能?女儿就是觉得之前做的事情也多有不对,如今把事情忘了也好,一切都重新开始。如今女儿已经嫁了人,日子过得挺好,就不想再跟二妹妹斗,去抢三皇子了。”   “哎。”殷氏叹气。   “娘,不管二妹妹到底会嫁给谁,您总是她的嫡母,我是她的嫡姐,她这辈子都不可能越过您去。她要是想嫁给三皇子,不还得求着您,记在您的名下吗?那您就等着她来求。”   殷氏摸了摸柳棠溪的头发,说“我的女儿就是心善。可咱们跟她斗了那么多年,就算咱们放手,她也未必会饶了咱们。”   柳棠溪笑着摇了摇头“娘,女儿觉得不会的,二妹妹不是那样的人。您忘了,荷包和菊儿还在她手中呢,可她却什么都没做。”   殷氏前些日子也听邵嬷嬷提起来此事。她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柳棠溪知道这种观念也不是一日两日能改过来的,所以,等着慢慢劝。   其实,若是殷氏能让柳蕴安无法翻身,她也就不说什么了。   可问题是殷氏就没成功过。   与其这般,倒不如什么都不做。   隔壁,谨王府庄子。   刚刚邵嬷嬷来时,世子谢琮礼正在院子里练剑,听说之后,便走了过去。   他跟卫寒舟早就相识。   在会试结束后,卫寒舟考了第一名,成为了会元。那时,他的文章被争相传阅。谢琮礼身为谨王世子,自然不需要科考,但他平时极喜欢读书,对于卫寒舟的文章也很喜欢。   可惜,那时卫寒舟很忙,不是被太子叫过去,就是被三皇子叫过去。   及至后来,听说他两边都没应下,谢琮礼便试着去接近了他。   没想到,二人一拍即合,私下见过几次。   等到后来卫寒舟在殿试中被点为状元,又拒绝了皇上的提议之后,谢琮礼就更欣赏卫寒舟了。   谢琮礼身份特殊,也知皇上对他们府上的忌惮,所以也没敢明面上多见。   不过,如今他父王从北地回来了,京城局势隐隐动荡,他倒是轻快了许多,也没之前那般小心翼翼了。   这次,也是碰巧了。   他去翰林院有事,得知卫寒舟想给他家娘子写信,恰好他要带妹妹来庄子上玩儿,便主动接下了这个差事。   见邵嬷嬷拿过来的都是普通吃食和瓜果,便收了下来。   待邵嬷嬷走后,他本想把东西放在一旁,然而,那灌汤包的味道实在是诱人,再加上邵嬷嬷说要趁热吃,便忍不住吃了一个。   吃完一个之后,谢琮礼又忍不住吃了几个。   很快,一笼包子被他吃完了。   “这是什么味道,怎么这么香。”一个清脆的女声响了起来。   谢琮礼正想打开第二笼包子,听到这话,骤然想起来,妹妹还没吃。   “好啊,哥哥,你竟然吃独食,不叫我一声!哼!”福平郡主说道。   谢琮礼连忙站起身来,朝着妹妹走去。   “抱歉,哥哥忘了。这包子很好吃,你快来尝尝。”   听到这话,福平郡主拿起来灌汤包咬了一口。   “等——”   没等谢琮礼说完,福平郡主就烫的叫了起来。   一番折腾之后,福平郡主终于好了。   谢琮礼又是一阵赔礼道歉。   他小时候就被留在了京城,一个人在京城过了十几年,很是孤独。   如今父王和母妃回来了,还带着一个软糯可爱的妹妹,他自是捧在手心怕化了。   见妹妹因着自己的疏忽被烫到了,心中很是愧疚。   福平郡主自小在北边儿长大,没吃过灌汤包,所以才会被汤汁烫到。   福平郡主本来生气不想吃了,然而,汤汁留在口中的味道实在是太好了,她没忍住,又拿起来一个吃了起来。   这一次,谢琮礼在一旁教她,她倒是没再被烫到。   兄妹俩就坐在这里,一会儿吃一个,一会儿吃一个,没过多久,就吃完了。   至于王府厨子做的丰盛的早餐,两个人没一个吃的。   “真好吃。”福平郡主叹道。   “是啊,好吃,我从未吃过这般好吃的包子。”谢琮礼道。   福平郡主看了自家哥哥一眼,道“我中午还想吃,哥哥,你再让人去他家买。”   这些餐具一看就不是自家的东西,所以福平郡主认为是买回来的。   谢琮礼面露难色,说“这就有些难了,这不是买的,是隔壁怀恩侯夫人送过来的。”   怀恩侯府么?   竟然就住在隔壁?   福平郡主眼前一亮。   “哥哥,咱们去隔壁府上去玩儿吧?”   谢琮礼有些讶异地看了妹妹一眼。不过,作为一个好哥哥,这种小要求他自然是会满足的。况且,怀恩侯夫人送过来东西,他们作为晚辈去感谢一下也说得过去。   “好。”   吃过饭之后,殷氏在邵嬷嬷的陪同下去休息了,柳棠溪则是去了种苹果的地里。   瞧着这一大片果树,柳棠溪叹气。   这些果树她得摸到什么时候啊,单是走路,累都要累死了。   然而,一想到这些果树都换成多少银子,柳棠溪又觉得浑身充满了干劲儿。   京城物价高,且,好吃的东西能卖的上去价。   在卫家村,半亩地她能赚五两银子,一亩就是十两。   京城这里怎么也得翻一倍,那就是二十两。   就算她不摸,树也能赚钱,不过,去掉余出来的,那就是二十两。   她摸一亩地,就能多赚二十两。   一亩地约摸五六十棵树,一棵树就是三四百文。   家门口的馄饨六文钱一碗,一棵树就能吃六十碗。   这般一想,值了!   然而,半个时辰后,柳棠溪累瘫在了地头。   她最近吃太多了,又好久没活动了,才走了半个时辰就撑不住了。   她也没那么在乎,直接把帷帽放在地上,自己坐了上去,靠在了树上。   然而,刚闭上眼没一会儿就被一个声音吵醒了。   “果然是你!”   柳棠溪惊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我就说么,那东西味道那般熟悉,除了你,还能是谁。”福平郡主插着腰说道。   谨王世子谢琮礼和福平郡主两个人刚刚去了庄子里,听说柳棠溪去了外面,他们二人就找了过来。   谢琮礼并不知福平郡主跟眼前的姑娘认识,也不知面前的姑娘是谁,见自家妹妹用如此熟稔的语气跟人讲话,怔了一下。   妹妹自从来到京城,去过宫里,也去过各个府上,还没见她跟谁这般说话。   确切说,他能感受到妹妹对这位姑娘的亲近。   这姑娘究竟是谁,为何会跟妹妹认识?   听到这话,柳棠溪也想说,果然是她!   听刚刚那大嗓门儿,她就觉得有些熟悉,睁眼一看,可不就是在路上遇到的那个名叫蓁蓁的小姑娘么。   这人还是个郡主来着。   说起来,这位郡主的命还是她救的。   这般一想,柳棠溪看向福平郡主的眼神亲切了许多,觉得她没那么讨厌了。   她感觉自己像是福平郡主的再生父母一般……呸,她哪有这么大的女儿,也生不出来脾气这么野的。   看着面前身着黑红色相间戎装的小姑娘,又看了一眼站在她一旁年约二十岁上下,身着一袭紫色衣衫,腰间挂着玉佩的男子,柳棠溪心里大概有数了。   想到自己不过是从六品小官的妻子,柳棠溪认命地站了起来,福了福身,行礼。   “见过世子,见过郡主。”   “姑娘客气了。”谢琮礼抬了抬手道。   柳棠溪想,这位世子跟那位王爷长得还挺像的,说话声音也有些像。不过,世子少了王爷的那种气势,温润了些。   “多谢世子替我家夫君送信。”柳棠溪再次感谢。   听到这话,谢琮礼眼中有着讶异的神色。原来,她就是卫寒舟的娘子。   如今京城最热的话题人物。   被人卖了之后,嫁给状元郎的侯府嫡女。   仔细一瞧,确实有些眼熟。   他曾在京城中远远见过她。   没想到这位姑娘既没有传言中那般骄纵,也没有传言中那般惨。少了之前的张扬,多了沉静的气质。   虽然大家都在为这位嫡女可惜,可他却为卫寒舟感到可惜。   卫寒舟那般学识渊博、为人通透的士子,怎能娶一个性格张扬任性的娘子,虽那娘子身份高,可却配不上卫寒舟的才华。   如今一见,深深地为自己之前的偏见感到愧疚。   他应该相信卫寒舟的眼光,能得到他喜欢的姑娘,定然不是如传闻中的一般。   “夫人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谢琮礼有礼地说道。   这次,比刚刚多了一丝亲近。   柳棠溪瞧着这有礼的世子,在心中微微叹气。   她好想给世子加加油啊,让世子雄起,干掉三皇子。   可惜,这世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厉害的人物,书中也被三皇子算计了。   与其指望他,她觉得还不如去指望他爹谨王。   福平郡主见这二人一直谢来谢去,有些不耐烦,道“你灌汤包怎么做的?快去教一下我家厨子。”说完,又自己否定了,“算了,还是你亲自做吧,想必厨子笨手笨脚的,做不出来你那味儿。”   柳棠溪看了她一眼,假装没听到。   这会儿她休息的时辰差不多了,继续摸她的树。   福平郡主见柳棠溪走了,连忙跟了上去。   “喂,你听到了吗?我让你中午给我做灌汤包。”   柳棠溪没吱声。   谢琮礼蹙了蹙眉,在一旁道“蓁蓁,不得这般无礼。”   福平郡主撅了噘嘴,气得跺了跺脚,停在了原地。   “哥哥让人去京城给你买,可好?”谢琮礼哄着妹妹。   “不好!”福平郡主不高兴地拒绝。   京城买的吃食哪有柳棠溪做的好吃。   兄妹俩说了一会儿话之后,见柳棠溪越走越远,福平郡主赶紧跟了过去。   “要不,我给你银子?”   “蓁蓁!哥哥刚刚怎么跟你说的!”谢琮礼声音里有些严肃。   没曾想,柳棠溪却突然停了下来,看着福平郡主,道“好啊,郡主打算给多少?”   一听这话,福平郡主眼前一亮,伸出来两双手,说“十两银子怎么样?”   柳棠溪脸上浮现出来笑容,抬手跟福平郡主击掌,说“成交!”   站在后面的谢琮礼一脸呆滞地看着前面这两个人。   然而,这俩人在达成协议之后,却开始聊了起来。   “你在干嘛?”福平郡主好奇地问。   她跟着柳棠溪走了许久了,也没看明白她在干啥。   “走路啊。”柳棠溪说。   “那你为何要走路?”   “减肥。”   “啊?你不胖啊,为何要减肥?”   才八岁的福平郡主还不太理解女子为何喜欢减肥。   “郡主眼光真好。”   柳棠溪想,不愧是她救活的人,说话做事越来越合她心意。   福平郡主就这般跟着柳棠溪走了起来,各种问问题,比如来的路上遇到的事情等等。   谢琮礼还有旁的事情要做,见妹妹跟柳棠溪两个人相处愉快,便回了宅子中。   走走停停一个时辰,柳棠溪感觉日头越来越大,便回了宅子里。   福平郡主依旧跟在了柳棠溪身后。   回宅子之后,柳棠溪先去看了殷氏,见殷氏躺着休息,便安安静静退了出来。   邵嬷嬷看了一眼跟在柳棠溪身边的福平郡主,有些诧异。   这位小郡主跟他们家姑娘的关系似乎不错啊,她们如何认识的?   瞧着差不多快到午时了,柳棠溪道“嬷嬷过上两刻钟就叫醒母亲吧,我去灶上准备一下。”   “哎,好的。”   还没到厨屋,福平郡主就闻到了一股香味儿。   “哇,好香啊。”福平郡主吸了吸鼻子说道,“这是什么味道,你是不是做了好吃的?”   说着,福平郡主没等她回答,就朝着厨屋跑去。   柳棠溪不紧不慢地从后面走着,心里寻思着,她这是救了个吃货吗?这小郡主从第一次见面就闹着要吃东西,一直到现在都这样。   等柳棠溪走到厨屋,就看到福平郡主一脸失望地出来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呢。”   “让郡主失望了,不是好吃的,是我早上用猪骨熬的高汤,做菜用的。”   本来福平郡主挺失望的,一听做菜用的,顿时又开心起来。   “郡主想要多少灌汤包?”柳棠溪问道。   做灌汤包简单,她先给福平郡主做了,免得她一直跟着她。   “我不要了,我中午吃这个高汤做出来的菜。”福平郡主道。   柳棠溪垂头看了她一眼,转过头去,不再理她。   不吃灌汤包好啊,也不用麻烦了。   接下来,柳棠溪开始做菜了。   福平郡主几次点菜都被柳棠溪忽略了。   柳棠溪是要给殷氏养身子的,哪里会在意她。所以,她说她的,她做她的。   当一盘盘菜炒出来之后,福平郡主顿时什么都不说了,就在那里咽口水。   殷氏已经听到邵嬷嬷说,福平郡主来了,此刻见着她,也不意外。   她虽然病着,但前些日子不少人来府中探望她,福平郡主的性子她多少也听说了一些。   听说是北边长大的,没怎么有规矩,挺骄纵的一个小姑娘。   可今日见了,却觉得跟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这小姑娘非常安静,一直低头扒饭,一句话也不多说。   福平郡主还没吃完,那边世子就派人找过来了。   当然了,福平郡主还是吃完才回去的。   待她走后,殷氏问“你何时跟郡主关系这么好了?”   柳棠溪隐去了路上的事情不提,道“许是今日郡主觉得我做的包子好吃,被吃食吸引了。”   殷氏笑着说“也对,小孩子都喜欢吃。”   从这日起,福平郡主时不时就过来蹭一顿吃的。   当然了,柳棠溪也没少收到谢礼,多半是笔墨纸砚之类的。   看到这些东西,柳棠溪欣喜地收下了。   这些一看就很贵,就算是她用不着,可卫寒舟用得着啊。   如此过了五六日,柳棠溪把京城所有物价都打探清楚了,又把宅子里的管事换了换。谨王世子和福平郡主已经离开这里回到京城去了。   怀恩侯也来过两三次了。   可卫寒舟的信却没再来。   这日,柳棠溪刚把桃树摸完,走到地头上,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朝着她走了过来。   瞧着卫寒舟似乎比以往更快一些的脚步,柳棠溪小跑着朝着他走过去。   走到跟前儿,柳棠溪笑着问“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卫寒舟很是自然地牵起来她的手,应了一声“嗯。”   柳棠溪随他往宅子里走去,又问“可是太想我了,耐不住寂寞?”   卫寒舟瞥了她一眼。   “哼,被我猜中了,对不对!”   卫寒舟道“为夫发了俸禄,想到娘子的交待,恐自己乱花,就给娘子带了过来。”   听到这话,柳棠溪没再打趣卫寒舟,而是笑着说“还算你识趣。”   说着,二人慢慢走到了宅子里。   刚刚已经有小厮进去给殷氏通报了,所以,卫寒舟和柳棠溪进去时,殷氏已经坐在屋里等着。   “娘。”柳棠溪笑着叫道。   “回来了?外面热不热?累不累?早知道你这般上心,娘就不让你管着这庄子了。”殷氏心疼地说,“快给姑娘准备温水。”   “是,夫人。”   等柳棠溪在殷氏身边坐下,卫寒舟开始行礼了。   “见过侯夫人。”   殷氏抬眼看向了卫寒舟。   看了半晌后,殷氏想,不得不说,卫寒舟的外形条件的确不差。二十岁的状元郎,整个大历朝也就只有这一个,前途不可限量。   而且,卫寒舟长得好看,自有几分独特的气质。   一看就不是池中之物。   难得的是,没被京城的繁华迷花了眼,纵然被皇上逼迫,依旧不改初心,善待她的女儿,没像之前那个状元郎一般,做了官就想要抛弃发妻。   喜欢权力,却有自己的底线。   属实难得。   殷氏之前本就对卫寒舟印象极好,因着柳棠溪这些日子在她耳边念叨,此刻看着他也是越看越满意。   柳棠溪以为殷氏想要为难卫寒舟,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   殷氏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女儿的手。   “你既娶了我的女儿,往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无须客套,称我一声岳母便是。”   听到这话,柳棠溪眼前一亮,看向殷氏的眼神中充满了惊喜。   反观卫寒舟倒是宠辱不惊,极为淡定地改口“岳母在上,请受小婿一拜。”   随后,邵嬷嬷给卫寒舟递了一杯茶。   卫寒舟双手捧到殷氏面前。   喝了一口茶之后,殷氏淡淡地说“嗯,起来吧。”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柳棠溪心中极为开心,晚饭多炒了两个菜。   当晚,柳棠溪没留在正院而是去了给自己准备的那个院子。   沐浴时,她瞧见了自己肚子上的肉,以及,胖了一圈儿的胳膊。   这些她本来都忽略了,可今日卫寒舟来了,不知怎么她又看到了。   柳棠溪自欺欺人地穿上宽松的里衣,假装没看到。   只是,当她坐在床上看到卫寒舟的里衣似乎比从前宽松了一些时,顿时心里不平衡了。   “你怎么瘦了?”柳棠溪问。   卫寒舟看了一眼脸蛋比之前圆润了不少的娘子,说“陈婆子的手艺想必娘子心中也清楚。”   柳棠溪眨了眨眼。   心想,她不清楚啊。   她有金手指,陈婆子饭做得再难吃,到了她嘴里也还行。不过,确实也不怎么好吃就是了。   不过,她怎么从卫寒舟的语气里听出来了哀怨?   “那你想吃什么我多给你做些,你这几日多吃些。”柳棠溪说。   卫寒舟叹气。   看来,娘子这是不打算跟他回去了。   “睡吧。”卫寒舟吹灭了屋里油灯。   柳棠溪的确没打算现在就跟卫寒舟回去,她果树还没摸完呢,而且,殷氏的病也还没完全好,得再养养。   躺到床上之后,柳棠溪故意逗卫寒舟开心“要不,我把身上的肉分你一点儿?”   黑暗中,卫寒舟看了她一眼,没吱声。   “怎么,你还不愿意不成?”   卫寒舟无奈地说“娘子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还是自己留着吧。”   没曾想,这话刚落,就见躺在他一侧的柳棠溪突然转身朝着他,语气极为认真地问“所以,你的意思是我胖了?”   卫寒舟顿时一怔,他突然想起来很久之前二人似乎也就这个问题探讨过。所以,片刻后,难得昧着良心说了一个答案。   “没有。”   柳棠溪的话接着就砸了过来“这个问题需要回答这么久吗?你莫不是在骗我。”   卫寒舟……,,, 第68章 甜蜜   卫寒舟深刻体会到了这个问题有多难回答。   他说她没胖,她不高兴。   反之,他说她胖她应该会高兴。   但,卫寒舟敏锐地察觉到,若是他敢说出来她胖了,她定会更加生气,说不定会把他赶下床。   索性,卫寒舟不再回答这个问题,转身把有些咄咄逼人的柳棠溪抱入了怀中。   卫寒舟原本只是看到柳棠溪脸上长了些肉,然而,抱进怀里时,才发现不仅脸上长了,腰上也多了一层肉。   似乎,比之前又胖了一些。   但,却比从前瘦一些时候的更好。   他从前就觉得她太瘦了。   柳棠溪察觉到卫寒舟的动作,忍不住瑟缩了一些,全身酥酥麻麻的,心情一下子舒缓了许多。   想到刚刚沐浴时间自己腰胖了一圈儿,柳棠溪有些害羞地问“相公,你是不是也感觉到我腰上的肉多了?”   卫寒舟的手又摩挲了一下,轻咳一声,说“没有。”   下一刻,柳棠溪就不高兴了。   他刚刚明明掐了她一下,肯定感觉到了啊,竟然还骗她!   “你真这样觉得?”   卫寒舟听出来柳棠溪似乎比刚刚还要不高兴了,可他不明白为什么。   思考了片刻后,卫寒舟再次坚持了自己的答案“真的。”   “哼,睡觉。”说着,柳棠溪拿开卫寒舟的手,转身朝着里面睡去。   卫寒舟蹙了蹙眉,不解她到底是何意。   就在卫寒舟百思不得其解之时,柳棠溪突然转过来身子,有些哀怨地继续问“我再问你一遍,你真觉得我没胖?”   卫寒舟继续昧着良心回答“没胖。”   骗子。   而且——   “可你上次还念了一首诗,这次为何没有?是不是你发现我真的胖了,但又不好意思开口?”柳棠溪咄咄逼人,“我又不是那不讲理之人,你说实话就是了,干嘛要骗我。”   卫寒舟终于明白她在气什么了。   “为夫以为念诗和简单地回答表达的意思相同。”   “可我觉得不太一样。我觉得你这次没花心思夸我,对我甚是敷衍。”   卫寒舟深刻地意识到,不能跟娘子吵架,尤其是身材这个问题上。再讨论下去,天就要亮了。   “娘子,时辰不早了,睡吧。”   “哼,就是敷衍我。”   卫寒舟懒得再跟她辩驳,直接把她抱了过来,让她面朝着他,说“为夫说错话了,娘子不管胖了瘦了都好看。”   听着这话,柳棠溪嘴角渐渐露出来一个笑容。   柳棠溪也不是真的跟卫寒舟生气,要的是他的态度。   见他认错,又夸她,她心中欢喜,乖乖睡了。   柳棠溪今日见到了卫寒舟,殷氏又承认了卫寒舟的身份,她心中欢喜,也觉得有了依靠,所以睡得很香。   卫寒舟闻着缠绕在鼻间的香气,却是久久不能入眠。   直到他见柳棠溪睡熟了,把她往里推了一下,离她远了一些,他才渐渐有了睡意。   然而,刚睡着,柳棠溪却又贴了过来。   感受着肩膀上的柔软,卫寒舟想,娘子的确是胖了,还胖了不少。   可这一次,他却没推开她,一直睁着眼睛到快天亮时才睡着。   只是,刚刚睡着,却发觉身边的人动了。   睁开眼睛瞧了瞧外面的天色,卫寒舟哑着嗓子问“怎么醒这么早?”   他记得她一向是要睡到大天亮的,如今天色尚暗,怎的起来了。   柳棠溪道“不早了,我得去给娘做饭了。你再睡会儿,一会儿我让人叫你起床。”   刚说完,柳棠溪就从卫寒舟身上跨了过去,打算下床。然而,她却发现卫寒舟眼睛突然睁开了,正一脸怨气地看着她。   自从来了京城,娘子从来没有早起给他做过饭。   他原以为她以后都是如此。   没想到,就是单单不给他做。   从前在卫家村时,她做饭很是勤快,常常抢着干活儿。如今来了京城侯府,她依旧早起去做饭。   反正说到底,就是不给做就是了。   柳棠溪会错了意,心想,这是嫌她把他吵醒了?   想到卫寒舟平时起床的时候动作挺轻的,很少会吵醒她,柳棠溪有些愧疚地说“抱歉,一个人睡习惯了,下次我小声点儿。”   说完,低头亲了卫寒舟一下。   她自己不觉得,然而,从卫寒舟的角度来看,柳棠溪里衣微微敞开,露出来里面红色的肚兜,以及——   压了他一晚上的柔软。   这一刻,卫寒舟那良好的自制力一下子没了。   他眼睛微红,双手掐着柳棠溪的腰,两个人位置迅速互换了一下。   接着,他便低下了头,亲到了他想了许久的甚是诱人的唇。   柳棠溪不过是带着愧疚亲了一下卫寒舟,想要哄一哄他。结果,刚亲完,整个人却被人翻转过来,再次躺到了床上。   瞧着卫寒舟的动作,她便猜到了他的意图。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因口气或者做饭问题去拒绝卫寒舟,嘴巴就让人堵住了。   而且,这一次的吻跟之前的完全不一样。   卫寒舟变得非常霸道,如狂风骤雨一般向她袭来,又如无数美食一般让她觉得欣喜激动。   柳棠溪被亲得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口气什么的问题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反正她有,卫寒舟也有,他们俩谁也别嫌弃谁。   不仅如此,她甚至不自觉地抬手圈住了卫寒舟的脖子,想要更多。   卫寒舟也给了她更多。   这个吻断断续续亲了许久才结束。   亲完后,两个人并排躺在了床上。   这一刻,谁都没说话。   柳棠溪累极,心跳得极快,砰砰砰的,嘴里也大口大口喘着气。   抬头看着红色的床幔,柳棠溪觉得有些羞意。   约摸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柳棠溪试探地转头看向了躺在外侧的卫寒舟。   只见卫寒舟也没比她好到哪里去,领口微微敞开,头发凌乱,再往上看,她突然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   “相公,你脸红了唉。”柳棠溪有些兴奋地说。   这还是她第一次发现卫寒舟脸红。   卫寒舟一向是没什么表情的,也极为淡定,从他的脸上很少能看出什么情绪。   可现在,他竟然会在亲过她多次之后脸红!   怎么她感觉他比她还要害羞。   柳棠溪心里的羞意少了几分。   被自家娘子点了出来,卫寒舟抿了抿唇,没说话,也没看她。   “你耳朵也红了。”柳棠溪又接着说。   卫寒舟终于转头看向了柳棠溪,眼睛里充满了深意。   瞧着这个危险的眼神,柳棠溪蹭得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快速说“那……那什么,时辰不早了,我去做饭了。”   说着,越过卫寒舟,从床上下去穿衣裳了。   等柳棠溪离开后,卫寒舟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也掀开被子下床,去沐浴了。   虽然他一宿没睡多久,但,刚刚亲完娘子,却觉得神清气爽。   柳棠溪心情也极好,做饭的时候,脸上全程都带着笑容,时不时摸一下自己的嘴巴和脸。   卫寒舟喜欢喝鸡蛋汤,她便做了他最喜欢的。   除此之外,她主食做了油条、蒸包还有蒸饺,还煮了两碗小馄饨。想到卫寒舟没吃过她做的灌汤包,她又特意做了一些。   全都是抗饿的。   吃饭时,柳棠溪时不时给殷氏拿个包子,又转头给卫寒舟夹个饺子。   殷氏看得出来,女儿看向卫寒舟时,不仅嘴角带着笑,眼睛也是笑的。   她不得不在心中感慨,女儿果然外向。女婿来了,女儿看向她的眼神都少了不少。   不过,作为母亲,她自是希望女儿能过得幸福。只要女儿能开心,少看她几眼又能怎样。   想到自己当年跟怀恩侯也曾有过一段温馨的时光,殷氏又觉得很是唏嘘。   卫寒舟吃了一笼灌汤包、一笼蒸包、一笼蒸饺,又吃了两碗小馄饨,还喝了一碗鸡蛋汤。   这食量,是他平日里的两倍。   可见,他最近是真的没吃饱。   柳棠溪一面欣喜她做的东西卫寒舟爱吃,一面又有些心疼他,想着今日一定做些好吃的让他带着。   吃过饭之后,柳棠溪去给殷氏熬药。   等服侍殷氏喝完药,柳棠溪带着卫寒舟在庄子里逛了逛。   逛完,她又去摸她的果树了。   柳棠溪没告诉卫寒舟她为何这般做,但是,她怕卫寒舟会发现,便找了个借口“我早上吃多了,想去苹果园里散散步,你去吗?”   但她不知道,其实卫寒舟早就知道了。   卫寒舟什么都没说,只轻轻应了一声,便默默跟在了柳棠溪身后,朝着种苹果的地里走去。   有卫寒舟在身边,柳棠溪觉得摸树的事情变得没那个枯燥无味了。她时不时看一眼站在她身侧的卫寒舟,有时卫寒舟恰好看过来,她就会朝着他笑笑。   两个人正摸着树呢,却见一辆马车从道上驶了过来。   那马车从侯府宅子门口经过,并未停留,朝着隔壁的谨王府驶来。   这附近就这两处宅子,文昌侯府的还要远一些。   看着那略微熟悉的马车,卫寒舟和柳棠溪站在了路口。   其实,若是没看见也就罢了,问题是他们看到了,而且对方的侍卫应该也看到他们了。对方可是王爷,又是他们熟识之人,须得恭敬地打声招呼。   马车很快在他们面前停了下来。   福平郡主掀开帘子,笑着跟柳棠溪打招呼“我中午去你家用饭,我想吃你上次做的佛跳墙。”   柳棠溪脸上笑嘻嘻,心里却已经拒绝了。   太麻烦了,不做。   下一瞬间,一个熟悉的中年男子掀开了帘子。   见着这人,柳棠溪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她怎么觉得,谨王似乎比上次他们见的时候更好看了几分,尤其是肤色,白皙了些。   而且,他似是精心收拾了一番,无论是发冠还是衣裳,都极好看,很衬他的气质。   人到中年了都这么帅,不知道年轻的时候得长得多好看。   柳棠溪的思绪一下飘了很远。   “见过王爷。”卫寒舟行礼。   行完礼之后,转头看向了柳棠溪,见她正呆呆地看着谨王,卫寒舟眼睛眯了眯。   柳棠溪察觉到卫寒舟的动作,忙敛了丽娜上的笑容,跟着行礼。   “卫修撰这是在做什么?”谨王沉声问。   “回王爷的话,娘子早上吃多了,下官陪着她散步。”卫寒舟板着脸很是正经地说道。   柳棠溪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此刻,她心中却后悔极了。   她刚刚只是随便找了个借口啊,并不是真的觉得自己吃多了,而且,她早上吃得一点都不多好吗?比卫寒舟吃得少多了。   卫寒舟怎么能这么跟谨王说,她难道不要面子的吗?   她可是他娘子啊,他就不能找个别的借口吗?   这个人可真是不会说话!   见谨王笑了笑,仿佛在笑话她吃多了,柳棠溪觉得尴尬丢人极了。下一瞬她便低下头,转移了视线,不再看谨王。,,, 第69章 询问   正尴尬间,福平郡主却开始无情嘲讽“哈哈,你又吃多了,你比我上次见的时候还胖。”   柳棠溪脸上挂着笑,说“郡主说的是呢,所以我中午打算吃的清淡一些。”   至于佛跳墙,不好意思,那是浮云。   福平郡主的笑一下子凝在了脸上,为了美食,讪讪地改口“娘子也……也……也不是太胖。”   接着,柳棠溪听到马车里响起来一个非常温柔的声音“蓁蓁。”   福平郡主回头看了过去,乖乖地道“娘。”   接着,坐在外侧的嬷嬷把帘子掀开,马车里面的情形露了出来。   “见过王妃。”卫寒舟和柳棠溪再次行礼。   谨王妃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出头的模样,皮肤白皙,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   “这位便是卫夫人吧?听蓁蓁常常提起你,她对你很是喜欢。刚刚只是口不遮拦,还望你不要介意。”   这么温柔的人,说出来的话也让人觉得舒适。况且,人家还是王妃。   “王妃客气了,郡主年幼可爱,臣妾很是喜欢。”   怪不得谨王打扮得这般体面,原来是王妃陪在身边了。   几个人寒暄了几句后,谨王府的马车朝着一旁的庄子驶去。   “我吃多了?”柳棠溪冷笑。   她就不信了,卫寒舟这么聪明的人,能这么不会讲话?   听殷氏打探来的消息,卫寒舟又得到了皇上的喜欢。   想必没少拍马屁。   这么会溜须拍马的人竟然当众说她,可见是故意的。   卫寒舟没说话,且,眼神很是从容,丝毫昨晚说错话时的那般态度。   呵。   可见是故意的,故意在谨王面前抹黑她。   “既然我吃多了,中午就全都是素菜,一个肉丁都不给你放!”柳棠溪放下狠话,转身继续去摸树了。   卫寒舟动作不疾不徐,抬步跟了过去。   马车里,谨王妃在跟谨王谈论这二人。   “没想到这位侯府嫡长女跟传闻中完全不一样。”谨王妃道。   谨王想到来时的路上发生的事情,点头,说“可不是么。”   “她做饭可好吃了。”福平郡主道。说着,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蓁蓁,以后可不能当人家面说她做饭好吃,人家是堂堂正正侯府嫡长女,你这般说,岂不是把她比作厨子了?”谨王妃道。   福平郡主不怕谨王的冷脸,最怕她母妃念叨,听到这话,顿时不敢反驳,乖乖说道“是,母妃,女儿知错了。”   不料,谨王却插了一句“不过,蓁蓁也没说错,她做饭的确很好吃,改日可以尝尝。”   福平郡主眼前一亮,笑着看向了她父王。   见状,谨王妃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你呀,我刚训斥完,你就开始拆台。”   不过,她心中也有些诧异。他们家王爷的性子她是知晓的,即便是为了哄女儿,也不会说这般逾矩的话。可见,那姑娘做饭的确有一手。   谨王大笑,把谨王妃抱在了怀中。   柳棠溪说中午不做肉食,就真的没做,一桌子全都是素菜。   可她纵然全是素菜,卫寒舟也多吃了一碗饭。   柳棠溪又气又有些得意。   下午,她又去摸树了。   原本她一日就摸半个时辰,既然大家都说她胖了,她要减肥!   卫寒舟陪了她一刻钟,就被隔壁谨王府的管事叫走了。   见此,柳棠溪瞧着卫寒舟的背影发了一会儿呆。   她怎么觉得,卫寒舟跟谨王府走得这么近了。   等到晚饭时,卫寒舟回来了。   吃过饭,回到小院子里后,柳棠溪问出来自己思考了一下午的事情。   “你跟谨王很熟吗?”   卫寒舟看了她一眼,说“不怎么熟,有过几面之缘。”   柳棠溪看了他几眼,对他话里的意思持怀疑态度。   以卫寒舟的性子,若是不熟的话,不可能麻烦别人。   上次他还托谨王世子给他送信,想必非常信任他,要不然不会如此。   “几面?两面是几面,九面也是几面。这其中的意思可差远了。”柳棠溪说。   卫寒舟闭口不答。   柳棠溪也不是真的想问谨王的事情,见他不回答,她又问起来别的“那你觉得太子怎么样?”   书中,卫寒舟可是支持太子的,是太子那边最厉害的狗头军师。   见自家娘子不再提谨王,卫寒舟心情好了几分,不过,说出口的话却没让人觉得他心情好。   “臣不议君。”   呵呵。   柳棠溪冷笑。   “你可是在心里支持太子?”柳棠溪又问。   太子可是个失败者,三皇子才是最后的赢家,卫寒舟可不能站错队伍了。   “为夫只忠于皇上。”卫寒舟冠冕堂皇地说。   听着这个标准回答,柳棠溪真的是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同样的话题,殷氏对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的那叫一个详细,言语中甚至还会评价一下当今皇上、太子等人。   两个人聊起来也很是痛快。   跟卫寒舟聊天怎么就这么气人呢?   抿了抿唇,思索了半天,柳棠溪憋出来一个问题“那三皇子呢,你觉得他怎么样?”   柳棠溪本以为卫寒舟依旧会搪塞她,然而,他在听了她这个问题之后,眼神却瞬间变得锐利,直直地朝着她看了过来。   柳棠溪被卫寒舟这个突如其来的眼神吓到了。   仔细琢磨了一下,自己似乎没问错问题才对。   怎么卫寒舟一副捉奸在床的表情?   “干……干嘛,我问你话呢,你这是什么眼神?”柳棠溪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卫寒舟依旧紧紧盯着柳棠溪,转而问“娘子觉得三皇子如何?”   她觉得三皇子怎么样?   她在听了殷氏复述那日宫宴上的事情之后,当然是觉得他恶心至极,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啊。   他凭什么拆散她跟卫寒舟?   什么玩意儿。   当真是一点皇子的气势都没有,哪里像个男主?彻头彻尾的小人罢了。   “我觉得他……”   就是个王八蛋。   顿时,柳棠溪就想破口大骂。   然而,刚说出来四个字,她大脑就清醒过来了。   三皇子可是书中的男主,未来的皇上。他就算是再不堪,她也不能骂他。她就是怕她在这里骂了他,影响了卫寒舟对三皇子的基本判断,卫寒舟又转头傻了吧唧地去对付他就不好了。   对她而言,三皇子的确不是个好东西,可她却不知道三皇子是不是一个好君主。   书中基本是在凸显女主,三皇子较弱,又是个护妻狂魔,从女主的角度来看,三皇子自然是哪哪都好。可若是从她的角度来看,她就觉得他很差劲了。   可对百姓对国家社稷如何,她就不懂了。   若他真的是一个好君主,她也不能因为个人私欲为他增加一个敌人不是?毕竟,太子真的不是个好人,性情很是残暴,这种人肯定不能当皇上。   她既不能害了卫寒舟,也不能害了百姓不是。   “我又不认识他,我怎知他是好是坏。”柳棠溪道,“而且,我这不是在问你么,你反过来问我做什么?”   想到那些流言,卫寒舟抿了抿唇,没说话。   不过,眼睛却是从柳棠溪身上挪开了。   若她已经想起来自己的身份,那她是否想起来自己之前对三皇子的喜欢?   柳棠溪觉得卫寒舟莫名其妙的,索性不再搭理他,转身去净房沐浴了。   出来之后,卫寒舟还在看书。   柳棠溪白日路走得多,很快就睡着了,并不知卫寒舟何时上的床,她只隐约感觉到自己是趴在他怀里睡的。   因为要很早上早朝,第二日一早,卫寒舟早早离开了,柳棠溪都没来得及起床给他做饭。   卫寒舟没来之前,柳棠溪还没这么深的感觉,可此刻,卫寒舟来了又走了,柳棠溪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了。   睁开眼醒来后,看着一旁空了的位置,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哎,她好像有点儿想回去了。   这种念头在心头划过。   很快,理智又回归了。殷氏的病还没好全,庄子上管事、老农的事情还没解决,果树还没摸完,这里一堆事儿等着她。   她倒是可以忽略这些,可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回京之后她肯定不会在殷氏身边,万一再反复可如何是好?而且,赚钱的事情也要提升日程。与其后面麻烦,倒不如现在全都做完了。   想到这些,柳棠溪看着卫寒舟的枕头,把头埋在上面趴了一会儿,穿衣下床去了。   吃过饭,给殷氏熬好药,柳棠溪陪着她说了说话。   说了一会儿,她又去外面摸树了。   等到中午时,柳棠溪开始做饭。   回想起昨晚,她总觉得卫寒舟生气了,可她又不知他究竟为何生气。他平时很少生气的,而且很快就过去。   她失忆这么大的事情他都没生气,也不知昨晚在气什么。   莫名其妙的。   不过,不管他为什么生气,总归是个好哄的。   而且,他最近瘦了那么多,是该好好补补了。   明明昨日她还在跟卫寒舟使小性子,对他不满,可如今卫寒舟不在眼前了,却又处处记起来他的好。   卫寒舟最喜欢吃茄子炖肉,昨日火腿煨肉似乎也吃了不少。   看他那样子,似乎喜欢吃肉了。   从前家里穷,没这个条件,也看不出来他真正的喜好。   如今可不能再饿着他了。   所以,除了茄子炖肉和火腿煨肉,柳棠溪又做了红烧猪蹄、香菇焖鸡。光吃肉食也不好,营养药均衡,柳棠溪又炒了酸辣土豆丝和凉拌了一个莴笋。   主食放了一个馒头,一个花卷,又放了一碗面,旁边有拌面的酱汁。   汤不好带,柳棠溪没做。   做好之后,柳棠溪把东升叫了过来,让他去给卫寒舟送过去。   同时,给了他一钱银子,当辛苦钱,也让他在外面吃一顿再回来。   卫寒舟的确还在气,尤其是在早朝结束后,三皇子把他叫了过去说了一番话,他就更气了。   这半日,他心情都不太好。   然而,刚从三皇子那里回来,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厮。   他记得,这个小厮是娘子身边的,给娘子送过一次信。   想到这里,卫寒舟心头的气一下子消了大半。   “可是娘子让你来的?”卫寒舟问。   东升笑着说“见过姑爷,我家姑娘怕外面的饭不好吃,把姑爷饿着,亲手给姑爷做了几个菜,让小的来给您送午饭了。”   翰林院其他大人听到这话,正想要去吃饭,全都露出来羡慕的神情。   尤其是之前嘲笑过卫寒舟的,脸色更是精彩。   说起来,这些人看待卫寒舟的心情很是复杂。   一开始卫寒舟的娘子是买来的,让他们很是自得,觉得卫寒舟眼光不好,太倒霉。后来,听说卫寒舟的娘子是怀恩侯府的嫡长女,有些人就想要巴结他。   可这大半个月过去了,听闻侯府嫡长女压根儿没回过府,一直在侯府待着,大家都在猜,侯府是不是没看上卫寒舟这个女婿。   然而,今日,人家嫡长女亲自给卫寒舟做饭,还让小厮送过来。   这待遇,也太好了吧?怕是侯爷都没这样的待遇。   等看到食盒里的菜色时,就不止酸了,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这侯府姑娘也太会做饭了,这菜炒得也太香了。   想到如今皇上时常召见卫寒舟,极有可能登上帝位的三皇子刚刚也把他叫了过去,众人心里更酸了。   卫寒舟的运气怎么就这么好呢?   从前嘲笑过卫寒舟的人可没脸说出来蹭饭的要求。   当然了,嘲笑他的只是一部分,另一部分人则是中立亦或者欣赏卫寒舟的才华。见到柳棠溪给他送饭,笑着揶揄了他几句。   不管众人是何反应,卫寒舟照单全收。但,却没开口提出来跟大家分享,提着食盒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柳棠溪刚把殷氏的药给她端过去,东升就回来了。   “姑爷吃了吗,怎么说的?”柳棠溪问。   东升连忙回道“吃了,姑爷很是喜欢,剩下的姑爷留下了。”   听到这话,柳棠溪笑了。   接下来,柳棠溪每日中午都让东升去给卫寒舟送午饭。   柳棠溪忙活了几日之后,终于把所有的果树都摸了一遍。   而张管事那边,也把山楂收了上来。   柳棠溪把这几百斤山楂全都摸了一遍,让人运回了卫家村。   虽然柳蕴安比她想象中的好一些,情况也没她想的那般复杂,可毕竟一切都不太确定,柳棠溪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安,更不敢把卫老三他们一家人都接过来。   而根据她的计算,这段时日,卫寒舟走之前让人弄过去的山楂,估摸着也快没了。   会种庄稼的老农和种水果的果农很好找,附近的村民就有个中高手。   柳棠溪给的价格高,倒是有不少人过来。   见这些人是真的在做事,也有本事,柳棠溪就放心了。   如此过了月余,进入了盛夏。   京城在卫家村的南边,比卫家村要热上几分。而且,她身上的衣裳要穿好几层,不像在农村那般自在。   看着外面明晃晃高挂在天上的日头,柳棠溪已经热得不想出门了。   而此时,殷氏已经差人把冰块准备好了。   一进自己院子,柳棠溪就感觉到了一股凉意,真的是太爽了。   虽然大历朝没有空调,可这冰块的效果着实不错。   如今殷氏病着不能用,她这边倒是凉快得很。   说起来,如今殷氏的病已经好个差不多了,前几日怀恩侯带着范太医来过庄子上给殷氏诊脉,确定她的病已经好了□□分。如今一日只需吃一副药,静养便是。   柳棠溪自是希望殷氏能把病完全养好再回去,所以没提回京的事情。   殷氏知道回去之后,女儿势必要回家,所以也没提。   适应了几日之后,柳棠溪觉得没那么热了,又开始捣鼓起来吃食。   比如凉皮凉面、各种凉菜等等。   殷氏病基本痊愈的事情卫寒舟听人说了,他想着,过上几日,娘子就该回来了。   然而,等了四五日,却什么消息都没等来。   卫寒舟不知,此时,柳棠溪看着树上结的果子,正在思考销售问题。,,, 第70章 铺子   柳棠溪原本的想法是,联系卖家,把水果摘下来,卖钱。   然而,张管事却提出来一个疑问“咱们侯府就有卖水果的铺子,何须让利给他人?”   柳棠溪听后,顿时一怔。   是了,她如今不是从前那个穷光蛋了,家里有权势和财势都很厉害的爹娘。   回头,柳棠溪就去问殷氏家里铺子的规模了。   “侯府确实有一家,不过,这庄子本就是你的了,不必再去咱们府上的那几个铺子卖。你嫁妆单子里有十来个铺子,若你想卖水果,直接改了便是,何须如此麻烦。”   听到这些话,柳棠溪深深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和穷。   是啊,那么多铺子都是她的,她想干什么不成?   只不过,那些铺子原来都还卖着东西,她直接改成水果铺子不太好吧。   柳棠溪说出来自己的顾虑。   “母亲,铺子如今应该都做着营生吧?女儿若是所以改了,岂不是不太好。”   听女儿如此说,殷氏笑了。   “改就改了,那些铺子也没几个赚钱的。也就一家首饰铺子每年能有上千两银子,香料和茶叶铺子各有个七八百两,其他的么,诸如酒肆、干果铺子,那五六个铺子加起来一年也就一千两左右。若不是自家铺子,连租金都不够。”   柳棠溪虽不太懂这些赚钱经商的事情,可仅听殷氏说,也觉得非常不合理,且,肉疼。   既然连租金都不够,那就租出去啊,赚租金。   想到这里,柳棠溪忍不住问了出来“那您怎么不租出去?”   听着这话,殷氏看了邵嬷嬷一眼,两个人都笑了。   接着,殷氏很是随意地说“不过是每年多赚千把两银子罢了,又不差这点儿银子。何必如此麻烦?没得让旁人笑话咱们府里太穷要往外租铺子了,亦或者说咱们不善经营。”   邵嬷嬷也说“可不是么,不管是夫人还是咱们侯府,都不差这点儿银子。若因此失了面子,那才是下策。”   柳棠溪咽了咽口水,着实不懂有钱人的生活。   想到几个月前,她还在为几文钱而发愁,当真是觉得人生充满了戏剧性。   不过,殷氏不在乎,她在乎。   能多赚点钱,为何不赚?   以后万一柳蕴安当上皇后轻视她们,好歹她们手中有足够的银子傍身,总比穷光蛋一个好。   殷氏拍了拍女儿的手,笑着跟邵嬷嬷说“芸娘,你去把我屋里的那个盒子拿过来。”   “是,夫人。”邵嬷嬷笑着应下了。   不一会儿,邵嬷嬷出来了,接着,她把屋里伺候的人都打发了出去。   殷氏打开盒子,推给了柳棠溪。   “前几日送范太医回京时,我让芸娘回了一趟府中,把给你的房契地契和田契还有银票都拿了过来。我本就想着过几日给你,今日恰好提到了,呐,你自己收好吧。至于侯府中的那些田产,等回了府中,我再与你父亲商议。”   回自己小院的路上,柳棠溪觉得手里的盒子有千斤重。   这是殷氏给女儿傍身的东西,她定不能辜负了她。   回去后,柳棠溪仔细看了看里面的铺子。   自从来到京城之后,她除了跟着卫寒舟出去吃过一次馄饨,又跟陈婆子一块儿去买过菜,独自一人去过文昌侯府,还没逛过别的地方。   而原主的记忆也比较模糊,只有一些比较高档的酒肆衣裳铺子。   所以,柳棠溪看着铺子上标注的位置,着实难以判断。   但,翻了翻账簿,看着这些铺子一年只有几百两收益,柳棠溪就觉得肉疼。   她本不是个对事情有什么执着的人,可既然决定做一件事,就会了解清楚,尽力做好。   且,她好几日没见着卫寒舟,也有些想他。   也不知,他最近在忙些什么事情,怎么都没来看她。   她倒不担心卫寒舟在外面乱搞,毕竟,书中卫寒舟根本没有感情线,像是一个复仇机器一样。   可她觉得,卫寒舟对待读书和工作很是痴迷,说不定日日与差事威武,早就把她给忘了。   所以,当日下午,柳棠溪就去做了一些糕点,坐着马车回了京城。   郊外的庄子离京城很近,不过是一刻钟左右,马车就到了城门口。   这时,东升问道“姑娘,咱们先去看铺子还是去见姑爷?”   “先去看铺子吧。”柳棠溪道。   倒不是铺子比卫寒舟重要,主要是此时不过是未正,距离卫寒舟散值还早。   “好嘞,那咱们先去看博学街的茶叶铺子和笔墨铺子看看?”东升又问。   这十来个铺子具体在哪里柳棠溪一个都不知道,她虽然有想看的铺子,但是,今日她打算把这十几个全看一遍再做打算。   所以,东升说了之后,柳棠溪点头应下了。   见状,东升驾着马车朝着博学街的方向驶去。   博学街的两个铺子地理位置一般,茶叶铺子大一些,笔墨铺子不大。正值下午,一日中最热的时候,店里有三三两两几个客人。   柳棠溪在里面看了一会儿之后,也没说自己的身份,就坐在马车离开了。   接着,他们又去了云霞街的几个铺子。   云霞街附近的住户明显比博学街差一些,附近多是有些陈旧的房屋,来来往往的住户穿的衣裳也是普通的棉质衣裳。   当然了,能在京城买得起房子的人,也没有穷人。   虽说这里是京城中不太富裕的人家住的地方,但这些人怎么也比县城的那些富户要有钱些。   再看云霞街卖的东西,柳棠溪明白为何这布匹铺子收益如此差了。   这里的布可不是一般的布,大部分是绫罗绸缎。   在穷人堆里卖富人穿的衣裳,能收益好才怪。   看完之后,柳棠溪很是不解,问掌柜的“掌柜的,您为何在这里卖绫罗绸缎,这附近的居民未必能买得起。”   掌柜的打眼一瞧就知道柳棠溪身份不差,很是恭顺地说“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家这个铺子可是开了三十多年的老店了,口碑在这里放着呢,有那么多老顾客,不能轻易挪动。”   听到这话,柳棠溪蹙了蹙眉,看了一眼掌柜的。   见掌柜的脸上很是自得,她又逛了一会儿,没说话,转身离开了。   等马车驶离云霞街,坐在外面的东升开口了。   “姑娘有所不知,小的之前打听到,这云霞街在二十年前还是京城比较繁华的地方。可在十几年前,住在附近的富商不是赔钱就是家道中落,而进京赶考住在这里的学子也纷纷落榜,都说这里风水不好。所以,富户大都搬走了,铺子也多关了门换了东家。因此,才会这般。”   听到东升的解释,柳棠溪就明白各种的道理了。   接下来,他们又去看了别的铺子。   看了五六个铺子之后,柳棠溪突然发现似乎这一路行来从未走过一次重复的地方,不由得看了东升一眼。   “你之前来过府中的这些铺子?”柳棠溪问。   东升摇了摇头,说“未曾,只是来之前姑娘提到过这些铺子的位置。小的之前来京城为姑娘询问物价时,把这几条街都逛了,有一些印象。”   柳棠溪点了点头,说“嗯,做得不错。”   东升脸上立马露出来笑容,有些激动,又有些拘谨。   “当不得姑娘的夸赞。”   柳棠溪想,虽然这个小厮不识字,但却是个机灵的。   而且,今日一路行来,她发现这个小厮也多少认识几个字了。   可见,他平时没少在这方面下功夫。   卫寒舟身边的那个阿丁太过木讷了一些,不太适合卫寒舟,倒不如把东升给他,能帮着他办办差事。   不过,这个想法柳棠溪也就是在心里想了想,到时候还得问问东升和卫寒舟自己的意思。   当下,有东升陪在她身边,她办事倒是方便了许多。   最后,柳棠溪来到了殷氏提到的寻芳路那几个加在一起年收入不到一千两的铺子。   看着这五个分散在这一条街上的铺子,柳棠溪着实难以理解,为何这里收益这般差。   按理说,这里地理位置不差,旁边的住户虽然不是权贵之家,但绝对要比刚刚在云霞街那几个铺子附近的住户要有钱得多。   来来往往的人,棉布衣裳少了一些,绫罗绸缎多了一些。   询问了一番价格之后,柳棠溪明白了。   这里跟云霞街正好反过来了。   云霞街卖的是贵的东西,这里卖的是便宜的东西。   柳棠溪看出来了,殷氏是真的懒得管这些事情,也不在乎这一年多出来的几百两收益,放任这些掌柜的在这里悠闲度日。   所有的铺子都看完后,柳棠溪已然心中有数。   瞧着日头已然西斜,蒸腾的热气下去了一些,柳棠溪估摸着卫寒舟散值的时辰快到了,便坐上马车,去找卫寒舟了。   在外面等了约摸有一刻钟,柳棠溪就看到卫寒舟从里面出来了。   这还是柳棠溪第一次在白日里看到卫寒舟穿朝服。   瞧着他那一身绿色的朝服,柳棠溪觉得卫寒舟身上多了一些跟往日不一样的气质,让她的心不自觉地跳动起来,看着看着,不由得有些痴迷。   卫寒舟长得可真是好看啊,什么颜色都能驾驭得了。   见他欲离开,柳棠溪连忙叫了一声“相公~”   听到熟悉的声音,卫寒舟回头看了一眼。   柳棠溪连忙下来马车,小跑着朝着卫寒舟过去。   然而,还没到,就见站在不远处的一位身着黑色华服的男子叫住了他。   卫寒舟躬身行礼。   柳棠溪的步子迈得小了一些。   那黑色华服的男子跟卫寒舟说了几句话之后,似是从卫寒舟的眼神中察觉到了柳棠溪的靠近,回头看了一眼。   当他看到身后之人是柳棠溪时,眼神中流露出来惊讶的神色,紧接着,又变成了一脸怒容,且带着明显的嫌弃。显然,是想发火。   柳棠溪自然也看到了那人是谁。   即便是这人她还没见过,可这毕竟是原主最想嫁的男人,原主的记忆中他占的分量很重。   所以,她一眼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三皇子!   也就是书中的男主。   若是原主,此刻大概是欣喜的。   可柳棠溪一看到三皇子就想到他在宫宴上建议卫寒舟休妻,此刻觉得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般,很想骂人。   不过,她忍住了,毕竟对方是皇子。   而且,她也读懂了三皇子脸上的表情。   这是嫌弃她,怕她继续缠着他吗?   这三皇子自我感觉也太量好了一些。   她就算是看上猫看上狗,也看不上他这个伪君子。   他们家卫狗蛋可比他好看多了。   这般一想,柳棠溪瞥向了站在三皇子旁边的卫寒舟。   然而,她却看到了卫寒舟阴沉至极的脸。   虽然卫寒舟还是那个卫寒舟,可相处了这么久,柳棠溪基本能判断出来卫寒舟究竟是开心还是生气。   这模样,分明是气极了。   柳棠溪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原主之前那般喜欢三皇子,又厚着脸皮去追求,想必满京城都知晓此事。   那么,卫寒舟也知道了?   她突然想起来那日卫寒舟听她提起来三皇子时有些生气。   看来,他是真的知道了。   而且,似乎对于此事很是介怀。   她该怎么办呢……   若只有卫寒舟一人还好,可此刻,他的身侧还站在一个三皇子。   柳棠溪步子越迈越小,脑海中快速思考敢怎么办。   想着想着,柳棠溪想到了一个主意,在心底给自己加油打气。   接着,她换上了一副开心的表情,继续小跑着朝着卫寒舟而去。   三皇子的脸色顿时黑如锅底。   这个女人,之前一直缠着他,破坏他跟安安的感情。   如今竟然还恬不知耻地靠近他。   明明她已经成亲了。   没想到她运气这般好,竟然躲过了一劫,当初他应该亲眼见着她被卖入青楼才是!   他一点都不介意再卖她一次!   三皇子狭长的凤眼微眯,放在两侧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脚步也朝着旁边退了退。   看那架势,若是柳棠溪敢过去,他就要给柳棠溪一拳似的。   然而,三皇子的拳头没来得及挥出去,就见柳棠溪速度不减,如一阵风一般从他身边飘过,朝着他身后身着绿色朝服的卫寒舟而去。   三皇子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脸上又带了些错愕的神情。   “相公,几日不见,你想我了没?”   柳棠溪握着卫寒舟的手,用嗲到至极的声音问道。   说完,见卫寒舟脸色依旧冷,柳棠溪又道“我好想你啊。”,,, 第71章 说开   如今是散值的时辰,这附近的官员可不止三皇子和卫寒舟二人。   本来大家对这二人也没多少好奇。   毕竟,谁都知道三皇子心系怀恩侯府庶女,想要娶她为妃,而怀恩侯就是三皇子一系。   而卫寒舟娶了怀恩侯府的嫡女,自然也是三皇子那边的人。   不过,也有不少人见到,三皇子去拉拢卫寒舟,卫寒舟却对他不冷不热。   但,今日不同的是,柳棠溪出现了。   柳棠溪从前喜欢三皇子的事情朝臣们也多有耳闻,而如今柳棠溪又嫁给了卫寒舟。   这三人的关系,可不就乱了么。   有些听过一耳朵八卦的官员难免好奇地看了过来。   当然了,更多的是没听过的,他们也没那么好奇,就直直朝着自家轿子或者马车走去。   不过,在路过他们三人身边时,听到柳棠溪的话,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这这这……实在是有失体统!伤风败俗!   他们倒要看看这是哪位大人家的女眷,敢在宫门口这般。   仔细一瞧,竟然是今年新科状元卫寒舟的娘子。   再听旁人一说,立马就知道了面前的女子是谁。   想到这位侯府嫡女的命运,有些已经想好去给私交甚好的御史打报告的官员想了想,假装没看到,离开了。   人家已经够惨了,他们还是给这小姑娘留点情吧。   卫寒舟看着近在咫尺的柳棠溪,面上虽然没什么多余的神情,可那双眼睛却深邃地吓人。   柳棠溪心里有些不安。   但,想到卫寒舟平日里一向好哄,便悄悄挠了挠他手心,脸上挤出来一丝笑容,说“我等了你好些日子了,你怎么也不去看看我呀。今儿我给你做了好吃的糕点,咱们一起回家吧?”   卫寒舟还没说什么,站在一旁的三皇子开口了。   “柳棠溪?”   他这语气中,充满了鄙夷和轻视。   这位嫡长女,果然跟从前一样,一样的粘人和让人厌烦。   不过,好在如今她打扰的对象不是他了。   三皇子觉得自己逃过了一劫。   柳棠溪像是刚刚发现卫寒舟对面站了一个人似的,转头看了过去,一脸疑惑地问“咦?这位大人认识我?您直呼我的名字,咱们俩很熟吗?请问你是?”   说完,柳棠溪见三皇子没回答,转头看向了卫寒舟。   “相公,这位大人是谁呀?”   卫寒舟瞥了柳棠溪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探究。随后,又看向了三皇子。   他正欲为柳棠溪解惑,只听三皇子说“我跟姑娘一点儿都不熟,只有过几面之缘。”   说完,对卫寒舟道“卫大人,之前我说过的事情你好好考虑考虑。”   说完这一番话,三皇子转身离开了。   那步子,看起来很是干脆利落。   见三皇子避她如蛇蝎,柳棠溪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冷笑了一下。心想,也不照照镜子,自己哪里能比得上卫寒舟,竟然还这般自作多情。   不过,让三皇子知道她如今不喜欢他了,也不再纠缠他了,便是她今日这般做的目的了。   希望三皇子以后能忘了她这个人,别再对付她。   这样她的麻烦能少很多。   柳棠溪心中放松,渐渐松开了卫寒舟的手。   此时她心情不错,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卫寒舟。   然而,卫寒舟的脸色却极为难看,眼睛里阴云密布,像是要把她看透一般。   呀,完蛋了,刚刚她大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三皇子身上,倒是忘了卫寒舟这边。   “相……相公,我……我给你做了糕点,在马车上。要不,尝一尝?”柳棠溪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卫寒舟不为所动,眼神依旧凌厉。   不过,步子却是朝着马车那边迈了过去。   卫寒舟走得很快,柳棠溪小跑着才能追上。   一想到卫寒舟生气了,柳棠溪就觉得很是头疼。   走到马车前,卫寒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柳棠溪一眼,抬手扶着她上了马车。   见他如此举动,柳棠溪心下稍安。   还好,看来没气太狠。   不过,柳棠溪高兴得太早了,等卫寒舟坐上马车之后,脸色却比刚刚更沉了。   见他如此,柳棠溪也不敢开口讲话。   这时,东升问道“姑娘,姑爷,是去文曲街,还是回庄子上?”   柳棠溪听后,看了卫寒舟一眼。   卫寒舟并未看柳棠溪,也没回答。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小声试探“庄子?”   见卫寒舟没什么反应,柳棠溪轻咳一声,朝着外面道“回庄子上。”   柳棠溪有些害怕现在这个样子的卫寒舟,离他坐得稍远了一些,靠在了马车璧上。   在城里还好,等出了城,路就有些颠簸了,柳棠溪被颠了几下,头碰到了车璧上。   “哎呦。”柳棠溪疼得捂住了自己的头。   东升连忙放慢了速度,问“姑娘,可是碰到您了?”   柳棠溪连忙道“没事儿没事儿,继续走吧。”   “哎,好嘞,小的慢着点儿。”东升道。   接着,柳棠溪又靠在了边儿上。   等下一次又有些颠簸时,柳棠溪的头又再次往车璧上碰了过去。   然而,预料中的疼痛并没有来,卫寒舟伸手把她扯了过来。   下一瞬,她就坐在了卫寒舟的怀里。   抬头看着卫寒舟一脸冷漠的模样,柳棠溪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卫寒舟蹙了蹙眉,低头看向了柳棠溪。   “车不太稳,我得使劲儿抓住相公,要不然又要摔到了。”柳棠溪笑着说。   卫寒舟瞥了柳棠溪一眼,瞧着她笑得开心的模样,他心头的气却始终发不出来。   可,若是不发出来,心头难免憋得慌。   瞧着她眉眼弯弯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卫寒舟低头朝着她的唇亲了过去。   从刚刚卫寒舟看她时,柳棠溪就预料到了,所以,不仅没躲开,还迎了上去。   唔,卫狗蛋的心思也太好猜了。   卫狗蛋也太好哄了。   嘶……卫狗蛋为什么咬她!   柳棠溪一把推开了卫寒舟。   “你属狗的吗?”柳棠溪摸了摸自己的唇瓣说道。   卫寒舟看着柳棠溪眼含春水,脸颊泛着桃红的模样,心中越发痒。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低头又亲了过去。   柳棠溪伸手想要推开。   然而,这个吻却比刚刚的温柔多了,亲着亲着,她又沉溺在其中。   等马车停下了不知多久,柳棠溪才从中回过神来。   此刻天色已经黑透,马车内黑黢黢的,她能看得到,卫寒舟的眼睛很亮。   如狼一般。   “咳,都怪你,我晚饭还没做呢。”   柳棠溪从卫寒舟身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   卫寒舟也不说话,抬手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   等柳棠溪整理完,再一瞧卫寒舟,人家此刻仍旧是为风光霁月的贵公子模样,丝毫不见狼狈,顿时冷哼一声,有些不满。   下了马车后,见下人们都垂头默默站着,柳棠溪更觉尴尬,快步去了厨房。   卫寒舟看着柳棠溪仓皇逃开的背影,眼神很是复杂。   略一思索,他朝着正院走去。   殷氏一直想着女儿去一次京城怎么会用这么久,听说女婿也跟着回来了,心中渐渐明了。   想必女儿是特意等女婿一起回来的。   见女婿一回来就来见她,殷氏对他守礼的举动很是满意。   柳棠溪见天色已黑,也没做太复杂的东西。   如今天气热,大家的食欲都不太好,她便决定做凉面。   若只有她跟殷氏二人,她做几个凉拌素菜,再做两个卤就好。   但,卫寒舟喜欢吃肉。   所以,除了西红柿鸡蛋卤,茄子肉丁酱,她还特意做了几个肉酱。   鸡肉酱和猪肉酱都有。   不仅如此,还把熬了一个下午的鸡和猪骨头拿了出来,从上面弄下来肉,切成丝儿,放了调料又加上几个小米椒,看起来很是开胃。   汤的话,就是骨头汤,滴一些麻油,放些芫荽,很鲜。   除此之外,还切了不少黄瓜丝儿和笋。   不到两刻钟柳棠溪就做好了。   柳棠溪去正院时,听到了殷氏的笑声,中间还夹杂着邵嬷嬷笑声和卫寒舟的声音。   柳棠溪心中纳闷儿,卫寒舟这是说了什么,她母亲怎么笑得这般开心。   等她一出现,屋内众人都看向了她。   殷氏擦了擦眼角的泪,笑着问“这么快就做好了?今日做了什么?”   柳棠溪看了一眼殷氏的脸色,说“女儿今日回来得晚了一些,就没炒菜。想着今日热,便做了一些凉面,又简单地炒了几个酱,调了几盘子白切肉。”   邵嬷嬷笑着说“夫人中午用得少,晚上正说要吃面呢,可巧姑娘就想到了。而且,姑娘说得简单,可您这面做得可不简单,想必又很是美味。”   殷氏说“可不是么,单是闻着味道我就饿了。”   柳棠溪说“今儿我做得多,厨房还有不少,嬷嬷也一起尝尝。”   邵嬷嬷朝着柳棠溪福了福身,说“那我就在这里谢谢姑娘了。”   “你呀,快去吃吧,不用在这里伺候了。”殷氏笑着对邵嬷嬷说。   “好嘞,多谢夫人体恤。”邵嬷嬷应下。   几个人坐下之后,柳棠溪看了一眼卫寒舟板着的脸,着实想不到刚刚他到底说了什么,能让殷氏笑得开心。   可她有很好奇,很想知道。   “娘,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呢,女儿老远就听到你们在笑了。”柳棠溪假装不太在意地问。   听到这话,殷氏本来止住笑了,此刻脸上又露出来笑容。   不过,她在开口之后,先看了卫寒舟一眼。   柳棠溪会意,心想,刚刚果然是卫寒舟讲的。   “寒舟说今日早朝,郑相去上朝时在朝堂上睡着了。皇上正想训斥兵部尚书办事不利,听到郑相的呼噜声,立马压低了声音,让赵尚书退下了。”   郑相?好熟悉的名字,她记得好像是那位在宫宴上率先为卫寒舟说话的人。   之前她听殷氏提起过,这位是皇上的老师,不说朝臣,就连皇上也对他礼让三分。   不过,寒舟?   她母亲改口改得也太快了吧。   “不仅如此,皇上怕郑相摔倒了,连忙让内侍扶着他去一旁休息了。”殷氏笑着补充。   这般说来,祐帝还真是怕这位老师。   不过,卫寒舟怎么知道跟她母亲讲这种有趣的故事,就不知道跟她讲呢?   “郑相想必也不是故意的,许是年纪大了,起得早,上朝时辰长,没撑住,也情有可原。”柳棠溪琢磨了一下说道。   殷氏却道“我瞧着他就是故意的,郑相都多久没上过朝了,今儿怎么突然去了,想必另有目的。你舅舅幼时曾去宫里做过谨王伴读,听说郑相常常训斥皇上,却对谨王很是喜欢。而兵部尚书又跟谨王交好。”   这话柳棠溪却不敢接了。   她母亲也太敢讲了。   柳棠溪抬头看了一眼卫寒舟,却见卫寒舟仿若没听到一般,神色如常。   “好了,不说这些了。”殷氏转了话头,“对了,寒舟,朝堂上可还有别的趣事儿?”   柳棠溪以为卫寒舟会说没有,可却见他没什么犹豫,接着又讲了几件不犯忌讳的事儿。   虽然他讲的时候没什么表情,但说出来的内容却非常有趣儿。   比如礼部侍郎被皇上训斥后心情不好,出来之后,被人碰了一下。他以为是哪个内侍,张口就骂。没想到对方是个参将。那参将比礼部侍郎高也比他壮,嗓门儿也比礼部侍郎高,被参将骂得狗血淋头。   吓得灰溜溜跑掉了。   再比如御史参了吏部的一个官员,理由是聚众狎妓,没想到查来查去,发现狎妓的人中还有自己的父亲,这御史被他爹娘轮番打了一顿,几日没能上朝。前几日去上朝时,头上还有淤青。   殷氏打小就在京城长大,几乎是卫寒舟一说,她就能接上几句,甚至能猜到是谁。   “这事儿我早就听说过,只是没想到是被他自己的儿子揪出来的。这御史是太子的人,吏部又是三皇子的人,怕是三皇子给太子下的套。”   “母亲知晓甚广,小婿佩服。”卫寒舟还开始拍马屁了。   “这两位皇子从小就喜欢斗,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怕是要斗到一个登上皇位之后。如今太子虽然是储君,可皇上明显更偏心三皇子,还不知将来会如何。”   柳棠溪见卫寒舟侃侃而谈的样子,心中有些气。   这个狗男人,竟然还会哄丈母娘了?对着她的时候怎么就不见他说些笑话哄她?   一顿饭在卫寒舟和殷氏说说笑笑中就过去了。   饭后,几个人坐在一起说了说话之后,吃了一些冰镇西瓜,卫寒舟和柳棠溪回房去了。   跟殷氏所住的正院不同,柳棠溪这屋里有冰块儿,一进门,一股凉意就传来了,跟外面完全是两种感觉。   柳棠溪舒服地呼出来一口气。   这才是生活呀。   看着坐在她对面一言不发的卫寒舟,柳棠溪想起来刚刚的事情,一种不悦的心情渐渐又升了起来。   “相公。”柳棠溪说。   卫寒舟依旧在思考下午的事情,听到这话,抬眼看了过去。   “你给我讲个笑话吧。”柳棠溪微抬下巴说道。   卫寒舟微微蹙眉,似是不解她为何提出来这个要求。   柳棠溪看着他的神情,不悦地说“你刚刚不是挺能说的吗?哄得娘那么开心。怎么,我让你讲你就不愿意了?”   卫寒舟盯着柳棠溪看了许久,在柳棠溪即将要发火之前,开口了。   “娘子从前跟三皇子很熟吗?”   听到这个问题,柳棠溪的心头的火气一下子消散了一大半。   下午的那一幕再次回到了心头。   “不……不熟啊。”柳棠溪否认。   “是吗?”   “当然是啊,真的不熟。”柳棠溪非常肯定地说。   确切说,她本人是第一次见三皇子。   “娘子刚刚不还说自己想不起来三皇子是谁吗,怎么此刻就知跟三皇子不熟了?难道娘子想起来三皇子了?”卫寒舟反问。   柳棠溪……   卫狗蛋为什么这么聪明。   瞧着卫寒舟眼神中的犀利,柳棠溪有些心虚,讪讪地说“没啊,没想起来他,就是刚刚三皇子自己说的嘛,他跟我不熟。”   卫寒舟没说话,眼神依旧如刚刚那般。   柳棠溪想,这个三皇子怎么就那么讨厌呢,阴魂不散的感觉。   卫狗蛋上次就在上次,这次又生气。   若是以往,有个什么事儿当场他气就消了。可今日这事儿,他只这一日就提起来两次,可见是真的不太开心。   柳棠溪觉得,不能让三皇子这个人成为他们两个人吵架的点。   若是不解释清楚,怕是以后还有得说。   见卫寒舟阴着脸站了起来,柳棠溪扯了扯他的袖子,露出来一副视死如归的神情,说“好吧,我说。”   卫寒舟停下了脚步,看向了柳棠溪。   “其实我是真没想起来他,若不是今日见着他了,我甚至不记得还有这么一个人。”柳棠溪如实说。   “今日见着他,我也觉得他跟个陌生人一般。”柳棠溪继续说。   这是大实话。   “我也是这几日才从旁人口中得知我曾……曾……曾爱慕过他。”柳棠溪闭着眼睛说出来这句话。   这依旧是大实话。   说出来之后,柳棠溪心中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是觉得憋屈。   喜欢三皇子的人并不是她,而是原主。   可如今她就是柳棠溪,柳棠溪就是她。   卫寒舟放在袖中的拳头紧紧握了起来,眼神也变得异常犀利。   柳棠溪垂着头,又继续说“听人提起来往事,我也很是诧异,很是不明白自己之前为何会做那样的事情。应该是年纪太小了,才会被人迷惑。”   说完,柳棠溪抬头看向了卫寒舟。   瞧着他这一双深邃的眼神,柳棠溪咽了咽口水,说“我觉得我当初未必真心喜欢三皇子。你应该也听说过,三皇子喜欢我二妹妹。而我跟二妹妹从小关系就不好。仔细想来,可能是因为三皇子喜欢我二妹妹,我气不过,才想去把三皇子抢过来。”   柳棠溪觉得这种解释是非常有可能的。   卫寒舟眼底的情绪未变,也不知有没有相信柳棠溪的话。   柳棠溪把能说的都说了,见卫寒舟如此,她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闭着眼睛下了一剂猛料“我肯定不喜欢三皇子,遇到相公之后,我才知什么是喜欢。我喜欢的人是相公你啊。”   说完,她小心地看了一眼卫寒舟的反应。   果然,卫寒舟的眼神松动了。   柳棠溪安心了一些,开始举例论证。   “相公,我从前只是跟在三皇子身后,可从没为他做过什么。可对相公,我是真情实意的。你看,我亲手去给相公做饭,为了让相公安心读书,我做绣活儿补贴家用,还在家做糖葫芦。我还给相公浆洗衣裳……”   柳棠溪能感觉到,卫寒舟的情绪越来越缓和下来。   柳棠溪摇着他的袖子,眨了眨眼,问“相公,你难道没感觉到我对你的爱吗?”   卫寒舟喉结微动,转移了视线“时辰不早了,早点睡吧。”   柳棠溪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表白,却换来卫寒舟这般冷淡的一句话,她微微有些失望,抿了抿唇,说“哦。”   卫寒舟先去沐浴了。   柳棠溪坐在外头又想了一会儿,思来想去,卫狗蛋应该还是喜欢她的,只是不爱表达。   不一会儿,卫寒舟就从净房出来了。   柳棠溪看了一眼卫寒舟。   许是今日有心事,卫寒舟里衣系得很是松散,走动间,领口微松,露出来一片白色的胸膛。   配上他那一张冷脸,当真是矛盾至极。   想到她下午刚刚碰过,似乎胸膛还挺有料,柳棠溪咽了咽口水,心想,这狗男人大晚上的勾引她做什么。   她本准备拿出来里衣去沐浴。   可是想了想,又放下了,换了一件自己平日里喜欢穿的,自己做的长裙睡衣。   露胳膊,也露小腿。   她今日非得逼着他跟她说几句好听的话!   当柳棠溪洗完澡出来,发现卫寒舟已经坐在床上了。   不过,他此刻在看书。   柳棠溪散着长发,鼓起勇气,朝着卫寒舟走了过来。   当卫寒舟抬头时,柳棠溪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不得不说,他被眼前的景象惊了一下。   柳棠溪本就长得美,此刻刚沐浴完,脸上红扑扑的。而且,她身上似乎还撒了香,味道很是浓郁。   她的脖颈白皙修长。   胳膊和小腿也很白。   这对卫寒舟来说是一种极大的刺激。   这些景象,他只在黑夜中,她睡着之后见到过,还从未在清醒时看到。   可一想到娘子这般做是因为他们刚刚探讨的问题,卫寒舟微微眯了眯眼睛。   柳棠溪自然也看到了卫寒舟眼神中的惊艳。她就说么,卫狗蛋定然是喜欢她的,虽然嘴巴上不说,但行动上已经表现出来。   “相公,睡吧?”   卫寒舟沉声道“嗯。”   说罢,卫寒舟把书放在了一旁。   柳棠溪则是主动去熄灭了油灯。   黑暗中,她虽然能看清楚卫寒舟的位置,可却故意摔倒在了他的身上。   “哎呀!”   卫寒舟又如何察觉不出来她做作地投怀送抱。   感受着压在胸膛的柔软,卫寒舟把柳棠溪翻转过去,准确地找到了她的唇。   这动作很是霸道,跟下午在马车上有的一拼。   柳棠溪用双手圈起来卫寒舟的脖子,双腿也缠住了卫寒舟的腰。   在亲了一会儿左右之后,柳棠溪能明显感觉到卫寒舟的变化。   可,就在这时,卫寒舟却离开了她的身上,哑着嗓子道“睡吧。”   柳棠溪心跳得厉害,但心头同时也渐渐升起来一个疑惑。   卫寒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她记得,书中他也没有女人。   一想到这一点,柳棠溪心中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第72章 回府   第二日一早,卫寒舟早早地去上朝了。   等柳棠溪做好早饭去跟殷氏一起吃的时候,殷氏在饭桌上提到了卫寒舟。   “听说寒舟还不会骑马?改日让他跟着你舅舅去学一下。他怎么说都是你的相公,还是朝廷命官,每日走着去上朝多累。且,他还是咱们侯府的女婿,没得让人觉得咱们忽视他。以后学会骑马了,就骑着马去。”   柳棠溪点头应下了。   不过,心中却在想,卫狗蛋厉害啊,用三个笑话就搞定丈母娘了。   他可真有本事。   柳棠溪正想着呢,下一刻,只听殷氏小声提了一事儿“说起来,你嫁给他也有两年了,怎么肚子里还没动静?”   柳棠溪嘴里的包子差点一口喷了出来,连忙用手捂住了。   “哎呦,这是怎么了,吃这么急做什么?又没什么事儿,慢慢吃。”   柳棠溪咳了几声,脸色涨得通红。   “下次范太医过来的时候,让他给你也把把脉。这两年估计你的身子遭罪了,万一身上有什么隐疾,自己不知道。”   柳棠溪连忙道“没有,娘,您忘了,那日范太医说了女儿身子无碍。”   殷氏“哦”了一声,说“我把这一茬给忘了,的确,范太医说过你身子没问题。难道是——”   殷氏眼神看向了女儿。   柳棠溪一看这个眼神就明白殷氏未说完的话是什么了。   想到昨晚的事情,柳棠溪很想点头,跟殷氏一起吐槽卫寒舟。   但是,她不能。   “怎么可能,他没问题的。”柳棠溪否认。   殷氏别有深意地看了女儿一眼,应了一声,没再说话。   柳棠溪却像是急于证明他们二人没问题一般,说“从前他一直在外面读书,几个月才回家一次。虽然女儿嫁给他两年了,可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却没多久,满打满算也就有一两个月。”   殷氏表情有些怔忪,道“说起来,也是娘耽误你们了,这两个月你一直在这里陪着我,没能跟女婿团聚。”   柳棠溪给殷氏夹了个灌汤包,说“怎么会?女儿两年没见娘了,想您了。娘如今又病着,自然是您这边要紧。我跟他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不差这一两个月。”   这一番话,让殷氏脸上重新露出来笑容。   下了早朝之后,祐帝以抄录为由把卫寒舟留下了。   “听说太子今早上找你麻烦了?”祐帝问。   想到今日刚入宫,太子就训斥了他一番,卫寒舟眸光一闪,弯腰说“绝无此事。”   祐帝挑了挑眉,说“你不必为他遮掩,昨儿三皇子与你说了会儿话,被他知晓了,他今日便罚了你,对吗?”   卫寒舟恭敬地说“太子是一国储君,臣不敢妄议,但太子不曾罚臣,早朝前只是跟臣说了会儿话,臣有不当的地方,太子给臣指了出来,传来传去,竟成了太子罚了臣。”   祐帝虽然对太子不满,但听卫寒舟这般说,还是很满意,毕竟,不管怎么说,太子是他的儿子。   “三皇子与你说了什么?”祐帝突然又问。   卫寒舟淡定自若地说“三皇子应是恰好遇到了臣,正好臣的娘子来接臣,便闲聊了几句。”   听到这话,祐帝笑着说“老三打小就喜欢怀恩侯府的二姑娘,如今你娶了她姐姐,他觉得你甚是亲切。”   “皇上说得是。”   如今太子和三皇子争得厉害,朝中大臣大部分都已站队。   祐帝平日里听到的不是太子的坏话就是三皇子的坏话,像卫寒舟这种两边都不说的倒是少。而且,卫寒舟字好看,话又不多,不会时不时说他那两个儿子的事情。   祐帝对卫寒舟的回答很是满意,让其在一旁记录今日礼部关于典礼的事宜。   吃过饭之后,柳棠溪戴上帷帽,去地里看了看。   正看着呢,旁边谨王府门打开了,一个小姑娘朝着这边跑了过来。   “苹果熟了吗?能吃了吗?”福平郡主问。   柳棠溪看了她一眼,拿着帷帽扇了扇风,说“差不多熟了,若是再等上半个月,许是能更好吃。”   福平郡主看了一眼结了一树的红通通的苹果,咽了咽口水,说“我等不及了,现在就要吃。我倒是要尝尝,这苹果是不是像你说的这般好吃。”   说着,福平郡主让人去摘了个苹果。   等苹果吃到嘴里时,福平郡主的脸色立马变了。   “怎么这么好吃?你怎么种出来的?”说着,福平郡主又啃了几口。   “不是我种的。”柳棠溪说。   “哇,好好吃。”福平郡主咔嚓咔嚓咬了起来,“你好厉害。”   “不是我。”柳棠溪继续解释。   “我兄长说你不仅会做饭,还会种果树,果然是真的。”福平郡主继续说。   柳棠溪顿时一惊,世子如何知道的。   “世子对我有误解。”   说话间,福平郡主已经把一个苹果吃完了,又让人去摘了一个。   “你不必谦虚,我兄长说了,之前这里的苹果树根本就没人管,路过的时候都看不到这里种着苹果。可今年是你在管着这里,苹果就变好了。”   柳棠溪提起来的心又放下。   “不过是换了个果农,又让人施肥浇水勤了些,我也没做什么。”   福平郡主拿着第二个苹果吃了起来。   等两个苹果下肚,福平郡主终于想起来要给自家兄长带一些回去了,在得到了柳棠溪的同意后,拿着篮子装了一篮子。   柳棠溪对自家地里种的苹果味道挺喜欢的。   这里的土地比卫老三家的肥沃,而且施肥浇水都很足,下人多,照顾周到。   且,她提前两个月就已经摸过树了。   苹果长得又大又甜。   她自己吃过,很是好吃。   如今福平郡主说好吃,柳棠溪心里又多了几分信心。   人家是郡主都觉得好吃,看来这味道是真的好,在京城应该能卖得上价格去。   本来柳棠溪想着等过几日苹果熟得再好一些的时候再给殷氏吃,可如今既然福平郡主已经摘了,她就给殷氏也摘了几个。   殷氏吃了一口苹果,脸上露出来惊讶的神情。   “这苹果真的是咱们家庄子上产的?”殷氏问。   柳棠溪点头“是。”   “我记得你请了几个果农,可是他们照料得好?”殷氏问。   柳棠溪想了想,说“许是咱们的地好吧,从前没得到照料,如今静心伺候了,就比从前好吃多了。而且,女儿这两年在相公家也跟着种过苹果,有了一些心得。”   听后,殷氏点头,满眼赞赏,说“嗯,可见是你上心了。”   说着,又吃了起来。   邵嬷嬷也拿起来苹果吃了一个,跟殷氏一起称赞苹果的味道。   有件事情柳棠溪想了一日了,此时提了出来。   “女儿昨日去看过京城的铺子,有了一些打算,不知母亲觉得如何。”   殷氏一边吃苹果,一边笑着说“你这般能干,想必想的法子都是好的,不用问我的意思,你自己决定就好。”   见殷氏这般信任她,柳棠溪觉得身上的压力很大。   有些事情也只是她自己的判断罢了,并不保证完全准确,她觉得还是跟殷氏说一说比较好。   “女儿觉得还是跟您说一说吧。”   殷氏笑着说“也行,我且听听。”   接着,柳棠溪便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她零星的想法不少,但最主要的就是把低价的酒肆弄到云霞街去,再把衣裳铺子弄到寻芳街。   同时,她打算把位于两条街街口的干果铺子挪到中间卖茶叶那家,把两个茶叶铺子合在一起,这个地方空出来卖苹果。   殷氏没否定她任何决定,直接拍手同意,同时提出来一些小的建议。   得到了殷氏的赞同之后,柳棠溪就放心了。   又过了几日,范太医来了。   这次,又是怀恩侯跟范太医一起过来的。   范太医正式宣布,殷氏的病基本上没问题了,不需要吃药了。   柳棠溪大喜。   殷氏和邵嬷嬷也很开心。   范太医离开时,怀恩侯给他准备了一份大大的谢礼。   这段时日殷氏不在府中,怀恩侯被府中的小妾烦得不行。明明之前感觉那些小妾还挺可人的,可如今没了当家主母,一个个吵吵闹闹的,烦不胜烦。   所以,他这次也是准备要接殷氏回去。   殷氏虽然还想跟女儿继续生活在庄子上,可她也明白,女儿已经成家,有了自己的小家。而且,女儿还要去京城整理铺子,每日来京郊不方便。   再说,侯府那一个个小妖精想必也没少惹事儿,她得回去治一治。   柳棠溪虽然也喜欢庄子上的感觉,可这里没有卫寒舟,她总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所以,当怀恩侯说明日一早回府时,柳棠溪心里升起来一股喜悦之情。   当晚,柳棠溪又跟殷氏说了会儿悄悄话,重点放在了柳蕴安的事情上。   她千叮咛万嘱咐,让殷氏别对柳蕴安太狠。同时,又说自己过得有多好。   殷氏瞧着女儿的神情,跟邵嬷嬷对视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了,娘如何不知道这些。如今你过得好,娘才懒得理会她。不过,她既是府中的姑娘,自然要听我的。”   “那是自然,母亲最厉害了。”   “三皇子登基的可能性极大,娘心中都有数的,你放心便是了。不过,你如今倒是比从前有长进了些,看事情长远了。”   柳棠溪继续拍马屁“都是娘这段日子教得好。”   殷氏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   等交代完殷氏,柳棠溪回去就好好整理了一下东西。   第二日一早,一行人回京去了。   柳棠溪再跟殷氏和怀恩侯回府就不太合规矩了,所以,一行人在城门口分开了。   柳棠溪离开府时是孤身一人,可如今回去时,单是马车就有三辆,车上装了不少衣物饰品,同时,还有陪房。   这些马车和人一到,之前看起来空荡荡的府一下子满了起来。   陈婆子自然是听说了关于自家夫人的事情,对柳棠溪更加恭敬。   “见过夫人。”   “嗯,这些日子你们伺候大人辛苦了,每人赏一钱银子。”   “多谢夫人。”   接着,陈婆子就把卫寒舟这些日子的事情一点一点跟柳棠溪说了个清清楚楚,包括卫寒舟几时出去,几时回来。哪日走得早,哪日回得晚。带什么人回过府等等。   柳棠溪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偷偷赏了一钱银子给她。   多好啊,满院子都是她的人,卫狗蛋想干点儿啥事儿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她没跟卫寒舟说她今日要回来,中午继续做了饭让东升给他送过去。   等到了晚上,柳棠溪换做好了饭菜,换了一身衣裳,等着卫寒舟回来。   等到天色将黑,外头终于传来了敲门声。   柳棠溪飞快地跑到了门口。   等到看门的老张打开门,看着身着绿色朝服,冷着一张脸的卫寒舟,柳棠溪笑着朝他迎了过去。   “相公,你回来啦~”说着,主动牵起了他的手。   然而,却见卫寒舟脸色有些古怪,转头看向了他的身侧。,,, 第73章 夜话   柳棠溪正想着他这是什么意思,只听一旁响起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你你你你你……有……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顿时,柳棠溪吓了一跳,松开卫寒舟,皱了皱眉,朝着声音的来源看了过去。   这男人身着粉色华服,脸色白皙,骚里骚气的。   然而,当看清楚柳棠溪的脸时,那男子再次开口了“鬼鬼鬼鬼鬼……”   柳棠溪心想,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   不过,一听这话,就知道又是个熟人了。   “这谁啊?”柳棠溪问卫寒舟。   卫寒舟道“二皇子。”   “哦。”柳棠溪冷漠地应了一声。   心想,没印象,不记得在书中看过。   也不能说完全没印象,唯一有印象的是陈婆子刚刚说的事情,有位皇子来过府中几次。   “二皇子,请。”卫寒舟对二皇子道。   二皇子看了一眼柳棠溪,又看了一眼卫寒舟,纠结了许久,转身跑掉了。   他身后跟着的内侍连忙道“殿下,您慢点儿。”   柳棠溪蹙了蹙眉,说“怎么这位皇子莫名其妙的?”   大历朝的皇子一个比一个怪,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吗?   卫寒舟收回来视线,朝着府中走去“走吧。”   “嗯。”柳棠溪应了一声。   不过,她还是有些好奇,问“这位二皇子来干嘛了?怎么会跟你一起?”   卫寒舟道“在宫里遇到的,二皇子说要随我回府讨教问题。”   “他之前也来过吗?”   卫寒舟点头“来过。”   柳棠溪想,果然是他。   “讨教朝中的事情?”柳棠溪多问了一句。   卫寒舟顿了一下。   柳棠溪以为涉及到什么政事,便没细问。   不过,卫寒舟却说了出来“不是,是科考之事。”   “啊?科考?”柳棠溪极为诧异,“这位皇子是要去做主考官不成?”   那也太荒唐了。   主考官一般是朝中重臣,哪有皇子去的。   卫寒舟顿了顿,说“不是,二皇子想考科举。”   柳棠溪脸上露出来诡异的神情,终于明白了卫寒舟的欲言又止。   一个皇子去考科举?   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说“二皇子醉心于学问。”   “哦。”   柳棠溪对这位皇子印象不佳,没再跟卫寒舟探讨这位皇子的事情。   她准备了一桌子好菜,要跟卫寒舟好好品尝呢。   “不说他了,饭菜已经做好了,相公快去换身衣裳洗漱一番。”   卫寒舟看了一眼屋内的陈设和院子里多出来的下人,隐约猜到了一事,点头应下。   等到了里间,瞧着原   本空荡荡的房间变得满满当当的,更加确定了。   卫寒舟收拾好之后,下人便端着饭菜从厨房过来了。   陈婆子提着食盒,问“夫人,这里面的饭菜还要热一下吗?”   柳棠溪看着熟悉的食盒,有些诧异。   这个不是她让人给卫寒舟送饭时用的食盒吗?   “这里面还有菜吗?”柳棠溪走了过去。   这时,只听一声咳嗽声响了起来“咳。”   柳棠溪抬眼看了过去。   卫寒舟抿了抿唇,看了一眼食盒,神色有些复杂。   柳棠溪更加疑惑了。   “有啊,每日大人回来都会热一下这里面的饭菜。我想着,今日夫人做了新的饭菜,不知还用不用再给大人热一下。”陈婆子如实说道。   柳棠溪终于明白了卫寒舟眼神中的意思。   也就是说,她每日给卫寒舟送午饭,卫寒舟都不舍得吃完,把剩下的饭菜带回来,晚上吃?   她突然觉得卫寒舟真的是太可怜了。   怪不得瘦了那么多。   这么热的天,饭菜又放在食盒中,说不定早就坏掉了。   “不用了,倒掉吧。”   “是,夫人。”   柳棠溪知道这事儿让卫寒舟尴尬,所以什么都没说,挥挥手让人都退下去吃饭了,屋里只剩下她跟卫寒舟两个人。   饭桌上,柳棠溪又化身为小蜜蜂,殷勤地给卫寒舟夹菜。   “多吃点,相公,你都瘦了。”   “嗯。”   卫寒舟也给柳棠溪夹菜“娘子也多吃一些,瞧着比之前瘦了。”   柳棠溪却立马放下了筷子,摸着自己的脸,笑着问“真的吗?我真的瘦了吗?”   卫寒舟点头“嗯。”   昨晚上,得知今日回来,她特意少吃了一些。   听卫寒舟说她瘦了,柳棠溪笑得很开心,愉快地吃了起来。   两个人心情都不错,这饭就吃得多了一些。   见卫寒舟把菜全都吃完了,柳棠溪特别开心。   饭后,卫寒舟难得没去看书,跟柳棠溪一起去小花园里消食儿。   小花园里点上了灯,不像之前那么暗了,两个人逛了一会儿,把整个小花园逛了一遍。察觉到有不少蚊子,柳棠溪就准备回屋去了。   “走吧走吧,这蚊子太扰人了。”   卫寒舟没说什么反对意见,准备跟着柳棠溪回去。   然而,就在柳棠溪转身之际,突然听到了隔壁吵吵闹闹的声音。   “你今日要是敢去她屋里睡,老娘明日就去詹士府闹!”   一听这话,柳棠溪顿时来了精神,至于蚊子,立马被她忽略了。   卫寒舟见柳棠溪没跟过来,抬眼看了过去,问“怎么不走了?”   柳棠溪伸出来食指,放在嘴巴上“嘘!”   说着,拉着卫寒舟站   在了原地。   “你这个泼妇,还嫌不够丢人是吧?”这声音有些耳熟。   “丢人?自从你娶了她,老娘的脸早就被你丢尽了!”   想到自家隔壁住的人是谁,柳棠溪就猜到这两个人的身份了。   应该就是黄府丞和他的妻子,那个出身商户的原配妻子。   柳棠溪看了卫寒舟一眼,用口型询问。   卫寒舟无奈地点了点头,抬手继续给柳棠溪扇着飞过来的蚊子。   “你!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你当年靠着我娘家读书的时候怎么不这么说?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时也没见你嫌弃我。如何考中了状元,授了官职,就开始嫌弃我了?老娘告诉你,你做梦!我就算死,也要葬在你家祖坟,凭她是个官家小姐,也只能是小的!她生的儿子就是要比我儿低一头!”   “你小声点儿,被人听到了不嫌丢人。”   “我呸!难道我小声点儿旁人就不知你做的龌龊事儿了?”   接着,就听到了霹雳吧啦一通。   卫寒舟看着越来越多的蚊子,蹙了蹙眉,说“走吧,院子里蚊虫多,回屋去。”   柳棠溪笑着跟他回去了。   回屋之后,柳棠溪忍不住问“你刚刚可是觉得那位夫人做得不对?”   卫寒舟说“嗯。”   听到这个肯定的回答,柳棠溪脸色立马变了,正想说什么,只听卫寒舟又补充了一句。   “扰民了。”   卫寒舟抬头看了柳棠溪一眼,说“不过,究其根本,错不在她。”   听到这话,柳棠溪笑了,说“可不是么,是那黄府丞自己想要攀龙附凤,得势了就想休弃原配。”   卫寒舟虽然没再回答,但却点头应了一下。   柳棠溪仔细琢磨了一下。   如今黄府丞在詹士府任职,是太子的人。而据书中所说,卫寒舟也是太子的人。所以,这两个人在书中应该是认识的,他俩住的地方离得近,想必关系应该很不一般。   “我跟你说,这黄府丞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你可少跟这种人接触,别被他带坏了。”柳棠溪连忙道。   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没回答。   黄府丞虽然私修可能有问题,但他确实有真凭实学,并非是一无是处。而且,好与坏,只是双方所站的立场不一样。   “你听到了没?”柳棠溪又说了一遍。   不过,他的确跟黄府丞不是一个立场,且,不太认同他的一些做法。   “为夫记住了。”卫寒舟说。   听到这话,柳棠溪满意地点了点头。   卫寒舟终究还是忘不了看书,这人似乎一日不看书就要难受。   柳棠溪去整理东西时,卫寒舟又去书房了。   见状,柳棠溪撇了撇嘴,不过,转头就跟程嬷嬷说“去让人往书房放一些冰块。”   “是,夫人。”   然而,   很快,卫寒舟却回来了。   柳棠溪诧异地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卫寒舟本就是想去拿本书回来,没想到夫人如此贴心,连冰块都给他准备好了。   “浪费冰块。”卫寒舟说了个借口。   柳棠溪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接下来,卫寒舟坐在榻上看书,柳棠溪则是去收拾东西了。   收拾了一番东西,身上黏腻腻的,柳棠溪去沐浴了。   今日收拾了一整日,柳棠溪早就累了,没等卫寒舟,先躺床上去了。   接着,卫寒舟也去沐浴了。   一刻钟后,卫寒舟出来了,熄灭了屋里所有的油灯。   柳棠溪虽然累,可却觉得太热,有些睡不着。而且,京城也不像庄子上那般安静凉爽。   卫寒舟躺床上的那一瞬间,柳棠溪终于忍不住跟他聊了起来。   “太热了,我睡不着,咱俩说说话吧?”   “好。”   想到那日卫寒舟讨好殷氏的事情,柳棠溪问“朝中可有发生什么趣事儿?”   卫寒舟没什么思考,就说“没有。”   朝中的事情很是严肃,尤其最近局势不明,各方站队,很危险。稍有不慎,可能身家性命都要搭进去。   柳棠溪顿时就有些不悦,说“真没有?”   “没有。”卫寒舟依旧不改答案。   “是真没有还是不想说给我听?你那日怎么跟母亲讲了那么多,怎么对着我就不知说什么了?”柳棠溪不满地说。   卫寒舟终于明白自家娘子话中之意。   这次他没着急回答,仔细想了想,说“的确没有。”   “哼!”柳棠溪不高兴了。   卫寒舟抿了抿唇,说“是真的。朝堂上虽然发生了不少事,但都不怎么有意思,娘子应该不爱听。”   他本就不是一个有趣的人,也没觉得朝堂上的事情有什么好笑的。那三件事情也是听同僚说外头百姓都在议论,所以才知大家爱听。   而他本就是讲给她听的,如今却是没有存粮了。   柳棠溪还是不信,说“我不信,我就是要听,你说吧。”   “好。”卫寒舟答。   接着,卫寒舟就讲了起来。   比如,太子最近提出来整顿吏部,提出来几条规定。   吏部尚书自是不满,向皇上陈情,又提出来反驳的意见。   那些整顿吏部的法子和吏部尚书陈述的理由听得柳棠溪晕头转向,各种名词都听不懂。   “换一个,这个没意思。”柳棠溪说,“比如嫁娶的事情。”   卫寒舟想了想,说起来礼部最近在朝堂上提出来的事情。   “二皇子在礼部任职,长公主府的郡王要成亲了,长公主让人给儿子设计的婚服不合祖制,礼部和二皇子引经据典,反驳回去……”   那些珠子、颜色、花纹听得柳棠溪昏昏欲睡。   果然如卫寒舟自己所说,无趣得很。   她想让卫寒舟再换一个,但实在是太困了,还没说出来,就慢慢睡着了。   卫寒舟听着耳边传来的呼吸声,深深地看了柳棠溪一眼,眼神中饱含无奈之色。   没再说下去,闭上眼睛睡了。   然而,还没睡着,胸膛突然被人砸了一下。   瞬间,卫寒舟清醒过来,看了一眼横在自己胸上的胳膊。   再看一旁,柳棠溪似乎有些热,在扯自己的领口。   瞧着那大片白皙的肌肤,卫寒舟喉结微动,把柳棠溪的胳膊拿了过去,拿过来一旁的扇子,给她扇了起来。   柳棠溪这一觉睡得极好,早上听到卫寒舟的动静,立马就醒了过来。   瞧着外面似乎下雨了,柳棠溪心情越发好了。   见卫寒舟一副疲惫的样子,柳棠溪低头琢了一下他的唇,说“你再睡一会儿,我给你做饭去。”   “嗯。”瞬间,卫寒舟觉得自己没那么累了。   卫寒舟眯了一会儿就起床了,当他洗漱完,柳棠溪已经把早饭做好了。   柳棠溪做的馄饨。   肉馅儿是昨儿买来的,但是是冰镇好的,此刻依旧新鲜。   卫寒舟吃了一大碗,柳棠溪跟他一起吃了一小碗。   等卫寒舟要离开时,柳棠溪给他准备了伞,把他送到了门口。   而门口此时已经停好了马车。   这马车是昨日柳棠溪带回来的。   “上去吧,这马车是母亲专门为你准备的,在你学会骑马之前,让你坐马车去。”   卫寒舟也不是那矫情人,接过来柳棠溪手中的伞,上了马车。   黄府丞本来觉得自己有马卫寒舟没有,挺得意的。可如今,瞧着卫寒舟的豪华马车,自己身侧的马顿时没那么顺眼了。   柳棠溪转身看到了站在隔壁的黄府丞,撇了撇嘴,理都没理他,进府去了。   送走卫寒舟之后,柳棠溪又回去眯了一会儿。   小雨依旧淅淅沥沥下着,一个时辰后,她去了铺子里。   如今布匹铺子已经被她安置到了寻芳路那边的高档住宅区,低价的酒肆铺子被她弄到了云霞街。   而跟寻芳路交汇的那一条南北向的富贵街的街口的那家铺子,则是她用来卖水果的。   这铺子如今在装修,按照柳棠溪的想法来的。   看了看几个铺子,查了查账本,时辰也过得差不多了。   柳棠溪亲自去买了不少食材,回府去了。   刚到家门口,就瞧见了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大理寺卿家的那位庶女站在门口等着她。   看那样子,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柳棠溪确实是个好脾气的人,但这并不代表她不记仇。   上次两个人压根儿就不认识,这位就当面嘲讽她,拿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来说她,她着实对这位升不   起来什么好感。   所以,柳棠溪就像对黄府丞一样,当做是没看到她,朝着门口走去。   柳棠溪当做没看到她,可她却走过来攀谈。   “柳姑娘,您回来了?”李氏笑着问。   柳棠溪左看看右看看,脸上露出来一副疑惑的神情,问“夫人这是叫谁呢?”   李氏笑着说“叫您呢。”   柳棠溪恍然大悟,说“原来是叫我呀,许是夫人认错了,我早已成了亲,不是姑娘了。”   李氏面露尴尬之色,迅速改口“卫夫人。”   “嗯。”柳棠溪点头。   见状,李氏接着说“从前我就跟卫夫人有过几面之缘,没想到如今还成了邻居,可真是巧了。”   柳棠溪道“抱歉,我头部曾受过伤,失忆了,不记得这些往事。只记得那日夫人站在马车上似乎说了我几句?也不知李夫人那日是何意?”   柳棠溪想,她是真的不记得。以原主那个高傲的性子,想必大理寺少卿家的嫡女她都未必看在眼里,更何况是庶女。她记得的只有那天初来京城的事情。   李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住了。   柳棠溪实在不想跟这位继续说话,看了一眼程嬷嬷手中的菜,说“真是抱歉,快到午时了,我得给相公做饭呢,就不请夫人进去了。”   说完,朝着李氏福了福身,转身进府了。   “唉——”李氏回过神来,还想叫住柳棠溪。   柳棠溪却像是没听到一般,进府去了。   等大门关上,李氏身边的丫鬟问“夫人,咱们这礼还送吗?”   李氏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说“送什么送?没看到么,人都进去了。”   说完丫鬟,李氏又对着紧闭的大门低声骂道“哼,真以为自己是什么郡主公主不成?还不是嫁了个从六品小官。要不是娘家厉害,真当我愿意跟你说话不成!”   说完这一番话,李氏气冲冲地转身回了黄府。   柳棠溪进去之后就直奔厨房。   外头还在下雨,今日挺凉快,做起饭来就没那么热了。   不过,在庄子上时,殷氏心疼她,每当她做饭时,都会在厨房里放不少冰块。   柳棠溪多少也了解卫寒舟的饭量了,所以做的时候就稍微多一点点,也不多做太多,免得浪费了。   柳棠溪炒了个豆芽炒肉、鱼香茄子,又凉拌了一个黄瓜丝儿。除此之外,做了一个油焖大虾和粉蒸肉。   虽然样数多,但却只有平时一半的分量,以卫寒舟的饭量,差不多能吃完。   因着如今在京城了,离得近,所以柳棠溪还做了一个冬瓜汤。   主食就是两个花卷和一笼蒸饺。   最后,柳棠溪贴心地放了几块西瓜。   做完这些,柳棠溪让东升给卫寒舟送去翰林院了。   其实卫寒舟中午有休息的时间,他可以回家来吃饭,也可以在   翰林院里吃。   卫寒舟是个争取每一刻去学习做事的人,索性就在翰林院解决午饭问题。   如今柳棠溪日日给他送饭吃,他自是不用再去吃了。   今日,打开食盒,看着里面比以往分量少了一些,但种类更加丰盛了的午膳,卫寒舟心情大好。   然而,他刚把饭菜端出来准备用膳,就见一个人朝着他走了过来。   “好香,这是什么味道?”二皇子问道。   卫寒舟抿了抿唇,心头升起来一股不好的预感。   见香味是从卫寒舟手边的食盒传出来的,二皇子快步走了过来,得到了卫寒舟的允许之后,拿起来蒸饺吃了起来。   接着,又有一个熟悉的人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一刻钟后,两层食盒被三个人扫荡一空。   “味道真好,比宫里御膳房的东西还好吃,卫大人是从哪里买来的?”二皇子问。   谢琮礼笑着说“若我没猜错,定是卫夫人做的。”   二皇子的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脸上,有些不确定地问“柳……柳棠溪?”   谢琮礼看了卫寒舟一眼,点了点头。   二皇子看着空荡荡的食盒,又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站起身来,蹭蹭蹭跑了。   谢琮礼很是诧异,问“咦,二皇子这是怎么了?”   卫寒舟道“不知道。”   谢琮礼知晓如今的局势,简单地跟卫寒舟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离开了。   卫寒舟看着面前的食盒,心中郁闷不已。   下午,卫寒舟被祐帝叫到了宫里去抄录一些典当。   此刻,太子也在殿中。   “听说谨王世子今儿又去找你了?”祐帝问。   太子脸上尽显得意之色,觑了一眼卫寒舟。   原本他不打算对付卫寒舟的,只可惜,卫寒舟娶了怀恩侯府的嫡长女,就是三皇子一派的人,这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卫寒舟眼神微动,瞥到了一旁太子的脸色。   又。   看来,太子这是把他归为三皇子的人了。他常常被皇上叫过来记录,想必碍了太子的眼。   “并未。”   “哦?”   “微臣一共见过世子两面。一次是世子来翰林院请教苏学士文史之事,苏学士当时正忙着,便把此事交给了微臣。第二次是今日,二皇子不知来此找谁,路过时闻到臣的饭菜香味儿,进来吃了几口。世子是来找二皇子说长公主之子大婚一事的典仪。”   祐帝微微点头。   然而,太子却道“嘁,二弟会馋你的饭菜?别胡扯了。二弟日日在宫里吃御厨的饭菜,如何会馋你的?卫修撰想找借口还是找个靠谱一点的。你这般做,可是欺君。”   祐帝蹙眉,看向了卫寒舟。   “臣不敢欺骗皇上和太子,您把二皇子叫过来一问便知。”   二皇子是个什么性子,祐帝和太子都清楚得很,定不   会说谎。   太子得意地让人去叫二皇子了。   然而,让太子失望的是,二皇子却期期艾艾地承认了。   “我……我……我当时太饿了。”   “你就是个吃货!”太子怒斥。   “听闻二皇子最近忙于礼部的事宜,想必劳累,才会如此。”卫寒舟为二皇子找补。   祐帝不高兴了,瞪了一眼太子,不满地说“你怎么说你弟弟的?刚刚在朕面前说你三弟的不是,如今又说你二弟,你看看你的样子,别说是做太子了,你可有做哥哥的样子?滚回去好好反省!”   接着,太子和二皇子一起出门了。   然而,一刻钟后,一位内侍却来报,说太子在路上又狠狠训斥了二皇子,回去还狠狠地打了詹士府的黄府丞。   祐帝那叫一个气啊。   卫寒舟看了一眼那个内侍,若是他没猜错的话,这位内侍似乎是三皇子的人。那日三皇子来找他时,他远远看到二人悄悄说过话。   卫寒舟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不多说。   晚上,卫寒舟回来地晚了一些。回来后,他吃了不少,比平日里的饭量大多了。   柳棠溪诧异地问“这是怎么了?可是今日累着了?还是午饭不够吃?”   卫寒舟想,是午饭太好吃了,才会如此。   “嗯,今日忙,下午去了一趟宫里。”   “哦,那你多吃一点。”柳棠溪给他夹了菜。   饭后,许是想到了昨日发生的事情,听着屋外的蝉鸣虫叫,卫寒舟说了几件能说的朝事。   初时,柳棠溪没明白过来,他为何讲起来这些枯燥乏味的时候。   渐渐地,她明白过来了。   卫寒舟这是因为昨日的事情吗?   想到这一点,柳棠溪笑着问了出来“相公为何提起这些事情?”   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心想,不是你想听么?   “可是因为昨日我提过?”   卫寒舟点头。   “我本以为娘子不爱听,就没跟娘子提过,既然娘子想听,为夫每日讲给你听。”   柳棠溪并不怎么想听,可卫寒舟不做哑巴了,她还挺高兴的。   况且,她虽不懂朝中的事情,但她对书中的事情有印象啊,说不定还能提醒卫寒舟几句。   而且,听多了,她自然就能懂了。   “好啊。”   卫寒舟见她感兴趣,继续说了起来。   不过,卫寒舟并不怎么想讲。因为,他说得多了,她就说的少了。   他更希望听她说。   干巴巴地说了约摸一刻钟左右,卫寒舟转了话题“不知娘子今日做了什么?”   柳棠溪一听这话,立马开心起来,跟卫寒舟讲起来今日发生的事情。尤其是她去收拾铺子的事儿,当然了,她隐去了在门口见到李氏的事情。   这种事情,她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   “   娘子很聪明。”   柳棠溪听到卫寒舟的夸赞,更开心了,得意地说“那当然了,我一直都这么聪明。”   又说了一会儿之后,柳棠溪去沐浴了,卫寒舟则是拿了一本书看了起来。   申时左右,二人熄灯躺到了床上。   今晚卫寒舟似乎开窍了一些,知道跟她多说话了,柳棠溪还挺开心的。   卫寒舟感觉到了她的轻松和开心,察觉到她一直没睡着,卫寒舟开口了。   “娘子先前可认识二皇子?”   柳棠溪本想说不认识,可她今日问过程嬷嬷了,所以知道了一些。   “认识。我本没想起他,是问过府中的老人程嬷嬷,才知晓了一些。我幼时曾跟二皇子打过一架,自那以后,二皇子见了我就躲着。”   卫寒舟绝没想到会是这种答案。   他实在是想不到,一向温和的娘子如何能跟人打架。   不过,他想不通的事情又何止这一件。   他听过不少关于娘子从前在京城的传言,可每一件事情,都不像是娘子所为。   纵然一个人失去了记忆,也未必会变化那么大。   这事儿,处处透露着诡异。   而且,娘子离京之前似乎并没有那么特殊的体质,若是有,以失忆前娘子的性子,不可能不暴露。   这些究竟是为何呢?   就在他思索间,只听柳棠溪继续说道“二皇子不重要,不必理会他。我觉得相公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太子和三皇子那里比较好。”   她并不记得书中提过这个小透明二皇子。   “为何?”卫寒舟突然转过身来问道。   看着卫寒舟的举动,柳棠溪想到那日因着三皇子的事情吵过,有些后悔又提了出来。   不过,为了卫寒舟站错队伍,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世人皆知,二皇子没实权,想必不是太子就是三皇子登基。”柳棠溪说。   “嗯。”   见卫寒舟赞同,柳棠溪又接着道“而且,外面勋贵之家都说太子性情不好,又让皇上厌弃,迟早会被废。所以,太子被废是早晚的事儿。”   卫寒舟自问了解柳棠溪的性子,而以她的性子,很难在这种大事儿上说出来这般肯定的话。   这倒像是她提前知晓了结局一般。   “所以,娘子觉得三皇子最有可能成为最后赢家?”   柳棠溪刚想赞同,然而,看着卫寒舟别有深意的眼神,顿时语塞。   想着她无意间救的谨王,柳棠溪支支吾吾地说“或者,那个,谨王也很有可能?”   “娘子这话可真是大逆不道。”卫寒舟说道。   听到卫寒舟的话,柳棠溪瞬间瞪大了眼睛,不悦地说“我大逆不道?你刚刚不还挺认同我的吗?你也大逆不道。”   卫寒舟瞥了她一眼,说“嗯,我跟娘子一样。”   听到这话,柳棠溪得意地笑了,   凑近了卫寒舟,轻轻说“卫寒舟,你终于承认自己大逆不道了?之前不是还说得挺冠冕堂皇的,说自己忠君,此时来看,也未必呀。”   让他之前再装模作样的,现在终于露出来狐狸尾巴了。   柳棠溪说这番话时,离得卫寒舟极近,气息喷到了卫寒舟的耳朵里,痒痒的。   卫寒舟喉结微动,看向了柳棠溪的眼睛。   瞧着她眼中的得意,卫寒舟却觉得仿若是天上的星辰一般在闪烁。   卫寒舟突觉心痒难耐,抬手摸了摸柳棠溪的脸,这触感,比从前好了几分。   “娘子可知这番话若是被旁人听去了会如何?”卫寒舟哑着嗓子问。   柳棠溪看着卫寒舟的眼神,突然紧张起来,但,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兴奋。   “那……咱俩就一起完蛋呗~”   他俩一个是书中的狠厉男配,一个是恶毒女配,下场都很凄惨。   这句话不知怎的,触动了卫寒舟的什么神经。   卫寒舟翻转了身子,紧紧看着柳棠溪的眼睛,说“可为夫不希望娘子会落得如此结局,想让娘子永远开心地活着。”   卫寒舟明明是在说情话,柳棠溪应该开心才是。   可不知为何,她的眼眶却突然变得潮湿,眼泪不听话地流了出来。   她伸出来胳膊,抱着卫寒舟哭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大肥章,存稿基本用完了,明天那章照例晚上九点更。   有小可爱没赶上发红包,本章评论再抽100个发红包~ 第74章 梦境   见柳棠溪哭了,卫寒舟被吓到了。   他没料到柳棠溪会是这般反应。   他抱着她不住地安抚,一遍又一遍顺着她的背。   柳棠溪哭了将近两刻钟左右,且,最后,哭着哭着,抱着卫寒舟睡着了。   抱着睡在怀中的娘子,卫寒舟毫无睡意。   娘子这般,定然是受了什么委屈,亦或者,在害怕什么。   她到底在怕什么呢?   从他考中状元回家的那一日,他就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儿。且,离京越近,她越发变得奇怪。不怎么爱说话,会看着一处发呆,亦或者心事重重的模样。   从前他曾怀疑娘子并未失忆,且知道自己的身世。   可,若真是如此,很多事情又解释不通。   比如,若娘子未曾失忆,她出身侯府,还是嫡女,家中爹娘那般想念她,她为何不回来?   且,离京越近,也就离家越近,她应是喜悦才是,可却为何越发紧张。   从今日娘子的反应来看,她回京的路上,那种情绪与其说是紧张和喜悦,倒不如说是害怕。   她似乎在害怕回京。   而且,据他观察,娘子似乎除了对岳母上心,对侯府的一切都不怎么喜欢。要不然,她不会在他面前提都不提。   娘子是侯府的嫡女,既然不是怕岳母,那便是怕别人了。   还能有谁让娘子惧怕呢?   答案呼之欲出。   侯爷。   亦或者,那个比普通男子还要能干,为三皇子出谋划策的侯府二姑娘,柳蕴安。   侯爷看起来对娘子有些愧疚,也补偿了很多,娘子不应怕他才是。   那么,她怕什么呢?   卫寒舟想到了娘子出现在人牙子手中这件事情。   这件事情对娘子来说,应该是最重要的。   她怕,应该也是此事。   他曾查过娘子被卖的事情。他初来京城,手中能用的资源有限,查了几个月了,才终于查出来一些眉目。   前些日子,他找到了送娘子回府的那个车夫,据车夫醉后吐露,柳蕴安是让他把柳棠溪送回侯府,并未让他卖了她。   那么,这件事情应该与柳蕴安无关。   若与她无关,还有谁对娘子如此憎恨,想要用同样的方法把她卖了解恨呢?   而且,这件事情连怀恩侯都查不出来。   这般一想,人基本就锁定在比怀恩侯权势还要厉害的人身上。   来京城半年,京城中各方势力他已了解得差不多。   尤其是跟娘子有关的人和事,他打听得更是清楚。   比怀恩侯厉害的人本就没多少。   而那些人无一不是手握重权之人,又岂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   跟娘子有仇,亦或者也可能是想要为柳蕴安报仇的人,也没几个。   而能够做成此事的,就更少了。   一个人的形象渐渐浮现在卫寒舟的脑海中。   正想着呢,躺在卫寒舟怀中的柳棠溪突然哆嗦了一下。   卫寒舟心疼不已,用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背,低声安抚“别怕,别怕,为夫在。”   渐渐地,柳棠溪的情绪又安稳下来,沉沉睡去。   卫寒舟的手依旧在抚摸着柳棠溪的背,但,眼神中却透露着冰冷。   三皇子吗?   若那人真的是三皇子,很多事情似乎就能解释得通了。   听说,娘子之前非常喜欢三皇子,常常追着三皇子跑,故意出现在三皇子所在的场合。   可三皇子喜欢的人是柳蕴安,对娘子很是不耐烦。   而娘子没少欺负庶出的妹妹柳蕴安,破坏三皇子和柳蕴安之间的感情。   三皇子因此更是对娘子不喜。   仔细说起来,这事儿是娘子想卖了柳蕴安,也就是三皇子最喜欢的姑娘。   那么,三皇子会不会为了报复,亦或者想解决娘子这个麻烦,转头就把她卖了?   而且还打算卖入青楼。   以他对三皇子的了解,这个人未必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想到这些,卫寒舟眼神中透露着冰凉,如一把冰刀一般,而他手上的力道也在无意识间加重了一些。   他自己没察觉到,柳棠溪却是忍不住又瑟缩了一下。   卫寒舟连忙控制了手上的力道,把柳棠溪抱入怀中,没再拍她。   娘子此事纵然做得不对,可三皇子亦不是没有错。他有很多种方法能够摆脱娘子的纠缠,让娘子死心,可却选择了最卑劣的一种。   这种人,即便是打败了太子当上皇上,又岂会是一个好皇上?   对一个弱女子尚且不能心慈手软,那对于那些得罪过他的大臣呢?怕是要把太子一系清理干净。   太子只是蠢,他却是真的狠。   若此事当真是三皇子所为,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卫寒舟低头亲了亲睡得不□□稳的娘子,摸了摸她的脸颊。   巧了,他跟三皇子一样,他视若珍宝的人,也是不容人践踏的。   想清楚事情之后,卫寒舟嗅了嗅柳棠溪的头发,闭上眼睛睡了。   然而,这一晚,卫寒舟却做了一个梦。   一个匪夷所思的梦。   不到寅时,天还黑着,卫寒舟就从梦中惊醒过来。   这一觉,他睡了不到两个时辰。   看着依旧睡在自己怀中的妻子,他突然有些分不清,究竟梦是真实的,还是,他此时是在梦境之中。   因为,眼前的这一切似乎太过美好了,美好到不真实。   而那个梦,却处处是修罗场。   过了约摸一个时辰左右,柳棠溪渐渐转醒了。   醒来之后,见卫寒舟正睁着眼睛盯着她,柳棠溪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   ?”柳棠溪瓮声瓮气地问。   许是因为昨晚大哭过一场,柳棠溪的声音有些沙哑。   卫寒舟没答。   柳棠溪眼睛有些肿,正困着。   虽然卫寒舟有些奇怪,但她也没怎么在意。   卫寒舟醒得比她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所以被吓了一下之后,她缓过来,也没再想这事儿。   抬眼看了看天色,见天蒙蒙亮,离卫寒舟去上朝还有一段时间,她又闭上了眼睛。接着,往卫寒舟怀里钻了钻,抱着他的腰,又睡了起来。   卫寒舟看着怀中如同小猫一样的女子,更觉不真实。   这怎么可能呢?   同样的人,在梦中却做着不同的事情。   仙子和恶魔,究竟哪个才是她?   一刻钟后,柳棠溪彻底清醒过来。   她打着哈欠,从床上坐了起来,说“你再躺会儿,我给你做饭去。”   卫寒舟依旧没答,一直紧紧盯着柳棠溪看。   柳棠溪从他身上爬过去时,习惯性地低头想要亲他一下。   可这次却被他躲开了。   柳棠溪心头不悦,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却见他依旧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   柳棠溪有些生气,哼了一声“哼,不让亲就不亲,真当我想亲你不成?以后你想亲我也不让你亲!”   说完,柳棠溪却趁着卫寒舟不注意,抱着他的脸狠狠亲了一口,把口水都沾到了他的脸上。   见他蹙眉,柳棠溪更觉得意。   不让亲?我偏要亲,看你能拿我怎样。   哼,下次再这样,她就亲他脖子,让他丢脸。   想罢,柳棠溪心情甚好地哼着歌去做饭了。   卫寒舟却冷着一张脸,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   不过是一刻钟,柳棠溪就把饭做好了。   昨晚哭得她脑仁疼,今早她也没怎么弄花样,直接给卫寒舟下了肉丝面。   她此刻还不饿,就没给自己做。   做好之后,卫寒舟已经穿好了朝服。   柳棠溪招呼了他一声。   卫寒舟沉着脸过来吃饭了。   柳棠溪就坐在他的对面,托着下巴看着他吃饭。   然后,她发现卫寒舟今日的确跟平时有些不太一样。   看她的眼神很是奇怪,脸色也比以往难看了几分。   难道是因为昨晚……她哭得太惨败了兴致?   “你怎么了,可是在生我的气?”柳棠溪试探地问。   卫寒舟夹面条的手顿了顿,看也未看她一眼,说“没有。”   “我怎么觉得你今日奇奇怪怪的。可是我昨晚睡觉不老实打扰到你了?”柳棠溪又问。   她想,昨晚不还好好的吗?睡前他还对她说了那样的话。他还柔声安慰她来着,让她觉得很是幸福。   “没有。”卫寒舟又做出来相同的回答。   柳棠溪又盯着卫寒舟看了一会儿,心想,看这样子,卫狗蛋是不想跟她说了。   她知道,他这个人嘴巴一向很严,若是他不想说,想必她也问不出来答案。   既如此,那他就自己憋着去吧。   “你中午想吃什么?”柳棠溪问。   卫寒舟抿了抿唇,说“随便。”   柳棠溪瞥了他一眼,说“好啊,那就生姜炒鸡蛋,生姜炒土豆丝,生姜炒茄子,再多放醋,多放辣,如何?”   卫寒舟不喜吃生姜,也不怎么喜酸和辣。   终于,卫寒舟抬头看向了柳棠溪。不过,他依旧什么都没说,拿起来帕子擦了擦嘴,说“我吃好了,去上朝了。”   “哦。”柳棠溪应了一声。   见卫寒舟这般冷淡,柳棠溪也不想送他了,坐在座位上一动不动。   直到大门打开再次关上的声音传来,柳棠溪才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回屋去补觉了。   宅子外,卫寒舟上了马车之后,脸色彻底冷了下来,眼睛也闭上了。   他刚刚极力忍耐,才没能在柳棠溪面前失控。   昨晚那个梦,又浮现在了眼前。   太过真实了些。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父亲去世后,母亲的悲痛,家里人被村子里的人欺负的憋屈,伯生的倔强,扶摇的勇敢,舒兰的哭声。可他那时太过弱小,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家人受苦。   等到中了状元,他在京城见到了那个害得他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   得知了她的身份是怀恩侯府的嫡女,又是三皇子的侧妃。   而且,他还知道,她逃跑是为了来找三皇子。   见着他时,她眼神中的嫌恶让他此刻依旧难以平静。   母亲心善又被人诓骗,救了她,可她却骗了母亲。   若她没有欺骗母亲,若她没有趁机逃跑,父亲不会一病不起,家里也不会因为没了救父亲的银子而眼睁睁看着父亲去世。   但凡她开口,他定会允许她离开,不至于打了他措手不及,也让父亲一气之下丧了命。   梦中的他,对她进行了疯狂的报复。   他站在了太子身边,处处与怀恩侯府、与三皇子为敌。   然而,他终究还是输了,败给了三皇子和柳蕴安。   他很不甘心。   而她,也在三皇子登基后,被三皇子处死。   呵。   卫寒舟冷笑了一声。   正想着呢,宫门口到了,东升停下了马车,提醒“大人,到了。”   卫寒舟收敛起笑,平复了一下心情,板着一张脸,走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走了一段路,卫寒舟就看到了同样来上早朝的谨王。   卫寒舟心头升起来一丝异样的感觉,朝着谨王走去,不过,还没走到谨王身边,就不冷不热地说“见过王爷。”   谨王同样冷漠地点头,直视前方,看也未看他一眼,像   是不认识他一般,大步从他身边走过。   卫寒舟看着前面谨王的背影,垂了垂眸,继续往前走去。   谨王。   在梦中,谨王在来京的路上被跟了十几年的亲随杀了,不止谨王,还有小郡主,一同死在了离京不远处。   也就是他和娘子来京时歇息的茶棚里。   从这一点看,梦真的很真实。因为,若不是娘子,那茶水里的毒根本化不开。所以,今生,谨王和小郡主还是会死。   是谁杀的谨王呢?   后来,谨王世子跟太子联手,想要打败三皇子上位。   不,不对,世子的目的不是打败三皇子,他的目的是干掉祐帝。后来被太子得知,双方决裂。   所以,谨王是祐帝杀的吗?   卫寒舟抬头看向了宫殿方向,眼睛微微眯了眯。   这朝堂,当是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波涛汹涌。   柳棠溪睡醒一觉之后就去看铺子了。   被卫寒舟搞的,她没什么心思做饭了,而且,今日天晴了,又热了起来。   出去之后,柳棠溪就在小吃街上逛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逛,还在路边看了会儿杂耍的,听了会儿书,玩儿得很是开心。   她却不知,有两双眼睛正盯着她看。   柳蕴安今日跟三皇子约好一起去皇明寺,路过这里时,恰好看到了笑着看杂耍的柳棠溪。   瞧着柳棠溪看起来无忧无虑的模样,柳蕴安眼睛里流露出来一丝讶异。   三皇子看到了柳蕴安的眼神,嘴角露出来一丝讥笑。   “你那个恶毒姐姐,如今跟变了个人似的。许是脑子摔坏了。你若是看她不顺眼,找人再卖了她,让她远远离开京城便是。”三皇子轻飘飘地说出来凶狠的话。   柳蕴安放下来车帘,转头看向了三皇子,说“那倒也不必。她回来这几个月,倒是没找过我麻烦,许是真的失忆了。若她不来找我麻烦,我自是不想跟她计较。”   三皇子握住了柳蕴安的手,一脸深情地说“安安,你就是太过大度了,才会纵容你这姐姐欺负你。”   柳蕴安笑了笑,没说什么。   “你那嫡母呢?我听说她回府了,最近可还老实?”三皇子问。   柳蕴安想了想,说“嗯,也跟从前不一样了。许是病过一场,想通了。”   当然了,有些事情她隐去没提。   这嫡母确实比从前好了,不过,却也没少针对她。   比如,府中三个庶女,她却故意给那两个用料子好的做衣裳,给她用差的。再比如,她去请安的时候,她阴阳怪气地暗示自己生病是她搞的鬼。   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她自己不在意,也不想讲给三皇子听。因为,她知道,若三皇子知道了,保不齐又要做一些事情。   “嗯,那便好。若她再敢害你,你无须忍着,本皇子定会为你做主。”三皇子说。   柳蕴安无意提这些后宅之事   ,跟三皇子说起来朝堂上的事情。   “太子那边须得注意,谨王这边也不得松懈。我听闻,郑相昨日去了谨王府……”   柳棠溪并不知这二人在她不远处经过了,吃吃喝喝逛过去之后,就去几个铺子里转了转。   转完之后,眼看着快到午时了,柳棠溪直接在自家酒楼里叫了几个菜,让人给卫寒舟送了过去。   她自己也没回去做饭,直接在酒楼里解决。   卫寒舟吃着嘴里的菜,皱了皱眉。   这饭菜,一吃便知不是自家娘子亲手做的。   她这是生气了不成?   想到今早的事情,卫寒舟突觉有些头疼,心想,不知晚上回去要如何哄她。   可巧,二皇子又来蹭饭了。   卫寒舟这次直接大方地把饭菜让给二皇子吃了。   许是二皇子吃腻了宫里的饭,吃到宫外的饭菜觉得还挺香的。   草草地吃完饭之后,二皇子想到今日的来意,说“寒舟兄,我跟你说,柳棠溪真的不是一个好姑娘,你趁早跟她和离吧,免得她带坏了你。”   却见,卫寒舟突然冷了脸,说“二皇子抬爱,下官担不起一个‘兄’字。且,她是我娘子,二皇子说这种话未免不太合适。”   二皇子被卫寒舟的态度惊到了。之前他虽然觉得卫寒舟冷,但那只是脸上冷,心还是热的,可今日他敏锐的察觉到,卫寒舟是真的冷。   “这……我也是为了你好。”二皇子继续说。   “我跟娘子夫妻一体,若您觉得我娘子有什么不对之处,那我也做得不对,卫某在这里给您道歉了。”   二皇子没想到卫寒舟会说这么重的话,而且太与他生分了。他怎么说都是皇子,见他如此,也不再自讨无趣,转身离开了。   吃过饭后,柳棠溪不想回家,想到几日没见殷氏了,便直接去了侯府。   殷氏醒来之后得知女儿回来了,自是非常开心。   “你刚刚怎么没让人叫醒我?”殷氏埋怨。   柳棠溪吃着葡萄,笑着说“我常常来,又不是什么客人,何须如何?您身子不好,该好好休息才是。我若是扰了您的觉,岂不是不孝?”   殷氏笑着点了点她的头,说“你啊,当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母女俩坐在一起说了一会儿府中的琐事。   再说起来柳棠溪的庶弟即将会有孩子时,殷氏旧事重提“你大弟弟都快要做父亲了,可你这做姐姐的还没动静。如今回了京城了,可得好好跟女婿相处。我瞧着女婿性子不错,人又聪明,长得也是一等一的,你们生的孩子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柳棠溪差点被噎到,这话也不好接,就沉默不语,点了点头。   “一会儿你带些补品回去。”   这话却是不得不接了,柳棠溪说“娘,不用了,女儿身子好着呢。”   殷氏拍了拍柳棠溪的手,笑着说“你呀。娘不仅给你准备了,也给女婿准备   了一些,从庄子上回来,娘就开始准备了。”   柳棠溪听了这话觉得不自在极了。   她若是给卫寒舟吃了补品,不知卫寒舟会是何等反应……   晚上,卫寒舟早早地回府去了。   到了文曲街的拐角处,马车停了下来。   过了一刻钟左右,见着有一熟悉的人骑马而来,卫寒舟让马车继续往前行去。   下马车时,黄府丞的马恰好来到了他们家门口。   两个人虽然阵营不同,但毕竟同朝为官,见了面多少会打个招呼,让双方面子上过得去。   “黄府丞。”   “卫修撰。”   两个人每次都这般,谁也不跟谁多说话,就客套地见个礼就完事儿。   即便是说话,也是黄府丞阴阳怪气挖苦卫寒舟。   可这次,卫寒舟却突然多问了一句“听说黄大人昨日被人打了,如今身子可还好?”   黄府丞有些摸不着头脑,诧异地问“我被人打了?我何时被人打了?卫修撰听错了吧。还是说卫修撰盼着我被人打?”说着说着,又开始阴阳怪气起来,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好看。   卫寒舟却仍是之前那副淡定模样,说“哦,原来没被打啊。昨儿我怎么听说你被太子打了,刚想过一会儿去探望您。看来是我听错了。”   卫寒舟从来不说废话。   可今日却突然停下来跟他讲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黄府丞不是傻子。   卫寒舟话里的意思很清楚,也很明了。   “太子为人谦和,想来也不会做这等事。”卫寒舟又道。   想到昨日卫寒舟曾被皇上叫到宫里去,黄府丞立马正了正脸色,说“多谢卫大人。”说完,掉转马车,不知去了哪里。   卫寒舟收回来目光,仿佛刚刚那一番话不是他说的一般。   随后,他推门进府。   然而,进入府中之后,卫寒舟却发现柳棠溪并不在家。   他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三个皇子,一个蠢,一个憨,一个狠。 第75章 圆房   “夫人去哪了?”卫寒舟冷冷地问。   陈婆子吓了一跳。   虽然大人还是那个大人,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大人似乎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眼神也太可怕了一些。   “夫人一早起来就离开了,一直没回来。”   听到这个解释,卫寒舟的脸色更冷了。   竟然离开了!   想到昨晚那个梦,一股怒气,或者说,比怒气还要多一些的恐慌从心底蹿了上来。   她离开了吗……   会不会如同梦中一般,一去不回?   想到这一点,卫寒舟离开了椅子,站了起来。   陈婆子小心翼翼地觑了一眼自家大人的脸色,见大人脸上一副肃杀之意,吓得跪在了地上。   “夫人许……许是去……去侯府……探……探望侯夫人了。”   卫寒舟依旧没说话,且,脸色更加难看。   梦中的她,也是回了侯府。   陈婆子吓得开始发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响声,接着便是柳棠溪的声音。   “嬷嬷,你把布放到厢房里去,这几盆花搬到小花园里去。”   卫寒舟闭了闭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还好,她回来了。   “哎,好,夫人放心,我记住了。那这些补品呢?”程嬷嬷问。   柳棠溪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唇,说“先找个地方随便放吧。”   “是,夫人。”   很快,柳棠溪出现在了正院之中。   此时天色已黑,正院里已经点起了灯笼。   卫寒舟站在正屋门前,负着手,看着她。   因着卫寒舟是背着光站着的,所以柳棠溪看不清他的脸色。   回来之后,见着卫寒舟在家,柳棠溪还挺开心的,尤其是他似乎正在门口等着她。   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很温馨。   不过——   他早上做的事情她还没忘呢!   “杵在这里做什么?我跟你说,我晚饭已经吃完了,你爱吃什么自己做去。”柳棠溪板着脸说。   然而,越走越近,当她走到台阶前时,发现卫寒舟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在压抑什么一样。   下一瞬,她的手腕就被卫寒舟抓住了。   柳棠溪吓了一跳,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腕。   周围正在忙碌的下人们也都停了下来,看向了这边。   柳棠溪正想说卫寒舟,却听头顶上传来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   “你干什么去了?”   她竟然从卫寒舟的声音里听出来一丝脆弱?这不可能吧,定是她听错了。   柳棠溪抬头,看着卫寒舟说“去了一趟侯府。”   卫寒舟看着这一双疑惑的眼睛,深深叹气,牵着她的手,朝着屋里走去。   等二人到了屋里时,柳棠溪看到了跪在地上的陈婆子,有些惊讶。   接着,就听卫寒舟用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说“都退下去。”   下人都是柳棠溪的人,听到这话,先看了柳棠溪一眼。   见柳棠溪点头,这才出去了。   “你今儿是怎么了,谁在外头惹你不高兴了不成?”柳棠溪蹙了蹙眉问道。   卫寒舟实在是太奇怪了,柳棠溪的关注放在了他和以往不太一样的表现上,倒是忘了刚刚生气的事儿。   难道是三皇子?   卫寒舟想,惹他生气的人,不正是眼前这个吗?   他一向是个自信的人,也相信自己的感觉。只是,因着昨夜那个梦,他开始变得不自信起来,而且开始患得患失。   有些问题,他明明心里清楚,可却还想听她亲口说。   等屋内所有的下人都出去,门被关好,卫寒舟张口问“你当初为何会晕倒?”   听到这个没头没尾的问题,柳棠溪很是疑惑。   什么晕倒?   她身体好得很,没晕倒过。   卫寒舟似乎也不需要她回答,她还没把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呢,只听他又继续问“为何在醒来后没有回京?”   柳棠溪听明白卫寒舟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可这事儿不是早就过去了吗?   卫寒舟为何要旧事重提?   难道他又在外面听说了什么吗?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记得了。”柳棠溪说。   “那你为何在回京后没有回侯府?”卫寒舟最后问道。   这个问题他倒是没问过。   她之前把事情归为自己失忆了。   柳棠溪抿了抿唇,不敢看卫寒舟的眼睛。   虽然卫寒舟没问过,但她自己却想过这个问题。   初时,她的确是想侯府的,无非是惧怕卫寒舟这个反派,又觉得自己莫名其妙穿越了不说,还嫁了人,觉得很不爽。   可慢慢的,她却,却……   不知什么时候起,喜欢上了卫寒舟。   既然喜欢他,他又是她的相公,她为何还要去侯府。   她表现得难道还不够明显吗?   她之前在庄子里不是已经说过了吗?   这狗男人竟然到了现在还在问她!   “我这不是嫁给你了么,我是你的娘子,回侯府做什么。”柳棠溪有些生气地说道。   卫寒舟似是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一把抓住了柳棠溪的手腕,把她带入了怀中。   柳棠溪坐在卫寒舟怀中,眨了眨眼,抬眼看向了他。   “到底为何没回去?”卫寒舟看着柳棠溪的眼睛问,不仅如此,还抬手摸了摸她的脸。   瞧着卫寒舟这个样子,柳棠溪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昏黄的灯光下,她感觉卫狗蛋的轮廓更清晰了。   不过,他今日到底是怎么了,从早上开始就奇奇怪怪的。   “怎么,你难道希望我回去吗?若是你希望我回去,那我走好了,反正你今天也怪怪的,从早上起来就不搭理我。”柳棠溪开玩笑地抱怨。不过,说着说着,倒是真的有些不开心了。   然而,她嘴上说着要走,可却没有要走的动作,依旧靠在卫寒舟怀里。   却不想,卫寒舟听到这个回答,脸色瞬间变了,手上的动作也紧了一些。   “你想离开?”   如梦中一样离开吗?   卫寒舟声音低沉地问。   柳棠溪发现,卫寒舟竟然认真了。她明明是在开玩笑,他竟然以为她说的是真的?   卫狗蛋到底是对自己不自信吃醋了,还是又听了什么风言风语?   要是吃醋了还好说,万一是听了什么对她不利的话,那就说明他不信任她!   好气!   柳棠溪从卫寒舟怀里跳了下来。   “卫狗蛋,到了这时候,你竟然还在问我这个问题。我想不想离开,你心里真的不知道吗?我怎么就喜欢上你这个榆木疙瘩!”   听到“喜欢”二字,卫寒舟眼神微动。   “你喜欢我?”卫寒舟问,声音里有着明显的不确定。   柳棠溪更气了,他竟然不知道她喜欢他?   这个木头!   “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会允许你上我的床?管你冻死,我搭理你作甚?我要是不喜欢你,我会给你做衣裳做荷包,我会把私房钱给你?你没衣服穿,关我屁事,裸奔好了!我要是不喜欢你,我天天早起给你做饭作甚?我回我的侯府去享福不好吗?要是不喜欢你,我会让你亲我?你见我让别的男人亲过吗?”   柳棠溪越说越气,也越发口无遮拦。   话音刚落,下一瞬,她就被卫寒舟拉回了怀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唇就被人堵住了。   这吻霸道极了,亲得柳棠溪差点喘不过来气。   很快,这个吻结束了,卫寒舟冷着脸说“不许再说这种话。”   竟然敢说亲别的男人,当他是死的?   柳棠溪最后那句不过是气话罢了,然而,见卫寒舟这么说,她却有些声音。她为什么会说,还不是被他气的,不对,是被蠢他哭的!   “我想说就说,你凭什么管我?”柳棠溪一副你能奈我何的表情。   她就是要气他,偏要说!   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再气她。   卫寒舟眸色微暗,摸了摸柳棠溪的唇。   既然说不过她,那就做些别的,让她不敢再说。   很快,柳棠溪被卫寒舟凌空抱了起来,朝着里间走去。   骤然被抱了起来,柳棠溪下意识圈住了卫寒舟的脖子。察觉到卫寒舟的意图,她本想推开他的。然而,想到殷氏下午跟她说过的话,她迟疑了。   而且,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她还挺期待的。   接着,她被卫寒舟轻轻放在了床上,密密麻麻的吻也随之而来。落在唇上的吻也不像刚刚那般霸道,变得温柔起来。   卫寒舟温柔了,柳棠溪却想到刚刚的事情,想要报复回去,狠狠地咬了他一口,咬得他嘴唇差点出了血。   瞧着卫寒舟因痛松开了她,柳棠溪很是得意地冲着他挑了挑眉。   别以为就他会,她也会!   期待归期待,她也要让他涨涨记性。   这样子,却是刺激到了卫寒舟。   不过,再次亲下来时,他还是如刚刚那般温柔克制。   柳棠溪也没了报复的心思,脑中变得一片混沌,渐渐开始配合卫寒舟,双手抱住了卫寒舟的脖子。   紧接着,她头上的发钗不知何时散落在地上,再接下来,一件件衣裳叠落在一起。   床幔散了下来,床摇摇晃晃,油灯忽明忽暗。   半个时辰后,柳棠溪被卫寒舟抱去净房沐浴了一番,随后,床上的东西也全都换了一遍。   此刻,她身上盖着薄薄的被子,满脸潮红地躺在床上。   卫寒舟在她身侧躺着。   柳棠溪还在回味刚刚的事情,想着想着,脸色越来越红。   就在这时,一声“咕噜”声响了起来。   柳棠溪第一反应是这咕噜声是她的,毕竟,如卫寒舟这般高冷的人,这种事情定不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两个人刚刚深入交流完,她这会儿还在害羞,可不想在卫寒舟面前丢脸。   因此,她把手悄悄伸到了被窝里,按住了肚子,试图控制它,不让它再响。   可——   “咕噜”   又响了起来。   柳棠溪觉得丢脸死了,闭上眼睛不敢看。   然而,同时又有些诧异。   她感觉,这声音似乎不是从她这里传出来的?   想到这里,她狐疑地看向了躺在一侧的卫寒舟。   恰好,卫寒舟也看了过来。   “娘子,为夫饿了。”卫寒舟很诚实地说。   “哦。”柳棠溪很冷漠,也很开心。   很好,丢脸的人不是她,是卫狗蛋。   “为夫中午就没用多少,被二皇子抢去了。晚上也没用饭。”卫寒舟又说。   说的那叫一个可怜啊。   “哦,所以呢?”柳棠溪依旧冷漠。   接着,卫寒舟跟柳棠溪对视起来。   要不是他,她早就给他做饭去了。所以,怪谁呢?   柳棠溪诚实地说“我累了,让厨房去给你做吧。”   想到刚刚的事情,卫寒舟轻咳一声,脸色有些不自在,问“很累吗?”   柳棠溪脸也红了红,说“还,还好。”   瞧着柳棠溪的脸色,卫寒舟觉得心里痒痒的,刚刚的事情又浮现在脑海中,手不自觉地放在柳棠溪的脸上摸了摸。   柳棠溪感觉浑身颤栗了一下,裹紧了被子,说“其实,还,还有补品的,娘让我拿回来的。”   “嗯?什么补品?”卫寒舟疑惑地问。   “就是,就是那种补品呀。”   说完,柳棠溪脸上突然浮现出来一种奇怪的表情,抬眸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卫寒舟。   卫寒舟不想懂,可他却还是懂了。   懂了的卫寒舟眼睛微眯。   瞧着他这副神情,柳棠溪连忙补充“不是我,是娘让我带回来的。”   卫寒舟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一些,大拇指摩挲着柳棠溪的脸,问“娘子觉得为夫需要吃补品?”   想到刚刚,柳棠溪眨巴了一下眼睛,连忙摇头“不,不需要吧。”   卫寒舟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低头亲了亲柳棠溪的额头,起床去吃东西了。   然而,吃柳棠溪做的饭菜习惯了,卫寒舟吃不惯别人做的东西。   他在家里找了找柳棠溪做的点心,又吃了几个她从庄子上带回来的苹果和桃子,回房去了。   当他回去时,柳棠溪已经睡着了。   卫寒舟吹灭油灯,躺了上去。   躺床上之后,他把柳棠溪抱入了怀中。   今日是他没控制住情绪,险些吓到她,他有些后悔。   昨晚的梦,对他影响太大了。   这一整日,他都在想梦中的事情。   理智告诉他,梦里的那个姑娘跟她娘子并不是同一个人,可一想到那女子长着一张跟娘子相同的脸,却嫁给了别人,他就觉得心痛难忍。   今日见她不在家,他第一反应就是她跑了。   刚刚问的那些问题,也是他最想要确认的。   可,那些又有什么好确认的,他明明知道答案,可却还是没控制住自己,想要听她亲口承认。   梦和现实,唯一的不同是梦中娘子成亲当日没昏倒,现实娘子却昏倒了。   梦中的那个人始终如一,从他第一眼见她,到在京城见她,都是同样的性子,也跟他最近听过的有关娘子之前的传闻是一样的。   可现实中,娘子显然跟他第一眼见她和之前的传闻不一样。   若说她真的只是失忆,他是绝对不信的。   一个人会失忆,但却不可能突然多了别的东西。比如,厨艺,再比如那神奇的技能。   若梦中的那个娘子有那般神奇的技能,不可能在梦中丝毫不显露出来。   所以,两个人不是同一个人,娘子从来没骗过他,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最真实的。   娘子倒像是从天而降一般。   她不会真的是仙子吧?要不然怎会有那么神奇的技能。   想到这一点,卫寒舟心底的恐慌又升了起来,抱紧了怀中的柳棠溪。   她若是仙子,万一跟突然到来一样,以后再突然离开了怎么办?   一想到这里,卫寒舟就抱得更紧了一些。   不行,他绝不能失去娘子,他一定要好好守着她。   他们要生儿育女,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直到柳棠溪闷哼了一声,卫寒舟才稍微松开了她一些。   柳棠溪睡得挺熟的,并不知卫寒舟什么时候睡的,虽然昨晚挺累的,但因为睡得早,她还是准时醒了过来。   醒过来之后,就发现寒舟在盯着她。   两个人对视了许久,柳棠溪忍不住问出来她一直想问的问题。   “你这两日为何奇奇怪怪的?昨晚我回来,你脸色怎么那么难看?还有,你为何问我那些问题?”   柳棠溪觉得,这些事儿,她总要问清楚才好,要不然她心里难受。   昨晚那是被别的事情干扰了,或者说被男色迷惑,忘了问。   她本以为卫寒舟多半不会回答她,可却没想到,他回答得很是认真。   “为夫这几日听说了娘子跟三皇子从前的事情,心里很是嫉妒,便没忍住发了脾气。”   柳棠溪顿时一惊。   她眨了眨眼,感觉自己有些不认识面前的卫狗蛋了。   他竟然会承认自己嫉妒?   而且,她跟三皇子的事情他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从前他只会闷不吭声生气,暗戳戳问她问题,今日却坦诚地说了自己心中的嫉妒。   “你真的是我之前认识的卫狗蛋吗?”柳棠溪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卫寒舟的脸问道。   卫寒舟本打算要好好待柳棠溪,对她尽量温柔一些,可听到这话,神色一僵。   又叫他这个名字。   她果然还是没长记性。   见卫寒舟冷了脸,柳棠溪反倒是习惯了,拍了拍他的脸,说“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卫狗蛋。”   又叫了一遍。   卫寒舟面无表情地看着柳棠溪。   竟然敢给她使脸色?   柳棠溪同样板起脸,把手缩回了被窝,冷漠地说“我累了,还不想起,你自己出去吃吧。”   话音刚落,唇就被人堵住了,而她两条胳膊在被子里,根本使不上劲儿。   卫寒舟觉得,做比说有用。   有些事情既然说不过她,那就让她说不出来。   许久过后,卫寒舟神清气爽地出门了。   柳棠溪却气得砸了砸床,发誓下次一定要找回来场子,不能再被卫寒舟掌握主动。,,, 第76章 畅谈   卫寒舟一出门,就遇到了住在隔壁的黄府丞。   黄府丞这次比从前热络了不少,说“昨日多谢卫大人提点。”   卫寒舟却道“黄府丞客气了,我什么都没说过,只是觉得跟黄大人是同僚又住得近,关心一下邻居罢了。”   黄府丞会意“哈哈,对,卫大人什么都没说,是我记错了。”   黄府丞虽然在抛弃发妻的问题上很受人诟病,但也为官不是一日两日了。他也不会大大咧咧直接跑出去说是卫寒舟告诉他三皇子说了什么什么云云。要真这样说了,不就得罪了卫寒舟吗?而且,往后谁还敢再给他们通风报信。   说完,两个人就分开了。   一个坐马车,一个骑马,朝着宫门的方向行去。   当日早朝,黄府丞特意递了个折子,在祐帝面前露了个脸。   太子又阴阳怪气地嘲讽了三皇子几句。   祐帝脸色当下就不好看,瞥了一眼那日来报消息的内侍。   内侍原本离得远远地站着,瞧着祐帝的眼神,“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三皇子皱了皱眉,脸色很难看。   卫寒舟走后没多久,柳棠溪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也起来了。   程嬷嬷昨日也跟着去了侯府,听到了殷氏的话。而且,昨晚正房那么大动静,她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以,柳棠溪刚洗漱完,正想去下厨做饭,就见程嬷嬷端着一个砂锅过来了。   柳棠溪吸了吸鼻子,咽了咽口水,问“这是什么啊,好香。”   程嬷嬷笑着说“夫人最近太累了,我给您炖了补汤,快趁热喝了吧。”   柳棠溪脸色顿时一红,看向了砂锅中的老母鸡汤。   “喝吧,夫人,这里面有放侯夫人带来的补品,大补。”程嬷嬷已经打开锅盖,给柳棠溪盛了。   柳棠溪抿了抿唇,坐下了。   她觉得,自己昨晚确实挺累的,需要补一补。而且,虽然不太想吃补品,可这味道实在是太香了,她有些忍不住。   柳棠溪喝了一碗之后,程嬷嬷又劝了劝。她实在是抵不住美食的诱惑,不禁劝,又被忽悠地喝了两碗。   直到有些恶心,才不再喝了。   “嬷嬷,母亲不是说让相公也喝吗,剩下的还是留给相公喝吧。”柳棠溪说。   程嬷嬷笑着说“夫人这就不懂了,大人的汤跟这个不一样,我下午就让人炖上。”   柳棠溪……   不过,想到卫寒舟也要跟她受同样的折磨,柳棠溪觉得开心了不少。   中午,卫寒舟正想出门吃饭,却见东升又过来了。   卫寒舟心情顿时好了几分。   看来,娘子的气消了,又开始给他送饭了。不过,昨晚确实累着她了,也不知她今日身体如何,会不会太累。   “夫人今日做了什么?”卫寒舟问。   东升笑着说“昨儿夫人从侯府带来几个摆件儿,今儿去小花园捣鼓那些该放在哪里了。”   卫寒舟点了点头。看来,娘子身子无虞。   傍晚,卫寒舟一散值就回了府中。   他原本心情不错,然而,在看到桌子上的补汤时,心情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喝吧,这是娘给咱们准备的,你多喝点。”柳棠溪笑眯眯地说道。   这种大补汤可不能她一个人喝。   卫寒舟看了一眼她的脸色,拒绝了“为夫不需要喝。”   “怎么会不需要呢,都是母亲的一片心意。”柳棠溪正了正脸色说道。   卫寒舟觑了她一眼,别有深意地说“娘子晚上就知道为夫需不需要了。”   柳棠溪眨了眨眼,假装没听懂,说“可这是娘准备的唉,你真的不喝吗?”   卫寒舟瞥了柳棠溪一眼,又见程嬷嬷在盯着他,于是端起来喝了一些。   柳棠溪脸上渐渐浮现出来得意的笑容。   不过,卫寒舟虽然嘴上说得厉害,这一晚上却没做什么,倒是害的柳棠溪白白紧张了一回。   然而,在卫寒舟连续喝了三日补汤后,柳棠溪终于尝到了个中滋味。   第四日,她难得起晚了,醒来后,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说“嬷嬷,再也不要给卫寒舟准备补汤了。”   这狗男人,开了荤之后就变成狼狗了!   程嬷嬷却笑得开心,觉得补汤起了效果,说“哎,好嘞。大人不喝了,夫人您还是要喝一些。”   柳棠溪蒙上被子,假装没听到,在心里却骂了卫寒舟无数遍。   转眼间,秋收过了,因着柳棠溪请了合适的老农来种田,收成比往年多了两成。   但老农却说,这里的地肥,若不是之前耽搁了,收成会比现在还要多。   柳棠溪很开心,大赏了大家。   柳棠溪出手大方又明理,庄子上干活的小厮、长工都挺喜欢这个主家。   秋收过后,地里的苹果彻底熟了,桃子也熟了。   卖果子的铺子已经弄好,只等着果子熟了。   至于掌柜的,是怀恩侯府铺子里的二管事,这还是怀恩侯亲自给她安排的。   说起来,之前怀恩侯得知她管着庄子,且打算卖苹果和桃子的时候,就把家里卖新鲜果子的掌柜的叫了过来,帮着她看看。   柳棠溪并不怎么懂这些,与其用别人,倒不如用侯府的。   最终,柳棠溪把二管事留了下来。   二管事在去庄子上看了看,又品尝了苹果的味道之后,把价格定在了二十文一斤。   这个价格对于柳棠溪而言有些高。   之前卫老三家的苹果最高卖过七文钱,但这是进价,在县城卖的时候,好像是十文钱一斤。   不过,在整个京城来看,并不算是太高的,比他们家的苹果卖得贵的铺子多得是。   胡掌柜似乎看出来柳棠溪的意思,说“夫人,咱们家苹果好吃,这个价格也不算太高。咱们且先卖卖看,若是卖得好,再加价,卖得不好,再适当便宜一些。”   而且,接下来,胡掌柜跟她讲了不少生意经,说了说京城苹果普遍的价格,多半都在十文钱以上。   胡掌柜的却有理有据地跟她说了不少。   柳棠溪听得有些晕,但却被他说服了。   她确实不太懂这些,不过,她当下也没决定,回头问了问卫寒舟,这才听从了掌柜的。   他们决定先卖苹果,再上架桃子。   殷氏从她这里要走了一百斤苹果,给相熟的官宦府中送了一些。   即将卖苹果的时候,柳棠溪还挺紧张的。虽然之前也卖过东西,但却不是她当家做主,她顶多是了技术支持。   如今自己卖了,难免紧张,不过与其说是紧张,倒不如说兴奋。   她知道自己的苹果肯定会受到欢迎,她对自己摸过的东西有信心,可她却不知会受欢迎到什么地步。   开张的头一天晚上,柳棠溪沐浴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兴奋地睡不着觉。   在床上躺了约摸两刻钟后,只听躺在一旁的卫寒舟问“怎么还没睡?”   柳棠溪吓了一跳,她还以为卫寒舟早就睡着了,没想到竟然吵到他了。   想到卫寒舟明日一早还要早早地去上朝,柳棠溪连忙小声说“吵到你啦?抱歉抱歉,我马上睡。”   说着,就闭上了眼睛。   然而,卫寒舟却顿了顿,说“娘子种的苹果是为夫吃过的最好吃的苹果,无须担忧卖不出去。”   卫寒舟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只听柳棠溪语调欢快地说“我知道呀,我种的定然是天下第一好吃的苹果。”   卫寒舟……   白担心了。   他还以为她是因为明日要去卖苹果,怕卖不出去,所以紧张和担忧。   既然不是因为这个,那是因为什么?   “那娘子为何睡不着?”卫寒舟问。   听到这话,柳棠溪转过身,看着卫寒舟,兴奋地说了起来“我是在想,我种了三十亩地的苹果,约摸十六七万斤。如果一斤卖二十文,我就能赚三千多两银子。刨除成本,也有不少呢。这么多银子可是能买好多东西!我能在京城买大宅子了,还能买铺子。这还只是苹果,加上桃子、庄子里的莲藕还有之前收的粮食,这一年的产出就得五六千两。天哪,我一年就能赚五六千两。再加上铺子的收益、其他庄子的,差不多一万两了。等明年,我去把山上和其他庄子上也种上果树,一年说不定我就能赚两万两,不,最少也要三万两。用不了几年,我就能成大历朝的首富了!”   柳棠溪越说越兴奋,仿佛,那些银子就在眼前。   卫寒舟……   所以,娘子是因为太兴奋了才睡不着?   “娘子还可以做糖葫芦。”卫寒舟说。   柳棠溪说“对啊,我之前已经让人去移植山楂了,种了好多。等明年的时候我还可以做糖葫芦,不止糖葫芦,还有山楂糕,山楂片……各种山楂吃食。”   说着说着,柳棠溪咽了咽口水。   “娘子在庄子里的花也长成了,想必那些更值钱。”卫寒舟继续说。   “对对,母亲说有些是珍品,她没想到我能种成。那些一株就可能卖上十两,甚至百两。天哪,我种了有一亩多呢。虽然不是全都是珍品,但肯定也能卖不少钱。等明年我要全部种成珍品。想来,不用明年,今年我就能有几万两收入了。”柳棠溪的嘴角快咧到耳朵后面去了。   “娘子还可以种药材。”卫寒舟为她开拓思路。   “啊,你不说我都没想到。是啊,我可以种药材。那些什么灵芝天山雪莲,哈哈哈哈哈哈哈,一株就能让我发家致富。”柳棠溪兴奋地说。   她是真的没想到。   要是能种成那些名贵的药材,卖钱倒还是其次,但可以保命,也可以救人。   这些单是想想就让人激动。   卫寒舟果然聪明。   “天山雪莲长在天山,这里气候并不适合。”卫寒舟泼了盆冷水。   可柳棠溪并不在意,种不了这个,她还可以种别的。   总之,卫寒舟的想法好极了。   柳棠溪激动地抱住卫寒舟的脑袋,在他脸颊上啪叽亲了一口。   “卫寒舟,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小机灵鬼?   这是什么?   卫寒舟脸有些黑。   不过——   亲一下哪里够?   他本是怕她担忧明日的开张事宜,没敢累着她,但,既然她如此兴奋,又睡不着,不如做点别的事情。   很快,卫寒舟朝着里面翻过身去。   柳棠溪正兴奋地想着她的首富梦,没想到卫寒舟那一张俊脸突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这人搞什么,刚刚不还跟她一起畅想未来吗?   没想到她想着赚钱,这人脑子里却想别的。   “为夫不是小机灵鬼。”卫寒舟突然一本正经地看着柳棠溪说道。   瞧着他这幅样子,柳棠溪有些想笑。   但下一句话,她却笑不出来了。   因为,卫寒舟趴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但为夫可以跟娘子一起生个小机灵鬼。”   说着,卫寒舟的吻落了下来,落在了柳棠溪的唇上。   对于亲吻,两个人早已经不是新手,比从前有经验多了。   不过,经验再多,柳棠溪依旧被他亲得面红耳赤,意乱情迷。   至于什么首富梦,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第77章 交流   卫寒舟是爽了,柳棠溪第二日却起晚了。   醒来时,卫寒舟早就走了。   瞧着快到开张的时间了,柳棠溪连忙收拾了一番去了铺子里。   好在没迟到。   而且,门口竟然已经排起了长队。   柳棠溪很是诧异,快步走到了铺子里。   “胡叔,外头那些人是怎么回事?”   胡掌柜朝着柳棠溪躬身,说“姑娘客气了。外头那些是各个府中来买苹果的,有郡主府、侯府、侍郎府等等。”   “啊?他们为何来这里排队?”柳棠溪有些摸不着头脑。   胡掌柜笑着解释“听说是侯夫人前些日子给各家分了几斤苹果,没够吃的,听说今儿咱们开张,就过来买了。”   听到这话,柳棠溪眨了眨眼。   她昨晚就在做梦自己要成首富了。不过,当时也只是自己的臆想罢了,没想到这种臆想突然变得越发现实了。   等开张时辰一到,看着那些苹果还没上上来就被各府抢购一空,柳棠溪觉得自己的首富梦怕也不是幻想了。   而且,她似乎低估了一件事情。   京城人有钱,他们也舍得在好吃的东西上花钱。   即便苹果二十文一斤,他们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瞧着这两日运过来的苹果很快就被抢空了,胡掌柜又安排人去地里运苹果了。   直到后半晌,他们又运过来近千斤苹果,门口才没有排队等着的人了。   而在铺子里的人,多半是附近的住户。   这边热闹了一整日了,他们都没能进来瞧瞧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今门口没人了,可不就能来看看了吗。   伙计们去招呼散客,胡掌柜笑呵呵地跟柳棠溪说“夫人,您看,咱们的苹果好吃,不愁卖。我倒是觉得,价格定的还是太低了。不过,突然涨价也不太好,不如就说开张前三日这个价,等第四日开始涨价。”   柳棠溪看了胡掌柜一眼。   胡掌柜却说“咱们家苹果这么好吃才卖二十文一斤,那些同样卖二十文一斤的苹果可就卖不出去了。”   柳棠溪皱了皱眉,说“按市面上的定价吧,也别太高。”   胡掌柜看了柳棠溪一眼,知道了她的底线,心中便有数了。   首富什么的,也只是个想法罢了,她到没想过把这苹果卖出天价去。   钱这种东西够花能保命就行了。   况且,今日看着来来往往运送苹果的活计,她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   一个既能赚钱,又对她和卫寒舟以及殷氏有利的法子。   她之前没想到自己的苹果能这么受欢迎。   既如此,倒不如换一种法子。   与其这般麻烦的运送,倒不如让各个府上的直接去地里采摘,既省了她的事儿,又能让人摘个够。   节省人力物力。   同时还能加强跟各府的联系。   想到之后,柳棠溪就去怀恩侯府了。   “你是说一人收十文钱,随便去里面吃,带出来的话要花钱?”   柳棠溪点头“对,或者直接买也行。”   殷氏琢磨了一下,说“这法子倒是不错,省了咱们的事儿,各个府上也能根据自己需求去买,不至于不够买的。”   “是的,娘,您可以给各府的夫人下帖子,就去咱们咱们苹果园里,咱们先让她们免费摘一次,体验一下。”   柳棠溪已经决定要这么做了。但是,她不确定各个府的夫人们会不会喜欢。   不过,即便是不喜欢,她也打算这么做。   到时候把苹果地分出来几块儿隔开,男女不在一边。身份不同,去的地方也不同。   她这倒不是歧视身份,但,若是官家娘子和普通百姓在同一处,难免会惹出来麻烦。   总归她的东西是一样的。   殷氏觉得这法子比较新鲜,同意下来。   第二日,柳棠溪就去庄子上准备了。   她的地方也不大,每个就一亩地大小,太大的话不好管理。   最西边是给官宦家的,分为男女两部分。   最东边两亩是给平民百姓,同样分男女。   等这几亩地摘得差不多了,再换地方。   除了管理的小厮丫鬟,柳棠溪还搭了棚子,了歇息的地方,供人在里面坐着喝茶洗苹果等。   不仅如此,她还为过几日各家夫人来准备了不少糕点。   因为柳棠溪种的苹果好吃,好多人都想再买,且,也非常好奇,她到底是怎么种出来的,所以,很多人都受邀来了。   结果,来了之后发现不仅苹果好吃,糕点也很好吃,纷纷询问法子。   柳棠溪便说是用这里的苹果还有庄子上种的粮食做的。   别的倒没什么,但柳棠溪在各家夫人心中留下了一个能干的印象,对她渐渐改观。   等回去之后,她们自己做,却怎么都做不出来这个味道。   后来,有些人为了吃糕点,又来了几次。   对此,柳棠溪觉得,吃,真的是大家非常重视的事情。   因为吃,好多人对她改观了。   庄子上可以去摘苹果的事情在铺子里挂了个牌子,此事传出去之后,不少人都好奇,去地里吃苹果了。   一个人十文钱,苹果卖二十文一斤,吃上两三个就够本儿了。   这价格不高,普通人也能负担起。   而在尝过价格之后,大多数人都纷纷买了一些回去。   来庄子上摘苹果的人越来越多了。   尤其是各府的夫人和小姐,觉得这件事情非常有意思,来了几次。   此刻,柳棠溪陪着殷氏在苹果里招呼来采摘的长公主,卫寒舟则是在谨王府的阁楼里跟谢琮礼说话。   谢琮礼看着远处听着的马车,笑着说“寒舟兄,替我谢谢你家娘子。”   卫寒舟挑了挑眉。   “我家这庄子,看来要涨价了。”谢琮礼说。   为看着顺着谨王世子的话看了过去,虽然看不清娘子的身影,但,看着这一片她亲自种的果树,他感到非常自豪,脸上不自觉露出来微笑。   见他如此,谢琮礼微微一怔。   看来,他这位好友是真的很喜欢他家娘子。   “世子不嫌她扰了您的清净就好。”   “怎会?”谢琮礼转移了目光,看向了下面的人,“从前到处都被人盯着,来一次宅子不知身后有多少双眼睛看着。如此这般,倒是方便见人了。”   确实,从前来庄子上的人少,来谨王府一趟极不方便,很容易被人盯上。   可这般人多且杂,那些想盯梢的人也盯不住所有人。倒是方便他们见人,也不会被人怀疑了。   卫寒舟会意,两个人对视一眼,露出来心照不宣的表情。   这时,一个身着劲装的侍卫上来了。   “世子,卫大人,兵部尚书过来了,王爷请您二位过去。”   另一边,长公主和小郡主摘完苹果之后,殷氏就陪着她回京了。   送走殷氏后,柳棠溪把张管事叫了过来。   柳棠溪听着张管事来报今日赚了多少钱,有哪个府的夫人哪位少爷来了,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去过。   等到太阳快要下山时,她回了宅子里。   此时,卫寒舟已经在宅子里等着她了。   “你日日在屋里看书有什么意思,外面可热闹了,如今天儿也热,该活动活动才好。”柳棠溪笑着说。   卫寒舟抬手把她因着摘掉帷帽而有些凌乱的头发抚平,说“嗯,累吗?”   柳棠溪摇了摇头,说“不累。不过,咱们还是快回去吧,再晚一些天色要黑了。”   “好。”   柳棠溪和卫寒舟坐着马车离开了。   一旁的苹果园里,下人们正在打扫着普通人摘苹果的院子里的脏东西,却突然发现一棵树下还坐着一个正在看书的人。   “这位小哥,你怎么还在这里,我们早就关园子了。”小厮不悦地说。   说完,看了看地上十多个苹果,看这人的眼神越发不善。   花了十文钱,吃十几个苹果,可真是够本儿!   小厮盯着这人的衣裳看了看,瞧着也不像是贫苦人家出身,想必是哪家抠门的土财主养出来的。   哼,倒是会占他们侯府的便宜。   二皇子看书正入迷,听到这话,呆呆地抬起头来,再看天色,太阳已经落山了。   “啊,抱歉抱歉,我忘了时辰。”   “快走吧。”小厮皱着眉说。   二皇子连忙合上书,灰头土脸地离开了。   小厮不得不把地上的苹果核都收拾干净了。   说起来,二皇子是在卫寒舟那里吃到的柳棠溪种的苹果。吃过一次之后,就止不住了。   他发现,他吃了之后竟然能让脑子变得清醒。   而且,奇怪的是,只有他一个人这般明显,其他人似乎没这么严重。大家都只觉得好吃,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因着跟着柳棠溪有过节,他怕被人认出来,也不敢明目张胆来,只能偷偷跑出京城。而来了之后,也不敢去那为权贵准备的果园,只敢到这边为普通百姓准备的,没人认识他的苹果园里看书。   坐在这里一边吃苹果一边看书,很是惬意。   等走到地头时,二皇子有些走不动了。   他一整日没吃饭了,只吃了十几个苹果,这会儿饿得发慌,怕是走不到宫里去了。   四处看了看,这里有两个庄子,远一些的是柳棠溪的府,这个他肯定不会去。另一个近些的,不知是谁家的,希望能留他吃一顿饭。   等走过去发现是谨王府的庄子时,二皇子喜极而泣,不仅吃饭,还打算留宿了。   柳棠溪和卫寒舟在天黑之前回去了。   回到热闹的京城,看着路边卖的好吃的,柳棠溪也不想做饭了,买了一只荷叶烧鸡,又去最大的酒楼叫了四个素菜。   说起来,这最大的酒楼还是柳蕴安开的。   因着有怀恩侯府和三皇子做靠山,又有现代的管理手段,很是红火。   虽然跟柳蕴安不对付,但柳棠溪不会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   吃东西嘛,自然要吃最好吃的。   回府之后,柳棠溪把这个菜加工了一下,瞬间,这些菜都变得更好吃了。   等到二人回到家坐在一起吃饭时,柳棠溪想起来白日发生的事情,跟卫寒舟聊了起来“说起来,今日不仅长公主来了,太子妃和娘家明国公府的人来了,看那样子,似乎在跟各个府中的人套近乎一般。”   说道这里,柳棠溪想到书中的走势,再次试探“你如今跟太子走得不近吧?”   若是以往,卫寒舟定会冠冕堂皇地应付她。   可现在,却听他道“不近,为夫极少见太子殿下,跟三皇子走得也不近。只忠于皇上一人。”   柳棠溪顿了一下,接着,脸上露出来放心的神情。   “嗯,那就好。”柳棠溪说,“不过,你也别拒绝得太狠了,得罪了三皇子。”   卫寒舟夹了一个板栗放到柳棠溪的碗中,说“嗯,为夫明白,娘子不必担忧。太子性情暴虐,不得皇上喜欢,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被废。跟太子相比,三皇子更有可能登上帝位。”   这话说得句句在柳棠溪的心坎儿上,她简直快要不认识卫寒舟了。   卫狗蛋之前从不跟她说这些,最近这是怎么了?   好像,他这些日子偶尔会提起来这些事儿。   “你怎么突然跟我说这些了?”柳棠溪疑惑地问。   卫寒舟抬头,看着柳棠溪的眼睛,平静地说“不是娘子问的吗?”   柳棠溪眨了眨眼,心想,我问你就说?怎么从前没见你这般听话。   说起来,卫寒舟似乎从他们二人圆房之后就变了。   变得更体贴,更沉默,而且,他似乎能看透她在想什么一般。   “嗯,你下次也得这样,我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不能敷衍我,也不能不回答。记住了吗?”柳棠溪提醒。   “好。”卫寒舟顺从地应了。   从前,他不是不想跟她说这些,只是,他害怕,怕自己身单力薄行差不错,怕自己满盘皆输会害了她。   如今却是不会了。   梦里的自己输了,可现实,他不会输。,,, 第78章 试探   柳蕴安得知了柳棠溪卖苹果时的法子,怔了一下。   这法子,怎么那么熟悉,像是她那个时代才有的。   她不记得大历朝曾有过类似的做法。   难道柳棠溪是商业奇才,突然想出来的?她最近也听怀恩侯说起来,柳棠溪这次苹果卖了不少钱。   不过,想到柳棠溪回京之后发生的变化,她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   难道——   她不是重生而是如她一般穿越了?   可若是穿越,如何知晓她穿越之前发生的事情?猜的?   柳蕴安心中开始不安。   “清荷!”   清荷连忙从外面进来了,说“姑娘。”   “去让人查一下,柳棠溪回京之后都在忙什么。”   一听这话,清荷立马来了精神,她觉得她们家姑娘终于重视起来了,要收拾大姑娘了,连忙应了一声“是,姑娘,奴婢马上去。”   安排好之后,柳蕴安心安了不少。   眨眼间,地里的新鲜果子都卖完了。   柳棠溪看着这一叠银票,乐得合不拢嘴。   原本庄子上一整年也就不到一千两的收益,可她这一个秋日却赚了六七千两。   柳棠溪拿着银票和账簿去了怀恩侯府,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了殷氏,殷氏看向女儿的眼中满脸的惊喜和骄傲。   她想过女儿能赚钱,毕竟,在她眼中,女儿做什么都厉害。   可她没想到女儿竟然能赚这么多,差不多一年能番十倍了。   等明年地里选取好的种子,精心培育,地里的庄稼产出会更多,而果树得到照顾之后也会产出更多的果子。   还有那些不易成活的花也被女儿种了出来,不知会卖多少钱。   她生的女儿就是厉害,干什么都是最好的。以前侯爷总是夸赞那个庶女会赚钱,可如今那些个小贱人还不是比不上她生的女儿。   且,之前京城的人还在说她女儿的不是,跟她提起来女儿多半都是同情。可果子种出来之后,见他们家生意好,个个夸她女儿能干。   女婿如今也得到皇上重视,一切都渐渐好起来。   柳棠溪表示想要把钱分给殷氏一些。   只可惜,殷氏没要。   殷氏不仅没要,还想着再跟怀恩侯说一说,把家里最大的庄子给女儿。   给了几次之后,柳棠溪也不再给了。   总归她也不是个会乱花钱的人,她把这些钱都存好了,等到殷氏需要的时候再给她。   而且,殷氏自己也有几个铺子,比如有个小酒楼,等明年她把自己种的蔬菜运过去,保管让她的铺子里多赚些钱。   忙完了这些,眼见着山楂开始上市了,柳棠溪又想吃好吃的糖葫芦了。   可惜,京城虽大,糖葫芦的种类却太少了。   当晚,柳棠溪自己在家做了一些糖葫芦。   先做了一个普通的去核的糖葫芦,吃完之后,觉得有些不过瘾,想到前世吃过的种类丰富的糖葫芦,柳棠溪渐渐有些手痒。   如今她有钱了,所以,想到就去做。   柳棠溪先蒸了一些糯米饭,又把山楂从中间分开,去核。拿过来竹签子,串一半山楂,再把糯米夹到山楂里面,然后再串另外一半山楂。   最后,熬糖。   如今她有钱了,糖沾得也多。   很快,一串糯米冰糖葫芦做好了。   咬了一口混合着糯米和山楂,又有足够的糖分的糖葫芦,柳棠溪一脸满足,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   很快,第二串糖葫芦柳棠溪也很快解决了。   因着她买了不少山楂,糯米饭也蒸的多,所以,柳棠溪做了不少。   给卫寒舟留了几串之后,剩下的都让程嬷嬷分了。   要说程嬷嬷跟了柳棠溪之后,最开心的事情是什么,莫过于吃得越来越好了。才跟着柳棠溪没多久,脸就比原来圆了几分。   吃过饭后,柳棠溪递给卫寒舟一串糖葫芦。   她自己没忍住,又吃了一串。   见他吃得开心,柳棠溪不由得想起来还在老家的卫老三等人。   “也不知道家里的山楂成熟了没。”柳棠溪说。   她想他们了。   虽然怀恩侯府才是她的家,可那是原主的,侯府的人对她好,她总觉得有些心虚,也觉得愧疚,想要做更多来报答他们。   但对李氏他们就不一样了,这些人是救了她的人,也是帮助她融入这个世界的人。   半年过去了,三皇子和柳蕴安都没再找她的麻烦,看起来应该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只是,听着卫寒舟平日里给她讲的事情,她总隐隐觉得朝堂并不安稳。   似乎,有了谨王的加入,这一池浑水更加浑浊了。   也不知合不合适现在把他们接过来。   卫寒舟想了想,说“应该熟了。”   “哎,也不知道爹娘他们过得好不好,扶摇有没有气二嫂,她跟舒兰有没有偷懒,复习我教她们的功课,伯生是不是长高了……”   卫寒舟没说话,但眼神中也充满了思念。   “相公,你说咱们要不要把娘他们接过来?”柳棠溪试探地问了一句。   卫寒舟抬眼看向了柳棠溪。   不说别人,就是隔壁黄府丞家,他那两位夫人虽然不对付,但在一件事情上却出奇地保持一致。那便是,都不想把老家的公婆接过来住。   而据他所知,很少有媳妇儿想跟婆母住在一起。   在翰林院,他也没少听同僚提起来这样的事情。   他那些同僚都是书读得极好的人,但家中事务却不通。   每每提起来,大家脸上都很是烦躁,满口的之乎者也,痛斥此事。   他家娘子却是与旁人不同。   想到在家中时,媳妇儿跟娘和嫂嫂们相处得极好,甚至比对他还好,卫寒舟心中有些酸。   “咱们家里够大,能住得下爹娘他们。若是爹娘不想跟咱们一起住,我在京城还有几个宅子。若不想住在京城,还可以住在我在京郊的院子里。”柳棠溪道。   “爹娘未必想要如此。”卫寒舟说。   他爹娘的性子他了解,最是不会占人便宜的。   柳棠溪眼珠子转了转,说“那就再买个新的啊。爹娘养了你这么多年,到你报答的时候了,你把你的俸禄全都给爹娘。这些时日他们应该也攒了不少钱,把家里的地卖了,就差不多能在京郊买个院子了。”   卫寒舟仔细算了算银钱,若按照娘子这般想,的确是差不多了。   不过——   “为夫若是把俸禄都给了爹娘,如何养家?”   柳棠溪脸上露出来微笑,凑近了卫寒舟,挑了挑他的下巴,说“我养你啊~”   瞧着卫寒舟眼神中的情绪,柳棠溪不怕死地补充“别说是一个你了,就是十个八个我也养得起。”   “娘子还想养十个八个?”卫寒舟的眼神突然变得危险。   听到这话里的意思,柳棠溪还真的在脑海中思考了一下,然而,见卫寒舟眯了眯眼,她赶紧摇头,说“不,养你一个就够了!”   一个冷酷的卫狗蛋就够让人难以应付了,更何况十个八个。   这话卫寒舟如何能忍?   看着柳棠溪狡黠而又得意的眼神,卫寒舟亲了过去。   犹豫卫寒舟刚刚吃完糖葫芦,嘴上还沾了一些糖,所以,柳棠溪觉得今日这个吻是酸甜口味儿的。   不过,在卫寒舟的手不老实的时候,柳棠溪突然喊了停。   “等……等下,手上太黏了。”柳棠溪抬了抬手。   卫寒舟眼神微红,抬手握住了柳棠溪的手,吮了吮她的手指。   柳棠溪见着卫寒舟如此,心砰砰砰跳了起来,一股异样的感受从手指传达到心里。   卫寒舟这样子,也太撩拨人了。   他也太会了吧!   明明之前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菜鸡,怎么学习能力这么强。该不会是偷偷看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吧?   “你……你是不是跟什么书上学的?”   想到,柳棠溪就问了出来。   问完,却见卫寒舟却突然抬头,盯着她几息,哑着嗓子说“还是去洗洗吧。”   说着,卫寒舟抱起来柳棠溪朝着净房的方向走去。   “喂!”柳棠溪有些慌张。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一起去浴室。   卫寒舟却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很快,浴室里传出来哗啦啦的水声,同时还夹杂着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柳棠溪感觉自己身处惊涛骇浪之中,紧紧缠着卫寒舟的腰才没被淹没。   她也着实没想到,在古代还能体会一番在现代才有的浴室情节。   看着卫寒舟长长的头发,以及跟平时的冷漠不同的脸,更觉刺激。   半个时辰后,两个人从浴室中出来了。   柳棠溪浑身无力地趴在卫寒舟身上,卫寒舟则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模样。   熄灯过后,一切归于平静,柳棠溪趴在了卫寒舟的怀中。   想到之前探讨的问题,柳棠溪又问了一遍“如今朝中局势如何?可方便把娘他们接过来?”   卫寒舟抚着柳棠溪的背,给了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可以。”   听到这个回答,柳棠溪暂时忘了疲惫,激动地用胳膊肘撑起来身子,看着卫寒舟的脸,问“真的?”   卫寒舟道“真的。”   柳棠溪大喜,抱着卫寒舟的脸亲了一下,说“哇,太好了,我明日就把爹娘他们接过来。”   卫寒舟刚刚缓下去的感觉再次起来了。   看样子,娘子似乎不累?   回味起刚刚在净房的感觉,卫寒舟喉结微动,他抬手摸着柳棠溪脸,侧过身去,说“明日太早了一些。”   “啊?那什么时候?”柳棠溪脸上流露出来失望的神色。   卫寒舟慢慢压了过去,把头埋在柳棠溪脖颈,嗅着香气,哑着嗓子说“我先给爹娘去一封信,询问一下。最快也得过了年才能来。”   柳棠溪哆嗦了一下,说“卫……卫狗蛋,不,不要了。”   她再也不怀疑卫寒舟不行了。   他不是不行,他是太行了。   “嗯?”卫寒舟抬头,看向了柳棠溪的眼睛,“娘子叫我什么?”   柳棠溪咽了咽口水,非常识时务地改口“相……相公。”   “嗯,下次别叫错了。”   “哦。”   说完,嘴被人堵住了。   亲了许久,卫寒舟才停下这个吻。随后,起身又去了净房。   柳棠溪则是松了一口气。   等卫寒舟出来,柳棠溪眨巴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裹紧了身上的被子,不敢乱动一下,生怕卫寒舟下一瞬又扑了过来。   看着她这副模样,卫寒舟感觉刚刚压下去的感觉又要上来了,心头痒痒的,仿佛有什么在心上赤脚跳舞一般。   他微微蹙眉“别动,睡觉。”   柳棠溪诧异,乖巧而又委屈地解释“我没动啊,相公。”   卫寒舟抿了抿唇,叹气,躺到了床上去。   “相公,被子。”   “不用。”   “天气冷。”   他不冷,还有点热。   “睡吧。”卫寒舟转身,连人带被子一起抱着。   “哦。”   柳棠溪把头靠在卫寒舟肩上,嘴角带着笑,闭上了眼睛。,,, 第79章 回信   第二日一早, 清荷把打听到的事情告诉了柳蕴安。   “大姑娘似乎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几个月, 整日里不是去庄子上种树、种菜、种花,就是在铺子里看账本数钱。哦, 对了,她还亲自去买菜,亲手给大姑爷做饭。”   听到柳棠溪的做的事情, 柳蕴安眉头微蹙。   这些是像是穿越的人做的?   分明就是个古代人。   甚至比之前的柳棠溪还像个古代人。   “她可有接触过什么人?”柳蕴安问。   清荷想了想, 说:“没有。之前庄子上去买果子的人多,大姑娘一般也不往跟前凑,都是去宅子里做糕点,是夫人在招待各府的夫人和小姐。”   “太子妃那边她可有见?”   清荷摇头:“没有,不仅没见,大姑娘似乎还在躲着太子妃的娘家。”   “谨王那边呢?”   清荷笑了,说:“说起来,这个有联系。谨王府的宅子跟夫人的宅子挨着,听说小郡主见大小姐做饭好吃,想让她为她做菜, 被大小姐当面拒绝了,郡主很不高兴。郡主事后去过夫人的宅子, 后来被世子叫走了。”   柳蕴安点头。   “三皇子呢?”   “三皇子那边就是咱们知道的那一次,大小姐在宫门口见到了三皇子, 没认出来。”   听到这些, 柳蕴安放心了。   若柳棠溪真的重生,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 定会对未来的皇上有所亲近。从柳棠溪的做法来看,她躲着太子、拒绝瑾王、假装不认识三皇子,这其中的意思就很明显了。   太子不是将来的胜利者,谨王也不是,只能是三皇子。   她从前得罪过三皇子,得罪过她,知道他们最后会成功,所以才这般假装失忆。   若柳棠溪不是重生而是穿越,那就更好办了。   柳棠溪内里换了个芯子,之前她们俩之间的恩怨也就与她无关。   瞧她最近半年做的事情,像是个安稳过日子的没什么大志向的。   只要柳棠溪不来招惹她,给她惹麻烦,她也不会去惹她。   所以,她不管她是重生还是穿越,这都跟她没什么关系。   “嗯,大姐姐那边不必盯着了,让人盯紧太子那边。”   “是,姑娘。”   卫老三等人收到卫寒舟的信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拿到信之后,卫老三不识字,也没法读。   等到晚上伯生回来,一家人这才聚在一起听了听信中的内容。   听到卫寒舟说让他们去京城,一家人都沉默了下来。   自从卫寒舟考中状元在京城授了官职,卫老三家就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   伯生去了县城读书,卫大牛和卫二虎也在县城找活干。   卫老三、李氏去镇上卖糖葫芦,张氏和周氏偶尔也会跟着去。   家里所有的收益都加起来,他们一日就能赚个两百文,一个月就是六两银子。   再加上今年苹果卖了不少钱,还有地里的收成,他们手中已经攒了一百多两银子了。   想着等卖糖葫芦再赚些钱,明年开春盖个大宅子。   京城离他们太远了,远到他们都不知该看向哪边才能找到方向。   卫老三在这里生活了一辈子了,第一反应就是反对。   可,这事儿是他最信赖最有出息的儿子提出来的,且,儿子还在信中提到了别的事情。   卫寒舟很聪明,也很了解卫老三,所以,他重点提了卫老三在意的事情。   比如,京城有学问的先生多,伯生聪明,若是能得到他们的指点,说不定能尽早考中秀才。将来考中举人和进士的可能性也很大。但若是在乡下蹉跎下去,就不好说了。   除了伯生,仲行也能早早启蒙。而且,他还在京城,能指点两个侄子。   除此之外,京城还有女先生,能教扶摇和舒兰读书。   这是子孙的教育问题。   他还提到,京城物价虽高,但去做活的话,给的工钱也多。无论是给人做饭浆洗衣裳,还是去码头杠麻袋,都能多赚些钱。这是在为卫大牛等人找营生。   卫寒舟丝毫没提柳棠溪的出身。因为他知道,卫老三早就知道这事儿了,从那次送山楂之后,卫老三就给他写过信询问。同样,他也清楚,卫老三的性子,知道他不想靠着娘子家。所以只字不提,只提如何能靠着双手谋求生路。   句句都说在了卫老三最担心的问题上。   卫老三想着信中的内容,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们。   瞧着他们脸上的兴奋之色,卫老三没能说出来反对的话。   “这事儿你们回屋再商量商量吧。”   “是,爹。”   如今卫寒舟和柳棠溪不在家中了,他们那屋给了扶摇和舒兰俩小姐妹。   回屋之后,舒兰小声说:“大姐,我想三叔和三婶儿了。”   扶摇说:“我也想三婶儿了,三婶儿做的饭好吃,奶和娘她们做不出来那个味儿。”   “我记得三婶儿说京城有山楂糕,有夹心糖葫芦,我好想吃啊。”   “我也想吃……”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不止她们两个小姑娘,其他人也在讨论此事。   除了一个人睡的伯生。   伯生大了,卫大牛给他打了一张床,他在书房睡。   若说这些人里面最迫切的人是谁,非卫大牛和张氏莫属。   原因便是出在了伯生身上。   “若是能去京城,有他三叔和三婶儿在,他就能有个好前程了。”张氏说。   卫大牛也是这般想的,但,他看到了卫老三的脸色。   “可我瞧着爹的意思,他似乎不太想去。”   张氏抿了抿唇,说:“不管爹想不想去,就算咱们不去,我也想让伯生去。他三叔是状元郎,跟在他的身边,定能比跟在咱们身边好。”   这大概是张氏这辈子唯一一次想反驳长辈。   卫大牛顿了顿,说:“嗯,再看吧,我觉得爹也有些犹豫,要不然今晚就说出来了。”   接着,俩人就没再说什么。   卫二虎那边可不像这边这么平静,这两口子非常兴奋。   “仲行如今两岁了,等去了京城,明年就能上学了。扶摇今年八岁了,过了年就九岁了,再过不了几年得说婆家。她如今会读书,又会绣花,我可不想她在村里找。”周氏说道。   卫二虎很赞同周氏的话,说:“嗯,我瞧了瞧,十里八村没人能配得上咱们家女儿。地里刨食的我可看不上,咱们扶摇可是会读书的。那读书的,多半不是家贫就是清高,跟大伯家那个似的,扶摇可不能嫁给这样的人。”   周氏点头:“可不是么?她三叔是官身,她咋也得找个官家之子,或者找个嫁个普通人也行,得是城里人,吃穿不愁。”   “对,你说得对极了。”   说到这里,周氏想起来柳棠溪的身份,她知道卫老三和李氏严禁他们在外头泄露此事,但如今却不得不再提起来。   周氏小声说:“还有,她三婶儿可是侯府的姑娘,看那来送山楂的管事小厮就穿得比县城的掌柜的还体面,不知家业得有多大。她从前最喜欢扶摇了,也不知她能不能给扶摇找个……”   卫二虎正畅想着未来,听到媳妇儿说这话,立马反驳:“你可别存着这样的想法,在爹娘面前不能提,要是被爹知道了,定会生气。”   周氏脸上的表情讪讪地,说:“我这不就是提了一嘴么,我也不是真的想让扶摇找个家世那么好的。太好了,就是咱们高攀,到时候吃苦的还是扶摇。我就是希望她能嫁得好,过得好。听说侯爷比咱们这里的知府大人官儿还大,也不知道得有多大啊……”   对他们来说,县令就已经很大了,知府更是他们没法想象,莫说更厉害的侯爷。   “我也不知道,从前只在戏文里听说过。”卫二虎道。   说着说着,二人又提起来去京城找个什么活儿,每个月能有多少工钱之类的事情。   二人说到很晚才睡着。   卫老三和李氏二人跟儿孙们不同,他俩有些沉默。   能去京城见儿子,能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京城,他们二人自然是高兴的。   但,年纪大了,他们对故土很是眷恋。虽然想见三儿子,但也不舍得离开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纵然这里没多少关系好的亲朋好友,但,故土难离。   “哎,半年多没见,我倒是想老三了,也不知他跟儿媳在京城过得怎么样。”李氏先开口了。   卫老三说:“他是朝廷命官,老三媳妇儿又是侯府的姑娘,他俩过得肯定不差。”   “这倒是,哎。”   卫老三也叹了一口气。   “他爹,咱们真的要离开家去京城吗?”   卫老三问:“你想去吗?”   “我不知道,想去又不想去。”李氏说,说完,又转头问卫老三,“老头子,你想去吗?”   卫老三沉默了很久,说:“你看见了吗,儿子们都想去。”   回想起刚刚儿子们的表情,李氏说:“看见了。”   “伯生也想去。”卫老三道。   “嗯。”   “睡吧,这事儿再想想。”   “哎,好。”   第二日一早,卫大牛和卫二虎看着彼此脸上的黑眼圈,都笑了。   随后,他们坐着隔壁村的板车,带着伯生一起去了县城。   接下来两日,卫老三情绪都不太高,提也没提去京城的事情。   三日后,卫老三终于再次提起来。   “大牛,二虎,你们想得咋样了?”   卫大牛和卫二虎对视了一眼。他们二人在一处干活儿,没少聊这事儿。   “爹,不管咱们去不去,儿子想让伯生跟他三叔去京城读书。”卫大牛说出来自己最想要坚持的一件事情。   卫老三点了点头,看向了卫二虎。   没等卫二虎回答,卫老三就从他的脸上读出来他的想法。   “老二也想去吧?”   卫二虎摸了摸头,笑着说:“我想让扶摇嫁个好人家,也想让仲行找个好先生。听说城里人三岁就启蒙了,咱们这里没有教这么小的孩子的先生,想必京城能有。”   说完,见卫老三没说话,卫二虎道:“爹,村里人的态度您也看到了,从前咱们分家的时候,他们觉得咱们穷,就可了劲儿欺负咱们,帮着大伯他们。如今见三弟当官了,一个个的又来巴结咱们了。我很是看不惯他们那副德行。还有,不仅村里人,连镇上、县城的人都来,烦不胜烦。”   卫老三难得没批评儿子。   他沉默了一会儿,说:“嗯。”   “爹,您的意思是啥?”卫二虎问。   问完,他看向了李氏。   李氏也看向了卫老三。   卫老三顿了顿,说:“那就去吧。”   听到这话,屋内的众人互相看了看,脸上都露出来放松的笑容。   “不过,就算是去,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既然要离开,家里这边都要收拾妥当了。京城不比别处,住的、吃的、用的都不便宜。我想着,咱们把家里之前的东西都卖掉,地卖掉,苹果树、山楂树也都卖掉。”   听到这话,大家都愣住了。   卫二虎问:“爹,不用都卖了吧?”   卫老三却道:“还是卖了吧,决定走了,咱们就不回来了。村里也没人可信,到时候咱们在京城,他们到底卖了多少钱,也没人告诉咱们。倒不如全部卖掉,还能多凑一些钱。咱们家的苹果和山楂味道特别,想必能卖不少钱,伯生一会儿就给你三叔写信,问问他卖多少银钱合适。”   “那……那……咱们家根就没了。”卫大牛说。   “树挪死,人挪活,在哪都一样。既然决定去京城,就别想着混不好再回来。想去,就抱着一定要混下去的决心。伯生仲行要读书,扶摇舒兰要嫁人,这些都要银子,去京城,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卫大牛卫二虎还有张氏李氏听到卫老三这些话,全都沉默了。   他们是真没想那么远,也没他爹这种破釜沉舟的勇气。   “也别丧气,老三在京城,伯生仲行好好读书,咱们苦个几年就行了。”卫老三道。   听到这话,伯生连忙站了起来。   “爷爷,我一定好好读书,像三叔一样,不辜负家里的期望。”   仲行坐在周氏怀里,傻傻地看着伯生,笑着朝着他招手:“哥哥,哥哥。”   扶摇连忙朝着仲行说:“嘘!”   仲行看向了扶摇,抓住了她的手。   “坐下吧。等到了京城,谁也别指望,最好的法子就是指望自己。不要处处麻烦老三,孩子们读书的事情是他应该帮的忙,束脩也该他出,毕竟当年他也受过你们的恩惠。至于其他,尽量少麻烦。他当官不容易,咱们别拖累他。更不能麻烦老三媳妇儿。老三媳妇儿是侯府的姑娘,出身好,但那是她自己的机缘。她家世这么好,当初没在娘家找来时抛弃老三,那就是她对咱们的恩,老三官场上少不得得仰仗侯府,咱们更不能麻烦老三媳妇儿。这一点都记住了。”   柳棠溪出身侯府,卫寒舟也是做官的。   即便是普通老百姓也能想到,他们同在官场,定会互相帮助。   而侯府的爵位高到吓人,想必也是卫寒舟这个没什么家世的仰仗侯府。   “是,爹。”卫大牛等人连忙应下。   卫老三想,既然儿孙们想去,那就一起去。他得在一旁看着点儿,不能让几个儿子坏了老三的前程。   而且,他也希望几个孙子都能在科举上有一番作为,也希望能识字,会绣花的孙女嫁得好。   此时,柳棠溪在家里捣鼓糖葫芦。   自从那日做了糯米的之后,柳棠溪又研究了新的做法。比如,往里面放绿豆沙、红豆沙、核桃仁等等,她每隔几天就跟程嬷嬷陈婆子等人研究哪个更好吃。   至于去卖的事情,已经渐渐被她忘了。   虽然糖葫芦好吃,但程嬷嬷等人现在看到糖葫芦就觉得嘴里泛酸水。   折磨完这几个人,柳棠溪又开始折磨卫寒舟,强迫卫寒舟每晚都要吃一串糖葫芦,并且评价味道。   卫寒舟每次都是“好吃”“挺好”,除此之外,什么别的答案都没有。   这日,柳棠溪又做了新的口味,用金桔做的,她正想拿给卫寒舟吃,卫寒舟从怀里拿出来一封信。   “爹来信了。”   这句话一出,柳棠溪立马忘了让卫寒舟尝糖葫芦的事情,激动地问:“爹怎么说的,要来吗?”   “嗯,爹说过了年就来。”   柳棠溪兴奋地跳了起来,抓着卫寒舟的手,说:“太好了,我把家里收拾一下,再把几个宅子收拾收拾,问问爹他们想住哪里。”   卫寒舟把信递给了柳棠溪,说:“暂且不用麻烦,此事等爹他们来了再说。”   “也好。”说着,柳棠溪接过来信,打开看了看。   见卫老三询问卫寒舟苹果树和山楂树要卖多少钱,她道:“相公,你跟爹说,肯定要卖得贵一点!”   “嗯。”卫寒舟点头应下。   这些树的价值他心中清楚,定不会当成普通的树去卖。而他们家果子好吃,来买的人也不会给太低的价格。   “具体卖多少我也不知道,相公你自己想吧。”柳棠溪又说。   “好。”   “吃饭吧。”   “嗯。”柳棠溪太开心了,已经忘了折磨卫寒舟的事儿。   卫寒舟看了一眼程嬷嬷手中的糖葫芦,看了一眼程嬷嬷。   程嬷嬷也吃了很多糖葫芦,又岂会不明白。   见自家夫人正开心地跟姑爷说着别的事情,便悄悄把糖葫芦拿走了。   柳棠溪确实没功夫想这些事儿了,一想到李氏扶摇他们要来了,她心中就异常欢喜,恨不得立马就能见到他们。   “你在信中催一催,让娘他们早点过来。”   “嗯。”   娘子跟娘和嫂嫂他们相处得好,卫寒舟心中欢喜。可一想到娘子跟娘的关系比跟他还要好,从前在老家时,娘子也整日跟娘嫂嫂们聚在一起,不怎么搭理他,卫寒舟即便是没吃糖葫芦,也觉得酸。   至于催促一事,卫寒舟难得阳奉阴违,没在信中提。   只说让卫老三等人处理好家中的事务,等天气暖和了再来。,, 第80章 火锅   卫老三等人要来了, 柳棠溪又想到了自己要卖糖葫芦的事儿。   不过, 殷氏给她的嫁妆里面有个现成的卖干货的铺子,就在小吃街上, 她想卖糖葫芦就能卖。   第二日,送走卫寒舟之后,她就出门了。   在小吃街上走了一圈, 把各家卖糖葫芦的铺子都逛了逛, 随后把各种各样的糖葫芦都卖了一串。   最后拿到手的有二十几串,她每一串都吃了一个。   吃了这么多糖葫芦之后,别说是卫寒舟了,就是她这种喜欢吃糖葫芦的,拥有改良味道金手指的人也快不想吃了。   普通的山楂糖葫芦大概五六文钱一串,一串上面六个。其他的水果的话,价格不一,有□□文一串的,也有十几文一串,端看这种水果此时价格如何。   了解了市价之后, 算了算租金、材料等问题,柳棠溪把普通的山楂糖葫芦定在了六文钱一串, 里面加了糯米、红豆沙、绿豆沙、核桃仁的全都卖十文钱一串。   确定了后,柳棠溪跟干果铺子的掌柜的说了一声, 并且让他去找了个会做糖葫芦的师傅。   掌柜的虽然觉得糖葫芦利润不高又麻烦, 会影响到铺子里其他干果生意, 但这铺子毕竟是柳棠溪的。他知道, 对于这些勋贵家的夫人小姐而言,这一个铺子的生意他们也看不上。就比如之前夫人也不怎么管这边。   所以,即便他觉得干果可能比糖葫芦卖得更好,但在人家眼中,兴许都差不多,全都看不上。   所以,他什么也没说,痛快地应下了,回头就去找了个技能娴熟的会做糖葫芦的师傅。   过了两日,掌柜的把铺子收拾好了,别处不变,就是在门口弄了一个做糖葫芦的柜子,里面放好了做糖葫芦用的各种用具和食材。   当天,柳棠溪早早过来了,而且亲自带了两□□袋山楂。   “以后山楂用我指定的。”柳棠溪说。   这些山楂是她在家里摸好的,味道已经得到了改良。   掌柜的连忙让人把他提前准备好的山楂放到了一旁。   做好这一切,柳棠溪让师傅去做糖葫芦,做好了几串之后,柳棠溪把糖葫芦递给伙计,然后让伙计去门口喊了。   “瞧一瞧,看一看,咱们铺子里新做的糖葫芦,不好吃不要钱。”   “不仅有山楂、山药、桔子做的,还有夹心儿的。”   伙计一边喊,一边给人展示了一下。   “尝一尝,不要钱。”   这里人流量本来就大,来来往往全是人,这么一吆喝,就围过来不少人。   不少人在尝试了之后纷纷过来买糖葫芦了。   人一多,就开始排队,一排队,人就更多了。   这样,前面一个人卖,后面一个师傅做,另一个伙计帮忙。   柳棠溪有些担心糖葫芦生意,中午也没回去,就在附近随便买了些吃的,有让人给卫寒舟打包了一些。   吃完午饭之后,她又去铺子里看着了。   等到到申时,瞧着生意还不错,她就打算去买菜做饭了。   她吃了快一个月的糖葫芦了,如今嘴巴里的感觉真的是怪怪的,有些涩,又有些说不出来的难受。   想到卫寒舟也陪着她吃了一个月,她觉得他们可以换种口味了。   今日天冷,正好吃些热乎的。   比如,火锅。   火锅也叫古董羹。   大历朝人,有的叫火锅,有的叫古董羹。   至于什么时候改过来的名字,柳棠溪就不清楚了。不仅火锅,还有其他各种食物水果的名称即便是她用的现代的称呼,大家也都能听得懂,也没人对她产生怀疑。   她估摸着,这一切都跟穿越女柳蕴安有关。   柳棠溪去菜市场挑选了一些新鲜的食材,比如香菇、蘑菇、大白菜、菠菜、土豆等等。   这些都是菜场有的。   其他她想吃而菜场没有的,她就去了柳蕴安开的酒楼。   柳蕴安这个酒楼开得大,火锅在她这里是一种很受人欢迎的吃食。   而这些吃法,跟她在现代的几乎一模一样。   这倒是省了柳棠溪不少事。   她买了虾滑、羊肉卷、牛肉卷、各种肉丸子等等。   不仅买了食材,她还买了炒好的火锅底料。   掌柜的见她过来了,吓得不轻,战战兢兢地让伙计去给她准备食材。   最后,柳棠溪拿着食材和底料和调料,以及两大罐饮料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当然了,虽然掌柜的不敢收她的钱,她还是给了。   掌柜的见她离开,赶紧让人去通知柳蕴安了,生怕这位大小姐又想搞什么事情陷害他们家主子。   柳棠溪回府后,去厨房准备熬骨头汤了。虽然有了调料,但她在家吃火锅时更喜欢自己熬一锅汤。   她这次熬的是大骨头汤。   熬上之后,又开始处理素菜。   卫寒舟回来时,柳棠溪已经让人把火锅搬到堂屋去了。他们二人都喜欢吃辣,锅里冒着红红的辣油。   饶是卫寒舟不是个嘴馋之人,闻着味道也忍不住微微咽了咽口水。   “相公,你回来啦,快去换下衣裳,洗手吃饭。”柳棠溪热情地招呼卫寒舟。   “好。”   卫寒舟出来时,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食材,也调好了蘸料,屋内伺候的下人也都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二人。   “外头冷不冷?”柳棠溪问。   “冷。”卫寒舟说。   “看这样子,说不定快要下雪了,也不知京城的雪有没有家里的大。”柳棠溪看着外面说道。   卫寒舟想了想,理智地说:“应该没有。京城靠南一些,往年雪不会下太大。”   柳棠溪有些失望地说:“若是在家里,这会儿早就下雪了吧。”   “嗯。”卫寒舟应了一声。见她情绪失落,便转移了话题。   “今日吃古董羹?”   “对啊,吃火锅。你快尝尝,可好吃了,我刚刚已经吃了一些了。”柳棠溪笑着说。   她本想等着卫寒舟回来一起吃,然而,火锅准备地稍微早了一些,闻着味道,她没忍住,就先吃了起来。   “嗯。”   “不过,先喝一碗骨头汤暖暖再吃。”   “好。”   卫寒舟喝完汤之后,柳棠溪拿起来公筷,给他涮了涮羊肉卷。   卫寒舟夹了起来。   味道太辣,卫寒舟一开始有些不适应。   但渐渐地,适应之后,便好了。   两个人愉快地吃起来火锅。   柳棠溪虽然喜欢吃辣,但也吃不了太辣,时不时喝几口饮料。   “今日糖葫芦卖得如何?”卫寒舟问。   柳棠溪一边吹着香菇,一边说:“应该还行吧,具体我还没问,等明儿去了铺子里问问。”   “嗯。”卫寒舟见柳棠溪烫得呼哧呼哧的,说,“慢点吃。”   “嗯嗯。”   菜和肉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柳棠溪又给卫寒舟下了蔬菜面。   这顿饭吃了快半个时辰才停下来,柳棠溪是真的吃撑了,也好久没吃这么爽了。   下人们很快就进来收拾了。   程嬷嬷笑着说:“夫人,外头下雪了。”   柳棠溪一听这话,眼前一亮,立马跑了出去。   卫寒舟见她穿得单薄,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就没影儿了。   “夫人的披风呢?”卫寒舟蹙了蹙眉问。   程嬷嬷连忙去里间拿去了。   卫寒舟接过来毛茸茸的披风,朝着外头走去。   “大人,您也披件披风吧。”程嬷嬷提醒。   “不必。”卫寒舟抬步走到了外面。   “卫寒舟,真的下雪了啊,我还以为今儿又下不下来呢。”柳棠溪笑着说。   卫寒舟走过去,把披风给她系好,握着她的手,与她站在一起,看向了空中的雪。   “嗯,下雪了。”   柳棠溪是真的喜欢下雪,时不时伸出来手接一下空中的雪花。   只可惜雪花一落到她的手上,立马就化了。   但她仍旧乐此不疲地玩儿着,且玩儿得很开心。   两个人站了约摸一刻钟左右,见雪越下越大,天也越来越冷,卫寒舟就牵着柳棠溪的手进去了。   此刻,屋里的火锅已经收拾好了,因为刚刚开了门窗通风,味道也散去了不少。   “也不知明日早上起来雪能不能下白地。”柳棠溪说。   “应该可以,看刚刚的雪花下得挺大的,明早起来就能看到了。”卫寒舟说。   柳棠溪眼神中充满了期待,笑着说:“那我明早可得早早起来去看。”   “好。”   卫寒舟给她解开披风,抖落了一下上面的雪,交给了程嬷嬷。   此时尚早,距离睡觉还有一段时辰,外面又太冷,不适合散步,二人坐在里间的榻上看起书来。   柳棠溪看的是一本游记。   卫寒舟看的似乎也是一本杂书。   柳棠溪见卫寒舟看得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书,看着手中的游记,给卫寒舟交流起来。   “为何宋相说云北之处凶险,纵风景独美也不推荐人去?”   这本游记是大历朝开过第一个宰相宋相所写。   宋相年轻时曾在前朝任职,多次被贬黜,游历过四方各国,老了之后回了故乡,写了这本游记。   她记得,如今大家都说云北很是富庶,不少商人会去那边进货拿到京城来卖,好像殷氏手上也有一些这样的生意,还挺赚钱的。   卫寒舟抬眸看了一眼柳棠溪手中的书,随后,把自己手中的书放下,把柳棠溪抱入了怀中,低头跟她一起看向了她手中的书。   “云北曾是隔壁云国的国土。云国人善战,多年征战,百姓野蛮而又贫穷。云北跟咱们大历接壤,属于边境上的城,百姓更是比别处凶残上几分。十多年前,云国不断骚扰我国疆土,百姓不堪其扰。当时谨王的封地就在那里,于是派兵镇压。随后,两国边界多有纷争。后,谨王亲自率兵镇压,夺了云国三城,云国这才老实下来。宋相约摸是几十年前游历过云北,那时云北还不是大历的疆土。”   “哦!所以云北城指的是这三城?”   “嗯,对。”卫寒舟点头。   “哇,谨王好厉害啊。”柳棠溪感慨。   正如殷氏所说,这三皇子跟谨王比,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   虽然觉得娘子眼中的崇拜和话中的赞赏让他有些不爽,但,他仍旧继续说了下去,夸了夸谨王。   “嗯,谨王夺了三城之后,这里的百姓一开始不服,常常闹事。过了不到一年,却渐渐归顺了。不仅他们,直到今日也有不少云国人悄悄越过新边境,去云北城生活。”   “啊?为何?”柳棠溪问。   “因为云国百姓贫苦,而谨王带领他们开垦广袤的荒地,种上粮食。又带着他们盖了房屋,跟大历商业互通。有东西吃,有房子住,有钱赚,百姓们征战多年早已疲惫,如今并不会管谁是他们的主子。自是喜欢留在这里,听从谨王的管理。”   柳棠溪眼神中充满了崇拜。   这谨王,不是一般人啊。   也不知道谨王……   柳棠溪咽了咽口水,看着卫寒舟,小声问:“相公,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呀?”   卫寒舟似乎知道她问什么,别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说:“嗯,娘子想问什么?”   “谨王可有那个意思?”柳棠溪小声问。同时,她指了指皇宫的方向。   卫寒舟虽然猜到了,但却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   卫寒舟答非所问,说:“你可知,云北城的城主至今是服从于谁吗?”   柳棠溪摇头。   “十年前,云国割让领土是跟谨王签的。皇上曾多次召城主入京,然,城主从未来过。皇上也曾不满,可城主却宁愿再次跟大历开战,也不愿入京。”   柳棠溪咽了咽口水,说:“皇上能忍?”   “皇上自然不能忍。可,朝中重臣忍了。因为他虽不入京,但却年年纳贡,在领土上也属于大历朝。除了不入京,让皇上丢尽了面子,其余都听从大历。确切说,是听从谨王的吩咐。云北城主若真的联合大云一起攻打大历,那就麻烦了,劳民伤财不说,还不一定能胜利。”   柳棠溪眨巴了一下眼睛,明白了卫寒舟的意思。   卫寒舟想,在梦中,谨王死后,云北和谨王属地全乱了,曾攻打过大历。可惜世子在京中,他们又没有如谨王英明神武一般的领导者,投鼠忌器,渐渐败了。   卫寒舟从未怀疑过梦是假的,因为,好多事情他自己从来都不知道,若是梦,不可能梦到这些他极为陌生的领域和陌生的人。   而且,他家娘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她并非失忆,而是变了一个人,多了很多原来那人没有的东西。   “也就是说,谨王有那个意思?”柳棠溪趴在卫寒舟耳边问。   “为夫不知道娘子在说什么。”卫寒舟恢复了以往的样子,装模作样地说。   可纵然卫寒舟这么说,柳棠溪还是认定了心中的想法,脸上渐渐露出来笑容。   谨王,你可得加油啊,别辜负了她的期待!   卫寒舟见她笑得开心,心头微松。   她所担心的,无非是将来三皇子登基,她会被报复。   既如此,何不告知她一些事情,让她安安心,不要整日活在担忧之中。   在他看来,三皇子能登基的可能性极小。   在祐帝没能一击成功后,就失去了把谨王弄死的机会。   而谨王,也不是一个莽夫。   相反,他聪明得很。既懂得藏拙,又懂得暗中收买人心。   侍卫的事情想必谨王已经查出来一些眉目,知晓他背后的主子究竟是谁。   而且,身为先帝嫡子,天然有着一大批人支持。如今,朝中对祐帝不满的声音也不少,随着几年前税收的增加,百姓也多是怨声载道。   卫寒舟一下子又想到了梦里他们家的结局。   父亲死后,家里太过贫穷,险些过不下去。   而如今能过得这般富裕,都是娘子的功劳。   卫寒舟侧头看向了柳棠溪。想到刚刚谈论的话题,他暗暗提醒:“以后娘子可不能在外说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柳棠溪正畅想着未来,听到这话无意识地点了点头,然而,点到一半,却突然停下了,抬头看向了卫寒舟。   “相公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呢?我何曾说过大逆不道的话,是你心中这般想才觉得我也这样想了吧?”柳棠溪眨了眨眼说。   装么,谁不会?   瞧着她那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卫寒舟抬手抚摸了一下,说:“嗯,是为夫错了,娘子什么都没说。”   见卫寒舟认错,柳棠溪双手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亲他的脸。   “你知道错了就好,以后可不能说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记住了没?”柳棠溪反过来教训卫寒舟。   卫寒舟那里受得了这样的撩拨,顺势亲了回去。   亲了几下之后,哑着嗓子说:“记住了。”   屋外天寒地冻,大雪纷飞,屋内温暖如春。   从榻上到床上,衣裳散落一地,床幔放了下来,遮住了春光。,, 第81章 日常   第二日一早, 柳棠溪早早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看了看外面,感觉像是有些白, 赶紧披了一件衣裳,下床,朝着门外走去。   打开门一看, 外面的雪果然很大, 整个天地都像是盖上了一层白色的被子。   柳棠溪顿时欣喜不已,趿拉着鞋回去喊卫寒舟一起过来看。   卫寒舟披了一件衣裳,站在她身后,把她圈入了怀中。   两个人站了有一会儿,估摸着快到卫寒舟上朝的时辰了,柳棠溪道:“你先去穿衣洗漱,我给你做饭去。”   卫寒舟低头亲了亲她的额头,说:“好。”   昨日为了吃火锅熬的骨头汤还剩下不少。如今天气冷,也没坏。   柳棠溪用骨头汤给卫寒舟煮了面,又往里面扔了一些昨晚切好却没用完的蔬菜和肉丸子。   骨头上的肉被她剔了下来, 放了些调料,又放了小米椒, 拌了一下。   很快,一锅鲜美又营养的骨头汤面就做好了。   卫寒舟喝了两碗汤, 又吃了一大碗面, 两碟子肉。   见卫寒舟吃得多, 柳棠溪很是开心和满足。   送卫寒舟走后, 柳棠溪又回屋去躺了会儿。   等到天色大亮,她起来坐在榻上绣了一会儿花。   巳时,柳棠溪出门去了。   还没走到干货铺子门口,就见门口排起了长队,约摸有十来个人。   离得近了,柳棠溪终于能看清楚了,这些人是来买糖葫芦的。   一见柳棠溪出现,掌柜的立马笑着迎了过来。   “夫人。”   “嗯,今日生意如何?”柳棠溪问。   掌柜的看了一眼排队的人,又看了看铺子里,笑着说:“极好。咱们的糖葫芦卖得特别好,好多人慕名来了。而且,不少人在等着的时候来屋里买别的干果了。”   柳棠溪点了点头,看起来神色没什么变化,还是非常淡定。   掌柜的虽然在铺子里干了十来年了,但看了昨日的收益,还是非常激动。   见自家主子淡定的模样,掌柜的想,许是主子还不知昨日的收益才会如此。   “您这边请,我跟您说说昨日的情况。”   柳棠溪从善如流地点头:“好。”   进去之后,掌柜的把账簿给柳棠溪看了看。   “咱们铺子里的干果,昨日比平时的收益高了两成。糖葫芦更是厉害,卖出去五百多串,赚了二十多两银子。”   柳棠溪听后,点了点头。   她翻了翻账簿,昨日卖的糖葫芦多半是十文钱一串的,六文钱一串的倒是卖得少。   京城人果然有钱,越贵越稀罕,吃的人越多。   柳棠溪越淡定,掌柜的就越激动,继续说:“今儿来的人更多了,开店一个时辰,已经卖出去近百串了,想必这一整日要比昨儿还要多。这一条街上,就没人比咱们做得更好吃,也没人比咱们卖得更好。”   柳棠溪依旧镇定。   卫老三在镇上卖,如今一日也能卖个两百串,在京城最繁华的小吃街一日卖五百串着实没什么好惊讶的。   掌柜的见柳棠溪始终如此,不得不感慨,怀恩侯府的姑娘们可真会赚钱啊。   从前二姑娘被称为女中陶朱公,开了个酒楼,不过是短短一年,就成为全京城最大的,盈利最多的酒楼。那些个新鲜的销售法子还有新奇的吃食种类,吸引了不少客人。   而他们家大姑娘,去庄子上种树,一下子就种出来最好吃的苹果,每日都供不应求。   如今大姑娘弄糖葫芦,随便弄弄,又是最好吃的,卖得最好的。   别说那些客人了,他自己吃了都还想再吃。   也不知怀恩侯府的风水怎么这么好,养的姑娘们一个个都这么厉害。   见柳棠溪淡定,掌柜的觉得自己激动显得太过不淡定,便缓了缓,说起来自己的打算。   “咱们这糖葫芦销量不错,我想着,再找个会做糖葫芦的师傅过来,里面再放一个柜台,两个师傅一起做。”   柳棠溪想了想外头的布局,合上账簿,说:“行,你看着办吧。”   又说了几句话之后,柳棠溪出去了。   她有一段时日没去怀恩侯府了,而且,也不知如今天冷,殷氏的病会不会复发,她得瞧一瞧去。   她亲自去做了几串,打算一会儿带去怀恩侯府时带给殷氏尝一尝。   正做着呢,就见门外走进来一个熟悉的人。   “见过姐姐。”柳蕴安行礼。   “妹妹客气了。”柳棠溪继续弄手中的糖葫芦。   柳蕴安今日是来这边随便逛逛。她知道这个铺子是殷氏的嫁妆,见门口排了那么多人,就好奇过来瞧了瞧。   “大小姐,你亲自做糖葫芦?”清荷一脸惊讶地问。   这位大小姐从前没少欺负她,想想从前盛气凌人的模样,再看现在,宛如两个人。   她着实没想到,从前那么骄傲的人,真的会亲手做东西吃。   她之前确实打听过这位大小姐,她还以为她只是动动嘴皮子,让下人做的。   柳棠溪道:“是啊,挺简单的,一学就会。”   说话时,柳棠溪手下的动作不停。   瞧着柳棠溪的动作,清荷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柳蕴安盯着柳棠溪瞧了许久,见她做得认真,她又转头看向了外面吃着糖葫芦的人。   “真好吃啊。”一个姑娘说,“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糖葫芦。”   另一个说:“是啊,我昨儿买了一串糯米味儿的,今日想尝尝红豆沙的。”   “这铺子什么都好,就是做得太慢了。”   “可不是么,也等得太久了。”   ……   听着外头的话,柳蕴安对柳棠溪产生了极大的好奇。之前就听说她种出来的苹果和桃子好吃。不过,她对吃食没什么兴趣,一个都没吃过。之前之所以开酒楼,是为了赚钱,用钱办事儿。   如今亲眼见人说糖葫芦好吃,外面又排了那么多人,看起来不像是托儿。   “不知妹妹是否有幸得姐姐一串糖葫芦?”柳蕴安转头笑着问。   柳棠溪做完最后一种糖葫芦,拿起来纸袋子装好,转身看向柳蕴安,说:“能啊,排队去吧,十文钱一串,童叟无欺。”   说着,她指了指外面。   虽然柳棠溪打算跟柳蕴安和平相处,但只是不翻旧账,不代表她不翻新账。   当初怀恩侯想让三女儿嫁给卫寒舟,不就是柳蕴安建议的么。   而且,纵然殷氏和原主做法欠妥,但柳蕴安也不是什么善茬啊。   她不惹柳蕴安,但也不代表她会把她当妹妹,亦或者是朋友。   尤其是,当昨晚卫寒舟暗示了她之后,她感觉自己在面对柳蕴安的时候没那么担心和惧怕了。   底气足了一些。   反正她不欺负女主,女主光环总不会虐到她吧。   清荷被柳棠溪这话气到了,但她忍住了。   柳棠溪朝着柳蕴安笑了笑,拿着纸袋子朝着外面走去,在经过掌柜的身边时,说:“让人看好了,不许任何人插队!不管那人是谁。”   掌柜的看了一眼柳蕴安,连忙弯腰点头应下。   他早就听闻侯府的大姑娘和二姑娘关系不好,没想到是真的不好啊。   “二姑娘,您外边请。”掌柜的恭敬地说。   清荷气得跺脚。   柳蕴安却笑了笑,说:“我倒是更好奇姐姐买的糖葫芦是什么味道了,清荷,排队去吧。”   “姑……”清荷不满地说,然而,在接收到柳蕴安的眼神后,又闭了嘴,“是。”   没过多久,柳蕴安吃上了糖葫芦。   吃着嘴里的糖葫芦,柳蕴安满意地点了点头,称赞:“味道不错,怪不得这么人来买。你快尝尝。”   清荷也得了一串,正想扔掉,听到这话,不情不愿尝了一口。   吃了之后,也不得不说,是真的好吃。   “以后每日都让人来买一串。这是红豆沙的,有点甜,明日给我换成绿豆沙的。”   “是,姑娘。”   柳棠溪把每种口味都给殷氏带了一串,殷氏一次也吃不了那么多,跟邵嬷嬷分着吃了。她本来还想给柳棠溪,却被柳棠溪拒绝了。   “不了不了,我吃了一个月了,吃腻了。”   瞧着柳棠溪脸上的拒绝,殷氏笑了起来,说:“好,不给你了。”   吃着糖葫芦,柳棠溪想起来卫老三等人要来的事情,跟殷氏说了一声。   不管怎么说,卫老三等人可是卫寒舟的亲人,两边算是亲家。若是殷氏从旁人口中得知亲家要来京城的事儿,总归面子上不太好看。   “是来探望你们,还是长住?”殷氏问。   柳棠溪道:“长住,不回去了。家里人正准备把老家的地还有家里养的猪还有鸡卖掉,开了春举家来京城。”   听到这话,殷氏微微蹙眉。   在京城这么多年,她不是没见过类似的事情。   许多新科进士都有一个不太富裕的家,而新科进士娶了勋贵之女后,总会闹出来不少矛盾和笑话。   卫寒舟家也不富裕,而且,人还很多。   若是举家来京城,岂不是要跟女儿女婿住在一起?   女婿那宅子本就太小了,再多住上十个八个人,岂不是更挤。   也太委屈女儿了。   想到之前见过的事情,殷氏当机立断:“娘不是给了你两个宅子吗?你把那个离城门口近,离你们远的大宅子收拾一下,给他们住。那宅子比你们如今住得大,任谁都会夸你一声懂事孝顺。且,离你们远,也碍不着你什么。到时候再给他们几个下人伺候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能及时告诉你。”   柳棠溪听后,惊讶地看了殷氏一眼。   瞧着殷氏眼中的关心和算计,柳棠溪笑了,说:“多谢娘为女儿考虑。”   “受什么傻话呢,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不为你考虑,还能为谁考虑?”殷氏拍了拍女儿的手,“你别笑,认真点。这种事情不得不防,你是不知道,之前文昌侯府一个庶女嫁给了探花郎,那探花郎的爹娘在她面前摆谱儿不说,还让她回头去求娘家办事儿,当真是让人恶心。”   柳棠溪抽出来手,握住了殷氏的,说:“娘,我跟她们不一样,她们是在寒门学子考中之后嫁过去的。您忘了,我当初没名没姓的时候,就嫁给相公了,而且跟他们在一起生活了两年。”   殷氏怔了怔,说:“倒也是。”   “当初相公中了状元之后,族中也曾来人暗示想让他爹娘休了我,重新给相公娶个。他们没同意。”   殷氏在欣慰的同时,也有些生气:“他那族中人都这般短视吗?竟然能干出来这种事儿,岂有此理!”   柳棠溪安抚殷氏:“他们家跟族中关系不好,如今举家来了京城之后,更是没什么牵扯了,娘不必为了这等不相干的人生气。”   “哎,从前真是苦了你了。”殷氏感慨。   柳棠溪说:“娘,都过去了,如今这不还有您么?”   殷氏脸上又重新挂上了郑重的神色,说:“对,娘给你做主,谁都不敢欺负你。”   说着,殷氏又说起来卫寒舟家人的事情。   “如今寒舟身份跟从前不同了,你的身份也是,难保他家人不会有什么想法,你要多个心眼儿。”   柳棠溪笑了,说:“娘,应该不会的。公爹婆母不是在卖糖葫芦么,五月的时候,我让人带回去几百斤山楂,那时候他们就知道我的身份了。这次也是我主动提出来让他们过来的。当初是婆母救的我,他们对我有恩,我总希望他们能过得好一些。”   听到这话,殷氏叹了叹气,说:“你呀,如今却是越发心软了。听你说的这些,他们倒是极好的,人品没问题,要不然也培养不出来女婿这样的人。可人总会变的,到时候你还是得注意着些。”   “知道啦,娘,女儿不傻的。”   “嗯,等他们来了,到时候请他们来府中做客,也算是认认亲家。”殷氏说。   不过,殷氏还是觉得女儿有点傻。但,傻就傻吧,她多看顾她一些。   “爹能同意吗?”柳棠溪小声问。   她不是不知道,怀恩侯到现在都有些瞧不上卫寒舟这个女婿,因着卫寒舟没站在三皇子那边,便看他不太顺眼。   “你管你爹做什么,咱们两家是正经亲家,不认认人才会被人笑话。有娘在呢,不会让他们难堪。不过,有你爹这种态度,想必他们对咱们家也能畏惧一些,不至于敢欺负你。”   “嗯,谢谢娘。”   “跟娘说这么见外的话做什么?”殷氏笑着说,“不过,你爹真的是有些蠢了,跟着那个小贱人一起提前站队。万一到时候三皇子没能成功上位,太子和二皇子登基,他还不得害死咱们侯府。”   柳棠溪觉得,太子和二皇子没啥希望。这三个若是选一个的话,还是书中的男主三皇子更有机会。不过,如今多了谨王这个变数,一切就不好说了。   真要说有希望的,也就是三皇子和谨王了。   “女儿倒是觉得,太子和二皇子可能性不大,还是三皇子大一些。”   殷氏又何尝不知,她低声道:“我倒宁愿二皇子登基,省得那个小贱人得意!”   柳棠溪想到二皇子那个傻呆呆的样子,觉得这位可能性真的是太小了。   “不过,二皇子一心只喜欢读书,还想去考科举,不适合。”殷氏说。   又说了几句之后,见气氛有些低沉,殷氏笑着说:“好了,不说这些了。昨日你舅母托人送来了一些南边儿的特产,你一会儿走的时候拿一些回去。”   “好的,娘。”   眨眼间就到了腊月,糖葫芦卖得越来越好了。   老客户留住了,新客户又多了起来。   从前柳棠溪日日绣花是为了赚钱,加上打发无聊的时间,如今却是不用了。   她也不爱日日坐在家中绣花,卫寒舟给她准备了十来本游记,她每日就是看看书绣绣花。   亦或者,隔几日,巡视自己的店铺。   腊月十五这日,想着干果铺子里已经卖了一个多月的糖葫芦了,柳棠溪去了干果铺子。   刚一到,掌柜的就笑着迎来上来。   “夫人,我想着这几日就去给您说说上个月铺子里的收益。但总是太忙了,还没来得及去。”   “嗯。”   柳棠溪被掌柜的迎到了里面去。   坐在对面正等着下人去卖糖葫芦的小姑娘见着这场景,正想喊一声柳棠溪,却见她往里面走了。   “咦?她怎么进去了。”福平郡主疑惑地问。   谨王世子谢琮礼看了一眼掌柜的态度,又看了一眼他们二人去的方向,琢磨了一下,说:“这铺子许是是卫夫人的。”   福平郡主瞪大了眼睛,拍掌,说:“我就说嘛,这味道怎么感觉很熟悉,原来又是她弄的。她会做这么好吃的糖葫芦竟然不做给我吃,太过分了。不行,我要去找她。”说着,福平郡主就要下去。   然而,还没走,就被谢琮礼拦下了。   “卫夫人一看就是跟掌柜的有话要说,咱们何不等他们出来之后再下去?”   福平郡主想了想,觉得她哥哥说得有理,又坐下了。   不过,眼睛却死死盯着对面楼下的铺子。   柳棠溪进去之后,掌柜的就近一个月的流水拿了出来。   拿账本的时候,柳棠溪发现掌柜的手都是抖的。   柳棠溪想,至于么,这掌柜的怎么都是经过了大风大浪的,怎么还这么不淡定。   然而,当柳棠溪看到总收益的时候,也有些不淡定了。   一个月赚了一千多两?   她怎么这么厉害呢,她真的是太棒了,哎,点石成金啊。   不过,先前卖苹果桃子已经激动过一回了,所以柳棠溪很快镇定下来。   “这一个月的收益顶得上咱们这铺子过去一年,不,不止一年,是一年半的收益了。糖葫芦卖得好不说,其他干果也比平时多了三成。”掌柜的激动地说。   柳棠溪点头,说:“确实。”   “您说,咱们要不要把旁边的店铺也盘下来,卖糖葫芦?”掌柜的问。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说:“不了,还是开分店吧。”   她底下的店面多得是,而且,基本上都不怎么赚钱。与其另外买一个铺子,不如把不赚钱的铺子改成卖糖葫芦的铺子。   比如那个搬到云霞街的酒肆铺子,再比如寻芳街的铺子,城门附近的胭脂水粉铺子等等,这些铺子加起来一年也赚不了一千两。   “我琢磨琢磨,到时候把几个不赚钱的铺子改为卖糖葫芦的铺子。”   掌柜的听后,脸上的笑容落下去几分。   别的铺子都有掌柜的,若是开了分店,也跟他无关。   “不过,到时候还得麻烦吴叔把那几个铺子一并管了,铺子里面的布置、门口的牌匾、糖葫芦的味道等等,尽量保持一致。以后这里算是总店,其他是分店。”   那几个铺子掌柜的多半管理不善,正好一并改了。   吴掌柜听明白柳棠溪口中的意思,脸上的笑容加深。这是要让他当大掌柜的,其他都是二掌柜?   “是,夫人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干,保证不让您失望。”   “嗯,这几日你先想想怎么改吧,尽量让所有的铺子布置一致。”   “是,夫人。”   随后,二人出去了。   柳棠溪好几日没吃糖葫芦了,有些想吃了。便自己亲手串了几个糯米馅儿的,准备蘸糖。   然而,刚蘸好糖,正准备吃,却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   “原来这铺子真的是你的啊?”福平郡主瞧着柳棠溪的动作说。   “是啊。”柳棠溪说。   说完,她看向了进来的谢琮礼。   “卫夫人。”   “世子,郡主。”柳棠溪福身行礼。   “今儿我随妹妹来买糖葫芦,正好看到了卫夫人,蓁蓁就想来跟你打声招呼。”谢琮礼解释。   柳棠溪听后,纠结了一下,把手中的糖葫芦递给了福平郡主。   福平郡主笑着说:“算你识相。”   见福平郡主要吃,谢琮礼连忙道:“蓁蓁,你今日已经吃了一串了,不能吃太多。”   谢琮礼哪能管得住她,福平郡主听也未听,吃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我今日多吃一串,明日不吃就是了。”   说话间,柳棠溪又亲手做了一串绿豆沙的,递给了谢琮礼。   见谢琮礼不想接,柳棠溪说:“世子尝尝吧,味道还行。”   “多谢夫人。”   “世子客气了。”   “哥,你不是府中还有事吗?你先回去吧,我中午去她家吃饭。你回去记得跟母亲说我下午再回去。”   听着这话,谢琮礼犹豫了一下,看向了柳棠溪。   “不知夫人可方便?”   柳棠溪想,她就算是不方便也不能说啊。   “这是我的荣幸。”   “多谢夫人。蓁蓁,你乖乖听话,别捣乱。”   “知道了,哥,你好啰嗦,快走吧。”   柳棠溪拿过来一个包装的袋子,把谢琮礼手中的糖葫芦包了起来。   随后,柳棠溪身后就跟着个跟屁虫。   她去哪她都要跟着。   不过,郡主的马车就是比她的高档,舒服得很。   “你铺子好多啊,什么时候才能逛完啊,你不饿吗,不回家做饭吗?”   “再多也没郡主的多。”柳棠溪说。   “嗯,确实没我的多,我有一整座城,上百间铺子,还有上万亩地。”   柳棠溪:……   这个话题没法聊了。   “唉?你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我还有庄子呢。”   “你不是饿了么,回家做饭去。”   “太好了!我想吃你那天做的糖醋排骨,麻辣鸡翅,炸鸡排……”福平郡主咽了咽口水,又继续说,“还有玉米羹。”   中午,卫寒舟看着略微甜腻又有些酸的饭菜,微微蹙眉。   心中暗想,难道是昨晚他要得太狠了,娘子不高兴了?,, 第82章 新年   眨眼间,新年将至。   原本在一年前就已经传出要被废消息的太子, 近日来却突然做了几件事情, 得到了皇上的赏识。   反观三皇子, 却被皇上斥责了几次。   “我怎么觉得太子似乎突然变聪明了?”三皇子疑惑地说。   坐在他对面的柳蕴安身披一件水蓝色披风,手中抱着一个蓝色的铜胎鎏金掐丝珐琅手炉, 看起来颇有几分清冷的味道。   “的确。”柳蕴安轻启朱唇说道, “太子像是多长了一双眼睛,揣摩到了皇上的意思。”   三皇子冷哼一声, 眼神中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我自小同他一起长大,他什么性子, 我清楚得很, 绝没有这种本事,定是有人在帮他。只是不知,那人究竟是谁。”   柳蕴安琢磨了一下,说:“那人无非是皇上身边的人,亦或者是您身边的人。”   三皇子皱眉,喃喃道:“我身边的人吗?”   “嗯。您想想, 您身边最近可有多什么不知底细的谋士?”   三皇子思索了一下,说:“暂时想不出来, 回头我让人去查一查。”   “好。”   说完这些,瞧着柳蕴安冻得微红的脸,三皇子抬手摸了上去。   “安安,你打算什么时候嫁给本皇子?”   柳蕴安笑了笑,眼睛认真地看着三皇子, 说:“不急。”   同样的答案,三皇子已经数不清这是自己第几次听到了。   “怎么不急,我急得很!我做梦都想把你娶回来,好把你护在羽下,免受家中嫡母嫡姐的欺负。”三皇子握着柳蕴安的手说。   “如今母亲没再找我麻烦,大姐姐已经出嫁,亦很少回府。咱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解决太子,只有太子被废,咱们才能真的安心。而且,谨王那边也——”   话还没说完,柳蕴安就被三皇子抱入了怀中。   “可本皇子觉得你也很重要。你早日嫁给我,为我生个儿子,岂不是也很好?太子已经有了儿子,我还没呢。”   柳蕴安的头靠在了三皇子的肩膀上,靠了一会儿,正欲说些什么。抬起头来时,视线却看向了湖对面正看着这边的几位身着缤纷颜色的俏丽女子。   见着她们,柳蕴安微微用力挣脱了三皇子,语气很是温和地说:“想为您生儿子,能为您生儿子的人多得是,您何须为此担忧。”   三皇子微微蹙眉。   柳蕴安笑了笑,站起身来,说:“时辰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您莫要坐太久,免得染了风寒,大过年的,各国使臣都会来,莫要让太子抢了风头。”   说完,柳蕴安朝着三皇子福了福身,离开了。   三皇子再次被心爱的人拒绝,脸色难看极了,端起来桌子上的酒饮了一口。   很快,刚刚在湖对岸的人来到了湖心亭中。   瞧着三皇子不快,一位身着桃粉色披风的姑娘道:“可是柳二姑娘又惹您不快了?她不过是个庶女罢了,若非您宠着,谁会把她放在眼里?您不必为了她生气,您想找什么样的找不着?京城的嫡出的姑娘们都抢着嫁给您呢。”   另一个与柳蕴安打扮相似,着浅蓝色披风,看起来比较冷清的姑娘道:“可不是,柳二姑娘长得也不怎么好看,明明喜欢您,却还端着架子,也不看看自己身份。”   话音刚落,只见三皇子把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围着他的几位姑娘全都跪在了地上,不敢再发一言。   “来人,把这几个人给本皇子送入教坊司,一辈子都不许脱奴籍!”   说完,三皇子离开了湖心亭,从始至终没看这些姑娘一眼。   任她们跪地求饶,撕心裂肺的呼喊,也没有任何的迟疑。   柳蕴安从三皇子府后门出去后就上了马车。   上去之后,清荷看了看她的脸色,小声问:“姑娘,您为何还是执意不肯嫁给三皇子?”   柳蕴安摩挲了一下手中的珐琅手炉,说:“还不到时候。”   她如今在侯府,怀恩侯给了她最大的自由,殷氏也不怎么过来碍她的眼,她自由得很。若是嫁给了三皇子,成了三皇子妃,就要被困于三皇子的府中,为他操持府中的事务,各府迎来送往,还有管理府中姬妾,生儿育女。   想想殷氏的日子,当真是让人觉得烦不胜烦,又无趣得很。   她知道自己很聪明,整个大历朝也没有姑娘比她更聪明,她也知道在三皇子心中她无可取代。   三皇子这个人一身的傲气,要,就要最好的。   所以,她不急的,皇后这个位置,非她莫属。   她想在三皇子成功后,直接当皇后。   当了皇后,手中就有权力了,远非一个皇子妃可比的,也不必困于后宅之中。   以她的聪明才智,三皇子定会让她参与到朝中事务之中。   届时,她处理的便是朝中事,天下事。   如今,还有一事渐渐浮现出来,那便是谨王。   突然多了谨王这个变数,很多事情都让人措手不及。她曾在宫宴上远远见过谨王,那男人深藏不露,远非太子和三皇子能比。也不知,是真的温和臣服,还是装出来的。   三皇子不怎么在意他,可她却觉得这个人不得不防。   如今看起来太子隐隐又受到了皇上的宠信,能与三皇子抗衡,可实际上,双方在争斗中都少了不少势力。   可谓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而那些看不见的势力,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谁也不知去向。   看似都忠于了皇上,可却又r让人觉得没那么忠心。   她总觉得最近朝堂上发生的事情与谨王脱不开干系。   “去酒楼。”柳蕴安吩咐。   “是,姑娘。”清荷应下。她没敢再多问。   柳蕴安办的这个酒楼,不仅是大历朝最大的酒楼,还是传递消息的地方。   她曾让人去谨王的领地查过谨王的事情,可一直都没查到任何有用的消息。不知这一次,能不能查到一些东西。   不仅柳蕴安忙,柳棠溪这会儿忙得很。   如今已经是年底,这又是她跟卫寒舟过的第一个新年,所以她很重视。   她早早就让人去买了食材,在家中过油。   从前在卫家村,家中没钱,过油的时候也不舍得用肉,这次可就不一样了,她买了不少肉食。   一大早起来,她就开始处理食材了,刚把食材处理好,碍眼的来了。   “哎呀,我来的可真巧,今儿有这么多好吃的呀。”福平郡主看着满屋子食材兴奋地说。   柳棠溪:……   她过油的时候最讨厌小孩子在旁边叽叽喳喳了。   扶摇他们都很乖,不说话,但福平郡主显然没那么乖,也不听她的话。   “这里油烟味儿重,郡主还是出去等着吧。”柳棠溪道。   “不用不用,我就喜欢闻你做饭的味道,特别香。”福平郡主拒绝。   柳棠溪觑了福平郡主一眼,继续说:“这次做得多,用的油也多。郡主这是新作的袄子吧?估摸着很快就要染上油烟味儿了。还有你这头发,定也会都是味道,回头就要去洗了。”   福平郡主皱了皱眉。   旁的也就算了,她这头发这么长,洗一次麻烦得很。   柳棠溪扯了扯自己的衣裳,说:“你看,我穿的都是普通的衣裳。”   一旁跟着的丫鬟还有程嬷嬷也劝福平郡主。   毕竟,郡主金枝玉叶,烫着了不好。   在众人劝说下,福平郡主出去了。   见她出去,柳棠溪也就放心地炸了起来。   她今日要炸的东西很多。   但是,想到福平郡主就在外面,柳棠溪打算先给她炸地瓜丸子。   陈婆子早就把地瓜蒸熟了,此刻正放在一旁备用。   柳棠溪拿过来,把地瓜捣成泥,往里面加了一些糯米粉和糖,再把这些揉成一个大面团。   随后,取下来一点点面团,揉成圆球状,滚上芝麻。   等油温差不多了,就放入锅中炸了起来。   炸好之后,柳棠溪让人把地瓜丸子给福平郡主送过去了。   接下来,柳棠溪开始按照自己的步骤炸了。   炸肉丸子和菜丸子、鱼、酥鸡等等。   刚把酥鸡炸完,福平郡主又跑了进来。   “你炸的丸子真好吃啊,还有没有?”   刚问完,她就发现了别的好吃的,瞬间,忘了地瓜丸子的事儿,捏起来别的东西吃了起来。   柳棠溪再次劝她出去等着。   可她这次谁的话也不听,就站在那里吃了起来。   柳棠溪看了一眼程嬷嬷,程嬷嬷连忙去看着福平郡主了,生怕烫着她。   接下来,柳棠溪又炸了春卷,有豆沙的,也有菜的。   福平郡主一边吃,一边点评:“好吃,不过,炸点肉吧,想吃肉。”   柳棠溪没理她,开始做藕合。   两片藕不切断,中间放上调好的肉馅儿,压扁,再沾上打了一个鸡蛋的面糊。   看着藕合,福平郡主顿时觉得手中的春卷不香了,眼巴巴等着柳棠溪炸好。   然而,她每次想开口,都被柳棠溪瞪一眼。   福平郡主也不敢说,捂着嘴,看着油锅。   很快,藕合炸好了。   福平郡主烫得吱吱叫,但还是吃了起来。   一边吹,一边说:“好吃,真好吃,多炸点儿。”   柳棠溪并未听从她的呼喊,炸了一些藕合之后,又炸了一些酥肉。   最后,她开始炸她最喜欢的东西。   鸡排、鸡米花、鸡柳、鸡腿、鸡肉洋葱圈。   福平郡主吃过柳棠溪炸的鸡排,很好吃,可别的她没吃过。虽然此刻肚子已经饱了,但是,闻着味道她还是咽了咽口水。   等柳棠溪炸出来后,福平郡主吃得都快哭了。   “这个鸡米花怎么这么好吃?你怎么炸的……鸡柳也好好吃啊,我都没吃过……为啥叫洋葱圈,明明是鸡肉。”   “少吃点吧,再吃你要胖了。”柳棠溪看着福平郡主比从前圆了一些的脸说道。   福平郡主还小,压根儿没在意,说:“不用,我母亲说了,过年就要敞开了吃,胖了是福气。”   说着,福平郡主又捏了一个鸡米花。   所有东西都炸完之后,柳棠溪是一丁点食欲都没了。   看着满屋子油炸的东西,她打算给殷氏送一些过去。   然而,在福平郡主的注视下,她不得不把所有炸出来的东西分成了三份,给了她一份带走。   福平郡主吃着,还能带着,心情甚好。等她回府之后,就让人提着三个大大的食盒来到了正院。   “母妃,快看,我给您带来好吃的了。呃,父王,您也在。哥哥,这里有好吃的。”福平郡主说。   “你呀,怎么才回来,都快吃午饭了。”谨王妃笑着问。   福平郡主笑着说:“我去找卫夫人了。我午饭吃饱了,不用吃了。”   随着女儿的靠近,谨王妃皱了皱眉,问:“你这身上怎么这么重的油烟味儿,快去换身衣裳。”   福平郡主解释:“她今日炸东西,我就在厨房待着了。不过,换衣裳的事儿不急,您快尝尝这些好吃的,刚炸出来,不吃就凉了。”   福平郡主给三人推荐。   谨王笑了笑,摸摸女儿的头发,说:“我说蓁蓁最近怎么胖了,看来没少往卫府去。”   “可不是么,她这是嫌弃咱们府上的饭菜不好吃了。”谨王妃笑着说,“王爷,您可得赶紧给她找个好厨子去。”   福平郡主却道:“那就不用了,就连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她,还是别找了。”   谨王妃没吃过柳棠溪做的东西,但听丈夫和儿女说了多次,也着实好奇。   净手后,她先给谨王拿了一个肉丸子,随后,自己也拿起来一个丸子吃了起来。   刚入口,她眼睛就亮了起来。   “果然好吃。”谨王妃说。   谨王三两下就把丸子吞到了肚子里,说:“可不是,自从吃过她做的一碗面,这还是第二次吃她做的东西,确实好吃。”   谢琮礼见父王母妃都吃了,自己也想捏一个肉丸子。   福平郡主却道:“哥哥,吃这个,这个好吃,卫夫人说叫鸡米花。”   “好。”   随后,福平郡主看着三个食盒,九层东西,一一介绍起来。   谨王等人本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可柳棠溪做的东西实在是太好吃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得停不下来。   福平郡主本来已经吃饱了,见大家吃,她又坐在一旁吃了起来。   最后,这三个食盒被他们吃了大半。   尤其是谨王和世子,吃得非常多。   午饭自是不用吃了。   谨王妃连忙让人准备了去油的茶,压一压油腻的味道。   “咱们也不能白吃人家做的东西,一会儿让人送些东西过去吧。”谨王妃说。   谨王想了想,道:“等天黑之后让人悄悄送过去吧。”   谨王妃看了谨王一眼,说:“好。”   冬日天黑的早,柳棠溪午睡醒来,没过多久,天色就暗了下来。   卫寒舟回府时,早就黑了。   刚到家门口,却见隔壁的黄府丞朝着他走了过来。   一看便知,黄府丞在等他。   黄府丞最近春风得意,听说又快要升职了。   “恭喜大人。”卫寒舟说了句场面话。   虽然卫寒舟没明说,但大家心里都明白。   对于升职一事,黄府丞也很是得意,微微点点头,笑着说:“卫大人客气了。”   双方寒暄了几句后,黄府丞说:“多谢卫大人助我,助太子。这是太子的一些心意,还望收下。”   卫寒舟垂眸看了一眼黄府丞手中的盒子,说:“大人客气了。太子是储君,帮助他是支持正统,卫某并未做什么,还请太子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卫寒舟就想要进府。   黄府丞看了看手中的盒子,瞧着卫寒舟的背影,说:“卫大人,我还有一惑,还望解惑。”   卫寒舟停下,回头,说:“黄大人请讲。”   黄府丞正了正脸色,说:“世人皆知三皇子心系怀恩侯府的二姑娘,而且非她不娶,怀恩侯便是明确支持三皇子。你身为怀恩侯的女婿,为何不帮三皇子,而是要帮太子?”   卫寒舟道:“我家娘子的确是怀恩侯的女儿。但,黄大人许是不知,我家娘子是嫡女,柳二姑娘是庶女,二人在闺中斗得你死我活,娘子遇害一事也与他们二人有关。如此这般,我岂会去帮三皇子?”   说完,卫寒舟朝着黄府丞拱了拱手,进家去了。   想到卫寒舟对他家娘子的重视,黄府丞眼中透着精光,嘴角带着笑。   此刻柳棠溪正坐在里间的榻上给卫寒舟做棉衣,听到动静,她放下手中活儿,笑着迎了出来,给他脱下了披风。   瞧着披风上的雪粒子,柳棠溪道:“外头怎么又下雪了?”   卫寒舟道:“嗯,下了,不过不大。”   “瞧你这手冻的,赶紧喝碗汤暖暖吧。”   “好。”   吃饭时,柳棠溪把白日做的事情跟卫寒舟讲了讲,重点讲了福平郡主来的事情。   “福平郡主常常来咱们府上,你说,别人要是知道了,会不会认为你如今支持谨王?”   柳棠溪挺喜欢福平郡主的,虽然这位郡主偶尔有些颐指气使,但本质还是个单纯可爱的小姑娘。   卫寒舟给柳棠溪夹了一筷子鱼肉,说:“不会。”   “为何?”   卫寒舟道:“三皇子心系你二妹妹,几乎所有人都会把我划到三皇子的阵营。包括皇上。毕竟,若是三皇子登基,你便是皇后娘娘的姐姐,这是一种极近的关系。旁人不会认为我们会如此蠢,舍近求远,去支持谨王。”   柳棠溪放心了,说:“那便好。不过,她时时来,会不会对你有影响?”   “亦不会。”卫寒舟挑完鱼刺,又给柳棠溪夹了一筷子鱼肉,“为夫从未私底下接触过谨王和世子。而娘子做的东西好吃也是满京城都知晓的事情,所以郡主来找娘子讨要吃食,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之前不还有人跟娘子要糕点方子吗?”   柳棠溪恍然大悟。   所以,是她心里想让谨王上位,所以敏感了一些。   然而,晚饭刚吃完,却听人说有人来送回礼了。   “我家王妃说多谢卫夫人款待我家郡主,郡主给您添麻烦了。”   柳棠溪看了看卫寒舟的脸色,卫寒舟说可以收下,柳棠溪就收下了。   卫寒舟虽然没说什么,但柳棠溪却觉得有些不安。   等到第二日,她去了干果铺子里,让人做了不少糖葫芦,又搭配了铺子里的干果,以及一些新鲜水果,给几个相熟的人家送去。这些都是她碰过的东西,自然是好吃的。   等到了后半晌,她又收到了不少回礼。   这般一做,柳棠溪觉得昨日谨王府的回礼不算什么了。   毕竟,这些人里面还有长公主府、太子妃的娘家、后妃的娘家等等。   在大家的迎来送往之中,新年到了。   这是柳棠溪作为当家主母的第一个新年,也是她过得最冷清的一个新年,家里只有她跟卫寒舟两个人。其他的下人,有些是她的陪房,一家人一起过来的,就在府中一家团圆。有些家人还在侯府或者将军府,她就让人回去了。   卫寒舟如今不用写对联了,他被柳棠溪叫过来一起包饺子。   等到了晚上,柳棠溪温了一壶热酒,两个人坐在一起喝了两杯。   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屋里显得愈发安静。   柳棠溪本打算守岁的,只可惜酒量实在是太差,喝了没两口就有些晕乎乎的。   “卫寒舟,你有什么新年愿望?”柳棠溪看着屋外飘着的雪花问道。   “娘子呢?”卫寒舟问。   柳棠溪扭过头去,说:“我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希望咱们俩都平平安安的。你呢?”   卫寒舟看着柳棠溪的眼睛,道:“我希望娘子的愿望都能实现。”   柳棠溪脑子晕乎乎的,看卫寒舟的脸都有重影,她晃着自己的手,摸到了卫寒舟的脸,捏了捏,说:“小嘴真甜!”   卫寒舟喉结微动,喝完杯中的酒,放下杯子,托着柳棠溪的头,朝着那殷红的嘴唇慢慢亲去。   直到亲得柳棠溪面红耳赤,方才离开,哑着嗓子道:“不如娘子的甜。”   柳棠溪被亲得更晕了,抬手圈住了卫寒舟的脖子,说:“让我也尝尝你的。”   说着,回亲过去。   很快,屋外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屋内,床幔上挂着的象征着多子多福的石榴挂件儿摇摇晃晃。   许久之后,室内外恢复平静。   而新的一年,来了。,, 第83章 分店   第二日是大年初一。   按照习俗,柳棠溪和卫寒舟应该早早醒过来, 去煮饭吃饭拜年等等。   即便是他们二人不用去拜年, 也要早早起来。   但,昨晚柳棠溪喝醉了, 卫寒舟又折腾她倒很晚, 所以, 她醒过来时天色已经大亮,眼看着就要到巳时了。   柳棠溪很少醒这么晚。   她虽然偶尔会起得晚, 但中间会醒过来, 再睡个回笼觉。   醒来后, 头倒是不疼, 但身体却痛得很,跟昨日爬过山一样。   瞧着时辰不早了,柳棠溪有些着急, 连忙坐了起来。然而, 还没坐直, 又因为不太舒服, 躺下去了。   而当她躺回去时,整个人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中。   “醒了?”   柳棠溪大惊, 反问:“你怎么还没起?”   她真的是睡迷糊了, 刚刚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起晚了,没想到卫寒舟这个一向自律的男人竟然也还在床上。   “嗯。”   见卫寒舟也没起,柳棠溪倒是放松了不少,两个人偷懒总比她一个人偷懒好。   枕在卫寒舟的胳膊上, 柳棠溪找了个舒服的位置,搂着卫寒舟的腰。   “卫寒舟,你竟然在新年第一天就睡懒觉,小心我跟娘说。”柳棠溪先发制人。   卫寒舟道:“好啊,娘子莫要忘了说自己也起晚了。”   “哼,我起晚都是因为谁呀,还不是怪你!”柳棠溪不满。   听到这话,卫寒舟脸上露出来一丝笑容,手也放在了柳棠溪的腰上,摩挲了几下。   柳棠溪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嗯,是为夫的错。”卫寒舟老实承认错误。   “就是你的错。你贪得无厌,不知节制,还害得我大年第一天就醒这么晚……”柳棠溪开始控诉卫寒舟。   等柳棠溪说个差不多了,卫寒舟插了一句:“说起来,娘子也不是没错。”   柳棠溪正得意地说着卫寒舟,听到这话,从卫寒舟怀中抬起头来,看了过去。她眼神中充满了疑惑和不满,仿佛,若是卫寒舟回答得令她不满意,她就要发火一般。   “都怪娘子魅力太大,为夫才没忍住。”卫寒舟道。   柳棠溪本想生气的,听到这话,没忍住,笑了出来。   随后,她凑近卫寒舟,啄了一下他的嘴唇。   “这才像句人话。”   卫寒舟抱了柳棠溪有一会儿了,本就有些心痒难耐,被柳棠溪这般一撩拨,顿时有些收不住了,低头亲了过去。   接着,屋内没了说话的声音,又多了一些别的动静。   程嬷嬷听到两位主子醒了,本想等在外面伺候,但听着听着,里面又没了动静,便知发生了何事。   抬头看看日头,心想,今日这早饭怕是吃不成了。   等到卫寒舟和柳棠溪起来,已经将近午时。   也亏得他们二人独自住,家中没有老人,要不然,两个人大年第一日就这样,保准要被说。   醒来后,柳棠溪脸色红红的,眼睛亮亮的,像是被水洗过一般。   而她今日穿着一身新作的大红色衣裳,更显得娇嫩亮眼。   卫寒舟身上则是穿了件宝蓝色的衣裳,是柳棠溪最近刚给他亲手做的,显得很是精神。   虽然身子有些累,但柳棠溪心情极好,开心地去厨房煮饺子了。   等煮好后,已经午时了。   新年第一天,他们就早饭和午饭一起解决了。   下午,卫寒舟也没去看书,两个人歪坐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聊着聊着,两个人又睡着了。   等后半晌醒过来,外面下起雪来了。   看着铺满地的雪,柳棠溪拉着卫寒舟去小花园里堆雪人了。   这边两个人堆得开心,隔墙那边却又是一场大战。   柳棠溪也不是第一次听到了,隔壁基本上三天两头吵架。在正院那边还好,听不到。但一到了小花园,就听得真真切切。   只是她没想到,这大年初一的,隔壁就开始吵了。   争吵的内容是昨晚黄府丞宿在了平妻李氏的房中,正妻原配不高兴了。   黄府丞说今晚宿在正妻原配这里,平妻李氏又不愿意了,认为初一应该宿在她那里,因为他们初二要回她娘家大理寺少卿府。   正妻原配认为明日应该先去她娘家。   双方吵着吵着,似乎还动起手来了。   总之,热闹得很。   “你看,娶太多娘子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你以后可千万别学黄府丞的样子。”   卫寒舟正在给雪人弄头,看着抱着手炉蹲在一旁看着他的娘子,说:“有你一个就够了,为夫不会这样。”   柳棠溪说:“最好别这样。”   等卫寒舟堆好雪人,柳棠溪又指挥着他去厨房拿了胡萝卜,给雪人插上鼻子,两片胡萝卜片又做成了雪人的眼睛。   瞧着卫寒舟认真堆雪人的模样,柳棠溪真的是很遗憾,自己手中没有一个手机,要不然,就能把卫寒舟这样子拍下来了。不说发到网上,就是以后留给孩子们看也是好的啊。   就在她浮想联翩的时候,卫寒舟站起身来,转头,问她:“还要做什么?”   柳棠溪看了看堆好的雪人,把手炉递给他,说:“不用了,做的很好。”   说完,踮起脚尖亲了一下卫寒舟的脸颊。   卫寒舟把手炉还给了柳棠溪,瞧着她冻得通红的脸蛋和耳朵,说:“走吧,回屋去。”   “好。”   回屋之后,柳棠溪看到了放在里间桌子上的账簿。   她本打算昨晚跟卫寒舟说的,但昨晚喝了点小酒,又不小心醉了,就没来得及说。   此刻距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正好说说。   从桌子上拿起来账簿后,柳棠溪朝着卫寒舟走了过去。   “你猜猜我今年赚了多少钱?”   卫寒舟看了一眼厚厚的账簿,又看了一眼柳棠溪的脸色,说:“想必娘子应该很满意。”   柳棠溪重重点头,得意地说:“那当然。”   说完,也不用卫寒舟回答,自己拿着账簿说了起来。   说起来,这些铺子和庄子是她在夏天接手的,到如今半年左右。   而这半年,她赚了一万多两银子。   最赚钱的自然就是她那个庄子,其次是干果铺子,鲜花铺子。   还有就是卖鲜果的铺子。虽然苹果没有了,但她这个铺子里会从别处进一些水果,这些水果都被她碰过,自然是好吃的。   柳棠溪兴奋地一一把这些说给卫寒舟听。又说了不少来年的规划,等开春之后就去另外两个庄子上种东西,一个种花,一个种药材。而她最大的那个庄子,她要在山上种满果树。   卫寒舟自然也是高兴的,给柳棠溪提了不少有用的建议。   两个人说着说着,天色就黑了,柳棠溪去做饭了。   日子就这么过着。   卫寒舟是有假期的,一直到十五。   而过年,就是走亲戚。   不过,二人除了去了一趟怀恩侯府和柳棠溪的舅家胜远将军府之外,并没去别的府上串门。   一直到初六,两个人就在家窝着,不是一起坐在榻上看书,就是卫寒舟教柳棠溪写字。   柳棠溪可能在写字方面真的没什么天赋,卫寒舟教完,她转头就忘了。   须得卫寒舟拿着她的手来写,她才能写好。   这日下午,练了小半个时辰,柳棠溪依旧没能写好横折弯钩这个笔划。   “不写了!”柳棠溪生气地把笔扔在了一旁。   她又不用去考状元,也不用去做官,干嘛要费这个力气来练字啊,有这个功夫做些什么不好。   刚说完,她就看到卫寒舟的眉头蹙了起来。   柳棠溪抿了抿唇,有些后悔刚刚太过冲动。   “相公,我是真的不想写了。”   卫寒舟瞥了她一眼。   柳棠溪委屈上了:“我手疼,你看,这里都红了。”   柳棠溪指着自己的手说道。   卫寒舟微微叹气。   这借口,她找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柳棠溪察觉到卫寒舟态度松动了,抱着他亲了一下。   卫寒舟哪里抵挡得住这个,很快就缴械投降,至于练字的事情,又被放到了一旁。   柳棠溪觉得,她不能日日在家里待着了,免得卫寒舟又逼着她练字。   好在,从初六这日起,外面的铺子就陆陆续续开门了,柳棠溪又可以去视察铺子了。   卫寒舟听说后,也跟她一起出门了。   柳棠溪去干果铺子看糖葫芦的事情,卫寒舟就去了对面的茶馆坐着等着她。   “寒舟兄过年好。”   “世子过年好。”   “寒舟胖了。”世子打量了一下卫寒舟后说道。   卫寒舟道:“假期无事,在家多吃了些,让世子见笑了。”   谢琮礼笑着说:“你这是说的哪里话,胖了好。卫夫人饭做得好吃,寒舟想不胖都难啊。我母妃那日吃过卫夫人做得饭菜之后,就念念不忘。小妹也想去找卫夫人,被母妃压着去走亲戚了。”   “王妃郡主抬爱了。”   寒暄了几句之后,两个人说起来正事儿。   一上来,谢琮礼就说了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初一宫宴上,威震侯府的嫡女曾在御花园跟三皇子表达爱意,被三皇子羞辱了一番。皇上得知此事后,把三皇子叫了过去,想让他娶了威震侯府的嫡女,三皇子似乎没拒绝。”   三皇子喜欢柳蕴安多年,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祐帝虽然一开始不同意,但渐渐也默认了。   可如今,却突然有意让三皇子娶别的府的姑娘。   卫寒舟听后,脸上没有一丝意外的神色。   梦中,这位侯府嫡女也入了三皇子府,不过,不是正妃,而是侧妃。   当时太子即将被废,是一枚弃子,而皇上属意三皇子登基。所以,为了稳住武将,祐帝想让三皇子娶了武将威震侯府的嫡女。   后来,她跟……跟梦里的柳棠溪两个人在三皇子府中争风吃醋,斗得你死我活。   等到三皇子登基,这两个人都没什么好下场,一个死了,一个疯了。   谢琮礼说完就一直看着卫寒舟,见他脸上没有意外之色,反倒是多了些别的情绪,很是诧异。   “寒舟如何看此事?”谢琮礼问。   卫寒舟的思绪从极远的地方飘回来,摩挲了一下手中的茶杯,道:“皇上本就对怀恩侯府二姑娘的身份不太满意,此举,既是想要为三皇子拉拢武将,也想为三皇子选一位身份高贵的正妃。”   谢琮礼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   柳棠溪此刻也跟掌柜的说得热火朝天的。   “云霞路的酒肆铺子已经弄好了,按照您的要求,跟咱们这边的布置一模一样,门口的牌匾也是一样的,只不过在右下角写了‘云霞路店’四个小字。”   柳棠溪点头,说:“嗯,不错,等过几日我去看看,十六那日准备开张。”   “是,夫人。”   “到时候你先去云霞路看一个月,这边交给二掌柜。”   “好。”   “可以着手弄城门口那个铺子了。等云霞路的铺子开起来,城门口的也开张。”   “我正想跟您说呢。我打算让人初八那日去城门口开始整理。那边铺面虽然大,但格局跟这两个不一样,许是花用的时间长一些。”   “嗯,好,你放手去做便是,我心中有数。”   “是,夫人。”   说了会儿话之后,等柳棠溪从里间出来,卫寒舟已经回来了,正站在一旁看着师傅做糖葫芦。   “你回来啦。”   “嗯。”   “走吧,咱们去云霞街那边看看。”   “好。”   过了几日,柳棠溪回侯府的时候听殷氏说威震侯府的姑娘可能要成为三皇子妃了。   说起来这事儿时,殷氏挺开心的。   在她看来,只要柳蕴安别骑到她头上,别骑到她女儿头上就好。   柳蕴安倒霉,她就开心。   柳棠溪却在心中琢磨了一下,她记得,这位姑娘最后似乎的确是入了三皇子府的,而且使的手段也不怎么光彩。   不过,不是正妃。   正妃依旧是柳蕴安。   “娘,您也别高兴太早了,有些事儿不好说的。”   殷氏却道:“怎么不好说?太子把此事闹到了皇上面前,皇上可是亲口提了此事。”   “可三皇子不是喜欢二妹妹么。”   “呵,若是从前也就罢了,如今太子可是跟他旗鼓相当,又有一个谨王在。三皇子要想登上皇位,可没那么简单了。不找一些厉害的岳家,能行吗?”   柳棠溪吃了一瓣桔子,说:“咱们府不也挺厉害吗?娶二妹妹也行。”   “这你就说错了,咱们府确实有些势力,但却是文武都不突出。如今皇上可是想从谨王手中分走武将的势力,咱们府可不如威震侯府。”   柳棠溪怔了一下。   仔细想了想,又觉得殷氏说的也不无道理。   不过,这些跟她也没啥关系,所以听听也就过去了。   眨眼间,十六那日到了,卫寒舟又开始了早出晚归的生活,柳棠溪也忙着去看云霞街分店开张事宜。   不过,再忙,柳棠溪也不忘催促卫寒舟给卫老三等人写信,问问他们家中事情可准备好了什么时候来。   卫寒舟算了算日子,这次没再骗她,当天就给卫老三写了信。   卫老三收到信的时候已经是二月份。   家里的地已经卖了,山上的苹果树也卖了,山楂地和树一起卖了。   家里的猪也卖了,鸡卖了几只。   剩下的几只他们打算带到京城去,自家养的鸡总比外头买的好,能补身子。   他们打算等到开了春启程去京城,正好家里存放的山楂能用完,满打满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当天,卫老三和李氏还去卖糖葫芦了。   随着去京城的临近,小孩子们没心没肺,觉得去繁华的京城是件好事儿。那里有好吃的,有好玩的,还有想见的人。日日都开心得很,每天都在算着自己什么时候能去京城。   大人们则是喜忧参半。   既有去京城的兴奋,又有对未来的不确定。   卫老三家要去京城可不是一件小事儿。   即便是他们家人一开始谁都没说,也不让小孩子出去乱说。但,这事儿可不是能藏住的。自打卫老三年前放出去消息要卖地卖树,大家就发现了异常。   卫老三一开始也瞒着的,但,收到了儿子的信之后,想着大家早晚也会知道,卫老三便跟自己的兄弟说了实话。   他们家将要去京城的事情就这样传开了。   对此,旁人也就算了,大多是羡慕。   而卫老三的几个兄弟,心中则是多了很多想法。   作者有话要说:  卫家人下一章入京。,, 第84章 禁足   卫老大听卫老三说完, 心里就有些不太得劲儿。   他是家中老大, 下面的弟弟妹妹们都要听他的, 卫老三他也没怎么当回事儿过。   之前没分家的时候, 卫老三在他心中就是给他干活儿赚钱的一个弟弟。等卫老三想要分出去, 他对卫老三的态度立马变了,觉得这个弟弟太不听话太不省心了,很是讨厌卫老三。他就等着看这个弟弟的笑话。   没想到他这个三弟过了几年苦日子后,他们家小儿子一下子就考中了秀才, 成了附近远近闻名的年轻秀才。   再到后来,他又考中了举人, 会元,状元……如今还在京城被授了官职。   这些离他远, 也就罢了。   可他一向瞧不上的三弟却要去京城生活了, 他这心里, 可谓是五味杂陈,不得劲儿的很。   回到家之后,卫老大就把刚刚听到的事情跟家人说了出来。   一听他说,大家的酸话就说出来了。   不过,酸着酸着,心中又多了别的想法。   “三狗子成了状元, 还在京当官了, 前程一片大好。他家也没人能帮他,不如让书哥儿跟他一起去。”卫老大的妻子王氏说道。   卫老大听后,眼前一亮。   对啊, 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那卫寒舟不仅是卫老三的儿子,也是他侄子,他可是他的长辈。既然卫老三能跟着占便宜,他家怎么也能捞着点儿什么东西吧。   越想,他越觉得王氏说得很对。   两个人凑在一起又说了不少话。   回头,他们二人就跟儿子儿媳说了。   等到晚上书哥儿喝得醉醺醺的回家,听到他爷爷的话,立马精神了。   “爷说得对啊,我虽然没考中秀才,但好歹是个读书人,堂叔在京城孤立无援,我得去帮他。”   王氏骄傲地说:“可不是么,我大孙子就是有本事,去帮他那是看在大家同出卫家,他们得感激咱们。”   卫老大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是说我那堂婶儿还是侯府的姑娘吗?我最近可打听清楚了,那是有爵位的人家,要是能攀上这样的亲戚,哪还用考科举,直接就能做官。”   王氏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说:“那个买来的女人这么厉害啊。”   提起来侯府,书哥儿精神头更好了,道:“可不是,人家家里的钱一辈子都花不光。”   卫老大家的人听到这话,心思更加热络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他们大孙子不也能当官了吗?   卫老大立马就道:“明日我就跟你三爷爷说去,怎么也得带着你。”   “好,等孙子做了官,也带着爷爷奶奶爹娘妹妹们一起去京城享福。”   卫老三和王氏等人满脸欣慰。   家里人合计完,第二日一早,他们就去了卫老三家。   只可惜,卫老三一家人都去卖糖葫芦了,扶摇和舒兰也跟着去铺子里卖绣活儿了,仲行也被周氏抱着去了镇上。   等到后半晌,卫老三一家人扛着糖葫芦架子回来了。   原本他们是要坐板车的,但如今要去京城了,花费多,能省就省。而且,今日跟着去的人多,大家能倒换一下手。   他们刚打开门,还没喝上热水,卫老大一家人就进来了。   来的人着实不少,不仅卫老大夫妇,还有他儿子和儿媳吴氏,以及大孙子书哥儿。   “大哥这是来干啥?”卫老三诧异地问。   卫老大往旁边一坐,说:“老三,你们不是要去京城了么。我想着,三狗子在京城也没个帮手,不如让书哥儿去帮帮他。”   卫老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书哥儿,皱了皱眉。   听说这孩子吃喝嫖赌都沾了一些,考了这么多年也没考中秀才。   他能去帮他们寒舟什么忙?倒忙还差不多。   “三爷爷,您也不用谢我。怎么说咱们都是一家人,为了三堂叔,我就算是放弃了科举考试也没关系。说到底,一笔写不出来两个卫字,咱们都是为卫家着想。”这番话说得很是冠冕堂皇。   听着外面的动静,本来李氏等人在自己屋里歇着,顿时也坐不住了,都出来了。   “多谢大哥和大孙子,就不用了,我家寒舟在京城做官做得好好的,不需要人帮忙。”卫老三果断地拒绝了他们的提议。   听到这话,卫老大等人脸色有些难看。   王氏生气地说:“你们莫不是因为找到侯府当靠山,看不上我们了吧?你们可别忘了,那是外人,咱们才是一家人。”   李氏刚出来就听到了这句话,气得不轻,说:“大嫂,你这是说得什么话,我们寒舟是正儿八经考上的状元。在考中状元之前,侯府还没认回儿媳妇儿。我们寒舟是靠的自己。”   周氏刚刚喂儿子吃了些东西,刚想哄儿子,就听到了王氏那番不要脸的话,气得立马出来了。   等李氏话音一落,周氏立马不客气地道:“我看是你们这些人打着占侯府便宜的主意吧!”   这番话一说,卫老大等人脸色顿时一变。   “你胡扯什么,我们跟侯府又不认识,占什么便宜?我们这是为了卫家着想。”王氏的儿媳吴氏说道。   “我呸!”周氏掐着腰跟吴氏对骂了起来。   反正他们马上就要离开卫家村了,她也不顾及什么了。   要是让卫老大家的那个书哥儿跟着,不得恶心死她。   “什么为了卫家着想?我看是为了你们自个儿家着想。三弟这么晚才考中状元,还不是你们当年把爹娘给三弟攒的读书的钱骗来去给大侄子读书了。这些年,我们家过得贫寒,也没见你们为了大局着想,为了卫家着想来帮我们。如今见三弟考中状元了,一个个倒是贴了上来。你们咋好意思?脸皮也忒厚了!”   周氏的嘴吧啦吧啦地说了起来,丝毫不给人说话的空子,继续道:“还有,想靠着侯府?也不看看你们当初是怎么在背后编排三弟妹的。哦,对了,如今三弟妹可是侯府的姑娘,人家亲爹娘厉害着呢,要是你们当年在背后说她是那不干净的地方出来的事情被他们知道了,你们觉得他们会不会给女儿报仇呢?到时候把那些背后满嘴胡吣的人都抓起来!”   这话一出,卫老大家的人心里咯噔一下。   是了,他们当年还说过柳棠溪的坏话。   这事儿到被他们给忘了。   柳棠溪的厉害别人不知道,王氏和儿媳吴氏可是领教过的,顿时,卫老大家的人那边弱了下来,没过多久,灰溜溜地离开了。   卫老大家的人一走,卫老三脸色难看极了,看了一眼二儿媳,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朝着屋里走去。   瞧着卫老三最后那个眼神,周氏有些害怕,扯了扯李氏的衣裳,小声问:“娘,爹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我刚刚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李氏脸上带着笑,大声说:“没有,我觉得你刚刚说得很好!你要是不说,我刚刚也说了。以后他们家敢再来说这种话,直接打出去,别跟他们废话。想去占我儿子的便宜,做梦去吧!”   周氏得到了鼓励,笑着说:“好嘞,娘,您放心,儿媳一定照做。”   卫老三在屋里躺了半天,晚上的时候恢复如常。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卫老三道:“不管谁求着你们带他们去京城,都不能答应。咱们也是第一次去京城,不知道他们想跟着咱们去做什么。万一打的是老三或者老三媳妇儿的主意,那就不好了。若是以后咱们在京城稳下来了,不是什么大忙的话,帮帮也行。”   听到这话,周氏终于放心了。   柳棠溪那边也很快得到消息,卫老三等人打算二月底回来。   此时正是二月中旬,柳棠溪想了想,算了算日子,想到了一个主意。   卫老三等人别说是来京城了,甚至没出过远门。而且,仲行和舒兰也太小了,卫老三和李氏年纪也大了,路上肯定不方便,不如她去把他们接过来。   反正她如今手头有钱,也有人。   此事柳棠溪也没跟卫寒舟讲,而是去跟殷氏商量了一下。   这点儿小事儿殷氏又岂会不答应。很快,三辆马车从侯府出来,朝着卫家村行去。   不到十日的功夫,马车到了卫家村。   卫老三已经把家里的山楂马上就卖完了,离他们计划好的日子还有五日。   如今见儿子儿媳派马车来接他们,自是欣喜不已。   他们没出过门,又有四个孩子,他们还打算带不少东西,如此一来,倒是放心了。   村里听说之后,对他们更是羡慕不已,尤其是卫老大家。   他们既害怕柳棠溪还记得他们背后说她的事情,又想跟着这些豪华的马车一起进京。   思来想去,卫老大家过去试探了一下。   结果,侯府的那些下人理都不理他们,而卫老三也不松口。   卫老大气得不轻,骂骂咧咧回去了。   五日后,卫老三一行人离开了卫家村,朝着京城的方向驶去。   而经过了几个月,三皇子的亲事问题却是越发被人提及了。   这几个月着实发生了不少事。   尤其是太子和三皇子,两个人斗得更加厉害了。   先是太子掌管的户部被临安知府揭露其贪污了南边儿的税收,经查,却不止贪污了这一处。近十万两税收不知去向。一批户部官员入狱,太子被申饬,险些被废。   而就在太子即将被废时,三皇子掌管的吏部又出事了。吏部被御史弹劾在评官员考绩时,把一位三年考绩为良的官员改为优,随后把这位官员提升。查来查去,发现这位官员是三皇子母妃的族人。三皇子也在朝堂上被皇上骂了一顿。   接着,太子和三皇子双方在朝堂上斗了起来。   不是今日揭露户部在丈量田地时为太子妃娘家国公府隐瞒了数千亩良田,就是明日揭露吏部选的人有问题。   总之,太子和三皇子的各种罪行都被人说了出来。   其实,三皇子那边的倒也还好,大部分都是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真真假假混合在其中。可“权”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帝王而言,太敏感了。即便是只是一点小事,在祐帝心中也是重的。   太子那边却大多都是石锤了。   等听到御史开始弹劾户部在几年前克扣了打仗的军需时,祐帝有些慌了。连忙制止了大家,太子和三皇子闭门思过一个月,此后不许再提这二人的事情。   说起来,这克扣的军需就是谨王当年跟大云打仗时的军需。   这事儿虽然他没明说,但太子是按照他的意思行事。   若真被人再说下去,还不知会扒拉出来什么事儿。   而谨王如今又虎视眈眈的,看起来想要觊觎他皇位的模样,他不得不防。   退朝之后,祐帝那叫一个生气啊。   这两个儿子是他最看好的。结果呢,这两个人都背着他做出来这等事。他这还没死呢,全都开始打起了国家的主意。一个动了他的钱,一个动了他的权。   他就说么,为何连年提高税收都见不着银子,原来都被太子给昧下了。   而下面的官员越来越混账越来越干不了事儿,也定是因为三皇子把持了吏部,选的都是一些没本事的。   可除了这俩儿子,他底下成年的也就只有二皇子了。   瞧着二皇子木讷的模样,祐帝感觉自己的胸口有些疼。   他这是生了几个什么东西,一个个都这么不争气!   他原想废了太子,可那是因为三皇子争气,如他的意。如今三皇子也这般,他倒是有些犹豫了。   一个拿他的钱,一个分他的权,也说不清到底谁更差了。   “来人,去把二皇子叫过来。”   “是,皇上。”   结果,这一找,找了三天才把二皇子找回来。   瞧着二皇子身着棉布衣裳,灰头土脸的模样,祐帝气得想打人。   这真的是他儿子吗?   他一点都不想承认。   “你最近干嘛去了?礼部的事情做得如何?朕怎么好久都没见着你了。”   二皇子脸上立马流露出来心虚的神色,瞧了一眼祐帝,吓得“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瞧着他如此,祐帝更气了,怒斥:“看看你这怂样!”   太子和三皇子虽然贪财贪权,但好歹像模像样的,可眼前这个呢?他不过是随便问了一句话,就吓得跪在了地上,当真是一点儿都不像他。   “儿……儿子知错。”   祐帝忍了忍,问:“什么错?”   问完,突然想到了最近太子和三皇子干的事儿,眼睛眯了起来。心想,难不成,这个儿子也背着他贪了什么东西?可他如今在礼部,他能捞着什么呢?   “你在礼部都干了什么?”   二皇子颤颤巍巍说道:“儿子两……两个月没去……没去礼部了。”   因着去年长公主家娶媳妇儿的事情,他烦不胜烦。一边是自己的姑姑,一边是礼部官员的礼教法则,他夹在中间着实难做人。如今国公府要娶世子媳妇儿了,一听这事儿,他吓得立马跑了,把事情都交给了礼部。   要不是今日有人找到了他,他可能还不会回来。   仔细想来,他这两个月太失职了。   许久,二皇子没听到祐帝的声音,又补充了一句:“儿子以后一定好好做事,不辜负父皇期待。”   祐帝听到儿子的话,倒是松了一口气。   “嗯,以后记住就好了。起来吧。”祐帝说,“不过,你这俩月没去礼部,去做什么了?在府中看书?”   二皇子听到祐帝似乎没因为他不去礼部的事情生气,心情放松了很多,道:“不是,儿子在小叔的府上看书。”   “小叔?”祐帝的声音变得奇怪。   “对,在谨王府京郊的宅子里。”二皇子道。   “你为何去那里看书?”祐帝问。   二皇子摸了摸鼻子,说:“因为那里安静。”   他总不能说,那里离柳棠溪的果园近,附近还有个柳棠溪的菜园子,他时不时去里面偷个蔬菜吃吧。   一看儿子心虚的模样,祐帝心头的火气立马上来了。   “真的只是看书?”祐帝冷冷地问。   二皇子忍住害怕,说:“真的。”   “你可真让朕失望,给朕滚出去,跟太子和你三弟一样,闭门思过一个月。”   “啊?哦。”二皇子应道。   他本也不爱出门,在府上待一个月也没什么。   二皇子离开后,祐帝闭了闭眼,靠在了龙椅上。   和太子和三皇子比,老二的问题似乎更严重一些。   “来人,去查查二皇子最近去了哪里,跟谨王府有什么联系。”   二皇子的事情实在是太好查了,晚上,祐帝就收到了近一年关于二皇子的所有事情。   “二皇子最近的确去了谨王府,但他跟谨王府没什么联系。谨王和世子极少去那个宅子,也很少跟二皇子见面。”   祐帝微微蹙眉,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就没干别的?”祐帝又问。   暗卫听后,迟疑了一下,道:“有件事情不知算不算。”   “说。”   “是,皇上。”暗卫道,“与其说二皇子在谨王府,实际上,他在隔壁怀恩侯府的庄子上待的时间更长。二皇子早上起来就会偷偷去怀恩侯府的菜地里,有时候一待就是一天。有几次还被人当成偷菜的贼打了出来。”   祐帝的脸色那叫一个精彩啊。   他儿子竟然去偷菜?   “属下去打探过,听说怀恩侯府的菜非常好吃,远近闻名,很多勋贵都从这个庄子上买菜。”   祐帝想,即便是再好吃,一个皇子还用得着去偷?   他可真有出息!   太子和三皇子好歹还知道动动脑子,他呢?就是一个丢人现眼的蠢货!   “把怀恩侯府庄子上的菜全买下来,给二皇子送过去。”   “是,皇上。”   当晚,祐帝吃了药才睡下。   第二日一早,柳棠溪就得知皇上要把自己的菜全部买走了,而且,给的价钱还挺高。   听后,她心中那叫一个欢喜啊。   等晚上卫寒舟回来,柳棠溪跟他说了这件事情。   她现在已经知道了,皇上买了菜之后送去了二皇子府上。   这事儿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你说皇上为何这般做?”   卫寒舟也已经得到了消息,他这一年多时常在御前,所以知道的消息更多一些。   “听说二皇子喜欢你在庄子上种的那些蔬菜。”   柳棠溪想,她知道啊,她种的好吃,喜欢挺正常的。   可是,皇上怎么突然做这种事,不得不让人多想。   毕竟,皇上没给太子和三皇子,只给了二皇子。   想到最近太子和三皇子接连闹出来不少事儿,柳棠溪小声问:“难道,皇上有意让二皇子……”   后面的话柳棠溪没说出来,但她指了指天的方向。   卫寒舟瞧着她小心翼翼的模样,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说:“不会,确实是二皇子喜欢。”   有柳棠溪这种想法的人可不是少数。   至少,太子和三皇子就这么想了。   三皇子府。   “你可知,父皇最近几日都在让人找二哥,今日还让人给他府上送了几百斤瓜果蔬菜。”三皇子冷着脸说。   因着三皇子被禁足,柳蕴安是晚上趁夜悄悄过来了。   她如今已经没了一年前的淡定。   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的事情。   他们用了近十年掌控的局面,眼见着太子马上就要废,他们就要成功了,可却仅用了一年的时间,渐渐开始动摇。   “皇上可知二皇子最近一直在谨王府?”柳蕴安问。   三皇子嘴角扯了扯,说:“怎会不知?正是因为父皇知晓了却没处罚他,我才觉得这事儿不简单。”   柳蕴安微微蹙眉。   依她来看,皇上很是忌惮谨王。既然忌惮,怎会轻轻揭过不说,还给了赏赐。   “二哥就是个书呆子,他有什么好的?父皇最近真是越发糊涂了。”   柳蕴安琢磨了一下,说:“二皇子不足为惧。”   虽然她不知道皇上此举的目的,但她能确定,皇上肯定很忌惮谨王。   “嗯?”三皇子面露疑惑。   “皇上最忌惮谁?”柳蕴安问。   “自然是谨王。”三皇子答。   “皇上既然罚了二皇子同样闭门思过,就说明皇上在意他跟谨王接触紧密的事情。后来给了赏赐,定是有别的缘故。既然皇上在意,咱们就可以从这方面入手。你可还记得,二皇子之前跟谨王世子走得也很近?”   三皇子点头。   “咱们可以利用这一点。皇上第一次信了二皇子,那么第二次,第三次呢?你觉得以皇上的性子还会信吗?而且,旁人不知二皇子的性子,想必你是了解的,你瞧他可有想要那个位置的意思?不过,即便他不想要,咱们也得防止有人想要把他推上去。所以,这一次一定要把二皇子的可能性给掐灭了。”   柳蕴安想,有一个太子就够了,对手不能太多。   三皇子琢磨了一下祐帝和二皇子的性子,脸上的浮躁气息渐渐消散了。   想清楚这件事情,三皇子脸上露出来笑意,抬手握住柳蕴安的,说:“果然还是安安最聪慧。”   柳蕴安也笑了笑,说:“你最近是太忙了,被太子气糊涂了。如今这一个月在府中歇一歇也好。”   “嗯,还是你最懂我。”   “不过,有一个人,咱们必须重视起来了。”   三皇子也没那么蠢,柳蕴安说的人是谁,也是他如今最担心的。   “谨王。”   说出来这个名字时,三皇子眼中满是危险的气息。   “对。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若说没有谨王插手其中,那绝对不可能。”   “嗯。”三皇子应了一声。   不过,他看向柳蕴安的眼神却有些奇怪。抿了抿唇,想说什么,但却似乎很难开口。   柳蕴安自是接收到了这个奇怪的眼神,她又不是不知道最近的传言。   虽然他们二人从未说过,但那件事却依然存在。   “你是想说威震侯府嫡女的事情吗?”柳蕴安率先挑明了。   提到这件事情,三皇子似乎有些心虚,立马道:“安安,你放心,她只能是侧妃,绝不会是正妃。只是我如今需要得到威震侯的支持。”   三皇子这话是什么意思,柳蕴安很明白。既然三皇子说那姑娘是侧妃,那就只能是侧妃。至于他如何让一个侯府姑娘成为侧妃,想必手段也不会很光彩。   不过,她并不想知道他如何做的,只要她能达到目的就好。   柳蕴安说:“嗯,我都明白的,我也支持你这样做。如今谨王是咱们最重要的对手,只有瓦解了谨王在武将中的势力,咱们才有希望。皇上才会重新重视您。”   听到这话,三皇子在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失望,有些僵硬地说:“我就知道安安最善解人意。不过,我绝不会让她怀上我的孩子。只有咱们的孩子将来才能继承大位。”   柳蕴安想,她想要的自己都会争取,即便是这个人先生了十个八个又如何?她有自信能夺回来自己想要的。   说完正事儿之后,柳蕴安又趁夜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上,柳蕴安往后靠了靠。   虽然刚刚嘴上说着不在意,理智也告诉她这是目前最好的做法,但,心底仍旧有些不得劲儿。   既有对三皇子的失望,又有对目前形势的烦躁不安。   抬手掀开车帘,一丝风凉风迎面吹了过来。   柳蕴安渐渐清醒。   如今三个皇子中,能上位的就只有三皇子了。而且,只有三皇子上位,她才能名正言顺光明正大地参与到朝事之中。若是真让太子二皇子,亦或者谨王上位,凭着她这些年做过的事情以及跟三皇子之间的关系,定没有好下场。   想清楚之后,柳蕴安拉上了车帘,闭上眼睛,开始思考下一步计划。   另一边,因顾忌着小孩和老人,卫老三他们走得不快,半个多月后,才慢悠悠来到了京城。,, 第85章 团聚   如今已经是四月初。   从三月底, 柳棠溪就在算计着时间了, 想着李氏等人应该快来了。   她也早早地把家里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了。不仅如此, 还把几个庄子和京城的几个宅子也打扫干净了。想着等李氏他们来了,看他们想住在哪里就住在哪里。   一家人住在这个小院子里虽然挤,但也热闹。她没那么讲究, 不是非得住大宅子。不过, 要是大家想要住在一起,她觉得可以过些日子搬到她那个大宅子里去。   等啊等, 等了十来天, 终于,门房过来说李氏他们来了。   彼时,柳棠溪正在小花园里种花,听到这话, 连忙迎了出去。   她先看到的是先下车的卫老三和李氏。   许是马车坐久了,卫老三和李氏的身子有些晃。   小厮先扶住了卫老三。   柳棠溪赶紧走了两三步, 来到了李氏身侧,把她扶住了。   李氏道了一声谢, 抬头看了过去,见来人是自家儿媳,脸上立马露出来笑容。   柳棠溪见着李氏头上的白发和略显疲惫的脸, 眼泪却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娘。”   李氏坐了半个月的马车,身子颠簸地厉害,此时站在地上如同踩在软绵绵的东西上一样。   见着突然出现,且穿得光鲜亮丽的儿媳, 李氏既激动又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   柳棠溪倒没想那么多,李氏站稳之后,她往后退了退,朝着李氏和卫老三行了个礼:“爹,娘,儿媳不孝,这么久没在您身边尽孝。”   李氏想扶起来柳棠溪,可看着柳棠溪那昂贵的布料,再看自己有些脏又满是褶子的手,没敢碰她。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李氏略显局促地说。   柳棠溪站了起来。   卫老三面上看起来倒是比李氏平静,笑着说:“老三媳妇儿,你客气了。这一年你跟老三虽然没回家,但你们没少往家里寄东西,还专门派车来接我们。”   柳棠溪正想说话,扶摇掀开帘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了,一下子冲到了柳棠溪的面前,抱住了她。   “三婶儿,我好想你啊,我终于见着你了。”   柳棠溪瞧着比之前高了一头的扶摇,摸了摸她的头发,吸了吸鼻子,说:“三婶儿也想你了。许久不见,你都长高了。”   李氏见着孙女这样,着急地不得了,赶紧把她拉开了。   “扶摇,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儿。”   柳棠溪皱了皱眉,觉得李氏这样太过生分了一些,心里想着,得赶紧缓和一下关系才好。   然而,她刚想开口说话,就见李氏的眼睛放在了她的肚子上。   李氏的这个眼神非常熟悉,以前在卫家村的时候她就时常对着她的肚子叹息。   柳棠溪瞬间就明白了李氏的意思,脸色微微有些尴尬。   李氏这是怕她有了身子,被扶摇冲撞了?   柳棠溪轻咳一声,又把扶摇拉了过来,抱了抱她,并且跟李氏说:“娘,没事儿的。”   很快,马车上的人都下来了。   见卫老三等人想往下搬东西,柳棠溪道:“爹,让马车从后门进府就行,东西到了府中再卸。”   “也好。”   柳棠溪想让东升去跟卫寒舟说一声,毕竟,这是卫寒舟的亲爹娘过来了,事儿比较大。   此事却被卫老三制止了。   “老三媳妇儿,别让人跟老三说。咱们是要在京城长住,以后有的是时间见面,别耽误他的正事儿。”   听到这话,柳棠溪想,若真的让卫寒舟为了卫老三他们请假回来,想必卫老三不仅不会高兴还会非常内疚吧。   所以,想清楚之后,她没再让人去叫卫寒舟。   柳棠溪左手牵着舒兰,右手牵着扶摇,一行人朝着府中走去。   刚一进去,大家的眼睛就四处看了起来,看着看着,步子就迈得轻了一些,声音也小了不少。   柳棠溪想着大家太累了,直接把大家迎到了正屋去。   瞧着屋里干净亮堂的模样,大家感觉自己似乎走错了地方,瞧着自己脏兮兮的鞋,都有些不敢进去。   上面的两个座位自然是给卫老三和李氏的。   卫老三和李氏看着眼前雕着花一看就很贵重而且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椅子,迟疑了很久都没坐。   “爹,娘,您坐啊。”柳棠溪说。   “我跟你娘还是换身衣裳再坐吧。”卫老三说。   柳棠溪连忙道:“不用了,爹,您坐就是了,您先歇会儿,喝口茶。”   纠结了一会儿之后,卫老三和李氏坐下了。   见他们坐下了,柳棠溪又招呼着卫大牛等人坐下。   张氏本就是话少的人,如今来到这样的地方,更显拘束,一句话都不说。   周氏本来是话多的人,可今日也没说话。   就这样,大家全都安安静静地坐着,谁也不讲话。   扶摇和舒兰还有仲行倒是活泼一些,眼睛四处看着。   很快,丫鬟们把茶端了上来。   一看有人给他们倒茶,李氏等人更加拘束了。   见状,柳棠溪挥了挥手,让屋里伺候的下人们全都退了下去。   等人下去之后,众人比刚刚好了一些,柳棠溪能明显地看出来,李氏等人背挺得没那么直了。   “爹娘,哥哥嫂嫂们,你们一路上可还好?”柳棠溪打开了话题。   李氏笑着说:“好,都挺好的。”   “伯生可有晕车?”   屋里的椅子没那么多,大人们坐在椅子上,小孩子坐在板凳上。   听到柳棠溪唤他,伯生赶紧离开板凳,站了起来。   “谢三婶儿关心,侄儿一切都好。”   见伯生如此,颇有卫寒舟当初的样子,柳棠溪笑着说:“一年不见,伯生都长大了了。快坐下吧,别这么拘束。”   伯生又行了一礼,坐下了。   “扶摇舒兰呢?”柳棠溪又问。   “我好着呢,三婶儿,这一路上可好玩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马车呢,马车可真快。”扶摇兴高采烈地说着。   舒兰苦着一张脸说:“大姐姐高兴,可我有些晕车。”   柳棠溪笑着说:“没事儿,歇几日就好了,我当时也晕车。”   舒兰顿时眼前一亮,说:“真的吗?三婶儿也晕车?”   柳棠溪点头。   随后,柳棠溪又看向了仲行,问:“二嫂,仲行一路上可还好?”   周氏见柳棠溪点到她了,连忙说:“好,特别好,跟他姐姐一样,都挺开心的。”   几个人又说了会儿话,柳棠溪见大家挺拘束的又面露疲色,便问:“爹娘,你们饿不饿?”   李氏道:“不饿,刚吃过晌午饭没多久。”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说:“那不如先去歇一歇?或者去院子里逛逛?”   卫老三想了想,同意了。   不过,虽然累,但大家的好奇心却仍旧有。   接下来,大家都选择先去逛了逛园子,尤其是旁边那个小花园。那里有个小池子,小池子里还有鱼,小孩子们都觉得很是好玩儿。   园子也不大,逛了一会儿之后,柳棠溪就引着他们去客房休息了。   休息之前,柳棠溪想着,他们一路奔波,洗个澡能舒服一些,便先让丫鬟们教他们用淋浴。   大家看着这东西,全都惊讶不已。   沐浴之后,柳棠溪还给他们一人准备了几件衣裳。   如今除了卫寒舟的衣裳她偶尔会做一下,以及他们里面穿的衣裳是她做的,其他都是买来的。   瞧着里衣的布料,大家都有些不舍得穿。   卫老三和李氏年纪大了,又行了半个月马车,早就累了,很快两个人就睡着了。   卫大牛等人虽然没那么累,但也有些不适。   唯二不累的就是扶摇和伯生了。   这俩人洗完澡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裳之后,又跑了出来。   见他们二人不累,柳棠溪领着他们去小花园了。   如今李氏等人来了,柳棠溪感觉自己的生活似乎一下子完整和充实了。之前虽然她一直挺忙,但也闲得很,除了殷氏她也没人说话。至于那些个夫人小姐,她毕竟不是打小在这个朝代长大的,跟她们也不太能聊到一起去。而且,她身上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很多人都对她抱有好奇心,每每都有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她。   那些眼神让她很不自在。   “三婶儿,这院子好漂亮啊。”扶摇看着满院子的花说道。   伯生也道:“这些花我都没见过。”   柳棠溪笑着说:“三婶儿从前也没见过,是到了京城才知道的,你们要是想知道,三婶儿告诉你们。”   扶摇抿了抿唇,眼珠子转了转,问:“三婶儿,他们不是说你本来就是大官家的姑娘吗,你咋还没见过?”   柳棠溪摸了摸她的头发,说:“可三婶儿忘了啊,三婶儿就只记得来到卫家村的事情。”   听到这话,扶摇眼前一亮:“所以三婶儿不记得从前的事儿,但记得我?”   柳棠溪点头,道:“对。”   见柳棠溪点头,扶摇笑得更开心了。   三个人在院子里种了一会儿花,柳棠溪引着他俩认了不少东西,又回了正院。   听丫鬟说卫老三等人都睡着了,看了一眼天色,柳棠溪想了想,问:“你们累不累?”   扶摇道:“不累。”   伯生也摇了摇头。   “要不要跟三婶儿去京城逛逛?”   “好啊!”扶摇和伯生都显得很激动。   想着他们二人已经坐了十几日马车,柳棠溪今日也没坐马车,带着他们二人朝着一旁的街上行去。   扶摇他们刚刚虽然在马车上看到了京城的繁华,但却是瞥了一眼就过去了,速度很快。   此刻却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   而且,他们想吃的东西,柳棠溪都给他们买了。   这一路过去,吃了不少好吃的。   逛个差不多的时候,柳棠溪又去买了一些肉和菜,便带着扶摇伯生回去了。   一到家,柳棠溪就去厨房做饭了。   伯生说要看书,回房去了,扶摇则是跟着柳棠溪去了厨房。   因着人多,她刚刚去买了几个现成的菜,比如荷叶鸡和烤鸭,以及猪耳朵、卤鸡爪等。   除此之外,她打算再做一道红烧鱼、做个水煮肉片、粉蒸肉、红烧猪蹄。   素菜的话就是芙蓉豆腐、酸辣土豆丝、油焖豆角、蒜蓉茄子,最后再凉拌几个。   做饭对她来说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情。   厨房有四个灶台,一个炖汤,其他三个都可以炒菜。   食材她只需吩咐下去,下人们就会帮她准备好,而且还有人帮着她烧火。   所以,她需要做的就是按照步骤把菜放进去或炒或炖。   当然了,厨房的厨娘也会帮她做一些简单的。   扶摇瞧着柳棠溪干净利落地模样,想到她之前做过的饭菜的味道,又看着这满满的食材,刚刚吃饱的肚子又有些饿了。   她这一路上都没吃到肉了,而且爷为了攒钱来京城,最近都省吃俭用,饭桌上几乎没见到过荤腥。   如今她一看到肉就有些流口水。   素菜很快就炒好了,有几个锅里还在炖着肉。   柳棠溪拿过来荷叶鸡和烤鸭,打算处理一下。   一转头,她就看到扶摇在咽口水。   柳棠溪连忙撕下来一块鸡肉,递给了扶摇。   从前,这样的事情柳棠溪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了,每次她做饭,只要扶摇和舒兰兄妹几个在,她都会偷偷塞一块肉给他们。倒不是卫老三不让他们吃,而是柳棠溪见不得小孩子想吃东西的样子,总忍不住先给他们两口。   这动作却是久违了。   扶摇心想,果然还是三婶儿最疼她了,她娘现在只会偷偷给她弟弟好吃的,让她让着弟弟。   扶摇激动地接过来鸡肉,吃了起来。   柳棠溪想,家里又不是没钱,女孩子要富养,不能被肉馋到了,得喂饱了,免得以后被人轻易哄走了。   所以,撕到最后,她把两个鸡腿都给了扶摇。   不过,她还是小声提醒她:“可千万别吃太饱了,锅里还有别的好吃的。”   “嗯。”扶摇一边吃一边点头。   可巧,柳棠溪刚说完,就见舒兰过来了。   她正准备给舒兰找些好吃的,就见扶摇把另一个鸡腿递给了她。   姐妹俩一个抱着一个鸡腿吃了起来。   听舒兰说卫老三等人醒了,柳棠溪让程嬷嬷去请郎中了。   她也经历过从卫家村来京城,这一路上难受得很,还吃了几服药。而卫老三和李氏年纪大了,仲行和舒兰又太小,她怕这一路行来会有什么不适。   此刻,卫老三和李氏正在房中说话。   看着柳棠溪给他们准备的衣裳,李氏用略显粗糙的手摸了摸,有些迟疑地说:“这料子得多少银子啊,会不会太贵重了?”   睡了一觉,卫老三脑子清醒多了,也理智了不少。   瞧着面前的衣裳,他道:“你也看到了吧,不说老三媳妇儿,就是那些下人,穿得也极好。”   李氏点头:“看到了,尤其是那个程嬷嬷,看起来不像是下人,倒像是哪家的老夫人。她那身上戴的首饰,比镇上员外的老娘都多。”   说完,又看了看手中的衣裳,说:“可咱们毕竟没钱,要不就别穿这么好的了。”   卫老三琢磨了一下,说:“还是穿上吧。这些都是老三媳妇儿特意准备的,而且,咱们不能太给他们丢人。”   李氏一听这话,怔了怔,点头应下。   “去跟老大老二他们说,今天都穿上。等咱们找到合适的地方搬出去了,再穿咱们平时穿的衣裳。”   “好。”   程嬷嬷很快就带着郎中回来了。   卫老三等人吓了一跳。   他们家里穷,轻易不会请郎中,请一次郎中就要花不少钱。   得知柳棠溪特意给他们请来的郎中,他们是既感动又有些心疼钱。   把完脉之后,其他人倒还好,就是舒兰和仲行需要吃几服药,李氏身子也不适,需要吃药。   李氏觉得太浪费钱,自己身子也没大碍,所以不想吃药。   柳棠溪正劝着呢,卫寒舟就回来了。   这下,不用她劝了。   柳棠溪让人跟着郎中去抓药,她则是去厨房忙活了。   张氏和周氏也跟了过来。   瞧着大大的厨房,周氏道:“好大的厨房啊,里面的灶台可真多。”   再看柳棠溪准备的饭菜,更是瞪大了眼睛。   张氏虽然没说,但也露出来惊讶的神情,咽了咽口水。   柳棠溪见她们想帮忙,连忙制止了。   “嫂嫂们刚来,先好好歇着,不用动手,饭都做好了,等着吃就行。”   张氏瞧着下人们训练有素的模样,往旁边站了站,小声说:“好。”   很快,饭菜端上桌了。   李氏瞧着这满满一桌子菜,问:“老三媳妇儿,这么多菜,得花多少钱啊?”。   柳棠溪笑着说:“娘,花不了多少钱的,您刚来京城,一路上又没吃好,得吃些好的补补。”   李氏还想说什么,卫老三发话了:“吃吧。”   儿媳妇身份跟从前不一样了,家中也是真的有钱,他们身为长辈,不能在下人面前丢人,要不然就是丢老三两口子的面子。   要是觉得她浪费钱,私下说,不能在下人面前说。   听到卫老三的话,大家都坐下了。   柳棠溪知道他们不习惯有人服侍,她跟卫寒舟也不习惯,所以让人都下去了。   一开始,大人吃得还比较慢,也有些拘束,只有小孩子吃得比较快。但是渐渐地,都有些忍不住了。   毕竟这几个月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见着肉,都馋了。   柳棠溪看着大家大口吃肉的样子,有些心疼,但又觉得这场面很是温馨。   一年了,大家终于又聚在了一起。   卫寒舟见娘子一直看着大家吃,自己却没吃多少,拿起来筷子给她夹了一筷子鱼肉。   “娘子,吃鱼。”   听到卫寒舟低声说话,柳棠溪侧头看了过去,对着卫寒舟笑了笑,低头,吃起来碗中的鱼肉。   卫寒舟则是在想,从他进门到现在,这还是娘子第一次正眼看他。   从前她眼神不都是放在他身上的么,如今变得也太快了些。   他突然觉得,时间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一年前在卫家村的时候。   那时候,娘子的目光也极少放在他的身上,仿佛在她心中他跟个外人似的。   等柳棠溪吃完鱼肉,拿起来筷子夹了一筷子粉蒸肉。   这道菜卫寒舟很喜欢,柳棠溪常常给他做。   但柳棠溪却不太喜欢,很少吃,往往都是他一个人吃完。   见柳棠溪如此,卫寒舟以为她终于想起来他了,心里舒坦了不少。他手中的筷子停了停,没再夹菜,等着柳棠溪夹过来。   然而,他却眼睁睁看着她的筷子拐了个弯,夹给了坐在她左侧的扶摇。   “这个好吃,你尝尝,你三叔喜欢吃。”   扶摇听后,越过柳棠溪看向了坐在柳棠溪右侧的卫寒舟。见卫寒舟脸色不太好看,扶摇裂开嘴笑了起来,拿起来筷子把肉夹了起来。   一边吃,一边说:“唔,好吃,三婶儿做啥都好吃。”   见她喜欢,柳棠溪也很开心,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你要是喜欢三婶儿过几日再做给你吃好不好?”   扶摇正想回答,却见三叔又瞥了她一眼。   她突然觉得,一年没见,三叔也没那么可怕了。反正有三婶儿在,三叔也不敢说她。   “好。”扶摇开心地应道。   说完,还得意地看了一眼卫寒舟。   作者有话要说:  推一篇基友的文,喜欢的小可爱可以去看看哦~   《系统逼我撩汉》作者:一棵绿树   江晚嫁给了一个病秧子王爷冲喜,只等王爷病逝,做个有钱的寡妇,遛狗逗猫,再喝个小酒儿。   谁料新婚之夜,冒出了个炮灰自救系统。   【新婚夜,新郎忽然没了呼吸,皇帝震怒让人把你活埋殉葬,为了自救你选择:   1.吻醒你的新郎,并对他说:殿下,我心悦您已久,请一定一定要让我为您生猴子。   2.原地等死】   【马场,你的夫君与你将要坠马而亡,为了自救你选择:   1.勾住夫君的脖子,并且撒娇道:好哥哥,人家要亲亲。   2.原地等死。】,, 第86章 规划   柳棠溪并没看到卫寒舟和扶摇之间的“暗潮汹涌”。   不过, 即便是看到了, 她也只会觉得错在卫寒舟。   只是,在扶摇看向她身侧的卫寒舟时,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卫寒舟。   大概是太了解柳棠溪了,所以在柳棠溪看过来的时候,卫寒舟神色已经恢复如常, 又顺手给柳棠溪夹了一筷子菜。   柳棠溪又对着他笑了笑。   这顿饭她本来不想吃太多的,但见大家吃得多, 卫寒舟又时不时给她夹菜,她也难得多吃了几口。   饭后,大家又聚在一起说起话来。   有了卫寒舟在, 大家又都休息好了,话也就渐渐多了起来。   卫老三把这一年来家里发生的事情细细跟卫寒舟说了说。   说完之后,又重点提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比如卫老大和卫老四家都有意想要来京城投靠卫寒舟,但被他们拒绝的事情。   “老三, 你考中状元不容易,可千万别被他们牵连到了。你四叔就不是个读书的料子,你不必理会他。你大伯家的你大侄子,还不如你四叔。你四叔虽读书不行,至少不乱搞事情,你这个大侄子就没干过啥正事儿。”   柳棠溪心想, 这些人在卫寒舟面前就不够看的。   她虽然不知道卫寒舟在外面做什么,但她能察觉到,最近朝堂上的浑水肯定与他有关。   因为, 卫寒舟每次跟她去铺子里都会去对面的茶馆,而那个茶馆,她曾见过谨王世子和福平郡主从里面出来。   除此之外,卫寒舟在她京郊的宅子里时也没曾悄悄去过隔壁的谨王府。   “爹放心,儿子明白。”卫寒舟道。   卫老三点头:“嗯,你心里有数就好。”   说完这些,自然就要提起来最重要的事情。   “不知道京城租房子的话每个月要多少银钱?房价又是多少?良田多少钱一亩?”   听到这话,柳棠溪心中有数了,看来,卫寒舟之前说得没错,卫老三这是想搬出去。而且,丝毫没有想要占他们便宜的意思。   想到一家人不能住在一起,柳棠溪心里挺不得劲儿的。   “爹,这宅子也不算小,不如大家住在一起?”柳棠溪提议。   卫老三笑着道:“不必了,来之前我们就商议过了,你们这宅子是皇上赏赐的,这附近也都是做官的。我跟你们兄嫂平日里还要去上工或者种地,跟你们住在一处不太方便。”   他们来京城是打算长久生存下去的,肯定要有谋生的手段,不能日日待在家中等着三儿子养着。   他们都不是读书人,谋生的手段都是出些劳力,这就与附近的氛围格格不入了。   不说三儿子的同僚会嘲笑三儿子,就是他们自己也会觉得不自在。   “爹,我在京城还有几处宅子,兄嫂们若是觉得挤,可以住在我那几处宅子里。那几处宅子比这里大一些。您跟娘就随我们住在一起。”柳棠溪又道。   这次柳棠溪又被李氏拒绝了:“不了,你嫂子她们也得去做工赚钱,家里没人看孩子可不行,我得看着仲行他们。”   柳棠溪微微蹙眉,心想,这也是问题。   她刚想再说什么,卫寒舟看了她一眼,暗示她不必再说。   柳棠溪只好暂时闭了嘴。   “爹,家里如今有多少银子?”卫寒舟问。   卫老三说:“家里这一年攒了不少钱,再加上此次卖地卖树,还有你们俩过年过节给的,差不多有两百两。”   柳棠溪一听攒了这么多钱,顿时放心了,这些钱,在京城买宅子也够了。   其实,农家赚钱没那么容易,像卫老三家几个成年人一起赚钱,省吃俭用,卫老三身子还累垮了,那么多年才攒了二十两。如今能攒这么多,也是因为柳棠溪的金手指,以及卫寒舟高中。   卫寒舟琢磨了一下,说:“这些银钱够了,京城的宅子也没那么贵,在云霞街可以买两个小院子。”   一听这话,卫老三等人脸上都流露出来放松的神色。   京城的房价没那么高就好。   “不过,京郊的宅子更便宜一些,这些银钱可以在京郊买个跟老家差不多大的宅子,还能再在宅子附近买几亩地。”   这话说到了卫老三的心坎儿里,卫老三顿时眼前一亮,觉得这个主意比刚刚的那个要好多了。   说到底,种地才是他的老本行,他对这个有信心,有了地,就像是有了根,有了希望。   而且,他们本身也穷,京城又豪富,他们住在这里跟乱入了什么不属于他们的地方一样,浑身不自在。   “最好离京城近一些,大哥二哥走上一两刻钟就能来京城,去上工也方便。”卫寒舟又道。   卫大牛和卫二虎脸色也松快了一些。   不用租房子,还能去找到上工的地方,家里就能攒下来钱了。   “娘和嫂嫂们在院子里或者地里种一些青菜。乡下青菜不值钱,但在城里却能卖个好价钱。刺绣可以继续做,京城买的人更多。”   李氏和张氏周氏等人也瞬间觉得自己有了奔头。   柳棠溪能明显感觉到,大家都放松下来了。   这都要归功于卫寒舟。   卫寒舟果然了解家里人,而且知道从家里人最关心的事情入手解决问题。这倒是比她刚刚的主意好多了。   住处和生计问题是头等大事儿,这些解决了,也就能安稳下来了,不过,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这些倒是不是最急的,伯生的事情你也要上心,先给他找个好先生。”卫老三说。   他之所以答应来京城,就是为了家里儿孙的前程。   随着三儿子高中状元,家里的门楣显然提高了不少。若是孙子能考中秀才或者举人,他们家就算真的能改换门楣了。   卫寒舟道:“爹放心,儿子已经给伯生找好了先生,那位先生是举人,颇有些学问,只是时运不济,受家中所累,不能继续考。等伯生休息几日,儿子下次休沐时就带着他过去。仲行年纪还小,等明年儿子再找人给他启蒙。”   一听是举人,卫老三和卫大牛的眼神激动起来。   伯生也站了起来,朝着卫寒舟道谢。   卫二虎和周氏听到自己儿子的事情也安排好了,心里也很舒坦。   卫寒舟能顺利考中状元,全都是靠着爹娘和兄嫂这么多年的供养,他肯定不会忘记任何一个侄子。   “还有扶摇和舒兰。”说到这里,卫寒舟顿了顿,看向了柳棠溪。   扶摇和舒兰?   大家都疑惑地看了看卫寒舟,又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了柳棠溪。   这事儿是柳棠溪跟卫寒舟商量好的。   卫寒舟没提,是柳棠溪自己做出来的决定。   瞧着众人的目光,柳棠溪看了一眼扶摇和舒兰,笑着说:“我们侯府有个族学,专门教姑娘家的,琴棋书画都有,收的是柳家还有亲戚家姑娘。如今里面有六七个小姑娘。前些日子我回娘家跟我母亲说了说,让扶摇和舒兰也去里面跟着学学。”   听到这话,众人脸上全都流露出来错愕的神色,许久都没讲话。   他们虽然听说大户人家里的姑娘家也能读书,但却没想过自家姑娘也能有这样的机会。   扶摇则是第一个就反应过来了,她激动地跑到柳棠溪面前,问:“三婶儿,我真的可以跟大哥哥一样去学堂里读书吗?”   柳棠溪摸了摸她的头发,点头:“当然可以。”   扶摇兴奋地跳了起来。   这一年,她都没怎么学到新的知识,也就大哥哥闲下来会跟她说几句,不像之前跟着她三婶儿的时候读得多。如今能继续读书了,她自然是高兴的。   周氏也很激动,只是——   “不知束脩是多少?”周氏小心翼翼地问道。   她虽然也心动,可家里的情况摆在这里。现在大家要供伯生,明年就要供伯生和自己儿子两个人,没那么多闲钱。   她也不是不疼女儿,可毕竟,这世道男子读书考科举才是改变一家人命运的事情。姑娘家即便是读到顶了,又能怎样呢?无非是被人夸一句才女,嫁个好人家罢了,又不能做官。而要论起来嫁个好人家,倒不如家里的兄弟考中,还能提高门楣,嫁的人更好。   张氏也看了过去。   一听这话,扶摇的笑容顿时耷拉下来。   柳棠溪握了握她的手,看着周氏和张氏,说:“不用束脩。侯府的女先生是侯府常年供奉着的,有时候姑娘多,有时候姑娘少。姑娘多了她们就多教几个,姑娘少就少教几个。”   扶摇刚刚落下去的笑容又扬了起来。   卫老三虽然也为孙女高兴,但却多了一些考虑。   “那是侯府,她们去了会不会不太合适?”   这毕竟是儿媳的娘家,他们这些穷亲戚过去了,不就像是打秋风么。   儿媳对他们家恩情极大,他们不能得寸进尺,要求更多。   柳棠溪道:“哪有什么不合适的。那族学本就是我母亲管着,我隔房的婶娘的娘家亲戚都会去,扶摇和舒兰是我侄女,我母亲也答应了,自然是去得的。”   卫老三虽然早就知道自家儿媳是侯府的姑娘,但他从来没想过要靠着这个儿媳,也不想占侯府便宜。   可是,儿媳提的这件事情涉及到了孙女们的前程。   他着实狠不下心来拒绝。   但,他定会好好报答。   “老大老二,你们几个快谢谢你们三弟妹。没有你三弟妹,扶摇和舒兰哪能找到这么好的读书的地方。”卫老三看向了儿子和儿媳们。   卫大牛、卫二虎、张氏和周氏连忙站了起来,说了几句感谢的话。   不过,因为他们也是老实人,又常年在乡下生活,也说不出来什么花哨的话。   “你们几个一定要记住了,这是老三媳妇儿给你们求来的。还有扶摇和舒兰,要是你们以后有了出息,嫁了好人家,一定要记住你们三婶儿的恩情。”   “知道了,爷爷。”   柳棠溪觉得卫老三这番话显得有些生分了,但,他这般说,却也让她很是感动。   “爹,您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扶摇和舒兰是我看着长大了,既然如今有机会了,我也希望她们能过得好。”   “老三媳妇儿,你也不必多说,你让她们去侯府读书是你的善意,但他们却不能不知道感恩。”   升米仇斗米恩,他也怕三儿媳对儿孙们太好,把他们养成白眼狼的性子。   “爷,您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报答三婶儿。”扶摇拍着胸脯说道。   张氏嘴笨,舒兰嘴也不太会说。   张氏有些着急,推了推女儿。   舒兰看了看她娘,又看了看扶摇,说:“我跟大姐姐一样。”   卫老三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快,药熬好了,李氏等人吃完药之后,便回去歇着了。   柳棠溪和卫寒舟把他们安置妥当之后,也回了屋。   回屋后,柳棠溪还在琢磨事情。   刚刚卫老三说,先住在这里,等买了合适的宅子之后就搬走。   而且,说是明日一早就出去找活儿。   琢磨了许久,柳棠溪说:“相公,有——”   话还没说完,就被卫寒舟从背后抱住了。   卫寒舟把头埋在柳棠溪肩上,说:“溪溪,谢谢你。”   听到这话,柳棠溪心跳突然加快。   心想,卫寒舟在搞什么,今天怎么突然这么煽情。   “相公客气啦,扶摇和舒兰长得好又善学,总不能埋没了不是。她们又小,天天在家绣花要废了,不如多读些书。”柳棠溪以为卫寒舟指的是这件事情。   不料,卫寒舟却道:“我不知你何时派马车去接爹娘他们过来的。”   “我想着爹娘年纪大了,舒兰仲行又太小,侯府又有闲置的马车,就回头跟我母亲商量了一下。”柳棠溪解释。   “嗯。”卫寒舟应了一声。   “你不会是怪我没提前跟你说吧?”柳棠溪问,“我原想着事儿不大,你最近又太忙了,就没跟你说。”   实则是,柳棠溪压根儿就忘了跟卫寒舟提这事儿。   卫寒舟发现,娘子是真的把他的家人当成了家人。   而且,奇怪的是,娘子做这些事情似乎根本没考虑他。即便是现在来解释,也没提到他。   确切说,她不是因为他,才做这些事情,她是自己想做。   本来他对娘子的做法挺感动的,这般一想,又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仔细想来,娘子刚到他们家时,跟娘的关系最好,跟嫂嫂们关系也不错,唯独对他态度不怎么样。   他们两个人是到了京城之后关系才渐渐好了起来,娘子也越来越依赖他。   在村子里时,娘子可从来没依赖过他。   所以,娘子是因为家里人都不在身边,所以才开始依赖他的不成?   如今爹娘他们入京了,娘子不会又像从前一样吧?   卫寒舟突然有了危机感,圈得更紧了一些。   柳棠溪却觉得卫寒舟抱得太紧了,有些不舒服,而且,她还有事儿跟他说呢。   所以,低头看着卫寒舟的手,柳棠溪抬手掰了一下。   “松开,我有话想跟你说。”   虽然有些不情愿,但卫寒舟还是松开了。   当柳棠溪转过身时,卫寒舟已经敛了敛脸上的失落,又恢复了平时的高冷。   “何事?”   “其实这事儿我琢磨了很久了,一直没考虑清楚该怎么办。”   听到这话,卫寒舟脸上的神情郑重了一些,牵着柳棠溪的手坐在了一旁的榻上。   “你若是有烦恼 ,可以跟我说,别憋在心里,免得憋坏了。”   柳棠溪脱了鞋,盘腿坐在了榻上,看着卫寒舟,说:“是这样的,刚刚爹是不是说明日要跟两位兄长一起去找活儿?”   一听又是跟自己家人有关的事情,卫寒舟脸上浮现出来一丝奇怪的神色。   不过,他还是应了一声:“嗯。”   他爹刚刚的确说了。   而且,明日他休沐,打算陪他们一起去。   “你也知道,我手上有不少铺子、庄子和田地,需要的人手自然也比较多。你说,可不可以让爹他们去我铺子里或者庄子上帮忙?”   卫寒舟没讲话,似乎在思考。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继续说:“只是,这样的话,咱们兴许要被御史弹劾。其实,最好的法子是让爹娘跟咱们住在一起,什么也不干。可你看爹的性子,不像是想要闲下来的样子。”   她觉得卫老三和李氏什么也不用干了,就在家歇着就好,没事儿的时候种种菜出去溜达溜达。   可刚刚听卫老三的意思,他似乎并没有这种打算。   其实,如今卫寒舟都已经做官了,家里不愁吃穿,卫老三和李氏跟着他们享福就好了。   但她也知道,有些人老了之后喜欢赋闲在家,有的人却喜欢干点活儿身上才舒坦。   而且,瞧着今日他们不自在的模样,柳棠溪也能感觉到,这般安排他们心里未必自在。   “你可是已经有想法了?说说看。”卫寒舟看着柳棠溪道。   柳棠溪抿了抿唇,说出来自己的想法。   “是这样的,爹娘之前不是一直去卖糖葫芦么,我城门口那里有个分店,最近也要开张了,我想着,爹娘可以去我铺子里,看着大家做糖葫芦。兄嫂他们也可以去帮忙。或者是,去庄子上帮忙。你也知道,我能信任的人不多,底下的管事也多有欺瞒,前面有一个王管事,还会有更多的王管事。爹和兄长他们好歹是我能信任的人。”   这些活儿非常轻松,又是卫老三熟悉的事情,能打发打发时间。   卫寒舟琢磨了许久,说:“不妥。”   柳棠溪脸上流露出来失落。   卫寒舟抬手把她拥入怀中,说:“我知道娘子一片好心,想让爹娘兄嫂多赚些钱,但此事爹不会同意。而且,爹他们初来乍到,不适合在铺子里帮忙,卖糖葫芦的事情不太可行。且,正如娘子所说,御史那边也会大做文章。”   她知道娘子是好心,但旁人只会说儿媳妇雇佣公爹婆母为她赚钱,他不想她被人误解。   听着这些话,柳棠溪更失落了,叹了叹气,说:“哎,好吧。”   “不过,爹的确种了几十年地,在这方面有经验。虽京城和家里种的东西不太一样,但总归经验差不多,多看看,总能学会。与其去铺子里帮忙,不如让爹做回老本行,他可能会开心一些。”   柳棠溪心情一下子好转,从卫寒舟怀里出来,看向了他。   “所以,你的意思是?”   卫寒舟道:“京城落户不易,且,爹他们也习惯了在村子里的生活,所以,就像刚刚我说的,我打算在城外给爹买个宅子,再买几亩地。等爹把这边种地的事情都熟悉了之后,可以让爹去帮着看一下娘子庄子上的地。”   柳棠溪觉得卫寒舟说得很有道理,点头应了。   “至于兄嫂……兄长一直做苦力活儿确实不是长久之计,倒是可以跟着去铺子里历练一下。以后自己开个铺子,或者做个小本生意都好。”   听到这话,柳棠溪认同地点头,说:“可不是么,我也是这么想的。咱们如今过得好,想到爹娘兄嫂他们还要劳累,我这心里总不踏实。而且,爹娘年纪大了,兄长们一直做苦力活儿对身体也不好,老了就麻烦了。正好我铺子多,他们想去哪里都成。”   卫寒舟看向了柳棠溪。   她真的是在认真为他的家人考虑,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而且,不只考虑眼前,还考虑到了将来。   “谢谢你,娘子。”   “谢什么啊,瞧你客气的。不过,这话我也不好说,还是相公去吧。”说完,柳棠溪想到卫老三等人打算明日去找活儿干,心里有些急,催促,“你还是现在去跟爹他们商量一下吧,让他们好好想想。”   卫寒舟见娘子对他家人比他还要上心,心里真的是五味杂陈,他本想明日一早去说的,想着他明日不用早起,晚上跟娘子好好温存一番,被娘子这么一说,他若是不去就显得太不上心了。   所以,他只好无奈地道:“好。”   半个时辰后,柳棠溪都已经洗完澡,躺床上快要睡着了,卫寒舟这才回来。   几乎是卫寒舟一进门,柳棠溪就醒了过来。   她揉了揉眼,瓮声瓮气地问:“怎么样?爹怎么说的?”   卫寒舟脱掉衣裳,走过来,说:“爹和兄长他们说是要商量一下,咱们先睡吧,这事儿明日再说。”   “哦,好。”说完,柳棠溪又躺下了,闭上眼睛睡着了。,, 第87章 打算   一家团聚, 柳棠溪今日非常开心,而明国公府, 今日也很是热闹。   今日是明国公老夫人的寿辰。   不说国公府这个爵位, 单就是太子妃的娘家, 就已经够分量了。且, 如今三皇子也被皇上申饬,太子的势头又渐渐上去了。   京城几乎所有的三品以上的官宦人家的女眷都有到场。   至于三品以下的, 不是不想来,而是没收到帖子。   像柳棠溪这种,可以来,也可以不来。若是跟着怀恩侯府那边算,她自然是够格的。可若是跟着卫寒舟算, 那就不够了。   柳棠溪本就不想去凑这样的热闹, 再加上人家也没给他们府上下帖子, 她就没去。   毕竟,去了还得准备一份厚礼不是。   没得多花钱。   谨王妃带着女儿福平郡主去了。   等到谨王晚上回来, 谨王妃跟他说了说今日寿辰上发生的事情。   比如都有谁去了, 谁又说了什么话,谁家跟谁家走得近。   听起来是闲谈,实则没什么废话。   虽然女眷跟朝堂无关,但有时候也能看出来一些事情。   说完之后, 谨王妃感慨:“今日去的人不少,比去年明国公府娶孙媳时人多。”   “太子做了那等事,皇上都没把他废了, 三皇子又接连被申饬,可不就让人看到了希望么。”说这番话时,谨王嘴角微勾,眼神中流露出来极为讽刺的神色。   他远在北边儿,原以为只有他那位兄长是个心思阴暗的心狠手辣的,没想到,他这下面几个掌权的皇子,也颇有他的“风骨”。   连年征收赋税,吏部任人唯亲,官员尸位素餐……礼部能为了勋贵儿女嫁娶之事讨论上数月,却对官员贪腐、吏部考核之事缄默不言轻轻揭过。   这朝堂,远比他想的还要混乱。   这才短短十几年,父皇打下的江山就被折腾成这个样子。   当真是让人愤怒至极。   想着想着,谨王心中的火气又生来了,一拳捶在了桌子上。   只听“咔嚓”一声,桌角被捶掉一块。   谨王妃正跟谨王说着明国公府的事情,没想到他会突然如此生气,顿时被他吓到了。   然而,在看到谨王手上的血迹时,又紧张起来。   连忙起身,走过来拿起来谨王的手看了看,蹙着眉道:“王爷这是怎么了?即便是气,也不能拿自己的身子开玩笑。来人,快把江郎中请过来。”   “是,王妃。”   谨王意识到自己刚刚的举动吓到自家王妃了,缓了缓情绪,尽量温和地说:“王妃不必如此紧张,小伤。”   谨王妃听后,不赞同地看了谨王一眼。   很快,江郎中过来了,给谨王包扎好,说了些注意事项,又离开了。   “我知道您对太子和三皇子的做法很不赞同,但您也要顾惜身子。他们如何,自有皇上惩处。咱们也管不着。”谨王妃道。   谨王想,怎会管不着,这些事儿他还非要管了。   更何况,这些事儿本就是被他从背后推动的。   既然兄长管不好江山,这江山不如换个人来管。   不过,瞧着自家王妃脸上担忧的神色,谨王也不会把这些事儿说给她听,免得她听了之后更加害怕。   “嗯,吓到你了?你放心,下次不会了。”谨王声音柔和地道。   看了一眼谨王脸上的神情,谨王妃叹了叹气,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上,二人许久都未说话。   谨王看了看谨王妃的神色,主动转移了话题:“今日宴席上可有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谨王妃本来担忧谨王,没什么兴致再说下去,但,瞧着谨王主动问起来了,她还是说了。   比如,国公府孙辈里有个少爷为了给老夫人祝寿,舞了一段剑,看起来极好看。   “蓁蓁很喜欢,还跟那位少爷探讨了一番。”   谨王皱了皱眉,道:“估摸着也就是花拳绣腿,看着好看罢了。这种不必学,明儿我让师傅教蓁蓁一套更厉害的。”   听到这话,谨王妃却突然笑了。   “嗯?我哪里说错了吗?”   “不是,我觉得吧,王爷还是别让人教她更厉害的了。今儿她去跟人讨教的时候,打得那位少爷无力还手。”   一听这个结果,谨王满意了,甚是得意地说:“果然是我的女儿,就是厉害。”   “你呀,就知道夸她,小心她以后嫁不出去。”   “怎么可能,蓁蓁想找什么样的找不着?我定会为她选天下最优秀的儿郎为婿。”   谨王妃知道谨王非常宠爱女儿,也不想再跟他说这个,又说起来别的。   说着说着,就提到了柳蕴安。   “怀恩侯府那位二姑娘当真是厉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说话做事也颇为大气,不愧为京城第一才女。”   听到柳蕴安的名字,谨王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神中也露出来一丝别样的情绪。   “也不知怀恩侯夫人如何养的女儿,嫡女温柔可人通晓庶务厨艺精湛,又会赚钱。庶女也这般大气出色。她可真有福气。”   谨王点了点头,他觉得,自家王妃夸赞柳棠溪的这段话的确是准确。   至于那位庶女么——   “她可不止精通琴棋书画。”谨王道,“就连朝政之事也很有见解。”   听到这话,谨王妃抬头看向了谨王,满脸惊讶之色。   “啊?知晓朝政之事?”   谨王点头。   “王妃可还记得,十几年前,咱们刚离京那会儿,怀恩侯府已经日渐衰落。”   谨王妃琢磨了一下,说:“好像是这样,听说是他们家有个偏房犯了什么事儿,得罪了皇后娘家。”   谨王点头,道:“嗯,确实。过了几年,侯府的爵位眼见着就要保不住了,可最近几年,怀恩侯不仅保住了爵位,甚至慢慢在京城中站稳了脚。”   “您的意思是这些跟那位二姑娘有关?”说完,谨王妃又自我否定了,“不对啊,那位二姑娘当年也没多大,她哪里懂这些。”   谨王一开始也不相信,可经过调查,事实的确如此。   有的人啊,当真是早慧,又有天赋。   “的确与那位二姑娘有关。是她在背后出谋划策,帮着怀恩侯府崛起,也因此,她在府中有了一席之地。”   谨王妃满眼的震惊之色。   “不仅如此,她也是三皇子的谋士,帮着三皇子掌权,差点就斗倒了太子。”谨王道。   若非他在背后插手,恐怕太子早已经被废了。   谨王妃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她若是男子,恐怕将来要封侯拜相。”谨王最后评价。   “世间当真有这般厉害的女子?”谨王妃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谨王点头。   见自家王妃眼神中渐渐流露出来赞赏和崇拜,谨王话锋一转,说:“只可惜,心术不正,手段有些阴狠。以后王妃莫要与她过多接触,也不要让蓁蓁接触她。”   谨王妃点了点头,说:“王爷放心,蓁蓁不怎么喜欢她,今儿还跟我说了几句她的不是。她还是更喜欢怀恩侯府的那位大小姐。”   想到柳棠溪的性子,谨王道:“嗯,那位卫夫人性子倒是极好,人也温和善良,蓁蓁多跟她学学倒是极好。”   谨王妃明白谨王的意思了,点头应下。   很快,二人熄灯躺床上去睡了。   谨王却没有睡,睁着眼睛在思考问题。   三皇子最近的举动他不是不知道。虽然三皇子被皇上禁足,可小动作却一点都没少。他最近跟威震侯府的那位嫡女的联系颇为紧密。   他意欲何为,明眼人一看便知。   威震侯虽然是武将,从前跟他关系也极好,但近年来却不如之前那般了。威震侯非常看好三皇子,要不然,宫宴上他府上嫡女跟三皇子的事情也不会捅到皇上面前。   这种明面上跟他交好,背地里却另有打算的人,不要也罢。   威震侯府跟三皇子结亲势在必行。   不过,想到卫寒舟那日说过的话,有件事情却不得不防。   想到三皇子最近的举动,这三皇子怕是打着毁了这位嫡女名声的主意,想让这位嫡女为侧妃,正妃的位置留给怀恩侯府的二姑娘。   既想拥有武将的势力,又不愿放弃柳蕴安这个军师?   三皇子的算盘打得未免太响了一些。   第二日一早,吃过饭之后,卫老三说出来他们的决定。   “昨晚老三跟我说了,爹在这里谢谢你了。让你大哥和二哥去铺子里干活儿吧,就从伙计开始做,给旁人多少月钱也给他们多少。”   昨晚三儿子过来跟他说了很多。   卫老三觉得,是他之前太过短视了。   还是他读书少,见识少,没能考虑太长远。   三儿媳不愧是侯府的姑娘,比他们有眼光多了。儿子能娶到这样的好媳妇儿,真是他们卫家的福气。   若真的想在京城生存下去,得从长远来看。   儿子有力气,做短工纵然能多赚钱,但却不利于长久发展。而如今,孙子孙女读书不用花钱,三儿子和三儿媳包了,他们也不缺钱,不必再攒太多钱。   他之前生了那么重的病,不也是年轻时一直出劳力,后来累垮了么。   他不想让儿子走他的老路。   如今有了这么好的机会,能让儿子去铺子里锻炼一下,倒是比去码头上干苦力强。   不说是卫老三,昨晚跟卫寒舟聊完之后,柳棠溪也琢磨了很久。   此刻听他这么说,柳棠溪道:“行,都听爹的。不过,我想着,大哥二哥先去铺子里跟着二管事学着运货送货,熟悉一下京城,也熟悉一下步骤。过上一段时日,等熟悉了之后,再去铺子里当小厮,学着卖东西。熟练了之后,跟着掌柜的学一学记账算账等事情。”   卫老三还没说啥,卫大牛和卫二虎对视了一眼,倒是松了一口气。   运货送货他们干过,很是熟悉。   铺子里的小厮他们没当过,总觉得需要嘴巴利索一些。他们初来乍到,啥也不懂,还带着口音,到时候岂不是会被人笑话。   卫老三也知道儿子们的顾虑,看了一眼儿子们脸上的神情,欣喜地答应下来。   总归这些事儿他也不懂,儿子们不用去满大街找活儿干,是一桩好事儿。   他们是外地人,年轻的时候,他去镇上找活儿都要受到白眼,更何况是来京城。   这里面的心酸,他很是明白。   “我铺子挺多的,有卖吃食干货之类的,有卖布匹的,也有文房墨宝等等,不知兄长和嫂嫂们以后有什么打算,想开个什么铺子?”柳棠溪问。   要问清楚大家的打算,才好安排活儿。   卫大牛和张氏对视了一眼,他俩也没个主意,一时之间没回答。   卫二虎和周氏倒是早就商量好了。   卫二虎道:“我们想着以后要是有可能,就开个吃食铺子,卖些早饭,面食。”   柳棠溪点头,赞道:“这个不错,正好我有个小酒楼,二哥可以去那里帮忙。”   周氏笑着说:“那就多谢三弟妹了。”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又道:“二嫂要是不想在家日日绣花,想去也可以去厨房做帮工。厨房里的大厨不都是男的,也有厨娘。”   周氏顿时一喜,以后要是开铺子的话,定是她跟相公一起开,若是能去熟悉一下,也是好的。   不过这事儿她还没想过,所以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瞧着周氏的脸色,柳棠溪道:“二嫂不如再想想,不急的。不过,在厨房帮工可能没有绣花赚得多,还比绣花累。”   “哎,好。”   问完卫二虎和周氏,柳棠溪又看向了卫大牛和张氏,问:“大哥和大嫂想好了吗?”   卫大牛讷讷不知该说啥,张氏开口了:“说实话,我们两口子昨晚想了一宿也没想好。我跟你大哥都不会说话,我做饭也不好吃,吃食铺子也开不起来。除了这个,也不知道能干啥了。”   “不如我就去帮帮忙吧,以后也不开铺子了。”卫大牛摸了摸头说道。   卫老三看了大儿子一眼,想了想,默默点了点头。   柳棠溪对卫大牛和张氏的性子多少也了解一些,如他们所言,以他们夫妻俩的性子,确实不太像是会做生意的样子。   可总不能一辈子出苦力。   就在这时,卫寒舟开口了:“我记得大哥从小就喜欢做一些桌椅板凳,不知大哥如今可还有兴趣,想没想过以后靠这个谋生。”   听到这话,柳棠溪眼前一亮,转头看向了卫寒舟。   对哦,她怎么没想到呢。   不管是卫寒舟还是伯生的背着的书篓都是卫大牛做的,舒兰的小板凳也是他做的。   卫大牛确实有些天赋。   以后若是能做个木匠,也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有了一门手艺,到什么时候都饿不死人。   卫大牛听后,有些拘谨,脸上露出来尴尬的神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三弟说啥呢,我那不过是小打小闹,胡乱做些东西罢了,压根儿没跟人学过,哪能靠这个谋生。”   柳棠溪却道:“大哥,我们侯府有个铺子,专门打家具的。原是给府中的姑娘打嫁妆的,如今也接外面的生意。您要真的对这个感兴趣,我回头跟我母亲说一声,你可以去木匠那里做个学徒。不过,我听说做学徒比较辛苦,可能一年两年都没什么成效。”   刚刚卫大牛还在反驳,这会儿听后,却心热不已。   以前村子里也有个木匠。去他那里学的话,要收钱。那时家里穷,没钱,所以他羡慕归羡慕,却没能跟着学一学。   后来,他把自己这个想法偷偷藏了起来,没跟任何人讲。   此时听到柳棠溪的话,小时候想要做的事情突然又浮现在了眼前。   他真的可以去学吗……   可儿子还要读书,虽然三弟把事情揽了过去,可他总不能全靠着三弟,也要给儿子买些纸笔。而且,家里还要吃饭,他总不能把担子都压在媳妇儿身上。   “不……不用了,多谢三弟妹。伯生还要读书,我学这个还要花钱。我还是去送货吧。”卫大牛拒绝了。   一听这话,柳棠溪就明白卫大牛的考量了。   她仔细想了想,说:“不用花钱,学徒也有工钱,但工钱不多,可能不如二哥去铺子里送货多。”   铺子是侯府的,里面木匠是侯府的人,去帮忙的学徒也是府里的小厮,小厮去的话倒是不用花钱,还会给月例。   竟然还有工钱?   卫大牛再次激动起来,忍不住侧头看了一眼卫老三。   卫老三看到儿子的目光,说:“老大,我觉得你三弟和三弟妹的想法不错,如果你真的想学,那就去学。如今家里也用不着太多银钱,你不用为此事担忧。”   卫老三眼光比较长远,儿子若是学会了,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往后几十年都不用愁了。   别说是给工钱了,即便是不给,还要交钱,他也希望儿子能去学。   说完,卫老三又看向了二儿子和二儿媳,说:“按照咱们说的,来了京城,花销大,你们赚的钱就自己拿着吧,每个月两家平摊公中的费用。”   看着卫大牛的反应,柳棠溪还有什么不明白了,她看了一眼卫寒舟,又看向了卫老三和李氏。   “那事情就这么定了。二哥去酒楼帮忙,大哥去家具铺子。”   李氏悄悄抹了抹眼泪,说:“老三媳妇儿,家里的事儿真是麻烦你了。”   “娘说什么呢,咱们都是一家人。”柳棠溪笑着说。   说完,她问:“爹娘和兄嫂刚来京城,路上劳累,不如在家多歇几日。”   柳棠溪自己刚来的时候挺累的。   不过,她也能看得出来卫老三等人的着急,所以,又补充了一句:“要是觉得无聊,想出去逛逛,今日出去也行。”   果然,话音刚落,就见卫老三看了看两个儿子,说:“不如今日去吧,总归也没事儿。”   “好。”,, 第88章 宅子   这次出门是坐马车去的。   李氏身子不太舒服,没跟着去, 舒兰和仲行也没去。   伯生在家温书。   其余人都去了, 大家坐了两辆马车。   男人一辆, 女人一辆。   上了马车之后, 柳棠溪见扶摇眼睛转了转, 满脸的好奇, 索性把帘子拉了起来,让她能看到外面。   柳棠溪自然知道卫老三想去看什么,所以直奔酒楼。   酒楼早上卖一些早饭, 人不多, 等到中午和晚上人才会多起来。   柳棠溪领着他们去了后面的厨房。   当下, 他们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随后,又去了家具铺子看了看。   看完后, 几个人分开了。   卫寒舟带着卫老三以及两个兄长去看宅子和伯生读书的地方了,柳棠溪则是带着张氏等人坐着马车,把京城的几个主干道转了一圈儿。   一开始, 大家嘴里还发出来惊叹的声音,到了后面,都没人说话了。   “京城可真大啊, 我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张氏感慨。   “大嫂, 我也是,我做梦都没想到京城会是这样的地方,比我想的还好。”周氏说。   “嫂嫂们主要是刚来这里,慢慢熟悉了就好了。”柳棠溪笑着说。   张氏和周氏笑着点了点头。   等到快要吃午饭时, 几个人回家去了。   柳棠溪逛了一上午也有些累,所以把做饭的事情交给了厨房。   等饭做得差不多的时候,东升却突然回来了,并且告知柳棠溪卫寒舟等人去了京郊看宅子,不回来用午饭了。   柳棠溪赶紧打包了一些饭菜让东升带走。   李氏听后,笑着说:“你爹他就是着急,定是他想去买宅子,让老三几个跟他一起去了。”   柳棠溪笑着说:“正好相公今儿休沐,趁着有空去看看。”   卫寒舟等人到了傍晚才回来,不仅人回来了,房子和地也买好了。   这下,柳棠溪也开始惊讶了。   仔细听他们一说,柳棠溪才明白过来。   原来,卫寒舟早就去看过房子了,选了几处。   地也看了几处。   这次就是跟卫老三等人一起去看了看之前他选好的地方。   这样一来,可不就快了么。   柳棠溪想,卫寒舟厉害啊,提前就猜到了卫老三心中所想,也替卫老三安排好了这一切。   他果然聪明,也足够了解卫老三。   “寒舟看的地方不错,就在京城不远处的一个村子里。那房子原是一个官在京城时置办的,后来离开京城之后,就把宅子卖了。从那里到北城门最多两刻钟就能到,刚刚坐马车,一眨眼功夫就到了。地也在那附近,很是方便。”   房子和地买了,大家就安心了,李氏脸上渐渐露出来笑容。   “宅子大不大?”李氏笑着问。   “大。”卫老三说,“不过,院子不大,没咱们老家的大,但屋比咱们老家的多。”   听到这话,张氏和周氏面露轻松的神色。如今他们两家孩子多了,也大了,要分开住了。要是地方小,还得挤在一处。屋比老家多的话,那肯定就够了。   “啊?很小吗?不能养鸡了吗?”李氏又问。   卫老三道:“能养鸡。虽然院子小,但后头有个小花园,跟老三的院子似的,不过比他这个小一半。咱们也没人懂得欣赏这个,我琢磨着,把小花园整一整,弄成平地,种些菜再弄个鸡圈猪圈。”   李氏这下是真的放松了,而且,心里也有些期待,想去看看。   “明儿我就去看看。”李氏说。   “行,明儿一起去收拾收拾。”   张氏和周氏都显得很高兴。   “好,明儿我们跟娘一起去收拾。”周氏笑着说。   虽然如今住的院子是皇上赏赐的,而且看起来很是精致,但她们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说话做事都小心了不少,生怕被下人笑话,也怕弄坏了什么东西。   还是去自己买的宅子里住着舒坦。   柳棠溪再次在心中感慨,卫老三家人是真的勤劳,也没有占他们便宜的意思。   吃过饭,大家坐在一起又说了会儿话,这次明显能感觉到大家轻松了很多。   卫大牛卫二虎说着买房买地的事儿,以及路上的见闻。   张氏和周氏则是说了说逛街的事儿,这其中,扶摇最激动,说起来滔滔不绝的。   说了一会儿之后,大家就各自回屋去了。   卫寒舟有事要忙,去了书房。   等柳棠溪沐浴完,坐在榻上看书的时候,卫寒舟回来了。   卫寒舟精神还不错,不过,眼神却停留在柳棠溪身上一瞬,不知想到了什么,转身去里面沐浴了。   等到两人熄灯躺在床上,柳棠溪问道:“宅子的小花园是不是不好改?明儿我让家里的小厮和婆子过去帮忙吧?”   卫寒舟转过身,搂着柳棠溪,说:“不用了。”   “爹娘他们一路劳累,兄嫂们估摸着也不舒服,不如让人去帮忙,一日就差不多可以了。”   卫寒舟却突然嗅了嗅她身上的味道,问:“你换熏香了?”   “啊?”卫寒舟话题转得太快,柳棠溪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   反应过来之后,她问:“是啊,换成栀子花香了,好闻吗?”   卫寒舟又嗅了嗅,说:“嗯,好闻。”   说完,他接着刚刚那个话题道:“活儿不多,爹娘兄嫂他们估摸着想自己亲自动手。”   察觉到卫寒舟的意图,柳棠溪抬手推了推他,佯装斥责:“你也太不孝了。”   卫寒舟纹丝不动不说,还又凑近了一些。   “娘子安排几个小厮打打下手也行。”   “嗯。”   接着,柳棠溪就感觉皮肤上有一种温热的触感,顿时紧绷起来。   “喂,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你干嘛呢。”   听到这话,卫寒舟却突然翻身压到了柳棠溪身上,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难道这不是正事儿吗?”   听着卫寒舟这么不要脸的话,柳棠溪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有些羞怯地说:“你……你油腔滑调。”   卫寒舟爱极了她这副害羞的模样,低头亲了亲她的唇,道:“娘大概觉得我不够努力。”   柳棠溪眨了眨眼,问:“刚刚娘也跟你说了?”   可不是么。   刚刚卫寒舟正在书房看书,李氏过去跟他说了几句话。   卫寒舟低下头,头再次埋到了柳棠溪颈间,断断续续问了几句。   “哦?”   “看来娘也跟娘子说了?”   柳棠溪抬手摸着卫寒舟的头发,说:“说……说了……也没明说。”   昨儿来到之后李氏就时不时盯着她的肚子看,吃饭的时候也在盯着她看,今日还私底下问了程嬷嬷她这个月的月事来没来。   “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夫觉得,生个孩子才是最孝顺的事儿。”卫寒舟这是拿刚刚柳棠溪说他不孝的事情来回应她了。   接下来,屋里就听不到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了,只有断断续续的声音时不时传出来。   许久之后,屋内再次平静下来。   柳棠溪趴在卫寒舟怀中,揪着卫寒舟一缕头发,问:“你想要孩子吗?”   卫寒舟手搭在柳棠溪的腰上,琢磨了一下,反问:“娘子想要吗?”   柳棠溪倒是没什么迟疑,说:“当然想啊。”   她一直都挺喜欢孩子的。   而且,她也很喜欢卫寒舟。   要是能生个流淌着她跟卫寒舟血液的孩子,她觉得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不知道孩子是会像卫寒舟还是像她。   最好男孩儿想卫寒舟,女孩子像她。   想到缩小版的卫寒舟板着一张脸的样子,柳棠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嗯?”卫寒舟疑惑地看向了怀中的娘子。   “啊,没什么没什么。”柳棠溪止住笑说道,“对了,你想要儿子还是女儿?”   “都好。”   “最好生两个,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柳棠溪说。   像伯生和舒兰,扶摇和仲行这样就挺好的。   “嗯,为夫以后会努力的。”卫寒舟说了句调戏她的话。   然而,柳棠溪却没被调戏到,而且,她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来殷氏常常念叨的事情。   殷氏老觉得她跟卫寒舟之间不对劲儿,不是怀疑他俩不是真的恩爱,就是怀疑他俩身子有问题,要不然不会成亲三年了还没孩子。   虽然柳棠溪明白,他们俩圆房也就半年多的时间,没孩子也实属正常,可这会儿却不由自主地顺着殷氏的想法思考起来。   说起来,这半年多卫狗蛋挺努力的啊,他们之间每个月的次数也不少。   她又没做什么避孕措施,为何到现在她肚子都没什么动静。   “这事儿有时候不光是努力就行的。”柳棠溪突然煞风景地说了一句。   说完,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向了卫寒舟。   卫寒舟真的不想明白柳棠溪的意思,可他不明白也不行,因为,接下来柳棠溪就把话挑明了。   “要不,明儿我请郎中给娘看身子的时候也给你把把脉?”   卫寒舟微微眯了眯眼。   “你要不相信郎中的水平,不如自己去太医院瞧瞧?”柳棠溪再次提议。   说完之后,见卫寒舟正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盯着她,柳棠溪道:“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绝对没问题,之前太医给我把过脉了。咱俩这都半年多了,要是有问题也是你的问题。”   听到这话,卫寒舟哪还能忍,翻身再次压了过去,沉着脸问:“娘子觉得为夫有问题?”   柳棠溪被卫寒舟冷冰冰的眼神吓到了,小声说:“也,也不是说你有问题,不如早早检查一下,没问题的话,咱们都能放心不是?”   呵。   看来娘子还是不够累,还有心思想这些。   接下来,柳棠溪无比后悔刚刚的灵光一闪。   “相……相公,我……我错了。”柳棠溪开始求饶。   “错在哪了?”   “那……那什么,孩子是爹娘的缘分,你绝对没问题,只是时机没到。”柳棠溪哭丧着脸说。   “以后还说不说?”   “不……不说了。”   虽然承认了错误,可该受的惩罚却一点儿都没少。   柳棠溪在心中狠狠地骂了几句卫狗蛋。   骂了几句还是不解气。   抓过来他的胳膊,张开嘴使劲儿咬了一口。   然而,卫寒舟皮糙肉厚,不仅没咬到,还搁到牙了。   柳棠溪那个气啊,甩开他的胳膊,转身朝着里面睡去。   卫寒舟却贴了过来,把她搂入了怀中。   柳棠溪甩了几下,实在是没力气了,没再甩开他,渐渐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卫寒舟早早去上朝了。   柳棠溪虽然醒了,但却没搭理他,也没给他做饭,继续睡自己的。   程嬷嬷知道昨晚定是累着他们家夫人了,知道夫人今早不会做饭了,所以吩咐厨房去做了。   听说李氏那边差不多都起来了,柳棠溪也起了。   起来后,揉着自己有些酸痛的腰,柳棠溪又暗暗骂了卫寒舟几句。   吃过饭,一行人去了京郊的宅子。   这宅子的确不小,分为两部分。   前面这部分四四方方的,一进门就是迎门墙,绕过去之后就是一个极小的院子,或者说天井。正门迎门墙的是正房,一溜儿三间房。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垂花门,左偏院和右偏院对称,一边各有三间房。不过,偏院就更小了,院子里种着一棵树,其余什么都没有。   张氏和周氏满意极了。   这样就相当于有了自家独自的小院子了。   而且一共三间房,够孩子住的了。   后面那部分是不规则的,也就是个小花园,里面种满了花花草草和树,还铺了鹅暖石小路。   如卫寒舟所言,事儿确实不多,都是些零碎的小事儿。   他们今日要做的就是把小花园整理一下,没用的花花草草拔掉,再用这里的砖盖个猪圈和鸡圈,把地翻一下,等着种菜。   不过,虽然活儿不多,也不好做。   所有人都卷起来袖子,打算干活儿了。   柳棠溪今日也特意穿了一件棉布衣裳,打算跟他们一起做一些活儿。   她平日在家里也会干活儿,并不觉得有什么。   然而,刚想蹲下干活儿,却被李氏阻止了。   “哎,老三媳妇儿,你快别干了,去旁边儿歇着去。”   柳棠溪很是诧异,满脸疑惑地看向了李氏。   李氏也不多说,满脸笑容。   “没事儿,我拔拔草,累不着。”   “真不用你干,人这么多,你在一旁看着就行。”   周氏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一样,也劝柳棠溪别干了。   柳棠溪实在是摸不着头脑。   “这不是还有你带来的几个小厮么,这地方小,这么多人也转不开身子,你就坐在这里,看着就行。”   柳棠溪昨晚确实有些累,这里干活儿的人也不少,她力气有限。见李氏是铁了心不想让她干,就坐在了一旁。   见她坐下了,李氏脸上似乎露出来一丝轻松的神色。   而且——   眼睛似乎瞥了一眼她的肚子。   难道,卫寒舟跟李氏说了什么?   柳棠溪坐在这里看了一会儿之后,又去前边儿看了看丫鬟们打扫卫生。   眼见着快到中午了,李氏他们也没回去的打算,柳棠溪让人去京城买饭了。   因着人多,等到傍晚,里里外外就差不多收拾妥当了。   瞧着原本漂亮的小花园如今空荡荡的模样,众人脸上都带着欣慰的神情。   柳棠溪想,若是之前宅子的主子得知自己花了大价钱弄好的花园变成了如今这个样子,不知道心情会是如何。   虽然打扫干净了,但这宅子长久没住人,现在也不能住。   所以,晚上大家又回了京城。   刚一下马车,后面又驶来一辆马车。   那马车柳棠溪很是熟悉,是隔壁府上的。本以为马车会驶过去,没曾想,却在他们门口停下了。   刚停下,车帘就从里面掀开了。   “卫夫人。”   柳棠溪看了一眼,道:“李夫人。”   黄府丞虽然姓黄,可他府上却有两位夫人,平日里称呼起来,都是带着两位夫人的姓以做区分。毕竟,若是称呼这位黄夫人,那位原配怕是不高兴。称呼原配,她又要不高兴。   “呦,这么多人啊,这可是卫大人的亲戚?”李夫人眼中有着鄙夷。   柳棠溪能明显地感觉到李氏和张氏等人的不自在。   “不是亲戚,这是我的家人。”柳棠溪说。   李夫人又岂会不知这些人的身份。这地方就这么大,彼此府邸离得近,谁家有个什么大动静隔壁都能知道。   “那你们府上可要热闹了。”李夫人话中有话,看向柳棠溪的眼神中充满了幸灾乐祸。   柳棠溪挺不喜欢大理寺少卿府的这位姑娘的。   初印象就不太好,后来她得知自己身份后想要来巴结她,她对她印象就更差了。再后来,随着太子的势力渐渐起来,这位又有了些耀武扬威的苗头。   “说起来热闹,可比不上贵府。从前你们打打闹闹也就算了,如今我们府上有老人和小孩,还望两位夫人和大人能安生些。”柳棠溪板着脸说道。   卫寒舟官职虽然不高,她可是侯府出身。   平时跟李夫人说话那是给她脸了。既然如今她不想要脸,那就不给了。   说完,柳棠溪没再搭理她,扶着李氏往府中走去。   这位李夫人虽然觉得脸都要丢尽了,可看着柳棠溪的脸色却不敢讥讽回去。   不过,瞧着柳棠溪身边这几个乡下来的,李夫人重重地哼了一声,心里想着等着看柳棠溪的笑话。   她就不信了,她堂堂侯府嫡女能跟这些人相处好。   想到这些,她心情又好了起来,放下车帘回府去了。,, 第89章 火腿   等到了堂屋坐下之后,李氏等人的脸上仍旧有些不自在。   李氏和卫老三对视了一眼, 李氏道:“要不, 他爹, 我们还是明日就搬走吧, 宅子虽然还没收拾好, 但也能住人了。慢慢收拾就是了。”   卫老三想到刚刚那一幕,点了点头, 说:“好。”   柳棠溪听后却有些着急, 连忙道:“爹娘不必在意刚刚那件事。那宅子许久没住人了,虽然收拾干净了,得晾上一些时日才好,要不然对身子不好。”   “我们这身子也没那么讲究, 能住就行。在这里住久了会耽误老三的正事儿。”李氏道。   柳棠溪心里更讨厌那位李夫人了。   程嬷嬷是个人精,观察了几日,也看出来这几位的性子了, 道:“老爷和老夫人不必为此事担忧,那位不过是个平妻罢了,我们家夫人给她面子,才称呼她一声夫人。”   听到这话,李氏等人好奇地看了过去。   程嬷嬷立马把李夫人的情况讲了讲。   “啊?咋还能这样啊。那位黄大人怎么是这样忘恩负义的人。”李氏道。   周氏就没这么客气了, 啐道:“这还算人吗?靠着妻族高中,却抛弃了发妻, 娶了大官家的女儿。这两个人没一个好东西。”   张氏也道:“这也太不讲究了, 咱们乡下人也很少干这种事儿的, 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的。”   程嬷嬷又道:“她哪算是大官家的女儿,不过是个从四品小官家的庶女罢了。她平日里就想要巴结我们夫人,夫人没搭理她,这才找着机会过来跟我们夫人说话。我们夫人今日跟她说话已经是给她面子了。”   卫老三看了一眼程嬷嬷。   想到自己儿子才是个从六品,他突然感觉到了儿子在京城中的渺小。   不过,程嬷嬷的话倒是让他们安心了不少。   只要不给儿子惹麻烦,不给儿子丢人就好。   怀恩侯府那边已经知道卫老三等人来了,昨日柳棠溪就去让人跟殷氏说了。不过,她瞧着卫老三等人拘束的样子,决定过些日子,等卫老三等人没那么拘束了,渐渐熟悉了京城再让两家见面。   要不然,以怀恩侯那个性子,她真怕卫老三等人见了他就吓得抬不起头来了。   万一到时候对京城产生了畏惧心理,不想呆在这里可就麻烦了。   不一会儿,卫寒舟回来了。   虽然刚刚柳棠溪和程嬷嬷说的很是随意,但卫老三还是怕给儿子丢人,就把刚刚的事情跟他说了一下。   没想到,儿子的表情比儿媳还不在意。   “爹不必在意,这妇人时常吵闹,说起来不过是妾罢了。以后遇着她不必理会。”   听儿子这般一说,卫老三就真的放心了。   今日回来得晚,柳棠溪来不及下厨了,所以晚饭是厨房做的。不过,仍旧非常丰盛。   肉菜有六个,素菜也有六个,还有两个汤。   一个排骨汤一个甜汤。   卫老三想着,昨日是因为他们第一日来,吃得丰盛一些也就罢了,今日咋还这么丰盛。   儿媳待他们也太好了一些。   可他们也不是外人,不是客人,一家子在一起没必要那么讲究,随意吃些就好。   “老三媳妇儿,以后不用做这么多,大家够吃的就行。”卫老三委婉地提了一句。   柳棠溪却道:“今儿大家干活都累了,多吃些才好。而且,明儿还得去院子里收拾,翻地什么的,更累。”   在卫老三开口前,卫寒舟给他爹夹了一筷子肉,说:“爹,您多吃些。”   儿子这是暗示他不要提了,卫老三便没再说。   柳棠溪知道卫老三想的是什么,但她如今有钱了,而且有很多钱。   她又没啥大志向,也没什么烧钱的爱好,今年每个月进账都有一两千两。等几家糖葫芦分店开起来,恐怕赚得更多。攒那么多钱干啥,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她如今最大的爱好也就是吃吃喝喝了,钱基本上都花在这上面了。   这么多菜也就几百文罢了,但吃到了美食,她却非常开心。   这一顿饭大家吃得又非常愉快。   饭后,卫寒舟先考教了一下伯生的功课,又去书房处理事情了。   等卫寒舟回屋时,柳棠溪已经沐浴完躺床上了。   卫寒舟沐浴完,熄了灯,也躺床上去了。   他刚躺下,柳棠溪就钻到了他的怀里。   “今日累吗?”卫寒舟问。   柳棠溪道:“除了有点腰酸,一切都好。”   听到这话,卫寒舟干咳一声,抬手放在了柳棠溪腰上,给她揉了揉。   一开始,柳棠溪还觉得挺舒服的,渐渐地,却觉得似乎变了味道。   察觉到卫寒舟的意图,柳棠溪骤然睁开眼睛,把手按在了卫寒舟的手上。   “你干嘛呢,我跟你说,我腰可还酸着呢,你别胡来。”   “嗯。”   说起来这个,柳棠溪突然想到了李氏看她的眼神,问:“对了,你是不是跟娘说什么了?她今日老是看我的肚子。”   “也没说什么。”卫寒舟又是这种态度。   “哼,瞧你这样子,定是说了什么。”柳棠溪道,“快说,你到底说了什么。”   柳棠溪对他的态度可跟从前不一样了,绝不会让他糊弄过去。   卫寒舟轻咳一声,说:“就是说,娘子腹中说不定已经有了,让娘多看顾你一些。”   卫寒舟之所以这般说,是因为昨晚被他娘念叨了一番,今早又被念叨了一下。想到今日娘子要跟着娘他们去收拾宅子,又想到他昨晚做的事情,怕累着娘子了,才这般说了。   “你胡说什么呢!谁有了?我上个月月事还来了,怎么可能有了。”柳棠溪打了卫寒舟一下。   卫寒舟一把抓住了柳棠溪的手腕。   黑暗中,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即便是之前没有,说不定现在也又有了。”   柳棠溪撇了撇嘴,道:“哼,你对自己也太有信心了吧。”   卫寒舟把手重新放在柳棠溪腰上,说:“嗯,即便是现在没有,以后为夫多努力就是了。”   “真不要脸。”   “睡吧。”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之后,一行人又要去宅子了。   如今是三月份,种些东西还来得及,所以,卫大牛和卫二虎打算赶紧把地翻一翻,等家里收拾好了,再去上工。   柳棠溪左右无事,也跟着去了。   如此去了四五日,地翻好了,地里也开始种菜了。   这日,想着好些日子没去铺子了,柳棠溪没再跟着去宅子,而是去了铺子里。   扶摇如今就像是柳棠溪的小跟屁虫,柳棠溪去哪里,她就跟到哪里。   舒兰跟着张氏去了宅子里,仲行太小,在府中跟着李氏,伯生则是在府里看书。   柳棠溪先去总店看了一眼,接着,又去了云霞街的分店。最后,去了城门口新开的那个铺子。   这铺子刚开了没几日,此时还在搞活动,价格比其他两个铺子要便宜一些。   此刻门口已经有不少排队的人,看起来比总店人还多。   柳棠溪一来,掌柜的就迎过来了,笑着跟她说了说最近的情况。   柳棠溪听后 ,亲手去给扶摇做了一串冰糖葫芦,上面把各种口味的都串了两个。   家里做了几年糖葫芦了,如今扶摇对糖葫芦这种东西早已经吃腻了。现在她看到糖葫芦嘴里就冒酸水。   但,因着这串糖葫芦是她最喜欢的三婶儿做的,所以扶摇还是接了过来。   然而,在吃了一口之后,扶摇就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喜地说:“哇,三婶儿,这个好好吃啊,比爷爷奶奶做得好吃。好甜啊!”   这个糖葫芦上的糖可真多,爷爷奶奶做的上面糖很少的。   说着,扶摇又吃了一口。   “唔,里面咋还有绿豆味儿。”扶摇吃出来里面的夹心。   柳棠溪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说:“是绿豆沙。”   “好甜。”   见扶摇吃得开心,柳棠溪也很开心。   接着,第二个是糯米馅儿的,扶摇没吃过这种糯米,柳棠溪给她解释了一番。   两个人正说着话呢,门外走进来一个人。   “刚刚我就觉得这个铺子的牌匾熟悉,没想到这也是你开的呀。”福平郡主笑着说道。   柳棠溪转过身去,瞧着一身戎装的福平郡主,道:“是啊。郡主这是去哪里了?”   福平郡主得意地说:“我这些日子跟着父王去军营了,那里可好玩了。有人教我射箭,还有……”   正说着呢,福平郡主发现了站在柳棠溪身边的扶摇。   “这是谁,我怎么没见过她。”   柳棠溪看着正吃得认真的扶摇,摸了摸她的头发,说:“这是我侄女。扶摇,这是福平郡主。”   “见过郡主。”   福平郡主看向了柳棠溪放在扶摇头上的手,微微蹙眉。   她可从来没对她这般亲密。   看了一眼之后,福平郡主转过头来,再次看向了柳棠溪:“卫夫人,我今日去你家吃饭。”   之前福平郡主没少跟着柳棠溪吃饭,但今日柳棠溪却道:“今日恐怕不行。”   “为何?”福平郡主脸上的笑渐渐没了。   “今日家中人多,不太方便招待郡主。”   福平郡主抿了抿唇,看向了站在她身侧的扶摇:“那她呢,她跟你一起吃饭吗?”   柳棠溪点头,道:“她是我的家人,自然也在家中吃饭。”   说完,她瞧着福平郡主神色似乎不太好看,想着卫寒舟如今是支持谨王的,谨王妃也待她不错,便道:“不过,我可以做些东西送到府上去。”   听到这话,福平郡主觉得生气极了,刚想再说什么,却见扶摇手中的糖葫芦跟别人的都不一样,一看就是专门做的。顿时,她心头涌上来无限的委屈,眼眶红了。   “不用了。”说完,福平郡主跑了出去。   柳棠溪微微蹙眉。   跟她一起吃饭和不跟她一起吃饭难道有什么区别吗?不都是她做的么,在哪吃不一样?在自己家吃不是更好么。   “三婶儿,这位郡主好像生气了。”扶摇道,“你说,她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柳棠溪想到刚刚福平郡主的眼神,微微一怔。   确实,福平郡主看扶摇的眼神怪怪的。   但,扶摇刚来京城,二人都没见过,怎会得罪她呢。   “不是,你这么乖,大家都很喜欢你。”   扶摇点了点头。   接着,柳棠溪又给扶摇介绍别的口味的糖葫芦,扶摇吃得很是开心。   柳棠溪又让扶摇看看铺子里有没有爱吃的干果,坚果果脯装了不少,打算带回去跟李氏他们一起吃。   看完这个铺子,柳棠溪又去了首饰铺子。   之前她还没发现问题,但是,看到福平郡主之后她就察觉到了。   福平郡主虽然着男装,但头上还是戴了几件首饰。   过几日扶摇和舒兰可是要去侯府读书的,没几件像样的衣裳首饰岂不是会被人笑话。   柳棠溪也没买太贵重的,挑了几件普通但是造型好看的首饰。   给扶摇和舒兰买完,她也给李氏挑了几件首饰。   随后,又去寻芳路自家的衣裳铺子里给扶摇量了尺寸。舒兰的尺寸她是知晓的,毕竟之前给他们做过衣裳,所以也把舒兰的报给了掌柜的。   她让掌柜的给她们二人做了两身衣裳。   同样,也不是特别贵重的,但却得体。   至于家里其他人,就没了。   女孩子要富养,男孩子就算了。   最后,柳棠溪去了自家的笔墨铺子。   这次她买了三份,有伯生的那一份了。   买完之后,柳棠溪带着满满一车东西回了府。   李氏见着柳棠溪给她买了价值几两的首饰,心疼得不得了,一直想让她去退了。   “娘,您过些日子还要去我娘家侯府,没几件首饰哪成,您就戴着吧。”   听到这话,李氏想到了那日在他们面前耀武扬威的李夫人,收下了。   另一边,福平郡主神色恹恹地回了谨王府。   瞧着她眼眶微红的模样,谨王妃着实吓到了。她这个女儿,一向坚强得很,很少哭。   “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谁欺负你了?”   福平郡主不说话。   谨王妃看向了站在福平郡主身边的嬷嬷。   嬷嬷看了郡主一眼,把事情跟谨王妃说了。   谨王妃听后,松了一口气。她还当是什么大事儿,没想到会是这样的事情。   “卫夫人又没欺负你,你哭什么呢?”   福平郡主噘了噘嘴,道:“我把她当朋友,她却对别人比对我好。”   谨王妃失笑,说:“那是她侄女,是她的晚辈,她自然要对她好。而且,你是个小孩子,卫夫人怎么是你的朋友呢。”   听到这番话,福平郡主一声不吭,看起来仍旧不太高兴。   “今日的事情本就是你不对。你主动提出来去别人家吃饭,却没问清楚对方家中的情况。被人拒绝了之后,你又给人摆脸子。你若真把她当朋友,就不该做这样的举动。而且,你反过来想想,若是咱们府中有事,可你朋友不体谅你还给你脸色看,你心中如何想?”   福平郡主抿了抿唇,没说话。   柳棠溪想着最近一直在宅子里帮忙,好些日子没给卫寒舟做饭了,她决定今日做些好吃的。   瞧着前些日子殷氏送过来的上好的火腿,她有了主意。   她拿过来火腿,连皮切成大方块,用蜜酒煨至烂熟,又配了些莲子。   做出来的这道菜叫蜜火腿。   除了这个,她又做了火腿煨肉,蒸火腿。   随后,又做了红烧茄子、香菇炖鸡、酸辣土豆丝等等。   这个火腿比较稀罕,又比较贵,柳棠溪做得也不少,她把蜜火腿分成了三份,一份自己在家吃,一份让人给殷氏送去,还有一份给谨王府送过去了。   给谨王府的就这么一盘子稀罕菜。   给殷氏的,除了一盘子蜜火腿,还又用小碗装了一些蒸火腿、火腿煨肉、一些素菜等等。   至于卫寒舟,柳棠溪知道他不爱吃甜的,就分给他几块边角料,其他各种菜都给他稍微盛了一些。   中午的时候,卫老三他们回来吃饭了。   另一边,卫寒舟一看食盒就知道是媳妇儿给他送的菜,再看里面菜色丰富但分量少,便知是媳妇儿亲手做的了,吃得很是满意。若是卫寒舟知道自己的菜其实是边角料,也不知心情会如何。   谨王妃刚把女儿劝好,就听门房说柳棠溪给他们府上送了一道菜。   福平郡主的眼睛顿时亮了。   “你看,她这不是想着你呢么。下午去给人道个歉。”   “嗯。”福平郡主终于松口了。   谨王妃见女儿好了,看了一眼身边的嬷嬷。嬷嬷会意,出去跟过来送菜的人聊了一会儿,又回来了。   “王妃,打听清楚了,是卫大人的爹娘兄嫂和侄子侄女从老家过来了,暂时住在卫大人家里。听说是卫夫人亲自派人用马车把他们接过来的。如今他们在京郊买了个大宅子,说是过几日就搬过去。”   谨王妃听后点了点头,道:“卫夫人跟家里人的关系倒是不错。”   后半晌,柳棠溪睡醒之后正跟扶摇和舒兰在在小花园里喂鱼,就见福平郡主来了。   来了不说,还带了不少礼,既有给卫老三和李氏的,也有给侄子侄女的。   这一看便知是谨王妃的主意。   福平郡主本就不是个一点理都不讲的人,又被谨王妃说通了,所以对扶摇的敌意也没那么深了。   两个人年纪差不多,扶摇在乡下长大,福平郡主又跟个男孩子似的,两个人渐渐聚在一起,蹲在那里喂鱼。   约摸过了十日左右,宅子差不多收拾好了,菜种下了,屋子也晾晒得差不多了,桌椅板凳锅碗瓢盆都准备好了,一家人等着搬进去。   搬进去之前,趁着卫寒舟休沐那一日,卫老三和李氏在柳棠溪和卫寒舟的陪同下去了怀恩侯府。   怀恩侯的态度果然没出柳棠溪的意料,对卫老三和李氏二人看不太上,说了几句话之后就甩袖子走人了。走了之后,还让下人把卫寒舟叫了过去。   卫老三和李氏被他吓到了。   这可把柳棠溪气得不轻。   不说别的,怎么说李氏也算是他女儿的救命恩人吧,就这态度?   而且两边还是亲家,怀恩侯真是连脸面都不想要了。   “侯爷前头还有事,亲家不必介怀。”殷氏把话接了过去。   接下来,殷氏对他们态度倒是极好,让卫老三和李氏二人渐渐放松下来。   吃过午饭之后,柳棠溪等人也没多停留,便打算离开了。   上车之前,殷氏悄悄跟女儿说了一句:“你二妹妹嫁不了三皇子了,威震侯家的嫡女要成为三皇子妃了。”   柳棠溪震惊地看向了殷氏,问:“真的假的?”   殷氏脸上露着一丝得意,说:“这次绝对是真的。”   柳棠溪觉得这消息不可靠。这不可能啊,柳蕴安可是书中主角,有着主角光环的人。   然而,在回府之后,她却从卫寒舟那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是真的,皇上已经写了圣旨,估摸着这两日就能下了。” 第90章 呕吐   殷氏说的时候柳棠溪并没有全信。因为殷氏是真的很讨厌柳蕴安这个庶女,从前也说过不少类似的话。说多了, 可信度就低了不少。   但卫寒舟说了之后, 柳棠溪却是信了的。因为卫寒舟这个人很靠谱, 但凡他说过的事情最后基本都成真了。   所以, 书中的男主三皇子真的要娶别人了吗?   娶的还是之前本应该为侧妃的威震侯府的姑娘。   这位在书中可没少跟原主斗, 两个人都心悦三皇子,入三皇子府前就斗。后来, 入了三皇子府后, 两个人为了争宠把整个三皇子后宅搞得乌烟瘴气的。最终,三皇子登基后,把她们两个都收拾了。   那么,今生这位是要成功上位了吗?   可若是她真的成功上位了, 女主怎么办?   女主的光环是不是要被他们破了?   柳棠溪脑子里如同一团乱麻,着实想不到后面的剧情会如何发展。   不止他们在聊这件事情,三皇子和柳蕴安也在说此事。   三皇子脸上有惶恐和挫败。   “安安, 我之前的计划失败了,我本想毁了她的名声,让她成不了正妃。可此事不知怎么被威震侯提前知晓了。我不仅不能让她为侧妃,也不能不娶她。若是不娶,威震侯就要与我为敌。你也知道, 自从太子娶了参将家的女儿为侧妃,他如今在武将中的势力比我强很多, 若是再加上威震侯, 我就真的没有跟他抗衡的筹码了。但……”   柳蕴安看着窗外的明月, 异常冷静地说:“但若是您娶了她,得到了威震侯的支持,就比太子在武将中的势力更强一些,皇上也会更信任您。”   三皇子脸上终于露出来一丝笑容:“对,就是这样,安安,你理解我。”   “那我呢?您怎么打算的?”柳蕴安看向了三皇子。   屋内有夜明珠照着,即便是夜晚,三皇子的脸依旧在发着光。   他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在她面前少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柔和。   她认识三皇子有十几年了。   若说丝毫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   虽然一开始她只是想扶持一位皇子,携手共同走上权力的巅峰,但随着日复一日的相处,她渐渐也喜欢上了他。   只是,相较于个人感情,她更看重的是权力。   “你放心,在我登上皇位的那一日,定会封你为后。我的皇后,只能是你。”三皇子眼神坚定地说。   若是这话是旁人说的,柳蕴安自然是不信的,可此话出自三皇子,她对三皇子有足够的了解,所以事到如今,她还是相信他的。   当然,她对自己也有足够的信心。   “其实……不做皇后,做您的臣子也可以。不如等您登基后,给我一个官职,让我在前朝为您做事如何?”柳蕴安试探地说道。   她觉得,他们不做夫妻,做君臣也不错。三皇子够果断,而她拥有足够的智谋,相信他们两个人联合起来,定能把整个大历治理得繁荣昌盛,让附近的国家都臣服于他们。   可听到这番话之后,三皇子却皱了皱眉,脸上露出来愤怒的神色,紧紧握住了柳蕴安的手。   “你说什么呢?你只能是本皇子的皇后。你是我的女人,怎能在朝堂上跟一群男子在一起?我说让你成为皇后,你就一定可以。”三皇子坚定地说。   其他的女人怎么配跟他并肩看山河。   柳蕴安盯着三皇子的眼神看了许久,心情很是复杂,她微微侧头,没再看三皇子的眼神,而是道:“您若是想上位,谨王那边定不能放松警惕。我猜,此事是谨王所为。”   三皇子眉头再次蹙了起来。   接下来,两个人就目前的局势说了许久的话。   从三皇子府出来之后,柳蕴安整个人都变得沉默。   清荷道:“姑娘,三皇子怎么能这般对您,他这般做,把您置于何地。”   柳蕴安长长地吐出来一口气,眼神流露出来茫然。   似乎,自从谨王入了京,一切就脱离掌控了。   太子、三皇子、二皇子、谨王……   这些年她没少帮着三皇子对付太子,若是太子上位,她的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所以,太子绝不能上位。   二皇子没那个心,也没那个本事。   平心而论,谨王也非常适合做皇帝,而且,即便是到了现在,她仍旧没能摸清楚他全部的底细。这种人太危险了,她不能接触他。且,最近一年,她暗地里没少撺掇着三皇子铲除谨王的势力。所以,他上位,她也会完蛋。   也就只有三皇子了。   想到刚刚她问三皇子那个问题时,三皇子的答案,柳蕴安再次叹气。   她不知自己怎么就把路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明明眼见着太子就要被废了,她就快成功了,可如今却成了一步死棋。   仿佛,她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难道她真的没法施展自己的抱负吗?   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柳蕴安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   事情真的是越来越脱离她的掌控了。   可除了往前走,她没有别的选择。   因为,退一步将会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第二日一早,卫老三等人要搬到京郊的宅子去了。   伯生早就去读书了,扶摇和舒兰今日一早也去了侯府读书。   其实东西差不多都搬过去了,今日就是把日常用的东西带过去就行。   柳棠溪也跟着去了。   他们刚到宅子里,怀恩侯府的人就过来了。   殷氏一向是个周到人,这次让下人带来了贺礼,恭贺乔迁之喜。   这让卫老三家的人心里很是熨帖,但同时也很惶恐。   瞧着那么多贵重的贺礼,推辞了很久,不敢收下。   柳棠溪没那么多顾虑,劝了几句,把礼收下了。   侯府的人前脚刚走,后脚,又有人送贺礼了,这次是谨王府。不过,谨王府的人很低调,若不是柳棠溪认识那位内侍,还真不知道是他们府。   瞧着谨王府的人似乎不想声张,柳棠溪也没说对方是谁,只跟卫老三说是卫寒舟关系极好的同僚。   谨王府来送贺礼更加印证了柳棠溪的想法,看来,卫寒舟跟谨王府走得极近。   柳棠溪在这里吃完午饭之后就回去了。   睡醒一觉之后,突然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哎,热闹果然是一时的,这个府中就只有她跟卫寒舟两个人。   要是家里能再多一些人就好了。   接下来几日,柳棠溪心情都不太好,吃得也不多。   卫寒舟见她如此,很是担忧,握着她的手,道:“娘子若是想娘他们了,等他们安稳下来,把家里收拾好了,就接他们回来住几日可好?”   柳棠溪恹恹地说:“嗯,好。”   一个月后,圣旨下来了,威震侯府的姑娘成了三皇子妃。   对于这个结果,全京城哗然。   谁不知道三皇子喜欢的人是柳蕴安。   皇上虽然一直对柳蕴安的身份不满,但他每次想给三皇子选正妃都被三皇子拒绝了。可如今,三皇子却答应了,而且,圣旨都下来了,再没有可以更改的余地。   柳蕴安没少被人嘲笑。   不仅柳蕴安,怀恩侯也被人嘲讽。   怀恩侯心情很糟糕。   气得请了病假,几日都没去上朝。   他本就看不上三皇子,没嫌弃他当年是个无权无势的小皇子。可如今三皇子却为了势力娶了别的府上的姑娘。当真是让人恶心至极。   之前支持他那是为了让女儿成为皇后。可如今看,女儿哪里还有希望。如今局势复杂,既然三皇子不给他面子,他也就没必要支持三皇子了。他觉得支持太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柳蕴安敏锐地察觉到了怀恩侯的小动作,收拾了一番之后,去了书房。   “三皇子说等他登基,依旧会封我为后。”柳蕴安直截了当地说。   怀恩侯听后,想到如今的形势,却觉得可能性不太大。三皇子被太子打压得不轻。虽然太子也被三皇子打压了,可太子毕竟占着储君的位置,比三皇子有优势。   “安安,你还信三皇子吗?”   “爹不信三皇子了吗?”柳蕴安反问。   怀恩侯蹙了蹙眉,说:“不是不信他,只是,毕竟太子才是正统,他如今在皇上面前跟三皇子差不多。”   听到这话,柳蕴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爹这是真的倒向太子了。   细细思索了一番之后,柳蕴安抬头看向了怀恩侯,道:“若是太子登基,凭着女儿和爹爹之前做的事情,您觉得以太子的性子咱们下场会如何?”   “爹,您可别忘了袁御史的下场。”   听到这话,怀恩侯心中一震,冷静下来。   几年前,袁御史曾弹劾太子,过了没几日,这位御史就被人打死了。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三皇子揭发的。   也是从这件事情起,皇上渐渐厌恶太子。   “太子一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纵然此刻可能对您以礼相待,但往后他登基了,掌了权,可就不好说了。”   想到太子的性子,怀恩侯心里咯噔一下。   这些年,他一直支持着三皇子,做过的事情可比弹劾更严重。若真的让太子登基了,他怕是要身首异处,太子怕是要把他们祖坟都要掘了。   瞧着怀恩侯的神色,柳蕴安微微垂眸,继续道:“爹,女儿本就是庶女,真要是入了三皇子府,也最多只能是侧妃。成为正妃不过是三皇子爱慕我罢了。等将来三皇子登基了,凭着他对我的爱慕,即便不是皇后,最少也是贵妃。咱们侯府依旧能屹立不倒。”   怀恩侯不过是觉得太子渐渐厉害起来了,而这边国丈梦破碎了罢了。如今被柳蕴安一说,倒是渐渐冷静下来了。   “你说得对,是爹糊涂了。”   柳蕴安笑了笑,说:“爹怎么会糊涂呢,定是太子那边骗了您,给人造成了错觉罢了。”   听到女儿的话,怀恩侯觉得心中很是熨帖,点了点头。   第二日一早醒来,柳棠溪就把三皇子和柳蕴安的事情抛在脑后了。   这俩人是好是坏,会不会在一起跟她没啥关系,再说了,人家是书中官配,说不定最后还能在一起呢。   前世,三皇子登基前可是把府中的几个侧妃还有其他姑娘都解决了。   焉知以后他不会给柳蕴安腾出来位置?   她只希望,谨王能争气一些,赶紧干掉太子和三皇子,再推翻祐帝,登基为帝。   这样,她的小命可能能活得长一些,日子能舒坦一些。   她事情还多着呢,去年移过来的山楂树她得去看看,保证今年能长出来山楂。   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自从去看了几日山楂之后,她身子就有些不舒服,回来就吐了。   她以为自己又晕车了,整个人恹恹的,提不起来劲儿,接下来几日就没再出门。   她没去侯府,也没去李氏那里。   过了几日身子舒坦了一些,这才出门去买了些东西,或者去铺子看了看。   又过了几日,她实在是不放心李氏他们,就坐着马车去了那边。不过,这次马车跑得慢,她身子倒也还好,没太恶心。   只可惜,扶摇他们都去读书了,宅子里少了不少欢乐。   她问了问张氏他们扶摇和舒兰的事情,结果他们也不太知道,看起来也要有些担忧,像是怕自家女儿跟那些官家小姐相处不来,被欺负了。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从地里拔了一些新鲜蔬菜,准备去侯府看看她们二人。   只是,刚入京,那种难受感觉又来了,柳棠溪赶紧回了府,没去侯府。   回府之后,草草吃了一些饭,柳棠溪就躺着去了。   这一躺下,连做晚饭的精神都没了。   晚上,卫寒舟回来后,瞧着柳棠溪难看的脸色,微微蹙眉。   “又坐马车出门了?”卫寒舟问。   半个月前柳棠溪难受的样子他现在还记得。   来京的时候她就晕车晕得挺厉害,原以为在京城坐车坐久了就好了,没想到最近又开始难受了。   柳棠溪道:“嗯,我瞧着你最近忙,休沐的时候也没能去看看娘他们,今日就过去了。本来好好的,谁知道又难受起来。”   “去请个郎中看看吧。”卫寒舟觉得,自从爹娘他们离开之后,娘子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说不定不止晕车,可能是心情不好。   不吃药,怎么能行。   “不用了。”柳棠溪道。   柳棠溪是真的不想吃药。不就是晕车么,明儿就差不多好了。   一想到那苦涩的味道,感觉那股子恶心的感觉又上来了。   然而,她怕卫寒舟见她吐了,要去请郎中,就赶紧端起来水喝了几口压下去了。   喝完水之后,瞧着卫寒舟难看的脸色,柳棠溪赶紧道:“明儿要是还不好,我就请郎中,好不好?”   卫寒舟瞧着她的模样,妥协了。   他有些后悔自己最近太忙了。等下次休沐,一定带娘子好好去玩一下,放松放松。   晚饭,柳棠溪也没用多少。   等到第二日一早,柳棠溪原以为能好的,没想到却还是恶心。   吐了一会儿之后,柳棠溪这才舒坦了。   陈婆子进来给柳棠溪收拾的。   程嬷嬷家中有事,几日前就回家去了。   之前柳棠溪初来京城时,陈婆子就在府中。那时柳棠溪也因为晕车吐过,好些日子才好。所以,即便是见着她吐了,陈婆子也没多想。   “夫人,您还是让郎中来给您瞧一瞧吧。上回不就是吃了药好的么。”   “不用了,也没那么难受,这会儿舒坦多了。”   接着,柳棠溪就去吃饭了。   过了三五日,柳棠溪觉得身子好多了,就去了侯府。   不过,这次她坐轿子去的,没敢再做马车,她如今见着马车就有些犯怵。   殷氏见女儿来了,自是非常开心。   “你今儿怎么有空过来了,庄子上的山楂树都弄好了?”   柳棠溪点头:“嗯,都弄好了,剩下的交给管事去做了。我这不是想着许久没见母亲,来看看母亲么。”   殷氏笑着说:“你呀,还知道我是你母亲,我看你婆母他们来了,你都快忘了有娘这个人了。”   柳棠溪心里咯噔一下,迅速反思起来。仔细算算,似乎,自从李氏他们来了这两三个月,她真的来这边少了。   柳棠溪连忙凑近了殷氏,抱着她的胳膊道:“女儿怎么可能会忘了娘呢,主要是婆母那边事情多,他们初来京城,我得看顾一些。如今一切都好了,往后我定会多来看看母亲。”   殷氏也不是真的指责女儿,她也知道女儿很忙,不过,想着之前时不时来看她的女儿,如今女儿一个月才过来一次,心中难免有些不舒服。   “你呀,就会哄我开心。”殷氏点了点女儿的头。   柳棠溪见殷氏心情好了,抱着她的胳膊蹭了蹭。   “姑娘跟您关系最好了,定是时常想着您呢。虽然姑娘没来,瓜果蔬菜吃食可没少给您送过来。”邵嬷嬷笑着说。   “就你会说话。”殷氏说。   大家都笑了起来。   说着说着,殷氏侧头看了一眼柳棠溪,道:“虽然知道你这几个月忙,可也没想到你竟然瘦了这么多。”   柳棠溪不想让殷氏担心,没告诉她她不舒服的事情,而是道:“如今天不是渐渐热起来了么,女儿就没什么胃口,吃得也少了。”   听到这话,再看女儿的脸色,殷氏心头突然冒出来一种想法。   “你上个月月事来了吗?”   一听这话,柳棠溪就明白她是何意了。   “没有。”   殷氏眼睛果然亮了几分,张开欲说什么。   柳棠溪快速说:“不过,这几年女儿月事不太准,有时一个多月才来一回。”   她知道殷氏在期待什么,她自己也有些怀疑。毕竟,最近的感觉跟晕车还不太一样。要真的晕车的话,不可能这么多天都不好。   但她也没怀过孩子,不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所以,猜测自己可能就是因为天气热了,苦夏。   殷氏毕竟生过孩子,可不像她这般草率。   “你身边的程嬷嬷呢?”殷氏问。   柳棠溪道:“她家中有事,几日前回去了。”   殷氏微微蹙眉,对程嬷嬷这般有些不满。   “是真的有事,听说她儿媳生了孩子。她本不想回去的,是我让她回去的。”柳棠溪连忙解释。   “你呀,就是太心善了。”殷氏道。   不过,见女儿这般维护程嬷嬷,她也不想再在女儿面前说什么。   “你这脸色可不太好看,还是请个太医来看看吧。”   “不——”柳棠溪刚想拒绝,又想到自己最近时常晕车不舒服,想着要是能治好这个也好。   “好吧。”   邵嬷嬷去请太医了,柳棠溪觉得屋里有些憋得慌,她有些想吐,她怕殷氏看到担心,就借口去净房出去透透气了。   没想到,刚一到小花园,就看到了柳蕴安姐妹几个。   “二姐姐,你如今还有什么好得意的,咱们都是庶女,你也成不了三皇子妃了。而且,你跟了三皇子这么多年,怕是没有男人会要你!”三姑娘柳蕴宜道。   接着,另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三姐姐,你快别这么说了,二姐姐年纪大了,不像咱们还小。她本就不好再找,你这般说,她心中该有多难过。”说这话的是四姑娘柳蕴灵。   “三妹妹、四妹妹,若是你们不想嫁给寒门举子亦或者去给四十五岁的人做填房,就别在我面前碍眼。”柳蕴安道。   柳棠溪看着聚在一起的那三个姐妹,心中感慨,这几个姐妹真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还好她穿过来就嫁人了,没回这里。   柳蕴灵有些委屈地说:“二姐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明明是三姐姐在说你。妹妹这可是在为你说好话。”   柳蕴安瞥了柳蕴灵一眼。   她可不是傻子,柳蕴灵想什么她清楚得很。   “咱们的亲事自有父亲母亲做主,你怕她作甚?她自己的亲事都搞不定,还想管别人的事情?哼,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柳蕴宜道。   “那两位妹妹就试试我能不能做主。”柳蕴安极为冷静地说。   柳蕴宜和柳蕴灵又岂是柳蕴安的对手,说了没几句,就败下阵来,灰溜溜地走了。   柳棠溪看够了戏,也想离开的,不料,却被柳蕴安发现了。   既然被发现了,她也就大方地走了过去。   “见过大姐姐,大姐姐也是来看我笑话的吗?”柳蕴安问。   柳棠溪心想,她才没这个闲工夫。她只是好奇,这本书是大女主戏,如今因着她的到来,剧情被破坏了,男女主眼见着不会在一起了,那么剧情会如何发展呢?   柳蕴安将来真的会把三皇子妃干掉,取而代之吗?   女主的光环还在不在呢?   不过,在她看来,虽然柳蕴安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三皇子却是个没底线的,比柳蕴安更让人恶心。   柳蕴安好歹也是一个穿越女,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   “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二妹妹看开点儿。”   柳蕴安没料到柳棠溪会说这种话,看了她许久,没说话。   恰好,太医来了,柳棠溪也没再跟她多说,转身离开了。 第91章 有孕   卫寒舟晚上回去之后, 感觉家里似乎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但若具体说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来, 好像又跟从前一样。   人还是那些人, 物还是那些物。   卫寒舟正思索着,只见邵嬷嬷从屋里出来了。   “姑爷回来了。”邵嬷嬷朝着卫寒舟行礼。   一见邵嬷嬷,卫寒舟连忙回了一礼:“嬷嬷。”   毕竟邵嬷嬷是长辈身边的人,这般做也合情合理。   “大姑娘在等着您呢,您快进去吧。”邵嬷嬷笑着说。   “嗯。”   在见着邵嬷嬷之后, 卫寒舟心中的疑惑更是增添了几分。邵嬷嬷是岳母身边的人, 怎么会突然来了府中?而且,听她意思,岳母应该没来。   还有,他终于发现哪里不太对劲儿了, 似乎府中每个人的心情都不错,脸上带着笑, 脚步又有些急。   是有什么喜事发生了吗?   卫寒舟虽然疑惑,但他觉得还是进去问问自家娘子比较好。   一进去, 卫寒舟就发现柳棠溪正坐在榻上吃着苹果。   “你回来啦~”柳棠溪笑着跟他打招呼。   虽然柳棠溪看起来脸色还好, 但卫寒舟心里还是有些紧张。   无他, 因为柳棠溪此刻正坐在榻上,而且身边服侍的人也看起来小心翼翼的模样。   卫寒舟心情很是着急,快步走了过去, 坐在榻边, 语气尽量平和地问:“怎么了?郎中可是来过了?”   柳棠溪摇头又点头。   卫寒舟更是迷惑不解。   柳棠溪憋了很久了, 忍不住为他解惑:“我今日去侯府了,看了看扶摇和舒兰,母亲见我脸色不好看,请了个太医来家中给我瞧了瞧。”   说这些话时,柳棠溪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   卫寒舟本以为娘子病了,可此刻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心想,娘子这般高兴,难道是身子没大碍?   可身子若是没大碍,为何要坐在榻上,还有,邵嬷嬷为何也跟着来了,府中所有人都在笑……   难道……   卫寒舟眼睛微微睁大了一些,低头,看向了柳棠溪的肚子。   瞧着卫寒舟眼神的方向,柳棠溪有些不悦地说:“卫寒舟,你也太聪明了吧,我还没说呢,你就知道了。”   真是让人扫兴!   她原本还想让卫寒舟猜一猜的,这下好了,不用猜了。   听到这话,卫寒舟更是验证了刚刚的想法。   所以,娘子真的有了身孕?   卫寒舟的视线从柳棠溪的肚子移到了她的脸上。   瞧着卫寒舟眼中的期待,柳棠溪肯定地说:“我有了。”   虽然早就盼着这一日,但当真的来临时,卫寒舟仍旧觉得激动不已。   不过,他表现激动的样子跟旁人却不太一样,一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见卫寒舟神色终于跟刚刚不一样了,柳棠溪郁闷的心情好了一些,抬手打了他一下,得意地说:“瞧你这傻样。”   她这是完全忘了自己得知有了身孕时的憨傻模样了。   被柳棠溪一打,卫寒舟终于回过神来,抬手握住了柳棠溪的手。   “真的……有了?”   柳棠溪笑着说:“那当然了,太医诊出来的,两个多月了。”   “两个多月了?”卫寒舟下意识重复了一下。   爹娘他们也来了两个多月了。   卫寒舟一下子想到了爹娘他们初来那几日,所以,孩子是那时候怀上的。   想到这里,卫寒舟看了柳棠溪一眼,眼中充满了深意。   柳棠溪似乎也想到那几日的事情,脸上微微一热,小声道:“咳,恭喜你,卫大人,努力没白费。”   “嗯,也谢谢娘子配合。”   虽然卫寒舟脸色没什么明显变化,但却不难听出来声音里的喜悦。   “说什么呢,这么孟浪!”柳棠溪轻轻捶了他一下。   卫寒舟却是一把握住了柳棠溪的手,把她搂入了怀中,看那动作轻柔的样子,倒是感觉柳棠溪不像是个一个人,而像是珍宝一般。   感受着卫寒舟的小心翼翼,柳棠溪抬手圈住了他的腰,把头靠在他的怀里。   嗅着柳棠溪身上独有的奇特味道,卫寒舟感觉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梦中的他几乎失去了所有,只有自己一个人。   可现实中的他,他却拥有了一切。   何其幸哉。   第二日一早,程嬷嬷回来了,她很是自责,回来之后就跪在地上请罪。   柳棠溪倒是反过来安慰了她几句。   接下来,程嬷嬷照顾她更加细致。   邵嬷嬷待了几日,见这边很是妥当,就回去了。   李氏等人知道柳棠溪有了身孕之后,很是欣喜,带了一些自家种的新鲜蔬菜来看她。   而侯府送来的东西就更多了,各种各样的补品如流水一般入了府中。   一个月后,三皇子娶了威震侯府的姑娘。   柳棠溪怀孕已经三个多月了,虽然天气越来越热,但她的胃口却比之前好了不少。   听到这个消息,着实震惊不已。   这皇子娶正妃,是不是太快了一些?   从圣旨下来到现在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   礼部不是最喜欢拖拖拉拉的吗,如今为何这般迅速。   晚上,熄了灯之后,柳棠溪问了卫寒舟。   “三皇子娶正妃的事情也太仓促了吧?我最近听人说外面似乎不太平了?到底怎么回事啊,闹得人心惶惶的。”   卫寒舟琢磨了一下,也没藏着掖着,贴着柳棠溪的耳朵道:“如今朝堂越来越乱了,太子和三皇子闹得很凶,昨儿有两位官员在早朝上打了起来。”   他本不想说,也不该说,毕竟娘子如今有了身孕。但,朝堂上早已乱了,而更大的风暴,也即将会到来。   与其让娘子从别处知道了受到惊吓,倒不如提前跟她说清楚。   不过,说的时候,卫寒舟把手放在了柳棠溪的背上,轻轻抚摸她,抚平她的紧张和不安。   柳棠溪有些惊讶。   不过,因为看过书,也从卫寒舟处知晓一些谨王的动作,所以,对于这样的消息,她倒是能接受。她之所以惊讶,只是有些意外,这一日突然就到来了,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太子毕竟占着储君的位置,三皇子急于得到武将的支持。户部曾克扣军饷的事情被人揭发了,太子一口咬定与自己无关,已有人怀疑是皇上故意所为。那几次战争虽然胜利了,可却因为供给不够及时,死伤不少将士。皇上对武将的控制越发弱了,故,他支持了三皇子的决定。不仅如此,皇上还欲选秀,多选几位大臣家的女儿入宫。”   柳棠溪感觉自己在听什么故事一般。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惊讶过后,就只剩下无语了。   祐帝、太子、三皇子……都没脑子了吗?书中也就祐帝和太子没脑子,三皇子有啊。如今怎么听着,三皇子也这般无能了。难道是因为剧情变了,女主光环没再照在他的身上?   不过,这些都不是柳棠溪最关心的事情,她也管不了,保住小命才是她最需要的。所以,她只想知道,这一场战争究竟谁才会胜利。   “可是谨王所为?”柳棠溪小声问。   卫寒舟轻声道:“嗯。”   听到这个肯定的答案,柳棠溪笑了。   “娘子不必担心,别处再乱,京城暂时也不会乱。娘子跟从前一样就好,想去做什么就去做什么,莫要管外面的事情。”卫寒舟道。   他如今还在祐帝身边,太子和三皇子都想拉拢他,绝不会惹他。   所以,娘子目前很安全。   “好。我相信你。”柳棠溪满眼的信任。   说着,抱着卫寒舟亲了一口。   卫寒舟真是越来越可爱了,什么都跟她说,也不敷衍她。   “咳,别乱动,睡吧。”   “哦,好。”   说完,柳棠溪就闭上了眼睛。   几乎是一瞬间的功夫,卫寒舟就听到耳侧传来了呼吸声。   柳棠溪如今身子极好,能吃能睡,第二日起又开始去外面的铺子了。   如今卖糖葫芦的铺子已经有三家了,她本来还想继续开分店。但,在昨晚卫寒舟跟她说了这些话之后,她就打消了这个主意。照如今这个局势来看,估摸着用不了多久朝堂就会大乱。到时候到底谁输谁赢也未可知,再加上她还怀着身孕,精力有限,她还是别有什么大动作了。   她把手中的钱换成了各国都通用的银票,还有一部分换成了金子,把这些都放在了一个小箱子里。   万一卫寒舟真的输了,她好拿好钱,跟家人一起跑路。   又过了半个月,柳棠溪坐着马车,慢悠悠去了京郊李氏那里。   结果,却发现家里只有张氏和周氏在家绣花,李氏和卫老三都不在。   “爹娘去哪里了?”   周氏笑着解释:“他们俩去城里卖菜了。”   “啊?去卖菜了啊,我这几个月身子不适,也没顾得上这边。”   张氏给柳棠溪倒了一杯温水,说:“三弟妹快喝口水吧。”   “你这大着肚子,就别来回跑了,要是想我们了,就让人捎信回来,我们去看看你。”周氏说。   柳棠溪笑着说:“我这不是日日在家中待烦了么,想出来转转。”   坐了有一会儿,卫老三和李氏坐着马车回来了。   瞧着他们满头大汗的模样,柳棠溪道:“爹,娘,你们以后别再这么辛苦去卖菜了,家里要是缺钱了你就跟我说。”   李氏笑着道:“我们不缺钱,手头还有钱呢。我又不能绣花,如今地里也没活儿,你爹也不用干活儿,我们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带着点儿菜去京城卖。就是这天儿有些热。”   “那就等凉快了再去。”柳棠溪说。   李氏道:“凉快了可就没菜了,还是这时候去卖些好。”   柳棠溪知道,她再说也无益,便没再说。   李氏转头问了问她的身子,得知她能吃能睡,瞧着她气色不错,也就放心了。   接着,几个人闲聊起来。   “这京城的菜价可真贵,比咱们在乡下卖糖葫芦还赚钱,早知道今年就多种一些了。”李氏有些遗憾地道。   柳棠溪道:“那就等明年爹和娘多种一些。要是有累的活儿就跟我说一声,我让家里的下人来帮忙。”   李氏摆了摆手,笑着说:“不用了,咱家人多,随便干干就行了。”   过了一会儿,李氏去做饭了,柳棠溪去地里摘了几个黄瓜,凉拌了一下。   吃过饭,她就在这里睡下了。   正房旁边有个厢房是专门给她和卫寒舟留的。   在这里呆着感觉京城的慌乱似乎一下子都不见了,一切都还是最平静的模样。   柳棠溪很喜欢这种安安静静的感觉。   至于京城的乱象,她没跟李氏等人说,卫寒舟也没说。   柳棠溪在这里一直待到傍晚才回。   接下来,柳棠溪的饭量比从前大了不少,人也渐渐圆润起来。   可卫寒舟却越来越忙了。   从前他也忙,可至少每次都回府吃饭。如今却忙得不着家了,常常等柳棠溪睡下了才回来。   柳棠溪知道卫寒舟在忙什么,所以一开始她也很体贴,什么都没说,默默支持他,尽量不去打扰他。而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个懂事的,除了刚怀上那会儿身子有些不舒服,过了三个月后,就好了。   可,许是怀了身孕,如此过了两三个月后,柳棠溪终于还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你怎么才回来啊,你这都好多日没回来陪我了。”   卫寒舟低头看了一眼柳棠溪委屈地模样,再看她小腹微微凸起,心里很是愧疚。   “抱歉,是我的错。”   柳棠溪撅了噘嘴,有个问题脱口而出:“你说,你是不是厌了我了?”   卫寒舟眉头微蹙,道:“胡说什么。”   卫寒舟明明否定了,可柳棠溪仍旧觉得心里委屈。她明明是个挺坚强的人,这会儿却忍不住掉了几滴泪。   瞧着自家娘子哭了,卫寒舟有些慌,抬手给她擦了擦眼泪。可,这眼泪却还在掉,卫寒舟心里也越发着急和心疼,抬手把柳棠溪抱入怀中,不停地抚着她的背安慰。   “抱歉。”卫寒舟再次道歉,“是我说错话了。”   哭了一会儿,情绪发泄出来之后,柳棠溪心情平静多了,理智也回归。   她从卫寒舟怀里离开了,抬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笑着说:“没事儿,刚刚是我不对,我不该这般无理取闹。我知道你在忙,我没忍住,你不必管我,尽管忙自己的便是,家里也不用担心,爹娘那边我也会照顾着。”   她知道,如今京城局势很是凶险。若是卫寒舟一步走错,他们将会如书中一般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日日陪伴和性命比起来,不值一提。   只有活下来,才有性命日日依偎在一起。   柳棠溪的眼泪如同一根针一样,针针刺痛了卫寒舟的心。他以为自己跟她说了局势之后,他就能安心在外面忙了,却忽略了她的感受,忽略了她在有了身孕之后跟从前不一样。   是他的失职。   拿着温热的棉布给柳棠溪擦了擦眼泪之后,两个人熄了灯去床上躺着了。   “武将中,多数人都是支持谨王的。文臣中,有部分人支持嫡子,原本就不满皇上上位,同时,郑相的门生也支持谨王。”   卫寒舟说的全都是好消息。   “可我怎么听说因着连年增加赋税北边发生了□□,大云也在边境蠢蠢欲动。”柳棠溪瓮声瓮气地说。   “□□是真,边境的事情是假。边境有云北三城守着,乱不了。”   柳棠溪瞪大了眼睛。   卫寒舟轻轻地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柳棠溪的背,说:“放心,一切都在王爷掌控之中。”   “哦,也对,王爷的封地在那里。”   说着说着,柳棠溪情绪安稳下来,渐渐进入了梦乡中。   卫寒舟则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事情远没有他说的这般简单。太子和三皇子是没法跟谨王比,可祐帝是一国之主,即便昏庸施行□□连年征收赋税有着诸多的问题,可他毕竟统治大历多年,又是先帝亲自封的皇帝,占着正统。   不过,谨王这一年多在京城没少在暗中聚拢势力,对京城的控制也比从前强了很多。   如今祐帝发现了,也改变不了了。   现如今,祐帝不知谨王势力如何,不敢明面上动谨王。他怕真的触怒了谨王,谨王会派兵跟他硬碰硬。他只敢私底下派人暗杀,亦或者铲除谨王的人。   谨王在完全掌控住京城之前,亦不会跟祐帝正面对上,生怕到时候两败俱伤。   听着外面风声骤起,树叶被吹得哗哗作响,卫寒舟想,这个冬天,怕是不会平静了。   最迟明年年初,就会有结果。   柳棠溪睡得正数,听着哗啦啦的风声,微微蹙眉,眼见着就要转醒。   卫寒舟收敛了思绪,抬手轻轻抚摸了她的背,轻声说:“睡吧,我在呢。”   很快,柳棠溪的眉渐渐松开,又再次睡着了。   第二日一早,柳棠溪醒来后感觉被窝里冷了一些,她不自觉裹紧了被子。而她身侧的卫寒舟早就离开了。   程嬷嬷听到动静,走了进来。   “夫人,您醒了?”   柳棠溪道:“嗯。怎么感觉这么冷,外头下雨了吗?”   程嬷嬷笑着说:“那倒没有,昨晚就是突然起风了。”   柳棠溪点了点头。   “您是再躺会儿还是现在起来?”程嬷嬷问。   柳棠溪本不想起的,可如今时辰不早了,而且她肚子也有些饿。   “现在起吧。”   “好,我去给您拿衣裳。”程嬷嬷笑着去了一旁找衣裳,“您之前的衣裳都不能穿了,还好前两日侯夫人让人给您新作了几件秋天穿的衣裳,要不然就麻烦了。”   “嗯,还是母亲想得周到。”   不一会儿,柳棠溪就起床了。   等走到门外,果然感受到了一股凉意,院子里树叶也落了一地,陈婆子正在打扫。   “夫人昨晚睡得可好,有没有被吵醒?”陈婆子问。   柳棠溪摇了摇头:“没有,一切都好。”   等到后半晌,柳棠溪睡醒之后正想要做晚饭,却见有人来了。   “扶摇、舒兰,你们怎么过来了?”柳棠溪惊讶地问。   扶摇笑着说:“如今地里的粮食要熟了,爷奶爹娘他们要忙着收粮食,没空看着我跟二妹妹,让我俩来找三婶儿。”   柳棠溪如今怀着身孕,又为局势担忧,心情不太好,倒是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想必不仅粮食要熟了,地里的水果也差不多熟了。   如今管事的没来找她,估摸着是被她母亲给接了过去。   不过,扶摇和舒兰来找她倒是极好。   “好啊,正好三婶儿也没事儿做,你们来陪我。”   “嗯。”   “你们晚上想吃什么,三婶儿去给你们做。”柳棠溪笑着问。   “我想吃葡萄鸡丁,拔丝地瓜,糖醋排骨。”扶摇开始点菜。   舒兰听后,咽了咽口水。   “舒兰,你呢,想吃什么?”柳棠溪问。   舒兰看了一眼柳棠溪的肚子,说:“不用了三婶儿,我跟大姐姐吃一样的就行,大姐姐说的我也想吃。”   舒兰一直都是这般听话懂事的性子,见她看向了自己的肚子,柳棠溪就明白了。   “没事儿,三婶儿不能做就让厨房给你们做,不费事儿的。说吧,想吃什么?”柳棠溪道。   舒兰的小心思被点破,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想吃……想吃红豆沙的糖葫芦。”   听到这话,柳棠溪笑了,说:“这有何难,让他们去铺子买就是了,别跟三婶儿见外。”   舒兰点了点头,抿着唇笑了起来。   见她如此可爱,柳棠溪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   转头,柳棠溪就跟程嬷嬷说:“让人把红豆沙、绿豆沙、糯米的糖葫芦各做两串送过来。”   “是,夫人。”   “好了,你们先去温习功课,我去给你们做饭。”   晚上,卫寒舟依旧到了亥时才回来。   等他回来后,柳棠溪絮絮叨叨说了起来:“今日下午扶摇和舒兰来咱们府上了,说是地里的粮食要收了家里没人看着她们。这也是我的疏忽,差点忘了秋收的事情。我下午让人去问了问,说是咱们家的粮食还有两三日就收了。爹娘年纪大了,嫂嫂们还要绣花赚钱,两位兄长怕是不好请假,我想着,等收粮食的时候让庄子上的下人去帮忙。你看如何?”   卫寒舟仔细看了看柳棠溪的脸色,见她虽然有事要忙,但脸色却比昨日好看了不少,顿时觉得自己让扶摇和舒兰两姐妹过来是一个非常正确的决定。   “嗯,娘子看着办就是。”卫寒舟道,“只是,她们俩姐妹在这里会不会吵到娘子?若是吵着了,就让她们回去吧。”   柳棠溪立马就反驳了,道:“别,就让她们在咱们府上待着吧。我一个人怪无聊的,你晚上也不回来,我都没个说话的人。她俩来了我倒觉得热闹了。”   “嗯,那就让她们留在这里吧。”   柳棠溪笑着说:“好。” 第92章 讨论   接下来, 扶摇和舒兰就在府中住下了。   她们隔上五日就能休息一日,等到了休息的这一日, 柳棠溪就带着她们去逛京城,吃吃喝喝。俩姐妹玩儿得很是开心。   约摸过了半个月左右,地里的活儿忙完了, 李氏来京城看柳棠溪了。   见她一切都好,她也就放心了。   不过,她也问了问扶摇和舒兰俩姐妹有没有吵到她。   见柳棠溪是真的没觉得她们吵,就把两个孙女留下了。   当初儿子说让这俩姐妹过来的时候,她是不同意的。儿媳怀了五六个月的身孕了,肚子大了, 做什么事情也不太方便。家里再多两个孩子,岂不是会吵到她。   可儿子说儿媳一个人在家无聊,想让人去陪陪她。她当时就说她过来照顾儿媳,但被儿子拒绝了。   如今见儿媳跟两个孙女处得好,她倒是渐渐相信儿子的话了。   当天, 李氏走的时候还是把这俩姐妹带走了,毕竟她俩已经半个月没回家了, 该和家里见见面。   不过, 第二日她们又回了柳棠溪这里。   庄子上的水果确实是殷氏帮忙给她收的,而果园依旧跟去年一样, 对外开放, 收钱入园。   等到扶摇和舒兰休息的时候, 柳棠溪带着她们二人去了一趟。主要是, 她也想看看苹果园里还有多少苹果,今年还能卖几天。   柳棠溪知道如今京城形势复杂,而她又怀着身孕,就没往人多的地方去,等到后半晌,人走得差不多了,她才进去。   去的也是对普通百姓开放的地方,因为旁边的园子里还有几家勋贵没离开,她不想跟那些人说话。   “哇,三婶儿,你好厉害啊,居然能想出来这样的法子。”扶摇称赞。   舒兰看着树上的苹果,咽了咽口水,说:“苹果好大好红啊,比咱们家里种的苹果长得好看。”   柳棠溪看了一眼跟在身侧的丫鬟,丫鬟会意,立马摘了几个红的,去一旁洗了。   接下来,三个人一人啃着一个苹果朝着里面走去。   “好吃,三婶儿种的东西就是好吃。”扶摇一边吃一边夸。   “对,三婶儿做啥都好吃。”舒兰也夸。   柳棠溪笑着摸了摸她们俩的头,心想,要是肚子里这一胎是个女儿倒是挺好的。女儿多可爱啊,还贴心,她做什么都会捧场。   万一运气不好,生个卫寒舟那种性子的,岂不是郁闷死。   家里有一个不爱说话的就行了,万一再来一个天天冷着脸不说话的,那就让人很不舒服了。   想到卫家的几个男人似乎上到卫老三,下到仲行话都不太多的样子,柳棠溪摸着肚子暗暗祈祷,第一胎还是生个女儿吧。等女儿大了,再生儿子。   等一个苹果吃完了,三个人往回走去。   然而,在转身之际,柳棠溪却发现了一个身影。那人正坐在一棵树下,从她这个角度看,像是睡着了。   瞧着日头,柳棠溪对程嬷嬷道:“嬷嬷,去把人叫醒吧,太阳快下山了,天凉,免得着凉了。”   “是,夫人。”   程嬷嬷走过去之后,正想要跟那人说话,却见那人并未睡着,而是在低头看书。   程嬷嬷琢磨了一下,道:“公子,时辰不早了,咱们园子要关门了,您——”   话还没说完,就见树下的少年抬起头来。   程嬷嬷是侯府出来的,京城里三品以上的勋贵之家,她基本都认识。此刻,瞧着面前这个熟悉的少年,她顿时瞪大了眼睛,惶恐地说:“二……二皇子,见过二皇子。”   她着实没想到会在这里见着二皇子。   二皇子此刻心中的震惊一点不亚于程嬷嬷。   他明明已经躲到这里了,怎么还有人认出他来了,难道他如今已经这般有名气了吗?   万一被人知道他日日交了十文钱进来吃一整日……不知父皇会不会又要骂他没出息。   “啊?他是二皇子啊?这怎么可能。”在这里打扫的小厮道。   哪有这样的皇子,日日来占小便宜,交个十文钱吃一天。不仅如此,之前还去他们府上偷过菜。   二皇子看着小厮探究的眼神,心头狂跳。   他曾被这个小厮骂过,而且,那日他去偷菜也遇到他了。   “我……我……我不是二皇子,你认错人了。”二皇子拿起来书遮住了脸,慌里慌张地站了起来想要跑。   然而,他却跟柳棠溪走了个对头。   柳棠溪刚刚就听到程嬷嬷的声音了,这才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虽然她对二皇子的印象不怎么好,但还是恭敬地朝着他行礼:“见过二皇子。”   二皇子抿了抿唇,尴尬地不知所措。   他能糊弄程嬷嬷,却糊弄不了柳棠溪。毕竟,他们从小就认识。   “嗯。”二皇子尽量稳住情绪,应了一声。   两个人关系本就不好,柳棠溪也不说话。   二皇子则是心情复杂。   他如今全靠着柳棠溪种出来的东西保持清醒的头脑,柳棠溪对他而言就像是灵丹妙药一般。可他小时候被柳棠溪打过,很讨厌柳棠溪,还在人后诋毁过她。   但,自从柳棠溪再次回到京城,却跟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比从前温柔多了,这也让他很难说出来难听的话。   “苹果很好吃,谢谢。”二皇子小声地说。   柳棠溪很是诧异,微微挑了挑眉。   见柳棠溪要开口,二皇子生怕她会说出来难听地话,绕到一旁,蹭蹭蹭跑了。   扶摇看着二皇子的背影,小声问:“三婶儿,这位真的是皇子吗?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像。”   柳棠溪仔细回忆了一下二皇子的形象,道:“是皇子,但就是脾气有点怪。”   “哦。”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如今的局势,跟程嬷嬷道:“让人摘一筐子苹果送到二皇子府上去。”   “是,夫人。”   柳棠溪想,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强。   二皇子即便是再不通庶务,也知道如今的形势如何。所以,他晚上没再去谨王府的宅子,而是回了自己的皇子府。回去的路上,他还在想,柳棠溪发现他了,他明儿是不是不能再去了。   其实,他也可以买回来在府中吃。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在苹果园里脑子更清醒一些。   而且,他一在府中,就有很多人来找他,比如他大哥,再比如他三弟,再比如一些不相干的官员。尤其是最近,来找他的人越来越多了,让人烦不胜烦。   他就不明白了,那皇位有什么好的,为何这一堆人争来争去的。   且,就算是旁人争,他也没想争,为何还要来烦他,就不能让他安静一会儿么。   等到晚上,瞧着柳棠溪送过来的一筐子苹果,二皇子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心中渐渐对柳棠溪改观。   这晚,卫寒舟依旧回来得极晚。   因着下午睡到天快黑才起来,柳棠溪这会儿还不困。   仔细想来,她跟卫寒舟好些日子没好好聊天了。每次卫寒舟回来的时候她都已经睡着了。而等她早上醒了,卫寒舟又早早地离开了。   趁着今日不困,柳棠溪倒是想跟卫寒舟说说话了。   卫寒舟上床之后,发现柳棠溪正睁着眼睛看着他。   “是被我吵醒了吗?抱歉。”卫寒舟道。   柳棠溪道:“不是,下午睡多了,这会儿不困。”   听着自家娘子清醒的声音,卫寒舟问:“今日做了什么?”   其实,在进门之前,他就已经问过下人了。每次他回府,都会问。   府中全都是柳棠溪的人,所以柳棠溪也知道此事。听到卫寒舟问,她眨了眨眼,揶揄了一句:“我做了什么你没问嬷嬷吗?”   卫寒舟丝毫没有窘迫,侧躺着,抬手摸了摸柳棠溪微红的脸,说:“嗯,问了。但为夫想听娘子亲口说。”   柳棠溪笑着跟卫寒舟说了起来。比如今日早上吃了什么,去做了什么,中了吃了什么,午睡睡到什么时辰等等。听着听着,卫寒舟便知她为何此刻没睡了。   “你今日见了二皇子?”   “对,在果园见的。”   “他可有说什么?”卫寒舟问。他记得,二皇子初见娘子就没说什么好话,后来还在背后跟他说过娘子的坏话。   “那倒没有,他见了我之后似乎怕得不行,说了一句话就跑了。”   “嗯。”   “二皇子跟太子和三皇子的性子可真是不同。”   卫寒舟道:“嗯,二皇子喜好读书,几乎手不释卷。”   柳棠溪想到听下人说二皇子几乎日日去果园看书,一看就看一整日,吐槽了一句:“那他不适合在礼部,倒是适合去做个图书管理员。”   “图书管理员?”卫寒舟疑惑。   柳棠溪察觉自己说错了话,含糊地说:“就是去藏书楼做事。既能做事,又能看书。”   卫寒舟赞同地道:“嗯,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   二皇子这个人对柳棠溪而言也就是比陌生人好一点点,说了几句之后,就不想继续跟卫寒舟讨论这种不相干的人了,转而说起来别的事情。   恰好,卫寒舟也不爱在床上跟娘子讨论别的男人,顺着柳棠溪的话说起了别的。   说着说着,柳棠溪想到今日思考过的一个问题,问:“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啊?”   这个问题柳棠溪之前已经问过了,但卫寒舟回答是都喜欢。   这次,柳棠溪补充了一句:“不能说都喜欢,要选一个!”   卫寒舟琢磨了一下,说:“如果是第一胎的话,为夫希望娘子生个儿子。”   “为何?”   柳棠溪微感诧异。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卫寒舟应该喜欢女儿才对,她明显感觉到在侄子侄女里面,卫寒舟最喜欢舒兰。没想到他竟然说想要儿子。   重男轻女?这不太可能。整个卫家就没有重男轻女的人。在他们家,男人话都不多,也没怎么有存在感,两个姑娘倒是被宠着长大的。尤其是软糯可爱又乖巧的舒兰,家里人都最宠她。   “因为,为夫不在家时,儿子能代替我保护娘子。”   柳棠溪没想到卫寒舟突然会说出来这么土的一句情话。若是旁人说,她定要尬到脚趾抓地。可此刻听卫寒舟说出来,虽然同样觉得尴尬,但心头却觉得美滋滋的。   “是么,原来你这么想的呀。”柳棠溪笑着说,“那你就不能日日在家么?儿子还没出生呢,你就让他肩负起看家的责任了,你真是个狠心的爹!”   虽然被娘子指责了,卫寒舟却丝毫没有愧疚之心,亦没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我想要个女儿怎么办?”   卫寒舟想了想,说:“那为夫以后就再努力努力。”   柳棠溪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抬手轻轻打了卫寒舟一下,说:“说的就好像你想生什么就能生什么一样。”   “嗯,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虽然卫寒舟说的是生孩子,但柳棠溪却一下子想歪了。想到两个人几个月没行房事了,柳棠溪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你当我是猪啊,我才不生那么多。”   卫寒舟却继续一本正经地说:“娘子想生几个就生几个。若是没有女儿,就让扶摇和舒兰来陪你。”   “不跟你说了,睡觉。”   “嗯,睡吧,时辰不早了。”   因着今年种的果树多,几个庄子都移植了,还往京城外销了不少,所以,等到果子卖个差不多时,柳棠溪已经进账近两万两了。   她把这些钱全换成了银票。身上带一些,剩下的跟之前的几万两放在一起。   看着这些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数额,柳棠溪暗暗祈祷,一定要让她有命花啊。   十一月中旬时,京城的第一场雪飘了下来。   这一场雪,比往年来得都大了一些。   卫寒舟最近晚饭却突然回来吃了。不过,他往往吃完晚饭就不见了人影,到底什么时候回来的柳棠溪根本就不知道。若不是醒来后能闻到卫寒舟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柳棠溪都要怀疑他一夜没回来了。   这日,卫寒舟冒着风雪回来了。   瞧着他身上和头发上的雪,柳棠溪蹙了蹙眉,道:“你怎么没坐马车?”   卫寒舟早已学会了骑马,如今都是骑着马去上朝。   今日一看下雪了,柳棠溪让东升驾着马车去了。   “嗯,瞧着雪不大,就骑马了。”   “下次可别再这样了,如今天冷,染了风寒就不好了。”   “嗯,记住了。”说着,卫寒舟牵起来柳棠溪的手,道,“快回屋吧,外面冷。”   虽然卫寒舟骑马而来,可不知为何,手心却是热的。   “好。”柳棠溪笑着说。   “三叔。”   “三叔。”   扶摇和舒兰给卫寒舟行礼。   “嗯,今日书读得如何?”   舒兰笑着说:“大姐姐读得好,先生还夸她了,说她想法独特。”   扶摇很开心,不过,也夸了一句舒兰:“妹妹读得也不差,字写得比我好。”   卫寒舟瞥了扶摇一眼,这个侄女他很清楚。聪明是真的聪明,但也有些浮躁,静不下心来。   “你若是能安静下来,字就不会被舒兰反超了,做事最忌浮躁。你今晚多写一页大字。”   扶摇脸上的笑渐渐没了,道:“是,多谢三叔教诲。”   柳棠溪道:“我听母亲说了,先生说扶摇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尤其是读书和下棋。舒兰安安静静,字写得好,琴也弹得好。”   扶摇和舒兰又都笑了起来。   卫寒舟看了一眼柳棠溪,没再说两个侄女。   柳棠溪笑着说:“好了,饭早就做好了,快吃饭吧,别说这些了。”   “嗯。”   吃过饭后,卫寒舟跟柳棠溪说了两刻钟的话,又踏着雪离开了府。   待他走后,柳棠溪能明显感觉到扶摇和舒兰都松了一口气。   如今京城外□□频生,南边的邻国似乎也开始蠢蠢欲动。   北边发生□□的事情卫老三也知道了。   他之所以知晓,是因为去卫二虎在送货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北边来的食客。那食客是个富商,很有钱,瞧着苗头不对,赶紧跑到了京城来避难。   那地方离卫家村很近,所以,卫二虎在得知之后,立马请假跑回家跟卫老三说了。   卫老三赶紧套了车去京城找卫寒舟了。   等到天黑,卫寒舟回来了。   卫寒舟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让卫老三不要担心。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说不担心就不担心呢?即便是卫寒舟说了,卫老三仍旧怕得不行。   不过,过了小半个月,步入腊月之后,卫老三却不再担忧了。   原因无他,因为他发现,周围人都不把□□当回事儿。   京城就像是一方世外桃源一般,人们的脸上依旧洋溢着笑容。所有人都觉得再乱,也乱不到京城来,内心很是安稳。   在这种氛围下,卫老三一家人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在听路过的人说卫家村那里因着去年税收增加,地里减产,也乱了的时候,卫老三等人在害怕的同时,又有些庆幸他带着家人来京城了。   要不然,若是乱了,他们这一家老小真不知命运会如何了。   “这税收的也太高了一些,也不怪那些人会反。”李氏小声说了一句。   虽然这话说出来卫老三的心里话,但听到她这么说,卫老三赶紧道:“你小声点儿,如今老三可是做官了,这话被人听去了,要给老三惹上麻烦的。”   李氏被吓到了,赶紧闭了嘴。   跟李氏相同想法的又何止卫老三一个人,只不过大多数人不会说出来罢了。   柳棠溪可没京城人这么乐观,虽然剧情变了,但这皇位却眼看着就要更替了,到时候会更乱。   所以,她除了身上随时带着钱,还囤了不少吃的,府中放了,各个庄子上也放了,还给李氏那里送了不少,以备不时之需。   眨眼间,就快过年了,柳棠溪的肚子渐渐大了起来,眼见着还有小半个月就要临盆。   扶摇和舒兰已经放假了,她们也要回家去了。   柳棠溪想着,要是等孩子生了,她得有一个月不能出门了,所以,在生产前,她再出去这一趟,带着她们二人去买些年货。   等东西买个差不多的时候,柳棠溪最后去了干果铺子。   正好这里干货多,瓜子、果脯之类的都有,过年的时候可以吃。   正挑选着呢,只听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卫夫人。”   转头,柳棠溪就看到了福平郡主。   “扶摇,舒兰,好久不见。”福平郡主跟两个小姑娘打着招呼。   “见过郡主。”扶摇舒兰回礼。   “郡主怎么过来了?”柳棠溪问。   福平郡主道:“我过来买糖葫芦吃。”   说完,她看了一眼柳棠溪的肚子,很是惊讶地说:“才几个月不见,你肚子好大啊。”   柳棠溪摸了摸肚子,笑着说:“嗯,孩子马上就要出生了,大了一些。”   寒暄了几句之后,福平郡主就去一旁的屋里跟扶摇聊天去了。   两个人都是大大咧咧的性子,倒是投缘。   柳棠溪看了她们一眼,继续挑选给李氏过年用的干货。   这时,一辆马车驶向了这条街。   “没想到威震侯竟然是个蠢货,连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都解决不了。”三皇子很是愤怒地说道。   虽然威震侯府的姑娘成了三皇子妃,但柳蕴安还是客观分析:“恐怕不是威震侯对付不了,而是因为此事背后有谨王插手,怕是那些百姓里面有谨王的人混入其中。”   三皇子微微眯了眯眼。   “好在太子更是无用,刘参将被人乱刀砍死,威震侯还能活着回来。在皇上眼中您比太子更得用。”柳蕴安道。   这大概是诸多不好的消息中更好的那一条了,三皇子轻轻松了一口气。   只要他比太子强,那么父皇的皇位还是会传给他。只是,怕的是,父皇的皇位都要保不住了。   柳蕴安见三皇子脸上有着明显的焦躁之色,提醒:“您需要冷静下来,不能自乱阵脚。”   “嗯。”三皇子点了点头。但,心情依旧烦乱。   听着外面热闹的叫卖声,三皇子掀开车帘往外面看了一眼。   然而,在看到一辆熟悉的马车时,三皇子脑中顿时想出来一个主意。   “停车!”   马车立马停了下来。   柳蕴安有些诧异,看向了三皇子。   三皇子朝着外面那辆马车看了看,柳蕴安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看那标志,是谨王府的马车,再看规格,应该是福平郡主的。   “听说谨王对福平郡主很是疼爱,你说,若是我拿福平郡主做威胁,谨王会如何做呢?他还敢跟本皇子对着干吗?”   听到这话,柳蕴安像是第一次认识三皇子一般,她着实没想到他会说出来这样的话。   立时,她就想反对。   但,在细细思索了一番局势之后,她又冷静了下来,改变了主意。   “这法子不错,若是活捉住了福平郡主,谨王势必会做一些妥协。不过,您打算怎么捉郡主?看这样子,守在外面的这几位都是高手。”   三皇子看向了柳蕴安,眼神中饱含深意,道:“这铺子是柳棠溪的吧?”   柳蕴安听到这话,瞧着三皇子的眼神,明白了他的意思。   “嗯,这是大姐姐的铺子,我进去的话,不会惹人怀疑。听说那位郡主跟我大姐姐关系极好,想必我随便说个借口她就会跟我出来。”   “安安,一切就拜托你了。”三皇子笑着说。   今日真的是太巧了,若是真能抓到福平郡主,一切就事半功倍了。   “可若是我大姐姐也在呢?”柳蕴安问。   三皇子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那就把她一起抓了,卫寒舟私底下可是向着太子的。再说了,她从前也没做过什么好事儿,处处欺负你,也该给她个教训。”   柳蕴安琢磨了一下,觉得这法子倒是可行。   她那个大姐姐是个蠢的,福平郡主又年幼,把这两个人骗出来实在是简单得很。   不过——   “大姐姐如今怀了孩子,福平郡主又是个孩子,你答应我,抓了她们之后只做威胁,莫要伤害她们。”柳蕴安道。   “这是自然,福平郡主毕竟是我堂妹,我又怎会跟一个小姑娘计较。你说不跟柳棠溪计较,我自然也不会。”   “嗯。”   “你先去探探,我去调兵,以防万一。”   “好。”   接着,柳蕴安下马车去了。   她记得,初遇之时,三皇子在宫里还是个小透明,心肠也是软的。可后来,在跟太子的斗争中,心变得越来越硬。虽然硬,但还没有突破底线,对待恶人心狠,但却不会牵扯无辜之人。   可如今,在局势几乎无法挽回的时候,他开始对孩子和孕妇动手了。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法子,   若是此举成功了,说不定他们可以扭转局势。   努力了几十年了,她也不想输。 第93章 暴露   从马车上下来之后, 柳蕴安脸上依旧带着微笑,举手投足间看起来很是从容,让人丝毫看不出来她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事情。不过,只有熟悉的人能看出来, 她的脚步很是沉重。   等进了铺子之后, 柳蕴安四处逡巡了一下, 不过, 并未看到福平郡主。   也不知为何, 她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   然而, 在瞥到正在角落里挑选东西的柳棠溪,微微蹙了蹙眉。。   她刚刚只是做了一种猜想, 却没想到柳棠溪真的在。   卫寒舟支持的人是太子, 他们把柳棠溪绑走了也只能威胁太子那边的人。可如今谨王才是他们的头等对手,绑走柳棠溪真的是没什么作用。   相反,还会节外生枝。   正想着呢,掌柜的唤了她一声:“二姑娘。”   柳蕴安回过神来, 对着掌柜的笑了笑, 抬脚走了进去。   这时, 柳棠溪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柳蕴安这时看到了柳棠溪的肚子,道:“大姐姐这是快生了吧?”   柳棠溪也没料到会在此刻见着柳蕴安。   虽然卫寒舟没细说, 但她最近能明显感觉到谨王对京城的掌控越来越强, 京城的局势越发紧张, 有一种箭在弦上一触即发的感觉。   三皇子此刻应该非常着急上火, 想着如何对付太子和谨王才对, 柳蕴安怎么还有功夫出来买年货?   说起这个来,她也挺无语的,三皇子明明已经娶了威震侯府的姑娘,柳蕴安怎么还在支持三皇子。难道爱三皇子爱到非他不可?可她在书中也没发现女主对男主爱到这个地步,她就记得女主很强了。   所以,她到底在想什么?   想到上次她还因为同情说了句安慰柳蕴安的话,柳棠溪顿时觉得自己多管闲事了。   此刻她也不欲跟柳蕴安多说什么,只简单道:“嗯,快了。”   “大姐姐这是在置办年货?”   “嗯。”   正说着呢,扶摇几个人从一旁的屋里出来了。   “三婶儿,你之前是不是说过有一种车不用马拉着就能跑得很快,从咱们老家到京城几个时辰就能到了?”扶摇问。   站在一旁的柳蕴安听到这话眼神一震,缓缓转头,看向了柳棠溪。   见着扶摇几个小姑娘之后,柳棠溪的脸色立马转变了,她的注意力也从柳蕴安身上转移到了小姑娘们身上,并且笑着说道:“对啊,的确有。”   不过现在没有罢了,柳棠溪在心里想。   “卫夫人,这怎么可能?没有马拉着车怎么可能会跑?我不相信。”福平郡主一脸不可置信。   扶摇反驳:“我就说了么,我三婶儿说有这样的东西。郡主即便是没见过,也不能说这东西不存在呀。”   福平郡主本来不信扶摇和舒兰的,可一见柳棠溪承认了,她也不得不信了。可即便是信了,心中还是有疑惑。   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东西,她怎么可能没见过也没听说过?   想到这里,福平郡主蹙了蹙眉,道:“真的有这样的车吗?若是有,父王打仗的时候怎么没用。”   若真用了这样的车,岂不是可以很快就冲到敌军那边,轻而易举就赢了,也不用死那么多人。   柳棠溪跟扶摇他们几个相处久了,没事儿就说些有意思的事情,也没那么注意。   此刻见着福平郡主这么认真的询问,她倒是不太好回答了。   这时,只听舒兰出来解释了:“我知道,这肯定又是三婶儿从哪本书上看到的,说不定还没人造出来呢,郡主既然这么厉害,可以试试看呀。”   说完,舒兰看着柳棠溪问:“三婶儿,我说的对不对?”   柳棠溪摸了摸舒兰的头发,很是欣慰地说:“乖,很对。”   她一直都是用这个借口来忽悠扶摇兄妹几个的,每次大家问得多了,她就鼓励大家自己试试。   得到柳棠溪的认同,舒兰笑得很开心。   柳棠溪正摸着舒兰的头发,却突然发现一道灼灼的目光正盯着她。   侧头一看,柳蕴安正在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想到刚刚自己说过的话,柳棠溪心头突然一跳,连忙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她平时没怎么注意过这一点,尤其是在教小孩子的时候。甚至,为了丰富小孩子们的想象力,她很喜欢说这些没有的发明创造。   因为好多东西听起来都匪夷所思,所以她全都推说是从书上看到的。   从前也没人怀疑她。   就连卫寒舟这么聪明的人都没怀疑过她。   可她忘了,柳蕴安是穿越的。   而且,柳蕴安同样也是个聪明人。   想必她改变这么大,柳蕴安早就怀疑过她了。   此刻她这般说岂不是主动暴露了?   这可如何是好,   柳棠溪抿了抿唇,开始思考对策。   不过,思来想去,她觉得,即便是柳蕴安发现她是穿越的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柳蕴安显然是把精力放在了前朝,而她,每日吃吃喝喝玩玩,既不会找她麻烦,也碍不着她什么事儿,俩人井水不犯河水。   想必以柳蕴安的性子,即便是知道了她是穿越的,也不会去怀恩侯那里揭发她。   再说了,即便是揭发了,她不承认不就是了,反正这身体就是原主的,她打死不认,也没人会怎么着她。   这般一想,柳棠溪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非常镇定地朝着柳蕴安笑了笑。   “是哪本书,我怎么没看到过?真的有这样的书吗?”福平郡主继续追问。   柳棠溪转头看向了福平郡主。   不过,没等她说些什么,柳蕴安就先开口了:“大姐姐应该是小时候看的吧,我恍惚间记得,跟大姐姐看过同样的书。”   柳蕴安很确定,她从未提到过这样的东西。那么,柳棠溪又是如何得知的?   由此可知,柳棠溪也是穿越的。   从前都是她想当然了。她一直认为,一个人穿越过来,怎么也要想着建功立业,干出一番事业。这样的话,才不枉穿越一回。   柳棠溪却是什么都没做,碌碌无为,整日混吃等死,跟大历的大家闺秀没什么两样。不,她甚至比大历的大家闺秀还更没用一些,没有一点抱负。每日就是种种花、种种地,做点小生意,在厨房做饭。   一点都不像是穿越过来的人。   可此刻,事实就摆在了眼前,柳棠溪的确跟她一样是穿过来的。   可见,真的有这样甘于平凡的人。   柳棠溪应该是在她那位大姐姐离京之后穿越过来的吧。   那时卫寒舟还只是个穷秀才。可她却安于在农村的日子,压根儿没主动回京。   大历的农村过得是什么日子她清楚得很,也不知柳棠溪这个穿越女是如何忍受的。   她这个人说好听了是知足常乐,说难听点就是无用。   不过,若是柳棠溪是穿越的,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柳棠溪为何失忆后性情大变,柳棠溪为何“重生”后选择了卫寒舟没来报复她,柳棠溪为何一直没来找过她麻烦,以及柳棠溪得知她成不了三皇子妃的时候为何没借机奚落她……   柳棠溪应该早就知道她是穿越的人了,可她既没有来跟她相认,也没有揭穿她,可见,她不想跟她有瓜葛。   这样的话,她倒是觉得这个人没那么讨厌了,也让人觉得放心很多。   “啊?你们都看过那本书啊,我怎么就不知道呢。”福平郡主有些郁闷。   “如果有电脑的话,用电脑查可能更快一些。你说是吧,大姐姐?”柳蕴安看柳棠溪的眼神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看柳蕴安的表情,柳棠溪也知道自己暴露了,反正她已经想清楚最坏的结果了,所以直截了当地回应:“我觉得还是手机更方便一些。”   说完,两个人的眼神交汇在了一起。   “电脑?手机?什么东西啊?”福平郡主更迷惑了,问站在一旁的扶摇和舒兰,“你们听过吗?”   扶摇和舒兰同时摇头。   “没有。”   彼此得知底细之后,两个人又挪开了目光。   柳蕴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福平郡主。刚刚一打岔,唤起了她尘封已久的记忆。   此刻,再看着福平郡主,想到自己将要做的事情,她心情变得有些复杂。   从前她做过的事情,可以说是双方政治立场不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后宅中的那些招数,也可以说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她是三皇子这边的人,跟谨王政治立场不一样。   可,福平郡主只是个孩子,也从未害过她。   若说几个月前,她还觉得三皇子希望极大,但如今,随着谨王的势力一点点暴露出来,她的心头只有四个字:大势已去。   现在,除非谨王死了,亦或者,祐帝、太子、三皇子联合起来,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她真的要听从三皇子的话,抓了福平郡主来威胁谨王,使用这般下作的手段来扭转局势吗?   柳棠溪看了一眼扶摇和舒兰,道:“扶摇、舒兰,这是我二妹妹,你们叫小姨就好。”   “小姨。”舒兰乖巧地说。   扶摇却突然道:“啊?你就是先生口中说的安姑娘吗?”   柳蕴安听后,视线从福平郡主的身上移开,低头看向了面前□□岁的小姑娘。   “真的是你吗?”扶摇激动地问。   柳蕴安瞥了一眼柳棠溪,又低头看着扶摇,点了点头,承认了这一点。   接着,就见扶摇激动地地说:“您好厉害啊。我听先生说,您三岁就会作诗,她讲过的东西您半日就能背会。说您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很多东西都有见解。还说您研究了很多东西,给大家带来了便利……说您要是男子,定能金榜题名。”   看着面前这个小姑娘纯粹的眼神,柳蕴安心头忽然一软。   柳棠溪瞧着扶摇崇拜的样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记得,扶摇从前最崇拜的人是她吧?这才去侯府上了几个月的课,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崇拜柳蕴安了。   这柳蕴安有什么好的,是比她做菜好吃,还是比她种的果子大?   不过,酸着酸着,柳棠溪也不得不承认,柳蕴安的确有让人崇拜的资本。她做的那些事情,却是比她强多了,也比她厉害多了。   扶摇要是能学到一些,也是极好的。   但,柳蕴安那些不正的心思就没必要学了。   一会儿回去的时候她得好好跟扶摇说一说,要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您现在还写文章吗?我不怎么会写文章,好想看一看您写的啊。”扶摇有些扭捏地说道。   柳蕴安突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自从打算跟三皇子携手夺皇位,她就再也没写过文章了。   “不写了。”柳蕴安道。   见扶摇眼中流露出来失望的神色,柳蕴安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年了,她还从未遇到过在她面前说这些话的人,也没有小姑娘如此直白地崇拜她。她遇到的人,不是讨厌她的,就是想要巴结她的,人人都带着自己的目的。   “以后有机会还会写的。”柳蕴安补充了一句。   扶摇笑了,说:“嗯。”   福平郡主被家里人教育过,所以知道柳蕴安是个什么样的人,她见扶摇那么崇拜柳蕴安,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低声说:“她很坏的,你别喜欢她。”   扶摇见福平郡主说柳蕴安的坏话,脸色有些不好看,但她并没反驳她,而是闭口不言。   柳蕴安看了一眼福平郡主脸上的神色,长长地呼出来一口气。   罢了,她何必去为难一个小姑娘。   纵然这个小姑娘有些讨厌,但她毕竟是无辜的。   柳蕴安摸了摸扶摇的头,笑着说:“以后要好好读书,总有一天,女子也可以施展自己的报复。”   “嗯。”扶摇重重点头,脸上又再次露出来笑容。   柳棠溪想,确实,将来有一日,女子也可以有所作为。可如今,大历却不允许。虽然大历对女子的束缚没那么多,却也没有女子为官的先例。   跟扶摇说完之后,柳蕴安靠近了柳棠溪,趴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   “带着福平郡主从后门逃跑。”   柳棠溪刚刚还在想回去如何跟扶摇说,听到这话顿时呆住了,不可置信地看向了柳蕴安。   “快。”柳蕴安看着柳棠溪的眼神说。   三皇子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他了。如今他大势已去,不知会做出来多么疯狂的事情。纵然她现在不把她们骗出去,三皇子的兵力也很快会调过来。   柳棠溪看着柳蕴安的眼神,迅速思考该如何做。   柳蕴安这个人并非是一个善人,她做的那些事情,有好有坏,全凭个人立场。   她如今应该是跟谨王府对立的,那么她做事情定然也会是对谨王不利的。   可她为何要提醒她带走福平郡主?会不会有什么陷阱在等着她们。   但,柳蕴安不提醒她,直接把她们骗走岂不是更方便?   不知为何,柳棠溪信了她。   “郡主,你不是说中午想去我家吃饭吗?那咱们现在回去准备吧。”   福平郡主听后,立马开心地笑了起来,朝着门口走去:“好啊,快走。”   柳棠溪一把拉住了她,道:“还是从后门走吧,我的马车在后门,咱们坐一起说说话。”   “好啊。”福平郡主显得很雀跃,“我想吃糖醋鱼了,还有栗子鸡。”   “好。”   福平郡主身侧跟着一个丫鬟,听到这话,就想去正门口跟跟过来的王府侍卫说一声。   但,却被柳蕴安拦住了。   柳棠溪当机立断,道:“先走吧,一会儿我让掌柜的去说。”   走之前,柳棠溪又看了柳蕴安一眼,随后,带着福平郡主和扶摇舒兰匆匆朝着后门走去。   一上马车,柳棠溪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去翰林院。”   一听这话,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王府的侍女。   “我突然想起来有事要跟卫大人说。说完咱们就回去。”柳棠溪冷静地说。   “好。”   到了翰林院之后,柳棠溪让东升进去找卫寒舟了。   “大人,夫人说有急事要找您,她就在外面呢。”   卫寒舟本来在跟谢琮礼商议事情,听到这话,赶紧出去了。   他们已经渐渐谋划好了一切。这么关键的时刻,柳棠溪还大着肚子,会有什么事儿呢?想必事情应该不小。想到这里,谢琮礼不放心,也跟过去了。   说起来,这还是柳棠溪第一次在卫寒舟当值的时候来找他。   卫寒舟知道柳棠溪的性子,轻易不会来找他的,想到如今的局势,他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步伐也快了一些。   一见卫寒舟,柳棠溪那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看着他身侧的谢琮礼,她也来不及行礼了,直接道:“刚刚我跟福平郡主在铺子里买东西,柳蕴安突然进来了,跟我们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却突然低声跟我说让我带着福平郡主逃跑。我不放心,就来找你了。你说她会不会有什么阴谋?是不是在骗我?可我觉得她当时的样子,也不像是骗我。”   说完,柳棠溪看了谢琮礼一眼。   谢琮礼很是震惊。   卫寒舟微微蹙眉。   太子和三皇子的举动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今日一早,三皇子的确跟柳蕴安在一起,听说三皇子亲自去怀恩侯府接的她。   而从怀恩侯府到三皇子府的话,最近的那一条路正好经过娘子的铺子。   当时三皇子定然跟柳蕴安在一起。   所以,他们的目的是福平郡主。   卫寒舟跟谢琮礼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凑在一起说了几句话。   很快,两个人就商议完了。   卫寒舟看着柳棠溪慌张的眼神,抬手把她脸上的碎发别到了耳后,尽量平静地说:“别担心,没事儿的。你跟郡主先去京郊的宅子里住几日。”   柳棠溪心头不好的预感渐渐扩大了。   “别怕,只是去住几日。爹娘他们也会去陪着你。切记,我不去接你,你不要回来。”   柳棠溪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卫寒舟,你为什么说这种话,你到底什么意思?”   “乖。”卫寒舟轻轻把她搂紧了怀里。   很快,又松开了。   “爹娘还要你照顾,快走吧。”   柳棠溪快速地眨了眨眼,把眼泪又憋了回去,瓮声瓮气地说:“好。那你答应我,一定好活着。你要是死了,我就带着孩子改嫁。”   没想到,卫寒舟却突然笑了,说:“娘子怕是这辈子也没这个机会了。”   瞧着他这副样子,柳棠溪放松了许多。   这时,另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宽敞马车驶了过来,柳棠溪踮起脚尖亲了卫寒舟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你一定要活着。输了也没关系,活着就好。我身上带了很多银票,到时候咱们逃到别的地方去。”   “嗯。”   “多吃些我种的果子。”   “好。”   马车停下之后,柳棠溪转身上了马车。 第94章 紧张娘子,为夫来接你了。   换了马车之后, 马车里的氛围顿时跟刚刚不一样了。   福平郡主皱了皱眉。   回想刚刚, 她跟哥哥说话, 哥哥竟然没理会她, 还催促她赶紧离开。   哥哥最疼她了,这是之前没有过的事情。   想到最近府中越来越严肃的氛围,再想到她身边越来越多的侍卫……她像是明白了什么,神『色』大变,坐在那里沉默不语。   扶摇看着柳棠溪的眼泪, 似乎也懂了些。   就连舒兰,也察觉到了气氛的紧张。   “三婶儿, 咱们不回府了吗?”舒兰小声问。   柳棠溪在卫寒舟面前表现得脆弱, 但眼下,面前的这些都是小孩子, 她作为唯一的一个大人,得照顾到孩子们的情绪, 不能再这般。   所以,她吸了吸鼻子,镇定地说:“不回了,去庄子上玩儿,好不好?”   舒兰乖巧地说:“好。”   庄子上什么都有, 地方也大,她还挺喜欢的。   柳棠溪他们离开后,刚刚他们坐的那辆马车在翰林院附近停了一会儿之后,又继续在京城转了起来。   看着马车离开, 卫寒舟朝着谢琮礼行了一礼,道:“世子,开始了。”   谢琮礼抬手扶了卫寒舟:“一起去见父王吧。”   很快,柳棠溪他们就到了庄子上。   然而,等待她们的,并不是好吃的好玩的,而是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柳棠溪瞧着自己院子里的这个洞,震惊地看向了面前的王府的侍卫。   原来,卫寒舟让她们来庄子上是要把她们藏起来。   她还以为只是来庄子避一避呢。   由此可见,局势已经非常严重了,卫寒舟怕是参与得极深。要不然,他们为何要躲?   看样子,柳蕴安没骗她,刚刚的确有人想要绑走福平郡主。不用猜也知道,那个人就是三皇子。绑人害人的事情也就三皇子这种人干得出来。   而如今卫寒舟和谨王世子如此安排,恐怕,她最担心而又最激动的事情要来了。   不过,跟这些相比,她眼下更在意的是——   这庄子是她的,她怎么不记得这里有个地道,这是什么时候挖的,挖的时候动静肯定不小,怎么没人来通知她?而且,这个地方离隔壁谨王府挺近的。   不过,看了一会儿之后,柳棠溪又冷静下来了。   此刻不是问这些事儿的时候。   “卫大人的亲人呢,可有去接?”柳棠溪问。   若卫寒舟参与极深,那些人抓不住她,会不会去抓李氏等人?   “有。”   听到这话,柳棠溪放心地下去了。   下去之后,却发现里面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她原以为下面会是『逼』仄狭小的空间,是无尽的黑暗。   她还想着,下面的日子必定不会那么舒服。她也没别想法,只求肚子里的孩子能争气一些,千万别这时候出生,要不然就麻烦大了。   可,从台阶上下来之后,里面却非常亮,甚至非常奢侈地用了夜明珠照明。   这里不仅有床,床上还放着被褥。   柳棠溪『摸』了『摸』,被褥是崭新的,而且很干燥,想必一直晾晒。   而且,不止一间,旁边还有隔开的净房。   这地道可不好挖,看这样子,准备了应该不是一日两日了。   真是会未雨绸缪。   柳棠溪非常以及肯定,谨王那边肯定帮忙了。毕竟,卫寒舟可没这么多钱,也没这么多人能做得如此。   接下来,又有人送下来一些吃食。   过了没多久,卫老三等人来了,卫大牛和卫二虎也被接了回来。   两个侍卫留在了这里,其他人都离开了。   卫老三等人下来之后,都很困『惑』。   “老三媳『妇』儿,这是咋回事儿啊,咱们为啥要躲在这里。”李氏不解地问道。   她刚刚正在过油,老三媳『妇』儿身边的一个小厮却说出了大事,把他们接了过来。接过来不说,还让他们来了这里。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柳棠溪也没什么好藏着的了。   “这天,可能要变了。”   李氏等人互相看了看,都叹了叹气。   “听人说那起义军都快打到京城了。”卫二虎道。   卫大牛道:“最近来铺子里打家具的都少了不少。”   李氏嘟囔了一句:“早就该变了,年年收那么多税,老百姓都要活不下去了。”   卫老三这次没再阻止大家说话,而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脸『色』沉沉的。   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开口问:“老三媳『妇』儿,老三也参与了吧?”   要不然,为啥要在『乱』之前,让他们都藏起来。可见,老三干的事儿还不小。要是小的话,抓老三一个人就行了,不至于累及家人。   可想而知,老三得有多凶险。   若是成功了还好,若是失败了,一切就都完了。   想到这里,一向是家中主心骨的卫老三眼眶湿了,抬手,用粗糙的手抹了抹眼泪。   他不能哭,这一家子还等着他呢。   “嗯。”柳棠溪应了一声。   其他人都不再说话了,他们刚刚还没想到这一点。   此刻,一听卫寒舟也参与其中,心情立马变得不一样了。   原以为他们躲过了在卫家村那一劫,没想到京城也『乱』了,他们还是没躲过去。   柳棠溪见大家如此,赶紧安慰:“大家别担心,相公只是怕到时候『乱』起来会伤到了大家,所以让咱们先躲起来。说不定到时候并不会『乱』呢。等外面事情处理好了,太平了,他就会来接我们。”   伯生看了一眼柳棠溪,说:“三婶儿说得对,没事儿的,三叔那么聪明,他法子最多了,一定没问题。”   这时,福平郡主说了一句:“怕什么,我父王有几十万大军,他们打不过我父王。”   说完,福平郡主握着柳棠溪的手说:“卫夫人,你别怕,我会功夫,一定会保护你的。”   “谢谢郡主。”柳棠溪欣慰地说。   扶摇小声问:“郡主,王爷真有那么多人吗?”   福平郡主骄傲地说:“那当然了,我父王手下人很多的……而且,我父王可从来没败过!”   接着,福平郡主吧啦吧啦说起来谨王的厉害。   福平郡主的话虽然充满了主观『色』彩,但她那自信的模样却给了大家很多信心。   柳棠溪见大家都被福平郡主的话吸引了,且没那么紧张了,微微松了一口气。   不过,她还是挺担心的,就怕小说的大方向不会改变,怕男女主还会成功。   真到了那样的时候,也不知卫寒舟能不能成功逃出来。   而她在担心卫寒舟的同时,也有些担心殷氏。   也不知,外头到底会发生什么,殷氏会不会受伤,要不要让侍卫把殷氏接过来。可若是此刻去城里接殷氏,会不会暴『露』他们这些人?   越想,柳棠溪心头越难受。但,她知道自己怀着孩子,不能这样,所以赶紧控制自己不要再想了。   渐渐地,冷静下来之后,柳棠溪理智回归。   同时她也想清楚了,她绝不能把殷氏接过来。   如今的斗争就是在谨王和佑帝之间。   卫寒舟肯定是支持谨王的。   而怀恩侯府却是支持三皇子,也就是佑帝。   若是谨王胜利了,凭着她出身怀恩侯府,殷氏不会有事。   而若是佑帝胜了,怀恩侯支持成功,殷氏更不会有事。   可,若是她此刻把殷氏接过来,等到佑帝胜了,他们肯定会被清算,而殷氏也会被她连累。   所以,不管谁赢,殷氏应该都是安全的。   另一边,三皇子在马车里等得心烦意『乱』。   而他让人去调的兵,此刻也已经过来了。   见柳蕴安一直没出来,三皇子差人进去瞧了瞧。   很快,柳蕴安随着那人出来了。   上了马车之后,柳蕴安冲着三皇子摇了摇头,说:“郡主并不在里面。”   “怎么可能?她的马车还在外面。”三皇子不信。   “听掌柜的说,郡主刚刚跟着我大姐姐从后门出去买东西了,我坐在那里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柳蕴安淡定自若地说道。   三皇子面『露』失望之『色』。   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若是能抓到福平郡主,他就能拿着她威胁谨王了。只可惜,如今他事情很多,没工夫一直等着。   不过,想着想着,他突然想到了一点。   “要不,此事作罢吧,咱们先商讨一些别的事情。”柳蕴安提议。   三皇子却道:“你说她跟着你大姐姐出去了?”   柳蕴安点头:“对。”   “来人,去找柳棠溪,看看她去了哪里。”三皇子道。   柳棠溪那个女人真是碍眼得很!   “是。”   这次柳蕴安没再阻拦,垂着眸没说话。她想,有谨王在,她又给他们留了那么长的时间,她们应该已经安全了吧。   三皇子留了一队人在这里等着,他则是跟柳蕴安离开了。   然而,一个时辰后,去寻找柳棠溪的人却来报,柳棠溪马车一直在京城转悠,里面的人没下来过。   而当他们上前去查探时,却发现里面并没有人。   三皇子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上当了。   想到骗自己的人是柳棠溪那个贱女人,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三皇子的怒火一下子就上来了。   “来人,去卫寒舟府上给本皇子把那个女人抓过来!”   若是这次抓到了,他定要将她大卸八块,以消他心头之恨。   “是。”   柳棠溪此刻并不在家里,三皇子今日注定得不到结果了,   而当他想要再派人寻找时,却听人说,谨王反了。   一时之间,三皇子再也顾不上柳棠溪和福平郡主那边,着急忙慌进宫去了。   这个年,对京城的百姓来说,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年。庆贺新年的鞭炮声、丝竹声,以及小贩沿街叫卖的声音随着一列列侍卫的出动,全都像是突然被掐住了咽喉一般,戛然而止。   皇城内外,『乱』象频生。   然而,虽然此刻京城像个修罗场,那些经历过这件事的人,在回忆起来的时候,更多的不是恐惧而是激动。   因为,暴风雨过后,是光明,是新生。   而对于柳棠溪他们而言,这段日子却是看不到天亮的黑夜。   在里面,他们根本就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饿了就吃,困了就睡。   虽然他们不缺吃食,但却不能生火。   因为事发突然,热水准备的不够,其他人都没用保温桶里的水,就连福平郡主都拒绝了,全都留给了柳棠溪这个孕『妇』。   吃饱之后,大家也没了说话的心思,自顾自发呆。   柳棠溪平日里挺能睡的,如今也没了困意,她左边坐着扶摇,右边坐着福平郡主,都不知在想些什么。   然而,寂静之中,却突然传来了声音。   “是不是父王来接我了?”福平郡主激动地站了起来。   柳棠溪赶紧拉住了她的手,小声道:“嘘,别说话,先听听。”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一开始,声音极小,慢慢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过了两刻钟左右,终于能得清楚了些。   “这是什么声音?”福平郡主小声问。   侍卫耳聪目明,听得比较清楚,道:“刀剑相交的声音。”   福平郡主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握住了柳棠溪的手。   这里所有人都因为这句话紧张起来。   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不知道时间过得到底是快还是慢,柳棠溪感觉过了半个时辰,又好像是过了一个时辰,她终于听清楚了外面的声音,的确,是刀剑的声音。   她能感觉到,不是自己府上的声音,而是隔壁谨王府。   看来,外面真的打起来了,『乱』了。   又过了不知道多久,大家困得不行,『迷』『迷』糊糊的时候,外面的声音渐渐停了。   这一夜,除了仲行和舒兰两个稍小一些的孩子,没有人睡得安稳。   等到天快亮时,柳棠溪一下子惊醒了。   “什么声音?”   李氏赶紧把手指放在唇上,示意她别说话,另一只手则是哆哆嗦嗦地抚『摸』着柳棠溪的背,让她冷静下来。   在李氏的安抚下,柳棠溪的心跳渐渐平稳了。   她听到了,声音就在自己的头顶上,有许多人来了。   “大人,这宅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呵,好你个卫寒舟,连这里都想到了。听说他爹娘就在附近的村子里,你去那里找,就不信她娘子大着肚子能跑到哪里去。到时候把他爹娘也一并带上,其余人全都杀了。这等『乱』臣贼子,就该诛九族!”   李氏的手哆嗦得更厉害了。   柳棠溪平复下来的心跳也再次跳动起来。   “是,大人。”   接着,听到一部分人离开了。   而刚刚说话的那个大人,道:“听说怀恩侯府那个大小姐很会赚钱,去看看宅子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统统拿走。”   “大人放心,小的明白。”   说罢,再次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渐渐地,脚步声越来越远。   此刻,隔壁谨王府阁楼上的一名身着银『色』铠甲身上带着血渍的侍卫转身下楼去了。   “将军,隔壁来搜查的人没发现郡主和卫夫人。”   “好,继续去观察。”   “是。”   他们这一队人是王爷留下来保护郡主和卫夫人的,其余的事情,他们不管。   等搜查的人离开了约『摸』两刻钟左右,柳棠溪才重重叹了一口气,紧紧握住了李氏的手。   两个人的手本来都是颤抖的,握在一起却突然不抖了。   “都走了。”卫老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周氏瘫坐在地上,歪在了卫二虎的身上,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今日活不成了。”   卫大牛和张氏也心有余悸。   “还好咱们藏起来了,要是没藏起来,此时早就没命了。”张氏说了一句。   “可不是么。”卫大牛低声说。   想到刚刚那些人说过的话,大家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好在小孩子们都还睡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缓了缓之后,李氏抬手抚『摸』了柳棠溪的背,道:“老三媳『妇』儿,你先躺着,能歇就歇会儿,别担心,也别害怕。”   “好,娘。我没事,您别担心。”说完,柳棠溪顺从地躺下了。   虽然她并不是一个胆小之人,可如今怀着孩子,很多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能掌控的。她没那么怕,可她的一丁点情绪都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   可,虽然躺下了,她内心却并不平静。   也不知,卫寒舟此刻到底如何了。   正想着呢,只听周氏小声问了一句:“三弟反了吗?”   大家刚刚都醒着,自然都听到了这一句。乍一听到这话,李氏等人都有些回不过来神儿。总觉得,这种事情不像是卫寒舟能干出来的。也觉得,这事儿应该离自家很远才是。   他们不过是平头老百姓,怎会做这等事。   可刚刚那人的那一番话犹在耳边。   一向不怎么喜欢议论这些的卫老三却突然说道:“这怎么能叫反?狗皇帝连年增加赋税,民不聊生,还派兵残害百姓,死伤无数。这样的人就不配做皇帝。老三要真能把这种朝廷推翻了,那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儿。即便是不成功,他也是咱们卫家的功臣。”   李氏私底下本就没少说这样的话,听到卫老三这般说,立马道:“可不是么,咱们家寒舟出息了。”   卫二虎和卫大牛等人也议论起来。   言辞间一直在说佑帝如何如何不好。   而卫老三和李氏年纪大了,经历过先皇在位时期,所以,他俩说着说着,就开始对比了。一对比,就更加激动、更加气愤了。   柳棠溪的思绪也渐渐放在了卫老三等人说的话上。   听着他们用最质朴的话说着如今的日子,她的心中倒是少了几分紧张多了几分淡定。   是啊,卫寒舟在做的事情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儿。   无论生死,她都应该为他感到骄傲。   接下来几日,又恢复了平静。   而卫老三家的人都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时不时骂几句佑帝,骂几句贪官污吏。骂着骂着,大家似乎没那么紧张了,底下的氛围也愉快了许多。   柳棠溪被这种情绪感染,心情也慢慢好了。   不过,虽然没人来,但,时不时的,外面会传来一些声音。   每次一有声音,所有人都会安静下来,细细分辨。   但大多数时候,都是有马从路上经过,亦或者去了隔壁谨王府,倒是没人再来这里了。   不知究竟又过了三日,四日,还是五六日,府内再次传来了声音。   那声音,却是越来越近了。   已经放松下来的众人再次紧张起来,屏息凝神。   本以为这些人如之前一样,不会发现他们。   可,那些声音却是越来越近了。   这一次,真的到了他们头顶上。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侍卫挡在了前面,福平郡主挡在了柳棠溪的前面。   “卫夫人,你……你躲在我后面。”说着,福平郡主握紧了手中的短刀。   “多谢郡主,不必。”柳棠溪拒绝了福平郡主的好意。   若他们真的被人发现了,他们这些不会武力的人根本就跑不了。   “一会儿你别管我,跟着侍卫赶紧跑。”柳棠溪交待。   一共就两名侍卫,也护不住这么多人。与其全军覆没,倒不如活下来几个。而福平郡主就是谨王的短肋,她不能让她被抓。   “不行,我绝不能丢下朋友不管。”福平郡主脸上有着一丝坚定。   “你放心,他们不会杀我,我还有用。”   她一个孕『妇』,跑不掉,她也不想跑。   到了这一刻,柳棠溪反倒是冷静下来了。   说话间,洞口传来了动静,虽然东西翻动,尘土石头从缝隙里掉落下来。   里面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手中也多半拿着趁手的工具,看那样子,都准备拼个你死我活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上面传了进来。   “娘子,为夫来接你了。” 第95章   这几日, 柳棠溪内心很恐慌。   她一直在担忧着卫寒舟。   纵然卫寒舟说过要来接她, 但她即便是在最害怕的时候也没敢幻想卫寒舟来接她。   她只希望他平平安安的。   此刻, 听到这句话, 犹如是在梦中一般不真实。   柳棠溪的眼泪不期然地掉了下来。   这一句话,她等了太久了,中间隔了无数个黑夜。   侍卫走上台阶去打开了上面的盖子,光一下子就从上面照了下来。   虽然他们在里面待了没几日,可却像是几个月, 甚至一年都没见过太阳一般。而久违的冬日特有的凛冽的空气也一下子吹了进来。   卫大牛一手抱着舒兰,一手扶着卫老三。   卫二虎抱着仲行。   张氏扶着李氏。   周氏和福平郡主扶着柳棠溪。   一行人朝着外面走去。   在眼睛适应了一会儿之后, 大家的眼睛慢慢睁开了。   原来, 外面的天气竟然这般好。   原来,现在是白天。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照在人的身上感觉暖洋洋的。天蓝蓝的,墙边的积雪在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枯枝在树上倔强地坚持着。   不仅柳棠溪哭了,其余人也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眼眶渐渐湿润。   柳棠溪看着面前的卫寒舟,眼中似有千万句话想要说。然而,刚张开口, 眼泪又掉了下来。   卫寒舟瞧着柳棠溪的脸『色』,心疼得不得了,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而她那许多个问题,那千言万语, 却只剩下了一句话:“你活着就好。”   听到这话,卫寒舟抬起来柳棠溪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   “嗯,咱们都活着,往后都能好好活着。”   一句“咱们”,柳棠溪眼泪流得更急。   瞧着手上的两滴泪,卫寒舟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扎了一般,他伸手想要把柳棠溪揽入怀中。   然而,还没揽过来,却见柳棠溪脸『色』突然变了。   “怎么了,可有不妥?”卫寒舟紧张地问。   一听这话,其他人都看了过来。   “我……我可能……要生了。”柳棠溪道。   卫寒舟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紧紧握住了柳棠溪的手。   听到这话,李氏紧张的不得了,拍了一下在发呆的儿子,催促:“快,快把你媳『妇』儿抱屋里去。”   卫寒舟立马反应过来,抱着柳棠溪朝着前面院子走去。   因着这里来过搜查的官兵,所以『乱』得不得了。好在,被褥这些不值钱的还在。   宅子里的下人们都让他们回家去了,但,李氏等人本就自己做活,所以动作麻利地去烧热水了,准备东西了。   谨王府跟过来的侍卫,一部分带着福平郡主回京去复命了,一部分去找稳婆了。   等李氏收拾好之后,见儿子呆呆地站在门口,道:“你傻了,你媳『妇』儿这是头胎,没这么容易下来,得好几个时辰,你找个地方坐着去吧。要是有事你就先去忙,这里有我呢们。”   即便李氏不懂那些大事儿,但这几日也明白了很多。   儿子如今能活着,那就说明儿子没事儿了,大家也都没事儿了。   儿子支持的人赢了,那么他肯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忙。   “不用了,娘,事情都结束了,我在这里陪着她。”卫寒舟道。   “也行,那你搬个椅子坐着等吧,早着呢。”   “嗯。”   不到半个时辰,侍卫带回来四个稳婆,同时还待了一名太医过来。   柳棠溪这事儿一出,原本心情紧张的众人却一下子转移了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她生产的事情上。至于存在心头的疑『惑』,倒是放置在一旁了。   卫大牛卫二虎,张氏周氏等人也闲不住,去收拾被人弄得『乱』糟糟的院子了。   许是知道柳棠溪正在生产,卫寒舟今日却出奇地清闲,没有人来烦他,没人来找他。   看着正在忙里忙外的家人,这一刻,卫寒舟感觉自己像是还在村子里,一切都是那样平和。   仿佛之前两年经历的朝堂的波涛汹涌都不见了,这几日的刀剑血光也不存在一般。   这一切,都结束了。   若是娘子能平安生产,他这辈子就没什么念想了。   卫寒舟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李氏所料果然不差,柳棠溪从早上一直生到了晚上,从白天生到了天『色』将黑。   好在,母子平安。   听到儿子的哭声,卫寒舟觉得恍如隔世,自己一下子被拉回了现实之中。   他刚想抬步进去,却被李氏扯住了。   卫寒舟扭头看了过去。   “你瞧瞧你身上,还有血呢,你这样子不能进去。你先去旁边沐浴,换身干净衣裳。”   卫寒舟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沾上了血,而且,他的确有好几日没沐浴了。这几日别说是沐浴了,他家都没能回。   “多谢娘提醒。”   李氏笑着说:“傻孩子,这是说啥话呢。你媳『妇』儿这几天吓得不轻,你一会儿好好说话,多陪陪她。”   “是,儿子记住了。”   等卫寒舟收拾完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收拾干净了,柳棠溪闭着眼睛,一副疲惫的模样。   孩子正被稳婆看着。   这几日,柳棠溪都过得心惊胆战的,有一点动静就会惊醒。虽然生孩子很是疲惫,但,几乎是卫寒舟一靠近,她瞬间就睁开眼睛醒了过来。   瞧着自家娘子眼神中的惊惧之『色』,卫寒舟的心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原来是你来了呀。”柳棠溪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来一个虚弱的笑容。   卫寒舟坐在床边,握着柳棠溪的手,道:“嗯,是我,别怕一切都过去了。”   “嗯,我不怕。”柳棠溪笑着说。   如今这一切都过去了,孩子也平安生了下来,她再也没有怕的事情了。   “你去看孩子了吗?刚刚太医来了,说孩子虽然提早生了一些时日,但身子却无大碍。”   “嗯。”卫寒舟应了一声,并未说自己没去看孩子的事情。   从一进来,他就只看到了自家娘子,至于孩子,他还没来得及去看。   “我觉得他长得有点丑,但娘说他好看,像你小时候。我寻思着,原来你小时候这么丑啊。”柳棠溪跟卫寒舟开玩笑。   “娘子生的都是好看的。”   柳棠溪虽然嘴上说着儿子丑,但心里肯定不希望听到旁人说孩子丑。   所以,听到卫寒舟的话,柳棠溪笑了起来。   “那当然了。”   见娘子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开朗,卫寒舟心情也越发轻快起来,把柳棠溪的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   柳棠溪自然也发现了卫寒舟的不同。   他身上,似乎没再有前些日子的紧绷了。确切说起来,不止这段时日,自从卫寒舟来了京城,整个人就很紧。   而此刻,他虽然没说话,但柳棠溪却能感觉到他像是一下子放松下来一般。   神『色』轻松,姿态随意。   眼前的人是自己喜欢的男人,一旁小床上躺着的,是自己的儿子。   柳棠溪也觉得自己被幸福包围着。   不过,想到自己从穿过来就一直关心的一个问题,柳棠溪抿了抿唇,纠结了一会儿,问出了口:“可是谨王?”   卫寒舟动作微顿,抬眸看向了柳棠溪的眼睛,点头,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嗯。”   虽然卫寒舟的出现就证明是这个结果,但,柳棠溪此刻还是难掩心中的兴奋,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加深,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   “我可真有眼光。”柳棠溪突然自得地说道。   卫寒舟怔了一下。他选择了谨王,谨王成功了,所以,有眼光的人不应该是他吗?娘子怎么突然这般说。   柳棠溪见卫寒舟眼神中透『露』着不解,开口解释:“我选中了你呀。你站队成功升官发财不就证明我有眼光吗?”   听着这个歪理,卫寒舟嘴角却突然勾了勾,『露』出来一个久违的微笑。   “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   “不,娘子说得对极了,就是娘子眼光好。”   “那当然了。”柳棠溪笑着说。   书中的男主三皇子没当上皇上,女主柳蕴安也没能成为皇后,她没被这两个人弄死,她最担忧最大的心事终于解决了。   而如今的皇上谨王又是跟他们关系好的。   一想到往后自己不必再时时忧心自己的『性』命问题,柳棠溪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看着面前深情款款地看着她的相公,柳棠溪想,她的人生,往后都将是崭新的。   这时,一声啼哭声响了起来。   柳棠溪和卫寒舟同时看了过去。   柳棠溪想,可不就是崭新的么,她的生命中多了一个新生命。   听到儿子哭,柳棠溪很想去看看,可她刚刚生完孩子,此刻还不适合挪动。   虽然稳婆嬷嬷都在那边,但,她也着实担忧。   她不能去,她便催促卫寒舟去。   “你快去看看。”   卫寒舟本就对自己的儿子充满了好奇,听到这话,快步走了过去。   在看到儿子的那一刹那,卫寒舟脑海中闪过了柳棠溪刚刚说过的话。   他这儿子,是真的丑啊。   不过,一想到这个丑儿子是从娘子肚子里生出来的,卫寒舟心中又突然变得柔软起来。即便是仍旧觉得儿子极丑,但也是他觉得最顺眼的丑儿子。   是夜,吃过饭后,紧张了多日的卫家人全都去睡了。   卫寒舟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瞧着娘子和儿子都睡了,自己也在一旁的榻上睡了。   然而,刚睡着,他却听到柳棠溪的惊呼声。   “救命……救命……”   听到这话,卫寒舟立马清醒过来,趿拉着鞋跑了过去。   “救命……卫寒舟……救命……”   卫寒舟心一下子揪了起来,趴在床边安抚着柳棠溪。   “为夫在呢,为夫在,娘子别担心,都过去了。”   安抚了许久,柳棠溪终于又睡了过去。   卫寒舟瞧着柳棠溪疲惫的样子,没再去榻上,直接在床侧丫鬟们守夜的地方睡了。   这一夜,柳棠溪又醒了几次,卫寒舟每次都能在她出声之后及时安抚。   最后,卫寒舟趴在床边,握着柳棠溪的手一直看着她。   第二日上午,宅子里原本伺候的人都回来了,在京城宅子里服侍的人也从家里过来了。   卫寒舟知道佑帝等人的『性』子,所以,在柳棠溪躲到庄子上之后,卫寒舟就让各个庄子和京城宅子里伺候的下人回家去了,庄子和宅子里空无一人。   此刻他们都回来了。   所有人都知道如今谨王推翻了佑帝,成了最终胜利者,而他们主家,跟谨王府关系极好,还在这场斗争中坚定地支持谨王。所以,纵然京城仍旧很『乱』,但他们作为胜利者的家仆,却能一路畅通。   大家都是经历了这一场动『荡』的人,也知这事儿后面还没完,该清算的定是还会清算。   他们多少都有别的府上认识的人,而有些府上的人,怕是难了。   想到那些人的结局,大家既庆幸,又谨慎了很多。   另一边,怀恩侯枯坐在书房一日一夜了。   佑帝被太子气得中风了,三皇子被谨王擒下。   而他这两年,没少在朝堂上顺着佑帝的心思去弹劾谨王,也没少帮着三皇子对付谨王。   唯一庆幸的,大概是他这几日突然拉肚子,没参与到这一场动『乱』之中。   他原本还有些后悔,怕三皇子成了事之后,会误会他不是真心支持他,也怕佑帝事后清算,认为他是支持谨王的人。可他当时实在是太过虚弱了,别说出门了 ,有时候连净房都来不及去,丢死个人。   等他好不容易不拉肚子了,身子也没那么虚弱了,却听说谨王成功上位了。   如此想来,倒还算逃过一劫,不像那些参与了此事的人一样,或被砍死了,或还被关在宫里。   可,即便是他没被关在宫里,凭着他这几年对付谨王,他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轻了,大概是夺了他的爵位,重了,诛九族也不是不可能。   怀恩侯此刻怕极了,也绝望极了,他感觉自己的小命怕是要保不住了。   就在这时,门外侍卫来报:“侯府,二小姐来了。”   怀恩侯最喜欢的女儿就是柳蕴安,以往,一听到这个女儿来,他就会非常开心。   可今日,心头却涌起来一股怒火。   说来说去,还是要怪这个女儿!   当初,他从未想过要站队支持哪个皇子。还不是这个女儿,从小就撺掇着他去支持三皇子。   原以为这个女儿是个聪明的,但如今来看,她就是个没眼光的。要不是她当初支持三皇子,他也不至于趟这趟浑水,都怪她!如今三皇子败给了谨王,她竟然还有脸来见他。   “不见,让她滚!”怀恩侯怒道。说着,扫落了一桌子的东西。   然而,下一瞬,却见书房的门从外面打开了。   “没听到吗?我说了,不见!”   刚说完,就见自己那个非常器重的二女儿身着灰蓝『色』棉布衣裳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相视数息之后,怀恩侯冷哼一声,道:“孽障!”   柳蕴安却像是没听到怀恩侯的话,也不懂他什么意思一样,抬步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笑着说:“爹爹怎么生气了?”   “你还有脸问?”   见女儿在笑,怀恩侯脸『色』愈发铁青。   柳蕴安却道:“女儿确实不解。”   怀恩侯气得重重喘息了几下,心头的火气彻底上来了,声量微微提高:“你还说不知道?若不是你当初非要支持三皇子,咱们府如何会落得如此下场?到头来,三皇子败了,你也没能做成三皇子妃。真不知道你是真聪明还是脑子有问题!”   虽然早就知道这个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但真的看到他脸上的神情,听着他说的这些话,柳蕴安心中还是有些不舒服。   但,与自己此来的目的相比,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爹爹这话女儿更不解了。女儿喜欢三皇子,而如今三皇子败了,跟咱们府有什么关系,又跟爹爹有什么关系呢?是女儿自己从小爱慕三皇子,怂恿爹爹支持他。而爹本不想这么做,无奈女儿强求,您又是个疼爱女儿的人,所以答应下来答应下来。后面谨王进京后,爹在朝堂上弹劾谨王,那也是女儿授意的。”   怀恩侯微微眯了眯眼,细细思索起来。   越想,越觉得有道理。   对啊,这一切本来就是女儿怂恿他的,跟他有什么关系?   但——   “你觉得谨王会信我是这么蠢的一个人吗?还是你觉得世人会信?”怀恩侯讽刺。   当爹的做的事情全都是女儿在背后指挥着?这话说出去会有人信?   柳蕴安却道:“爹觉得扮蠢和砍头相比,哪个更好呢?”   怀恩侯微微一怔,神『色』有些迟疑。   “女儿三岁能作诗,策论更是不比男子弱,是京城第一才女,还是三皇子的幕僚。在女儿出生之后,咱们府渐渐在京城稳住了地位。说这一切都是女儿在背后『操』纵您,您只是爱女心切,按照女儿的法子去做,有何不可?”   怀恩侯扶着桌子,坐回了椅子上。   仔细想来,女儿这一番话,不无道理。   说起来,女儿的话并没有错,他们府能有今天,却是依靠着这个女儿。   他的确不如女儿良多。   只是,这样一来,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个蠢货。   但,正如女儿所说,他完全可以把自己塑造成一个爱女如命的好父亲形象。   这里面唯一的问题就是,把一切都推在女儿身上,把女儿推出去。   虽然这个女儿是最得他心意的,但若是把她推出去能保住『性』命,倒也不是不可以。   “可……”   怀恩侯有些不好意思。   虽然是女儿怂恿,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很想利用女儿达到自己的目的,想成为国丈,想大权在握。   柳蕴安既然能说出来刚刚那一番话,就是做好准备了。   见怀恩侯明白过来,柳蕴安笑了笑,站起身来,道:“女儿自知罪大恶极,帮了那罪臣三皇子,罪不可恕。所以,即日起,便会去庙中修行,终生不会再出来。”   听到这话,怀恩侯一颗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他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如果运气好,还能少判几年。   “爹爹还不知道吧,您的大女婿,翰林院的卫修撰是谨王一系的人,这次宫变一直陪在谨王身边。而谨王爱女福平郡主又跟大姐姐关系极好,此次巨变中,她们二人一直藏在一处。”   怀恩侯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他一向瞧不上的穷酸女婿竟然这么有眼光?   他不是一直在支持太子么,怎么又突然支持谨王了。   不对,他也没明确表示过支持太子。   而他记得,女儿庄子旁边就是谨王府的宅子。   想到这里,怀恩侯的脸上渐渐『露』出来一丝笑容。   这下好了,不仅命保住了,估计也不用坐牢了。   看着怀恩侯脸上的神『色』,柳蕴安抬步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转头对着怀恩侯道:“对了,爹的泻『药』是女儿下的。”   怀恩侯的笑容一下子凝固在了脸上。   愣了许久,怀恩侯问:“你早就知道三皇子不可能成事?”   柳蕴安笑了笑,没再回答这个问题,转身离开了。 第96章   柳蕴安知道, 她作为三皇子的幕僚, 为三皇子出谋划策之人, 背后有无数双眼睛在监视着她。   但是, 她仍旧走得非常从容自信,丝毫看不出来要去庙中的样子。   因着最近几日的事情,京城的大街小巷除了官兵,看不到任何一个无关的人。而且,大街上也满是残躯和鲜血。   柳蕴安一步一步朝着城外走去。   这一路走得非常顺利。   等到了庙中之后, 清荷眼眶红了起来,忍不住道:“姑娘, 您待侯爷那么好, 侯府都是因为您才能在京城站住脚,可侯爷却丝毫不念父女之情, 您干吗还要帮他?反正您也完了,要我说, 就该看着侯府倾覆才是。”   柳蕴安跪在蒲团上,看着缭绕的烟火,道:“我这不是在帮他,而是在帮我自己。”   “您这是什么意思?”清荷惊讶地问。   “我做过的事情,旁人不知, 但谨王定是知晓得清清楚楚。”   若说半年前,柳蕴安还非常自信,觉得自己很厉害,谨王未必是三皇子的对手。   可事到如今, 她也不得不承认,谨王才是那个最厉害的。   “他既知晓,定不会轻饶我。或许,一杯毒酒,亦或者一条白绫就是我的归路。而如今,我自己提前提出来入庙中忏悔,为百姓祈福,永不出去,想必以谨王的『性』子,就不好再做出来更严重的惩罚了。”   柳蕴安这是得知谨王的『性』子,在算计谨王了。若是太子上位,她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逃跑,因为她知道,太子心『性』残暴,定会杀了她而后快。   但谨王不同。   “况且,还有大姐姐和大姐夫呢。大姐夫想必早就投靠了谨王,这几年在皇上身边没少给谨王传递消息。我原就有些想不通,以他那么聪明的人,为何不选择三皇子,而要选择太子,如今总算是想明白了。他是看出来三皇子不如谨王,提前投靠了更英明的人。想必,谨王登基后,定会重用他。且,大姐姐跟谨王妃以及福平郡主关系极好。碍着他们的面子,谨王也势必会对我手下留情。”   柳蕴安这是连柳棠溪都算计上了。   “大小姐真的会这样做吗?她不是最讨厌您了吗?就怕她见您倒霉,不仅不帮您,还要踩上一脚。”清荷有些着急地说。   柳蕴安却笃定地道:“不会的,大姐姐不是从前那个她了。她会不会帮我求情我不知道,但她一定不会踩我一脚。只要她沉默,谨王就会顾忌她的面子。”   清荷一向是相信自家主子的,所以,见柳蕴安如此笃定,渐渐地也信了。   “说到侯府,也是同样的道理。有大姐姐和大姐夫在,有舅舅们在,侯府不会抄家灭族。而且,我是侯府的姑娘,侯府被抄家灭族,我又如何能幸免?这对我而言没有任何的好处。只有侯府好好的,我才有机会。”   “姑娘,您的意思是咱们还能再出去?”清荷惊喜地问。   柳蕴安微微一笑,道:“暂时还不能出去,时机尚未成熟。”   说完,她双手合十,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另一边,卫寒舟也从谢琮礼那里得到了这个消息。   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卫寒舟跟柳棠溪提了此事。   柳棠溪听后,怔了怔。这剧情,似乎有点熟悉啊。在书中,原主从卫家村逃出来之后,不就是被女主撺掇怀恩侯,把她关进去了么。没想到如今柳蕴安自己进去了。   看来,她是真的喜欢那个地方啊。   “王爷如今还在宫中忙着,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暂时抽不出来手解决她。不过,寺庙附近已经派了重兵把守。世子让人给我递信,问我是什么想法。所以,娘子想要什么结果?”   柳棠溪抬头看向了卫寒舟。   她没想到,剧情还有反转的那一日。   现在,是她为刀俎,而柳蕴安为鱼肉。   “虽然那日她提醒了你和郡主,但,凭着她之前对谨王做过的事情,死一百次也不足惜。”   柳棠溪思考了许久,但终究还是道:“我们虽是姐妹,但我与她已经达成和解,跟陌生人也没什么两样。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不想『插』手此事。”   她早上已经听卫寒舟说了,柳蕴安那日虽然提醒了她,但她的本意或许是来绑她和福平郡主的。虽不知她到底为何改变了主意,但她也很难对一个帮凶仁慈。   况且,柳蕴安对原主被绑一事以及殷氏生病一事选择了缄默。   她不能告知殷氏实情,但也不会替殷氏原谅她。   且,最重要的是,柳蕴安这个人实在是太聪明了。若她此刻求了情,谨王看在她和卫寒舟的面子上饶了柳蕴安,往后柳蕴安又卷土重来,灭了谨王,到时候谨王岂不是会怪他们。   她没那个搞政治的脑子,也不知柳蕴安到底做了什么,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参与。   “我跟她之间没有恩怨,亦没有私情,还是让王爷来决断吧。”柳棠溪补充了一句。   卫寒舟明白了柳棠溪的意思,点了点头。   “我母亲如何了,你可知道她的消息?”   相比柳蕴安,柳棠溪更关心这个。   卫寒舟道:“佑帝曾派人去抓谨王一系的人,但这其中并不包括侯府。故,侯府一切如常。”   柳棠溪松了一口气,随后,又问:“那侯府可会被清算?”   卫寒舟道:“你是侯府的姑娘,且,舅舅胜远将军幼时便是谨王的伴读,此次也带兵前来。所以,抄家灭族不太可能,最多就是削爵免职。”   柳棠溪这次是真的放松下来。   她想给殷氏递个信,但是,琢磨了一下,还是没说出来。毕竟,怀恩侯府可是铁杆支持三皇子的人,也不知谨王究竟是什么打算。若是此刻让卫寒舟传递了消息,也不知道会不会在谨王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   总归,殷氏没事,他们过些日子就能相见。   转眼,洗三到了。   朝堂上刚刚经历了巨变,支持谨王的人自然是高枕无忧,一身轻松。   但,朝堂中更多的人是支持太子三皇子,或者说,支持佑帝。而这些人,亦没少做一些对付谨王的事情。这部分人心情可谓是非常复杂,总觉得头顶上有一把刀,时刻都能掉下来砸到脑袋。   柳棠溪没那么讲究,也不爱跟那些达官贵族接触,所以,洗三的事情没大办。   就自己一家人在这个宅子里办了一下。   期间,谨王妃还派人来送了贺礼。   如今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全都在盯着谨王的动作,想看看到底他对于从前的那些官员是个什么态度。   他们见谨王妃身边的侍从去了京郊,立马就打探出来是干什么去了。一见是卫寒舟家的娘子孩子洗三,众人心中立马对卫寒舟重新评估了一下。   而怀恩侯在得知此事之后,欣喜若狂。   他这几日一直急得不行。   那日二女儿离开之后,他就给谨王递了个折子。可惜,如同石沉大海,没有任何的回信。   他想出门寻求帮助,可外面却『乱』得很,全都是官兵。他一出门,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他。这搞得他像是做了什么天大的亏心事一样,刚出门不到一刻钟,又灰溜溜回来了。   他只得让人去女婿家给女婿递信,可惜,女婿家因着被三皇子的人搜查过,『乱』糟糟的,压根儿没人。   后来,他又托人去见胜远将军,只可惜,那位舅兄一向跟他不太对付,理都没理他。   如今得知女儿生了儿子,还在庄子上住着,他这心情自是跟不一样了。   这是一个极好的机会。女婿在谨王那边这般得宠,他定也能从那里探听一些消息。说不定女婿求求情,他还能继续稳坐这个爵位。   他作为孩子的外祖父,理应去看看孩子。   想清楚之后,怀恩侯笑容满脸地离开书房,去了正院。   此刻,殷氏在抹泪。   “也不知溪溪到底怎么样了,她还怀着身孕。”   怀恩侯府在此次巨变中,是一个非常独特的存在。怀恩侯本来应该陪在三皇子身侧,帮着三皇子,然而,柳蕴安给他下了『药』,导致他拉肚子拉得昏天暗地。而他身边的那些人,无一不是听柳蕴安指挥的。因此,他吩咐下去的事情,并没有人照做。   至于殷氏这边,则是因为开始那日她闹着出去找柳棠溪,被怀恩侯知道后,让人把正院看管起来了。   邵嬷嬷也抹了抹泪,道:“姑娘福大命大,想必没事儿。”   这几日虽然没人看着她了,她也让人去找女儿了,却听说女儿家里『乱』糟糟的,人不见了。   “夫人,喜事,大喜事。”怀恩侯步履匆匆走了进来。   因着怀恩侯之前不让她去见女儿,殷氏这几日一直在生他的气,听到他的声音,没好气儿地说:“这世道还能有什么喜事?”   “溪溪如今正在夫人之前给她的那个庄子上住着,还生了个儿子。今日是外孙洗三,谨王妃让人送了贺礼过去。”   一听这话,殷氏立马站了起来,脸上的带了一丝笑容,有些激动地问:“侯爷此话可当真?”   怀恩侯立马道:“是真的,我刚刚打听来就过来与你说了。”   殷氏笑着笑着突然哭了起来。   “她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夫人快别哭了,这是喜事儿。你快让人准备些东西,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咱们去庄子上看看溪溪去。”   “唉,好,芸娘,快去我库房看看,有什么适合溪溪用的。”   邵嬷嬷擦了擦眼泪,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去。”   怀恩侯心情不错,说:“我记得夫人之前说想把咱们府上最大的那个宅子给溪溪,不如就明日给她吧,她如今生了孩子,花销大,多套宅子也好。”   殷氏狐疑地看了怀恩侯一眼,从前,怀恩侯一直想把那个宅子留给儿子的,今日怎么突然要给女儿了?不过,想到受益人是自己的女儿,她欣喜地应下了。   第二日一早,怀恩侯就跟殷氏一同坐马车出府了。   在他们马车后面还跟着一辆马车,车上全是送给女儿的贺礼。   一出府,他们就被查了。这次,怀恩侯很有底气地告知对方自己要去哪里。   听了之后,那人放行了。   等到了城门口,又被查了一次。   不过,最终,怀恩侯还是顺利去了京郊的宅子里。   柳棠溪正在屋里喂孩子吃『奶』,听到殷氏来了,脸上『露』出来笑容。   “母亲来了?快让她进来。”   她本就担忧着殷氏,一听她来了,很是欣喜。   她刚把孩子放在小床上,殷氏就来到了院子里。   进门之后,看着脸『色』有些憔悴的女儿,殷氏的眼泪一下子又流了出来。   邵嬷嬷见柳棠溪眼眶也红了,赶紧劝殷氏:“夫人,姑娘刚生了孩子,不能哭,您快别哭了。”   殷氏又何尝不知这个道理,只是,突逢巨变,她又见不着女儿,日日担忧,此刻见着了,没忍住。   可,一见女儿也掉了眼泪,殷氏就赶紧擦了擦眼泪,哽咽地说:“别哭了,仔细伤眼睛,娘也不哭了。”   娘俩说了几句话之后,殷氏就去看了看外孙。瞧着外孙有些瘦弱的模样,又是一阵心疼。   卫老三等人听说怀恩侯和殷氏过来了,连忙来了正院这边。   殷氏是女眷进去了,怀恩侯还在外间。他只隔着屏风跟女儿说了几句话,至于外孙,压根儿没人抱出来给他看。   殷氏在里面跟女儿说着话,怀恩侯听不清,站了许久,就坐在外间喝茶了。   总归,他今日想见的人是卫寒舟,并不是里面的人。   此刻见着卫老三过来了,怀恩侯立马迎了过去。   “见过侯爷。”卫老三等人连忙行礼。   想到上次怀恩侯的态度,他们还有些怕。   然而,上次还对他们颇为冷淡的怀恩侯,今日却不知怎么回事,热情得不得了。   “亲家客气了,咱们都是一家人,行这么大的礼做什么?快坐快坐。”说着,怀恩侯拉着卫老三坐下了。同时还笑着跟卫大牛和卫二虎打了一声招呼。   这让大家都有些受宠若惊。   殷氏听到外头的动静,撇了撇嘴,满脸不屑,低声跟女儿说:“你爹这是瞧着寒舟站对了位置,转头想巴结寒舟了。”   柳棠溪仔细一琢磨就知道怎么回事了,她正想说话,却听到李氏等人来了,便没再提。   李氏知道儿媳刚生了孩子,想必跟自己母亲有话要说,她跟张氏周氏过来跟殷氏打了一声招呼,略坐了一会儿就离开了。   等李氏等人离开后,殷氏小声说:“你二妹妹去庙中了,你可知道?”   柳棠溪点头,道:“听相公说了。”   殷氏笑着说:“她可终于得到报应了,我这心里也算是踏实了。”   说着,殷氏叹了叹气,继续道:“从前我就想着,万一三皇子登基,他俩对付你怎么办。但我又怕太子登基,若是太子登基,想必咱们侯府都要完蛋。可没曾想,谨王却上位了。这可真是天大的喜事。”   殷氏前几日只顾着担忧女儿了,都没来得及为此事高兴。   如今见女儿没事,她心情放松下来了,可不就开心了么。   “她从前处处压你一头,你爹有什么好东西都给她。知情的人自是知道你是嫡女,不知情的还当她才是呢。且,你失踪那件事情,说不定就是她干的。还说你跌落山崖?纯属胡扯。不过,这事儿多半也有三皇子参与其中,要不然我不可能什么都查不出来。这两个烂了心肝儿的人就该受到这样的报应!”殷氏说这番话时很是解气。   柳蕴安可以说压了她一辈子了。   明明是个小妾生的庶女,身份低微,却处处压她女儿一头。   凭什么啊?   想到这些人都倒霉了,而自己的女儿眼见着越来越好了,殷氏得意地说:“没想到啊,女婿这么有眼光。”   她一直都知道谨王很厉害,但也没想过他能做皇帝。   可女婿却提前站在了谨王身侧,可见眼光不错。   除了怀恩侯,她身边都是有眼光的。兄长是谨王伴读,女婿又是谨王一系的。   柳棠溪也在为此事高兴。   一件喜事要是两个人说,就感觉是双重快乐。   说着说着,殷氏低声问:“寒舟可是在这个宅子上跟谨王走得近的?”   柳棠溪想了想如今的局势,跟殷氏说了实话:“其实我跟相公初入京城时,就在路上遇到谨王和郡主了。”随后,柳棠溪把路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殷氏。   殷氏听后,有些后怕,问:“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没跟我说?你可有伤着?”   柳棠溪摇了摇头,道:“没有,那行刺之人很快就被谨王制服了。”   殷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怪不得福平郡主跟你关系这么好,原来你们还有这段渊源。这也是你的福报。”   说着,殷氏又笑了起来。   卫寒舟一大早就离开了宅子。   而怀恩侯没见着他,丝毫不提离开的事情。他也不管卫老三等人能不能听懂他说的话,一直不停跟他们聊着。   殷氏本就想女儿了,她自然不想走,如此正合她心意。   而且,她还打算住在这里多陪女儿几日。   不过,怀恩侯过于热情的态度把卫老三吓得不轻,这一整日都有些惶恐。   等到后半晌卫寒舟回来了,卫老三赶紧离开了。   “见过侯爷。”卫寒舟朝着怀恩侯行礼。   怀恩侯一改之前的冷淡,很是热情地说:“寒舟这是说的什么话,也太见外了,你叫我岳父就好了。”   卫寒舟又如何不知怀恩侯府如今的处境,但,听到怀恩侯这般说,他还是顺从地改口:“岳父。” 第97章   怀恩侯见卫寒舟如此识趣, 愈发开心了。   “嗯。”   接着, 怀恩侯就跟卫寒舟聊了起来。   只可惜, 每当他想问自己关心的问题时, 都被卫寒舟拿话岔开了。他试了几次,都没能从卫寒舟那里得到丝毫的信息。   “岳父不必担心,皇上最是仁厚之人,定会赏罚分明。”   “那我之前……”怀恩侯想问之前他做的事情会不会被皇上清算。   然而,话还没说出口, 卫寒舟就站了起来,道:“小婿回来挺久了, 还没去看看娘子, 容我先去看看。”   怀恩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 听到这话,也不好再说出口了, 只好随着卫寒舟一起去了正院,想着等一会儿再找机会问问。   只可惜,卫寒舟这一进去就是许久,过了一刻钟还没出来,他在门外时不时听到自家夫人的笑声。   又过了一会儿, 殷氏从里面出来了,把里面留给了女儿女婿。   “女婿怎么还没出来?”怀恩侯着急地问。   殷氏瞥了他一眼,道:“侯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咱们溪溪刚生了孩子,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女婿跟女儿说说话, 看看外孙,难道不好吗?”   听到殷氏这番话,怀恩侯脸上的表情讪讪地,一时之间没再说出来其他的话。   “侯爷就算着急也没用。凭着您跟二姑娘从前对皇上干的那些事儿,皇上还能允许咱们此时出城就已经是宽宏大量了。您就知足吧,别想要求更多了。”   殷氏如今娘家以及女儿都要起来了,在府中一直压着她的庶女也完蛋了,她这底气就足了很多,对怀恩侯也没了往日的恭敬。   怀恩侯被殷氏说的臊得不行。   “夫人这是说得哪里话。那能怪我吗?我也是无辜的,还不是被老二撺掇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对付皇上。”   听到这番话,殷氏撇了撇嘴。虽然她看不上此刻怀恩侯把责任推到柳蕴安身上的举动,但也不得不承认,这让她爽到了。只要柳蕴安不能翻身,只要柳蕴安比她女儿倒霉,她就开心。   况且,把事情都推到柳蕴安身上,他们侯府的罪责才能少一些。   “早就跟你说过二姑娘一肚子坏水,你还偏要听她的,这下好了,她惹了这么大的祸,还要累及咱们侯府。”   “夫人说的是,我知道错了。说到底,还是夫人生的女儿好,那些丫鬟生的眼界还是太浅了。”   殷氏脸上『露』出来得意的神『色』,道:“那是自然,溪溪既懂事眼光又好。”   怀恩侯也跟着殷氏夸了几句长女。这次,怀恩侯倒是真心在夸长女。从这次的事情中,他深刻认识到长女的好。   这几日,他打探清楚了,女婿在这次事情中,出的力着实不小,新皇率军入皇宫那一晚,女婿可是陪在世子身侧的。这种事情,一般都是武将去的。他一个文官能在这时候陪在身侧,可见在新皇心中的地位不低。   每次新旧皇更替,朝中都要大换血,女婿跟谨王关系这般好,定会被重用。   而且,女婿是正儿八经的状元出身,要才华有才华,要能力有能力,还是出身寒门,没那么『乱』七八糟的事儿。最重要的是,年轻。   将来有大好的前程等着他。   怕是等过几日宫里和京城的事情肃清之后,旁人都是要等着被收拾,女婿却是要升官了。   也多亏他有这么个女婿,他再把事情都推到二女儿身上,他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若是没这么一个女婿,怕是不知道下场会多惨。   “天『色』不早了,侯爷也该回去了,府中还有一堆事儿呢。溪溪刚生了孩子,也不方便挪动,这里人手少,我就不回去了。”殷氏道。   怀恩侯其实也不想走,想跟女婿再说说话,可,他家夫人留下来照顾女儿是可行的,他却不方便住在这里。想到这里,怀恩侯道:“夫人记得在女婿面前为我美言几句,打探打探他的口风。”   殷氏抿了抿唇,道:“知道了。”   她当然会打探,毕竟她是侯夫人。   第二日,殷氏就探了探女儿的口风,柳棠溪已经问过卫寒舟了,所以告诉殷氏不要担心。   殷氏也告诉了怀恩侯。可怀恩侯还是不放心,想知道确切地消息,所以又来了几次。只可惜,卫寒舟忙得很,他很少能见着这个女婿。即便是见着了,卫寒舟也匆匆去了后院,很少正面回应他。   如此过了几日,怀恩侯有些失望,不过来了。   虽然住在京郊的宅子里有些不方便,但柳棠溪是在这里生的孩子,不好挪动。而且,按照她的想法,她也不想动。如今京城『乱』七八糟的,一切似乎都还没安排妥当。   且,住在这里,一大家人都在一起,也不像京城那么烦『乱』,安心自在。   柳棠溪极喜欢这里。   殷氏纵然想见女儿,但侯府那边如今确实是一大摊子事儿,她也不能多待。所以,在待了五六日之后就回去了。   回去后,过了几日又来看过柳棠溪。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随着佑帝病逝,太子和三皇子被贬为庶民圈禁,京城这一滩池水表面上更加平静,但池下却是波涛汹涌,池底的鱼虾瑟瑟发抖四处『乱』窜。   太子妃的娘家明国公府被降为伯爵府了,三皇子妃的娘家威震侯府被抄家流放……   怀恩侯吓得觉都睡不着了,头发大把大把往下掉。他跟殷氏再次来到了柳棠溪的宅子里,想要从卫寒舟那里探听消息。可惜卫寒舟不在家。   “你问问女婿吧,那日听说威震侯府被流放了,他这几日吓得都没睡着。”殷氏跟女儿道。   柳棠溪道:“我爹的胆子也太小了吧?明国公府是跟着太子去『逼』宫了,把佑帝气死了。威震侯干的事情又更严重一些。听说威震侯去岁平『乱』的时候杀了不少百姓,他这样的人流放都是轻的了。爹既没『逼』死佑帝,又没伤过百姓,他怕什么。”   殷氏不像女儿这么轻松,脸上有着担忧之『色』。   “你许是不知道,你爹这些年没少帮着三皇子做事。而宫变那日,正是三皇子跟谨王对上了,杀了不少谨王的人。若真清算起来,怕是三皇子的人要比太子这边的更惨。”   柳棠溪道:“爹这些年帮着三皇子做事,对付的是太子,太子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爹这也不算做错什么。您刚刚说的那些事儿,爹对付的那些人,没一个好官。就算后面对付谨王,那也是政治立场不同罢了。况且,听说事后,威震侯府一直都有重兵把守吧?咱们府上可没有。”   说起来,柳蕴安的确是个有底线的人,纵然后面不得志想法有些改变,却也没真的伤过百姓。   殷氏平时也是个冷静的人。   可最近随着京城官员一个个被清算,处在那样的氛围中,枕边人又跟她袒『露』了不少这些年干的事儿,殷氏也冷静不下来了。   女儿的话虽然安抚到她了,但也没能让她完全平静下来。   “哎,希望真的能平安度过吧。”殷氏道。   “若像娘担忧的,支持太子和支持三皇子的人都被清算的话,恐怕朝堂上一半以上的官员都要被处置。且,好多事情也是佑帝授意的,比如对付谨王。佑帝当时毕竟是皇上,他占着正统。难不成当时听他的话都会被处置吗?不会的,新皇我接触过,不是那样的人。”   殷氏琢磨了一下女儿的这番话,脸『色』缓和了不少。   接着,柳棠溪又细细分析了一番。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但也没见过换了天子就把朝臣全杀光的道理。新皇虽然是武将,但却仁厚。娘觉得三皇子最后对付过谨王,所以谨王对三皇子一系处罚得更重一些。可女儿却觉得,从前,佑帝、太子和三皇子三方,对比下来,还是三皇子这边的人做事对百姓更好。当然,三皇子最近这一两年处事风格变了,有些事儿的确是做错了。若真算起来,太子那边怕是比三皇子这边的人处罚得更重。”   殷氏瞧着女儿分析得头头是道的样子,很是欣慰。   她的女儿,长大了。   最后,柳棠溪问了一句:“爹这些年没杀过人,没做过伤害百姓的事情吧?”   殷氏道:“那倒没有,你爹那『性』子也做不出来这种事。而且自从三皇子娶了威震侯府的姑娘,对你爹就没那么器重了,你爹对三皇子也心生芥蒂,后面的事情他没怎么参与。他就是帮着三皇子对付过太子,还在朝堂上弹劾过新皇。”   “那就好,娘别担心,今日相公回来我问问他。明日就给您一个准信儿。”   “好。”说完,殷氏握着女儿的手,道,“你长大了,什么都懂了,娘很开心。”   卫寒舟这两年没少跟她讲朝堂的事情,渐渐地,她也懂了不少。不过,柳棠溪却道:“娘教得好。”   殷氏摇了摇头,说:“怕是女婿的功劳。你如今这般,娘就放心了。”   卫寒舟如今也就清闲了一个月的时间,在柳棠溪做完月子之后,他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这一晚,他到了亥时才回来。   “你怎么才回来呀,吃饭了没?”   “在宫里吃过了。”   “孩子睡了吗?”   “睡了。”   “我去看看他。”   “好。”   过了一会儿,卫寒舟从隔壁房间回来了。   见柳棠溪仍旧坐在榻上,他微微有些诧异。   天『色』已晚,柳棠溪也没磨蹭,说道:“今日父亲和母亲过来了。”   卫寒舟坐在柳棠溪身侧,琢磨了一下,问:“岳父可是想问皇上对他的安排?”   柳棠溪点头:“对。其实之前我把你说的话告诉母亲了,父亲听后也放心多了,可最近瞧着皇上的态度,他怕得不行,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柳棠溪自从怀了身孕之后,就比从前胖了一些,等到后来快生产时,更是胖了不少。   而如今,孩子刚生下来两个月,她身上的肉还没掉下去。   尤其是脸上,肉嘟嘟的。   昏黄的灯光下,那张脸皮肤细腻,白里透红,唇不点而红,看上去倒是比从前娇艳了几分。   当她用那一双灵动的眼睛盯着他看时,想到快一年没跟娘子亲热了,卫寒舟突觉心头一热。   柳棠溪正等着卫寒舟回答,没料到他却没回答不说,还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她看。   柳棠溪心里一慌,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她不自觉地凑近了卫寒舟,手也抓住了卫寒舟的衣角,问:“可是情况有变,皇上要重重处罚侯府了?抄家?流放?”   柳棠溪看过书的,知道那怀恩侯其实没什么本事,事情都是女主柳蕴安让他做的。而柳蕴安还算是一个有底线的人,没怎么做过伤害百姓亦或者罪大恶极的事情。   以她对谨王的了解,即便是惩罚,头一个也应该是女主。   可女主如今好好地在庙里待着呢,对怀恩侯的处罚总不能比她还重吧?   等柳棠溪离得近了,卫寒舟清晰地闻到了她身上混合着皂香的『奶』香味儿,跟刚刚他闻到的儿子身上的味道一样。不,更好闻一些。   柳棠溪此刻有些紧张和慌『乱』,眼睛一眼不错的盯着卫寒舟,不错过他任何一句话,任何一个表情。   当她发现卫寒舟眼神向下,鼻子还凑在身上闻了闻时,顿时就生气了。   好啊,她正跟他说正事儿呢,结果他却想别的有的没的去了?   真是气死她了。   柳棠溪手握成拳,轻轻捶了一下卫寒舟的肩膀。   “你想什么呢?没听到我在问你事情吗?”   卫寒舟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正想说话,却见身侧的柳棠溪俏脸微红,那生动的表情更让他浮想联翩。   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见卫寒舟竟然还在想,柳棠溪朝着他腰间拧了一下。   然而,刚一上手,手就被一个温热的大掌握住了。   “咳,为夫刚刚在思考如何回答娘子。”卫寒舟道。   呸!她信他才怪了。   “是么,那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柳棠溪斜睨了他一眼说道。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憋了太久了,今日卫寒舟瞧着自家娘子每个动作都很勾人,别有一番风情。   “岳父是因为威震侯府和三皇子母族被皇上收拾了才担忧的吧?”   “对。”   “其实,岳父不必如此担忧。皇上明辨是非,赏罚分明。威震侯被罚并非因为从前支持三皇子,跟皇上对立,而是因为他残忍的杀了无辜的百姓。三皇子的母族则是因为这些年打着三皇子的旗号欺压过百姓。”   柳棠溪松了一口气,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只是,父亲和母亲还是担忧,想要个准话。”   卫寒舟看着柳棠溪落在脸颊的一缕秀发,抬手轻轻给她别在了耳后。   柳棠溪也好久没跟卫寒舟亲热了,之前局势那么紧张,她一直担忧着能不能活下去,哪里有这种心思。况且,卫寒舟也忙得团团转,这一年,两个人都没能说几句话。   也不知怎么回事,被卫寒舟一碰,再看他灼热的眼神,脸颊瞬间变得滚烫。   但她想知道的事情还没听到,所以,抬手拍了一下卫寒舟不太老实的手,说道:“你干嘛呀,跟你说正事儿呢。”   卫寒舟再次握住了柳棠溪的手,不过,这次却靠得更加近了,低头嗅了嗅柳棠溪的脖颈。   “好痒,你正经点儿。”柳棠溪道。虽然说着拒绝的话,但语气却是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我本以为会罢官或者夺爵,但瞧着皇上的意思……”说着,卫寒舟手开始不老实了。   “嗯?”柳棠溪身子后仰,看着卫寒舟问。   “最多是降爵。”卫寒舟欺身上前。   柳棠溪支撑不住,抓着卫寒舟的衣裳,慢慢躺在了榻上。   瞧着她眼睛弯弯,笑意潋滟的模样,卫寒舟整颗心都化了,低头,亲了亲他许久未碰的唇。   许是刚生了孩子,又许是许久没亲热了,柳棠溪整个人都有些敏感。   不过是亲了一下,她感觉全身都热了起来,双手搂着卫寒舟的脖子,贴着卫寒舟,加深了这个吻。   感觉着娘子更加柔软的身子,卫寒舟的理智在这一瞬间化为乌有。   很快,两个人从榻上去了浴室,从浴室又回到了床上。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这般疯狂。   满室的凌『乱』像是被人洗劫了一般。   瞧着这『乱』糟糟的模样,躺在床上时,柳棠溪的脸羞得红彤彤的。   见卫寒舟也要上床,柳棠溪连忙道:“你先去收拾一下。”   卫寒舟迟疑了一下。   “快去!”柳棠溪命令他。   这不是两个人在京城宅子里的时候,那时候没有长辈,怎么都行。如今跟长辈住在一起,李氏一大早就会过来看孙子,她可不想让人知道,到时候丢脸的还不是她。   无奈之下,卫寒舟听话地去收拾了。   一刻钟后,卫寒舟终于被允许上床了。   上了床之后,卫寒舟把柳棠溪抱入了怀中搂着。   『摸』着手中柔软而又细腻的肌肤,想着刚刚的事情,卫寒舟又有些心痒。   看出来卫寒舟的意图,柳棠溪掐了他一下,这次是真的掐到肉了。   “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赶紧睡!”柳棠溪板着脸说他。   “嗯。”   怀恩侯今日没见着女婿,一回京,听说三皇子的母族也被皇上罚了,顿时更加慌『乱』了。   回府之后,他去了书房,一宿都没出来,连夜召集幕僚,又写了个折子,一大早递了上去。   在这折子里,他把柳蕴安的才能夸得都要上天了,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   刚下了朝,女儿的消息就递过来了,怀恩侯这次是真的放心了。   此刻,卫寒舟正在宫里,而皇上也正在跟他提怀恩侯的那个折子。   “寒舟,你这岳父也当真是有意思。朕还是头一次见着有人为了活命,在这折子里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的。”   卫寒舟板着一张脸,说:“微臣觉得侯爷说的或许是实话。”   谨帝,也就是从前的谨王,点了点头,道:“那位二姑娘的确是个厉害的,如今她既已认识到自己的罪行,发誓永不踏出庙中半步,侯府这边也就罢了。”   说完,谨帝看了一眼手中的折子,继续说:“不过,既然怀恩侯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侯爵对他来说就有些高了,他也不适合在吏部任职了。”   “皇上仁慈。” 第98章   接下来几日, 对怀恩侯的惩罚却仍旧没下来。   不过, 坊间对他们府上的传闻倒是不少。   怀恩侯那两封折子不知怎么被人传了出来。   而府外议论最多的就是柳蕴安。   有人觉得怀恩侯是见三皇子被圈禁了, 想要跟他划清界限, 所以把罪责全都推到了自己的女儿身上。认为怀恩侯此举太过残忍,一点都不顾及这么多年的父女之情。   但也有不少人觉得,说不定怀恩侯的折子说的是大实话,事情的确是那位二姑娘做的。毕竟,这位二姑娘可是才华出众, 琴棋书画无一不通,而且三皇子还钟情她那么多年。   两种声音都有。   怀恩侯在得知此事走向之后, 琢磨了几日, 把管事叫了过来,让他出去散播消息了。   皇上到现在还不处置他, 也不知是不是没信他的折子。为了保险起见,怀恩侯准备利用舆论的声音。   怀恩侯让人传的消息就是柳蕴安这些年做过的事情, 一件一件清清楚楚讲给了世人听。   很快,后者的声音战胜了前者,而柳蕴安才女的名头再次被人提及。   此刻,京郊寺院一个偏僻的院子里。   清荷从后门拿了菜之后,匆匆忙忙回去了。瞧着低头在写着什么的柳蕴安, 有些愤怒又有些心疼。   柳蕴安察觉到了清荷的情绪,但她暂时没理会她,低头认真写完这一句话,才抬头看了过去。   “发生了什么事?”   清荷抿着唇, 眼眶红了起来,一出口就是哽咽:“姑娘,您都把罪责推到自己身上了,还发誓一辈子不走出去,可侯爷怎么还是不放过您啊。”   “哦?父亲做了什么?”   清荷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侯爷让管事去坊间散播您之前做过的事情,把您的计谋全都说了出来。言语间说您才是侯府掌权的人,他都是在听您的话行事。”   柳蕴安听后,挑了挑眉,清丽的面庞上浮现一丝笑意。   “没想到父亲比我想象中做得还要好。”   这些都将会给她将来铺路。   听到这话,清荷顿时怔住了,也不哭了,问:“姑娘,您这是何意?”   柳蕴安吹了吹半干的墨渍,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坊间如何说?”   清荷道:“还不是那些话,说您聪明。但他们说了又有何用?又不能把您救出去。”   “除了聪明呢?具体还说了什么?”柳蕴安很认真地问。   清荷不知自家姑娘为何这般问,仔细回忆了一下,道:“刚刚来人说,坊间说您投错胎了,要是个男子,侯府定能蒸蒸日上。还说您巾帼不让须眉。说没想到您比男子还要聪明,说您厉害。”   柳蕴安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下次记得让人打探一下坊间具体说了我什么。”   虽仍旧不解,但她知道,姑娘一向是聪明的,所以清荷还是应下:“是,姑娘。”   说罢,清荷去做饭了,柳蕴安低头看了看自己写的东西。   皇上知道她做过的事情,也知晓她在三皇子那边的地位,所以,她的结局决不会好。即便皇上不明着处罚她,她那个父亲也会把她推出去。这也是她当初当机立断,选择来这里的原因。与其被人宣判,不如自己做出来选择,以退为进。   只是,皇上知道,不代表所有人知道。   她将来又不会在这里过一辈子,总要为自己考虑。   当初她在怀恩侯府说的那一番话,就是想让人传出去的,她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人。之前来看,效果还不错。虽然骂她跟三皇子罪行的人不少,但至少有几近一半的人承认她厉害。   只是她没想到,她那个父亲,为了保住『性』命,竟然自黑到这个地步,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而且还她从前做过的事情宣扬出去。   如今,恐怕承认她厉害的人更多了。   父亲这一招着实好。   想到这里,柳蕴安又低头继续写了起来。   如今,万事俱备,就只欠手中这份“东风”了。   半个月后,怀恩侯府变成了怀恩伯府。   怀恩侯吏部职位没了,也变成了闲散的差事,不用上朝,只需日日上值,闲得不能再闲。   从一个有实权的人变成一个闲人,这中间的落差极大。   听到这个消息后,怀恩侯瘫坐在了椅子上,却是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他从一开始幻想靠着女婿和舅兄保住爵位和官职,到后来如同惊弓之鸟,只想活着,这中间经过了大起大落。   如今听到这样的结果,反倒觉得还挺不错的。   不过,走在外面时,他没少被人奚落。   但,奚落归奚落,至少他还活着,身上还有爵位。与其他跟三皇子关系亲密的官员比,他的下场可谓是最好的。   柳棠溪听到这个消息也松了一口气。   其实,怀恩侯到底什么结局她不怎么关心,她更关心的是殷氏。   如今这般,倒是比她想象中要好多了。   佑帝掌权这么多年,从京城到地方,吏治腐烂。   接下来,又有不少官员落马,尤其是吏部和户部,几乎是大清洗,留下的也只是低阶官员。   柳棠溪隐约听说卫寒舟在吏部忙着。   如今儿子已经三个月了,正直春日,到了播种的季节。   卫老三等人见京城已经安稳下来,皇上又说要免一年赋税,一家人开开心心急着回去种菜种地了。   孩子还小,柳棠溪没跟着过去,她遣了不少人过去干活。   要说之前这些人还有些不乐意,如今却是都抢着去了。谁不知道啊,侯爷得罪了皇上,官职都没了。可姑爷如今却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   这些在勋贵家待久的人,最是知道该往那边倒。   卫寒舟如今忙得不得了,他如今天不亮就走,天黑了才回来。   除了她坐月子的那一个月,他就没能歇息一日。   晚上,卫寒舟回来后,跟柳棠溪说了一句话:“娘子,收拾收拾东西,最近可能要回京城了。”   “嗯?”柳棠溪疑『惑』。   “咳,为夫可能要升职了,咱们要搬家了。”   柳棠溪眼前一亮,问:“是什么职位?几品?”   “正三品,吏部侍郎。”   听到这个品级,柳棠溪惊讶地不知说什么好。   其实卫寒舟才是书里的男主角吧?   其实主角光环现在跑到他身上了吧?   从六品到正三品,可不仅仅是几个数字的变化,而是几十年的努力。   可仔细想想,之前吏部是被三皇子掌控,为了跟太子斗,上上下下也不太干净,经历了大清洗。其实,也不止吏部,整个大历在佑帝这种昏君的带领下就没几个好的。   所以,皇上此时正是用人之际。   一朝天子一朝臣。   那些站对位置的人,亦或者中立派定会被加以重用。   卫寒舟眼光好,从头到尾都站对了位置,而且是正儿八经的状元出身,不仅没有文人的迂腐,还特别聪明。   这几个月,才华一下子就在众人面前显『露』出来了。   皇上手下多半都是武将,文官的话,唯有郑相。然而,郑相年迈。   皇上本就想要重用卫寒舟。   但,他没想到卫寒舟比他想象的还要好。   之前佑帝在位时,他只觉得这个年轻人有才华又非常机敏。可如今,这几个月来,他却渐渐发现卫寒舟是个极有能力的人。他之前只是顺手把吏部交给他,让他先稳住这边不要『乱』。   然而,等他腾出手来想要整治时,却发现吏部被卫寒舟处理得极好。再观旁人,卫寒舟的厉害之处很鲜明地展现在了众人面前。   所以,卫寒舟从前也是个厉害的人,只是,他的厉害在佑帝那种昏君的带领下展示不出来。   对于这一点,皇上是非常开心的。   而卫寒舟这个正三品,也是来得名正言顺,让人心服口服。   柳棠溪记得,书里卫寒舟好像也是坐到了什么侍郎来着,好像是户部?   没想到人家现在站对了位置不说,依旧还是前世的职位。   “你可以啊,卫狗蛋。”   柳棠溪觉得从今日起她要重新认识他了。   一听这个名字,卫寒舟轻轻瞥了柳棠溪一眼。不过,他已经习惯了,她时不时叫这个名字。   但——   “咯咯”   “咯咯”   笑声从一旁的婴儿床上传了出来。   柳棠溪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转移了,放在了自己儿子身上。   见儿子挥舞着小胖手在笑,柳棠溪惊喜地说:“呀,儿子竟然笑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他笑。”   她这个儿子,渐渐长开了之后,就没那么丑了,相反,还挺好看。   只不过,天天板着一张脸,很少笑,也很少发出来声音。   那张脸本就跟卫寒舟长得极像,不笑的时候,就更像了。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这是卫寒舟的缩小版。   柳棠溪快步走了过去,抓着儿子的小手,笑着说:“你笑了,宝宝是不是觉得很开心呀?你是不是觉得你爹的名字很好听?”   听到这话,卫叔辰又咯咯咯笑了起来。   察觉到卫寒舟走过来了,柳棠溪抬头看着他,说:“瞧你板着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明明这名字很好听啊,你看,儿子都笑了。”   卫寒舟瞥了柳棠溪一眼,淡淡地说:“既然叔辰觉得好听,那就把这个小名儿给他吧。”   然而,话音还没落,就被柳棠溪否决了。   “那怎么行?这名字怎么配我这么可爱的儿子。”   卫寒舟:……   不配儿子就配我了不成?   “是吧,叔辰?咱们可不叫这种名字,这是你爹的。你还是叫宝宝吧,娘亲的小宝宝。”   卫寒舟在一旁冷不丁来了一句:“慈母多败儿。”   柳棠溪反驳:“就你歪理多,娘最疼你了,也没见你长歪。”   说着,柳棠溪跟儿子玩儿了起来。   见儿子笑,她也忍不住笑。   “咱们不叫狗蛋。是不是呀,儿子?”   卫叔辰并不会说话,见娘亲对着他笑,他也笑了起来。   “这名字不好听,咱们不叫。”   卫叔辰又笑了。   卫寒舟瞥了柳棠溪一眼,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柳棠溪坐在榻上喂儿子吃了『奶』。   卫寒舟看了看时辰,道:“天『色』不早了,该去睡了。”   接着,嬷嬷把卫叔辰的小床被推到了隔壁去了。   柳棠溪拿着换洗的衣裳去里面沐浴了。   出来之后,儿子不在眼前了,柳棠溪这才想起来刚刚的谈论的事情。   “你升了官之后咱们家搬到哪里去了?”   “清正街。”   听到这个名字,柳棠溪点了点头。   清正街是大历朝高官居住的一条街,勋贵的宅子多是祖上传下来的,在京城各个地方都有。但这一条街上的官员多半都是自己爬上来的,或者也有勋贵子弟官职高了之后皇上另赐的府邸。   不说别的,这里离伯爵府比之前近一些。   “地方大不大?”柳棠溪问。   “大,比之前的宅子多了两个偏院,小花园也大一些。”   “嗯,等明日我让人去收拾一下。”   等二人熄灯躺床上之后,卫寒舟立马贴了过来。   刚刚见娘子喂儿子吃『奶』的时候,卫寒舟就觉得眼馋心热,而且,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娘子的身子越发软了,抱起来很舒服。   柳棠溪感觉自己身子也比从前敏感了很多,卫寒舟还没怎么着呢,她就要化成一滩春水了。   两个人倒是比从前还要和谐了几分。   情到浓时,卫寒舟趴在柳棠溪耳边问:“为夫名字不好听?”   感受着耳边的热气,柳棠溪浑身颤栗,喘着气说:“不……”   话还没说完,只觉耳垂被人亲了一下。   “好,好听极了。”   柳棠溪想,这狗男人就是嘴硬,明明喜欢极了自己的小名。   “狗蛋狗蛋狗蛋!”柳棠溪连着叫了三声。   随后,她就发现卫寒舟似乎更激动了。   第二日一早,瞧着自己脖子上的痕迹,柳棠溪想,明明就是个狗男人!   吃过饭之后,柳棠溪又开始忙了起来。   如今心头的大事卸下了,没什么能威胁她的『性』命了,柳棠溪感觉自在多了,做事也没那么束手束脚。   当掌柜的过来问她要不要开分店的时候,柳棠溪当下就同意了。   因着朝堂的动『荡』,不少官员落马,地倒是便宜了不少。   柳棠溪趁机买了良田百亩,全都去种山楂了。   这次,她不用那么麻烦去山楂地里『摸』树了,直接在种植山楂的时候,『摸』了『摸』移植过来的树苗。   既然要开分店,山楂也不可能只从京城供应。   京城附近的几个城市还好说,南边儿的话,运输太过麻烦。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买了不少树苗又去几个比较富庶的郡县买了几个庄子,专门种植山楂。   几日后,卫寒舟的调令下来了。   吏部侍郎,正三品。 第99章   卫寒舟的升职, 对于卫老三家的人而言, 没啥区别。   在他们眼中, 六品和三品都是一样的, 都是官。   在柳棠溪的建议下,卫老三用家中的积蓄买了十亩地。   因为去年种菜卖了不少钱,卫老三本就打算今年多种一些。   虽然地多了,但也不用请短工,忙的时候, 柳棠溪会让庄子上的下人过来帮忙。   这个活儿渐渐成了香饽饽,很多人都抢着要来。   当然了, 柳棠溪也不会让他们白来, 会根据每个人劳动的时辰,多发月例。   虽然卖糖葫芦赚的钱更多, 但卫老三种菜种地的可比卖糖葫芦开心多了。   毕竟,种地才是他干了一辈子的事情。   现在他也不用干太多活儿, 站在一旁指挥着就行。   卫大牛在木匠铺子里继续学习。   卫二虎不去送货了,在铺子里当小厮,跟着掌柜的学习。掌柜的知道他的身份,也不敢怠慢。不仅把开酒楼的事情跟他说了不少,还让账房教他算账。   因着仲行今年也去读书了, 周氏就不用看着他了,为了能早一点开个吃食铺子,周氏跟着卫二虎去酒楼厨房做帮工了。   张氏依旧在家绣花。   虽然这个调令卫老三一家人没什么感觉,但, 旁人可不这样想。   京城达官贵族虽然早就知道皇上对卫寒舟的器重,但却没想过会这般器重,一上来就给他这么高的官职。   说实话,正三品在京城勋贵之家并不能算是极高的品级,但,在新皇登基人人惶恐之时,这个越级晋升代表的可不仅仅是品级,跟重要的是皇上的恩宠。   卫寒舟从一个默默无闻的从六品小官,升到了权力的中心。   反观前一个状元郎,早早站在了太子那边。他先是被三皇子收拾,如今又被新皇收拾。他已经于一月前被调离出京,去偏僻的地方做了县令。而他后来娶的那个娘子,也在大理寺少卿府入狱之时,被他休弃了。   这般作态又是遭了一大堆的骂。   如今想要围着卫寒舟,巴结他的人越来越多了。其他人纵然不巴结他,对他也是客客气气的。   而卫寒舟被重用,对于门前冷落的怀恩伯府而言,意义也不一般。   怀恩伯发现,这个女婿,当真是厉害。   他从前小瞧他了。   怀恩伯府虽然依旧有着尊贵的爵位,但下面的子侄却没多少中用的。如今最受皇上器重的,非卫寒舟莫属。   这段时日,怀恩伯没少借着看外孙的名义去庄子上“偶遇”女婿。   只可惜这个女婿实在是太忙,他就没见着过他。   不过,怀恩伯还是往庄子上送了不少好东西。   殷氏自是非常赞同。   她本就觉得伯爵府都是属于她女儿的,恨不得把整个府上的好东西都给女儿搬过去。   柳棠溪瞧着这些三五不时送过来的贵重首饰和古玩,小声问殷氏:“娘,这是不是太多了,爹要是知道怕是要不高兴了,您还是别送了。”   不料,殷氏却道:“这就是你爹让我给你们送过来的。”   “啊?”   “你放心收着就是,你是这府中的嫡女,其他都是小妾生的,哪能跟你比?这些本就该属于你。”   “可……”   “放心拿着。你爹就是个势力的,如今瞧着女婿官职高得到了皇上的器重,这才发现女婿的好了。哼,他就是活该。如今出了事了,就知道你舅舅家的好,也发现你的好了。就当是他在补偿这些年对你的忽视吧。你也不必为他说好话,我算是看清楚了,他就是个没什么本事的,能保住祖宗留下来的爵位就不错了。真让他掌了权,还不知道要捅什么篓子。”   柳棠溪跟殷氏有同样的想法。   她见殷氏因着她推拒有些不悦,便没敢再多说,收下了。不过,心中却是在想,以后若是伯父或者胜远将军府有难,她定会倾力帮助。   怀恩伯不仅给女儿家送东西,也往亲家卫老三家那里送。   他过去时,见卫老三在地里干活,连忙叫下人去帮忙了。   同时,还提出来要给他房子、给他地,给卫大牛和卫二虎安排一个好的活计云云。   这可把卫老三吓得不轻,连忙套车去了柳棠溪宅子上。   把事情跟柳棠溪说了之后,这才放心回去了。   柳棠溪听到这事儿有点生气。她这个父亲做事真是让人无语,从前瞧不上卫寒舟,也瞧不上他的家人,如今又上赶着去联络感情,也不管别人需不需要。   晚上,柳棠溪把这事儿跟卫寒舟说了一声。   第二日,她便去了侯府,跟殷氏说了此事。   殷氏只知道昨日怀恩伯去了卫老三家,却不知他做了什么。但,听到女儿说的,这的确像是他的风格。   等到怀恩伯回府,殷氏便跟着他说了一下,言辞间有些严肃。   怀恩伯知道自己办错了事,郁闷得不得了,也就没那么不识趣地再上杆子给卫老三家人安排了。   等京城的宅子收拾好,柳棠溪就带着儿子回去了。   距离上次匆忙逃走,已经有四五个月的时间。   在庄子上待久了,此刻听着外面热闹的声音,有些不真实的感觉。   “我怎么觉得京城比从前热闹了几分?”柳棠溪道。   程嬷嬷笑着说:“可不是么,的确是热闹了。不仅地里的税减免了,商家的税也比从前减了五成。这不,大家都来做生意了。”   柳棠溪点了点头,心中再次庆幸自己当年无意间救了谨王。   瞧着百姓脸上的笑,有那么一刻,柳棠溪突然觉得自己的金手指发挥到了最大的功效。   救了谨王,就是救了百姓。   不多时,一行人就到了侍郎府。   推开门一看,里面的确比从前那个院子大了不少,也漂亮多了。   之前下人过来就是收拾了一番,没大改。   柳棠溪这个女主子回来了,就可以慢慢点缀一些了。   柳棠溪回京,最开心的人非卫寒舟莫属。   这样,他每日就不用往庄子上跑了。而且,中午又能吃到娘子做的饭了。   晚上,卫寒舟回来后,柳棠溪环着他的腰,把头埋在他的胸膛,说:“真好啊,京城又恢复了平静,以后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她不用怕书中的男女主杀了她,也不用怕卫寒舟会被砍头。   卫寒舟低头亲了亲柳棠溪的头发,道:“嗯,以后都不用怕了,为夫定会护你周全。”   柳棠溪在卫寒舟胸膛蹭了蹭,说:“嗯,我相信你。”   卫寒舟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柳棠溪的头发,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有件事情想跟娘子说一下。”   “啊?何事?”柳棠溪从卫寒舟怀中抬起头来问道。   “柳二姑娘又有动作了。”   听到这话,柳棠溪眨了眨眼,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她一直觉得以柳蕴安的韧『性』不会真的就这样在庙中过一辈子。   之前京城中传出来关于柳蕴安的事情就像是有人在推波助澜,那些传言把柳蕴安说得特别聪明,堪比朝中的大臣。   那时候她就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儿。   只是,她不知柳蕴安到底想干什么,为何要搞出来这样的名声。   若说是怀恩侯为了逃避皇上的责罚,那也太过了一些,之前的那些旧事没必要说得那般清楚。   “她做了什么?”柳棠溪问。她还挺好奇柳蕴安会如何翻盘的。   “一个月前,她让人给皇上递了一封信,后来又递了两封。”   “信中写了什么?”柳棠溪继续问。   自从提起来柳蕴安的事情,卫寒舟就一直盯着柳棠溪的神『色』看。   因为,他知道娘子跟这个妹妹不合。   然而,他却没在娘子眼中发现不安,反倒是看出来了好奇和激动。   想到那位二姑娘提醒娘子逃跑,卫寒舟觉得,这两姐妹的关系,怕是不像他想的那般糟糕。   “柳二姑娘丝毫没提她与怀恩伯府,也没有提三皇子,而是分析了朝中大臣的『性』子、优劣、谁适合什么官职等等,提出来一些稳住朝臣、稳住朝堂的法子。”   听到这话,柳棠溪有些失望,道:“就这些?没别的?”   通过看小说,她知道柳蕴安是个聪明人。这一点,她这几年也能明显感觉到。如今谨王登基了,她还等着看她如何改变呢,没想到却还是跟从前一般。   卫寒舟不知自家娘子在期待什么,听到这些问题,摇了摇头,道:“没了,柳二姑娘的信中说的全是朝堂之事,目的是为皇上稳住朝堂,笼络人心。”   柳棠溪微微蹙眉,思索了一番,问:“皇上是什么态度?”   卫寒舟想了想,说:“皇上很惊讶,他没想到柳二姑娘竟然这般了解朝臣。皇上入京不过短短数年,不如柳二姑娘了解得多。”   “那皇上可有说让二妹妹从寺中出来?”   “并未。皇上很认同柳二姑娘是一个比男子还要厉害的人,若她为官,未必会输给男子。但却并不认同她的处事风格。柳二姑娘的一些做法,跟皇上所想并不相同。皇上更喜欢光明磊落,心思正的臣子,柳二姑娘跟在三皇子身边多年,擅长的是阴谋。”   柳棠溪想到书中女主那些法子,也不得不赞同卫寒舟的说法。代入女主视角,太子残暴,三皇子要比他强一些,女主像是为民除害。   可若客观来说,女主虽然对付了更为残暴的太子,但也并不是事事都是正义的,有些事情中掺杂着私心。   “但她这么多年,也还算有底线,没做过什么罪大恶极之事。”柳棠溪为她辩驳了一句。   “嗯,的确是这样。这两年,三皇子行事越发不像话,但许多事情并非是柳二姑娘提出来的。在三皇子娶了正妃之后,更倚重威震侯,柳二姑娘反倒是退到了一旁。若非如此,皇上也不会允许柳二姑娘还活着。还有,她曾救过公主,凭着这一点,她也不会死。她若是不想在庙中待着,等到三皇子的党羽肃清,皇上也会允许她出来。”   听到这番话,柳棠溪心情有些复杂。   说实话,她的确是不太喜欢柳蕴安,也不认同她的处事风格。可,瞧着她如今的样子,又觉得——   有些愤怒。   是的,她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心头就是觉得气。   躺床上时,她还在想这件事情。   她原以为,柳蕴安在提醒她跟福平公主赶紧逃跑的时候就已经醒悟过来了。   可如今来看,她的确是没帮着三皇子,可她处事风格却丝毫没变。   谨王刚刚登基,因着是从佑帝手中夺过来的皇位,暗底下不服他的人有很多,有人甚至骂他名不正言不顺。   他的确是需要稳定朝堂。   但,谨王并非是一个利欲熏心的人,他夺皇位,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更多的是为了百姓。   柳蕴安一心想掌握权势,想讨好上位者,却用错了法子。   想到那日柳蕴安算是救了她,柳棠溪想跟她好好聊一聊。   柳棠溪翻过身来,问:“相公,我能去看看二妹妹吗?”   卫寒舟没想到自家娘子会说出来这样一句话,想了想,道:“可以。”   第二日一早,柳棠溪坐着马车去了寺中。   柳棠溪到时,柳蕴安正坐在院子里的台阶上仰望天空。   听到动静,柳蕴安看了过来,瞧见来人是柳棠溪,她微微挑眉,笑着说:“没想到你竟是第一个来看我的人。”   柳棠溪挥退了随侍的下人,不客气地说:“那可真是不好意思,来的不是你希望的人。”   说着,她坐在了柳蕴安身边。   “怎么会?大姐姐能来看我,我求之不得。”柳蕴安笑着说。   说完,她转头看向了清荷。   “你去寺中打些水过来吧。”   清荷知道自家姑娘是想要支开她,有些警惕地看了柳棠溪一眼。   “去吧,我有些话想跟大姐姐说。”   “是,姑娘。”   很快,整个小院子里就只剩下她们二人了。   两个人全都抬头看着天空,谁都没说话。   当天空中第一只鸟儿从眼前飞过时,柳蕴安语气淡淡地说:“你知道我从前是做什么的吗?”   柳棠溪平静地说:“知道。”   “嗯?你知道?那你说说看。”柳蕴安笑着说。   说这话时,柳蕴安是不相信柳棠溪会知道的。   毕竟,她从未跟任何人说过。   “你是个孤儿。父母因为你是女孩子,从小就把你遗弃。你在孤儿院长大。后来收养你的人家对你也不好,你高中没读完就辍学了。家里人让你供弟弟读书,你找了个很累但工资很高的工作。但你并没有向命运妥协。你白天工作,晚上看书。后来弟弟终于考上大学了,你开始跟家里抗争。你继续读完了高中,读了大学,读了研究生……然后莫名其妙来到了这个世界。你姨娘生下你的同时,失血过多难产而亡。”   柳蕴安震惊地看着柳棠溪。   她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从未跟任何人讲过自己的身世,柳棠溪是如何知道的。   自从十岁之后,她就很少有这种无力的感觉了。   第一次是在谨王出现之后,第二次就是现在。   若说之前的无力是在无力中带着一丝希望的话,现在则是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裳赤\『裸』\『裸』\地站在了柳棠溪面前。   柳蕴安开始克制不住地发抖。   “你为何会知道。”说这句话时,柳蕴安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让自己变得没那么紧张。   柳棠溪看了一眼柳蕴安,道:“我为何会知道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想的。”   “你前世认识我?”柳蕴安究竟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柳棠溪摇头,两手撑在后面,看向了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树叶。   “不认识,我们并不在同一个时空中。”   柳蕴安更不解了。   既然不认识,也不是在同一个时空中,那么柳棠溪是如何得知她的身世?   她前世过得很匆忙,除了赚钱就是读书,她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充实,从未看过小说,也很少看电视剧。   她想破了头也想不到柳棠溪到底是怎么知道了她的秘密。   她原以为柳棠溪是个碌碌无为没什么抱负的平凡穿越女,可现在来看,这个平凡的人似乎没她想象中那么平凡。在她面前,她突然有了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皇上不会答应你的要求,也不会来见你。”柳棠溪又道。   这些年,柳蕴安习惯了把什么东西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感觉。对于柳棠溪如何得知她身世的事情,她感到无比的难受。然而,看柳棠溪这个样子,并不打算给她解『惑』。   想到她身世的事情似乎并没人知道,她便知,柳棠溪应该不会对任何人讲。   渐渐地,她心头对于这件事情的恐惧减轻了几分。   而柳棠溪此刻提及的问题,也恰是最近萦绕在心头的问题。   她见柳棠溪连这件事情也知道了,扯了扯嘴角,说:“我知道。他若是想见我,在我给他信的第一日就会有动作了。可一个月过去了,我给他的那几封信却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动静。”   她原以为谨王如今最需要的就是稳住朝堂,可如今来看,要么他最需要的不是稳住朝堂,要么是不信任她,或者看不起她。   不管是哪一种,对她来说都很不利。   如今,她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能获得新皇的青睐。   想到这里,柳蕴安自嘲地一笑,说:“我输了。让你看笑话了。”   柳棠溪依旧保持着刚刚的闲适姿势,风吹过来,发丝飘到了脸上,她抬手轻轻别在了耳后。   “你有想过自己为何会输吗?”柳棠溪问。   “为何会输?”柳蕴安顿了顿,嗤笑了一声,说,“怎么会没想过呢?没办法,我这个人运气一向不好,明明一切都有好转,眼见着就要赢了,半路却突然杀出来一个更厉害的谨王,把京城这一锅粥搅得稀碎。老天既然打心底不想让我赢,我做再多也是徒劳。”   “仅仅是运气吗?”柳棠溪语气极为认真地问。   说完,她转头看向了柳蕴安,眼神很是郑重。   柳蕴安也转头看向了她。   两个人虽然『性』格不同,也不是一个母亲生的,可这一刻,同样的动作,同样的侧脸,看过去却如同孪生姐妹一般。   “不然呢?”柳蕴安轻飘飘地问。   她要才华有才华,要谋略有谋略,本该得到最后的胜利。还不是因为运气不好,半路杀出来一个谨王,被截胡了。   瞧着柳蕴安这幅样子,柳棠溪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那你前世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柳蕴安没有一丝犹豫,非常肯定地点头:“得到了。”   听到这话,柳棠溪道:“难道你前世的运气就比今生好吗?你生下来就被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长大,领养你的父母也不疼爱你,你小时候常常吃不饱穿不暖。你想读书,却不得不辍学,为了弟弟去赚钱供弟弟读书。后来你为了读书,也是没日没夜地赚钱。可你今生呢?虽然你生下来姨娘就死了,但你却是侯爵府的姑娘。你吃穿不愁,且,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绫罗绸缎,有一大堆丫鬟婆子伺候着,你有自己独立的小院。你生下来就在金字塔的顶端,被无数人仰望着。那你为何前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今生却得不到?”   柳棠溪的这一番话却是触动了柳蕴安的神经,她的脸板了起来,坐正了身子,略带嘲讽地说:“前世和今生能一样吗?我所求不同,跟我是什么身份无关。而且,侯府的姑娘?呵。我虽是侯府的姑娘,但却只是个庶女,并不像你,投生在了正室的肚子里。你可知我们这种庶女要在嫡母手下讨生活?嫡母一个不如意,就要打骂责罚,置我于死地。嫡姐更是任『性』妄为,因为喜欢上同一个男子就要卖了我,丝毫不把我当人看,不顾念姐妹之情。”   柳棠溪也坐正了身子,道:“这你可说错了,我过来的时候,刚刚被三皇子卖了,我不比你惨吗?要不是婆母善心救了我,我怕是现在不是死了就是在『妓』院呢。说起来殷氏,她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殷氏和柳棠溪当年也是对你好过的,只不过你才华出众,被怀恩侯赏识。怀恩侯有什么好东西都给你,而没有柳棠溪的份儿。作为正室和嫡女,因此生了不满的心思。她们二人的确有错,难道你就一点错都没有吗?你高高在上骄傲自满,你瞧不起殷氏和柳棠溪母女俩,觉得她们二人蠢,在人前人后也不顾忌她们的脸面,渐渐激化了矛盾。”   “所以,这一切都怪我?我就应该任由她们母女俩欺负我,任由柳棠溪把我卖了,任由殷氏弄死我是吗?”柳蕴安提高了声量。   “柳棠溪把你卖了的确是她的不对。你却好心把她送回家,这是你的善心。只是,但凡你告诉殷氏,柳棠溪没死,是被三皇子卖了,殷氏也不会因为唯一的女儿死了,此生无望,想着弄死你。且,三皇子给殷氏下『药』的事情你也是知晓的,可你不还是为了不让殷氏找你麻烦,任由她中了慢『性』毒吗?在柳棠溪被卖和殷氏中毒虽然是三皇子所为,但他却是为了你。你是如何做的?你全都选择了沉默。不管她们做了多少错事,那可是两条生命。虽然事情不是你做的,但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过得去吗?”   “那『药』『性』不强,殷氏不会死,柳棠溪也是自作自受,是她们先招惹我的。跟她们相比,我并未做错什么。”柳蕴安道。   这次,她声音小了不少。   “是,她们两个人是做错了,跟她们相比,你是个‘善良’的人。但,这也并不代表你做的就是对的。是非对错并非是跟恶人相比谁更恶,而是跟公正的法律和道德底线比。若是按照你的说辞,殷氏和柳棠溪跟那些杀人放火穷凶极恶的人相比,她们也是‘善良’的人。难道因为跟这些人比她们‘善良’就代表她们没错吗?你那么聪明,前世能跟家人关系处理那么好,我就不信你想不到更好的法子来缓和她们二人对你的敌意。你明明可以,可你却没做。因为养父母对你有恩,而她们对你没有恩,你没把她们当做亲人,只看作是无关紧要的蠢货。”   柳蕴安垂眸看了一眼地面,没说话,像是默认了这种说辞。   “你知道我什么时候对你失望的吗?就是当我得知你曾撺掇着父亲,让他劝说卫寒舟与我和离的时候。即便我真的出身青楼又如何?亏你还是受过那么多年教育的人,竟然也会瞧不起这样的身份,有着浓厚的阶级观念。万一卫寒舟真的顶不住压力与我和离了呢?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出身青楼的女子,没了丈夫的庇佑,她该如何在这世间生存下去。这些还只是我知道的事情,那些我不知道的呢,你又做了什么?”   柳蕴安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然而,却没说出来。   这件事情,她的确理亏。   柳棠溪看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刚刚说前世今生不同。对,前世今生的确不同。你前世渴望教育,渴望得到人的尊重,渴望得到好工作,你努力学习努力赚钱,你坚守底线,你实现了梦想。你今生既然想要权力,想要站在顶峰,那你可有真的思考过,权力这种东西是用来做什么的?你扪心自问,你做事时,可有真的站在百姓的角度考虑?你可有坚持善良和正义?”   柳蕴安闭着嘴,沉默不语。   “说到底,你变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你就变得跟从前不一样了,你融入到了这个时代之中。”   柳棠溪把想说的话说完,转头又看向了呼呼作响的树叶。   一时之间,两个人再次陷入了沉默中。   许久过后,柳蕴安道:“在这样一个『乱』世,我想站在权力的顶峰,我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东西,难道有错?”   “你想要权力并没有错,错就错在实现的方式上。谨王也想登基,可你看谨王跟太子和三皇子的做法可一样?谨王虽然是篡位,是天大的‘错’,可他走的是这世间最正的道。他为百姓篡位,他从不害人。所以,他成功了。”   “可我走得也不是歪门邪道,我从未主动伤害过任何一个人。”柳蕴安反驳。   “对,你的确从未主动伤害过任何一个人,若你真的这般做过,我就不会过来找你了。”柳棠溪看着柳蕴安的眼睛道。   听到这话,柳蕴安情绪缓和了不少。   瞧着柳蕴安眼神中的波动,柳棠溪叹了叹气。   随后,她话锋一转,继续说:“说到底,是殷氏和柳棠溪主动来害你。而这样一个允许男子三妻四妾的时代,后宅中的事情根本说不清孰对孰错。你若是把这些告诉怀恩侯,她们顶多是被责骂关禁闭。等她们出来,说不定更肆意地去报复你。之前的那么多年,不都是如此吗?你去告官,怀恩侯会说你败坏家风,世人还会说你不孝,明明你都躲过去了不是吗?你的委屈,无处可说。而你想让卫寒舟休妻另娶,也只是用你自己的思维方式来推理他,试图拉他入伙,给他找一条捷径。做与不做,都在他一念之间。若他真存着休妻的意思,你不说,他也会做。若他没有这种心思,你说了他也不会做。说到宫宴上的『逼』迫,也是佑帝昏庸。”   柳棠溪先是一语道破柳蕴安的身世,突破了她的心里防线,又严厉指责她的不对,最后,又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   柳蕴安外表的那一层保护壳渐渐裂开了。   “可,柳蕴安,你跟她们不一样,我们跟他们不一样啊。”   这一句话,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击溃了柳蕴安。   她没再看柳棠溪,双腿并拢在一起,两条胳膊圈着双膝,看向地面的眼神中充满了脆弱。   “你说的话我又何尝不知。其实我也很矛盾。我既想要走上权力的顶端,又不想在通往顶端的路上伤人。可在这充满了阶级壁垒,男尊女卑的时代,我的抱负根本没办法和平施展。我记得九岁那年,我跟三皇子在宫外见面,太子却派了杀手来杀我们。我们躲了很多地方,被人砍了好几刀,我以为自己就要死了。还好后来被路过的巡城兵给救了。看着巡城兵和杀手一个个死在我的面前,那是我第一次感觉到了这个世界的恐惧,我的心也渐渐变得坚硬。可即便是如此,我依旧没办法伤人。看着太子和三皇子的做法,我一直觉得自己是高尚的,我渐渐掌握了权力,但我手上却没沾上鲜血。为此,我一直感到自得。”   “是,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有法子能让殷氏和柳棠溪安分下来,也能跟她们和平相处。可我并没有去做。我理所当然的认为嫡庶矛盾不可调和,嫡母和嫡姐定会嫉妒我。我认为她们两个人蠢,认为后宅的事情伤不到我分毫,认为她们对我毫无用处。我只想实现自己的理想抱负,想站在顶端,不想为她们这些无用的人浪费自己的时间和感情。也正是我这种态度,才引来了她们一次又一次的不满。”   “去绑你和公主那一次大概是我唯一一次动摇,想要突破底线。那日我很绝望,我自知三皇子要输了。可即便是如此,我下了马车之后,看着路过的行人,瞧着大家平和的面庞,我就后悔了,也不打算这么做了。若真这么做了,我这么多年所坚持的又算什么?我的骄傲又算什么?有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我会渐渐变成一个可怕的人……”   “回顾这一辈子,我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什么。我既不够善良,也不够狠,事情做得稀里糊涂的。我本以为自己能仗着知晓事情多,有智慧谋略,在这个相对落后的朝代如鱼得水,可到头来还是输给了古人,输给了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人。连你这种不争不抢,没有抱负的人都能过得比我好。”   说着说着,柳蕴安的眼睛渐渐湿润了。   “那是因为我们善良。”柳棠溪毫不客气地点破。   “善良吗?”柳蕴安眼眶微红,喃喃道,“佑帝荒『淫』昏庸、太子残暴、朝堂上暗『潮』汹涌。在这样的环境下,若真的如你一般善良,我和三皇子不知道死过多少回了。”   “你没试过又怎知不可以呢?你说你和三皇子惨,再惨能比谨王惨吗?身为先皇嫡子,却被庶出的兄长赶出京去。这十几年在边境出生入死,守卫大历,到头来却因功勋卓着,被皇上一道圣旨召入京城,在回京的路上又经历了无数次暗杀。可你看,他即便处在这般困境中,可有用手中的兵去肆意屠戮佑帝?他在成功之后,可有斩杀与他对立之人?如今朝堂上依旧有从前支持太子和三皇子的人为官。他整治的,都是朝廷的蛀虫,而不是按照派系划分。你不正是知道这一点,才肆无忌惮地以退为进,来到了寺庙中吗?”   内心的想法被柳棠溪戳破。   “啪嗒”一滴眼泪掉了下来。   柳棠溪微微叹气,递过去一方帕子。   柳蕴安接过去帕子,趴在膝头哭了起来。   哭了许久,柳蕴安终于停了下来。   今日这些话,她憋在心里很多年了,从未与人诉说过。面对同为穿越的柳棠溪,却轻易说出了口。而说出来之后,她感觉心里轻松多了。   拿着帕子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柳蕴安抬头看向了柳棠溪,道:“也对,你若不善良,你早就把我的事情告诉皇上了。皇上若不善良,也早就杀了我了。谢谢你。”   “不用。”   “你比我厉害多了。”柳蕴安打心底说道,“从前是我低看你了。”   “我很厉害吗?”柳棠溪抿了抿唇,很诚实地道,“我就是个普通人,可没你厉害。”   “我?”柳蕴安自嘲一下,“我不过是个失败者罢了,皇上能留我『性』命让我在这世间苟延残喘就已经是他的仁慈。”   今日她算是想明白了,她自诩聪明,却猜错了谨王的想法。   谨王并非是瞧不起她,而是因为,他跟她不一样。   她为的是一己私欲,谨王为的却是大义。   “谁说你失败了?”柳棠溪道,“你若真想做事,什么事情做不了?我记得你学的是理科吧?你还喜欢读书,日日泡在图书馆,可谓是博览群书。你脑海中有那么多知识,为何要把视线放在那些权谋上?你可以为百姓为这个世界做些什么。我记得你小时候还常常做一些这个世界没有的东西,给百姓带来便利,后来却不做了。你又不是不会做,为何不做呢?你做了先进的东西,自然能积累名望,即便是你不能做官掌握权力,也能收获世人的崇拜。除了这些,你还可以做别的。你有这个能力,不是吗?”   柳蕴安怔了怔。   做东西吗?   她已经十几年没想过了,最初做的时候也是为了赚钱,为了博取怀恩侯的喜欢。   如此想来,她真的挺失败的,做什么事情都带着目的『性』。   “皇上是为百姓做事,你也是为百姓做事,说不定你这般做,更能吸引到皇上的注意,达到自己的目的。”柳棠溪道,说着,她补充了一句,“我听说皇上挺欣赏你的。”   听到这话,柳蕴安睁着红肿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柳棠溪。   “但并不是你想的那种。我说过了,皇上并不是为了一己私欲的人。他欣赏你的一些谋略,并不代表他想用你这个人。”柳棠溪道,“你若还是跟从前一样,恐怕也很难获得皇上的青睐。”   说罢,看了看日头,柳棠溪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我要回家看看孩子去了,就不跟你多说了。你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又何须我来点拨。你定能想出来更好的法子,剩下的你就自己想吧。”   说着,柳棠溪站了起来。   “对不起。”   柳棠溪知道柳蕴安说的是什么事情,她转头看了柳蕴安一眼,道:“我说了,决定权不在你,若卫寒舟想休了我,你不提他也会休。你又没『逼』着他休我,与你何干?”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瞧着柳棠溪快要消失的身影,柳蕴安问:“你为何要帮我?”   虽然柳棠溪前面对她很是冷淡,指责她,可后面这番话,她却明白过来了,柳棠溪是在点醒她,在提醒她新皇的为人和态度,帮着她出主意。   从柳棠溪今日的态度不难看出,她是真的为了她着想。   柳棠溪没回头,道:“你上次没绑我,算是救了我跟儿子一命,对于别人的恩情,我向来都记着。”   说完这话,柳棠溪走了出去。   看着天上的朵朵白云,柳棠溪想,希望柳蕴安能想明白吧。   柳蕴安本质并不坏。   若她真的坏,殷氏和柳棠溪早就被她收拾了。   若她真的坏,那日她跟福平公主早就被她骗走了,如今她和儿子能不能活着都不好说。   前世,她就是一个善良而有韧劲儿的人,她很佩服她。   而今生,她在这个大染缸里能保持着最后一丝底线,也着实不易。   虽然同为穿越女,她学的是文科,又是个各方面都很平庸的,实在是做不来什么。   可柳蕴安非常厉害,她能做很多。她不希望她再这般下去,做一些无用功。她希望她能用自己的才华,去真正做一些对这个时代有利的事情,造福人类。   想完,柳棠溪坐上马车离开了。   过了几日,殷氏来到侍郎府看外孙。   在抱了一会儿外孙之后,殷氏跟柳棠溪一同坐在了榻上。   听到殷氏第二次叹气后,柳棠溪看了一眼有些瞌睡的叔辰,道:“嬷嬷,你先把叔辰抱下去吧。”   “是,夫人。”   “你们也都下去吧。”   等人都退下去之后,柳棠溪看着坐在对面的殷氏,问:“母亲可是有话要跟女儿说?”   殷氏纠结了一下,叹了叹气,从袖中拿出来一封信,递给了女儿。   柳棠溪有些诧异,接过来信,打开看了看。   看完,神『色』也如殷氏一般了。   “说实话,刚刚得知她去了寺中修行时,我心中很畅快,感觉这么多年压在我心头的东西没了。可渐渐地,想到她先是被三皇子抛弃,又被你爹拿来当弃子,又觉得她很是可怜。”殷氏感慨。   柳棠溪抬头看了殷氏一眼。   “她在信中说了你被卖和我中毒的事情,我本应该生气,拿着这封信去找你爹。可不知为何,却气不起来,甚至有些怕你爹知道了之后,会去踩她一脚。”殷氏叹了叹气。   “仔细想想,这些年,我对她也不够好。我不满她占了本应该属于你的位置拿到了属于你的东西,不满她风头压过你,不满她在外丝毫不把我当成嫡母,落我的面子。我怀疑她把你杀了,可你爹不信,我就想害她。说起来,这件事情是我的错。”   说完,殷氏抿了抿唇,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了柳棠溪。   “母亲,您有话直说便是。”柳棠溪道。   “我想着,要不就算了吧,你被绑和我被下毒虽然与她有关,但都是三皇子所为,那三皇子已经被圈禁他算是得到了报应和惩罚。”   柳棠溪笑了,说:“好。”   按照书中的剧情,殷氏因为这次病,后面跟怀恩侯争吵过后死了。而柳棠溪再回京之后,也被关了起来,后,三皇子登基后,杀了她。   如今这样的结局,比书中好多了。   “听说皇上对她回府之事有些松动。她年纪也不小了,到时候给她一副嫁妆,再给她找个好人家嫁了吧。估『摸』着京城是不行了,还是嫁到外面去吧,让你舅舅们帮帮忙。”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道:“母亲不如到时候问问二妹妹的意见。”   “也好,她是个有主意的。”   几日后,柳蕴安来到了三皇子被圈禁的地方。   柳蕴安知道,她此次出来,有不少人监视着她。但她这次前来有事情要做,也不惧旁人看着。   然而,三皇子却没见她。   隔着一道朱门,两个人分别站在两边。   “是我对不起你,没能给你你想要的,还违背诺言,娶了旁人。你以后莫要来找我了,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嗯。我走了,你也好好跟她过日子。”   “好。”   柳蕴安最后看了一眼朱门,转身离开了。   她知道,在三皇子决定娶别人的那一刻,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破裂了。想到他们相处了那么多年,她心中有些伤感。   她今日来,只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   在她离开之后,朱门里面却传出来争吵声。   “哼,到最后还不是我陪在您的身侧,她就是个下贱的庶女,不配!”一个『妇』人说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给本皇子滚!”三皇子愤怒地说道。   “嘁,还皇子呢?咱们如今就是阶下囚。”   “滚!”   “干嘛?想打架啊?来啊。”   接着,里面传来了噼里啪啦地声音。   守在门口的侍卫听到里面的声音就如同没听到一般,这种事情,三天两头就会来一出。   威震侯府的嫡女自幼习武,三皇子外表看起来强悍,实则只会花拳绣腿,往往到最后,三皇子被打得嗷嗷直叫。   等到皇上松口时,殷氏派了一辆马车去接柳蕴安,然而柳蕴安却没回来。   如今她已经落发,说要在寺中修行两年,静思己过。   听到这个消息时,柳棠溪拿着绣花针不小心扎破了手指。   抬头看看外面开得摇曳的花,柳棠溪又转过头来,继续绣花。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她不觉得自己那日的话能让柳蕴安做出来如此的选择。   柳蕴安是个心智坚定的人,极有自己的想法。   她只盼柳蕴安这次真的能想通了。   她虽然期待一个能为这个时代带来新鲜血『液』的柳蕴安,但也害怕她跟从前一般,把朝堂搅和地翻天覆地。   如今的新皇是个爱民如子的好皇帝,跟从前那混『乱』的朝堂不同。   相信在他的带领下,大历一定会恢复往日的繁荣。 第100章 大结局   自从那日跟柳蕴安聊过之后, 柳棠溪的心境就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虽说她是过去劝说柳蕴安的, 可不知为何, 在与柳蕴安的交流中, 自己的想法也渐渐改变。   她之前一直寄希望于柳蕴安,希望她能多做一些这个时代没有的东西,传递一些这个时代没有的先进思想。   可如今呢?柳蕴安遁入空门了,彻底安静下来。且不说她两年后会不会做,但目前来看, 她是不会出来了。   柳蕴安是指望不上了。   可同为穿越女,她又能做什么呢?   绞尽脑汁想了几日, 柳棠溪都没想出来自己能干啥, 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   似乎除了做饭,她啥也不会。   这晚, 吃过饭之后,柳棠溪对着卫寒舟感慨了一句:“哎, 我不如二妹妹良多。”   卫寒舟自是知晓柳蕴安的事情。   而柳蕴安之所以会转变,多半是跟娘子那日与她的谈话有关。   对于柳蕴安的改变,皇上甚至夸了娘子一句。   可卫寒舟知道,娘子并不是真的想让柳二姑娘遁入空门,而她似乎跟柳二姑娘之间有一种让人说不清道不明, 非常微妙的关系。   不过,既然娘子不说,他也不会去追问她们二人究竟是什么样的关系。   只是,他不愿看娘子如此贬低自己。   “娘子过谦了, 在为夫看来,你比她强多了。”   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赞?尤其这个人还是柳棠溪喜欢的男人。   不过,柳棠溪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她确实比不过柳蕴安,也斗不过她,要不然当初不会那么怕她。   “你就别安慰我了,二妹妹确实厉害。”   卫寒舟却道:“柳二姑娘确实厉害,但也并非处处比娘子强。”   “哦?那你说她哪里没我好?”   “娘子心『性』纯善,从无害人之心,这便是你最好的一点。柳二姑娘纵然什么都懂,可她做事往往不择手段,更多的是考虑自身利益。”   “还有呢?”   “娘子并不贪财。纵然种出来的东西效果极好,却从不卖出去天价。柳二姑娘当初开酒楼可是挤得几家酒楼关门,若非如此,她那酒楼又如何能在短短几年成为京城最赚钱的酒楼。”   柳棠溪点头,问:“还有吗?”   她还挺喜欢听卫寒舟夸她的。   卫寒舟抬眸看了一眼自家娘子脸上的神『色』,见她神『色』轻松,便知她想开了。   “娘子貌美,世间无人能敌。”   柳棠溪正想听卫寒舟如何夸她呢,却听他话锋一转说了这个。   被人夸长得好看,柳棠溪嘴角弧度渐渐扩大,抱着卫寒舟的脖子,又亲了一下他的脸,说:“就喜欢你这副没见面世面的样子。”   这几日柳棠溪一直神『色』恹恹,心事极重,两个人别说亲热了,话都说得少。此刻闻着柳棠溪身上的香气,卫寒舟心立马就软化了。抬手搂着她的腰,准确地找到她的唇,亲吻起来。   亲着亲着,衣衫头发渐渐凌『乱』。   就在卫寒舟想要有下一步动作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响了起来。   “哇~”   顿时,两个人动作停止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都带着未消的□□,又都带着一丝尴尬。   还没等他们有什么动作,敲门声又紧接着响了起来。   程嬷嬷有些着急地问:“夫人,小少爷可是哭了?是『尿』了吗?还是饿了?可需要我进去看看?”   “不用了。”   柳棠溪连忙从卫寒舟身上下来,整理了一下衣裳。   “娘子莫慌,为夫去吧。”   卫寒舟身上的衣裳倒也还好,抬手理了一下,朝着儿子走了过去。   却见,儿子正皱着眉,脸上的神情怪怪的。   卫寒舟不知道把过儿子多少回,很是熟练地掀开他的『尿』布看了看,还好,没『尿』。心想,可能是饿了吧。   然而,就在他想要合上的时候,只听“噗”地一声,接着,一股臭气袭来。   顿时,卫寒舟的动作僵住了。   卫叔辰像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一般,拉完,咯咯咯笑了起来。   柳棠溪本不想过去看的,一听儿子笑了,有些好奇,朝着小床走了过去。   “怎么了这是,宝宝是不是看到你爹开心了呀?”柳棠溪问。   然而,当她走近了,闻到了味道之后,脸上却『露』出来一丝奇怪的笑容,道:“你果然是喜欢你爹啊,给他送了这么一大份礼。”   说完,再看卫寒舟的脸『色』,柳棠溪道:“愣着干嘛,还不赶紧给他弄一下?”   虽说是自己亲生的,但把屎把『尿』这种事儿柳棠溪也没那么喜欢做,尤其是身边还站着孩子的爹。   这种脏活儿累活儿,自然是卫寒舟来做。   卫寒舟虽然不太习惯,但还是板着脸去抱儿子了,可怎么抱似乎都抱不好,身上又沾了一些污秽。   见此,柳棠溪一副嫌弃的样子,躲得远远地。   心想着,反正卫寒舟身上脏了,可别把她衣裳也弄脏了。   卫叔辰瞧着卫寒舟的狼狈,却笑得更加开心了。   柳棠溪躲远了之后,瞧着卫寒舟狼狈的样子,扬声把程嬷嬷叫了进来。   很快,程嬷嬷也进来了。瞧着卫叔辰身上脏兮兮的样子,有些不悦,赶紧把小少爷接了过来,很快就收拾好了。收拾好之后,也没停留,跟柳棠溪说了一声,迅速地抱着卫叔辰去隔壁了。   程嬷嬷一走,柳棠溪就开始无情地嘲笑卫寒舟:“哈哈哈哈,你看到了吗,程嬷嬷刚刚在嫌弃你。”   卫寒舟黑着脸看了柳棠溪一眼,转身去净房沐浴了。   想到刚刚卫寒舟的脸『色』以及手足无措的样子,再想到程嬷嬷最后那个眼神,柳棠溪趴在床上笑了起来。   不一会儿,卫寒舟出来了。   他刚出来,柳棠溪就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了,很是惊奇地问:“你竟然用了玫瑰熏香?你不是最讨厌用熏香了?”   卫寒舟抿了抿唇,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柳棠溪笑着调侃:“你这是嫌弃你儿子了不成?”   卫寒舟没搭理她,掀开被子上床了。   “时辰不早了,睡吧。”   卫寒舟每次尴尬或者害羞的时候都会这样,柳棠溪也没戳破他,兀自在一旁笑话他。   “喂,那可是你亲生的,旁人也就罢了,你可没资格嫌弃。”   “一回生两回熟,你多把他几回就熟练了。”   卫寒舟始终不发一言。   然而,等熄了灯,床幔落下来之后,一直安安静静躺在一侧的卫寒舟却突然翻身过来。   “你……你……你干嘛,吓我一跳。”柳棠溪着实没想到卫寒舟会突然这般。   “为夫是为了娘子着想才用了熏香,没想到娘子竟然不领情。”卫寒舟说道。   “嗯?为了我?”柳棠溪诧异。   “嗯,怕此刻熏到娘子。”   说着,低头亲了下来。   柳棠溪想说的话也被堵了回去。   第二日一早,卫寒舟早早去上朝了。   因着闹得太晚,柳棠溪虽然听到卫寒舟起床了,但却没起来给他做饭,然后等他走后又睡了个回笼觉。   醒来之后,柳棠溪就去看儿子了。   瞧着儿子一日比一日白胖的模样,柳棠溪感觉心里填得满满的。   她觉得,这样的日子真的是舒服极了。   丈夫是权臣,儿子又健康可爱,一家人衣食无忧。   正逗着儿子玩儿,门房来报,福平公主来了。   说起来,自从那日她生产后,还一直没见过福平公主。   “快请公主进来。”   “是,夫人。”   福平公主虽然从郡主变成了公主,但看起来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卫夫人,你比从前瘦了好多。”   柳棠溪自从生完孩子,就没再瘦回原来的模样。每次她想减肥,卫寒舟都会阻止她,哄着她多吃。   她本就喜欢吃好吃的,也没什么自控力,一听卫寒舟这般说,就忍不住多吃。   福平公主这话说到了她的心坎儿上。   “公主也长高了。”柳棠溪笑着说。   “是啊,我之前做的衣裳都小了不少。”福平公主开心地说,“不过,上次见你时肚子还那么大,如今都没了,这可真神奇。”   “孩子都生下来了,可不就没了么。”   “我要去看看他。”福平公主开心地说。   “好。”   说着,柳棠溪让人把儿子抱了过来。   “哇,他好可爱啊,眼睛好大。也不知我母后肚子里的那个会不会像他这般好看。”福平公主说。   柳棠溪听后微微有些惊讶,她倒是没听说皇后有了身孕。   不过,皇后有孕是好事儿。   皇上如今只有太子和福平公主两个孩子,多生几个也好。   “一定会的。”   说着说着,福平公主说出来了来意。   “中午我想吃八宝饭、糖醋排骨、宫保鸡丁、粉蒸肉……”   等到吃饭的时候,瞧着福平公主狼吞虎咽的模样,柳棠溪问:“你这是几日没吃饭了,怎会这般饿?”   “御厨没你做得好吃,你没瞧见么,我都瘦了。只可惜,入了宫里就没这般自在了,每日都要被拘着读书,不能随意出来。那先生要是旁人也就罢了,还是我那个二哥哥,着实迂腐。”   柳棠溪知道,福平公主说的二哥哥就是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慎王殿下。   他现在不在礼部,而是去了翰林院,平日里除了修书就是去宫里教几位皇室子女。   她记得,卫寒舟说过,这位二皇子是有真才实学的。   “慎王也是希望公主多学些东西。”柳棠溪道。   “他啊,就喜欢时不时讲些跟科考有关的知识,听得人昏昏欲睡。”福平公主道。   柳棠溪却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这位二皇子也着实有意思,当年想考科举没能如愿,如今却是教一群同样不会参加科考的皇室子女。   也不知他是真的喜欢这些知识,还是心中憋屈让别人也同他一样难受。   “你还笑,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惨。”福平公主瘪了瘪嘴说道。   柳棠溪正了正『色』,说:“公主若是想吃我做的东西,你让人跟我说一声,我给你送到宫里去。”   自从宫变那日之后,柳棠溪对福平公主的态度跟从前不太一样了。从前只是觉得这是个有些小脾气的郡主,如今却是真的把她当成像扶摇一样的晚辈了。   “那真的是太好了。”福平公主开心地说道。   说着,福平公主又跟柳棠溪说起来自己在宫里的‘苦’日子。   “哎,王府比不上云北,宫里又比不上王府。”   柳棠溪知道福平公主的『性』子,听她这么一说 ,就知道为什么了。   “皇宫实在是太大了,宫里的规矩也实在是太多了。我现在想见父兄一面都难。”   柳棠溪道:“如今皇上刚刚登基,想必有很多事情要忙。既要忙着整肃朝堂,还得忙着安抚各处的官员和百姓,防止内『乱』。”   福平公主道:“可不是么,哥哥也被父皇使唤得团团转,我想让他给我买糖葫芦他都没空。”   “想必过些时日就好了。”柳棠溪道。   “哎,我觉得难,北郡饥荒严重,哥哥许是要亲自去赈灾了。”   听到这话,柳棠溪微微蹙了蹙眉。   如今已是七月份,还有一个多月就要收了。   自从谨帝上位之后,就已经开放各地粮仓赈灾,富户也纷纷响应,广设粥棚,各地的情况也渐渐平缓下来。   按说应该平稳了才是,怎么又严重了?   “为何北郡饥荒严重?”   福平公主摇了摇头,道:“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哥哥快要去了。”   两个人又简单说了几句之后就岔开了话题,聊起来别的。   等到天黑之前,福平郡主留下从宫里带来的贵重礼品,带着一大堆吃食准备回去了。   在出门时,却见到了刚从先生那里回来的卫伯生。   伯生明年要参加考试,卫寒舟有空时会指点他一下,他就住在了侍郎府。   “见过公主,三婶儿。”   几个人之前在地洞里待了几日,倒是比旁人熟悉一些。   本来打一声招呼大家就要走开的,结果福平公主却突然伸出来手,朝着伯生比划了一下。   随后,她开心地说:“我比你高一头了。”   听到这话,伯生脸『色』微红,抿着唇没说话。   柳棠溪看了看伯生的神『色』,笑着说:“有些男孩子比女孩子长得晚一些,再过几年伯生许是就会比公主高了。”   “真的吗?”福平公主认真地问。   柳棠溪点头。   福平公主看了一眼比她矮的伯生,道:“那不行,我得多吃点,不能被他超过了。”   柳棠溪说:“好,那公主多吃些。伯生也多吃些,看谁长得高。”   说了几句之后,柳棠溪就把福平公主送走了。   晚上,等卫寒舟回来,柳棠溪问了他北郡的情况。   “公主说得对,太子近几日就会去北郡。”   “朝廷不是开放粮仓了吗?”柳棠溪问。   卫寒舟却道:“的确开放了,然而,佑帝这些年昏庸,下面的官员也多有自己的心思,恐怕北郡粮仓中并没有太多的粮食。”   瞧着娘子脸上的担忧,卫寒舟握着她的手,道:“不过,娘子无须担忧,太子此番便是去赈灾。且,等到粮食收了就好了。”   “那怎么还需要太子去,是不是很严重?”   卫寒舟摇了摇头:“皇上刚刚登基没多久,下面的官员难免心中有别的想法,太子此番前去亦是肃清北郡的官场。”   虽然卫寒舟没明说,但柳棠溪却明白过来了。想必,重要的不是灾情,而是官场吧。怕是那些赈灾的粮食也不知到了谁的手中。   不过,柳棠溪却想到了一个能用得着她的地方。   等到第二日,柳棠溪把吴掌柜叫了过来。   这半年多,虽然她在庄子上,大部分精力都分给了儿子,但干果铺子的吴掌柜却是干劲儿十足。   他已经在离京城比较近的几大重要的郡县开了铺子,其中北郡就有一间。   “三日后,在除京城外的各个铺子后门开设粥棚,为期一个月,等粮食收了再停止。”   吴掌柜有些惊讶。   如今外头虽然不『乱』了,可百姓们却也穷得很,京城这般重要的地方都来了不少流民,各地更不用说了,想必很多人都吃不饱饭。   京城各个府上最近几个月也都开设过粥棚,但最多三日就停止了。   这要是开设一个月,还不知要花费多少。   “夫人,如今不比平时,粮食贵了很多不说,百姓也多饥饿。若是开设粥棚,恐怕要花费不少。”吴掌柜提醒道。   柳棠溪反驳:“若百姓不饥饿,我开这个粥棚又有何意义?”   听到这话,吴掌柜连忙道:“夫人说得有理,是小的想岔了。”   “嗯,你放手去做吧,总不能一个月就把我所有的积蓄都花光了,就当是给小少爷积福了。”柳棠溪说。   见她如此说,吴掌柜也不再劝。   柳棠溪想,她虽然赚了不少钱,但跟整个国家比,还是不够看的。   她这般平庸的人,也没法像柳蕴安一样搞一些大事儿。况且,从柳蕴安身上也看出来了,搞大事儿有风险。柳蕴安这么聪明的人都没能成功,她这个普通人还是稳稳当当的吧。   既然钱多得花不完,不如捐给一些需要的人。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她想做件好事儿竟然那么难。   这件事情卫寒舟并不知道,他只知柳棠溪最近似乎在为什么事情犯愁,却不知她在发愁何事。   等过了些时日,见她神『色』恢复如常,他便没多问。   等到太子两个月后从北郡回来,他才知晓了此事。   “娘子在铺子里设了粥棚?”卫寒舟问。   柳棠溪神『色』有些复杂,道:“嗯?你都知道了?”   “嗯,太子回来后跟皇上提起了此事。娘子心善。”   柳棠溪想到多花出去的几万两银子,觉得有些丢脸,道:“可别这么说,我也没那么好。救急不救穷,等到粮食下来就结束了。”   她本以为只要有钱就能解决这件事情。   没曾想,商家的粮仓并没有多少余粮。别的地方都能从商家或者散户买一些,唯独北郡,粮食少得可怜。   她本想从别处调,但那些粮食并不集中,一来一回,一个月就要过去了。而且,别处也没多少粮食。   所以,思来想去,她让人去了离北郡比较近的邻国去买粮食了。   这其中的花费自然不少。   她没敢跟任何人提这件事情。   主要是觉得有些丢脸。   旁人施粥都很简单,到了她这里却这么难,没买到不少,还被邻国坑了不少钱。这件事情也导致她对自己产生了怀疑,不敢再轻易去做什么。   卫寒舟却道:“太子说娘子帮了他大忙。”   听到这话,柳棠溪眼神中流『露』出来疑『惑』的神『色』。   “我帮了他?”   “是的。”卫寒舟道,“太子本以为粮食充足,然而,到了之后才发现是下面官员怕皇上责罚,做了假账,实则粮仓中早已经没了粮食。太子去附近也没能调过来多少。最好的法子便是去邻近的丰旭国买。然而,丰旭虽然富庶有余粮,却却因皇上曾亲自率兵攻打过,与皇上关系非常糟糕。太子遣人去买粮食并未买到。”   “啊?没卖给太子?那为何会卖给我?不过,我虽然是买到了,但你是不知道,他们要了我多少东西。”柳棠溪现在想想还觉得心口疼。   她倒不是心疼灾民把粮食吃了,而是被人坑了。   卫寒舟道:“莫气,太子已经跟皇上说了此事,皇上答应补给你,你一会儿把账目报给我。”   “真的?”柳棠溪惊喜地问。   “嗯。”   柳棠溪很是欣喜,然而,在开心了没多久后,笑容又落了下来。   “那还是算了吧,好名声都被我担下来了,我再找皇上要钱像什么样子?国库本就不富裕。再说了,我本就想为百姓做些什么。我就是觉得丰旭此举让人很气,他们竟然要了十倍的价格,还跟我要了不少别的东西!”   卫寒舟却道:“太子曾用高出二十倍的价格向邻国买粮,却没得到。”   柳棠溪非常惊讶,问:“为何?是因为皇上曾打败了他们吗?”   卫寒舟点头。   对此,柳棠溪就很不解了,问:“既如此,那他们为何还要把粮食卖给我?掌柜的买粮食的时候,并未对他们隐瞒身份,他们定也知晓我们买了是做什么。太子买和我去买有什么区别吗?他们为何要便宜卖给我?”   “这也是皇上和太子疑『惑』的地方。娘子可还记得他们像你讨要了什么东西?”   柳棠溪点头:“自然记得。”   毕竟是被人坑了,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要了我铺子里不少干果,还要了一些『药』材。说起来这些东西也很是寻常,在他们那里应该能买到才对,可他们非要我铺子里的。尤其是『药』材,因着不够了,掌柜的从别处买了一些,结果还被退了回来……”   说着说着,柳棠溪突然回过味儿来,看向了卫寒舟。   卫寒舟似乎也已经想到了。   “难道是为了我铺子里的『药』材?”   卫寒舟点头。   柳棠溪想,她铺子里的『药』材都是她亲手种的。难道邻国人发现了她这些『药』材的奇特之处?   “丰旭盛产『药』材,按理说并不会缺才对。既然他们给娘子讨要了,怕是发现娘子铺子里的『药』材比较好。”   柳棠溪眼珠子转了转。心想,这邻国确实没少种『药』材,倒是识货,知晓这些『药』材的价值,要过去不少。   “既然他们喜欢娘子的『药』材,娘子不如把『药』材卖过去。”卫寒舟提议。   “我才不——”   柳棠溪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们坑了她那么多银子,她为何还要卖给他们喜欢的东西,做梦去吧!   然而,话还没说完,她就反应过来了。   对哦,她为何不卖过去,有钱不赚是傻子啊。她种了那么多的『药』材,也是要在铺子里卖的,她也不能保证『药』材会不会流向邻国。   而且,他们敢趁机要她这么多钱,到时候定要连本带利要回来。   柳棠溪抱着卫寒舟的脸亲了一下,说:“还是你诡计多!”   卫寒舟眉『毛』一挑,道:“有吗?为夫用的明明是阳谋。”   “嗯,就属你最光明磊落。”柳棠溪笑着说。   瞧着这个笑容,卫寒舟喉结微动。他先是抬眼看了看四周,确保卫叔辰的小床不在屋里后,抬手把柳棠溪脸颊上的一缕碎发别到了耳后,捧着她的脸,细细吻了起来。   吻着吻着,两个人去了浴室,再后来,回到了床上。   到了床上之后,柳棠溪趴到了卫寒舟的怀里。   之前天气热,两个人贴在一起不舒服,柳棠溪就没怎么靠卫寒舟太近。   如今天气渐渐凉爽了,依偎在一起倒很是舒适。   卫寒舟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她的背。   柳棠溪感觉舒服极了,渐渐地,困意来袭。   然而,就在她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一件憋在她心头已有几年的事情。   原本她已经渐渐遗忘了,但在刚刚,又突然想了起来。   “卫寒舟,你睡着了吗?”柳棠溪问。   “没有,娘子有事?”   柳棠溪琢磨了一下,问:“你如何肯定丰旭想要的就是我种的『药』材?我种的『药』材很是普通,说不定不是呢。”   卫寒舟的手依旧放在柳棠溪的背上,道:“因为『药』材是娘子亲手种的。”   柳棠溪突然想起来,当初就是卫寒舟建议她去种『药』的。她抿了抿唇,问:“我也是第一次种『药』材,如何能跟那些种了多年的『药』农比?你为何对我如此有信心,可还有别的原因?”   卫寒舟手下动作未停,但,话却止住了。   见状,柳棠溪感觉自己猜对了,卫寒舟怕是早就发现了她的秘密。   她伸出手,在卫寒舟胸膛点了点。   “你何时知晓的?”柳棠溪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   既然他不承认,她也不明说。   卫寒舟依旧没说话。   柳棠溪继续点着卫寒舟胸前硬邦邦的肌肉,问:“是在卫家村,还是来了京城之后?”   卫寒舟手下的动作终于停了,伸手握住了她不安分的手指。   “比娘子早一些。”   听到这话,柳棠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卫寒舟早就知道了。   但,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惊讶地抬头看向了卫寒舟,问:“比我还早?”   说完,她就快速思考起来。   她记得,那日她发现自己独特之处时,卫寒舟的表现也怪怪的。   “我知道了,是不是跟我同一日?”柳棠溪问。   卫寒舟想了想,道:“确切说,比那还早一些。”   他的确是在那日才确定下来,但却不是在那日开始怀疑的。   “那你为何没跟旁人讲?”   “为何要讲?”卫寒舟反问。   被卫寒舟这么一问,柳棠溪语塞。   琢磨了一下,她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转了转眼珠子,凑近了卫寒舟,问:“你不会是早就喜欢上我了吧,所以才没跟旁人说我的事情,怕别人把我抓起来?”   感受着压在手上的柔软,卫寒舟顿了顿,道:“娘子多虑了。”   “哼,承认喜欢我有这么难吗?”   “不难。”   柳棠溪顺势趴在了卫寒舟身上,问:“你不觉得我是妖怪吗?”   “哪有长得这般貌美的妖怪,若真是与寻常人不同的话,娘子应该是仙女才对。”   从一开始,他便以为她是仙女。   这话说得柳棠溪心花怒放,抱着卫寒舟,对着他的唇使劲儿琢了几口。   “可不是嘛,我就是小仙女,是上来派来拯救你的小仙女。”   卫寒舟认真地盯着柳棠溪看了起来。   自从有了娘子之后,爹的病好了,家里富庶起来了,他枯燥单调的生活也变得多姿多彩。   而在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中,他的遭遇很是凄惨,而娘子,也并未出现。   卫寒舟看着柳棠溪的眼睛,极为认真地道:“希望小仙女能一直留在人间。”   “那当然了,儿子还小,我肯定不会离开他。”柳棠溪故意说道。   卫寒舟眼神却突然一变,神『色』也变得紧张起来,不过,说出来的话依旧维持着平日里的冷静:“为夫呢?”   “你?”柳棠溪疑『惑』地问。   问完之后,瞧着卫寒舟的眼神,以及环得有些紧的胳膊,柳棠溪的脸上又『露』出来笑,说:“当然更舍不得啊。”   说罢,柳棠溪趴在了卫寒舟的胸口,双手抱着他,静静地听着他的心跳。   一下又一下。   感受着卫寒舟紧实的双臂环绕在身上,柳棠溪觉得此刻变得无比平静而又温暖。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