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娘家实在过于强大》 作者:吊睛白额乖乖喵   文案:   李纯意出身杀猪世家,按理来说长大以后最多也就能嫁个肉铺老板,饭店老板,茶馆老板之类的,但奈何,她有了一个彪悍绝伦的穿越女姐姐,并且她姐姐还一路干到了皇后并大有往吕雉/武曌/慈禧等方向发展的意思,于是,李纯意跟着鸡犬升天,直接嫁进了宰相府。   对于她的到来,宰相府的人是鄙视的。   在众人的想象中,她李纯意就是个粗俗,粗鲁,粗腰粗屁股的村妇,是不配与她们这些小仙女做朋友的。   这样的观念,直到李纯意真真正正站在她们面前时,咔嚓一声,全都粉了个稀碎。   那魔鬼一般的火辣身材,那娇媚与清纯相互辉映的绝美脸蛋,还有那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魂的多情风姿。   这是杀猪匠的女儿?   不!这是九尾狐狸精的转世!!!!!   心直口快虽然没有文化但特别会撩女X闷骚腹黑超级敏感特别渴爱男。   一对一甜文。   内容标签: 穿越时空 打脸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纯意郎世轩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人生最强的技能可能就是撩老公吧   立意:家和万事兴,爱家爱亲人,懂得人生的珍贵。 第1章 0001 门未进,名先扬。   京城.牛角胡同。   一辆黑呢骡车停在了一户深宅大院前,那架车的把式上前叩门,不稍片刻便有门房过来应着,两人隔着门里门外答问了几句,那门房立刻就露出和气的笑容,恭敬的请了那骡车进去。   “记着了,一会儿见着你姑姑,不许调皮,要老实一些。”骡车上一青衣妇人叮嘱着名小童。   那小童看着也就五六岁的模样,生的颇为可爱,听得祖母教训也只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而后便好奇的想要掀窗子去看外面:“奶,这就是宰相府吗?”   妇人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些微矜持得意之色。   这妇人姓罗,夫家姓赵。她有一女,十五岁那年被聘给了当朝宰相的长子。这门婚姻事无论如何都是他们家高、高、高攀了,然而,时也命也,她女儿绘心虽嫁入高门,然而夫君却并不是个长久的,成婚三年便被一场风寒击倒竟就这样撒手西去,可怜女儿年级轻轻就守了活寡,若不是膝下还有一个闺女支撑,日子还不知道要苦成什么样子呢!   正思虑着时,骡车便停了下来,祖孙两个下了车子,立刻便有个面善的中年婆子一脸笑意的迎了过来,并口称见过老夫人,见过小少爷。   罗氏显然认得这婆子,知道她是女儿身边得用的,脸上紧张的神情颇为退却,然而仍满是局促地问道:“可是先要去给亲家太太请安?”   那中年婆子便笑着说道:“可是不巧,今儿是十五,夫人去了大佛寺敬香此时并不在府中。”   罗氏知道自己不用去见那个尖酸刻薄的老亲家,心里的局促立刻就消失掉了九分,整个人看着都轻松了不少。如此,有那婆子领路,穿过不知多少小径,越过不知道多小门,这对祖孙二人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一个看起来极清幽的小院子。   唉!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是死了丈夫的女人,不清清幽又能怎么办呢?   进了院子,又被一路引到内室,很快地,罗氏就见到了自己的长女——赵绘心。   “娘!”一声轻呼,饱含了多少的辛酸和激动。   罗氏的眼睛顿时一片湿润,她看着眼前的女子,激动地嘴唇直颤,连声呼道:“我的儿啊,我苦命的儿啊!”母女两个抱在一起,顿时哭成一片。   “今儿是个好日子,您两个别光顾着哭啊!”那婆子在旁边劝说道:“该是有好多体几的话要说呢!”   母女两个闻言深觉其是,遂抹干了眼角泪水,相携着坐在了一旁的榉木软塌上。   罗氏赶紧唤了孙儿过来见礼,那孩子怯怯地叫了声:“姑姑。”   喜的赵绘心破涕为笑,连搂了过来,摸着人家孩子的大脑壳说道:“这就是兴哥儿吧,这还是打出生起,我头一次看到他呢!”语毕,立刻又让人去隔壁领了个小女孩过来。   那女孩看着也就六七岁上下,穿了一身秋香色的厚绸袄子,梳着两个啾啾头,看着蛮可爱的,只是气色有些不好,病歪歪的,来到近前,很乖巧的叫了一声:“外祖母。”   “芳姐儿这是怎么了?”罗氏又是欢喜又是担忧的把孩子抱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不料那赵绘心闻言却神情一黯,轻声说了句:“这孩子生下来便有哮喘之症,每至冬季总是难熬了些。”   “这……治不好吗?”   赵绘心叹息:“公公给请了宫里的太医过来诊治也说是娘胎里带来的。”   换句话说就是先天性的根治不了。   罗氏闻得此言免不了又要为怀里的小孙女辛酸一场,不过幸好,大人们的心事并不影响到了两个小朋友,正相反这对表姐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睛亮晶晶的仿若对彼此都很感兴趣,于是没过一会儿两人就叽叽咕咕的玩到一起去了。   赵绘心见状便让那婆子领了两个孩子到外间去顽了。   消停下来的的内室里,母女两个终于可以说些体己的话了。   赵绘心首先问了娘家的情况,罗氏却只微笑点头,说一切都好。   然而,看着母亲那一身简单至极的穿着和发丝间那只光秃秃的银簪,就知道情况并不如同她所说的那般一切都好。罗氏此行还真不是来打秋风的,所以此时并不提自家之事,反而一个劲的关心女儿的处境。   “连我这样的人都听说了,你家的那位二公子,要娶皇后的妹妹了。”   “是。”赵绘心点头,静声道:“赐婚的圣旨已经下来了,翻了这个年,明年三月就完婚。”   “唉!”罗氏叹了一口气,忧心忡忡地说道:“她是皇后的亲妹妹,身份这样高,若是嫁过来不知道会不会欺辱你这个寡嫂。”   罗氏说这话是有缘由的,当今的皇后娘娘那可是个名满天下的“厉害人儿”。她原本只是杀猪匠的女儿,后来也不知道怎么地就救了那时还是皇子的陛下,两人就在封地上成了亲。本来嘛,若皇子一直是皇子,在山高水远的封地上娶了也就娶了,左右他也是个极不被待见的,然而命运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先帝的几个最受宠的儿子为了争夺皇位开始了长达数年的残酷厮杀,然而不成想,争到最后,废的废,死的死最后竟让最不受宠的这个捡了大便宜。   废物皇子成了皇帝,杀猪匠的女儿自然跟着水船高涨成了当今皇后。   一开始的时候,谁都没有把这个出身低俗的女人放在眼里,然而不成想半年过去了,这女人的厉害之处,就开始显现了出来。   当头第一个就是,她居然能让皇帝对她百依百顺,便是奏折表里也让其一一过目,朝政之事更是无有不听。   第二个便是,她与太后相斗,居然还能不落下风。太后要给皇帝纳妃,她立刻就给太后唯一的女儿定镶公主的驸马,送了一大推的美女小妾。并且还让皇帝大半夜的跪在寿康宫的大门口,大哭什么:爹啊!!!你才死了不过半年,儿怎么就能欢天喜地的纳女人呢,这是天大的不孝啊~~~爹啊~~儿定要为你守身如玉,不!是守孝三年啊~~”此事一出,纳妃之事自然付之东流,反倒是皇帝陛下,在满朝文武面前还刷了一波至孝的名声。   反正不管怎么说吧,关于这位杀猪皇后的厉害之名,算是彻彻底底地坐实了。   罗氏觉得,稍微换位思考一下,既然姐姐都这么厉害了,那同样的妹妹个性不得更加跋扈啊。   母亲的担忧何尝不是赵绘心的担忧。   夫家人口简单,公公现在位极人臣,在家里却沉默寡言,况且他是男的,与自己到底相处时间甚少。   婆婆虽然是个非常刻薄的人,但因为鲁智,只要顺着她说话,尽量讨好着些,日子过的倒也不算太差,但若是弟妹嫁进来,那情形却又完全不同了。   大家都是妯娌,生活中免不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又是那样一个惹不起的身份,若是诚心刁难,自己怕是真的要有苦头吃了。   当然了,想是这么想,但母亲面前,赵绘心肯定不能这么说。   于是便道:“自古以来女子便讲究三从四德,她纵是皇后之妹,但嫁过来后,也当遵循这些。否则的话,不要说是我,便是西府的那些亲戚们一人一口唾沫星的也定当淹死她。”   罗氏闻言摇头,看起来依然忧心忡忡。   赵绘心见状便又耐心说道:“娘不是郎家人可能不知道,我那二弟打小就是个极老成持重的,便是我那婆婆也拿他毫无办法。他性格坚定,主意极大,绝不是那种可任妻子随意拿捏之人,有他震着,想那李纯意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   这般说辞似乎有些安慰到了罗氏,只见她的脸上露出些了些微笑容,连连点头道:“是了,是了,状元公嘛,文曲星下凡,想来是个公允的。”   应该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老婆欺负寡嫂吧!   罗氏心中如此想到。   母女两个难得相见自然有数不尽的相思话,然而时间不留情,终究还是到了要分别的时候。   赵绘心给母亲准备了一个厚厚的包裹,言说,里面是自己平日做的几件衣裳,这样的一片孝心,罗氏也不可能不收。   于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迟迟吾行和泪盈于睫后,罗氏带着小孙子踏上了回程。   骡车上,罗氏打开了那包裹。   然后不出意外的看见了几件厚实的棉衣,以及一小包,裹的紧紧地银两,打开粗粗一数,却有四十几两之多。捧着那银子,罗氏本来就湿润的眼角顿时越加赤红了起来。   时光如许,岁月如梭,似乎眨眼之间,便来到了永兴二年的早春。   三月十八,紫白九星之太阴星,主土,上上吉。   正是宰相府里填新妇,皇后家里嫁女儿的大好日子呢!   这场婚礼,无疑是隆重,且万众瞩目的。   京城的官场上面能来的几乎都来了,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来的,也大都让下人送了贺礼过来。   所以,你完全能够想象,这一天的婚宴究竟有多么的气派,又有那么的热闹。 第2章 0002 这怕是九尾妖狐转世吧!……   等人高的黄铜磨镜前,赵绘心看着映在里面的纤细身影,半晌后,终是轻声一叹,对着身边的孙妈妈道:“这件的确太素了些,不合时宜,还是换那件有缠枝纹的裙子吧。”   今儿是新弟妹向公婆敬茶,以及融入这个大家庭的第一天,她这个做嫂嫂的若是穿的太寡淡纵是情有可原,却也不免招人晦气,赵绘心并不想去惹那个麻烦。   “奴婢也觉得这件好。”孙妈妈笑着提议道:“不如再带上那只如意灵纹的玉簪子,人会显得更精神些。”赵绘心闻言微微一愣,思虑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拒绝了。   孙妈妈见状也不强求,转而说起了那位即将正式粉墨登场的中心人物。   “昨儿二奶奶进门,您可是看清了她的长相?”   不怪乎孙妈妈好奇,实是因为这位皇后之妹,有够神秘,自皇帝登基后,她竟从未在任何公开场合下露过面,所以大家除了知道皇后有个妹妹叫李纯意外,她的样貌,脾气秉性(杀猪匠的女儿能有什么好秉性)才情如何(杀猪匠的女儿能有什么才情)大家竟然都一概不知。   听得孙妈妈的询问,赵绘心笑了笑,说了句:“昨儿忙忙糟糟的一团乱,哪有空仔细看她是何样貌,你若是好奇,一会儿睁大了眼睛细看便是。”   孙妈妈闻言一叹,颇为打趣道:“希望不是个无盐之女,否则咱们二爷就太可怜了。”   “怎么会呢。”赵绘心微笑了一下:“我听说,当今的皇后娘娘是个眉目清秀的女子,想来她的妹妹生的定然也不会丑陋。”一个女人能用“眉目清秀”这四个字来形容,那就算好看,估计也好看的有限,顶天就是个中人之姿罢了。   以此类推,所以皇后的妹妹……   赵绘心和孙妈妈同时在心里想着:估摸着也就是极寻常的普通女子罢了(毕竟是杀猪匠的女儿能长成这样就不错不错了)   巳时.郎府.正厅。   两把主位的檀木太师椅上已是坐了两人,一人唤名郎英,乃是这郎府之主,当今宰相。另一位眉目严肃,满脸沉凝,就差没把不悦二字挂在脸上的便是郎英的妻子周氏。   而除了这二人外,此间里竟是热热闹闹,一大片,或坐或站的,还装了许多人。   只见郎英嘴角含笑,对着右手边一位有些上了年级的妇人温声道:“何须嫂嫂亲自前来,您是长辈,该是他们主动到您府上请安才是。”   那妇人闻言便摇了摇头,极体贴地表示:咱们都是一家人,无需那样客气,今遭一起见了,省的新妇还要两头奔忙。   这妇人姓温,其丈夫唤名郎章,三年前因为卷进夺嫡风波,被牵连下了大狱,后来人虽然被捞了回来,但因为受惊过度,又在牢狱里面染上了鼠疫,出来后没几天就一命呜呼了。郎章与郎英是亲亲兄弟,因为父母早逝,所以兄弟二人关系极好,即便是后来各自成家也选择把宅院建在了一起,分为东西二府,毗邻而居。   郎英一向很尊重自己这个嫂嫂,有许多家事宁愿与她沟通,也不愿意和妻子细说,是以常常让周氏恼怒不已对温氏这个嫂嫂,自然是无甚好脸色瞧了。   东府人丁凋零.西府却瓜瓞绵绵、人口兴旺,平时不觉得,如今站在一起,这对比就太强烈了。   于是本就心情不佳的周氏,脸色看起来也越加的难看了。   巳时一刻。   外面准时准点的传来道声音,高呼:二爷到,二奶奶到……   屋内众人闻言顿时精神一震,一双双或是好奇,或是不屑,或是期待的双眼通通地看向了屋门口。   很快地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内。   那是东府的二爷郎世轩,这位新郎官进来的时候,脚步是轻快地,人是笑着的,浑身上下从头到脚,三万五千个毛孔中都透漏着一种叫做高兴的味道。   众人见状心里纷纷称奇,要知道,这位郎二爷,打小就有个“冰人”的称呼,别说是笑了,他连表情都很少有,如今这般表现,众人怎能不惊奇。   不过很快地,他们也就顾不上惊讶了。   因为在郎世轩的身后,一道人影跟了过来。   你知道那种,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色彩斑斓起来的感觉吗?   在场的所有人现在知道了。   那是个极美的女子,那种美,是完全超越世俗的,因为你根本没有办法用任何言语来形容。那种美,又是完全世俗的,因为你仔细看过去,会觉得她太艳,太魅,太妖。   于是所有人都悟了,原来杀猪匠不仅能生出一个当皇后的女儿,他还能生出一个九尾妖狐转世的女儿。   没错!这人绝对是只狐狸精。   你看那脸蛋,那腰肢,那胸脯,你看在场男人们那骤然通红起来的面庞和直勾勾的双眼,实锤了!除了狐狸精转世外,正常人根本不可能长成这个样子!!!!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这只狐狸精一脸甜蜜笑意的跟着丈夫走到郎英夫妻身前。   按照规矩,两人双双跪在了早就准备好的蒲团上。   “爹,娘。”郎世轩重重地叫了一声。   仿若晴天霹雳一般的叫声,终于让厅堂内的众人回过神来,众人惊骇(大部分是媳妇子)的相互张望一眼心里同时涌起了一种深深地自愧与浓浓的戒备。   郎世轩跪在那里,举了茶盏过胸口:“爹,请喝茶。”   郎英深深地吸了凉气,饮下了此茶。   新妇狐狸精见状立刻跟上,只听她用着软绵绵的,让人骨头都开融化了的声音俏声道:“爹,儿媳给你敬茶啦。”   郎英低了下头,没敢直视她,只迅速的饮过此茶,又囫囵地勉励了几句。   爹敬完了,剩下就该是敬娘的了。   照例的依旧是郎世轩起头,狐狸精跟上……   在大业朝,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新妇敬茶后,作为婆婆会亲手赏赐给儿媳妇一样贴身首饰做为礼物,这礼物越值钱来历越贵重,越能显示出婆婆对这个儿媳妇的满意度。   于是,等狐狸精说完娘儿媳给你敬茶后,她就开始用一种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怀羞涩与期待的看着周氏。   同是女人,对于美色的抵抗力自然比男人强,起码周氏在剧烈的晃神后,现在还能干巴巴地说出两句:和和美美,互相扶持之类的场面话来。   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了……   周氏深吸一口气,在狐狸精眼巴巴的目光下亲手递了只翠绿色的翡翠镯子给她。   然而——   对方却没接!!!   众目睽睽之下,但见那狐狸精先是歪歪小脑袋,美丽的脸上似是划过抹狐疑,而后又倏然抬起定定的看向周氏,最后竟及荒唐地出声质问道:“我听说当年大嫂进门时,娘赏的是只极珍贵的如意灵纹白玉簪,怎地到了我这里却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翡翠手镯……娘,您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   普天之下,能这么明目张胆的质问婆婆的,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个狐狸精了吧!   众人闻之,无不瞠目结舌。   便是作为当事人的周氏也万万没有想到新任儿媳妇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这张脸蛋顿时涨了个紫红。   “你……你竟敢挑长辈的不是!”周氏觉得这狐狸精简直是要反天了。   狐狸精不说话了,她只是用委屈的眼睛,扑闪扑闪地看向了自己的公爹。   那意思就是,娘对我有意见,您不会对我也有意见吧?   郎英见状不动声色的重咳一声,而后对着妻子淡淡地说道:“我记得你那如意灵纹白玉簪原是一对来着。”   周氏闻言立刻咬了咬牙,然而如今的情形实在是让她骑虎难下,所以最终其心一横,到底还是让人取来了仅剩的那只如意灵纹白玉簪。   “谢谢娘。”狐狸精得了想得的东西,绝美的小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然后她高高兴兴的亲手把那簪子插进了自己的发髻中,并有些得意的对丈夫晃了晃脑袋,小声问道:“好看吗?”   对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轻轻点了下头。   于是狐狸精看起来就更加开心啦!!   李纯意是个脾气极好的姑娘(自认为)但同时不得不承认的是她的脑子却没有那么好(完全不承认)最起码在记忆里力方面,她就远远没有达到那种被介绍过一遍就能完全记住对方名字和长相的程度。   跟在丈夫的身边,听着他一个个的介绍,除了最开始的本家亲嫂子外,李纯意基本上没能记得住任何人一个人。   没有办法!   西府的人丁实在是兴旺,连大带小,三十多口的人,想要一次性记住实在有些太为难的她的小脑袋瓜了。不过没有关系,她是记不住,但这不耽搁她嘴巴甜啊,丈夫叫什么,她就跟着叫什么,反正一溜圈的叫下来先是混了个嘴熟。   一上午的时间,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过去了,而等到今日之后,关于皇后之妹是只九尾妖狐转世的传闻就这么的在京城中慢慢流传起来。 第3章 0003 新婚生活.蜜里调油   李纯意的丈夫郎世轩是个才华出众的年轻人,他十岁就中了童生,十四岁成了秀才,蛰伏六年后,一举中了会试头名,再然后就是金殿传胪,被先帝点为了金科状元。二十岁的状元,国朝以来都是及其罕见的,由此足以证明郎世轩这个年轻人绝对是很有本事的。   李纯意也是跟他这么说的……   “那天,皇帝姐夫传了你进宫面圣,我其实就悄悄地藏在暖阁的屏风后头,你长得实在是好看说话也是出口成章让人钦佩,我当时就特别的中意你,所以……所以……就……”女孩子说到这里,脸色涨了个通红,便是连看着丈夫的眼睛都水当当的,写满了情谊。   被人如此注目着,郎世轩的一颗心脏顿时重重弹跳了下,一张面颊竟也开始迅速发烫了起来。   于是这对新婚夫妻便这般,你羞涩的看着我,我心若擂鼓的望着你,荷尔蒙在中间开始激发,一种年轻男女间的暧昧在两人中间游荡。   其实,郎世轩心里是知道的,皇帝和皇后将李纯意嫁给她,绝不仅仅是因为对方单纯的看上了他的缘故。   皇帝虽然顺利继位,但根基毕竟不稳,所以极需要拉拢京城中的这些“老人们”。   他是状元不假,但更重要的是他乃郎相亲子,将皇后之妹下嫁于他,二者以姻亲为关系,瞬间便结为了同盟,这便是这段姻缘的由来。   但——   “……曹国公家的世子,还有什么卫国公家的长孙,我也都看了,可总觉得哪个都不如你……”   没错,他是一个极佳的选择,但却并不是唯一的一个选择。   “相公,相公,你呢?娶了我,你是高兴的还是失望的?”   没见面之前没什么感觉,但现在——   朗世轩面上没什么表现,但内心里却霓虹灯反复狂闪着四个大字【欣喜若狂】。   “说呀!说呀!”李纯意抓着他的胳膊,用着撒娇般的声音开始逼迫起来。   于是实在没有办法的郎世轩最后只能面色发熏的说了句:自然是高兴的。   李纯意听到了自己想听的答案,人顿时就美滋滋了,一张活色生香的小脸蛋立马笑成了一朵向日葵。   人都说,新婚夫妻,尤其是年轻的新婚夫妻,那正是一生中最蜜里调油般的时候。   这话放在郎世轩和李纯意身上也当如是。   他们两个一个性子热情,一个性子冷淡,一个说话直白不经大脑,一个却生来谨慎滴水不漏,但偏偏就是这样的两个人相处起来却又有种别样的和谐之感。让人无不怀疑,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白首如新,倾盖如故。当然,也有可能就是男方单方面的被色所迷。   反正不管怎么说吧,这对小夫妻,无疑都对彼此十分满意,夫妻感情自然也跟着一日千里。   如此这般,过了小半个月,郎世轩婚假结,该去翰林院上值了。   “相公慢走。”李纯意站在门口依依不舍的送走了自家老公,然后,想了想,决定去容静堂给婆婆请个安。   赵绘心站在如意圆桌旁,手持银著,态度恭谨,她正在伺候周氏用膳,这项工作打她进门起就开始了一直持续到如今。“母亲,绘心听说您近日胃口不大好,便特地做了几道清爽开胃的小酱菜,您配着白粥,多吃一些吧!”   周氏听了微微点头,极难得的说了句:“嗯,你有心了。”   都说有对比才有高低,起码对于赵绘心来说,自从新弟妹进门后,周氏对她的态度一下子就比从前和气了不少,而就在这对婆媳无声的用膳时,突然地,安静的气氛被人愣生生打断,只听一道活泼娇媚的声音隔着老远就响了起来,她说:“娘啊,我来给您请安啦!”   周氏骤然听见这般声音惊得差点没一口米粥呛死自己,所以待李纯意进来的时候,看见就是疯狂咳嗽的婆婆以及满脸焦急正不停拍敲着她后背的嫂嫂。   好不容易,周氏缓过气来,就见她赤红着一双眼睛,指着小儿媳道:“长辈面前,无故喧哗,你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本来高高兴兴进来的李纯意咋然听到这般指责,美丽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一点小小的委屈,她说道:“娘,你自己不小心吃东西呛到了嗓子,怎么能怪我呢!”   “你居然还敢犟嘴。”周氏狠狠瞪其一眼,刻薄道:“请安?呵!你这进门都十几日了,除了磕头敬茶的那天,您这做儿媳妇的可算还想起有请安这回事了。”   李纯意一听这话,脸上骤然一红:“是啦、是我不好,娘教训的对,我以后一定天天来给您老人家请安,绝不忘记。”语必,两只白嫩的小手相互纠缠了一下,害羞地嘟囔道:“主要是相公啦…他一在家,我就什么都忘了不过他也是,应该提醒我一下的啊,万一要是被别人说他娶了媳妇忘了娘该怎么办啊!”   周氏已经不是眼睛红了,她现在已经开始捂着胸口,并且正在急促喘气了。   然而,那个另她气到冒烟的人,却丝毫没有察觉出自己说出了多么令人生气的言语,反而没事人一样地自动坐到了周氏身边。   “正好,我也没有吃早饭呢,娘,您这里的伙食看起来不错丫。”   周氏脸色发紫,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狠狠地瞪着小儿媳,一字一字地说道:“谁让你坐下的!长辈用膳,你一个做小辈的礼应站着服侍,你看看你大嫂,她都没有如你一般。”   听见婆母提及自己,一旁的赵绘心连忙说道:“娘,弟妹刚刚进门,一些规矩可能尚不熟悉,您慢慢教她就是了。”唉!荒野之地成长起来的女孩子,纵然生的美貌,可这内在……未免就……   然而根本不等赵绘心感叹完毕,那边的,她所想得那位荒野出身的女孩子就满是疑惑的来了一句:“可是……我以前和姐姐、姐夫吃饭也是这么坐着的,他们也不需要我服侍啊!”   姐姐是皇后——姐夫是皇帝——   周氏觉得自己听出了小儿媳的言外之意。   于是,她再也不能忍耐了。   “我吃饱了。”面色铁青的扔下这么一句话,周氏几乎是全身僵直的离开了。   赵绘心看了看婆婆匆匆离开的的背影,又看了看满脸无辜的弟妹,最终摇了摇头,选择跟着周氏一块离开了。李纯意见状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虽然性格天真但并不是个傻子,哪里能看不出婆婆并不是那么喜欢自己呢?这大概就是姐姐所说的,大部分女人成亲后都要面对的【婆媳问题】吧!   心里怀揣着忐忑,李纯意吃了两个蜜汁麻球,一碗水蒸蛋,半盘莲藕桂花糖糕,然后就忧心忡忡的离开了。   **   猛然发现自己并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这样的事实让李纯意颇为沮丧,而就在她心情因为这残酷的现实而感到郁闷的时候,有下人过来禀告说是西府的业大奶奶、胜二奶奶、还有三姑娘、四姑娘、五姑娘来了。李纯意是个很喜欢热闹的人,听见别人来看她,自然非常开心,于是连声道:“快请她们进来。”   果然,片刻之后,一行人笑靥嫣嫣地走了进来。   为表自己的热情,李纯意站起来迎接了她们。   于是,业大奶奶她们,刚一进来,眼前骤然就感到了一阵晕眩。   没办法,一个活生生的狐狸精就那么站在你的面前,那种柔媚入骨的风情,即便是女人也很难抵抗啊!   我若有这样的脸蛋,这样的身材,这天底下哪个男人能征服不了?   这一瞬间,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如此想到。   如同前文所介绍的那般,相比于人口简单至极的东府,隔壁的西府却是一个实打实的大家庭。   大伯与大伯母温氏,一共生育了三子两女五个孩子,而除了这些嫡出的外,另还有两子一女三个庶出的,而这些孩子里,最头前的那几个都各自成婚生育,如此,人口便更加多了起来。而今日来的这五位,业大奶奶和胜二奶奶,分别是西府的长子郎世业和次子郎世胜的妻子,后头的三个姑娘,则分别唤名为:郎蔓蔓、郎珊珊和郎茵茵。   “贸然登门,没有打扰到弟妹吧?”业大奶奶嗓门高高,笑容爽朗地问道。   李纯意眯下眼睛,同样笑容灿烂地回答:“怎么会打扰呢,我自己一个人呆着,正感到无聊呢!”   东西二府世字辈的齿序是分开的。   譬如说:她和朗世胜的妻子同样都可以称作为二奶奶,只不同的是,一个是东府的二奶奶一个却是西府的二奶奶。据传言,之所以会变成这样,还是因为周氏当年强烈要求的结果。   业大奶奶今年三十有三,中等的个子,下唇三厘米处有个明显的黑痣,不过并不影响美观反而让她有了一点异域的美丽,她是西府的长媳,性格爽朗,人也很能张罗,两府间颇有威望。至于胜二奶奶,她长得也不差,就是脸上的颧骨略微高了一些,这让她整个人看上去稍微有点凶。   李纯意请了她两个坐在玉榻上,而后又让身边的丫鬟搬来几把灵犀文的橡木椅子,放上充了羽绒的圆垫儿给三位姑娘坐下。 第4章 0004 东西两府女眷登场   认真说起来,郎家的东西两府,关系比较微妙。作为一家之主的郎英,对自己哥哥那房还是十分亲近的,对嫂子温氏也素来尊敬有加,然而作为女主人的周氏偏偏却是另一个极端,不说对那房视若仇敌吧,但平白无故的也绝不会给什么好脸色,如此,便造成了西府女眷有心想要经营关系,但奈何找不到“对接人物”的尴尬处境。   李纯意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同时也是个机会。   起码对于素来长袖善舞的业大奶奶来说,交好这个隔房弟妹,实在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几个穿着果绿色小竖领薄缎衣裳,下着月白色凌纹缠花裙的俏丽丫鬟,端来了汝窑鸽瓷浮纹的玲珑茶蛊,一一奉给各位客人们。那胜二奶奶最是个眼睛伶俐的,但凡什么好物都能在瞬间估摸出个价值来,眼见这些丫鬟们又是薄缎衣裳,又是头簪银饰的,立刻就挑眉笑着说道:“这是弟妹陪嫁过来的丫鬟吗?瞧瞧,这一个个的不仅生的水灵人看着也十分气派,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小姐们呢。”   李纯意闻言微微一笑,她谨记姐姐教自己的做人要【谦虚】的道理,于是立刻表示:“还行吧因为我自己长得很漂亮,所以就不大喜欢丑的人”。   丝毫没有感到她哪里有谦虚的众人:“……”   业大奶奶不动声色的抿了抿自己的嘴巴,不其然地想起了这位新弟妹进门时,那整整两百零六台的嫁妆。   就这么说吧,当年太后唯一的女儿定镶公主出嫁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一百八十台罢了。   足可见眼前这位的“家底”有多么的豪绰。   “好香的茶啊……”一道微微的轻呼,在屋内响了起来,就见坐在其中一把橡木椅子上的少女正圆眼微睁面露惊喜。   李纯意记得她是六姑娘郎茵茵,年方十三岁,是庶出。   “一盏茶罢了,也值得你这样,真是大惊小怪。”坐在她旁边的五姑娘嘟起了嘴巴,一副不屑至极的模样。一家姐妹出门做客却还要争嘴,作为年龄最大的三姑娘郎蔓蔓先是不动声色的警告了亲妹一眼,而后又对李纯意笑着说道:“嫂嫂,我也觉得这茶甚妙,吃起来甘味流芳,不同凡俗,不知是个什么称谓?”   “叫什么雪芽、还是月芽的,我也记不清了。”   郎蔓蔓是个很有几分见识的姑娘,略一思索后,便惊疑道:“莫不是传说中一年只得八两的日铸雪芽?”   李纯意想了想,嘟囔了句好像是吧。   与大部分爱饮茶的人不同,她是个标准的反茶派,鲜榨果汁、酸梅粉、罗汉汤之类的才是心头之爱。   连她姐姐当年都说就是因为她平日里摄取的糖分过分,才使得本就不高的智商一降再降。   不过幸好:总算还有这张脸。   不愧是皇后唯一的妹妹,当真是什么宝贝都舍得给呢。   众人心头千回百转,言语间对李纯意也越加的亲切热情了。   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半晌的话,渐渐地,李纯意对面前的几人也逐渐了解起来。   业大太太不用说,言语既稳重又中听,是个给人感觉很稳妥的人,她和自己的丈夫也感情颇睦两人生了两子一女,其中小女儿的岁数和赵绘心的女儿芳芳差不多。胜二太太人给人的感觉就比较轻浮一些,言语间也颇为市侩。   至于几个姑娘,郎蔓蔓的性情最好,说话得体人也不卑不亢,一看就是那种精心教养过的李纯意觉得自己有希望和她交上朋友,不过可惜的是,这位姑娘已经被下了小定,没多久就会嫁出去。而同样是嫡女的郎珊珊,生的倒是挺漂亮,但脾气却有些骄纵,而且不知为何对李纯意还隐隐地带了股敌意。最小的郎茵茵倒是个性情温和的,只是她似乎非常害怕自己的嫡姐,所以除了最开始说了一句好香的茶啊后就全程低头沉默了。   茶过半旬,话也说的差不多了,西府的几个人就提出要告辞了。   “咱们日后就是一家人了,少不得来来往往,你若是有什么事情而我又能帮的上忙的,就遣人去隔壁唤一声,我一准就来。”人家都这样热情了,李纯意自然非常高兴,深觉得自己被接纳了,于是一口就应了下来。   业大奶奶她们回到了西府,不过却没有各自散去,而是集体去了温氏处。   这也是大户人家的规矩了,无论是出去还是回来,做晚辈的都得告诉长辈一声。   一到婆母面前,胜二奶奶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便高声说道:“母亲啊,我那位新进门的弟妹当真是身家厚重啊,打一进门起,好家伙,白玉的麒麟卧云鼎,龙凤呈祥的紫檀大床、玫瑰色的雕花细木贵妃榻上铺的是金银缂丝的如意双纹毡子,还有那螭龙纹的多宝阁,黄花梨的绿石插屏、紫漆描金的案几,便是连喝茶的茶具,都是一整套的极品汝窑……啧啧啧……我以前听说,皇后为了嫁妹几乎搬空了半个内库,如今看来倒也不完全是空穴来风嘞!”   看着一脸兴奋的的二儿媳妇,温氏面上不显,心里却不喜,于是她把目光放在了素来倚重的大儿媳妇上,业大太太见状沉吟片刻后,开口道:“今日与轩哥儿媳妇说了会儿话,我觉得她不是那种难以相处的人,而且对咱们也颇为热情,似乎并无顾虑二婶的意思。”   相比于来讲,同样是儿媳妇的赵绘心就不行了,因为周氏不喜欢大房这些人,所以连带着她自己也不敢与这边多来往。   “女儿觉得大嫂说的对。”一旁的郎蔓蔓也同样开口了,她说道:“新嫂嫂人很和气,而且长得实在是漂亮……”说道这里时,郎蔓蔓的脸上有着作为一个女人本能的艳羡之情:“她如此貌美,二哥定然倾心。总有一日,会成为东府真正的当家话事人,咱们这边多跟她走动,错不了。”   毕竟东府就剩郎世轩一个男嗣了,早晚是要继承家业的,到时候,李纯意百分百就是府里的女主人啦……   “哼!嫂嫂和姐姐,还真是会见风使舵啊,那人没嫁过来之前,你们不还在私下里偷偷嘲笑她是乡野出身,是没教养的杀猪女么?怎地如今倒全体改了口风,哼……这变的还真是有够快的!”   “你这死丫头,浑说什么,是不是皮子又痒痒了!”郎蔓蔓呲溜一下心中火起,抬起手就要去拽胞妹的耳朵郎珊珊却似乎早有准备一样,从椅子上跳下来,撒丫子样的朝着门外跑掉了。   气的郎蔓蔓连连跺脚,直对温氏道:“娘!您看看小五啊,真是越来越不懂事了。”   “好了,我累了,你们也都回去休息吧。”温氏一摆手,淡淡地对着几人如此说道。   从正院一路跑回自己的屋子里,朗珊珊哐当一下推开门,然后整个人就像是只刺猬似的气的在地上来回的转圈圈。就这样一连转了十几个圈后,她突然扯着嗓门,高声道:“双燕!双燕!”   这般叫了几声后,很快地就有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从门口跑了进来。   “姑娘,什么事啊?”她脆生生地问道。   “去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要写信……”郎珊珊说到这里,脸上闪过抹义愤填膺之色,只听其嘟囔道:“我要把这些事情都告诉给心雨姐姐……她们都太过分了……明明知道心雨姐姐的心意,居然还……哼…不可原谅……”   晚上,当郎世轩“下班”回家后,迎接他的就是一张笑盈盈的小脸蛋。   “怎么才回来啊!累不累?晚上想吃什么,我让小厨房现给你做。”   郎世轩看着像只小蜜蜂一样围着自己转来转去的女孩子,清冷的双眸中华过一抹隐约的笑意。   有生以来第一次,他能清楚的感觉到自己正在被人全心全意的热烈喜爱着……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好得已经让他不可能再放手了。小夫妻两个就这么一起愉快的用了晚膳再之后,郎世轩被公公郎英叫去了书房,等到再回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妻子也已经妖娆的趴在床上,翘着两只白嫩嫩的小脚丫,一脸含羞带怯的看着他。朗世轩见状下意识的抬起手想要去捂自己的腰子,但举到半路察觉到不妥,竟硬生生的停了下来。   他淡定脱掉衣裳,淡定的走上床榻,淡定的开始了火辣一夜。   “相公……”情`事过后,女孩子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声音懒洋洋地就把今天业大奶奶她们来拜访的事情给说了一遍,最后还问了句:“娘她为什么那么讨厌西府的人呢?”郎世轩闻言沉默了一下,最终,他对李纯意说了多年前的一件往事。   “我有一个大哥你是知道的,但其实在大哥之下,母亲还生了一个女儿,也就是我的姐姐姐姐三岁时那年正月十五满京城的放花灯,大伯父就带着着姐姐去看灯,不料想人多拥挤,一个不注意竟叫姐姐走失了。母亲就只这一个女儿,失了她自然如挖心之痛,从此便对西府那边生了仇怨。” 第5章 0005 画眉是个技术活   知道了事情的原尾,李纯意瞬间就变得眼泪汪汪起来,因为她突然觉得周氏真的是好可怜啊!   “我打小就是姐姐养大的,都不记得娘亲长什么样子了。”李纯意用一张湿乎乎的小脸在丈夫光滑的胸膛上猫咪一样的蹭了下,哽咽道:“我以后一定会把她当成自己亲娘来好好孝顺的。”   郎世轩听了这话不知怎地竟是身子一颤,在李纯意的视线之外,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奇怪了起来,有嘲讽,有厌恶,还有一种说不出的浓浓伤悲。   李纯意是个说到做到的女孩子,等到第二天早晨,她果然跑去给周氏请安了,而且这一次因为来的特别早的缘故,所以她进去的时候,周氏尚且正在梳妆呢。   “娘早。嫂子早。”李纯意好乖的叫了一声。   周氏看了她一眼,没说话。倒是一旁的赵绘心说了句:弟妹来了。   周氏是个信佛之人,这一点,从她整个寝室的布置上就能看得出来,没有任何过于奢华的东西所有的都是简简单单,最多能在一些器皿上看到点莲花纹什么的,屋子里唯一能算值钱的大概就是那燃着檀香的金刚佛手四耳铜炉了。   真是简朴啊!   李纯意看着自己的婆婆,眼中充满了钦佩,她想这就是姐姐所说的还真本心,绝不被富贵所迷的境界吧!   “娘,我来帮你画眉!”李纯意一边说,一边以一种迅雷般的速度,自然而然地从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一只细笔,稍稍地沾了些融了黛砚,又再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嗖地用手指抓住了周氏的下巴:“别动!”她一脸认真地说道。   周氏脸色发青,她活了这么久,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有心想要立刻发飙,但是对方却已经开始动起手来,这还不算,人家一边描还一边小嘴叭叭叭地说个不停:“娘啊,您的这双眉头生的真好啊,又浓又黑的,所以根本不用多涂,只需要稍微勾个边就好,而且千万别画那种眉尾又低又长的眉型,显得呆板没生气,最重要的是并不趁您的脸型,您啊,还是适合这种爽朗大气的平眉……看看,是不是好看很多啊!”   周氏闻言下意识的看了眼面前的黄铜磨镜,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某人给洗脑的缘故,她竟然真的有一种,好像的确稍微好看了一点的感觉。   “是不错。”大嫂赵绘心是个好人,在旁边立刻帮腔道:“这眉毛一画,娘看着倒比从前似是年轻了几岁。”   “是吧!是吧!”李纯意得意一笑,并同时对着婆婆眨了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说了句:“不仅年轻了,人看着还亲和了不少呢!”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不亲和了?”周氏脸色一撂。   赵绘心见状神情骤凛,立刻不敢再出声,然而她旁边那个脸厚如墙的却并无一丝惧怕,反而撒娇样的抓住婆母的胳膊,来回的摇个不停:“唉呀娘!你不要老挑我的刺嘛……我本来就是个嘴巴笨笨的憨厚人,你要多宽容我啊!”   周氏像是个不倒翁似的被她来回推,有心想要发怒,但是看着小儿媳妇那一张笑嘻嘻的撒娇小脸,也不知怎地那股怒火却无论如何都发不出来了。   赵绘心看着眼前这一幕,微微低下头,心里却不知为何划过了一抹异样之感。   如此,自那日起,李纯意果然一改往日的懒散,变得日日都来周氏这边请安,当然了,她来请安的时间不是那么的固定,有的时候一大早就来了,有的时候却是日头挂在天上才匆匆跑过来,但是不管怎么说,就算是打卡签到也好,反正李纯意每天都会来这边晃一晃。   婆婆周氏依然不是那么待见她,甩冷脸什么的更是家长便饭,有的时候甚至都不愿见她。   李纯意也不觉得丢脸,婆婆不愿意见,肯定是因为现在正忙别的事情,所以等等就好了嘛……正巧,如今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和,她就让人用锦鸡的羽毛做了毽子,领着一干小丫头在院子里面踢着玩,那种笑声,吵声,闹声,弄得整个静安堂再也无法静下去了!   “你说!她是不是就是故意来气我的!”每当这个时候,屋子里的周氏就会鼓成一只河豚暴躁的几乎要仰天咆哮,而她的心腹朱妈妈则会一脸乐呵呵地回答道:“怎么会呢,依老奴看二奶奶是个心思单纯的,她是想要亲近您呢!”要说这位也是个奇葩,旁人被冷脸了几次,非得打退堂鼓不可,但唯独这位没事人儿一样该如何还如何。   偏偏她又生了一张那样惹人怜爱的脸蛋,   你就是想对她恶言相向也怪过不去自个的良心。   如此,日子就这般在周氏的郁闷中一天天的过去,随着京城中一日比一日的炎热,五月来临了在这个月份里郎府,准确的说是西府的三姑娘郎蔓蔓要出嫁了,她的一应小定,还有八字之类的,是早就已经过过的,如今男方家的彩礼一送,这门亲事不日就要举行了。   按照本朝的规矩,女孩子出嫁,家里的女眷都要去填妆的,不过一般来说不会给的太贵重,就是一些精致的环儿、佩儿,自家做的荷包、手帕啊之类的聊表心意就成。   李纯意作为隔房的嫂嫂,填妆那日自然也是要出席的,而她送的是一只金累丝嵌红宝石的蝶恋花簪。它被装在一只黑色的檀木盒子里,等到打开的瞬间,那种金灿灿的流光,硕大红宝石独有的华灿,以及连蝴蝶的翅膀以及纤细的花蕊都拉丝的一清二楚的绝顶工艺,几乎立刻就迷住在场所有女人的眼睛。   没有任何一个女人能抗拒得了珠宝的诱惑。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静悄悄的,特别是作为当事人的郎蔓蔓已经完全是惊呆的状态了。   “这、这个也太贵重了!”她看起有些无措,才十几岁的少女平日里最多也就带个银啊,玉啊,鎏金的之类的,这种一看就过于贵重的首饰,她绝对是没有的:“嫂子多谢你了,但东西我不能收。”   “可这是我的一片心意啊。”啪地一下盖上盒子,李纯意强行往人手上塞:“你要是不收,就是看不起我。”郎蔓蔓:“……”我敢看不起你吗?   “轩弟妹说的对,都是做嫂子的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业大嫂子立刻笑呵呵的接过了话头她这样一说,郎蔓蔓方才涨红着张小脸,又高兴又羞涩地说了声:“那就谢谢嫂子了。”   李纯意眯着水灵灵的眼睛满意一笑:“不客气。”   反正这种东西我还有好几大箱子呢。   早就知道这个杀猪女是个“豪绰”的,如今又见她出手又如此大方,别人先不说,反正那位胜二太太可是心头一片火热,几乎立刻就下定了决心,日后定要与这位弟妹“好好相处”嘞。   五月十八,天气晴朗,万里无云,正是难得的黄道吉日,光是今天成婚的在这京城里就不知道有多少家。   郎府的三姑娘也同样在今天正式出嫁了。   上午十点整,迎亲的花轿吹吹打打地过来了,同样过来参加婚礼的郎世轩跟着一帮隔房兄弟们跑去外面堵门。李纯意则是跟着周氏扎根在女眷堆里交际,她今天表现的可乖巧了,全程跟在婆婆身边,该叫人时叫人,该羞涩的时候一概羞涩。   现在外面很多人家都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说皇后的妹妹是九尾妖狐转世,美的能够勾走所有男人的神魂。一开始的时候她们是不相信,并且嗤之以鼻的。笑话!要真是那么漂亮,那皇帝不早就自个笑纳了,哪里还能论的到郎家。再说,一个生于乡野,亲爹又是个杀猪的女孩,再漂亮又能漂亮到哪去!!   然而,今天,啪啪啪啪——   她们集体感到自己被打脸了。   原来这人世间,竟真的有所谓的沉鱼落雨之美,闭月羞花之貌啊!   …………   …………   …………   脸蛋长得好看也就算了为什么身材还那么火爆啊!!!胸脯那么鼓,出门都不会觉得不好意思吗   看来传闻没错呢,众人眼睛发红地呸道:就这模样,绝对妥妥的狐狸精了。   在鞭炮的震响和人群的吆喝声中,排除千难万难的新郎官终于一头闯了进来。   李纯意远远地看了这位新晋妹夫一眼,嗯,长得一般,不过个子蛮高的,身板也挺厚实,她听业嫂子提起过这位新郎官叫张淮恩,益州人士,父亲当过一任巡抚不过现在赋闲在家,这两人的婚事是郎家大伯还在世的时候就定下的,有点娃娃亲的意思,而接下来的一切那都是顺理成章的,不过在背新娘子出屋的时候,送人的既不是郎世业也不是郎世胜,而是西府的老四郎世焱。   主动要求送姐姐出门的他,一路上眼睛都是红红的,可见平日里这对姐弟关系一定很不错。   也难怪会伤心了!这一别,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相见。   毕竟,益州可是好远好远的啊。 第6章 0006 你好,情敌。   郎英来到静安堂的时候,周氏正在佛龛前做功课,最近托了那个小孽障的“福气”她连拜神的时间都比以前少了呢!   “夫人,老爷来了。”朱妈妈站在门口轻声提醒了一句。   周氏闭着眼睛,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要说这郎相夫妻也是一对奇葩了,他们两个人现在完全出于分居状态中,周氏自然是住在静安堂的,郎英则干脆住在书房的抱夏里,偶尔觉得寂寞了也会去两个妾室那里休息一晚,没错!郎英是有妾室的,一个姓王一个姓郑,不过是年轻时候纳的,现在也都是老姨娘了,两人也都没有生育过孩子。   坚持作完这一日的功课后,周氏对着菩萨拜了三拜方才在在朱妈妈的搀扶下起身去见了郎英。   夫妻两个面对面的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郎英先说话了……   “有件事情可能要麻烦到你。”   “心雨要回来了,为了避免麻烦,让她在你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吧。”   “我已为她寻了门不错的亲事,让她从宰相府中出嫁,也算全了她父亲对我的一片恩义之情。”   周氏听到这里,一双眉头微微皱了下,显然对于丈夫口中的那位心雨姑娘甚是不喜,按理来说以她的脾气,若是心中不愿,肯定会直接拒绝,但是这一次不知为何在沉默少许后,她竟是说了句:知道了。   虽然口气还是挺不耐烦的,但最终却是应了下来。   郎英闻言脸上的表情果然好看了一些,于是又稍稍坐了会儿,方才起身离开。   他前脚刚一走,朱妈妈后脚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周氏斜眼看她,有些不满的样子。   “夫人莫怪。”朱妈妈抿着唇角,笑盈盈地说道:“老奴只是觉得,别看您平日里冷冷的但心里到底还是疼二爷和二奶奶的。”   周氏闭上了眼睛,冷冷地说了句:“不知道你在讲什么。”   在郎英拜访完自己妻子的五日之后,一辆黑呢的双轮骡车从宰相府的角门驶了进来,早就得到消息的朱妈妈已是等在了这里,她对着那骡车,笑着叫了句:“邹姑娘。”   听见声音,那车子果然立时就停了下来,再过片刻,里面一前一后,走出两个女孩,其中一个年龄较小的一看就是丫头,而另一个穿着水绿色细纱合纹裙,梳着单螺髻,皮肤白皙,眉目清秀温婉的,一看就是主子。   “朱妈妈”少女微微垂头,小声地叫了一下。   “夫人知道邹姑娘今日回府,特地让老奴过来接您。”   “岂敢劳烦妈妈。”少女看起来有些惶恐。   要知道,以前在府上时,周氏对她素来是不闻不问的。   “不劳烦,不劳烦。”朱妈妈笑起来和气极了:“对了,有件事情要告知姑娘一声,您以前居住的梅影小筑因为年久失修,塌了一面墙壁,为保安全夫人已经下令要整院重新翻修了,所以这段时间,只能先委屈您在静安堂住上些时日了。”   少女听了这话,温婉的脸上微微一白,但在朱妈妈笑盈盈的视线下,她哪里还有其他别的选择呢?   ****   李纯意见到这位邹姑娘是在第二天上午她去婆婆那请安的时候。   “疑?你就是心雨妹妹吧,我是李纯意,你二哥的新婚妻子。”   邹心雨近乎失神的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女子,因为情绪上的过于混乱,让她整个人连话都无法完整的说出来了。   唉,又是一个被我美貌震慑住的凡人。   李纯意妩媚的双眼中划过一抹深深的无可奈何,就这样直过了好久,面前的这位邹姑娘方才缓过神来:“心雨失礼了。”她面色苍白,声音复杂地低声道:“您真是美丽,二哥当真是好福气。”   李纯意闻言羞涩的笑了下,心想;这位妹妹讲话真好听啊!   关于这位邹姑娘的来历,昨天就已经有人告诉过她了。   原来在十几年前,当时还不是宰相的郎英被先帝任命为御史钦差去江南查一桩银税案,期间在路上就遇见了数场刺杀,其中最危险的一次,幸有一名义士拔刀相助,而这位义士就是邹姑娘的父亲他成功保了郎英抵达江南,但是自己却因为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郎英感念其救命之恩,在好生安葬了他之后,又发现对方家里竟只剩下一个孤女无人看顾遂把那孩子接到府中,以亲戚之名悉心抚养。   所以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位邹姑娘相当于郎英的义女。   李纯意叫她一声妹妹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我听说你是因为身子不适,所以才去庄子上修养的,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多谢二嫂关心。”邹心雨微微垂着头,神情间似是有一丝的紧张,只听她轻声说道:“都是陈年的老毛病了,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可是不像啊,脸这么白,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李纯意哦了一声,不过她们两个人到底也不是很熟的关系,所以很快地,她就又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婆婆身上。   “娘啊……”她甜甜地笑了下,高高兴兴地说道:“我明天上午想要出门一趟您看行不行?”   周氏闻言抬起头看了其一眼,皱眉道:“干什么去?”   李纯意便用着理所当然的表情欢欢乐乐地说道:“东兴楼最近新出了一道卤鹅,听说超级好吃便是陈年老饕也对其赞美有加,我想亲自去尝尝它到底有多好吃。”卤鹅热的才好吃,冷掉的话就会差上很多,所以一定要亲自到店品尝才行呢。   这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嘴馋的儿媳妇,周氏皱着眉头,张口就想要拒绝加训斥,然而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就见李纯意双手合十,不但脸上尽是撒娇的表情,且整个身体还跟着一扭一扭的:“娘啊您最好了,一定会答应的我的吧,我要是吃不到那卤鹅,晚上都会睡不着觉的,娘啊,求求你了,就答应吧!”   周氏沉着脸看着自己的小儿媳妇跟只胖蛆那样在梨花木的椅子上扭来扭去,一副如果你不答应我说不定下一秒,我就不是只在椅子上扭而是要躺在地上四脚朝天的扭了。   一二三,深深吸了一口气。   周氏瞪眼道:“带上家丁,不许惹事。”   “好的丫,谢谢娘,娘你真好,娘你是世界上最仁慈的婆婆……”李纯意欢呼一声,好话也跟洒水似的往外地涌。一旁的邹心雨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那脸上的表情就像是看见了什么极度无法理解的事情一样。一直默默无语,没有说话的赵绘心颇为理解地看了她一眼,是呀,谁能想到这位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居然是这样一种不同寻常的个性呢?   脚步近乎虚无的从周氏那里出来,邹心雨没有直接回自己的住处,而是在想了想后,去了隔壁的西府。温氏见了她与其说了几句话,再之后,她便被几乎迫不及待的五姑娘朗珊珊拽去了自己屋内。   “心雨姐姐你总算回来了!”郎珊珊握着她的双手,眼睛有些红红的样子。   她们两个算是自小一块长大,是极好的闺蜜,郎珊珊对她的感情甚至比自家亲姐妹们还要深厚许多。   “珊珊……”邹心雨望着她也是一副感动并着怅然的表情,只听她叹息般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恐怕只有你是真心实意的盼我回来。”   “怎么会呢,心雨姐姐你不要这么说,叔父……他也是很疼爱你的啊!”   可是再疼爱他也不是我的亲生父亲啊。   邹心雨摇摇头,神情上有着说不出的低落。   这样无所依靠的表情是最能惹人怜爱的,这不,郎珊珊一见,心里头立刻就为她抱起了不平。   “说起来都是那个女人的不好!要不是她非要横插一杠,二哥就一定会娶你为妻!”   “别乱说。”邹心雨听到这里,双目中立刻泛起了泪光,只听她呢喃道:“我和轩哥哥只是单纯的兄妹之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怎么能没有其他呢?   你对二哥的情谊,这两府之间又有谁是看不出来的呢?   郎珊珊非常非常喜欢邹心雨,心里也是期盼着对方能够成为真正的郎家人,只可惜……只可惜……被那个女人给鸠占鹊巢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呢?”郎珊珊一脸担忧的问道:“我听大嫂说,你的婚事差不多已经被伯父定下来了。”豆大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知道什么时候,邹心雨哭的几乎快要喘不上气来只听她无比哀伤地哽咽道“还能怎么办呢……我只是一届寄人篱下的孤女,命运如同浮萍一般,除了听天由命外又有什么别的办法呢?”   邹心雨有多么喜欢二哥,郎珊珊可是比谁都明白的。   如果是以前,她也许会提出,如果你真的那么舍不得,不如给留下来给二哥做妾,以你们的情谊,想必二哥日后也不会亏待你,但是现在——即使郎珊珊自己也不得不承认,李氏那个狐狸精实在是过于美貌了,有那样活生生的国色天香存在,心雨姐姐不要说是胜算了,恐怕连存在感都没剩下多少了。 第7章 0007 各人的心意   邹心雨在郎珊珊这边呆到了夕阳落下,方才起身而归,两个女孩的眼睛都是红红的,特别是邹心雨跟只小兔子似的,整个人看着更是越发的可怜,不料想她这边刚刚踏出门槛,迎面就撞上了一个滚热的胸膛,吓的她连忙往后踉跄了两步。   “抱歉抱歉,心雨妹妹你没事吧!”鲁莽的少年连忙拉了她一把,并同时涨红了整张脸蛋。   邹心雨抬头一望,然后叫了声:“是焱哥哥啊,好久不见。”   郎世焱,西府这边排名第四,嫡子,是温氏所生的小儿子,郎珊珊一母同胞的兄长。   跟郎家大多数的斯文类型不同,郎世焱是个浓眉大眼的少年,再加上他黝黑的皮肤和常年习武锻炼出来的身板,让他起来很壮硕,用李纯意在私下里偷偷跟丈夫的说的话就是:四弟看起来有点像是头小黑熊。   当然,接下来还有一句没说的就是:看起来怪可爱的。   “你怎么总是这样冒冒失失的啊!”跟过来送客的郎珊珊横眉一竖,嗔怪地指责道:“你难道不知道心雨姐姐素来身体柔弱吗?你这样撞过来,万一碰坏了她该怎么办。”   被自家妹妹一顿抢白,郎世焱看起来更无措了。   反倒是一旁的邹心雨特别懂事的说道:“我又不是瓷瓶,怎么会碰一碰就坏掉呢,珊珊你太夸张了,焱哥哥又不是故意的。”   郎世焱看着面前温柔懂事又体贴的少女,本来就涨红的面色不禁越发高热了起来。   似乎也是感觉到了他目光中的某种东西,邹心雨下意识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又略略说了几句就告辞离开了。   “心雨姐姐是多好的一个人呐。”郎珊珊望着她孤独而去的背影,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同情。   “是啊。”那边的郎世焱同样看着她的背影,喃喃地说了句:“她真的非常好……”   就像是邹心雨爱慕郎世轩那样,没有人知道,其实郎世焱心里也同样爱慕着这个清秀美丽惹人怜爱的姑娘。但是郎世轩太优秀了,他也知道自己根本比不上哥哥,所以也只能压下满腔的心意不敢透露出去半点,但谁成想……天不遂人愿……一道赐婚旨意下来二哥就娶了别人……   郎世焱心里除了替邹心雨抱不平外,未尝也没有一丝丝的窃喜之意。   既然那两个人没有缘分,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尚有机会,就是抱着这样的意念,在知道邹心雨回来之后,他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匆匆赶来。   “心雨妹妹好像不大喜欢我。”晚间,在一场激烈的运动之后,李纯意躺在丈夫的胳膊上,一边伸出手指在人家光裸的胸膛上画圈圈,一边轻声说道:“唉,还以为我们可以成为朋友的。”   郎世轩低下头亲了亲她有些潮湿的鬓角,低声笑道:“别胡思乱想了,反正要不了多久她就会嫁出去的,你平日里若是寂寞了,可以多去找大嫂说说话。”   赵绘心吗……   李纯意在郎世轩看不见的地方轻轻地嘟起了嘴巴。   不行啊,她们两人的气场也不相合,做对表面妯娌还行,想要再深一些怕是就……   “我在京城都不认得什么人。”李纯意叹了一口气,满是追忆地说道:“想当年在家乡的时候我可是有好多小伙伴的。”简直就是一呼百应。   郎世轩笑了笑:“想家了?”   “嗯,有一点吧。”李纯意闷闷地说道:“姐姐又不让我总进宫。”   “宫里局势复杂,皇后娘娘是不想你被牵连进去。”还有一个就是不想别人说李纯意仗势而骄不把夫家看在眼里。   “我知道。”闷闷的声音继续响起:“可我还是好担心啊,太后一直都不喜欢姐姐,总是想尽办法地刁难她。”当今太后并不是圣上的生母,当初之所以会选圣上继位,怕也是存了对方软弱可欺日后也好控制的念头,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皇帝的确是温和软弱了,但儿媳妇却彪悍异常。   如今这对婆媳在宫里面斗的是如火如荼,战斗场面可谓是异常激烈。   “说起来,还是我的婆婆好啊!”李纯意无不感叹地说道:“娘性格直爽,又愿意疼我,跟姐姐相比我可真是幸运啊!”   郎世轩默默的听着妻子的话,好半晌后,才声音干哑地问了句:“你说这话是认真的吗?”   “嗯?当然了,难道我会骗你?”似乎是想要证明自己有多么的受到宠爱,李纯意喜滋滋地地说道:“我明天想去东兴楼吃卤鹅,刚一说,母亲立刻就同意了。”   郎世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而后沉声说道:“我明天会告半天假。”   李纯意倏然抬头。   “所以,咱们一块去吃卤鹅吧!”   李纯意一下子就笑了,哎呀呀……我的相公怎么这么好呀……真高兴……   安稳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走过,转眼之间,就又过去了大半个月。   这一日,郎英让人把邹心雨唤了过去,两人也不知道在书房里面说了些什么,反正等她出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失魂落魄的,再然后府里就传出了风声,说是邹心雨的婚事确定了。   对方是一位举子,耕读之家出身,虽然现在还未领什么官职,但据说是个妥帖人,郎英知道妻子不喜欢邹心雨,所以肯定是不会为其操持婚事,而他自己毕竟是男子很多事情也都不方便遂就把此事交给了隔壁的温氏,请嫂嫂代为操持。   如果双方正式过定,那一切就全都完了。   当知道这个消息后,最受到刺激的不是别人,正是郎世焱。   紧张于心上人即将别嫁的他,当即再顾不上其他,立刻找上了自己的母亲,噗通声跪在地上后就明明白白的表明了自己的心意,然而从来都很温和的母亲这一次却表现出了强烈的反对。   “邹心雨绝非你良配,你还是断了这个念头吧!”温氏的神色凌厉极了,声音里更是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坚定。   “母亲,这是为什么啊!”郎世焱赤红着眼睛,看起来不解极了:“心雨妹妹也算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平日里不也是很喜欢她的吗?为什么不同意,难道……难道你也和别人一样,嫌弃她是个孤女?”   温氏看着一脸执拗的小儿子,竟半丝解释的意思都没有,只强硬地说道:“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情就到此为止。”温氏是个手腕强硬的人,她知道郎世焱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屈服,于是干脆就把人给关了起来,打算等到邹心雨婚事落定后再把人放出来。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郎世焱的决心。   当小黑熊一头闯进来的时候,东府的一家人正在吃晚饭,今天难得人聚的全,红松木的雕花圆桌上,郎英、周氏,赵绘心母女,李纯意夫妻、以及邹心雨都在。   郎世焱哐当一声破门而入的时候,吓的李纯意小手一抖,筷尖上的白色鱼腹肉吧唧下就掉在了地毯上。“叔父!”郎世焱红着眼睛,脸上也露出破釜沉舟般的表情,只听他说道:“请您不要把心雨妹妹嫁给别人,我喜欢她,请您成全。”   此话一落,厅堂里所有人都露出大吃一惊的神色,并同时纷纷把视线放在另外一个当事人身上邹心雨大概也是没有想到郎世焱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见她整张小脸倏地红了个通透身子也在不停颤抖着,整个人已经是完全说不出话来的状态了。   这么激动吗?   李纯意眼睛亮晶晶的,也开始有点激动了起来,因为她觉得自己正在见证一场勇敢的爱情。   郎世轩默默的看了身边的妻子一眼,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满屋子的沉窒,止于郎英的开口,他深深地看了一眼亲侄子后,起身说道:“你跟我来!”就这么,两人去了书房。   好失望……   没能看到后续……   而在郎英和郎世焱离开后,周氏也跟着起了身,就见她冷冷地扫了眼已经僵化住的邹心雨然后发出了一声不屑至极的冷哼。   “我们也先告辞了。”赵绘心牵着女儿的小手,也是满脸尴尬的离开了。再然后,朗世轩也要走,李纯意倒是不想走,但奈何小手被人攥在手里不走也不行啊……   不过在走之前,她还是高声说了句:“心雨妹妹,我支持你哦!”   毕竟真爱是无罪的啊!   大约是被自己的这一句话给感动的缘故吧,李纯意眼睁睁的看着邹心雨使劲儿的晃悠了几下,真的是一副非常娇弱的样子呢!   “相公,相公,你说四弟会成功吗?”回去的路上,李纯意一脸八卦地问道。   郎世轩不说话就是拉着她的手,默默的往前走着。   李纯意的疑问,在几日之后终于得到了解答。   邹心雨与那位举子的婚事就此作罢,取而代之的则是她和郎世焱的婚事。   没错!   温氏过来提亲了。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小儿子把事情闹成这样,不成亲他们两家都没有办法收场啊。 第8章 0008 好枣、孬枣   “事关你一生之幸福,你可要想清楚了!”   酸枝木的雕花大床上,正在睡梦之中的邹心雨猛然睁开双眼,此时的她全身大汗淋漓,眼神极度飘忽,便是整个人的神情也充满了惶恐和不安,很明显,她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噩梦。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大约是听见床帐内的动静了,睡在脚踏上的小丫鬟百叶立刻清醒了过来。   而当她拢起帐帘时却发现,已经半坐起来的邹心雨正在默默的哭泣着。   百叶的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心疼的神色,她难过地说道:“姑娘,你又在伤心了。”   邹心雨垂眸,自暴自弃的哽咽道:“我倒宁愿自己现在就伤心死,也好过这般左右为难。”   “姑娘若是实在不愿,那不如就直接拒绝吧!”百叶轻声说道:”焱少爷虽然是个好人,但您对他从来都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啊!”她是从小就伺候邹心雨的,所以深深地知道,她们家小姐一直以来喜欢的都是那种斯文有才华的男子,焱少爷虽然不至于大字不识,但要说什么文才那肯定也是蒙人的,这样的人,即便是日后成亲精神上也不能共鸣啊!   邹心雨哭泣却默不出声。   百叶见状又忍不住继续劝道:“小姐,奴婢是真觉得您和焱少爷不合适!”   邹心雨喜欢过郎世轩的事情基本上东西两府的人都是心知肚明的,若是小姐嫁给别人倒好,这天长日久的大家也就都忘了,但要是嫁给郎世焱,这以后得留下多大的话柄啊!   “可、可我若不嫁他……”在自己的心腹丫鬟面前,邹心雨忍不住地说出了内心中最真实的感受:“此生将会远离郎府,恐怕再不能、再不能看见轩哥哥了……”   “姑娘!”百叶一听这话,心里顿时又焦又急:“二爷都已经成亲了,你怎么、你怎么还在惦记他啊!”   邹心雨不语,只是不停的流着眼泪。   这是从小到大,持续了十几年的感情,又怎么可能这样轻易的释怀呢?   “阿叶,轩哥哥、轩哥哥、他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我喜欢了他那么久那么久,为了他我努力的学习,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够成为配得上他的女人,可是、可是他却娶了别人为妻。”邹心雨太痛苦了,而这种痛苦在亲眼看到李纯意的那一刻又被放大到了极致。   如果,郎世轩的妻子是个平平无奇的庸俗女子,如果郎世轩看着她的眼神没有那么温柔,那么炙热,她还能自我欺骗,告诉自己轩哥哥不过是迫于皇权的无奈,才另娶他人。   可是现在——   人家是郎才女貌,金童玉女,恩爱非常,便是连走路都要相互牵手。   她没有办法再自我蒙蔽了,轩哥哥不是迫于无奈,他是真的喜欢上了那个女人。   伤心与恨意,根本没有办法停止下来啊!   百叶看着几乎哭成了泪人的姑娘,双眼也变得赤红了起来,但人世间的姻缘就是这样充满了阴差阳错,就算你是先来的,但最后陪在那个人身边的却不一定是你啊!   邹心雨哭了整整一夜,也心碎了整整一夜。   然而,到最后,她却还是向郎英表明自己愿意嫁给郎世焱。   消息传出去之后,最感到高兴的莫过于郎世焱本人,即使他因为鲁莽的行为被母亲给狠狠的惩罚了一次,打的几乎半死,却也在所不惜。   “心雨妹妹我这一生一定会对你好的,绝不相负!”郎世焱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   两人的婚事很快就定了下来,就在三个月后,而周氏也发话了,她以邹心雨需要安心备嫁为名禁了她的足并且也不让任何人过来探望她,摆明了是要其安静,再不准生事的意思。   而对于这一场意料之外的婚事,东西两府的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见解。   其中,最为主流的其实还是嘲讽,她们是这样说的——   “咱们这位邹姑娘当真是好手段,这一杆子打下去,管它好枣还是孬枣,总归是手里有枣,不亏!”至于谁是好枣,谁是孬枣,那就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了。   这世间,大众对于男人和女人的评判就是这么的不公平,哪怕这件事情是郎世焱自己主动的,但大家不会去骂他,只会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邹心雨。   让一个女人来承担最大程度的恶名。   这样的闲言碎语在两府之间飘飘忽忽,隐隐约约地传着,自然而然地也就传到了李纯意的耳朵里,对此,从来都是直脾气的她,居然能够压住心思,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问。每天照样开开心心的生活,仿若从来都不知道自己丈夫其实是被人惦记过一样。   这一日,赵绘心正在自己的院子里看着女儿描红,气氛正静谧的时候,忽地一阵略带嘈杂的声音从外头传来。   赵绘心抬起头对着朱妈妈吩咐道:“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朱妈妈点点头,她去的快回来的时候也快。   “是二奶奶请了仙绫阁的师傅们来裁衣裳,乌泱泱的好多人……”   赵绘心一听这话,眉头稍稍一皱:“她衣裳多的怕是十个乌木箱子都装不完,怎地现在又要做了?”   “我知道,我知道!”回答她的是一旁的芳姐儿,只见小姑娘弯弯着一双眼睛摇头晃脑地说道:“当女人打开衣柜时,就像皇帝在选嫔妃,可左看看右看看,竟都是一些人老珠黄之辈,于是大手一挥:宫里又该进新人啦!”   赵绘心和朱妈妈听见方姐这一番童言童语,既好笑又惊诧,特别是赵绘心忙问道:“你这孩子是跟谁学的这些怪话?”   芳姐儿就开心地说是跟二婶学的。   “二婶可有意思啦!”芳姐儿笑眯眯的显然是非常喜欢她口中的二婶。   究竟是什么时候,那个女人竟把自己的女儿也笼络了过去,李纯意强大的感染力已经让赵绘心开始感到一丝丝的不安了,反倒是一旁的孙妈妈笑着说道:“二奶奶说话还是这么的风趣。”   赵绘心闻言轻轻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   搂着女儿又写了半晌的字,再然后,门口就有人通报说,二奶奶身边的丫鬟来了。   果然,片刻之后,四个长相俏丽的小丫鬟就双手捧着檀木托盘走了进来。   其中一个领头的是这么跟赵绘心说的:“大奶奶安好,今日仙绫阁送来了一些夏日常用的锦缎材料颇好,我家夫人择了几匹出来,说是送给芳小姐做几件夏天的小裙子。”   赵绘心闻言便放眼望去,她也是个识货之人,但见那檀木托盘山垒着的缎料,有云绸的,虹缎的,缂丝的,织锦的,印花的,无论哪一匹都是不可多得的上佳之品。赵绘心微微垂下眼睛有心想要拒绝,然而怀里的女儿却已经高高兴兴地走了过去,并一脸惊叹地说道:“哇哦,娘,这些料子都好漂亮啊,真的全部都要给我做衣裳吗?”   没错!人家不是给她的,而是给女儿的,正所谓长辈赐不能辞,她到底是不好拒绝的。   “以后要好好谢谢你二婶,知道吗?”赵绘心说道。   芳姐儿使劲点了点头,大声道:“知道啦!”   一口气做了二十套漂亮的夏装,李纯意简直美极了,等到衣服送来的时候,她就开始迫不及待的一件一件试了起来,而且她还不是自己试,而是要在郎世轩面前试,试完了还要让他发出品评。   于是我们的前.状元郎现.翰林院编修,在朦胧的琉璃灯光下“被迫”观看了一场美轮美奂的变装秀。从超级良家妇女的竹青色素文裙,到不是那么良家妇女的玫瑰色流光裙,从俏皮清新的碎花纱织裙,到绣满金丝牡丹的拖地长裙,事实再一次活生生的证明了,只要你人长得漂亮,那是穿什么都好看!!!   “唉,我都没有新的首饰来配这些新的裙子。”丝毫不知自己有多么败家的女孩子发出了无比忧愁的感叹。   那边的郎世轩闻言则是立即说道:“都是为夫没用,微薄的俸薪难以为你买许多漂亮的首饰不过你放心,我日后一定会加倍努力工作,嗯,最近翰林院里有个整理古书的活计,参与者每月可多得三钱银子。”李纯意刚开始听见这话时那是非常感动的,相公愿意为了自己努力工作什么的真是好感人,但是听着听着她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   “什么!!!每天还要加班???”   不要啊,加班什么的最讨厌了。   “呜呜呜……相公,相公,我不要首饰了!你千万别加班。”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委屈你了?”忧愁地叹息。   “不委屈,不委屈。”李纯意赶忙搂着他的脖子道:“衣服也好,首饰也好都不重要,我更想要的是相公你陪着我啊!”   “这么粘人?”   “嗯!”毛茸茸的脑袋在人家脖颈处热乎乎的使劲蹭:“我是粘豆包,要一辈子都粘着你。”郎世轩唇角轻勾,手指挑起那细腻的下巴,下一秒,给了这个粘豆包一个火辣辣的法式深吻。   真的是非常激烈的那种…… 第9章 0009 我是你婚礼上最美的女人   说起来这是李纯意第二次给人填妆了,第一次是已经嫁去益州的郎蔓蔓,那时她送的是一只金丝红宝的贵重首饰,当时拿出来后还引得许多人惊呼出声呢。而这一次,李纯意填妆的礼物也是一只金簪,不过就是样式普通了点,重量也只有第一只的三分之一。   但不管怎么说也是金簪呐,毕竟隔房的亲堂妹和寄住在府上的“义妹”还是有差别的,李纯意认为自己做的已经很公平了,然而万万没有想到,她这边的东西送出去后,居然还能得到一份贵重的回礼,当时的场景是这样的……   地点:静安堂的一处厢房中。   人物:李纯意、赵绘心、以及虽然是新娘子但脸上却看不出一点喜意的邹心雨。   事件:填妆   赵绘心先拿出了自己的填妆礼物,是一把掐丝珐琅的银制手把镜,挺小巧精致的,但说实话并不值几个钱。   “多谢嫂嫂。”邹心雨咳了两声,然后温婉而笑的接了过来。   李纯意见状便也跟着拿出了自己准备的东西,邹心雨同样接了过去,同样笑着说了句:谢谢嫂嫂,但却连手里的盒子都没有亲自打开过。   李纯意微微挑了下自己的眉头,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如果说以前邹心雨对她的敌意尚不明显,那么现在这股子敌意恐怕已经连续翻了好多倍,是连掩饰都懒得掩饰的程度了。   早知这样的话,就不送金簪了,随便来点包铜的得了。   似乎也是感觉到了某种暗潮汹涌,那边的赵绘心立刻摆出一副关心的架势柔声说道:“心雨妹妹,我看你面色倦惫,偶有喘咳,可是身子不适?”   邹心雨摇了摇头,温婉道:“可能是最近有些劳累吧,不要紧的,多谢嫂嫂关心。”   赵绘心闻言便笑了下:“女孩子都是这样的,成婚前的日子总是忙忙叨叨的,不过你自己也不要太紧张,要注意身体啊!”   “是,心雨知道了。”   人家两个人跟知心姐妹似的在那里轻声细语,李纯意就坐在旁边无聊的听着,她的视线随意发散,然后很快地就看见了不远处立着的绣架,以及上面挂着的大红色嫁衣。   是时下京城中最流行的那种款式,当然,也是最普遍的那种。   李纯意听朱妈妈说起过,邹心雨成婚,府里为她出了六十四台的嫁妆,并着一个京郊附近的小庄子,以及五百两银子的现钱。这些东西跟当年李纯意出嫁时的金山银海当然不能相比,但却也是这京城大户人家嫁女时的档次了。   父亲的一条性命换得女儿一生锦衣玉食说起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嫂嫂……嫂嫂……”突然地,耳边传来的声音让正处于走神中的李纯意回过神来,原来是邹心雨正在唤她。“我听着呢。”李纯意问道:“什么事?”   邹心雨定定地望了她一眼,就见其十分有仪态的起身,并从一处立着的多宝阁中取出一本素蓝色的古籍出来。“这是从前轩哥哥借给我用来临摹的字帖,我现在行动不便,就请二嫂你帮我转交给他吧!”邹心雨素白的手指在古籍的封面上缓缓地摩挲了一下,便是连脸上的表情都带着惹人怜惜的不舍与留恋。   既然是相公的东西:“妹妹放心就是,我一定替你转交。”   事情如果到了这里那字帖终究只是一本字帖还成不了“贵重的礼物”但意外就意外在,李纯意回去后在这本字贴里发现了一张泛黄的旧纸,且那上面还用墨汁写了一首小诗,是《诗经》里的《静女》。对!就是那个著名的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的静女。   字迹清俊,百分百来自于我们才华出众的状元公。   一个男子借给一个女子一本字帖,然后字帖里面还夹着一首缠绵悱恻的小诗……   李纯意看着看着,然后就笑了,行!既然你存心不让我好过,那我也绝对不能让你舒坦了咱们走着瞧!   今日是郎家西府.四少爷郎世焱的婚礼,一大早整个西府便已是张灯结彩,人来人往,上午十时,花轿来临,因为两家离的极近,所以新娘子在上了花轿后,还需装模作样的绕城半圈,方才会抬回家去。郎世焱的两个哥哥还有他的许多知交好友都跑来迎亲。然而,在他们刚刚踏进东府的大门槛,还没大喊一声:速速交出新娘时……所有人的眼睛就全都掉在了地上,毫不夸张地说,当时整个场面简直静极了……   至于原因,很简单,因为一道身影缓缓地从不远处的廊下经过。   她,穿着一身粉蓝色的金绶耦丝云纹衫,如云般垂坠的两袖上是玉色绣圻的团花纹,一条琉璃色的群带之下,是无比华美的牡丹薄水烟逶迤拖地长裙。她,乌黑的秀发梳成繁复的双环望仙髻,上缀着只金累丝嵌红宝石的镂空双鸾分心簪,按理来说这样盛艳的打扮,一个弄不好便会显得人极度庸俗,然而,她却不会!因为太美了!那种美仿若是九天玄女下凡尘,那是对于人类审美的巨大冲击,见面者无不震撼。   那缓缓而来的美人,似是路过,并不理睬他们这些孟浪之徒,而跟着她身后,如同簇拥着王后一般的八位侍女,则同样目不斜视的缓慢走过,那气势,那排场……   “外面怎地突然变得这样安静?”屋内,百叶一脸惊诧地喃喃说道。她刚刚明明有听到吵闹的声音,心里知道这应该是花轿来了,可是这声音却又在瞬息间就消失不见了,当真好古怪!   身穿嫁衣,蒙着盖头的邹心雨不知为何心里竟突然涌起一抹不安来。   事实证明,她的这种预感简直对极了。因为在接下去时间里,李纯意让她确确实实的明白了一回什么叫做“艳压”什么叫做“我是你婚礼你上最美的女人”。毫不夸张地说,这一天,除了新郎官外基本上没有人把注意力放在新娘子身上。   因为大家都去看仙女/狐狸精啦。   男人们开始疯狂讨论,皇后娘娘的妹妹到底是不是大业第一美人,以及郎世轩那个家伙怎么这样好福气真是羡慕嫉妒恨啊。女人们则是对李纯意的整套装扮和妆容充满了剧烈的兴趣,无论是额头上那彩蓝色的桃形花钿,还是纤纤指尖上染的凤仙花汁,又或者是她随意捏在手里的象牙丝编彩绘点翠羽扇,大家都充满了剧烈的兴趣。   这就好比世界第一超模,从你面前活生生的走过,就算你心知肚明没有人家那个美貌和身段,但却依然止不住的想要掏钱购买她身上穿着的衣服。   因为好看啊!   我若是也扮上哪怕只有她的三分之一,不!是十分之一,也就心满意足了。   她是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新房中,邹心雨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喜床上,她的身体在情不自禁的发着抖,不是因为激动而是因为愤怒。即使这场婚礼并不是她想要的,但是邹心雨依然感到了一种无与伦比的巨大羞辱。   再热闹的宴席也终有结束的时候,李纯意回到自己的房间后,整个人就由不久前的斗志昂扬变成了现在的意兴阑珊,而与此相对的则是郎世轩的面沉如水。他是在婚宴快要结束的时候赶回来的,没有办法,最近翰林院的工作实在忙碌,根本不好请假。   所以,你完全能够想象到,当他紧赶慢赶的跑回来参加堂弟的婚礼时,却猛然发现所有客人,无论男女老幼张口闭口讨论的不是新郎和新娘,而是他老婆时,郎世轩的心里所受到的冲击。然后这股冲击在看到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李纯意后,瞬间进化成了“爆击”。   气氛很凝滞,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他这是在给我脸色瞧吗?觉得我不应该抢了邹心雨的风头?   李纯意瘪了瘪嘴巴,然后心里的委屈忽然就像是火山一样的爆发了,她整个人扑在床上,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枕头底下,没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面就响起了嘤嘤嘤……地哭泣之声。   本来面沉如水的郎世轩这下子彻底不能再装深沉了,只见他狠狠地抿了下自己的嘴唇,然后来到床前,伸出手强行把某人从枕头下给挖了出来。那是一张完全已经哭成花猫的脸蛋,眼泪鼻涕全都流了下来,没有丝毫的美感,但是看着却又无比的可怜。真的!实在是太可怜了,你看她哭的上接不接下气的那个样子,真是什么狠心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过他说不出来,可是有猫能够说出来……   “静女是谁?”可怜的猫啊,气势汹汹,后颈的皮毛都要炸开了一般的质问道:“她怎么就其姝了!”   花了整整一刻钟的时间,满脸黑线的郎世轩方才断断续续的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简单点来说就是:老婆吃醋了! 第10章 0010 桃之夭夭   这是一个误会!   郎世轩解释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只是一双眉头微微蹙着。   跟李纯意不一样,他素来是个记忆力极佳之人,只要是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便不会忘记,所以几乎没用多长时间他就把真实的事件给还原了出来。   “这首小诗的确是我写的,不过也只是随便摘抄的练笔之作罢了,写完了也没在意,随手便夹进了这字帖中,后来邹心雨借书,我让她自己去书房选,她就选了这本而已。”   换句话说就是《静女》根本不是专门给邹心雨写的。   所以说……是自己误会了……   本来哽哽咽咽的李纯意顿时就不哼唧了,她眨了眨那双红肿的眼睛,怯生生地抬起头来,然后不出意外的看见了一张面无表情的俊脸以及一双充满谴责的双眸。   好丢脸,但还是不想承认错误,所以要转移炮火以及先发制人!   “她是故意让我误会的!”李纯意气的握起小拳头恨恨的发着小彪彪:“真是个坏心眼的家伙……哼!你也不好!如果你不是这么英俊潇洒、才华横溢、一表人才、学富五车、风度翩翩,她也不会暗恋上你,以至于让我丢了这么大的人!”郎世轩眯着眼睛看着李纯意气嘟嘟的样子,心中却想:你不要以为甩几句成语就可以让我这么轻易放过你。   然后下一秒。   “相公!”伴随着软软糯糯的声音,热乎乎的带着香味的身体也跟着粘了上来:“这一次是我太冲动了,中了敌人的奸计,可那也是因为我太在乎你了呀,你原谅我好不好。”   郎世轩:“…”。   女人太美,声音太甜,于是除了说好以外好像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了。   次日,静安堂。   赵绘心如同往常那般正在服侍婆母用膳,而昨天那个在别人的婚宴上却大出风头的女人,此时却坐在檀木雕花的饭桌旁,双手捧颊,一脸遥想,并且还时不时的发出阵阵的傻笑。   “够了!”似乎是再也无法忍耐下去了,周氏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银箸死死地看着李纯意,口气极冲地质问道:“你从一早晨就开始傻笑,到底有完没完!!”平白无故的挨了一顿骂,李纯意看起来多少有点懵逼,不过她素来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于是很快地就收敛了自己的心绪老老实实地吃起饭来。   饭毕,周氏甩都不甩两个儿媳妇自顾自的离开了,反倒是赵绘心有些好奇地对着李纯意询问道:“弟妹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啊,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   妈呀,终于有人来问我这个问题了。   就见此时的李纯意迅速红润了整张面颊,她头颅微垂,然后用着羞涩而娇滴滴的声音说了句:“哎呀,也没什么了,就是、就是相公给我写了一首诗。”   “哦?是什么诗?”赵绘心果然非常上道的询问起来。   李纯意闻言捂着面颊害羞的扭了扭,赵绘心见状刚想说你要实在不想说就算了,然后那边的李纯意张口了……只听她用着一种及其肉麻的音调,抑扬顿挫地朗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家人。”   看没看见!!!   相公喜欢的是她这样的桃花,才不是什么静女呢。   哇哈哈哈哈……   “真是的,都是老夫老妻了,还弄的这么肉麻,说出去也不怕人笑话!”一脸羞意的拉住赵绘心的双手,李纯意小声嘱咐道:“嫂子,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丫!”   被活生生喂了一嘴狗粮的赵绘心:“………”真的是非常想要打人呢!   虽然噂噂叮嘱了赵绘心不要把这件事情往外传,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消息还是传了出去,而且只短短一个上午的时间,不但是东府就连整个西府也知道《桃夭》事件了!   “真是讨厌啊,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呢?”李纯意皱着眉头,美丽的面容上满满的都是不解之色。   “是啊,到底是谁传出去的呢?”郎世轩定定的看着妻子。   面容镇定,语气微妙。   “一定是大嫂!”两只巴掌轻轻一怕,李纯意抱怨道:“哎呀,她怎么那么管不住自己的嘴啊。早知道就不跟她说了,这下好了,大家都知道你给我写情诗的事情了”。   郎世轩:“………”娶了这么个活宝老婆,简直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于是最后所有的情绪也都只能化为一声略带沉重的叹息罢了。   平静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似乎转眼之间,李纯意最爱的夏天就已经远去,取而代之的则是稍显干凉的初秋。这一日,正在美滋滋的喝着雪梨甜汤的她,收到了下人递过来的一张请帖。   请帖来源于定襄公主府,说是郑重邀请她参加九月初九在公主府举行的重阳节宴。   “她请我就一定要去吗?”晚上,郎世轩回来的时候,李纯意吧唧一声把请帖甩在地上,脸上尽都是高傲和不屑的面容。   郎世轩看了眼气嘟嘟的妻子,随口道:“不想,便不去。”   然后对方却哼了一声:“若是不去,岂非显得我怕了她。”   那你到底是想去还是不想去呢?   郎世轩仔细看着李纯意,然后发现对方在提及定襄公主时,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中的确是充满厌恶的。   可见是真的很不喜欢那位公主。   “她得罪过你?”郎世轩问道:“还是因为,她是太后的女儿,所以你不喜欢她?”   太后与皇后不合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   李纯意听到他问及这个,脸上一下子就露出了支支吾吾的表情,郎世轩见状瞬间就眯起了眼睛,一把将人毫不客气的搂在怀里,并且掐住那小巧精致的下巴,强迫逼问道:“说!”   李纯意实在是躲不过,于是最后只能完全招供了。   原来她当初随着姐姐姐夫回京后,就在皇宫中生活了一段时间,定襄公主进宫拜见太后时,两人意外的见过一面,公主大人素来骄纵,她连皇后都看不起,就更不要说是皇后的妹妹了,期间的言语羞辱,尚不细表,单有一件事情是李纯意至今都无法原谅的。   那就是定襄公主居然提出要皇帝效仿娥皇女英之举,将李纯意许给她姐夫做妃子。   “德显太后连旨懿都写好了,要不是我姐姐当机立断,设法给拦了下来,事情还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   李纯意说到这里,依然气的浑身发抖,她对着郎世轩恨声道:“她们娘两个都是不怀好心,让我嫁给姐夫,这跟女儿嫁爹有什么区别,是乱.伦!!乱.伦啊!!!”   因为太过生气,她连眼睛都红了,不过这却也是情有可原的事情。   李纯意出生没多久娘就死了,不到三岁爹也没了,她是跟着姐姐一路长大的,再后来,姐姐嫁给了姐夫,她这个拖油瓶自然而然地也跟了过去,而那个时候她才六岁,换句话说,她的整个童年和少女时代都是在姐姐和姐夫身边度过的。   她视二人如父母,二人视她为明珠。   “好了,别气,别气。”看着妻子连眼睛都红了样子,郎世轩瞬间就心疼了起来,他轻轻拍着对方的后脊,用着疼爱的声音缓缓道:“她们的确可恶。不过幸而没有成功,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嗯!”李纯意钝钝地应了一声。   花了好几分的时间,总算把愤怒的情绪给压下去了,她告诉郎世轩说自己要应邀参加。   “我要打扮的美美的,她看我过的这么好,一定很生气!”   郎世轩闻言无奈一笑,从本心上来说他其实是不喜欢李纯意这么做的,毕竟做丈夫的都不愿意自己老婆被别的男人垂涎,哪怕只是眼神上的。   但是——   “穿那条玫瑰色的裙子吧。”郎世轩笑着亲了亲她的额头:“虽然我娘子无论打扮成什么样都是最美的那个。”   李纯意:羞涩o(*////▽////*)q,开心……   实际上郎家接到重阳宴请帖的并不只有李纯意,西府温氏的手上也压了一张。   李纯意是“乡下人”不知道这张请帖的份量,但是温氏知道,西府的媳妇,姑娘们也知道。   “娘,您带我去吧!”郎珊珊涨红着一张面颊,神情之中尽显兴奋之色。 第11章 0011 定襄公主府.重阳节宴(一)……   定襄公主是当今太后唯一的女儿,因是嫡女,便是先帝在时也对其百般宠爱,定襄公主生在九月初九,恰是重阳节那一日,于是也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公主府上举行的重阳节宴,变成了京城中人人趋之向往的一个重要社交场合。   温氏垂眸看着那帖子,心里却知道人家十之八九是看在郎英以及……李纯意的情面上。   其实想去的人又何止是郎珊珊呢?   君不见连业大嫂子和胜二嫂子都眼睛晶亮,一副十分有兴致的模样。   温氏的目光从堂下众人的脸上划过,最终在沉吟片刻后,开口说道:“珊珊和茵茵都是大姑娘了,去见识一下也好。”郎珊珊一听这话立刻毫不掩饰的欢呼一声,便是连旁边的郎茵茵也目露惊喜,十分高兴的模样。   如此,定下了要去参宴的人员,温氏大手一挥,示意众人散去。   “老四媳妇你留一下。”   本欲起身的邹心雨浑身一震,坐在她对面的郎珊珊立刻视线担忧的望了过来,然而温氏素有威严,她到底不敢在母亲面前造次,只能先退去外间,等着那邹心雨自己出来。   “母亲。”当所有人都离开后,邹心雨轻轻地叫了一声。   温氏微微眯着眼睛,就那么定定的看着她,这样的视线显然让邹心雨感到了不安,于是她又重复的叫了一声:“母亲?”   而这一次,温氏说话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哄老四的,但我就想问问你”温氏的脸上出现了前所未有严厉的表情:“你们成婚二月,为什么至今尚未圆房?”   邹心雨听了这话脸色骤然间变得无比苍白起来,她试着张开嘴想要解释些什么,然而——   “不要以为你们的那些小伎俩可以糊弄我。”温氏的两道视线仿若利刃,直接插进了邹心雨的心房心之中:“你是聪明人,应该明白认命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既已嫁给世焱就该一心一意的和他过日子,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和无畏的坚持全都要抛之脑后,否则的话——”温氏冷冷地道:“你这样的媳妇,不要也罢!”   邹心雨闻言浑身一颤,直过了好半晌,方才双目湿润的点了点头。   九月初九,重阳节,定襄公主府,六扇朱红色的大门齐开,正是结驷连骑、熙来攘往、冠盖如云之时。   马车中,郎珊珊心情激动,几次想要推窗去看,但碍于对面坐着的母亲,是以始终不敢乱动终于晃晃悠悠地行了一个多时辰,马车停了下来,郎珊珊兴奋之下,第一个窜了出去。   然后,她就看见了李纯意。   对方在侍女的搀扶下,从一驾极富贵的石青色银螭银绣黑漆齐头三驾马车上下来。   那一瞬间,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定襄公主府的大门前骤然一静,无数人的视线情不自禁的钉在了她的身上。纵然心里无比讨厌对方,但是郎珊珊却还是忍不住地感到羡慕起来,她想着:若是自己也能长成她那样,便是折寿三十年也心甘情愿呐。   万众瞩目之下的那个女人静静地站了一会儿,朗珊珊垂眸,知道她是在等着温氏过去。   果然,片刻之后,母亲下得马车,四个主子,并着八个丫鬟在迎者的带领下向着府邸内走去。   “好美啊!”郎茵茵忍不住对姐姐小声的呢喃了一句。   后者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显然极是同意庶妹的话。即便郎英贵为宰相,但读书人的家底是万万比不过这些真正的皇亲国戚们。譬如说这定襄公主府,那真真的是琼楼玉宇,雕龙画凤,碧瓦朱甍、巧夺天工,入目之处,皆显一片富丽堂皇。   那专门负责迎人的婆子,一边领着她们往前走,一边口角伶俐的介绍起来,这处叫什么山那处名什么湖,说的很是活灵活现,引得郎珊珊姐妹频频小口抽气。当然,这婆子主要是对着李纯意说的但奈何,对方全程高冷别说震撼了,反而隐隐地带上了一股子不耐烦的味道。   那婆子见状,赶忙闭嘴,再不敢啰嗦。   如此,沿着抄手游廊慢慢往前走着,沿途欣赏了一路风景后,她们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一间华美的有些过分的屋子。   金丝楠木做的牌面上写着【光耀堂】三字,而之所以说它过分,完全是因为这屋子居然有三分之一镶嵌了彩绘的琉璃窗户,所以你完全能够想象,大白天的阳光一照,这屋子看起该有多么的“闪亮”。   真是骚包,也不怕把眼睛给刺瞎喽!   一边在肚皮里疯狂腹诽着,一边向着里头走去,刚进来,霎时间,一股子莺莺燕燕的声浪便先扑面而来,但见此时的大厅中已是聚集了不少人,都说一个女人顶得上三只鸭子,那么此时这里怕是得有三千多只鸭子。然而即便是这样,当李纯意出现在这里时,依然是最万众瞩目的那个,这不,三千只鸭子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在了她的身上。   蛾眉曼睩,美丽绝伦。   她的出现便是活生生的“一艳压群芳”。   近乎死亡一般的寂静中,一道略显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她说道:“本宫道是谁呢,原是李妹妹,欢迎欢迎啊!”   如果说李纯意是艳压群芳,那么此时走出来的女子,便是众星拱月。   她看着有二十五六的样子,身形高挑,皮肤白皙,上着玄金色镶如意花纹并双凤振翅织锦缂丝短袄,下着绛色金银双绣遍地洒金拖地裙,乌黑的长发绾成华美繁复的望月髻,髻上错落有致的簪着各种饰物,其中一只用百十颗红蓝宝石坠着的云形镂空金步摇可是华彩异常。   明明更为年长的温氏还在这里,但定襄公主的视线却只放在李纯意的身上,而后者果然也不负众望地妩媚一笑,娇声说道:“公主亲自下帖邀约,此等诚心,我若不来,岂不失礼。”   一个人间绝色,一个天之娇女,两个女人你看着我看着你,然后同时抬起手,亲亲热热的握在一起,一同向里走去。   郎珊珊在身后看着这一幕,和在场大多数人一样,都忍不住在心里偷偷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种明知道双方不合,但却还能摆出一副好姐妹架势的人。   郎珊珊不由主的就升起一股:她们真是好会演哦的钦佩之情。   圈子这种东西,在这个时候真的很能看出来,权贵世家的太太们,三四五个的凑在一堆儿说话,年轻的小姐们兀自寻着相熟的闺阁朋友,郎珊珊同样如此,她跟在母亲身后很快地就跟一些清流文官家的夫人搭上了话。她今年满打满算也十四岁了,正是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所以在这个时候她尽量摆出一副有教养的淑女范来,一时之间,倒也得了几句夸奖。   不过要说这里最热闹的一个圈子,那还是——   郎珊珊抬起头来,眼中露出满是羡慕的情绪,而她看着的方向正是李纯意所在之处。   她就那么堂而皇之的坐在定襄公主身边,而与她们同在一起的还有三四位小姐,都是京城中极有名的闺秀。   郎珊珊羡慕不已,心想:若是自己也能与她们结实一番便好了。   她念头旖旎,脚上情不自禁的就想往那边挪,然而……温氏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没说话,但是眼中却充满警告的意味。   郎珊珊霎时间就心头一凉,顿时变得老老实实了起来。   事实上,郎珊珊的羡慕,在李纯意看来完全就是麻烦。   因为此时,她正被人用嬉笑的言语,进行着人身攻击。说话的是一个穿着莲青色并蒂莲花羽纱织纹夹绸长袄和月华色留仙裙,长得颇为清丽,但态度却十分恶劣的姑娘,只见这姑娘一上来,就开始用一种打量货物般的眼神来回扫着李纯意,这还不算人扫完后还发出几声不明意思的冷笑。   那个巴不得所有人都看出来她和李纯意不对付的欠揍劲儿啊,这是讨厌的要死。“京城传言,说皇后的妹妹乃是只九尾妖狐转世,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这姑娘笑的“阴嗖嗖”地:“您生的这般模样,怕是全天下的男人见了都会被勾住魂魄吧!”   李纯意慢条斯理的放下手中拿着的青花瓷白底浅口云纹瓷盏,先是呵呵一笑,而后直接毫不客气的怼喷了回去:“这是哪家的姑娘啊,年纪轻轻说话便这般毫无教养,大庭广众之下张口妖狐,闭口勾引的,你说这些难道都不会害臊吗?真是不知羞耻。”   “你!”青衣姑娘万万没有想到李纯意居然这般不好惹,顿时涨红了整张面庞。   “伊人!”这个时候,定襄公主说话了,她道:“不得无礼。”   原来这青衣姑娘,姓崔,全名叫崔伊人,年方十七,乃驸马之妹,在家里素来得宠,定襄公主也很喜欢这个夫妹,属于典型的狗腿之一。   反正李纯意现在也看出来了,这姑娘的作用,就是带头向她:开炮的。   果不其然——   崔伊人气的面色通红,她恨恨地看着李纯意,故意用着极大的声音喊叫道:“凭她也配说我没教养,哼!一个猪倌儿的女儿,大字怕是都是不识几个也配和咱们这些人坐在一处,与她能说什么?谈论今天的肉价涨了还是跌了?不知所谓。” 第12章 0012 定襄公主府.重阳节宴(二)……   李纯意身上能被攻击的点,无非就两个,一个是长相,另一个就是出身。   这崔伊人上来就往这两点上使劲戳,摆明了就是故意找茬的。   果然,她话音一落,周围立刻就特别应景的响起了一片嬉笑之声,仿若崔伊人说了一个多么好玩的笑话一样她们笑的真是好开心呐。“如此牙尖嘴利,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崔家妹妹啊。”比起尖酸刻薄来,发起飙来的李纯意可是不怕任何人的,只听她用着软绵绵的语气惊诧地说道:“咱们这些人坐在一起,怎么会没有话题可说呢,咱们可以聊聊崔妹妹的婚事嘛,哦,对了,我听说你们崔家巴巴的想让你进宫给我姐夫做小老婆,不过可惜的是,姐夫要为先皇守孝,三年之内后宫之中都是不会进人的,崔妹妹今年也十七了,也不知道你是继续巴巴的等着呢,还是另觅高枝,再寻佳婿啊?”   心里的痛点被人当面揭破,崔伊人瞬间就被激怒了起来,只见她腾地一下站起身子,就跟被拽掉尾巴的母猫一样,恨不得扑上来狠狠地挠花眼前贱人的脸蛋。   定襄公主见到眼前这一幕,眸子沉了沉,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李纯意,似乎也是没有想到皇后的这个妹妹居然是这样一个半点不饶人的脾气。   跟她那个就会使阴柔手腕的姐姐可是大不相同呢!   就在李纯意和崔伊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之时,坐在一旁的狗腿二号登场了,那是个穿着粉红色软织金丝长裙,梳着双环髻,手握侍女团扇的姑娘,看着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娇娇软软的脸蛋上过全都是无害的表情就听她声音轻柔地说道:“李姐姐,伊人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但是她却绝无恶意,如有冒犯之处,请您不要介意。”   李纯意望了她一眼:“你又是谁?”   那少女便站起身盈盈一礼,温顺地说道:“小女陆令烟。”   李纯意立刻就哦了一声:“原来是陆才女啊。”   跟这世间大多数闺名不显的女孩不同,这位陆小姐在京城中可是有很名气的,一来,她出身显贵父亲是祁阳侯,二来,她有一个叫陆柏青的哥哥,号称书画双绝,又称京城四大公子之首是风靡万千少女的偶像。   她自己又生的很美,且还有一二首诗作流出,所以便也有了一个才女的雅称。   跟李纯意这种乡间土包子不同,人家是典型的豪门千金,外表与才华齐聚的美好女子。   “令烟,你跟她道什么不是!”崔伊人横眉一竖,不依不饶:“她不就是仗着有皇后撑腰吗?哼!有什么了不起的。”   “是没有什么了不起的。”李纯意对着她微微一笑:“不过呢,我和姐姐从小相依为命,她可是最疼我的呢。进京之前,我问姐姐:京城里会不会有人欺负我啊,姐姐说:你别怕!只要有我在,谁都不能欺负你。我说,那万一呢……”   李纯意妩媚的脸上笑的越发天真无邪起来,在众人屏息静气的等待中,她红唇微张,缓缓说道:“姐姐回答道:谁要是欺负你,我就灭谁满门。”   如此血腥的话语一出,整个厅堂顿时落针可闻。   没错!虽然大家看起来都在热情交际,但实际上人们很大一部分注意力都放在了定襄公主与李纯意这边,果然,这才多久的功夫啊,矛盾就爆发了,而如今,居然连【灭门】这两个恐怖的字眼都冒出来了。崔伊人不说话了,陆令嫣不说话了,就连定襄公主也维持不住脸上那看好戏的神情了,周围每一个人的视线似乎都变躲闪了起来。   但即便是这样此时也没有一个跳出来指责李纯意在说大话,因为如今凤座上的那位,是真的杀过人见过血的虽然不是灭门,但任谁都知道,如果有必要的话,那位怕是也不会手软多少的。   没有人会想拿自己的脖子去试铡刀有多锋利。   人嘛,就是这样,专门喜欢找软柿子捏,可一旦碰上硬茬,反而就变成了没胆子的乌龟。   就在这气氛僵硬的几乎没有办法收场的时候,一道怯怯懦懦地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嫂、嫂嫂。母亲唤你过去,说是有几位世家长辈要介绍给你认识。”   “知道了。”李纯意瞬间收起满身的厉芒,此时的她又恢复成了刚进门时慵懒闲散的姿态只见其缓缓起身对着定襄公主道:“公主,我便先过去了。”   定襄公主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住满心的不畅,笑着点了点头。   身后,被吓的满脸苍白的崔伊人情不自禁地流下泪来,然后随之传来的就是那位陆姑娘轻柔地安慰声。   哼!   就这点胆子,也敢来做出头鸟,当真以为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接下来的时间,一切似乎又都变得顺利了起来,李纯意跟在温氏的旁边,倒也认识了一些人,不过她这个有点脸盲(其实就是记忆不好)所以也只是随大流的听着,就这般又过了两刻钟后,门口便又呼啦啦的进了一一堆人。   当然,正确的说法是一堆人中簇着其中的两个。   那看起来似是一对母子。   母亲三十多岁,穿着身橘色的团花褙子,灵芝纹的浅色长裙,生的颇为美貌,只是大约身子不大好,所以看着有些羸弱,至于她手里牵着的则是个约么三四岁大小的奶团子。   奶团子齿红唇白的,看着十分漂亮。   “是瑞王妃。”耳边传来一道谨慎的提示声。   李纯意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当年先帝还在的时候,成王、庆王、瑞王,三个皇子为了争夺皇位那叫一个打生打死,而到了最后,因为有养母太后的支持,最为弱小的瑞王其实算是赢了的。但奈何人算不如天算,乐极生悲,谁能想到一场简简单单的风寒就能要了他的性命,眼看就要到手的皇位,就这么丢掉了最最之后,就是她那个天下第一幸运的姐夫火速上位。   人长得太美,有一点好处就是其存在会特别的“显眼”。起码对于瑞王妃来说,刚一进来看到的不是别人而是李纯意。就见其在略微的踟蹰之后,立刻带着孩子向她这边走来。   “你就是皇后娘娘的妹妹,纯意姑娘吧!”瑞王妃微笑地问道。   “我是。”李纯意笑了下,温温顺顺地回道:“王妃娘娘安好。”   瑞王妃不仅长的和气,说话时也很和气,就连赞美李纯意的美丽时用词也是十分的中听很是真情实意的感觉,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后,她又让身边的孩子给李纯意打了招呼。   那孩子歪了歪头,然后奶声奶气地叫了声:“漂亮姐姐。”   李纯意闻言就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随手拿出一只金线绣的水红色葫芦荷包塞给他做了见面礼。   “我要去向公主打个招呼,便先告辞了。”瑞王妃温声说道。   李纯意自然而然地点点头,两人就这么“和和气气”地分手了。   围观众人:“………”。   白期待了,还以能再看到一出好戏呢!瑞王妃来了之后没一会儿,外面就有下人禀告,说是戏台子已经搭好了,请各位贵客们移步。   众人听了便都开始行动了起来。   以定襄公主和瑞王妃打头,大家说说笑笑地往外走。   “听说今天请的是京城中最负盛名的兆和班,他们那的名角“小桃仙”一把嗓子可谓是惊为天人,听者无不沉迷。”身后有姑娘们叽叽喳喳地声音。   “是呐是呐,不过那小桃仙之所以会这么有盛名,还是多亏了陆大才子写的戏本嘞!”   相比于唱戏的小桃仙,姑娘们显然对于传说中的陆大才子更加的有兴致。   再然后,就有人兴奋的表示说其实今天陆柏青也受邀而来,不过人家是男客,自有玩耍行乐的地方,咱们这些女孩怕是见不到了。   当真是可惜!!   然而,追星这种东西无论哪个时代都阻止不了粉丝们对于偶像的向往之情。   那可是陆柏青啊,风流倜傥才华横溢的陆大才子啊。   跟着温氏和李纯意身后的郎珊珊忽然就觉得面颊滚烫,一股子蠢蠢欲动的感觉骤然浮上心头。   真想……   亲眼见一见陆公子啊……   今日这戏台设置的很妙竟在一处三面环水的水榭之中。   定襄公主和瑞王妃打头坐在首位上,再之后就是一排排檀木雕花的桌椅板凳,李纯意大约坐在第三排的位置上。台上的戏唱的很热闹,一会儿文的,一会儿武的,观众们也十分给面子的纷纷鼓掌叫好,其中唱到一出《仙子拜寿》时,定襄公主更是大手一挥,让人散了整整一大筐的铜钱上去。   李纯意对看戏没什么太大的兴趣觉得咿咿呀呀地听也听不懂,不过她还是老老实实面带微笑的坐在这里,她今天表现的已经很“突出”了,余下来的时间还是做个安静的美女子好了。 第13章 0013 定襄公主府.重阳节宴(三)……   戏看了两折,茶喝了三盏,就在李纯意心里嘀咕到底什么时候能吃饭啊的时候,郎茵茵猫着腰的来到了温氏身边,因为离的近所以她说的话李纯意也听了个八九不离十。   “五姐姐说是要去解小手,已经一刻钟了,到现在还没回来。”郎茵茵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是小小的,脸上的表情是不安的。刚才郎珊珊说是要去如厕,作为妹妹郎茵茵立刻就表示自己愿陪着她一起去,然而对方却出乎意料的给严词拒绝了。郎茵茵素来不敢违抗嫡姐,不让跟着就只能老老实实的留下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郎珊珊却总是不见回返,这就让她开始感到不安了。   听了这话的温氏眉头稍稍一皱,她半回头朝着身后看了一眼。   果然没看见女儿的半丝人影。   “伯母安心看戏,我带着六妹妹出去转转。”这个时候,李纯意开口了。   温氏微一思索,很快地就点了点头。   于是,李纯意便施施然的站起身,带着郎茵茵从席间退了下去,待走到人少僻静之处,她立刻问道:“六妹妹,我观你刚刚似有未尽之语,是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吗?”   郎茵茵闻言小脸立刻出现了一抹不安,就见她凑近几步忙说道:“五姐姐离开的时候,好像是坠在几位姑娘身后……”而那几位姑娘是准备偷偷留到前面,去看那个所谓的京城第一才子。   “嫂嫂,不会出什么事了吧!”郎茵茵看起来忧心忡忡。   李纯意想了想就说:“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语毕,就带着郎茵茵朝着东边走去。   九曲的朱廊,蜿蜿蜒蜒,郎茵茵却无暇欣赏两岸的如画风景。   她心如擂鼓般地想着:就这么大大方方的跑去男客那边真的好吗?   要知道,那些小姐们就算想去也都是偷偷摸摸的啊,哪像她们这样,就差没有直接问路了。   这该死的公主府当真是大的过分,她们这般走了十几分钟,竟然也没到地方,李纯意就忍不住开始对着郎茵茵抱怨起来:“那个什么劳资的陆才子有什么好看的啊,一个个的,竟都拿他当成了宝贝。”美人这种东西,即使是在抱怨的时候,也美的让人心醉,起码在郎茵茵眼里此时红唇微嘟,颦眉微蹙,一脸慵懒的李纯意简直娇媚的让她一个女孩都忍不住心头微颤。   于是她情不自禁地便开口道:“在嫂嫂眼里,这世间的男子,自然没有一个能比的上二哥的。”   李纯意闻言小脸猛然一红,心想:我我我又不是这个意思。   而就在两个人说话的空挡,突然地,远方传来一阵阵嘈杂并带着惊呼的声音。   李纯意和郎茵茵相互对视了一眼,面上同时划过抹奇意。   “走,去看看。”她定声说道。   两人快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而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许多匆匆跑着的丫鬟和小厮们李纯意眼疾手快,瞬间拽住一个,张口就问:“出什么事了?”   那小丫鬟便满脸急急地说道:“有位小姐掉进湖中了。”   是有人落水了?   李纯意听了这话心里立刻也跟着担忧了起来,这公主府的湖可是大的很也深的狠,不会水的人要是掉下去十之八九是会被淹死的。“嫂嫂……”而就在这个时候,郎茵茵哆哆嗦嗦的开口了,就听她惊疑不定地喃喃道:“落、落水的不会是五姐姐吧!”   李纯意闻言脸色顿时一变,于是接下来她们两个都不是疾行而是一路小跑了。   在心理学上有一个叫做墨菲定律的东西,通俗点讲就是你越不想让它发生的事情,它往往越会发生。   眼下的情况便是如此。   当李纯意抵达出事地点的时候,这里已经被人团团包围住,其中有男有女,众人围的密密麻麻并同时对着圈里的方向指指点点。李纯意使劲儿扒拉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一个个人,而当她终于看清楚里面的情景时,不仅暗暗叫了声糟糕。   只见此时的朗珊珊浑身湿透的躺在地上,而一个同样浑身湿透的男人正紧紧抱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李纯意脸色发青的厉呵一声,并同时对那男子道:“你是谁,还不放开我家姑娘。”   那男子闻言脸上立刻就出现了颤颤地表情。   而在这个时候,也不知哪个围观的人开口了:“何必如此急言令色,若不是吕兄下水救人你家这位姑娘,保不齐就要被淹死嘞!”   李纯意闻言皱了皱眉头,没有答话毕竟现在是珊珊的身体要紧。   于是很快地,郎珊珊就被抬到了一处静室内。   得到消息的温氏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经过大夫诊治,郎珊珊并无性命危险只是因为受惊过度而暂时昏迷休息一会儿便能清醒。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怎么会掉到水里去?”问这话的是定襄公主。   今儿她可是东家,发生这样的事情,自是脸上无光,而很快地,就有人把事情的经过囫囵地说了一遍。   一句话总结:郎珊珊是自己不小心掉进湖里的。   “胡说八道。”一旁的李纯意发出阵冷笑,张口问道:“你们三个同在一条船上,为何单单是她掉下去,而你们两个却平安无事?”李纯意口中的“两个。”是两位正值青春妙龄,但脸上神情却充满了忐忑的女孩,她们两都姓谢是一对亲姐妹,父亲是忠勇伯,姐姐叫谢彤,妹妹叫谢瑶。   据二人所说,她们是在乘舟准备前往紫金竹林时,郎珊珊一不小心从小舟上掉下去的。   再然后,就是一猛男从不远处的架桥上一跃而下入水救人。   这两姑娘说话间神色惊慌,眉宇间尽是躲闪之意,十之八九是隐瞒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没说。   李纯意打定主意不让二人离开,说什么都非要等乃郎珊珊醒来再说,然而谢彤和谢瑶却像是突然吓住了一般开始嘤嘤嘤地哭泣起来,她们的母亲见状,立刻就露出一副护犊子的神情,表示立刻要带着两个女儿回家,谁都不能拦着。   “我妹妹现在昏迷不醒,事情也没有调查清楚,你们居然就想这么一走了之?”李纯意瞬间大怒:“做梦,谁都不许走。”   “这明明就是一场意外,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走了就是心虚。”   “我们为什么心虚。”   “为什么就要问你那两个女儿了。”   “皇后娘娘的妹妹当真是好生霸道啊,真以为咱们这些京城旧勋是这么好欺负的?”   “你!”   李纯意气的面颊通红,而就在她们两个争吵到面红耳赤的时候,突然地,床上的郎珊珊叮咛一声睁开了眼睛,一旁的温氏见状整个人精神一松,郎茵茵也扑到床边叫了了声五姐姐。   既然人醒了,那就好办了,直接问当事人就可以了。   “五妹妹,你还记得自己是怎么落水的吗?”李纯意问道。   郎珊珊闻言脸上先是出现惊恐的表情,随后又骤然抬头望向了谢氏姐妹,最后露出一抹气愤来,她指着二人哭叫着说道:“她们两个在船上突然吵了起来,我去劝架,谢彤就用力推了我一下。”   然后,她就噗通一声掉进水里了。   而至于吵架的内容则更是荒唐可笑,无非就是小姐妹间的争风吃醋,结果人家两个没怎么样,郎珊珊这个悄悄尾随的受到了无妄之灾。   “我、我、我才没有推你,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谢彤脸上一白,竟然矢口否认起来。   “没错!”一边的妹妹谢瑶这个时候倒是知道要站在姐姐这边了:“是你自己掉下去的,跟我们没有关系。”   眼看场面开始闹的不可开交,一旁的温氏终于发话了,只见她站起身对着定襄公主道:“今日是重阳节宴,又是殿下的生辰,不必因为此等小事扰了大家的兴致,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左右我家姑娘现也是平安无事,不如就此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吧!”   她这边的话音一落,定襄公主还没说什么呢,那边的谢家主母就露出一副豁然被赦免了似的感激表情,连声说道:“还是夫人明事理啊!”   床上的郎珊珊闻言豁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而李纯意则是皱着眉头,脸上露出了并赞同的表情,但很显然,作为朗珊珊的生母,在场的没有比她更合适发表意见的。如此,几乎是很快地房间里的众人就散了开去,李纯意等人也没有心思继续参加接下来的宴会,等到郎珊珊感觉好一些后,就扶着浑身虚软的她踏上了回程的马车。   “呜、呜呜呜……”马车上,郎珊珊一直一直哭个不停。   毕竟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咋然遇见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既惊恐又委屈。   “娘,真的真的是谢彤推的我。”郎珊珊哭的不能自己。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吗?若是你谨守规矩,不偷偷溜走,怎么会发生这样的意外。说来说去,还不都是你自己自作自受。” 第14章 0014 定襄公主府.重阳节宴(四)……   开开心心的去,哭哭啼啼的回,西府众人无不惊诧。   而等到当天晚上郎世轩回来的时候,李纯意就把郎珊珊落水的事情全须全尾地给说了一遍。   “我已经让人打听过了,原来那对谢家姐妹,一个是嫡出,一个是庶出,然而因为忠勇伯宠爱妾室的缘故,在他们家里庶出的反而要比嫡出的更体面。”   这样做的直接后果就是姐妹间的严重不合。   今日她们两个在小船上就是因为某些莫名其妙的小事而大吵特吵了起来。   “可恨的是姓谢的居然还概不承认,说什么是五妹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害的别人差点死掉,却连一句道歉都没有,真是太令人生气了!!”   今日要不是大伯母温氏拦着,她是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那对姐妹。   李纯意说话的时候,郎世轩全程安安静静的听着,而等到她说完了后,郎世轩则道:“你先去洗漱,我到隔壁去看看。”   语必,便离开了。   李纯意看着他的笔直离开的帅气背影,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却泛起一种不妙之预感。   作为一个把一生的天赋都点在了脸蛋上的女人,如果说她还有什么能够拿的出手的优点恐怕就是一点点类似于小动物的直觉了。   果然,一个时辰后,郎世轩回来了然后他就看见躺在被窝里,乌发铺床,雪肩微露,一脸怯怯地女人。   她看上去可纯洁,可无辜了呢。   就像丛林里的小鹿,就差在脑门上刻着: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几个字了。   止住了想要叹息的冲动,郎世轩不动声色的坐在了床边,皱眉,低头,一脸沉默的望着她。李纯意瘪瘪嘴巴,慢慢地坐了起来。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烟柳色的纹绣梅花肚兜,胸格外的挺,肚兜的带也格外的细。   朗世轩一寸一寸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半晌之后,他沉声问道:“今天早上我离开之时,你都答应了什么?   李纯意低头:“要乖乖的跟在大伯母身边,不能被人欺负,但也不能主动去欺负别人。”   “那你做到了吗?”   李纯意连忙说:“我做到了啊!”   然后就迫不及待地把崔伊人挖苦自己的那些话给活灵活现的描述了一遍。   重点突出了敌方是多么的刻薄,而自己又是多么的可怜。   “你都不知道……”她哭哭唧唧地说:“那些人合起伙来笑话我,笑的都可大声了呢……”   要不是自己已经仔细了解了事情的始末,差点就真的相信了。   郎世轩任着她哭,直到对方终于装不住了,方才看着其红红的双眼,沉声道:“她们笑话你,自然是她们的不对,你出言反击也是常理,但为何言语中提及皇后,还说出什么灭门之类的话。”   李纯意闻言红唇微微抖了几下,美丽的脸上果然露出心虚之色。   “我,我没有撒谎,姐姐真的说过这样的话啊……”   郎世轩皱眉:“闺中私语,岂能当真。”   “哦,那你就太不了解她了。”李纯意瞬间振作了起来,她特别有自信地说道:“我姐姐那个人从来都是说到做到的!”   郎世轩:“………”居然还骄傲上了吗?   他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用一种很严厉的眼神看着对面的女人,直至对方羞愧的低下头,脸上也露出颤颤地表情。   “就因为你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就因为你们姐妹情深,你才更应该言行谨慎!”郎世轩对着妻子一字一字地说道:“不要让自己成为它人攻击皇后娘娘的借口。”   李纯意听了这话脸色果然一白。   “我、我错了。”这一回再哭时,连泪水都是真心实意的:“我再也不敢了!呜呜……对不起相公,我真的再也不说那样的话了!”   眼看她真的是被自己给吓住了,郎世轩心里不禁微微一软。   纯儿生性天真可爱,这是她的优点,但也是她的缺点。   身为丈夫郎世轩有责任也有义务要帮助妻子尽快成长起来。   不过——   今天看来到这就可以了。   “知道错了就好。”伸出手自然而然地接过她投来的身体,郎世轩声音放柔地说道:“好了不要哭了,为夫也知道你其实不是有意的。”   之后,他一改刚才的严词厉色,很是耐心的给李纯意讲起了道理。深刻的让对方明白了,自己言行的错处以及会带来的后果。反正这个晚上,李纯意就是在难过、羞愧、以及反思中度过的,甚至连睡着的时候,眼角都挂着泪花嘞。   看着她这个样子,郎世轩在心疼之余也觉得很是欣慰。   郎珊珊落水的事情,本来以为就会这么过去,全当她自己倒霉,吃了这个哑巴亏算了。   但万万没有想到仅仅七、八天过去,事情居然又有了一个惊人的变化。   当初那位从水中救了郎珊珊的男子居然请了官媒前来郎家提亲。   消息一经传出,东西两府几乎全都炸开了锅。   “真是臭不要脸。”西府,所有人聚在一起,各个看起来都义愤填膺的。   说臭不要脸的是长媳业大嫂子,只见她涨红着面颊,一拍桌子起身道:“那个姓吕的,就是个家无恒产的穷秀才,又死过一个老婆,这样的人居然也敢肖想我们郎家的姑娘,简直是白日做梦!”   “话是这么说,可谁让咱们五妹妹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他碰了身子呢?”一旁的胜二嫂子装模作样的叹了一口气:“你刚刚也听到那媒婆是怎么说的……人家可是一口一个愿意为你家姑娘负责,你家姑娘若是不答应这门亲事,是那日后还能嫁给谁去的口气。”   果然,她这话一出,整个屋子瞬间没了声音。   那个姓吕的算是掐住了郎家的死穴,在这个重视女子名节的时代,你不要说湿着衣裳被男人搂过了,就算是无意中碰了一下女孩的小手,那闹将起来,都是要命的大事。   寂静的气氛持续了好久,直到一声堪称凄厉的哭声响了起来,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郎珊珊居然跌跌撞撞个地一头冲了进来,她满脸泪水,哭叫着说道:“我不嫁!我不嫁!我宁愿死也不嫁给那样的人家!!!”   “珊珊!”与她感情最要好的邹心雨见状立刻起身,小跑到其身边,并且亲手扶起了她:“你先别哭,大家正在想办法啊!”   “呜呜……我不管,我就是不嫁。”郎珊珊哭倒在了她的怀里。   屋内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都是满脸的无奈之色。   对于郎家来说,他们当然是不满意这门婚事的。   就像业大嫂子说的那样,那个姓吕的就是个穷秀才,而且还是三十多岁,死过老婆的穷秀才,他之所以那日能够进到公主府,还是因为捧上了某个世家公子的臭脚,厚着脸皮跟对方混进去的。   像这样的人,一没前途,二没本事,姑娘嫁过去,别说过什么好日子,恐怕就连她自己的嫁妆早晚也得赔进去。然而,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再明白的道理也比不得这世间的众口铄金。仿若是一夜之间,郎珊珊的事情就已经传的到处都是,你要说这后面无人推波助澜,那简直就是糊弄鬼呢。   郎世轩和李纯意夫妻过来的时候,面对着就是这样一副热锅蚂蚁的状态。   “娘!咱家可不只有五妹一个,她底下的几个妹妹,还有再下一辈的芳姐儿,以及我和大哥的闺女,那都是要被牵连进去的啊……”   李纯意闻言脚步一顿,她听出来了,这个男声应该是西府老二,郎世胜的声音。   他这个人声带很细,所以发出的声音就很特殊,特别的好认。   “二哥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眼睁睁地把我往火炕里面推吗?”   “那也是你自找的。”男子声音尖锐,而且言语之间也十分理直气壮:“你的身子让人碰了,说句不好听的,如今就已经是残花败柳了,你这样的人,日后还能嫁到什么样的好婆家,还不如应下此事到时候盖头一蒙混过去算了!”   郎珊珊一听这话显然更崩溃了,屋子里面立刻就传来她近乎尖叫般的悲鸣。   李纯意和朗世轩稍稍对视了一眼,前者小拳头一捏很是气愤,后者却微微皱了下眉头也是一脸并不赞同的表情。   守在屋外的小丫鬟看见二人来了,连忙帮着打了帘子,并同时高升道:“二爷到,二奶奶到!”   “是世轩来了啊!”一直沉默不语的温氏看见郎世轩后脸上明显的露出一抹苦笑,她说道:“情况是什么样的你也看到了,悔只悔在我当初没有及时听从你的建议。”   原来事发的那天晚上,朗世轩就来到了西府,他提醒温氏要对那位救了郎珊珊的恩人予以“重谢”(和封口)但温氏却并没有这样做……其实这也并不怪她,因为有件事情,温氏没有对任何人讲。   郎珊珊被救起后,她身上的腰带其实是断裂的,是那种一看就是被人用力扯断的裂痕。   所以那个姓吕的救人是不假,但心存不良,趁人之危却也不是假的。 第15章 0015 一马车撞死得了!   精致的闺房里充满了少女的馨香,然而作为房间主人的那位少女此时却正哭到几乎晕厥。   自从事发以来,郎珊珊的精神就处于一种极度崩溃的状态中,本来花朵样的女孩子现在却是一副沧桑灰败的样子,看上去就无比的可怜。   “说来说去都是姓谢的那对姐妹的错!”李纯意砰地一声一敲桌子,绝美的小脸上一片寒冰之色,只听其怒而说道:“五妹妹你别哭,我这就找人蒙了面去忠勇伯府门口堵着,只要那两人一出来立刻驾车撞过去,直接送她们上西天!”   此话一出,整个屋内顿时一片寂静,真的!就连正在哽咽着的郎珊珊都下意识的停止了哭泣。   她起抬头用着红肿的双眼看着一脸气愤的李纯意,心里面却突然感到有些温暖。   自从出了这档子事后,全家人不是怨自己不小心就是怨自己给家里丢了脸面,没有一个人关心过自己受到的伤害也没有一个人为自己打抱过不平。   她也很悔恨啊!   如果时光能够倒流,就算是生生被打死,她也绝不会去看什么陆才子啊。   “二、二嫂……”郎珊珊轻轻的叫了一声,满是泪水的脸上有着动容之色,不管李纯意的这番话是不是用来哄她的,但是她都——   “嫂嫂真是好本事,这红口白牙的话,说来就来。”不等郎珊珊说完,那边的邹心雨就先开口了,只见她清秀温婉的脸上露出了一抹浓浓的讽刺表情,针尖对麦芒般地说道:“母亲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这件事情不能攀扯到忠勇伯府,而你却还要这么做,是嫌事情闹的不够大,还是嫌知道这件丑事的人不够多?”   丑事两个字一出,那边的郎珊珊目光骤然一黯。   是这样的吗……连从来最体贴的心雨姐姐都认为这是她做下的丑事……郎珊珊无声的惨笑起来……她还有什么脸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   “这不是丑事!!!”就在郎珊珊最绝望的时候,一道声音坚定的在耳边响了起来,那个声音一字一字地说道:“在这件事情上,五妹妹只是个无辜的受害者,错的不是她。”   郎珊珊豁然抬起头,这下子,她终于再也忍不住了。   “二嫂,你真的觉得我没有做错?”   “当然!!”错,其实还是有一点点哒,但这个时候显然不能说。   李纯意大步流星的走到床边,然后伸出双手捧起了郎珊珊的脑袋,用着发誓样的严厉表情道:“我向你保证哪怕是请皇后娘娘出面也绝对不会让你嫁给那个姓吕的!!!”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再也无法忍耐的郎珊珊死死的圈住李纯意的腰肢,撕心裂肺般的哭泣了起来。   邹心雨看着紧紧拥抱在一起的,显的亲密无间的两个人,一双素白的双手不禁狠狠的攥了一下,所以……你现在连我唯一的朋友也要抢走吗?……   实际上,杀鸡焉用宰牛刀,像这样的事情哪里用的着皇后出面呢?   厅堂中,朗世轩正在说话……   “事已至此,追悔也是无用。”郎世轩脸上的表情有些沉凝,他开口道:“现在最为要紧的是解决事情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就是像我刚才说的那样,让老五直接嫁过去。”郎世胜皱着眉头,一副咬定青山不松口的模样:“我们郎家世代都是读书人,焉能因为一个女子而辱没了自家门楣!”   朗世轩却摇摇头,明显一副并不赞同的表情。   不过他心里知道,西府的话事人并不是郎世胜,而且伯母温氏,所以这个时候他干脆直接略过前者,对着温氏说道:“那位吕绍祖若只家境差些也就罢了,但他为人轻浮爱走捷径,常年与京城中的一些纨绔子弟混在一起,人品实是堪忧。若与这样的人家结亲,且不说珊姐儿嫁过去会遭多少罪单他成了郎家的女婿,日后定少不得借郎家的名头招摇,到时候若惹出了什么祸事……”   语到此处,他的脸上极合时宜的出现了一抹担忧的表情。   果然,不只是温氏了,就连郎世胜也面色大变起来。   温氏连声问道:“好二郎,那你说咱们眼下应该怎么办?”   “自然是即时止损。”   郎世轩定声说道:“递话给那吕家,就说珊姐儿落水后,留下了个心悸惊厥的毛病,大夫说她需得去一个山水丰润的地方好生调养,没个三五年的时间定然不能回京。”   一句话,这门亲事他们郎家不应。   “可是……”温氏的脸上尚有犹豫之色。   郎世轩继续道:“再凶猛的流言蜚语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被人遗忘,所幸,珊姐儿还小,等过得几年,给她寻个好人家,此事便算是了结了。”   “那若姓吕的执意不依不饶?”   郎世轩一下子就微笑了起来,特别清风拂面的那种,他说:“伯母,咱们郎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一笔写不出两个郎字,西府是没什么厉害人物,但别忘了,东府可是还有一个活生生的当朝执宰呢?   温氏是个很有决断的妇人,一旦决定听从郎世轩的意见,那立刻就开始展开了行动。   郎珊珊被连夜打包送回了金陵老家,名义上是去养病,实际上是去避风头,归期虽然不定,但相比于嫁给那姓吕的,已经是一个很好的下场了。   就像是郎世轩所说的那样,一旦他们拼着自家姑娘名声有损,那个姓吕的立刻就没了什么办法。   他倒是想要去闹。   但一来,郎府来人好声好气的说明了缘由,并且送上了百两银子,并着布匹,古画,文房四宝等礼物。二来人家是又说……“吕公子是个读书人,将来定也是要走官途的,需知什么叫做分寸二字若是太过贪心,最后反倒会一无所有。”   这姓吕的不过就是个绣花枕头,能有什么胆量?   面色惨白的左思右想了几夜后,终是决定见好就收,毕竟那可是宰相府啊……   如此,本来死结一样的事情,居然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摆平了下来。   又是要用马车撞人,又是要找皇后做主的李纯意几乎都要惊呆了好吗?   “相公,相公,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她贴树皮一样的黏在人家身上,蹭啊蹭啊的撒娇道:“太棒了,太聪明了!”   郎世轩被她蹭的心头起火,忍不住咳嗽一声,声音嘶哑地开口道:“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这可是关乎一个女孩子命运的事情,怎么不算大?”李纯意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无数小星星那个崇拜的劲儿啊就差没有举起双手高呼万岁啦……   “你少跟我在这里灌迷糊汤,我问你,为什么珊姐儿走的时候特地过来与你话别,我记得你们两个的关系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吧?”   李纯意软乎乎,香喷喷地身子骤然一僵。“那是因为、因为……她幡然醒悟,终于看出了谁才是心眼儿好的那个人。”至于心眼不好的那个指的是谁,大家不用说都知道。   “你啊!”郎世轩摇头,无奈的轻声一叹。   李纯意嘿嘿嘿嘿地傻笑几声,然后,她又继续开始蹭,而且一边蹭还一边往人家的耳朵眼里吹热气儿,吹的那叫一个心烦意乱啊。   郎世轩:“………“。   他老婆除了这点本事也就没有其他了。   然而随后我们的状元公就用实际行动证明了,不怕敌人城府深就怕老婆套路真。   别管怎地,好使就成!!!   结果就是李纯意再一次成功蒙混过关,笔心,欧耶。   郎珊珊的闹剧结束之后,日子又平平安安地过了一个月,此时京城的天气已经完全开始转寒起来。   而冬天来了以后,李春纯意最要紧的事情是什么?   那当然是要做冬天穿的衣服啊,必须是又漂亮又温暖的那种,她这朵娇嫩的鲜花可不能被冬天的寒风给吹着了,要不然相公也会心疼的。   这般心安理得的自我勉励之后……   仙绫阁的师傅们第二天就喜滋滋的登门了。   作为大客户,郎家的二奶奶,李纯意享受的可是超级VIP的待遇呢。   西小院的赵绘心再一次发现家里又变得热闹了起来。   她是喜静之人觉得很是心烦,于是在一次服侍周氏用膳的时候,装做不经意的提了一嘴,结果素来不喜欢小儿媳妇的周氏却眉眼都没抬的回了句:“她花自个的嫁妆,又没用公家出钱,你管那多做甚,莫不是眼热了?”赵绘心闻言当场脸就一白,急的辩解道:娘!我不是那个意思之类的。   周氏没搭理她,吃完饭,撂下筷子就走了。   再后来,赵绘心就听身边的孙妈妈说,二奶奶不久前送了老夫人一张极品紫貂狐裘。   “极为难得,据说是连千金都难买的好物。”赵绘心知道后,当天晚上就哭湿了一只枕头她女儿芳姐儿问母亲你是怎么了,赵绘心就一脸玻璃心的说了两句:孝心再纯,也不如银子好使之类的怪话。 第16章 0016 急转直下的态度   今冬的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李纯意不幸被风寒所击倒。   她面色通红的缩在被子里,看起来就像是一只病弱的小猫。   郎世轩坐在床头,紧紧握住她的双手,清俊的脸上既沉凝又悔恨。   “都是我的错。”他深深地闭了下自己双眼。   “不!!!”李纯意满脸激动,她抽噎着用着干哑地声音哀泣道:“不是相公的错,是我自己身子不中用……是我自己非要在书房的桌子上面……呜呜,不是相公的错,都是我的错……”   郎世轩扭头,抽手,不忍再看。   “总而言之没有下次。”   病中的小猫一下子就露出伤心欲绝的表情:“可是,可是我还想夏天的时候,两个人在小花园里……”   郎世轩豁然睁大双眼面色狂变,然后骤然厉声道:“你想在小花园里干什么???”   李纯意眨眨眼睛,最后吭哧瘪肚地说了句:“不、不干什么!最多就是练练玉女心经。”   郎世轩皱眉,一本正经地问道:“那是什么?”   “嗯,是我姐姐以前给我讲的故事里的一本超级厉害的武功秘籍。”   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容是什么,但光听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正经的经书。   于是郎世轩咳了一声,摸了摸妻子的脑袋:“别再胡思乱想了,好好养病。”   “嗯!”超级乖的点点头。   知道李纯意生病后,嫂子赵绘心还有西府那边的人都过来看望过,她毕竟年轻底子又好,喝了几服药,发了两次汗后,病情就开始大为好转起来,至七八日之后,人就已经完全恢复精神又变得活蹦乱跳的呢!   这一日,她久违的跑到了静安堂来给周氏请安。   “娘啊!”一进屋,她就撒娇般地问道:“好几日都没见了,你有没有想我啊?”   正在饮茶的周氏毫不客气的翻了个白眼,一脸你在想屁吃的无聊表情。   李纯意见状也不在意,解了身上的斗篷后,就兀自脱鞋上榻,并把自己的双脚伸进了热乎乎的织毯下,她抱怨般地说道:“京城的冬天可真冷啊,风一吹,我感觉自己的脑浆都不大流动了。”   李纯意的家乡偏南边,不说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吧,但的确也从来没有这么冷过。   应该说不愧是京城吗?   该热的时候贼拉热,该冷的时候贼拉冷,当真是四季分明啊!!!   对于小儿媳妇的这种自来熟行为已经见惯不惯的周氏不动声色的继续喝茶,等到慢条斯理的把茶水咽进肚子里后,方才无比讽刺地说了句:“放心,你脑袋里的浆水平日里也没见怎么流动过,不照样活的好好的。”   李纯意闻言眨了眨自己水灵灵的大眼睛,半晌后,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娘,您刚刚是在讽刺我笨吗?”   周氏冷笑一声:“你说呢?”   于是,李纯意确定了,婆婆刚才的确是在讽刺她。   几乎是肉眼可见的,她绝美的小脸上露出了一抹浓浓的钦佩之情,并且毫不犹豫地竖起自己的大拇指,狂赞道:“居然能透过我美丽的皮囊而看清楚实际的内在,娘,您不愧是文化人啊!!”   有病吧!有病吧!有病吧!这绝对是有病吧!!!   周氏满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李纯意:“别人说你蠢你居然还高兴?”   “更正!”李纯意嘟着嘴巴,一脸认真地说道:“因为说这话的人是娘您,所以我才不在意的要是别人,那肯定还是生气的。”被看透了是一回事,但要是当面说出来那绝对是要发飙的!   似乎是看出了婆婆的不可思议,所以她紧跟着就解释了起来——   “我姐姐说了,这个世界上最有福气的女孩子,不是漂亮的也不是聪明的,而是善良却又笨笨的……”李纯意一脸我就是人生女主角的骄傲模样,仿若智商低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的周氏:“……”。   活了几十年了,这样的奇葩,她毕竟也是第一回 见啊!   自顾自的小嘴儿叭叭了一会儿,直到嗓子有些发干了,她方才停了下来,并且一脸理直气壮地要求道:“娘,我想喝红枣茶。”   “没有!”周氏想都不想的直接拒绝:“我这里没有红枣茶。”   “哦。”李纯意噘了噘小嘴儿:‘那就给我来点开水吧,多放点绵糖。’   周氏一怒:“你是小孩子吗?还喝糖水!!”   “我生病了嘛!”李纯意着重强调:“生病的人就是要喝糖水啊!”虽然现在病已经好了,但也只是刚刚好糖水什么的还是有必要喝一喝的。   眼看着这婆媳两个就要“吵”起来,一直站在旁边服侍的朱妈妈立刻笑意盈盈地说道:“二奶奶,小厨房的灶台上正好热着蛊赤豆牛奶甜汤,奴婢给您端上来尝尝好不好?”   赤豆牛奶甜汤?   一听名字就超有吸引力的好不好!   于是李纯意立刻狂点脑袋,小嘴甜兮兮地说道:“谢谢朱妈妈,我要尝尝看!”   五分钟之后——   呲溜,呲溜,呲溜。   李纯意喝的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解了干渴,暖了肚子,那么接下来就该说一件正经事啦。   此时此刻的李纯意完全可以对天发誓,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当自己说完那句话后,周氏会是这样一种激烈的反应。   “娘啊,再有十几天就是相公的生辰了,我想在府里摆两桌酒宴,再请个戏班子,请大伙过来热闹热闹,您看好不好啊?”李纯意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兴致勃勃的,因为她还想跟婆婆商量一下该送相公什么样的生辰礼物比较好。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周氏居然生气了,这种生气不是以往那种浮于表面的生气,而是真的动了怒火的那种,就见她的脸色随着李纯意的话一点一点的变了颜色,她的眉头挤到了一起,望过来的眼睛里迸发出刀锋一般锐利的光芒,还有冷笑,没错就是冷笑,不是平日里的讽刺,而是充满刻骨怨恨的那种笑容。   “庆贺他的生辰?”周氏看着李纯意一字一字地说道:“如果时光重回,我宁愿从来没有生下过他。”   李纯意闻言一愣,而后豁然变色。   这注定是一场不欢而散的谈话。   不,已经不是不欢而散那么简单了,李纯意从静安堂出来的时候,脸色像是寒冰一样的冷漠。   周氏与朗世轩并不是普通人家的那种母慈子孝。   这一点,李纯意其实早就察觉出来了。   郎世轩平日里从来不涉足静安堂,周氏也极少提及他这个儿子,两人虽然住在一个府上但母子间却极少照面就连平日里仅有的几次一起用膳,母子间都是淡淡的,而无论东西两府的人,对此也似乎都习以为常。   李纯意原以为是因为婆母性子孤拐不善言辞。   但万万没有想到,她居然对自己的亲生儿子饱含恨意???   岂有此理。   李纯意倏然停下脚步,然后狠狠地捏了下小拳头。   不行!她一定得搞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该去问谁呢?   西府的大伯母肯定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人家毕竟是隔房的长辈,这么冒冒然冲过去询问,似乎有些不大合适。   直接去问公公?   好像也不大妥当。   李纯意站在原地来回思考了两分钟,终于眼睛一亮,心头有了主意。   郑氏是府邸里的老姨娘了,平日就住在书房东边的一处小院里。   她是郎家的家生子,在周氏还没进门的时候就在府里当差了,这个人平日里是极没有存在感的她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欲望,就是无声无息的在府里生存着,李纯意的突然到访,让郑氏感到很吃惊也很措手不及,特别是对方言语客气且还带了不少贵重的礼物前来,这就更让她感到不安了。   “我是个直性子,今日冒昧来访,就是想请姨娘解了我心中一桩疑惑。”   郑姨娘立刻坐直了身板,小心翼翼地说道:“二奶奶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奴婢若是知道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纯意嗯了一声,然后就把事情给说了。   “母亲对二爷为何如此冷漠?”她皱皱着眉头,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表情:“难道二爷不是母亲亲生的孩子?   “不,二爷的的确确是太太亲生的!”郑姨娘几乎是斩钉截铁般地如此说道。   李纯意便眨了眨自己大大的眼睛:“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好好的母子,就成了仇敌呢?   郑姨娘布满皱纹的脸上显然露出了犹豫不定的神色,但是面对着李纯意一副眼巴巴的你一定要说的表情,她真的很难而且也不怎么敢拒绝啊!   “罢了,其实这件事情本来也不是什么秘密,既然二奶奶问了,那奴婢就多嘴说上几句。”   李纯意立刻点头,并同时露出了侧耳倾听的表情。   “这事得从太太怀孕的时候说起……”   郑姨娘缓缓诉说了起来:“太太信佛,这点您是知道的。当年她怀孕七个月的时候,有一日也不知怎地家里竟来了个和尚,那和尚对太太说,她肚子里怀的是个魔胎,若是生出来不仅会害了她也会害死全家。” 第17章 0017 你被生下来是世界上最好的事……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极度不祥的孩子。   “老爷听了后当时就让人把那和尚打了出去,但太太却是将信将疑的,可后来发生的几件事情却又似乎从某些方面印证了那和尚的话……”   郑姨娘说了三件事情。   “这第一件也是最让太太落下心结的就是二爷吃了自个双胞胎兄弟的事情。”   李纯意听到这里,整个人简直惊骇到要从地上蹦了起来。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相公他怎么会、会去吃人……”还有,他哪来的什么双胞胎兄弟。   “二奶奶您听我慢慢说啊……”郑姨娘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原来,当年周氏怀的是一对双胞胎,但是在生产的时候,一个活下来,一个却死了。   如此这般便也就罢了,但奇就奇在,死的那个是个畸形,而活下来的那个也是个畸形。   “不知道您有没有注意到,二爷的双脚,其实各自多长了一颗脚趾。”   旁人的都是十根脚指头,偏偏他却是十二只。   当年为他们接生的产婆吓的几乎后半生都疯疯癫癫的。   足可见,其场面之惊悚。   “打那以后夫人就认为是二少爷在腹中吃了自己的亲兄弟。”郑姨娘说到这里,整个人也情不自禁的抖了一抖。   胡说八道!   一股难以言说的心痛之感,顿时浮现在心头上,李纯意紧紧闭了下自己的眼睛,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她一定会当场哭出来的。   “那么第二件事呢?”她声音发哑地问道。   然后,郑姨娘就告诉她,郎世轩出生的两个月后,夫人唯一的女儿就在正月十五的花灯节中走失了。   “可弄丢姐姐的是大伯父啊!”李纯意漂亮的小脸上布满了委屈:“为什么要把这笔账算在一个小婴儿的身上。”   “夫人当然是怪大老爷的,但她也怪二爷,觉得这一切的灾难都是二爷这个魔星带来的。”郑氏看着李纯意那一副又愤怒又委屈的样子,忍不住喃喃道:“二奶奶,其实太太心里也不好过,夫人只大小姐一个闺女素来都是当眼珠子般的疼宠着,骤然失了她,夫人……夫人的心都要碎了……”   所以就能把所有的愤怒和怨恨都转移在一个无辜的婴儿身上吗?   抱歉,恕她不能苟同。   李纯意深吸一口气:“还有吗?”   郑姨娘艰难的点了点头。   “二爷考中秀才那一天……身为兄长的大爷,去世了……”   郎家大爷郎世贤的事情,李纯意也是听说过的,他自出生起就胎里带弱,常年都是药不离口,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娶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做妻子(赵绘心进门多少有点冲喜的意思)。   他会早亡,那几乎是人可预见的事情。   不过就是死的日子巧了些,可总也不能把这个也跟什么克命不克命的联系在一起吧!   “总而言之,经了这么几件事,太太在心底彻底对二爷有了成见,母子两个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李纯意郑重的谢过郑姨娘,然后就一脸失魂落魄的离开了。   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后,挥退了所有伺候的下人,因为她现在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呆会。   我真的是一个不称职的妻子啊!   李纯意流下了眼泪,既难过又羞愧。   她甚至连……   连相公长了十二根脚趾的事情都没有发现。   明明两个人都肌肤相亲了无数次,但是她却粗心大意的什么都是没有察觉。   李纯意的心里实在是堵的慌,这让她忍不住趴在桌子上,失声痛哭了起来。   与往常一样,郎世轩踩着点回到了家里,只不同的是,今天他的手中拎着只荷叶包的酥皮肘子是东兴楼新出的菜色,专门给家里那个小馋猫买的。   “相公,你回来啦!”也与往常一样,听见他脚步声的小馋猫笑容洋溢的从门内钻了出来看着他的脸上充满了无限的欢喜。   然而——   郎世轩的视线在妻子那水灵灵却明显比以往要更大了一圈的眼睛上划过。   这是哭过了?   一抹狐疑之感从心里快速的划过,郎世轩不动声色地对她点点头,并说了一句:“嗯,回来了。今天乖不乖?”   “乖啊。”小姑娘靠过来,一下子就缠住他的手臂,看着比往常似乎更加腻人了:“就是特别的想你。唉!我要是可以变得小小的就好了,这样就可以钻进你的口袋里,让你带着我一起去上差了。”   郎世轩闻言脑海里面立刻就浮现出袖珍版本的某人形象,想象着白白嫩嫩的小人儿在自己掌心里连站都站稳的样子,忽然就觉得,那样子似乎也很不错呢!   “嗯?这么什么味道?”秀挺的鼻子轻轻抽动了一下,美丽的小脸上露出了狐疑的神色。   郎世轩见状便抬起自己拎着酥皮肘子的那只手。   不出所料的,对方立刻欢呼一声,麻利儿地接过肘子,然后迫不及待的就往小厨房的方向去了。   “相公,你快去洗漱一下,我去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有!”   郎世轩看着妻子活泼离开的背影,轻轻地摇了摇脑袋。   之后,他唤来了一个面目平常的小厮。   再之后,郎世轩就知道了,今日二奶奶去给老夫人请安,出来的时候却是红着眼睛,并且还去拜访了郑姨娘的事情。   郎世轩何等的聪明,当他听完这些话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悲伤吗?   并没有,这么多年了,他的心早就已经麻木了都已经不记得悲伤是什么滋味了。   但郎世轩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一丝恐惧的。   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妻子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她会不会也和母亲一样,觉得自己是个只能给别人带来不幸的灾星。   从来都是冷淡自信的男人却生平第一次有了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崇拜,喜爱,亲密无间他已经完全习惯并且热爱上了这种相处模式,所以也就格外不能容忍,这份感情中有一丝一毫其他的东西。   “你不喜欢吃这酥皮肘子吗?”忽然的一声疑惑,把郎世轩某种恍惚中叫醒了过来。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两个人已经坐在圆桌旁正在准备用晚膳了。   大概是他迟迟不动筷子的缘故吧,对方一下子就疑惑的看了过来。   郎世轩垂下眸子,淡淡地说了句:“你多吃一点吧。”   相公他好像有心事啊!   李纯意面上不显,但心里面却叹息一声,因为自己也有啊!   总而言之一顿本来很丰盛的晚膳,就在夫妻两个各自的心不在焉中悄然而过。   就是可怜了那只胖乎乎的酥皮肘子。   只被心事重重的女主人啃掉了一半而已。   三更时分,万籁俱静,靛青色的富贵绒花床帐内响起了一阵淅淅索索的声音,李纯意小心翼翼的在床上爬了起来。她先是确定了一下身边的男人是真的睡着了,然后才掉过头,朝着床尾的位置挪去。   没错,她想要亲眼看一看丈夫的双脚。   这本来也并不是什么有困难的事情,所以很快的她的目的就达到了。   掀开水红色的鸳鸯锦被,男人的双脚清清楚楚地就暴露了出来。   那是一双白皙修长的双脚,看起来和普通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但当你仔细看去的时候……便能清楚地看见,在两只小脚趾的侧面各有一处鼓起的小凸节。李纯意颤抖的伸出手,轻轻地去触碰那凸起的部分,她心里知道,这肯定是被生生砍掉脚趾后,才会留下的疤痕。   这得有多疼啊!   李纯意的心忽然就像是被刀子一下下扎进了般,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死死的咬住下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音来,但实在是太难过了,所以在寂静的房间内,还是传来了一声声断续却激烈的抽泣声。   就那样哭啊哭的不知道哭了多久,李纯意红肿着眼睛,重新默默地爬了回去,然后,躺下,伸出手,圈住了男人的脖子。满是泪水的湿乎乎的小脸同样贴在男人的脸上,她喃喃地说道:“……喜欢相公……你能被生出来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房间里面渐渐开始安静了下来,哭的累了的某人,终于含着泪花陷入进了睡眠之中。   郎世轩却在这个时候悄然睁开了自己的双眼。   居然伤心成这个样子,真是个小傻瓜啊。   想是这样想,但他紧紧抱着李纯意的样子,却像是在抱着世界上唯一的珍宝。   独属于他的珍宝。   是嘛,喜欢身体残缺的我。   觉得我被生出来是世界上最好的事情。   郎世轩的嘴角无法自抑的开始往两边翘起,然而一双眼睛却在黑暗之中微微变得湿润了起来。   从来都没有人对他说过的话,也从来没有人这样真挚的爱过他。   生平第一次郎世轩确切的有了一种,啊,活着还是很不错的念头。   那大概是因为,我终于遇见你了的缘故吧!   低下头,轻轻地在那张泪泪痕般般地小脸上吻了一下,这一刻,他被一种叫做幸福的东西深深地包围着。 第18章 0018 高高兴兴过生辰   十二月初一,天降小雪,有风。   今天一大早,总是喜欢赖床的李纯意自动自觉地就从温暖的被窝中爬了出来。   在丫鬟们的服侍下,她开始了洗漱和梳妆。   “给我打扮的喜庆一点。”李纯意美滋滋地说道:“今天可是相公的生日嘞!”   丫鬟们闻言纷纷噗嗤一笑,于是,在大伙的齐心协力下既甜美可爱又喜气洋洋的某人出现了。   站在等人高的紫檀嵌象牙雕花铜镜前,李纯意摸了摸头上硕大的累丝牡丹金步摇,很是满意的笑了笑,虽然看上去有点像是移动的红包,但是不管怎么说还是很漂亮的啊!   “要你们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   “是!都是准备好了。”   李纯意嗯了一声,精神抖擞的说了句:“那就走吧!”   身上裹了件白狐裘的大氅,带着四个小丫鬟,李纯意朝着静安堂走去。   这是自那日的不欢而散后,时隔半个月,她再一次踏足这里。   站在廊下的朱妈妈远远地看见她来了,脸上立刻就露出惊喜的笑容,并且热情地迎了过来。   “二奶奶!”她欢喜的叫了一声。   看看,我的人缘也是很好的啊,这么受欢迎。   自我得意了一分钟后,李纯意甜甜地说道:“朱妈妈早上好呀,母亲正在里面用膳吧,今天吃什么好吃的啊?”   “有萝卜丝卷儿、腊肉蛋羹、金丝糯米麻球、清粥和各色小酱菜。”朱妈妈脸上的笑容越发多了起来,并且一叠声地报起了菜名,最后还在末尾加了句:“还有您很喜欢吃的糖藕桂花糕。”   糖藕桂花糕?   呲溜……糟糕,好像有什么不妙的东西从嘴角处流淌了出来。   李纯意赶紧闭严了嘴巴,吃货的属性,绝对不能暴露。   豆绿底儿的厚绸毡帘被掀了开来,正站在桌旁服侍着婆婆用膳的赵绘心下意识的抬起了头。   然后,她稍稍的惊讶了下。   大宅院里本就没有什么不透风的消息,那日,李纯意红着眼睛从老太太房间里出来,以及之后连续半个月不露面的事情,无不说明了,这对婆媳间定然是起了龌龊。   老实说,当知道这个消息后,赵绘心的内心深处是高兴的。   她私以为两人的结冰期会持续很久,但万万没有想到,李纯意今天居然出现了,而且还是满脸笑容跟没事儿一样的出现了。   “娘早,嫂子早。”   周氏安安静静的用膳,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倒是一旁的赵绘心不得不回了句:“弟妹来了啊。”   李纯意就对着她笑了下,身边的小丫鬟上来帮着解了身上的狐裘。   然后,赵绘心也好,朱妈妈也好,同时感觉到眼前骤然一亮。   只见今日的她一身精致繁复的银红色长裙,外罩了件月白色的滚毛银丝厚绸马甲,慵懒而高耸的发髻上插着金色的华丽步摇,小巧的白玉耳朵上坠着碧玺的红宝,慵懒妩媚却也不失女儿家的甜美娇俏。   不说话的时候:当真是风神卓约,仪态万千。   而说话的时候嘛……   “娘。”她笑呵呵地对着周氏说道:“我今天特地给您老人家带了一样东西。”   语毕,便打开了随身带着的那只缠枝花儿的漆木食盒。   那里面竟然是一碟小巧可爱的寿桃。   “今日是相公的生辰,这俗话说的好,儿的生日娘的苦日,相公脸薄不敢来,我就代替他来给您老人家送碟寿桃。”李纯意笑呵呵的脸上有一种近乎于平静的锐利。   她说道:“您也高兴一点吧,毕竟,您可是生了那样一个优秀的好儿子啊!”   一声急促的喘息从周氏的鼻腔中猛然喷出,她豁然抬起头,死死的看着李纯意,那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痛恨,然而这一次,李纯意却迎着这视线回望了过去,竟是半丝躲闪的意思都没有。   屋内的空气开始紧绷了起来。   不知道多久之后,周氏骤然冷笑一声,她看着李纯意说了三声:“好,好,好。”   语毕,一甩筷子,起身离开。   观那背影绝对是怒气满满。   “弟妹,你这又是何苦呢?”赵绘心对着她摇了摇了头,露出一脸惋惜痛心之状。   李纯意回以无辜之微笑:“嫂子,我应该也没做错什么吧!”   真的没有做错吗?   你明明知道母亲她最厌恶这个日子,却偏偏要……这不是故意跟她作对吗?   不过所有的千言万语在看到李纯意那张笑盈盈的脸蛋后就全都没有办法吐出了,她心想:罢了,人家家世雄厚,有皇后撑腰,便是得罪了婆母也不带害怕的,自己这个做寡嫂的又何必多事呢?   这样一想后,她叹息一声,遂追着周氏离开了。   李纯意一个人孤零零的吃了顿早饭,然后离开之前,她特地寻到朱妈妈,并语重心长地交代道:“寿桃我就留下了,娘什么时候想吃,您让小厨房帮她热一热吧。”   朱妈妈闻言脸上立刻露出一副苦笑的神色,她情不自禁的拉住李纯意的小手,嘴唇抖了几下后轻声说道:“二奶奶,夫人绝对不是冲着您,她只是、只是心魔太深,这么多年了也没能走出来。”   “我知道。”李纯意对着她点了点头,微笑道:“我喜欢娘,不会因为这个就不孝顺她老人家的。”   朱妈妈闻言眼睛顿时一热,握着她的手不禁越发重了重。   朗世轩从宫里回来的时候,是与其父郎英坐的同一辆马车。   父子两个在车上说了些话,不多,说完也就各自沉默下去。   就这样到了家门口,两人下车。   郎英看了儿子一眼,便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郎世轩恭送了父亲离开后,也自而然地回到了自己的居所,然后,他就在房前的空地上看见了两个笨头笨脑的雪人。   这两雪人一看就是一男一女,煤炭做的眼睛,萝卜做的鼻子,女的脖子上围着条漂亮的织锦,男的头上放了顶瓜皮圆帽,两个相依相偎的靠在一起,既滑稽又可爱。   都不用问,郎世轩几乎立刻就知道是谁堆的雪人儿。   这是嫌风寒好的太快了,所以就跑出来浪了?   郎世轩在心里面轻轻的哼了一声,但是那脚步却停在两个雪人边上长达数分钟之久。   “相公,你回来啦!!”刚一走进散发着果木馨香味道的室内,一道活泼的身影就欢欢喜喜的迎了过来。   郎世轩见了,双眼不禁微微一亮。   纵然知道自家娘子是何等美貌无双的人,但他今天依然为其感到了惊艳。   甜美度爆表的小人儿,贼拉贤惠的帮男人脱了外面裹着的披风,然后又是递热毛巾,又是拿室内鞋的,那叫一个殷勤十足。郎世轩眼中含笑的望了其一眼,心道:这一年三百六十日,怕只有这一天,能享受到此等待遇了。   果不其然,接下来李纯意又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   她居然亲自下厨了。   “都是我自己做的!”漂亮的小脸蛋上有着抹不大好意思的神色:“都是一些家常菜,相公你千万不要嫌弃啊!”虽然口头上还很谦虚,但是漂亮的双眼中闪烁着的光芒却告诉郎世轩她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实际上也的确是如此。   黑漆彭牙的四方桌上错落有致的摆放着八菜一汤一甜品。   红烧鹿圆、松鼠鳜鱼、绣球干贝、鸭翼闷花胶、豆腐菜心、牡丹海肠、虾酱山药片,炝拌银芽儿、以及一道火腿嫩鸡汤和酒酿小圆子。   不说菜肴的味道怎么样,光是这卖相就能得个高分了,以至于,郎世轩都有点怀疑地问了句:“真的是亲手做的?”   “我没说谎。”李纯意忙不迭的强调起来:“我做了整整一个下午呢。”   有点委屈。   “没说你撒谎,我只是——只是没想到我家娘子居然这样能干!”郎世轩清俊的脸上露出了越发控制不住的笑意。   李纯意便嘿嘿一声:“其实也没有了,就是我姐姐说,我这个人琴技书画是不能指望的,女红、理家啥的也够呛,所以才着重训练了我一段时间的厨艺。”其实要她自己说根本没有这个必要,我这么漂亮,靠脸蛋就能横躺啦……   “非常惊喜。”郎世轩抬起手,摸了摸李纯意的脑袋。   开心的情绪就像是枝蔓一般开始渐渐的从心底深处探出头来。   “还有呢!”李纯意笑在他手心里蹭了蹭小脑袋,然后又亲手端来了一碗长寿面。   上面还卧着颗雪白的荷包蛋。   “相公,我给你唱首歌吧!”说罢,也不管朗世轩同意不同意,她就两只小巴掌轻轻拍打着摇头晃脑的哼唱了起来:“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相公,祝你生日快乐丫!”   郎世轩的脸上眼里此刻全都溢满了笑意,良久后,他轻轻说道:“嗯,我现在很快乐。”   事实证明,李纯意的手艺当真不错。   起码,桌子上的这几道菜,郎世轩都吃的无比香甜,特别是那碗长寿面,可是全部吃完,一滴汤水都没剩。   这让李纯意心中十分满意,不禁欢欢喜喜地对着他许诺道:“相公,相公,你以后每年过生辰我都给做好吃的!”   郎世轩闻言暗地里一笑:他就说嘛,这个家伙平日里肯定是不会这么“勤快”的。   不过一年一次……   也很满足了。 第19章 0019 开开心心过生辰   作为生日礼物,一顿亲手做的美味饭菜虽然很不错,但对于此时处在极度心疼自家男人状态中的李纯意而言显然是不够的。   事实上:她一共准备了三样东西。   “吃的好饱啊!”李纯意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做出了邀请的姿态:“相公相公,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郎世轩闻言微微挑了下眉头,不过他也并没有反对,而是微笑的道了声:“好。”   于是,两个人在丫鬟们的服侍下各自穿戴好了斗篷、披风等物,特别是李纯意还捧了只金丝珐琅的骊纹暖手炉。   当朗世轩再一次出现在院落中的时候,既意外又不意外的看着眼前这灯火通明的一幕。   四四方方的院落里,房檐下,树枝上,挂满了各种明亮的彩灯。   有纸糊的,有竹篾编的,有琉璃的……至于灯上的图案有的是人物有的是动物……   真可谓是五光十色,灯火辉煌。   当然了,灯什么的不是重点……重点其实是……   “相公,我们一起放烟花吧!”   李纯意的眼睛实在是亮的狠,满满的都是我超想玩这四个大字。   她都这么说了,郎世轩又如何能够拒绝呢?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某人真的就彻底放飞自我了。   她甚至连暖手炉都不要了,手里捏着一大把的“仙女棒”,一根一根的点燃,看着美丽的烟火从自己手里绽放,开心的就像是个九十斤的宝宝。   “相公,你也玩啊!”李纯意给郎世轩分了几根过去。   对方苦笑的接了过来,明明是自己的生辰,但她看上却似乎玩的更开心呐!   放烟花真的是超让人心情愉悦的事情,不仅是漂亮的“仙女棒”还有“窜天猴”“二踢脚”什么的,花样繁多,且样样都十分有趣。   但大概是玩的太过忘情的缘故,当然也有可能是某一根烟花质量出了问题的缘故,总而言之,当烟花蹦出来的火星溅到毛茸茸的裘皮斗篷上时,刷地一下,就窜起了一束火花。李纯意当场就被吓的尖叫一声,还是郎世轩眼疾手快地帮着她扑灭了火苗,这才把其解救了出来。   “呜呜,吓死我啦!”扑进丈夫怀里,李纯意哭唧唧地说道。   郎世轩闻言脸上立刻就露出无奈的表情:“以后还玩不玩火了?”   我玩的不是火,而是烟花啊。   虽然想是这么想但现在肯定是不能这么说的,于是,她非常果断的摇了摇头表示:“相公,我觉得外面有点冷,咱们还是进屋呆会儿吧!”   郎世轩:“………”他也不能拒绝吧。   唉!看来这第二个礼物算是送失败了,李纯意先是比较沮丧,但随后想起自己还有最后一着,于是立刻就振作了起来。   毕竟最后一个,才是自己真正压箱底的本事呢。   她在等着我,当看见床帐中的那道婀娜身影时,朗世轩如此想到,莞尔一笑,他走上前去……   【以下河蟹拉灯二百字。】   “相公你今天高兴吗?”   郎世轩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是亲了亲那汗涔涔的额头,满是腹黑地说道:“怎么办,我现在已经开始期待明年的生辰了。”   李纯意,傻眼:“………”。   不愧是我相公,想的真是好长远!!!   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生辰结束之后,日子就这般平平常常的向前走去,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一年的年底。   这一日,宫里传来道口谕,曰:皇后娘娘想念妹子,特传她入宫觐见。   李纯意听了之后既高兴又忧虑。   “放心吧!”最后,还是郎世轩悄悄地对她说了一句:“太后最近头风发作,已经许久没出寿康宫的大门了。”于是,李纯意就没有忧虑只剩下高兴了。   事实上,这一天,是郎世轩陪着她一块去的。   两人从府邸里出发,直到皇城后,方才一个去翰林院,一个去后宫。   “别淘气。”临别之时,郎世轩还不忘嘱咐妻子一句:“小心皇后娘娘又该训你。”   “你少挑拨离间。”李纯意哼了一声,然而脸上的表情到底还是有些颤颤起来。   如此,夫妻两个暂时分开,下了马车的李纯意又在宫里内侍的带领下坐上了一顶青色小娇,就这么一路被抬着,晃晃悠悠地就来到了凤仪宫。   “姑娘可算是来了!”刚一下娇,一道人影就热情的迎了过来。   但见其三十五六岁的年级,穿着丁香色的锦缎暗纹的褙子,稍显瘦长的脸上有着真心实意的欢喜。   李纯意见了她张嘴就喊了句:“容姑姑。”   这位姑姑可是皇后身边的亲信大姑姑,当年李纯意在宫里居住的时候没少受其礼仪上的教导。   容姑姑的一双眼睛飞快地把李纯意从头到脚的打量了一遍,见其神采飞扬精神也更胜从前便知道她的新婚生活一定很美满。   “姑娘快进去吧。”容姑姑笑着说道:“皇后娘娘可是想你想的厉害!”   真的吗?   李纯意一听这话更高兴了,然后容姑姑又告诉她,今日皇后除了她以外,还召见了其他两位夫人。   “一位是信安侯的夫人褚氏,一位是禁军统领冯仁大人的妻子陶氏,都是脾气极和善不过的人!”   李纯意一听这话就明白容姑姑是什么意思了。   她妩媚的脸上不由露出了既感动又害羞的表情,讷讷道:“我真是没用啊,这么大的人了连结识个朋友都得姐姐帮忙。”   容姑姑闻言不禁失笑一声,柔声道:“您也有您的难处呢。”   说话间,两人就进了内殿。   漆金凤鸾八窍炉鼎中静静的燃烧着珍贵的檀木香,青玉石砖铺就的地面上光滑的可以当成镜子使用,而在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无疑便是凤座上的那位女子,她看起来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并没有着任何的华服美饰,只是一身简简单单的青色宫装,然而即便是如此装束,却也让人不敢有丝毫的小瞧,因为此女身上的气质实在是过于独特,那是一种沉静,一种不动如山却又高高在上的沉静。   李纯意双眼微润,虽然很想要立刻冲过去,但现在毕竟还有外人在场,所以还食应该先扣首请安。   “起来吧!”凤坐上传来皇后柔和的声音:“这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妹子……纯儿,还不见过两位夫人。”   李纯意闻言赶紧对殿内的其余二人行了个礼,口称见过两位姐姐。   信安侯的夫人褚氏生的温婉秀丽,一看就是那种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女子,而禁军统领的夫人陶氏则看看起来更加年轻一些,眉眼也十分活泼,李纯意“羞涩”的望了她一眼,她便豁然瞪大双眼露出一副口水都要滴下来的搞笑模样。   见完了礼,几人各自坐下。   褚氏笑着赞美道:“久闻皇后娘娘的妹子,乃国色天香之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反响。”   皇后听了便说道:“我这妹妹样貌虽好,但性子却格外单纯了些,以后还望你们多多提携她。”   言下之意就是,大家都住京城,你们以后有什么活动别忘了带她一块玩。   褚氏闻立刻会意的点了点头,等到再看李纯意的时候,那眼光就格外的亲和了些。几个人在殿内说了半刻钟的话,褚氏二人心知皇后肯定有私房话要对妹妹讲,遂也不愿当这个电灯泡,非常有眼色的起身提出了告辞。   皇后应允了。就是陶氏离开的时候,有点迟迟吾行的意思,那盯着里李纯意的双眸中简直充满了依依不舍的情绪。   最后弄的李纯意心里都有点发毛了!   “她该不会看上我了吧?”李纯意哀叹一声,心想:我这该死的魅力啊,如今竟连女人也不能逃脱吗?   “又在胡思乱想什么呢!”乍然响起的声音瞬间就把李纯意从莫名的自恋与妄想中拉回现实,然后精神起来的她,就像是只小鸽子般,毫不犹豫地投向了皇后的怀抱。   “姐!!!我好想你啊啊!!!”   撒娇撒的熟的一比。 第20章 0020 我的皇后姐姐   李纯意并不记得自己的娘亲长什么样子。   从小到大姐姐李婵就充当了母亲的角色,可以说是一把屎一把尿的把幼小的她给带大的,姐妹二人感情之亲密也就可以想象的到了。   果不其然……   面对着妹妹的撒娇,素来沉静的皇后娘娘也维持不住脸上的表情,露出了一个有弧度的笑容。   “都已经是成婚了的人了,怎么还是这样孩子气!”皇后摸了摸李纯意的脑袋,嗔道:“快起来,好好说话。”   李纯意才不听她的,就是一个劲儿的在人家怀里蹭着,直到她自己觉得矫情够了,才算完事。   皇后的目光上下的在其身上扫视,就跟扫地雷似的,一块都不肯放过:“妹夫待你可好,公婆有无为难、亲戚妯娌之类的还好相处吗?”   “相公待我极好,公婆和善又愿意疼我,亲戚妯娌多也和睦。”李纯意笑着说道:“姐姐我过的很好嘞!”皇后听了这话,清冷的双眼中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她点头道:“那就好。”   “姐姐呢?”李纯意看着皇后,脸上不由露出心疼的表情:“姐姐过的好吗?我看你比以前又瘦了许多啊!”能不瘦吗?作为一个前朝后宫一把罩的女人,她既要关心朝政,又要摆平总是时不时给她找茬的婆婆。   心,能不累嘛。   “那个老虔婆是不是又找你麻烦了?”李纯意恨恨地问道。   皇后闻言便云淡风轻地说:“前段时间,她以身体不适为借口,见天的让我去其床前尽孝。”   李纯意一听这话,妩媚的脸上不禁露出着急难过的表情,她不由自主地紧握住姐姐的双手急问道:“然后呢?”   皇后便淡淡地说道:“然后我就老老实实的伺候了她半个月。”   “那老虔婆就是故意折腾你的。”李纯意简直心疼的不得了:“再这样下去岂不是没完没了?”   今儿头疼,明的脚痛的,还能天天去伺候吗?   “我知道。”皇后道:“但该摆的样子还是要摆的,毕竟前朝后宫这么多人看着呢…不过鉴于太后的病情总也不好,我便让太医院放出风声去,说想要完全治愈太后的头风病,需得以至亲之人的鲜血入药,连服二十一天才行。”   至亲之人也就是有直接血缘关系的……那不就只有定襄公主一人了吗?   李纯意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她连连拍着巴掌,脸上也露出解恨的表情:“对!就应该这么做,太后那么心疼女儿,定然不舍得用她的血入药。”   皇后微微点头,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来。   如此这般,姐妹两个低低私语,当真是有着说不完的是亲密话。   在皇宫这边足足呆到了午时左右,李纯意方才离开,其实她还想要见一见姐夫的,但是皇后说她姐夫正忙着前朝什么事情,所以没时间见她,李纯意闻言也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真是不凑巧啊。与姐姐腻歪了这么长的时间,李纯意总算是一解心中的相思之苦这让她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十分美妙,就连坐在回家的马车上时,都忍不住哼出歌来。   “这么高兴?”郎世轩含笑的望着她。   “嗯!”点头,点头。   “那我再说一件让你高兴的事情吧!”   李纯意闻言一怔,立刻问道:“什么事?”   郎世轩清俊的脸上也露出一抹笑意来,他低声道:“陛下已经下旨,升我为翰林院侍讲学士,明年春天,便可去弘德殿,为太子殿下讲经。”   从某些方面来说,他也算是太子的启蒙老师之一了。   “庭哥儿?”李纯意听了这话不禁咂了一下舌头。   她姐姐和姐夫属于典型的早婚晚育,所以当今太子,今年才只有五岁大小,且还是根独苗苗。   “我觉得,你一定和他很合得来。”李纯意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她看着郎世轩嘟囔道:“一个大古板,一个小古板。”   古板?我吗?   郎世轩眉头轻挑,嘴角边上的笑意陡然越发厉害起来。   李纯意见状身子轻轻抖了抖,忙不迭地凑过去挨挨蹭蹭并且还说了一大堆的撒娇话,直至把人给哄顺毛了,方才一脑门冷汗的松了一口气。   从宫里回来不过三天,今年的春节就到了。   与往年一样,郎家的东西两府是在一块过的,这人一多,场面就显得非常热闹。   男方那边,因为郎世轩的升迁,大家基本上都围绕着他来转,而女方这边李纯意自然是当之无愧的中心人物。业大嫂子热情好客,忙里忙外之余也不忘拉着她家长里短的说了好些话,胜二嫂子更是热情如火,她最近想在京城里开个蜜饯铺子,此时正鼓吹着李纯意入伙,不过后者显然兴趣不大,至于西府的第三个儿媳妇,邹心雨,她素来与李纯意不对付,此时便和赵绘心坐在一起,偶尔的还轻声交谈几句。   除此之外,还有年级更小一些的,郎茵茵、郎世康、郎世良、郎莹莹(庶子庶女们)以及再小一辈儿的芳姐,婷姐儿、璇姐儿等。   李纯意出手素来大方,对于比自个小的,无论辈分挨着个的都给包了大红包,一时之间,惹的孩子们具都眉开眼笑,不是谢谢嫂嫂,就是谢谢婶婶的,场面那叫一个热闹。   然而,意外这种东西,似乎总在人们最没有防备的时候不期而至。   李纯意眼下面临的就是这种情况——   当她一口饺子没咽下去,直接在饭桌上犯了恶心时,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意外的神色。   “轩哥儿媳妇这是怎么了?”大伯母温氏放下筷子,语带关心地说道:“瞧这模样怕是怀上了吧!”   此话一出,满堂寂静。   再然后,发话的是亲婆婆周氏,只听其说道:“还不快去请大夫。”   大过年的去请大夫,这话听上去多少有点晦气,然而当这个大夫匆匆跑来一把脉,然后起身笑着说:恭喜时这就不是晦气而是天大的喜气了。   霎时间,郎家的东西两府都震动了。   即便是从头到尾都冷着脸的周氏,此时在眉眼间也忍不住露出了欢悦的笑容,还有公公郎英,这个从来都是寡言少语的老头,第一次在李纯意面前表现出了兴奋的样子。   这其实也难怪了。   毕竟东府人丁寡淡,就指着李纯意多多生几个孩儿,好给他们家传宗接代呢。   而至于另外一个当事人郎世轩则看上去很“冷静”当然也有可能是很“蒙静”总而言之,面对着各方的恭喜道贺之声,他都十分沉着的应对了。   非常有一种泰山崩预定而面不改色的架势。   总而言之,鉴于李纯意的突然怀孕,今年的这个守岁,她就没能参加,而是早早的被丈夫护送回了房间。   “我算过日子了…”李纯意趴在男人的肩膀上,小声说道:“是你生日那次怀上的。”   这句话一出,郎世轩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了一只既可爱又性感的小兔子。   于是他忍不住地干咳了一声,   眼看逗弄成功,李纯意的脸上也不由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个晚上,李纯意很早就睡了过去,而郎世轩却失眠了整整一夜,等到第二天早上她起来的时候,身边的丫鬟却一脸神奇的跑过来告诉了她一件事情。   “二爷昨天晚上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居然拿着抹布水桶鸡毛掸子,把整个屋子都打扫了一遍。”   真的,花厅,耳房,书房,他勤勤恳恳干了整整一夜的活。   大过年的,这么勤快吗?   李纯意听了这话也有点傻眼,然后过了许久,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之后,这笑声越来越大,简直快要变成前仰后合啦……   郎世轩一脸神清气爽的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捧着肚子,几乎笑成开口瓜儿的女人。   “你可悠着点!”他走上前来,开口就训道:“大清早的,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啦……   不过不能直说,因为丈夫很爱面子。   “没什么,就是穗儿说了一个超级好笑的笑话。”抿了抿嘴巴,飞快地把嘴边的笑意给咽回去,李纯意拉着郎世轩的衣袖,摇阿摇的撒娇道:“我饿了,想吃饭。”   “那还不快点起来。”   李纯意却说:“娘屋里的糖藕桂花糕好吃。”   郎世轩闻言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衣袖就被摇晃的更加厉害了。   半个小时后——   “娘,我来给你请安啦……”当听到这一声娇呼的时候,周氏不得不承认,她心里面是有些高兴的,然而即便如此,此刻她的脸上依然惯性的摆出一副嫌弃的模样直到李纯意拉着郎世轩进来的时候,她的这种嫌弃,方才迅速转化成一定的惊讶。   “哈哈!果然有桂花糕。”李纯意一屁股坐在周氏身边,高高兴兴地对着她说道:“娘啊我和相公过来蹭饭啦。”   周氏板着张脸,看都没有看她一眼,只对身边的朱妈妈淡淡地说道:“去取个厚实些的软垫过来,还有……再加两幅碗筷。”   朱妈妈满面俱都是止不住的笑意,痛痛快快地应了一声! 第21章 0021 宝宝来了   时间过得很快,似乎转眼之间,这个新年就过完了。   这一日,是郎世轩沐休的最后一天,等到明日便又是一只响当当的社畜了,而为了珍惜这个最后的假日,郎世轩哪都没去,在家整整赔了妻子一天,并且还在对方的相求下,给李纯意画了一副小像。事实上我们的郎大才子不仅学问好,书画上面也是相当的有一手,这不,只画了区区一个上午的时间,一张绝色美人图就隆重诞生了。   李纯意见画中的自己明眸皓齿,巧笑嫣兮,一派的优雅大方,遂十分满意,当即就让人做了装裱,并且亲手挂进了郎世轩的书房里,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每次相公读书读累的时候,就可以抬起头看看我的画像,这样就不会累啦!   “你又不是什么灵丹妙药。”似乎是不想看到某人太过得意的样子,郎世轩忍不住打击道:“自恋也该有个限度吧!”李纯意一听这话瞬间挑了挑眉头,然后手就搭在自己的肚子上并开始极有节奏的哼哼唧唧起来,那种仗肚而娇的样子啊,简直没眼看。   郎世轩:“……”行叭,你现在说什么都是对的!   如此这般,可怜的男人结束了休假的日子,第二天就老老实实的上班去了。   时间就这样又过了数日,忽然地,一个消息就传进了李纯意的耳朵里。   过来打小报告的是李纯意身边的丫鬟禾儿,这姑娘在一众丫鬟里年级最小,性子最活泼,也最愿意八卦,李纯意知道的很多消息都是她第一时间给打听出来的。   这不,今天,她又跑过来了。   “奴婢刚刚看见西府请了大夫。”禾儿说道:“就是给夫人诊脉的那位保和堂的于大夫。”   于大夫:京城中很有名气的妇科圣手。   李纯意听了这话有些惊讶,心想:难不成是西府那边也有人怀孕了?   很明显,她的猜测成真了,因为仅仅半个小时后,禾儿就又跑过来告诉她,说是西府的焱四奶奶被诊出了喜脉。   邹心雨也怀孕了?   李纯意稍稍有些吃惊,只觉得事情真是巧合,她们两个居然一前一后都怀上了孩子。   “要奴婢说,她这就是故意跟您较着劲儿呢!”另外一个丫鬟穗儿撇了撇嘴巴,满是刻薄地如此说道。   李纯意听了之后却晒然一笑,心想:怀孕这种事情又不是自己说的算的,老天爷让娃这个时候来,不过就是缘分到了,天意如此罢了!   “不许胡说八道。”李纯意轻轻瞪了穗儿一眼:“我怀我的,她怀她的,这又有什么相干。”   穗儿一见主子生气,立刻就不敢再说什么了,老老实实点了点头,表示自个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再乱说话。事实上,此时此刻,便是身为当事人的邹心雨本人都是有些发蒙的。   她坐在梨花木的大床上,背靠着丁香色的厚绸软枕,周身围了一圈人,温氏,业大奶奶,胜二奶奶、以及郎家的几个小姑娘都在,而其中最激动的莫过于即将做父亲的郎世焱,就见他紧紧握住邹心雨水的双手,因为极至的兴奋,甚至连说出的话都开始语无伦次了。   “瞧咱们四弟啊,都快高兴傻了!”业大奶奶满面笑意地打趣道:“你还不快点放开心雨若是捏痛了她,心疼的还不是你自己。”   郎世焱一听这话赶忙松开了手上的劲道,黝黑的脸上只留下无尽的傻笑。   “大夫说,你胎相有些不稳,这段时间就不要下床,好生养着吧!”温氏对邹心雨笑了一下眉宇间也是一派欣慰的样子。   邹心雨怔怔然地点了点头,大家又围着她说了好些恭喜恭贺的话直过了许久方才散去,而等到所有人都离开了之后,邹心雨方才抬起手轻轻摸了下自己的肚子。   “心雨、心雨、咱们有孩子了……”郎世焱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叫做幸福的情绪里。   “是啊,我有孩子了……”邹心雨先是喃喃了两句,而后似乎开始渐渐意识到了什么一样她的眉宇间忽地涌起了一种奇异的弧度,但可惜的是,此时正兀自陷在兴奋情绪中的郎世焱并没有半丝的察觉。   “焱哥哥。”邹心雨微笑地说道:“我有点想吃桃子了。”   “桃子?”这个时候可不是吃桃子的季节啊,但是难得心爱的妻子对自己提出了要求,那是无论说什么都得答应下来的,于是郎世焱立刻站起身留下句:你等着后,就匆匆忙忙的跑掉了。   “瞧四爷啊,为了姑娘的一句话,那可真是不管不顾了。”在旁边从头看到尾的丫鬟百叶小脸上全都是止不住的笑容,她是真的开心啊!姑娘有了身孕,只要平安生下这个孩子,那么她在西府就能彻底站稳脚跟,看日后谁还敢小觑她。   “百叶……”邹心雨忽然幽幽地问了一句话:“你说,一个人应该不可能总是那么幸运吧!”   正笑着的百叶忽地一愣,似是不大明白自家姑娘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在想了想后,她还是说道:“那是肯定的啊,奴婢今天在大街上捡了钱,难道明天还会再捡吗?幸运这种事情,肯定是偶尔才会发生的吧!”   “是啦!”邹心雨眼睛一亮,她的眉角含着甜蜜的笑意,白皙的双颊上也泛着类似于醉酒后的红光,她看着百叶,语带兴奋地说道:“我和李氏现在都怀孕了,十月之后,若我生的是男孩,而她生的是女孩,你说,李氏心里会不会难过,会不会疯狂的妒忌我?”   百叶傻眼的看着笑的兀自甜蜜的邹心雨,嘴唇狠着劲儿的抖了几下,她原以为自家小姐已经放下了的,可是现在看来……她不过是把所有的委屈和怨恨全部压在了心底而已啊……   ***   除了刚查出身孕的那几天感觉到恶心了之外,说实话,接下来李纯意的身体可以说是任何特殊的反应都没有了,这弄的她一度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真的怀上啊,不过很显然,人家大夫是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搞错的,终于,在她孕期满三个月的时候,用来量裁衣裳的软尺明确的比往常要大了一码后她才终于完全放下心来。   “哎!腰肢粗粗的,都不好看了。”李纯意一身簇新的淡紫色水莲花镶一指宽木兰青滚边缎裙身姿慵懒,语气抱怨地如此说道。郎世轩闻言微微抬起头,视线在那窈窕的腰肢上一望而过老实说他一点都没感觉到妻子的腰部有粗上多少。   摇摇头,女人啊,总是让人难以捉摸。腰不粗的时候她着急,总怀疑自己没怀孕,可现下腰粗了,却又开始嫌弃不美观了,真是让他都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为好了。   事实上,李纯意根本就不需要他接话,因为就其自己就能小嘴儿叭叭叭地说个痛快。   从今天早上我又从娘那里蹭到了什么好吃的糕点,到府里的芳儿姐因为春夏季节的交换又犯了哮疾,而且这次还挺严重的急的嫂子赵绘心连续好几晚都没合眼了。   “这么厉害?”郎世轩眉头一皱。   李纯意点了点头,同时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那孩子平时看着都好好地,可是一旦犯病,那是真的很吓人,你是没有看见啊,憋的小脸都发紫了,真是太可怜了。”最关键的是还没有办法根治,找哪个大夫来除了说一句:好好将养外就没别的了。“你明儿若是得空,就去看看芳姐儿吧,大哥去的早,你这个做亲叔叔的,要多多关心侄女啊!”   郎世轩一听这话,脸上情不自禁地就浮现出一抹笑容来,这让他忍不住伸出手剐了一下妻子娇俏的鼻尖:“知道了,我家纯儿最贤惠了!”   哎呀,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李纯意美丽的脸上微微透出一些红晕,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轻声说道:“我就是觉得,咱们的孩子是男是女,是聪明还是愚笨,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孩子是个健康的孩子,那我就心满意足了。”别像芳姐儿似的,遭一辈子的罪。   “咱们的孩子当然会是最健康的孩子。”郎世轩把她轻轻抱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并且低下头,亲了亲她光滑的额头:“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靠在这个令人感到无比安心的胸膛上,李纯意幸福的眯了眯眼睛,并且猫咪一样的上下蹭了蹭。没办法,撒娇什么的,都已经是习惯性动作了呢。   “其实……孩子还是像你比较好一些……”许久之后,李纯意哐当一下,突然嘟嘟囔囔地来了这么一句。   郎世轩闻言微微一笑,他以为妻子是希望孩子能够像他一样,沉稳,聪慧,然而……   “要是像我一样生的这么漂亮,那可就太烦恼了。”女人叹了口气,一脸你们普通人完全不明白我这种绝世美人有多麻烦的表情。   郎世轩:“……”   老婆有多烦恼他是不知道,但她有多自恋,如今自己可算是彻彻底底的领教过了。 第22章 0022 孕期养胎生活   养胎的日子用两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无聊,用四个字来形容那就是非常无聊,用五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无聊到要死,而为了不打扰她,便是平日里最来爱串门的业大嫂子也不怎么出现了所以李纯意就更无聊了。   人,要是无聊起来就特别容易作妖。   李纯意倒是没怎么作,她不过就是偷偷的让人去外面弄了一只毛皮雪白的猫咪回来。   猫咪不是什么名贵的品种,就是最普通的那种小白猫,它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睛,雪白的毛发和短短的小尾巴,李纯意给它取了一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雪球儿。   很明显,李纯意非常喜欢这只小猫咪,她甚至还让人给雪球做了舒适的猫窝,爬架,以及布老鼠。   “真的有那么无聊吗?”晚间,当郎世轩一脸无奈的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得到的是妻子一阵疯狂的点头。   于是,沉思半晌后的他,是这么说的:“那好吧,这个月的月底我请几天假,带你去咱家的温泉庄子小住几日吧!”   啥,温泉庄子?   李纯意一听这四个字,双眼立刻变得晶晶亮。   “咱家还有那好东西呢?”她满是愕然地问道。   郎世轩失笑道:“肯定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大,但水质还算上佳,环境也十分清幽,很适合放松心情。”   李纯意闻言就长长的哦了一声,然后眼珠子咕噜转了两圈儿,凑过去小声问了句:“当初心雨妹妹是不是就在这温泉庄子里养的病啊?”   郎世轩垂下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李纯意就噘起红唇,撒娇道:“你说啊,我又不会生气。”   骗人!如果他说是的话,绝对百分之一百会生气。   郎世轩脸上不动如山,嘴上却云淡风轻地说道:“不是,四弟妹当初养病的庄子,已经被父亲当成嫁妆赔送给她了。”   原来如此。   这下子,李纯意算是彻底高兴了!   心里有了盼头,日子过的好像就变得飞快了起来,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四月的月底。   这个时节,京城的气温已经完全温暖了起来,到处都是绿匆匆的,正适合到处游玩呢。于是挑了一个晴空万里的日子,李纯意、朗世轩,以及两个小“拖油瓶”上了前往温泉庄子的马车。   什么?你问那两个小拖油瓶是谁。   一个是赵绘心的女儿芳姐儿一个是业大嫂子的女儿婷姐儿。   是李纯意主动提出要带两个小姑娘一起去的,一来,芳姐儿病了这么些日子,正好可以出去散散心,二来,泡温泉毕竟对身体好,只是若单带她一个,不免有些不方便,于是干脆就把年级差不多的婷姐儿也带上,两个小姑娘正好可以做个伴儿。   三架枣红色的齐头檀纹大马车带着他们大大小小一堆人欢快的朝着温泉庄子的方向出发了。   行行走走,差不多午时左右,他们方才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那是京郊西侧的一座庄子,在一个山坳中,附近是一望无尽的良田,有山有水,风景无敌。   “二婶,我们扶着你啊!”两个小姑娘刚下马车,就一左一右地来到她的身前,并且捧着其胳膊生生把郎世轩都挤到了一边去。   我真是个受人爱戴的长辈啊!   递了个美滋滋的眼神给丈夫,李纯意大声呼唤道:“好!我们泡温泉去喽!!!”   当然,说是这么说,但很显然现在还不是泡温泉的时候,起码,得把东西收拾收拾再吃点午饭吧!主家要过来小住的事情,这庄子上的管事是早就得到消息的,这不,所有的屋子具都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穗儿再带着丫鬟们仔细布置一番,这内寝看上去就很是那么一回事了。   “这是咱们庄子上自己养的土鸡,肉质紧实,味道不错,请二奶奶尝一尝吧!”一青衣妇人满是笑容地对着李纯意说道。   “好呀。”后者愉快地点点头,而后看着这妇人问道:“你就是朱妈妈的儿媳妇,翠芬嫂子吧!”   “是奴婢。”翠芬嫂子使劲点了点头。   朱妈妈常年服侍在周氏身边,但她早年也是嫁过人的,还生了一个儿子,就是翠芬的丈夫这两口子现在就负责管理这温泉庄子,活计轻松又不大受管制,可以说是个极上好的肥差了。   翠芬的丈夫叫来福,两人生了好几个孩子,有男有女,都被叫过来一一给李纯意磕了头。   她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家给她磕头了,那肯定就要赏些什么的,于是她就让穗儿包了包铜钱,又裁了一些花纹漂亮的布匹给他们。   喜的翠芬嫂子脸上直笑,于是伺候的也就越发尽心了。   茶油土鸡,凉拌海蜇皮,黄金凤尾虾,香油笋丝,米椒鲜兔,以及一道爽口开胃的糖醋藕片。菜很新鲜,土鸡的味道也十分的美好,这顿饭,两大一小均都吃的非常满意。   填饱了肚子,又小憩了一会儿,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就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趁着天色没黑,李纯意立刻带着芳姐儿和婷姐儿去泡了温泉,说实话,这还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泡温泉呢,所以心情也就格外的新奇。   就像是郎世轩说的那样,这里的温泉水,水质实在很不错,只稍稍接近,就能嗅到空气中明显的硫磺味。但是鉴于李纯意孕妇的身份,她只能短暂的泡个十分二十分钟的,再想长一点,那就不被允许了。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还是挺高兴的。   心中充满了愉悦,觉得非常满足呢。   李纯意他们在温泉庄子上一连呆了三天,在这里,能玩的东西可是有很多的。   可以“爬山”(山上种满了果树)可以跃河(有小溪),无论是欣赏田园风景,还是野炊钓鱼,放纸鸳,荡秋千,都能玩的痛快。   两个小姑娘简直要开心死了,作为平日里总是被圈在闺房之内的她们而言,能够脱离父母的视线,在大自然的环境下这样无忧无虑的玩耍,简直就是再快乐不过的事情了。   这一日,李纯意带着两个孩子并着一干下人,去了片竹林中采摘菌菇,大概是今晨下了场小雨的缘故,此时竹林中的菌类那是密密麻麻,几乎随处可见。   翠芬嫂子领着她们一一认识这些菌种,告诉她们什么可以吃,什么不可以吃。   两个孩子听的是双眼冒光,一副十分受教的样子,不过李纯意却不用任何人来教,只双眼一扫,就能轻松分辨出来。   对此,翠芬嫂子赞道:“二奶奶真是聪慧。”   李纯意晒然一笑,这哪里是什么聪慧,完全就是生活经验罢了,要知道,她小的时候可是没少跟着姐姐上山采蘑菇的。   上午采了蘑菇,下午的时候他们又去赏花,这温泉庄子里是有一片花田的,幸得桩头来福悉心照料,所以这里的花开的也是格外的鲜艳。迎春、百合、水仙、海棠、君子兰、杜鹃、紫玉、樱草……   婷姐儿活泼,摘了各色花儿数朵,编成花环,放在了李纯意的脑袋上。   芳姐儿见了便拍了拍巴掌,笑声道:“婶婶真好看,就像天上的花仙子。”   李纯意听了这话心中不免有些美滋滋的:“你们两个也很好看啊,是小仙子。”   一旁的朗世轩:“………”   全家都是仙子,在场的就他一个凡人。   上午采摘的菌菇,晚上就进到了肚子里,再加上新鲜的蔬果和刚刚打下来的野味,今天的晚饭也是好吃的不得了呢!而吃完了晚饭,李纯意就又跑去泡温泉了,只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没有和两个小姑娘而是跟朗世轩单独出去的。   而且他们泡的是比较远的一处小池子。   “席天慕地的,真是让人害羞啊!”李纯意一本正经地说道。   朗世轩没吱声,只是低着头,用一种一言难尽的表情望着她。   半个时辰后,他起身抱着妻子离开,而此时的李纯意面色通红,整个人已经什么力气都没有了。   在庄子上呆了几天,众人的身心都到得了舒展,所以每个人回去的时候,心情都是非常愉悦的。   赵绘心看着蹦跳着从马车上下来的芳姐儿,一颗悬着的心脏总算落回了肚子里。   “娘!”穿着粉红色小裙子,梳着双丫髻的女孩子活活泼泼的扑进母亲怀里。   赵绘心下意识的伸出手把女儿上下摸了一遍,确定哪都没有问题后,方才对着李纯意夫妻道:“这几日,辛苦你们照顾芳姐儿了。”   “嫂子太客气了。”李纯意手一摆,满脸娇色地说道:“都是自家孩子,说什么辛苦不辛苦的。”送了芳姐儿后,又送了婷姐儿,确定两个孩子都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后,郎世轩和李纯意便也携手回了自己的小院。 第23章 0023 我擦,好大一个瓜儿   几天没见,雪球就有点不认识她了,要抱的时候不给抱,反而被软乎乎的小爪子不轻不重的给挠了一下。李纯意也没怎么生气,毕竟作为一个心胸宽广的人类,怎么能和一只小宠物计较呢?她不过就是把今天晚上它要吃的小鱼干给免除罢了!   养胎的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随着天气越来越炎热,李纯意的肚子也终于开始像吹气球一样的鼓了起来,这下子,她再也不说自己腰粗了,因为现在这已经不是粗不粗的问题了,完全就是没眼看的问题了。   不过虽然人变丑了,但是李纯意其实也并真的很在乎,只要确定肚子里的宝宝在健康成长,那她就心满意足了。七月的时候,正在廊下纳凉的李纯意意外的收到了一份婚柬。   翻开一看,是信安侯夫人褚氏给她下的。   原来是邀请她参加其妹妹小褚氏的婚礼。   接到的请柬的李纯意挺高兴的,对方显然深深记得皇后娘娘的嘱托,要带着李纯意“一块玩儿”。她是准备要去的,但意外的是这件事情居然被郎世轩给拒绝了,而且还是态度强硬,不容反抗的拒绝。   “为什么啊!!”她撅着嘴巴,一脸委屈的样子。   郎世轩就面无表情地说道:“你现在有妊在身,便该留在家里好生养着,万一出去,被撞了碰了的,该如何是好?”   李纯意知道丈夫说的话很对,但就是不大开心。   于是,她气呼呼的坐在椅子上,背对着男人的那种。   看着妻子倔强而又委屈的身影,郎世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这个小笨蛋可能根本就没看清婚柬上的男方是谁吧,是陆柏青啊,就是那个信奉美即正义的陆柏青。   一个贪花好色,常年流连勾栏院,美名其余要赏尽天下美女的陆柏青。   疑?   我都这样了,居然还没有过来哄?   李纯意忍不住了,就见其委屈唧唧地转过头,瘪嘴道:“真的不能去?”   从来都是百依百顺的郎世轩,这会则是非常郎心似铁地回了句:“不能。”   算了,不能就不能吧!   毕竟这样果断拒绝我的男人,看上去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帅哒。   于是,叫人备了一份厚礼给新人送过去后,这件事情基本上就被李纯意忘在了脑后。   然而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数日之后,李纯意就吃到了一个惊天大瓜!!!   事情是这样哒……   这一天,上午,差不多巳时左右吧,有下人过来报信,说是禁军统领冯大人的夫人前来拜访。   李纯意闻言立刻就欢快地说道:“请去花厅,我这就过来。”   语毕,便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换了套待客的正装,这才慢吞吞地走了过去。   于是一刻钟后,出现在陶氏面前的就是一身栀色绣银丝细纹罗纱交颈裙,肘部坠着湖绿色单绸叠锦。纤纤素手扶腰际,眉如远山,顾盼生辉,只一笑便满室生辉的绝代佳人。陶氏当场便有些看傻了眼睛,心想:我的乖乖,别的妇人怀孕期间都是容色衰败,偏偏,她却越加光彩照人这可真是一件稀奇事儿啊。   “陶姐姐。”李纯意看着兀自怔然中的陶氏,笑着叫了一声。   陶氏缓过神来,只见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说了声:“我也没比你大多少,你要是不介意就叫我一声春花吧!”   没错!陶氏,全名就叫做陶春花。   真的是非常亲切的名字,让李纯意不由自主的就回忆起幼时那些叫做翠芬、招娣、桂枝的小伙伴们。   距离感瞬间减少。   “你这几个月了?”陶春花看着她圆润的肚子,脸上闪过一抹羡慕来。   李纯意就笑着回答道:“快六个月啦。”   穗儿领着两个小丫鬟端着茶盏走了过来,陶春花见这些小丫鬟们一个个的全都衣着光鲜,且行动举止间也自然流畅,便知她们肯定是受过专门训练的,再见这花厅中的摆设,既有文人的清雅,但又却在不经意间透漏着泼天的富贵。   “这是今夏的新茶,据说是用七种鲜花制成的,陶姐姐尝尝看啊……”   陶纯花嗯了一声,饮过之后,果然觉得这茶水香的很。   饮完了茶,两人就说了一会儿话,很明显,陶春花是个比较心直口快的性子,于是两人就从你好吗?我很好?你家人身体好吗?我家人身体很好中迅速过度到了一些八卦话题。   “什么你居然还不知道吗?”陶春花的眼睛瞪的极大,似乎非常吃惊于李纯意消息之迟钝。   李纯意有点傻眼,心想:我该知道什么?   “你也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了,家里人连门都不让我出,我还能知道个什么啊。”李纯意先是抱怨了几句,然后立刻就瞪着闪亮亮的眼睛,一脸兴致勃勃地说道:“你快说,到底是什么重大新闻丫?”   陶春花闻言立刻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慢慢地凑到李纯意眼前,跟地下党接头似的轻声说道:“信安侯褚夫人的妹妹,褚子君你认不认得?”   李纯意说:“人我没有见过,不过她成亲的时候,还给我下了张请帖,只是我身子现在不方便所以就没去成。”其实是郎世轩没让她去。   “怎么了?难不成是这位小褚氏出了什么事情,她不是刚新婚吗?”   “哎!可别提了。”陶春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闹剧简直就是闹剧,那个该死的陆柏青居然连洞房花烛都没过,连夜逃走了。”   李纯意闻言立刻啊了一声,脸上同时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一惊:那位小褚氏嫁的是陆大才子啊。   二惊:男方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能做的出来。   “为什么啊?”李纯意吃惊的捂住自己的小嘴,几乎是倒抽气地说道:“难不成那位小褚氏长得非常吓人,又或者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陶春花叹了一口气:“谁知道那位陆大才子是怎么想的呢……不过褚子君绝非是丑陋之人长相嘛指定是没有你好看,但也能称的上一句仪静体闲、秀外惠中了。”   陆柏青本来就是很多闺中少女的偶像,他的婚事自然可以称得上是万众瞩目,而就是这样一场隆重的婚礼,让本来应该饱受艳羡的新娘子瞬间成了所有人的笑柄。   如果我成亲的那天,世轩逃跑了……   李纯意艰难的咽了下口水,我的天啊,那简直就是想一想都要头皮发麻的事情啊。   “岂有此理,那姓陆的也太过分了!若是不愿意娶,两家何必结亲,如今花轿也过门了,堂也拜过了,他自己却跑路了!!这,这让那位小褚氏以后该如何见人啊!”   “谁说不是啊。”陶春花也使劲儿的撇了撇嘴巴,一脸嫌弃地模样:“实在是太欺负人了!”有了一致的讨伐对象,二人的关系瞬间又变得亲近了许多。   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共同唾弃中,双双都觉得,对方是品行高洁的女子。   如此这般两人说了半个多时辰的话,直至午时,陶春花方才提出了告辞。   李纯意便拉着她的手,依依不舍的说道:“春花啊,我总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忒没意思了,你以后要是有时间要常常过来玩啊!”   感受着握着自己双手的那份绝佳触感,陶春花的脸上浮出一抹红晕,她半垂着头颅有些羞涩地说道:“那、那这样会不会太打扰你啊?”   “不会不会,你放心来就是。”   “好。”陶春花点了点头:“那我改天再来看你。”   当天晚上,朗世轩下班回家的时候,几乎一下子就发现今天的妻子心情似乎格外的美丽。   “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这般高兴?”   李纯意抿着嘴巴笑了笑,很活泼地就把陶氏过来拜访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我觉得春花人很好……嗯,就是那种平易近人的感觉,不像是京城中的那些千金小姐们一个个都傲的不得了,连说话都是咬文嚼字的。”   禁军统领冯仁的妻子吗?   郎世轩心中道了声:原来如此。   这年头,能当上禁军统领的那肯定是圣上/皇后的心腹,妻子和陶氏交好,想必也是上面的意思。   “冯夫人是将门出身,自然与一些闺阁女子有所不同。”郎世轩笑着解释了一下。   李纯意听了这才露出恍然大悟之色,而这之后,她又一脸八卦兮兮地把陆柏青逃婚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当然,语句的重点是强烈批判男方,而同情女方。   “姓陆的都不是什么好人!”李纯意哼哼了两声,因为她不期然地又想起了陆柏青的妹妹陆令烟。   那也是一个非常讨人厌的家伙!   对于妻子所说的这件事情,郎世轩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的意思,李纯意见状,便撅着嘴巴问道:“你说,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郎世轩闻言及其淡定的嗯了一声。   真是可恶啊!!!   这样劲爆的消息为什么不主动跟我说呢??明明是那种可以躺在被窝里狂聊半个时辰的话题嘞!!   什么要主动跟自己老婆讨论起别的男人呢?   郎世轩淡定的挑了挑眉头,心道:我又不傻。 第24章 0024 妈和媳妇掉水里你先救谁?……   西府的盛二奶最近有了一件烦心事。   她几个月以前投资了大量银钱所开的蜜饯铺子——不幸倒闭了!   而更加不幸的是,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投资买卖失败了。   两年前的布坊,三年前的古玩坊,在投资这项领域里胜二奶奶是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你就是一头蠢猪,压根就没长了颗经商的脑袋。”房间里,朗世胜一边泡脚一边对着妻子毫不留情地大加嘲讽着:“我看你还是消停一些,否则家里的产业迟早全都被你败光!”   “家里还有什么产业?真是笑话!!”胜二奶奶素来牙尖嘴利,此时听见丈夫这般刻薄的言语,立刻当仁不让地反击了回去:“当年因为公爹的事情,家里的那点底子基本上都陪进去了!咱们这若大的西府,看着是光鲜亮丽,但内里头早就没什么银钱了。偏偏,你那弟弟妹妹,侄儿侄女的还一大堆,呵呵……我看全家早晚都得喝西北风去。!”   胜二奶奶做生意的钱用的是她自己的嫁妆,所以此时说起这话来,那口吻也是格外的硬气。   “这多年了,我为啥总折腾啊!还不是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不争气,一个不入流的笔贴士一当就是这么多年每月就那么一点点的俸新,能够什么?我不折腾怎么办?扎脖等死吗?”   “刁妇!你给我住嘴!”朗世胜被戳中心中隐痛,瞬间便怒火中天起来,就见其一脚踹开水盆,对着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夫妻两个顿时吵成了一锅粥。   “呜呜呜……这日子,没法过了!!!”这个西府的夜晚,胜二嫂子的哭嚎声,响彻了好久好久。   两府离的太近,不大好的一点就是,无论哪面有个风吹草动,另一头一准就知道,而既然知道,就不可能不闻不问。这不,李纯意在知道胜二嫂子受伤,并且卧床不起后,不得不挺着自个瓜皮一样的肚子,慢吞吞地前去隔壁探望。   与东府相比,西府的人均住宅面积可就小了许多,譬如郎世胜的这个小院子,既狭长又逼仄,着实不大敞亮。李纯意在丫鬟们小心翼翼的搀扶下,跨了进来,然后抬头一看,好嘛,这屋里还真挤了不少人。   “轩二奶奶到——”打帘丫头的通传声,让屋内众人的视线猛然望了过来。   果然,走进来后的李纯意笑着打起了招呼:“大家都在啊,我听说胜嫂子身体不适,所以特地过来探望。”   “多谢弟妹,劳驾你还记得我。”躺在床上的胜二嫂子声音哽咽地如此说道。   但见此时的她,身子缩在绛紫色的团花缎被之下,脸色苍白,整个人露出奄奄一息的悲怆气息,最关键的是额头上还缠着厚厚的白绷带,似乎真的伤的不轻。这朗世胜也太不是东西了,怎么能打动手老婆呢?李纯意心里对那人的评价极速下跌了起来。   既是过来探病那肯定是不能空着手的,这不,李纯意就带来了一些上好的燕窝和阿胶之类的补品,胜二嫂子的视线在那些东西上一扫而过,本来“颓废”不已的状态似乎终于稍微振作了一些。   “弟妹身子不方便,快,坐到我这里!”一旁同样来探病的业大嫂子笑呵呵的说道。   此时同在这里的,除了作为当事人的胜二奶奶外,还有业大奶奶,邹心雨,郎茵茵,以及胜二奶奶的亲生女儿璇姐儿。李纯意现在身子沉,闻言也就没有客气,慢吞吞的移了过去后,又慢吞吞地坐下。   再然后,便是探望病人的基本流程。   关心病人身体——温言安慰病人——祝福对方早日恢复健康。   等这些流程走完了,李纯意方才把自己的视线放在了它人身上。没错!那个它人就是邹心雨。毕竟大家都是孕妇嘛,不说彼此交流孕中感想,但却总免不了多往那边扫一眼的。   然后,这么一看,李纯意就看出问题了。首先,邹心雨的肚子要比自己的小上足足两圈,其次,邹心雨的脸色非常的蜡黄,且还长了一些细小的斑块—虽然她很仔细的用脂粉掩盖了,但却无法逃过李纯意的一双眼睛。   容色怎么衰败成这样啊?李纯意下意识的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心想:幸好我没有。   这么漂亮的的脸蛋要是长斑的话,那、那可真是要哭死啦!   李纯意能够发现的事情,在场的人又有哪个是发现不了的。   同是孕妇一个水灵灵,白嫩嫩,养的是是珠圆玉润。一个干巴巴,黄蔫蔫,满身的忧愁晦暗。   这对比实在是强烈,真是想让人忽视都不能。   业大嫂子这个人,最会说话,此时就像是帮着邹心雨解释一样的开口说道:“二弟妹看着真是精气十足,想必肚里孩子也是个乖巧懂事不折腾人的,不像四弟妹,孕吐反应实在是激烈,都几个月了,还是吃什么吐什么。”   李纯意听了便点点头,她看着邹心雨,满是同情地说道:“那是挺难受的,幸好我不这样!”   邹心雨:“……”。   这个女人!   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讨厌。   郎二奶奶的伤倒没什么大碍,除了脑袋磕破了外,其他的倒是还好。反倒是郎世胜,这个家伙在打完老婆的当天晚上就“离家出走”了,并且之后,一边连小半个月都不曾回府。胜二奶奶见不到丈夫,气消之余却也狐疑,然后让人仔细一调查,好嘛……原来是郎世胜在外面养了小老婆,这半个月就一直住在人小老婆那里。   这下好了,胜二奶奶彻底炸庙了!!   “听说昨儿已经上吊了一回儿,今天早上又要去撞墙。”李纯意趴在丈夫的肩头上,一脸的心有戚戚嫣。看那朗世胜,满嘴的仁义道德,还以为是个多么正派的人物呢,原来也是个满肚子男盗女娼的家伙。   他那个外室据说是个美貌的小寡妇。   而且两人苟且的时间最起码都有一年以上了。   “这件事情的确是二哥做的不对!”郎世轩沉声道:“那边最近闹的厉害,你身子沉,不要参合进去。”   “我知道啦。”李纯意脑袋在人家的脖颈处轻轻地蹭了蹭,那软糯糯的触感,让郎世轩的心都跟着服帖了起来。   撒了好一会儿的娇,在郎世轩准备偷偷亲她一下时,勃颈处的女孩子了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了一句:“相公,相公,你以后会不会也有别的女人啊?”   说着这话的李纯意抬起了自己的脑袋,她那妩媚的脸上带着盈盈的笑意,但望过来的视线却幽幽地几乎泛着光。这是一个及其致命的问题,若是答不好,所掀起的风浪恐怕绝不比隔壁小。   “不会。”几乎没有丝毫的犹豫,郎世轩淡定地说道:“轩此生唯你一人尔。”   非常直男式的回答。   但是!!!   心花怒放!!!!!!!!!!!!!   “相公,相公,我这一辈子也只喜欢你。”李纯意瞬间就感动的泪眼汪汪,整个人趴在人家身上,简直高兴的不得了:“最喜欢你了!”   “最喜欢?”朗世轩轻笑地问道。   “嗯!”斩钉截铁。   “比皇后娘娘还喜欢?”   “…………”   “为什么不说话?”   沉默、沉默、沉默、沉默。   “很难选择吗?”   这不是选不选择的问题吧,李纯意瘪了瘪嘴巴,决定要反守为攻,于是她小声地说道:“我和娘同时掉进河里,你会先救谁?”   看看,这样致命的问题,你一定答不上来。   这样想着的李纯意耳边清晰的听到了一个声音,他说:“你!”   啥??   “我先救你!”郎世轩用着理所当然的声音如此说道。   虽然这样说我也很感动了,但…你这个不孝子。   要是让人听见了可怎么得了!   “我和皇后娘娘要是同时掉……呜……”嘴唇被强行堵住的声音爽快地在屋内响起,李纯意捧着人家的脑袋,啃的那叫一个来劲儿。哎呀,这样温馨感人的气氛为什么要说这种让人为难的话呢,我们应该接吻啊,火辣辣的热吻什么的,最好了!   这个狡猾的小东西。   郎世轩的双眸之中划过一抹隐约的笑意,罢了,这次就先让她蒙混过关吧!   看在她那么可爱的份上。   因为昨天晚上的那个落水选择,直接导致第二天,李纯意去给周氏请安的时候,都觉得心里有些发虚。   “你在发什么呆?”周氏停下用膳的汤匙,抬起头看了她一眼,皱眉道:“饭菜不合口味?”   “没有!没有!”李纯意赶紧摇头,表示,饭菜很好吃,很合她胃口。   能不合口味吗?   一旁的赵绘心垂下眼眸,扫了眼满桌子丰盛的菜式,原先周氏吃的东西最多也就七八样,而且也都是以清淡养生为主。   可看看现在:肉卷,糖糕,奶冻,馄饨,虾饺、叉烧……一经摆出,就是满满一大桌子,且多数还都是李纯意爱吃的。   我当年也是怀过孕的,可也没见您这么体贴过啊。   赵绘心告诉自己不要嫉妒,但是内心的情绪,却不以她的意志为主,反而一层层的越加的压在了心底。 第25章 0025 产前准备   满足的吃了顿早饭,李纯意又略坐了坐,便准备离开了,然而这个时候周氏却阻止了她。   “你产前的准备都做了吗?”   李纯意一愣,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这还用准备吗?到时候一生不就完事了。”   周氏闻言脸色顿时一黑。   李纯意见状,漂亮的脸蛋上立刻露出撒娇一样的表情,只听她嘟囔说道:“哎呀娘,我这毕竟是第一次生孩子嘛,有些事情不懂也是正常的呀,您教教我不就好啦!”   在给自己找理由的方面,某人完全可以说是得心应手呢。   周氏听了这话本来漆黑的脸色多少有些缓过劲来,但她还是用恨铁不成钢地语气怒斥道:“产房布置好了吗?吉祥坑刨了吗?接生婆选的是哪家,还有奶娘用一个还是两个?这些你都准备了吗?”   李纯意傻眼了,她直不愣等地说了句:“我啥都没准备。”   周氏冷哼一声,心想,你一天到晚的,除了能把世轩哄的晕头转向外还能干点什么正事。   似乎是不想让李纯意误解自家主子的好意,站在一旁始终听着的朱妈妈这个时候开口了,只见人满脸笑盈盈地说道:“二奶奶,夫人已经给您找好了稳婆,是京城里面极有名气的吉祥姥姥,接生的孩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还有奶娘,是刚刚生产完的年轻妇人,现在已经被接到了府里,天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等您生产之后,必定能让小少爷吃到最丰厚质量也最好的奶水。”   李纯意听到这里,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感动的神色:“娘~~~你怎么那么好!我真是~~~”   “打住!”不等李纯意把话说完,周氏就皱着眉头,满脸不自在地哼声道:“我这么做完全是为了郎家的后代,可不是为了你。”   嘴硬心软的老太太啊!   李纯意瞬间精神振奋,只听她十分鸡血地表示:“娘!您放心,我一定努力,为您生一个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小宝宝,不过——究竟是孙子还是孙女,这我可就不能保证啦……”   周氏沉着脸,定定地看着她。   你就算是瞪死我也没用啊。   李纯意笑着说道:“不过我和相公还这么年轻,感情又好,就算这胎不是男孩,那下一胎,下下一胎,下下下一胎肯定有男孩啊,所以娘,关于这点您真的一点都不用担心,反正都是早晚的问题啦!”   见过自信的,没见过这么自信的。   周氏纵然知道她这话说的有道理,但是在看到那脸上露出的得意笑容后,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非常的来气!!   *****   郎世胜和那小寡妇的事情,折腾了大半个月,终于得出了结果。   小寡妇没能成功进门,反而拿了一些钱财后,就被赶出了京城,不过这也是应有之事,别说性子泼辣的胜二奶奶容不下这个外室,便是作为母亲的温氏也断然不会让儿子纳个寡妇做妾。   郎世胜倒是挺舍不得的,但奈何胳膊拧不动大腿,在加上被伯父郎英叫到书房公孔子孟子的一顿训,最终也只能满是无奈的和自己的小腥儿道:拜拜了。   日子仿佛又变得安静了起来,而随着天气的转凉,李纯意也正式进入到了孕后期。   这一天,闺蜜陶春花又过来探望她了。   没错!两个人现在已经混的很好了,用李纯意的话说就是:是已经可以用闺蜜二字来形容她们之间的关系了。“真羡慕你啊!”陶春花叹了一口气:“你长得美,相公性情又好,如今又怀了孩子,以后的日子肯定也会顺顺利利、和和美美。”   陶春花同志有个烦心事:那就是成婚两载,却始终不孕。   大夫没少看,药也没少吃,但就是没啥用。   “不像我……”陶春花神色沮丧地说道:‘我婆婆前段时间让人停了几个通房的药,看样子,是准备让她们先一步生下庶长子了。”   李纯意听到之里,心想:那倒是应该闹心闹心。   “你也别太急了,我听人说,这种事情越是着急也是不成的。”   陶春花点了点头,不过看起来还是不大开心的样子。这种事情,除了自己想开外再多劝慰的话都那是都没用的,所以李纯意自然而然地就开始说起了别的话题。   “最近京城中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新鲜事啊?”她一脸八卦的问道。   然后,陶春花就精神一震,开始吧嗒吧嗒地吧挑了几件事情。   她先说了那个不要脸的在新婚之夜逃走的陆柏青。   “听说跑到江南了去了,陆家派人去捉却没捉到,看样子不浪个几年是不准备回京了!”   李纯意便道:“不能吧,我估计他银子花完自己就得回来。”   “那你是不大了解这位陆大才子。”陶春花凑过脑袋,一脸神神秘秘地说道:“他这个人最喜欢泡勾栏院,最关键的是,因为才情高,那些被他泡的姑娘们不仅不收钱,反而还集体养着他。”   李纯意听了这话果然震惊的倒抽一口冷气。   我的天啊!   这种不但白嫖且还要让对方供养的行为,简直、简直、简直是……让人钦佩!!!!!!!!!   “这也是一种本事吧!”李纯意摸了摸自己的小下巴。   她姐姐曾经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男人叫做:海王。   李纯意估计:这位陆大才子应该就是个高段位的海王。   “那褚家呢?他家姑娘受了这样大的委屈,就善罢甘休了?”   “不甘休又能如何,女儿已经进了人家的大门了。”陶春花说道:“不过那个褚子君倒是挺坚强的,既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寻死觅活,听说每天就是种花、煮茶、读书、习字、服侍公婆,日子过的倒也逍遥自在。”   李纯意听到这里,眼睛不由一亮,暗道了声:好心性。   以后若是有机会,倒是可以好生结实一番。   说完了陆家的八卦,陶春花话题一转,又提及了一件事情。   “忠勇伯谢家你知道吗?”   李纯意点点头,自然而然地说了句:“知道啊。”   “她家前段时间,可是出了一件极荒唐的事情。”   陶春花说到此处的时候不由自主的砸了砸嘴巴,似乎也觉得颇为神奇一样。   原来那位爱妾如命的忠勇伯,不知道犯了什么病,居然舍弃嫡子,而想让庶子继承爵位。   “这事闹的极大,因为御史言官的凑本,居然连当今圣上都惊动了。”   李纯意哦了一声,果然兴致勃勃地继续问道:“那,然后呢?”   “然后,忠勇伯就被陛下狠狠训斥了一顿,不仅罚了三年供奉,且还剥了他五城兵马副指挥使的职位,嘻嘻……现在整个谢家都已经乱成一团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真就是太活该了!!   不枉费我上次进宫特地在姐姐面前告他们谢家的状了。   哇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这件事情,谢家正在议婚的两位小姐,都被男方叫了停。”陶春花一脸神奇的如此说道。   毕竟这年头,宠爱妾室的男人不是没有,但付出这样惨烈代价的却是少见。   李纯意眼睛亮晶晶的,越听越心花怒放,几乎都快要笑出声来呢。   嗯!一会儿她就写封信把这件事情说给尚在老家“养病”的郎珊珊,她知道了以后一定也会很高兴哒。   接下来,闺蜜两个又叽叽嚓嚓,叨叨咕咕的,说了好多的京中八卦,直到双方都心满意足了方才停止。   未时,陶春花起身提出了告辞。   “等我下次再来,你肚子里的孩子就该出生了吧!”她笑着说道。   “嗯。”李春意点了点头。   “你人美心善,老天爷一定会保佑你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生下孩子。”   “谢谢。”李纯意握了一下陶春花的手,她能感觉到,对方是真心实意为自己的祝福的。   自那日陶春花离开了后,又过了大半个月,宫里头就来人了。   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容姑姑。   周氏带着两个儿媳妇在花厅里接待了这位贵客。   双方很是客气的说了会儿话,周氏表达了自己对皇后娘娘的敬意,容姑姑也表达了皇后娘娘对于周氏如此照顾自己妹妹的谢意。   “姑娘亲口对皇后娘娘说,您就像是她的亲生母亲,对她好的不得了,她能给您做儿媳妇真是三生有幸的事情。”周氏听到这里微微一愣,心想:我对她有这么好吗?   不过她这个惊诧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因为一旁的李纯意自然而然地就接话道:“母亲对我真的是超级好哒,我产前所有的东西都是她老人家亲自准备的,简直是事无巨细,超级厉害。”   周氏看着一脸依赖表情望着自己的小儿媳妇,不知道为什么突地就觉得脸上一热。   简直浑身都开始不自在了。   大约是知道容姑姑肯定有一些私密话要单独与儿媳妇说,于是周氏就只略坐了坐,便起身离开了。赵绘心垂着眼眸,跟在她身后也一块走了。   容姑姑今天来,其实也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无非就是皇后娘娘惦念妹子。   所以特地派心腹过来探望。   “这是娘娘给您写的信。”容姑姑呈上了一封明黄色的信封。   李纯意见状几乎迫不及待的接了过来。 第26章 0026 保大还是保小?   此时此刻的李纯意完全不知道,就在她和容姑姑交谈的时候,远在皇城的郎世轩也被一道旨意召去了后宫。   凤仪殿内。   皇后娘娘沉静端庄的高高坐在凤座之上。   后宫之主单独召见外臣这本是不大妥当的事情,所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的关系,今天,连皇帝都出现了。帝后二人并排坐在那里,只不过一个看着郎世轩的眼神带着凉薄的探寻,一个看郎世轩的眼神却带着亲热与欢喜。   没错!   前者是皇后,后者是皇帝。   “微臣郎世轩,拜见陛下,拜见娘娘。”朗世轩一撩衣裳下摆,跪地行礼道。   龙椅上的皇帝陛下见状,立刻就露出了亲切的笑容,一叠声地说道:“妹夫不必多礼,快起来,快起来!”   当今的皇帝陛下是个看起来三十五六的男子,白皙,微胖,看起来极和气。   若不是他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可能没有人会想到这样面善随和的一个胖子,竟会是这天下的共主。   郎世轩先道了声不敢,然后才在帝后二人的视线下缓缓起身。   “妹夫!咱们都是骨肉亲人,所以你不要紧张,今天皇后召你过来,主要是有件事情要提点你一下。”皇帝陛下胖乎乎的脸上全都是随和的笑容。   果然,他这句话一落,那边的郎世轩立刻拱手对着皇后道:“请娘娘示下。”   皇帝笑呵呵地看了身边的妻子一眼,那意思是:亲爱哒,你悠着点,千万别把咱妹夫给吓着了。   皇后娘娘下颚轻点,表示自己知道了。   然后,她下一秒就直接云淡风轻地抛出了一个问题:“若纯意生产不顺,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你是保大还是保小?”   旁边的皇帝陛下一口唾沫咽下去,差点没被自己呛死。   真不愧是姐妹啊,问的问题居然都如此相似。   不其然地想起那个【我和娘同时掉水里,你先救谁】问题的郎世轩心中无不佩服的如此想到。   而这一次他的回答却依旧是斩钉截铁的——   “自然是保大。”并且没有丝毫的犹豫。   皇后的目光在郎世轩那张俊美却又平静的脸上细细的划过,直过了许久之后,嘴角边上方才露出抹隐约的笑意。   哎呀妈呀,这是过关了的意思吗?   皇帝陛下见此表情,心里也不禁轻轻松了一口气,只听他连声道:“朕早就跟你说过了,妹夫对妹妹的心意那是一片赤诚,可昭日月,你却偏偏不放心非要亲自问上一问……”   皇后娘娘不待其说完,便声音沉静地给打断了,她只道了两个字:“闭嘴。”   于是陛下嗖的一声,彻底没了声音。   世人都说当今陛下畏妻如虎,认真严格的说起来,其实也并非全是污蔑。   幸好我家纯儿不是这样的性子。   想起美丽乖巧又超级粘人的妻子,郎世轩的心里不知为何竟然产生了一丝丝的庆幸。   夕阳泛着浓浓的橘艳色,天边的火烧云绚烂又夺目。   郎世轩回到家里的时候,正好看见在院里散步的李纯意。   严格说起来,她其实真的是个“好孕妇”。   夏天最热的时候,明明想吃西瓜想吃的要死,但却能忍住口腹之欲,不碰任何冰凉的东西。   虽然女红很差,但却依然亲手给自己的孩儿绣了小衣服和小被子,哪怕十根手指都扎出血来,也硬是挺住了。大夫说每天适量的散步可以有助于生产,她就天天照办,哪怕阴天下雨也要在廊下转悠两圈。   郎世轩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妻子真的很爱他们的孩子。   这就是母亲吗?   郎世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中涌起百般滋味来。   “相公?”就在他兀自感慨地时候,终于发现郎世轩回来的李纯意霎时眼睛一亮,忙不迭地挥舞着小手,一张粉红色的小手帕在半空中飞的那叫一个荡漾。   一抹微笑浮现于唇角之上,朗世轩大步的朝着妻子走去。   鸡髓笋、酱牛肉、虾仁青蘑,红嘴蒜蓉拌菠菜,雕花圆木的饭桌上朗世轩正在用膳,而李纯意也捧着只斗彩莲花的瓷碗,正在有滋有味的喝着里面的红枣小米粥。   据说很能补的气哦……   而就在夫妻两个安安静静地用膳时,突然地,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再然后就有仆从在外面禀告,说是西府的焱四爷来了,想要见夫人。   朗世焱?见我?   李纯意的眼睛划过一抹意外来,反倒是一旁的郎世轩放下手里的碗筷,说了句:“请四弟进来。”   果然,片刻之后,身板壮硕的郎世焱就一头闯了进来。   他看上去挺着急的的样子。   “出什么事情了?”郎世轩问他。   后者一愣,随即黝黑的脸上露出一抹不好意思的表情,不过后来他还是说了出来。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得大事。   就是他心爱的老婆邹心雨女士,最近半个月不是失眠就是多梦,已经许久都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她本来就怀着身孕,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郎世焱一脸着急上火的对着朗世轩夫妇道:“我听说二嫂这边有宫中秘制的娥梨香,最是能够安心养神,便厚着脸皮前来向您讨要一些。”   李纯意听到这里,面带微笑,立刻就召来了穗儿,然而后者却俯了一下身子后公然表示:“回夫人的话,那娥梨香咱们早就用完了,而且据奴婢所知,娥梨香的香料里可是混有轻微的麝香粉,平日里用着倒不妨事,但若是孕妇……可是万万不行的啊。”   果然,麝香两个字一出瞬间就把郎世焱给震慑住了。   “原,原来是这样啊!”他抬起手挠了挠自个的后闹手,脸上露出了颤颤的表情,喃喃道“是我无知了。”   如此,他这次只能是冒冒失的来,冒冒失的走了。   “四弟还真是关心媳妇呀!”不愧是真爱(单方面)李纯意满脸感慨地说道。   朗世轩没说话,只是用一种平静的眼神,静静的看着她,果然没个一两分钟的时间,那个被看着的人就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是啦,鹅梨香她是有的啦,而且那里面也不像穗儿说的参有什么麝香之类的的东西。   “我不是故意小气的。”低着头,一副我不是不善良呀的委屈样子:“我、我就是不想惹麻烦而已。” 她和邹心雨本来就关系微妙,万一香给了,她却又点背的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李纯意怕自己说不清楚。   “好了,又没有责怪你。”吓唬够了,郎世轩的唇角微翘露出了一个舒心的表情:“继续吃饭吧。”   李纯意:“……”   这种好像被调戏了一样的不爽感是怎么一回事?   哼哼哼哼……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在院子里的树叶开始变黄,京城的天气也开始一天比一天冷下来的时候,李纯意终于要到了临产的时候。   老实说,她开始感到紧张了。   “别害怕。”每当这个时候,郎世轩就会握着她的双手,把她搂在怀里的,并且声音温柔而坚定地告诉她:“我会一直陪着你。”   李纯意感动是很感到啦,但是——   “我生宝宝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能进来。”几乎是千叮万嘱般地说道:“听人说,妇人生子时,是最狰狞也最狼狈的时候,我才不要你见到我不好看的样子,记住了没有?”   郎世轩看着一脸执意的妻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看来还是没事儿啊!   然而,我们的状元公这一次可是放心的有点早,因为当天晚上,正睡着的李纯意突然就感觉身上有了不一样的动静。   听见女子哼哼唧唧的抽气和痛叫的时候,郎世轩几乎在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没错!即便是孕期,他们两个人也没分开睡,也正是因为如此,郎世轩才能在第一时间发现李纯意不对劲的地方。   “你怎么了?”郎世轩看着已经疼的额头开始冒汗的妻子,从来都是冷静的脸上,倏然地就露出了慌乱的模样。   “叫,叫人。”李纯意一手捧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拽着丈夫的胳膊,她声音艰难地说道:“这、这一次是来真的,宝、宝宝要出来了……”   子时,本该万籁俱静的郎府却突然灯火大作。   周氏在朱妈妈的搀扶下急匆匆的从静安堂一路小跑了过来,已经在书房歇下的郎英也来了过了一段时间大嫂赵绘心也出现了。   于是整个郎府都知道二奶奶要生了事情。   “什么?”邹心雨睁开眼睛,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   丫鬟百叶站在她的床头,小声道:“千真万确,隔壁的动静闹的很大,一定是二少奶娘发动了。”这也是应有之事,毕竟月份已经足够,也该是瓜熟蒂落的时候了。   邹心雨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好半晌之后,她说道:“不行!不能让那贱人生在我的前面,百叶,你去把我准备的催产药拿过来。”   说着这话的邹心雨满脸全都是深深地执念。 第27章 0027 无法理解的行为   百叶站在那里双目圆睁, 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姑娘刚刚说了什么?   催产?   她这是疯了吗?   “您这是要干什么啊!!!”百叶就差没有尖叫出来了:“姑娘,你的产期跟本没到,难道就为了跟隔壁比个高低, 就拿自己和肚子里的孩子开玩笑吗?”   她是真的不明白啊,这种事情就算是做了,又能有什么好处?   “住嘴!”然而此时此刻的邹心雨却完全听不进任何的话了, 她就像是入了魔一般,满脑子都是:跟李纯意比高低, 要让她嫉妒自己, 要拔得头筹的念头。   “让你去你就去, 哪那么多的废话,人家妇人生子也有许多早产的, 我这不过就是提前一些日子让孩子出来, 能有什么事情。”   “姑娘!!!”百叶急的直跺脚,这账不是这么算的啊。   然而此时此刻已被心魔缠身的邹心雨那是万万听不进如何言语的,所以最后,即便是百叶哭着喊着的相求, 但却依然阻止不了邹心雨那近乎疯魔的举动。不知道多久之前早就备下的催产药被其一口服下, 不到半刻钟的功夫, 邹心雨的肚子就开始疼痛了起来。   “现在, 去叫人……做的好一些, 别露出破绽了……”邹心雨死死捂住自己的肚子, 痛苦地如此说道。   事已至此也再没别的退路了。   百叶擦了一下双眼, 深吸一口气, 脸上露出慌慌张张的表情跌跌撞撞的向外跑去。   她先是去叫了隔壁分床而睡的郎世焱。   哐哐哐——敲开了门以后,在对方迷迷糊糊的视线中,她扯着嗓子就喊道:“四爷, 您快回屋看看吧,姑娘要生了。”   什么???   满脑子的瞌睡虫瞬间消失不见,郎世焱倒抽一口冷气,慌慌张张地喊叫道: “怎么会,不是还要好些天……怎么现在就……”   百叶闻言下意识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低声道:“四爷,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对!对!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请大夫,稳婆,还要告诉娘和嫂子她们!!”朗世焱明显是真的慌神了,慌到跑出去的时候,甚至连鞋子都没穿的地步。   看着他那充满焦急与心慌的背影,百叶的心里简直愧疚极了也无奈极了。   姑娘啊,您为了争那口所谓的“志气”,而做下了这样的事情,您真的对得起孩子,对得起这么情深义重的丈夫吗?   无法理解,真的是无法理解啊!!!   邹心雨也要生产的消息,飞速的在西府传播开来,所有人都被惊动了。   “你说这可真是赶巧了,轩弟妹那边要生,焱弟妹这边也要生……”听见动静匆匆赶来的业大嫂子一脸火急火燎地如此说道。只不过不同的是,人家东府是什么准备都做好了的,就连负责接生的稳婆都是提前好几日就住进府中了,属于,万事俱备,只待生产的状况,而邹心雨则是属于典型的提前发动,所以自然显得要慌乱许多。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且说李纯意这边。   此时的她已经进入到产房中,稳婆,大夫等也都各就各位。   然而生育过的女性基本上都知道,从肚子疼到正式开生,其实是要有一段时间的,这个时间长的可能会持续十几个小时,李纯意算是比较幸运的那类,她是在天快亮的时候破掉的羊水。   女人生育总是充满了痛苦。   真的,实在是太疼了,李纯意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疼过。   产房里,婆婆周氏就在床头站着,她看着小儿媳妇疼的满脸冒虚汗,整个人像是条油锅里的鱼一样不停的在挣扎的样子。“现在才刚开始,你叫那么大声干什么,不知道省些气力吗?”周氏怒斥道。   李纯意就一边惨叫一边哭唧唧地说道:“我疼嘛,控制不住啊……呜呜呜……娘,真的好疼啊……”   “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周氏皱着眉头,看起来不悦极了:“给我忍着点,专心听稳婆的指挥!”   豆大的汗珠从惨白的脸上一滴滴的滑落,满屋子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到底还是稍微收敛了一些。   一盆盆的热水被端了进来,然后没一会儿就变成了一盆盆的血水又被端了出去。   郎世轩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像根冰柱一样,脸上甚至看不出丝毫的表情。   但是身为父亲的郎英却知道,儿子是在紧张,前所未有的紧张!   就算当年金銮殿试的时候,他都没有这般过。   郎英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竟觉得有些寂寥起来。   时间就这般“度秒如年”的向前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的天色就已经完全光亮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保持清醒!”   “哎呀,二奶奶要晕过去了,快拿参片儿过来!”   无数的汗水从身体的三万五千个毛细孔中疯狂涌出,衣裳,头发,甚至是睫毛全都变得湿哒哒的不成样子。   血腥的气味始终在屋内飘散着。   李纯意越来越没有力气,整个人也开始变的迷迷糊糊了。   还是太小看分娩的痛苦了,她想着:能当母亲的女人真的都好厉害,居然连这种痛苦都能承受下去。   “哎呀不好,二奶奶要晕过去了。”稳婆趴在那血淋淋的双腿之间,手没抖,声音却有些急促地说道:“已经摸到孩子的头了,再使使劲儿,一准都能够出来。”   一旁的周氏听见这话,立刻俯下身子趴在李纯意的耳边,声音极冷酷地说了一句:“世轩要纳妾了。”   下一秒,无比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就见本来已经“奄奄一息”的某人瞬间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张嘴就是一句:“是哪里不要脸的小狐狸精竟敢……啊啊啊……”   大概是太激动了的原因,反正她一句话尚未说完,整个下半身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苦,有某种巨大的东西从体内迅速滑出,再然后,婴儿的啼哭声还有屋内众人的欢呼声就彻底响了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稳婆的声音充满了无限的欢喜,抱着那个血次呼啦的肉团子,她说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您生了位千金呢。”   是女宝宝吗?   李纯意躺在那里用力喘息着,她想要睁开眼睛使劲儿地去看孩子一眼,然而……太累了……实在是太累了……疲倦淹没了她,随即黑暗也淹没了她。   产房门外——   当属于婴孩的啼哭声彻底响起时,朗世轩本来平静的双眸瞬间爆发出了耀人的光彩。   再然后,嘎吱一声,期盼已久的产房大门终于打开了。   ******   李纯意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只觉得自己浑身上下哪哪都有一种说出的轻松,她抬起手下意识的抹了抹自己的肚子,那里是平平的。   “孩子在这呢!”一道熟悉至极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李纯意几乎是迫不及待的侧了侧脑袋,然后她就看见了正抱着孩子在哪里轻轻哄着的男人。   “快过来嘛……”她声音嘶哑地说道:“快让我看看她啊。”   郎世轩满面笑意的走了过来,然后把孩子轻轻地放在了她的身边。   百子戏婴的大红色包被里只个白嫩嫩胖乎乎的小婴儿,她一点都不像是其它刚出生的小孩那样丑丑的,而是一个天生就非常非常漂亮的小家伙。   真的!   你说不出来她哪里长得最好看,但就是有一种,这孩子真的好可爱啊的欢喜。   “相公、这就是我们的女儿啊?”李纯意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有了一种想要哭出来的冲动。   怀胎十月,一朝分娩,真的是很不容易啊。   “是!这就是我们的女儿。”郎世轩俯下身子,轻轻地,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他声音轻柔地说道:“这么久以来,辛苦你了!”李纯意闻言抿着嘴巴,哽咽的嗯了一声,只要有这句话,就算再辛苦那也是值得了!   虽然生的时候,让身体“透支”了一把,但她毕竟年轻,况且又是顺产,所以在好好的休息了几个时辰后,精神就已经恢复的很好了。趁着郎世轩被公公叫去书房,李纯意连忙叫人抱来孩子,然后撩起自己的衣裳,试着开始喂奶。   她的姿势其实是极不熟练的,但奈何怀里的孩子本能的就知道自己的口粮在哪,跟只小动物似的乱拱了几下后,就迅速咬住了目标物。   李纯意皱了皱眉头,疼痛的感觉让她嘶了一声。   “夫人何必亲自喂?”穗儿站在旁边,又是心疼又是不解:“李娘子和钱娘子,一天三顿的鲜鱼,猪脚的吃着,奶水个顶个的充足。”   “我知道!”李纯意先是点点头,然后斯斯哈哈地说道:“不过我姐姐说了,这叫做母乳喂养……反正就是对孩子好的意思。”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羞涩无比的理由是:她本来就很丰盈圆润的那处,实在是涨的厉害……所以,还不如都喂了孩子呢……   不知为何总有一种,也许奶娘会白找了的预感呢! 第28章 0028 两个孩子   赵绘心带着女儿芳姐儿进来的时候, 李纯意已经结束了自己的初次喂奶行为。   此时的小宝宝似乎是困倦了,一副马上就要睡过去的憨憨样子。   “弟妹。”赵绘心笑着叫了一声。   今天的她穿了一件九成新的玉兰色缠花纹裙,外罩了件同是浅色系的厚绸马甲, 眉目温婉,嘴角含笑,一副心情极佳的模样。   李纯意抬起头笑着招呼了一声:“大嫂来了啊。”   芳姐儿也在这个时候道了声婶婶好。   李纯意听了先是点了点头, 然后立刻又让人搬了两只绣墩过来与她们母女坐。   “到底年轻,恢复的就是快。”赵绘心细细看着李纯意, 发现其除了面色依然有些发白外, 整个人基本上和过去也没什么不同。   “还可以吧。”李纯意叹了一口气:“就是身上没什么劲儿, 总想睡觉。”   赵绘心闻言笑了笑,而后又去探头去看孩子, 这一看之下, 就忍不住暗暗地心惊一下,无它,只因这孩子长的着实漂亮。   雪白雪白的一团子,看的人心都要化开了。   “婶婶, 我能不能摸一摸妹妹吗?”芳姐儿眼馋, 忍不住提出要求。   “可以呀。”李纯意自然而然地说道:“不过你要轻轻哒, 最好不要弄醒妹妹, 不然的话她哭起来真的是好难哄啊!”   芳姐儿闻言兴奋的一个劲儿直点头。   那边的两个孩子“亲亲蜜蜜”着, 这边的李纯意和赵绘心便开始说起了家常话。   言谈之间, 后者就提及了隔壁而也直到这个时候, 李纯意方才知道, 原来邹心雨居然也生了。   “不对啊,我记得她的月份应该比我小吧?”李纯意眨了眨眼睛,觉得世界真是好奇妙。   “是。不过妇人生育, 本就是情况多变,早产一些也是有的。”赵绘心微笑地说道:“你虽先有的动静,但赵绘心的孩子却是比你的孩子提前出生的。”   她清秀的脸上挂着圣光普照般的笑容:“对了,心雨妹妹生的是个男孩。”   “哦。”李纯意的表情连一丁点细微的变化都没有,只是非常平淡地说了一句:“那还真是恭喜她了。”   你不气吗?   心里不嫉妒吗?   人家生的是男孩你生的却是女孩!   压抑已久的某种恶意在心里不停的涌动,终于借着这个难得的机会破冰而出了。   赵绘心轻轻的握住了李纯意的双手,只听其柔声安慰道:“你也别太伤心了,你和二弟都还年轻,总能诞育男嗣的。”   李纯意微怔,然后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那笑容特别的清脆,充满了开心的意味。   “嫂子再说什么啊,我怎么会伤心呢?”李纯意三分撒娇,三分嗔怪地说道:“无论男孩还是女孩都是我和世轩的骨肉,自然是一般爱的,绝无高低多寡之分。倒是没想到嫂子您……居然还有这种重男轻女的思想,这可真的是要不得啊,会让芳姐儿伤心的。”   说到最后,李纯意故意压低了声音,一副感叹莫名的样子。   赵绘心本来微笑的脸蛋顿时一僵,果然,听到动静的女儿悄然往这边回望了一眼,本来晶亮的眼睛竟有些发红起来。   赵绘心素来爱女心切,此时立刻想都不想地张口就道:“芳儿,娘不是那个意思,娘就是……就是……”就是想要刺激刺激李氏,出口心里怨气,当然这句话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口的。   于是,便有人替她把话说了。   “你娘说的对。她绝对没有嫌弃你是个女孩……虽然女孩不能继承家业……你父亲又早早过世等于断了大房的香火,但即使是这样,她也不认为男孩也比女孩好的,芳姐儿你可千万不要多心啊!”   听了这样一番安慰话的小姑娘,此时已经不是红眼圈,而是直接开始流泪了。   “我,我先走了。”妹妹也不看了,小姑娘捂着脸,一路哭着跑掉了。   赵绘心见状心里简直很死了李纯意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就见她狠狠捏了两下手帕,跟着也追了出去。   “嫂子慢走啊!”李纯意对着她的背影,极客气的道了一声。   赵绘心没回头,只是在心里又狠狠的记了对方一笔。   虽然有点对不起芳姐儿,但是——   果然还是有点开心呐。   李纯意哼哼唧唧了一声,谁叫她故意欺负我来着。   郎世轩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都已经是黄昏时分了,他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家小院,然后就看见了一大一小正挨着甜睡的两张小脸。   深深的笑靥不知不觉的就布满了整张脸颊,郎世轩低着头,一人一下,轻轻的亲了亲。   只不同的是,一个是亲额头,一个是亲嘴唇。   妻子,女儿,真好啊!   郎世轩想着,他现在也算是有家的人了呢。   坐月子的日子,老实说,很无聊。   但毫无疑问,新出生的小宝宝,已然成了整个家最受欢迎的人物。   非但她的父亲每天回家后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的面前,便是连公公郎英也有事没事的往这边溜达。   父子两个甚至还为了由谁给孩子取名而狠狠争执了一回。   郎世轩说: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这名字就应该我来取。   郎英却胡子一吹,冷笑道:我还是孩子的亲生爷爷呢,难道没有取名字的权利?   父子两个谁也不让谁,最后还是李纯意在旁边狗腿地说了句:“爹是宰相,宰相肚里墨水多,宝宝的名字就由爹来取吧!”   郎英一听这话,脸上立刻就带出了笑容,他冲着儿子挑衅的扯了扯嘴角,一副:小兔崽子,这个家里还是老子说了算呢的气人模样。   郎世轩:“………”。   最终,朗英给他的小孙女,取了:郎晓贤这三个字。   贤?   李纯意砸吧两下小嘴,然后在私下里她一脸忧愁地对着丈夫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有一种,孩子长大了可能会辜负她爷爷期望的赶脚。”   “别胡思乱想。”郎世轩晒然:“名字只是一种祝福,代表不了什么。”   李纯意就叹了口气,趴在丈夫的胸怀里,哭唧唧地说道:“我对自己可是很有信心的,只要她是我的女儿,这辈子恐怕都贤不了。”   姐姐说过,这叫遗传。   郎世轩闻言一下子沉默了,因为他恍惚中觉得,妻子说的这句话好像也是非常有道理的。   晓贤满月的那天,李纯意也成功“血满复活”其实她早就没什么事了,但郎世轩却说什么都不准她下床,非要把所谓的月子,给坐足了才行。   这不是坐月子,这是坐牢啊。   这段时日,可是把生性活泼的她给憋的够呛,人都快抑郁了。   不过所幸一切的苦难终将会过去,她,李纯意终于“刑满释放”啦!!!   氤氲的蒸腾香气中,一条雪白的大腿,跨过了半人高的柏木桶,随即踩上了牡丹纹的毡毯上,两个样貌清秀的小丫鬟立刻展着雪绫的绸缎轻轻地裹在了那诱人至极的娇躯上。   而至于那娇躯的主人,此时就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泡澡泡的太久,人都有些发困了。   “主子。”包打听禾儿姑娘,鼓着嘴巴松鼠样地说道:“今儿西府那边给焱四爷的孩子举行了满月礼。咱们什么时候也给小小姐大办一场啊?”   “急什么。”李纯意睁开眼睛,笑着道了句:“相公说了,下个月初八,是个难得的好日子就在那天举行好啦。”郎相的亲孙女,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即便是一个小小的满月礼,但所应有的牌面也绝对不是隔壁能比得了的。这一点,郎家的东西两府,很快就全都亲身感觉到了。   十一月初八,天气晴朗,微风,除了冷以外也没什么别的缺点。这天的一大早,邹心雨就起身了。   她看起来心情极好,整个人完全可以用“如沐春风”这四个字来形容,她坐在铜镜之前,仔仔细细的为自己上妆着,即便是因为怀孕让脸上生了细小的斑纹,也完全没能破坏掉这份绝妙的好心情。   “百叶,你说我今天穿什么颜色的衣裳比较好?”她笑呵呵地问道:“是那件杏黄色富贵团花的…还是那件暗紫色折枝绣球的,又或者是五彩祥云纹路的那件?”   百叶闻言抿了抿嘴巴,心不在焉地随口说了一件。   邹心雨微笑的听着,但最终却选了一件她自己喜欢的。   看着整个人都忙里忙外的自家主子,百叶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张口问了一句:”姑娘,今儿隔壁的满月礼,您当真要带着小少爷一块去?“   她做了那么多,等的就是这一刻,怎么可能不带着?   “当然。”邹心雨几乎是斩钉截铁般地如此说道。   “可是小少爷本来就体弱,前几天还在发着烧,如今病才刚刚有所起色,实在不易折腾啊。”   现在天气这么冷,人又多,你抱出去转一圈,万一见了风,受了惊,这不是没病找病吗?   可是能听进去劝的,那就不是邹心雨了。   所以百叶的这些着急上火,这些苦口婆心,注定全都是无用之功。 第29章 0029 我的宝宝是县主   虽然是孩子的满月宴, 但郎世轩并没有大肆张扬,广下请帖,他和他的父亲一样奉行的都是“低调”二字。可即便如此, 这一天,不请自来的人依然非常多。   邹心雨跟着温氏等人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郎府门前, 停着的一排排豪华马车。   同姓一个【郎】字,这边车水马龙热闹不休, 那边却是门厅冷落无人问津, 两相对比, 几可用“惨烈”二字来形容。   走在最前头的温氏面上不变,心里面却是止不住的黯然。   她这一脉虽人丁昌盛, 但无论是儿子辈还是孙子辈都没有特别机敏聪慧, 热爱学习的,而东府一脉,人丁虽然稀少,但成才率却着实高。   不说近乎于文曲星下凡的郎世轩, 便是已经去了的郎世贤, 那也是身上有功名的人啊!   “娘, 您瞧, 刚刚下车的是不是信安侯的夫人大褚氏, 还有她的妹妹小褚氏啊?”胜大嫂子忍不住扯了下婆婆的衣袖, 脸上的神情看起来着实有些兴奋。   温氏不动声色的拽回了衣袖, 没理她, 带着一家子人就往里面去了。邹心雨亲自抱着孩子,她的身边跟着的是丈夫郎世焱,只不同的是, 相比于满是兴奋的妻子,郎世焱看上去神情颇为低落,眉宇间也隐隐的有些黯淡。男人们在前堂自有郎世轩招呼,女人们则是直接通往后院去看李纯意以及新生的小宝宝。   温氏一众人等,刚一进屋,打头第一眼,便看见了被人簇在最中间的那个女人。   今天的李纯意美的简直让人脑袋发晕,好像连身体都被勾勒出金边一样,简直就是闪闪夺目。   “伯母,嫂子,你们都来了啊!”看见她们,李纯意盈盈起身,笑着招呼了一声。   温氏敛目,含笑点头。   一片温柔慈爱之情。   邹心雨随着众人走上前去,于是自然而然地,便也看到了今日那个万众瞩目的孩子。   她被一张粉红色的银绣玉莲花图案的小被子包裹着,只露出一颗小脑袋和两只肉乎乎的小手手,大概是知道自己是今日的主角,所以她上去足可以称的上是一句精神十足了,此时正睁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咕溜溜的看着周围的人。   雪白,粉嫩,可爱,漂亮……毫无疑问这是个继承了母亲美貌的孩子。   最最关键的是,她看起来还非常的健康。   “她刚出生的时候都快七斤了。”女人娇媚的声音,抱怨般地响起:“差点没把我给折腾死。”   “胖乎乎的才可爱啊…”有人立刻笑着接了一句。   邹心雨听到这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本来兴奋实足的心,隐隐约约的竟蒙上了一层阴影,而也就在这时候,她怀里的孩子突然发出了小猫一样的哭泣声,并且这声音很快的就吸引了别人的注意力。   邹心雨见状对着周围抱歉一笑,并轻轻的开始哄了起来。   “是越哥儿吧。”这个时候,身为女主人的李纯意说话了就见她微微抬起手来,碧霞云纹的层层长袖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度,美人轻轻一笑,便是风情万种:“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李纯意的话几乎是正中邹心雨的下怀,她果然依言走上前去。   邹心雨死死的盯着对面女人那张伪善的面孔,她心里期待的是在那张脸上看到嫉妒和失落,然后——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个女人看不出一丝丝情绪上的低沉,反而热情十足的抱过了她的孩子。   “小乖乖,婶婶抱抱哦,快别哭了呀!”说也奇怪,这孩子被哄了几下后,果然就不哭了。   李纯意看起来就更开心了,她主动的对着大家说道:“这是我家四弟的孩子,说起来,可真是天大的缘分嘞,这两个孩子是在同一天前后脚出生的,长越是哥哥,我们家小贤是妹妹呢!”   说着这样话的女人,脸上的表情是神采飞扬的,好像觉得两个孩子同一天出生真的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情一样。而那些不明所以的客人们则是非常配合的纷纷露出“原来是这样吗?”的惊诧表情。   其中一位穿着枣红色金银缂丝对襟直袄的夫人更是笑着打趣道:“您要是不说,还真是看不出来,这是哥哥和妹妹嘞!”   这句可是实话。   众人望着并排被放在一起的两个孩子。   但见一个白嫩嫩,粉嘟嘟,可爱的让人恨不得把她咬哭了,而另一个却是黄黄瘦瘦没精打采长得跟只小老鼠的,不说丑陋吧,但显然也没好看到哪里去。   从孩子的身型上来看,明显是女宝宝比较大的。   不!!!   你们搞错了,你们说的这些都不是重点啊。   邹心雨脑袋嗡嗡的,一颗心却在直线下垂,她想要尖叫出声,告诉这些人,你们的方向搞错了。   重点难道不是性别吗?   自己生的可是带把的男孩儿,而对方生的不过就是个赔钱的丫头片子啊!! 邹心雨面色惨白,纤细的身子也开始有些摇摇欲坠起来,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事情的走向没能如自己想象中的那般。   此时此刻,邹心雨的心情,恐怕只有藏在人群中的赵绘心能够体会了。   这位女士有些怜悯地看了其一眼,心想:若对方是个敏感心小的,你这招或许还能刺激刺激她,但若人家是个完全不在乎的混不吝,是打心底觉得生男生女都无所谓的,那这招除了让自己更生气外,简直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啊!   如同一只脱了水的鱼,邹心雨的嘴巴张了几下,她似是想要说些什么,然而老天爷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因为门口突然有丫鬟进来禀告,说是宫里面来了圣旨,老爷让您赶紧带着小小姐出去接旨。   屋内众人一听这话,呼啦啦的又是一阵喧哗。   迷茫怔愣间的邹心雨不知不觉的就接回了自己的孩子,并且在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这屋子里的女人们就基本上全都走光了。   因为大家都出去聆听圣旨了。   “姑娘!姑娘!!”百叶看着一脸失魂落魄的自家主子,满脸担忧的轻轻推了其一下。   邹心雨从恍然间回过神来,只见其凶狠的咬了咬嘴唇,一把将孩子塞到心腹丫鬟的怀中后,就大着步伐向外冲去。   她倒要看看,老天爷究竟能够偏心到什么程度。   接圣旨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香案要设,人员要到齐,甚至连接旨的服装都要有具体的要求。   所幸因为今天是满月宴,李纯意穿着的本就十分隆重,倒也免了这最麻烦的一步。四四方方的院子里,由郎英打头,周氏随后,郎世轩和李纯意次之,赵绘心等人再次之,至于宾客们大都站在几步之外垂手而立。   没有人敢大声喧哗,所以整个院子里都安安静静的。   小贤躺在乳母的怀里,粉红色的小嘴巴打了一个哈欠,似乎是觉得有些无聊了。   眼看一切准备就绪,那宫里来的传旨太监,吆喝一声后便开始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册封妻妹之女郎氏小贤为乐嘉县主——”   手拿明黄色圣旨的太监巴拉巴兼咬文爵字的又说了一大堆,然而此时此刻也没有人在意了。   因为所有人的心里都被震惊给填满了。   要知道【县主】和郡主,公主一般,从来都是在皇室血脉中诞生的,从来,从来,从来,从来都没有一个是封皇后的妹妹的女儿!!!   这完全不合祖制,简直闻所未闻。   “微臣郎世轩代女儿晓贤谢皇帝陛下恩典。”郎世轩这一拜,拜的是心甘情愿。   他才不管这合不合规矩呢,既然这旨意是圣上下的,上面盖着的是玉玺的大印,那他的女儿就是本朝名正言顺的县主。   县主是个什么“职位”?   听起来好像是和县太爷之类的差不多呢!   美貌和文化成反比的李纯意自然是搞不明白这里面的道道,不过这也不打紧,等没人的时候问相公就好了,总之,这是一件好事嘛!   的确是一件好事,而且还是一件喜事。   这从围观众人此起披伏的抽气声中就能听的出来了。   宣完了旨意,郎家众人起身,郎世轩和父亲请了天使去前面吃茶,而李纯意则是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了周氏。“娘!”她撒娇一样的挽住了周氏的胳膊,妩媚的脸上全都是如花般的笑颜:“然后小声地说道:“家里来了好多的人啊,我有些都是不认得的,您快点过来帮我主持局面啊。”   本来打算接完旨就直接回静安堂的周氏:“………”   “不是有你大伯母在吗?”周氏冷声讽刺道:“那可是个周全人呢。”   “可她就算再周全,那也是别家的。您才是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我的好婆婆,贤姐儿的亲奶奶呢!””脸皮厚的好处就是无论什么肉麻的话,她都敢往外说。   而最最关键的是,尽管嘴上不承认,但周氏这个人,还真就是非常吃她这一套。   证据就是,她留下了!并且还和小儿媳妇“手挽着手”在众人的眼皮底下和和睦睦亲亲蜜蜜地朝着屋内走去。 第30章 0030 不甘心   婆母周氏虽然看上去性格孤拐(其实也真的是很孤拐)但人家到底是金陵望族出身, 打小学的待人接物的本事是李纯意十匹马也赶不上的,所以没多一会儿,屋子里面的局面就很分明了。一些上了年级的夫人们都围在了她身边, 纵然气氛说不上热闹,但交谈举止间大家看上去都充满了一种“正宫”范儿,而年级小一些的夫人和媳妇子们, 则是被业大嫂子招呼的好好的。   没错!秉承着有事找能人的准则,李纯意早早的就跟业大嫂子打了招呼, 让她到时候过来支援。业大嫂子当时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非常高兴且痛快的那种。   这也是自然之事。   要知道, 能来参加李纯意女儿满月宴的人家,不说都是京城中的顶流贵人们吧, 那也不是她们西府这边能够的上的, 能帮着主持这样的场面,一来可以卖李纯意人情,二来能彰显自己的能耐,三来也能多多结识一些贵人。正所谓多条朋友多条路, 谁知道什么时候自家就能用上了呢。   有了这两人为自己分担火力, 李纯意终于有时间见一见自己真正想招待的客人了。   偏室里, 错金的骊首香炉内静静的燃烧着银丝炭, 李纯意坐在雕花细木的贵妃榻上, 她的身边正围绕着三位女客。   其中两位还是一对姐妹。   “褚姐姐你以前是见过的, 这位是她的嫡亲妹妹, 褚子君。”   李纯意的好闺蜜陶春花同志热情的为其介绍道。   但见这位小褚氏, 年约十七八岁的模样,上身是一件嫩黄色的如意纹褙子,下身则是条浅色的绣绸裙子, 乌黑的头发只简简单单的梳了个平髻,说实话,稍微有些老气。生的嘛,不算绝美,却也是十分清秀可人了,最关键的是,人家的气质特别好,只简简单单的往那一座,就有一种:这位小姐一定读过很多书的赶脚。   看来不是一路人啊!   李纯意瞅了眼笑的跟傻狍子似的陶春花同志,骤然间就觉得自己应该多多珍惜她。   “久仰大名,久仰大名。”李纯意的脸上挂着端庄的笑容,努力的想让自个看着更正派一些。   那位小褚氏闻言则抬起头,静静地看了她一眼,而后说道:“什么久仰大名,是久仰笑名吧!”   “子君!”她的姐姐大褚氏轻轻地瞪了妹妹一眼。   然而后者却似乎并不在乎,只是对着李纯意继续说道:“成亲的时候,您送的那对彩/金珐琅鸳鸯我十分喜欢,多谢了。”   其实并不太记得自己送了什么礼物的李纯意眼睛骤然一亮。   这位姑娘自然而然地提及了那场令自己蒙羞的婚礼,态度自然,没有任何的羞耻或者是回避的意思。   可见是真的不在乎。   这般的心性——   李纯意无不佩服的想着:这就是所谓的名门闺秀的风度吧!   “今日你能来参加小女的满月宴,该说谢谢的是我才对呢。”李纯意这一次就笑的真成多了。   接下来,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的话。   其中,陶春花同志就主动提及了孩子被封为县主的事情。   “这一次,定襄公主恐怕是要气疯了。”陶春花同志露出一脸八卦的表情,嘻嘻笑着说道:“她大女儿出生那会儿,太后就想要让圣上给封个县主当当,却被圣上模棱两可的驳了,没想到今日,你的女儿却成了县主你说她知道了以后,是不是得发狂啊?”   在场的这几个那都是皇后阵线上的人,所以有些话即便是说出来也并不当事。   “爱疯不疯,爱狂不狂!”李纯意轻轻的哼了一声,如花瓣般的小嘴儿吐出的却是气死人不偿命的言语:“反正圣旨已经下了,我们家贤姐儿就是县主,谁都改变不了!”   “是是是是!!!咱们都知道,皇后娘娘最疼的就是你这个妹妹了!”陶春花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却是充满羡慕的。   然而,李纯意却摇了摇头,低声道:“这你就不知道了,我跟你保证,这事九成九是皇帝陛下先斩后奏弄的。”温柔又可爱的姐夫,个性却比较冲动,很多事情常常一拍脑门就决定了。   好处是:行动力够快。   坏处是:做事没什么长性,并且很多时候需要老婆出面收拾残局。   果然,李纯意的这番话不但让陶春花吃了一惊,便是褚家姐妹也都望了过来。   本着守着同一个秘密或许会增加友情度的想法,李纯意决定卖给她们一个自己的小秘密。   “这件事情我连相公都没告诉,你们可不要往外传啊!”声音低沉,并且表情慎重。   其余三个立马点头,同时露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李纯意装模作样的咳了几声,然后就轻轻的说了一句话:“当年,姐夫还想封我为公主呢!””   大褚氏:“…………”   小褚氏:“…………”   陶春花:“…………”   封妻子的妹妹为公主吗?   三人情不自禁的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心想:咱们陛下原来是个这么不着调的陛下啊。   “我从小就跟着姐姐姐夫一起生活,他们那个时候又没有孩子,就把我当女儿养了。”李纯意说到这里时也挺不好意思的。   当初,知道她姐夫要继承所谓的大统时,李纯意就特别无知地问道:“姐夫当皇帝,姐姐当皇后,那我当什么啊?”   然后,他姐夫想都不想的就许诺说:让你当公主好不好呀?   大家都知的,每个女孩子都有一个公主梦啊,反正李纯意当时可是当了真的,每天都盼着自己真成公主。   “后来才知道我能不能当公主的事情,不是姐夫一个人说了算的。”李纯意瘪了瘪粉红色的小嘴巴,无限惋惜地说道:“哎!还以为当了皇帝什么都能做的,原来也不行啊!”   众人无语。   呵呵……这样的姐姐姐夫也给咱们来一份啊!   李纯意几人在偏室这边相谈甚欢,而此时此刻的邹心雨则被赵绘心拉到了自己的小院内。   “喝口茶吧!”她看着脸色惨白跟只鬼都差不了多少的邹心雨,温婉的脸上露出了关心的表情。   邹心雨魂不守舍地摇摇头,那沉默的样子,就像灵魂已经不在躯干中了一样。   “很不甘心吧。”许久之后,赵绘心轻轻的拉住了她冰凉的双手,像是个真正的姐姐那样关怀地说道:“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叫她是皇后的妹妹呢?”   就因为是皇后的妹妹。   所以就能肆无忌惮的享受到各种优待,家里人也好,外面的人也好,全都在有意无意的巴结她。明明就是一个杀猪匠的女儿,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啊!!说着这样话的赵绘心,已经完全忽略掉了更多核心的东西。   李纯意之所以能在这个家里活得如此如鱼得水,难道真的就单单因为她是皇后的妹妹吗?   她无双的美貌,天真烂漫的性情,对丈夫的爱意,对父母的孝顺,对亲友的和气,这些似乎全都消失不见了。  然而,赵绘心的这句话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可能觉得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但是听在邹心雨的耳朵里,却正正好好的戳中了她的心事。   是呀!若她不是皇后的妹妹。   就不会被指婚给轩哥哥,那么今天,所有的荣耀和幸福就应该是自己的啊。   “嫂子,你也是这么觉得吗?”邹心雨留下了伤心的泪水:“是啊,这是多么不公平的事情啊,明明咱们什么什么都不差她,却不得不被她压在头顶上,所有人都只能看到她,对咱们就是忽视、无视、毫不在意。”   邹心雨想到自己冒了那么大的风险,就是想要在今天让那个女人嫉妒、难堪。   然而,她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人家生的是女孩又怎么样,一旨诏书下来,照样是高高在上的乐嘉县主。   还有刚刚亲眼所见的周氏对那个女人的围护。   明明是那么孤拐和不好奉承的人啊。   如今竟也被其拉拢了过去。   这叫邹心雨如何不嫉恨成狂。   “当年,老爷对我说,夫人失了女儿十分苦痛,希望我能够好好表现,抚平夫人的伤痛。”邹心雨的泪水小溪一样的流淌下来:“我是拼命了命的讨好她啊,可是没用、无论我做什么都没用,她甚至不会抬起眼皮看我一下。”   那么那么那么的冷漠。   “我以为,她对谁都是这个样子,这辈子都不会改变了。”邹心雨扯着嘴角露出了一抹满是荒唐的笑容:“原来还是要看人啊!”   说起这个,赵绘心大约是最有共情点的了。   是啊,周氏有多难搞,她这个做媳妇的那是比谁都知道。   但就是这么难搞的周氏,却被李纯意搞定了。   赵绘心不想承认自己不如对方,所以只能把一切都归结于【势利】【偏心】等之类的上面。   “真的好不甘心啊!”邹心雨低着头,眼神里满满的都是厌恶与憎恨,她想:要是世界上没有李纯意这个人那该多好啊! 第31章 0031 她不是粗心而是没长心   “她就这么把孩子放在这了?”   散发着檀香味道的房间里, 周氏站在罗汉床的边上,面无表情的望着那锦绣堆里正睡的如同小猪般的某婴儿。一旁的的朱妈妈闻言立刻眉眼带笑的回了句:“二奶奶说了,她今儿和二爷都饮了不少酒, 怕味道熏着孩子所以就放您这睡一宿,夫人放心,奶娘就在隔壁, 若是小小姐半夜醒了,直接就能喝到奶水。”   周氏抿了抿嘴巴, 有心想要让人把孩子立刻送走, 但是——   小猪儿睡的那叫一个香甜儿啊, 若是这个时候抱她起来,定会把其弄哭吧。   似乎是看出自家主子的“犹豫”了, 朱妈妈趁热打铁立刻开始转移起了话题:“话说小小姐看着比刚出生那会儿又变得好看了许多, 您瞧瞧这白嫩嫩,肉嘟嘟的小脸儿蛋啊,实在是太招人喜欢了。”   “她这么大的孩子,骨头和皮肉都在飞速成长着, 几乎一天一个样, 自然越来越好看。”周氏说到这里时轻轻地哼了一声:“再说有那样一个亲娘在, 她又能难看到哪去?”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自己妈妈被讽刺了, 反正锦绣堆的小宝宝突然不安的扭了扭胖乎乎的身子, 并且还发出了嘤嘤嘤的哭泣声。   周氏听了以后, 下意识的俯腰, 伸手, 轻拍后背。   “哦,哦,哦, 不哭,不哭,宝宝不哭,奶奶在这呢,咱们不哭哦……”周氏拍孩子的姿势看起来十分熟练,几乎没几下就让婴儿又重新睡了过去。   朱妈妈满脸笑意的看着这一切,正觉得心头无比温暖时,周氏却回过头皱眉斥了句:“还傻站着干什么,赶紧拿尿布和换洗的衣服过来啊!”   朱妈妈:“………”   哦,会哭。原来是因为尿床的关系啊!   周氏本来以为李纯意第二天就会把孩子接回去,结果人家压根没来。   “仙绫阁的师傅们今天上门给二奶奶量裁新衣,二奶奶没空照顾孩子。”   然后是第三天。   “冯夫人邀请二奶奶出去听戏啦。”   再然后是第四天。   这一天,她倒是来了,一进屋先是请安,好言好语的一顿输出,什么娘您辛苦了,这几天累着您了,哎呀宝宝看起来更精神了呢,还是娘您照顾的好,马屁拍的一溜响,最后可怜兮兮的问了一句:“娘啊,东兴楼最近又出了一道菜式叫三套鸡,听说是用母鸡,童子鸡,鸽子,叠套烧成的十分美味,所以我可不可以……”大约也是知道自己这两天玩儿的太欢实,所以此时她求起人来也是格外的心虚。   深呼吸一口,深呼吸两口,深呼吸三口……好吧,她倒要看看这个女人究竟能放心自己到何种程度。   于是,这一天郎府的二少奶奶成功吃到了三套鸡,对此感到十分的心满意足。   “你真的不打算把孩子接回来了?”这大概是郎世轩第二次问这个问题了,并且神情有些郁闷明显是想他的崽儿了。   “接肯定是要接的,但不是现在。”李纯意眨巴着眼睛,一脸义正言辞地冷笑道:“我做月子的时候,娘居然狠得下心,一次都没来看过孩子,哼哼哼……这次,非得让她把情分补足了不可。”   郎世轩无语的看着妻子,不得不承认,在很多时候他的确依然无法了解李纯意的脑回路。   “对了,爹刚才把你叫去书房说什么了啊?”李纯意从男人的胸口上抬起脑袋,露出一脸探寻的表情。   一般来说,李纯意从来都不过问公公和丈夫的公事,但是这一次,她隐约知道,朝廷最近好像因为什么事情不太,安,宁而这件事情又恰好关乎于她姐夫的私事,所以理所应当的,得到了李纯意的关注。   “是关于给圣安太后移陵的事情。”朗世轩也不瞒她,缓声解释起来。   所谓的圣安太后指的可不是寿康宫里的那个老虔婆,而是当今陛下的生母。   圣安太后姓刘,出身卑微,早年是宫里的绣娘,后来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得到了先帝的一夜垂爱,而也就是这一夜垂爱她的身上就有了龙种,先帝看在这个的份上,封了其一个宝林的位置。   但也仅此而已了,纵然她之后平安诞下一个皇子,但却再也没有得到什么宠爱或是晋封。   再之后,又过了几年,圣安太后就郁郁而逝了。   她这样的经历,其实才是后宫里绝大多数人的经历,但不同的是这位运势太好,生了个当皇帝的儿子,所以才有了这所谓的【圣安太后】。   “圣安太后的遗体,一直安葬在妃园中,陛下的意思是,应该让圣安太后享有死后哀荣,将其移棺,重新葬在先帝的寝陵中。”   李纯意听到这里一脸沉重的接话道:“然后,遭到了当今太后的强烈反对!”   郎世轩唇角一勾:“聪明。”   这不是聪明不聪明,而是用脑袋想一想就能知道的事情,李纯意使劲儿撇了撇嘴巴。   “最近朝堂上为了这件事情,吵的是沸反盈天。”郎世轩说道:“太后一派的意思是:移棺必定会惊动先帝亡灵的安眠,所以不同意合棺。”   李纯意听到这里先是哼地一声冷笑下,而后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那,父亲的意思是?”   作为当朝宰相,郎英的意见无疑非常重要的。   郎世轩笑了笑,手指在妻子乌黑的发丝中轻轻穿过,他说道:“自然是按章办事。”   太后与先帝合葬,本就是天经地义。   李纯意听到这里终于放心了。   “哈哈哈哈……那个老太婆现在一定要气死啦!真是想一想都觉得高兴呢!”   然而此时此刻,无论是李纯意还是郎世轩都万万没有想到,此事在后续居然引起了一系列的风波,许多人因此而受到牵连,甚至是失去了生命。   孩子在静安堂住了小半个月,没良心的亲娘终于决定要她接回来了。   朗世轩是被她拉着一块去的。   夫妻两个刚刚进了屋,就看见在这里的除了周氏和朱妈妈外,竟然还有郎英,但见我们的宰相大人此时正竖抱着某只肉团子在地上来回的走圈圈儿。周氏一脸不耐的站在其身边,眼睛却始终错都不错的盯着那爷孙两一副生怕他会摔着孩子的紧张模样。   脱了身上木兰花纹金银双绣滚雪貂毛的斗篷,李纯意搓了搓小手,一脸欢天喜地的叫了声:“爹,娘,我们来了!!!”   周氏闻言身子骤然一抖,心想:你来就来吧,喊的这么肉麻干什么!   实际上,李纯意不但成功接回了孩子,且还和郎世轩在静安堂里混了顿晚膳,他们是吃完了饭才从那边出来的。   “舍不得了吧?”等人全走了之后,朱妈妈看着一脸怅然若失的周氏笑着说道。   奶香的团子天天在身边,怕她饿了,渴了,不高兴了。这不,哄着哄着,就哄出感情了。   “哼,谁会舍不得。”周氏嘴硬,张口就道:“早走早省心。”   朱妈妈闻言一笑,暗道了声:口是心非。   时隔多日,终于重回母亲怀抱的小肉团看起来并没有欣喜若狂、喜出望外、喜不自禁。   人家只是睁着葡萄似的大眼睛咕噜噜的东看看,西看看,一副非常好奇的小模样。   “我怀疑,她可能根本不记谁才是她的亲娘。”李纯意在私下里偷偷摸摸对着丈夫抱怨道。   郎世轩闻言立刻不动声色的回了句:不用怀疑,你要是再晚接回来些日子,孩子保证把你忘到天边去。   李纯意:“………”这么大的怨气吗?   这个晚上,小肉团子就睡到了父母的中间,半夜的时候饿了,李纯意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给她喂了一次奶,郎世轩则是帮着换了尿布,夫妻二人分工合作,看上去真的是非常和谐呢!   琐碎却又喜乐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不知不觉的就又到了朗世轩的生辰。   照例的,李纯意亲自下厨做了一顿丰盛的晚膳。   不过与去年不同的是,公公郎英过来吃了顿酒席,至于周氏那边……李纯意依然送了篮寿桃过去,至于人吃没吃就不知道了。   “你竟还有这样的手艺?”看着漆木桌子上琳琅满目的菜肴,郎英震惊了。   难道他的小儿媳,不是一个除了脸蛋外就“一无是处”的女人吗?   居然还会做饭?   太惊讶了好不好!   “爹喜欢的就多吃一点吧。”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内涵了,但李纯意依然十分孝顺的夹了块酱香赤浓的红烧肉放在了他身前的碗碟中。郎世轩坐在边上嘴角含笑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吃完了晚饭,郎英舔着肚子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李纯意则把孩子从包被里面解开,双手架着她的圆胳膊,让其两只肉拳拳抱在一起,装模做样的对着郎世轩说道:“父亲大人在上,女儿在这儿给您请安了,祝您老人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与娘亲恩恩爱爱到永远。”   说完,吧唧一声,小肉团子跪在床上,给她爹生生的磕了一个响头。   郎世轩:“………”   他当场就快笑死了。 第32章 0032 可怜的姐夫   虽然是状元出身, 虽然是翰林院的内秘书检讨,虽然在弘德殿给太子殿下讲经。   虽然人人都知道他前途正好,将来一定会一飞冲天, 但是现在年轻的郎世轩依然还得在宦海中苦苦熬着时间,当官的就是这样,不管你多有本事, 多大背景,但只要岁数不到, 就坐不到那个位置上。   所幸, 郎世轩沉得住气。真的, 在心性方面这家伙几乎是无可挑剔,即便是宦海沉浮一辈子的郎英都没什么能提点儿子的。   这一天, 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准备今天要给太子讲经的资料时。   一阵喧哗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   郎世轩抬起头一看,就见一同僚脚步匆匆的奔了进来,并且张口就道:“大新闻,特大新闻。”   屋内的众人听了这话纷纷放下书中的笔墨纸砚, 一个个的围了上去。   翰林院清苦, 平时可就靠着这些新闻八卦之类的精神粮食解解馋了。   来人见自己成为了万众瞩目的中心, 先是暗自得意了一会儿, 而后方才在他人的连声催促中飞快地低声说道:“太常寺给圣安太后移棺的时候, 发现太后的遗体有问题。”   众人一惊纷纷问道:“什么问题。”   男人就指着自己的脖子, 一脸神神秘秘地说道:“这里的骨头是黑色的, 太常寺的人说只有被灌下毒酒的人才会这样。”   嘶——   众人闻言浑身一抖,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原来太后不是病死而是被人毒死的吗?这等宫廷秘闻,果然很是劲爆。   郎世轩面色平常的听完这些话,然后微微地皱了下自己的眉头。   连翰林院的这些“咸鱼们”都能知道的事情, 那基本上也就不存在什么保密的问题了,果然,不出半日的功夫,整个前朝和后宫就都知道了。   毫无疑问,皇帝陛下震怒了。   别看这位圣上平日里一副脾气贼好,谁都能捏两下的样子,但再怎么说那也是人家亲娘啊死的这么不明不白,作为儿子那肯定是要追究的啊!   于是,肉眼可见的,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姐夫一定很伤心吧!”当天晚上,从丈夫口中知道了事情原尾的李纯意发出了这样一声叹息。   郎世轩不知道皇帝是不是真的伤心,但他知道,皇后一定会借着此事开始“作妖”。   这是多难得的机会啊,她不会放过的。   “你都不知道。”李纯意一边用小银勺给孩子喂点水,一边满是感慨地说道:“我姐夫其实真的好可怜啊!”郎世轩听到这里,不由有些好奇的问道:“当初陛下和皇后娘娘是如何相识的?”   一个再怎么不济也是皇子,怎么就娶了个杀猪的姑娘呢?   “哦,是这样的……”李纯意眨巴眨巴两下眼睛,然后开始讲述了起来。   这个事情,其实并没有很多人想象中的那么复杂,当然,也没有那么神奇。   “当年,姐姐带我去给城隍公公上香,谁想半路上……”   半路上特别点背的遇见了山体滑坡,结果,她们没啥事,但前面的很多人和马匹却都被压住了,当时的情况十分危机,还是她姐姐当机立断,立刻让人跑回去喊来人手,然后又组织挖土救人。   整整挖了一天一夜呢!   “我姐夫就是被我姐亲手从土石下挖出来的,不过他伤的很重,救出来的时候,不但头破血流且人还是昏迷着的,我姐姐看他可怜就把他带回家里养伤了。”李纯意说到这里特别感慨地叹了句:“我姐姐真是好善良啊!”   郎世轩没接话心里显然充满了不可置否。   “然后呢?”他沉声问道。   “然后……姐夫就对姐姐一见钟情了。”李纯意摇摇头,看起来有些无奈的样子:“他说我姐姐救了他的命,他没什么好报答的,非要以身相许不可。”   “皇后同意了?”   “当然没有。”李纯意抿了抿嘴巴,脸上做出一副集高傲,不屑、鄙视于一身的眼神:“我姐姐当时就说了一个字:滚!”   郎世轩:“………”。很好,不愧是皇后娘娘。   “事实上,谁都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超级惨的人会是个王爷啊!”   郎世轩听到这里其实还是挺理解的。   为啥呢?   因为当时的陛下的确很惨。   对于大部分皇子来说,就算是去就藩,那基本上也是成年之后再去,但当今圣上被赶出京城的时候满打满算也才十三岁,要人没人,要钱没钱,去的还是个穷乡僻壤的地界。   老实说,他能活着长大,活着回来当皇帝,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   “我姐当时压根就没看上他,但是他却特别的无赖,伤养好了之后也不走,天天帮着我家干活还扬言说,他特别愿意入赘。然后慢慢地我姐就有点动心了。”   倒不是动心别的,主要那个时候,她们家的确特别需要一个【男】的。   “我爹死的第一年家里就一个猪肉摊,我爹死的第二年,我姐把猪肉摊变成了猪肉铺,等到第三年,我姐就垄断了本县大半的猪肉生意。你知道哒,钱多了,就会有人眼红,我爹家的几个不知狗头嘴脸的亲戚,就借着我姐的婚事,打起了坏主意。”   口口声声的说着为你好,其实全不过是为了一个钱字。   “我姐当时拿着大棒把那些人都打了出去,并且扬言说这辈子都不会嫁人,我们两姐妹都要坐家招婿”。   郎世轩听到这里狠狠地咳嗽了几声,姐妹?你也要吗?   李纯意回以沉重的点头。   言归正传——   所以在那个人强烈表示愿意入赘的时候,她姐就动心了。   原来陛下是靠着如此不要脸的方式娶到皇后娘娘的啊!   一时间之间,郎世轩的心中充满了许多难以言喻的感慨。   “不过后来,当他坦白自己的身世后,我姐就改变了注意,再然后,她就带着我嫁给姐夫并随后搬到王府居住了。”   那就又是一段升级打怪的过程了。   皇后有本事,有手腕,还够狠心。陛下当时虽然什么都没有,但到底是皇室血脉,他有名头。郎世轩完全能顾想到,皇后之后是怎么借着丈夫的名义开始在封地上搞风搞雨,大杀四方的。   “姐夫说他打小就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人。”李纯意说到这里时,情绪明显有些低落:“现在又知道亲娘是被别人害死的,我想他一定很难过。”   郎世轩闻言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皇帝对皇后如此的千依百顺,甚至连皇后的妹妹也跟着爱屋及乌了。这种满是黑暗的生命中突然出现光的感觉,那是一定会拼了命的抓住的。   似乎是对于父母光顾着说话,而公然无视自己的行为感到了不满,本来安安静静的小宝宝突然就咿咿呀呀的叫唤了起来。   郎世轩闻言立刻伸出手把孩子抱了过去。   然后,她就不叫唤了。   “撒娇鬼!”李纯意见状轻轻地哼了一声。   小宝宝闻言则是露出了甜甜的笑容,真的是非常甜啊,连粉红色的牙花子都漏出来了呢!就像是很多人预想中的那般,风暴很快就刮了起来,并且以极快的速度,由轻量级迅速变成了暴风雨级。   皇帝陛下亲自下旨,要找出杀害自己生母的凶手。子为母报仇,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占据着大义谁都没有办法阻拦。   但是这件凶杀案毕竟时隔多年,想要重新调查清楚显然不是短时间能够办得到的。   于是,皇帝让大理寺牵头,名正言顺的弄了个调查小组出来。   这些人各个都是刑侦方面的专业人才,平常的工作是破案,而且一次性死亡人数少过五个的都到不了他们手里,所以年代久远什么的根本不是问题,只要这世间还留下一丝丝的蛛丝马迹他们掘地三尺都能给你找出来。   当然,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后宫被折腾的不轻。   每天,许许多多的人被带过去问话,有的平安回来了,有的却再也看不见踪影。   用一句人心惶惶来形容此时后宫众人的心情,那可真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寿康宫——   德显太后面沉如水。   “太后娘娘,吉太嫔和定太嫔已经被带走了。”有人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道:“咱们到底是陛下的长辈啊,他现在弄了这么一出来,是要把咱们这些老家伙通通赶尽杀绝吗?”   德显太后本来就漆黑的脸色,不由更加黑沉了。但是这件事情不是一般的事情,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也是有嫌疑的,一个弄不好,反而会惹出不好听的话来。   “好了!不要吵了,哀家会传陛下过来问个清楚的。”德显太后如此说道。   然而——   口谕是传出去了,但皇帝却没来,理由是:忧愤成疾。   又传皇后过来——皇后也没来。   理由是:照顾病中的陛下,暂时没空过来探望母后。   “好啊,都看见了吧,这是仗着自己羽翼丰满,再也用上哀家了!”太后满脸恨意,就差没有破口大骂了。   在她看来,自己对新帝那是恩重如山。没有自己,他根本就坐不上这个位置,所以新帝就应该对自己感恩戴德,就应该知恩图报!   但很显然,新帝的行为没有让她感到满意。   权利从自己手中流逝的感觉实一天比一天来的强烈。 第33章 0033 赶脚自己又人气上涨了呢!……   说到底, 她既非皇帝生母,与其又无一日养育之恩,虽然占着嫡母的身份, 但渐渐地也就跟供台上的菩萨般虽然看着是金身,但口不能言,手不能动, 只能老老实实地立在那里。   其实,若是德显太后愿意安安静静的享受荣华富贵的晚年生活, 未必不能过的很好。   但一来, 她的个性就是喜欢争强好胜的那种, 二来,当初先帝对传位之事犹豫不决时, 底下的几个皇子为了争取她这个嫡母的支持, 那是何等的献媚拉拢,她已经享受惯了那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人人都要巴结我,恭敬我的日子, 又如何能够受得了现在被人日渐冷落的滋味?   德显太后对于自己叫不来皇帝与皇后的事情, 那是动了大气, 就连寿康宫里她最喜欢的那套绝品珍窑都被摔了个稀碎, 然而, 时事易迁, 她现在就算把寿康宫整个都砸了, 皇位上那对忘恩负义的狗男女恐怕都不会抬一下眼皮的。   果然——   随着时间的流逝, 宫里面的情形迅速出现了堪称“改朝换代”的变化。   人们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宫里伺候的下人开始出现了一定规模的精简,并且在一些及其重要的职位上, 那些个“前朝老人”居然就在不知不觉间被赶下台去。好的位置空了出来,立刻就有新人开始补上,而不用说,这些补上的新人,十个里有十个都是凤仪宫皇后娘娘的心腹。   可以这么说,皇后借着圣安太后之死的事情,几乎把整个后宫给冲重新犁了一遍。   从此以后,她的命令会在后宫中通答无阻,再没有一丝妨碍。   “好深的心机,好能忍的功夫。”郎府书房内,父子二人说起皇后这段时间的一系列动静就算老成如郎英都忍不住露出佩服的表情。   “她忍了太后足足两年,如今一击得中,自此后宫便是她的天下了。”郎英轻轻的叹息一声。而相比于父亲的唏嘘,郎世轩对此则显得十分镇定,他心想:人皇后娘娘连前朝你们这些老狐狸都能玩的转儿,像太后那样愚蠢无知的深宫妇人居然也想跟她斗,落败当然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   “唉,娶了这样厉害的老婆,对于咱们的陛下而言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皇帝要是不娶皇后,自己百分百也娶不到纯儿了。   这样一想,郎世轩立刻义正言辞地说道:“自然是好事,皇后娘娘聪慧果敢,虽也有野心,但她对陛下的情谊却十分真挚。”   郎英摇头:“就怕她野心膨胀,到时候免不了行牝鸡司晨之事。”   你说要是皇帝和皇后的性格调换一下该多好,想必大业又能出个明君了。   “陛下的性格是稍显软弱了些,但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何尝不也是一种仁慈?况且还有太子……”郎世轩淡淡地说了也一句话:“太子虽幼,但无论天资还是性格都肖似皇后娘娘。”   郎英:“……”   这话真的是好有说服力!   圣安太后中毒一事,从事发开始,已经过了整整一个月,在年关将至的时刻,大理寺的调查小组终于拿出了自己的调查结果御呈陛下亲览。而至于那上面的内容却并没有对外发布,只是听闻,陛下在看过结案陈词后忍不住趴在皇后娘娘怀里大哭了一场,而哭过之后,卷宗被其亲自烧掉,并口谕:杀害圣安太后的凶手早已在多年前病逝,此事就到此为止,不会继续深纠。   虽然表面看上去,这件事情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但是在这个一个月里,后宫暴毙了一个太妃,一个太嫔,三分之一的宫人被赶了出去,前朝也是如此,从来没有杀过人的皇帝陛下砍了两个四品官的脑袋,罢黜了若干位有后堂背景的官员。   皇帝和皇后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向所有人再次表明了一个道理,那就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现在是咱们的时代了,尔等要是还想要高居庙堂之上,那就要认清楚自己主子,千万不要拜错山头,跟错人了。   在逝世多年之后,间接帮了自己儿子一把的圣安太后,收殓起来的尸骨被放进纯金的棺椁中,以无比隆重的礼仪葬进了先皇的地宫中。   其实,人们并不知道,若是圣安太后在天有灵是不是真的愿意和先皇合葬。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的儿子都给了她一份极至的死后哀荣,让她在历史的长河中真真正正的留下了自己曾经来过的足迹。   随着一切的尘埃落定,今年的春节也随之而来了。   李纯意陡然发现,自己受欢迎的程度好像又升级了,证据就是:三十还没过,但是邀请她年后出去游玩/赏花/听戏的帖子已经厚厚地积压在了桌案上。   “真是一帮墙头草。”李纯意傲娇地哼了一声,但是脸上的表情却还是有些高兴的。   郎世轩盘腿坐在弦丝雕花的钿镙榻子上,两只修长如玉的手掌,正无比熟练的给小宝宝换着尿布。贤姐儿的两只小胖腿一点都不老实,总是一蹬一瞪的,毫不客气的给自己父亲增加工作的难度。   “皇后娘娘现在大权在握,你这个做妹妹的自然跟着水涨船高。”   “我就知道。”李纯意嘟了嘟自己的嘴巴:“哼,都不是真心的。”   世情如此,真不真心的又有什么打紧,也许只有你在乎这个了。   郎世轩是这样想,但是他不会这样说,他喜欢妻子的单纯,并且永远也不打算破坏掉这份纯真。   春节那日,依然是东西两府一起过的,只不同的是去年在隔壁,今年却在这边。   辰时左右,伯母温氏还有业大嫂子她们一大帮人就哗啦啦的过来了。   作为东道主兼女主人,李纯意自然要好好招待大家,不仅茶水点心都是最精致最美味的,且还别出心裁的弄了许多玩乐项目出来。   譬如说:小孩子们可以组队比赛:套圈,投壶,抽陀螺,放鞭炮等,李纯意还给他们设置了奖金,一等奖是五百个铜钱,二等奖是三百个,三等奖是五十个。   有赢头就有动力。   无论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基本上都兴致勃勃的参与进去,并且玩耍的全都特别开心。   至于大人这边,除了邹心雨一头扎进赵绘心的屋中两人又不知道蛆蛆咕咕的说些什么外,其余人等都被一种叫做【麻将】的东西给吸引了。   “这是我们家乡那边的玩意儿,跟京城里的牌九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不过我觉得要比那个要稍微简单一点。”李纯意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自从进京后从未向人展示过的一百三十六张麻将牌。   很快地,李纯意,温氏、业大嫂子,胜二嫂子就坐了下来,她们都是很聪慧的女子,教了几遍,又试着打了几把后,就迅速弄清了规则,并且感受到了此“游戏”的魅力之处。“   “碰~~胡了~~放下!我抢听~~~哈哈哈,是清一色~~~自摸~~~”六圈麻将之后,李纯意感觉自个大意了。她原以为自己这个老手怎么也比这帮新兵强,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万万没有想到啊,她居然会是打的最差,输的最多的那个!!!   她不怕输,但她讨厌被虐菜。   李纯意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及时的把充满求助的视线投向了一直没怎么参与进来的亲婆婆身上。娘,再这么下去,今年给您小孙女准备的压岁钱就要没有了哇,您真的忍心吗?   周氏:“………”   事实证明,人真的是会改变的!   就譬如说周氏,如果放在李纯意刚过门的那会,她就算把眼睛眨瞎为了,周氏都不带回应一下的,但现在她不仅回应了,而且还是一副你怎么这样蠢,连这几个都玩不过,真给我们东府丢脸的表情。   “起开!”一声令下。   李纯意就欢天喜地的站起身子,给她亲爱的婆婆大人让出了位置,并且还亲手喂了她一瓣儿橘子吃。   “去看看贤姐醒了没有,今儿人多,别惊着孩子。”周氏理所当然的吩咐着。   “知道啦,这就去。”递一个娘您多赢点啊的眼神过去后,李纯意就快快乐乐的离开了。   嘴上是这么答应的,不过出了门的李纯意却没有去看女儿,而是先去厨房检查了一下今晚的年夜饭,眼看灶娘们的活计干的是井然有序,她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孩子们在前堂玩耍,女人们在后面打麻将,男人就只能在书房里面说话了。   红漆描金的梅花茶蛊中撒发着阵阵清冽的幽香,郎世轩对郎世焱说道:“最近朝中有些风声,陛下似乎有意加开一届武举。”   此话一出,郎世焱的眼睛果然爆出一团亮光,整个人无比兴奋的问道:“此言当真,陛下…陛下真的要重开武举?”   与被视位国之柱石的科举不同,武举并不是常规项目,有的时候一年举行一次,有的时候十年八年的都未必有什么机会。   全看当时执政的皇帝是怎么想的。 第34章 0034 金牌嫂嫂   武举, 顾名思义就是选拔武将。   在本朝,武将想要升迁基本就是两条路,一条:自个投军, 然后靠军功积累逐步提拔起来。二条:世荫承袭。郎世焱今年刚满二十岁,这两条路对他来讲都不大能够走的通,但若是朝廷要武举那就大不相同了。   “你自幼习武, 大可以下场一试。”郎世轩冷静地说道:“不过这次武举的考试内容,与以前相比也有很大的不同, 除了最基本的刀枪剑戟的比试外, 还要考营阵、攻城、兵法等。你武艺熟练, 技能方面自然不用担心,唯独在兵法上……”   看书看得少的坏处这个时候就出现了。   果然, 郎世焱也知道自己的成色, 闻言立刻露出一副着急上火的模样:“这可怎么办,我连字都认不全,哪里会看什么兵书啊!”   学渣的悲哀,尔等学霸又怎能体会?   “所幸离比试还有些时候, 你尚有时间来恶补。”郎世轩看着又是高兴又是抓狂的堂弟, 脸上露出了一丝丝隐约地笑容, 他说道:“你二嫂的好友陶氏, 她的丈夫是禁军统领冯仁, 可以通过他的路子, 请一个真正熟读兵书的人来为你补习。”   自己闭门造车, 指定是不成, 最快的方法无疑是找个靠谱的老师,填鸭教学也好临时抱佛脚也罢,总而言之算是条捷径。   朗世焱听完这句话, 黝黑而憨厚的脸上又是激动又是害羞,他说道:“为了我的事情,实在是太麻烦二嫂了。”郎世轩一摆手,云淡风轻般地表示:都是自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二嫂也盼着你有出息呢。   很显然,知道自己前途有望的小黑熊真的是高兴坏了,他甚至拉着郎世轩跑到李纯意的面前,非要当面亲口对她道声谢。   瞬间摆出一副贤良嫂嫂模样的李纯意闻言立刻就温声细语的鼓励起来,说了好些:加油!你是最棒得!嫂嫂看好你,到时候考个武状元回来,那咱们郞家可就是文武双全啦!   对于一个从小就少于被夸奖的人而言,李纯意说的这一番话真个叫暖人心扉啊。   这不,小黑熊立刻就感动到眼泪汪汪的,激动到恨不得扑上来狠狠拥抱一下她。   朗世轩见状立刻不动声色的往前走了两步,挡在了妻子的面前。   李纯意噘嘴,扯了扯他衣裳的下摆,朗世轩却手腕一转,面无表情的把那只淘气的小手狠狠地抓了起来。   “二哥,二嫂……你们的感情真好啊!”见到这一幕的郎世焱不知怎地心里竟然生出浓烈的羡慕之情,所以他忍不住就发出了这样一声感慨。   男人和女人相不相爱,真的是一眼就能看的出来,这种连每一个眼神都带着情意的感觉,是无论如何都做不了假的。   如果心雨也能对我这样就好了。   朗世焱有些遥遥地想道:如果我能考得上武举,心雨是不是就会对我另眼相看了呢?   此时此刻的小黑熊已然是下定了决心,无论是为了前途还是为了爱情,这一次都要全力以赴,绝不留下一丝遗憾。   这是郎晓贤小朋友自出生后所过的第一个新年。   当一身大红色玫瑰纹小衣裳的她被抱出来的时候,立刻就受到了大伙的热烈欢迎。   这个欢迎还真的不是虚伪的。   因为小孩儿看起来实在是太可爱了。   当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淘气地看着你时,又或者那粉红色小嘴巴发出天真无邪的笑声时,那萌的简直就是一塌糊涂。   “小县主真是太可爱了。”业大嫂子也好,胜二嫂子也好,甚至是郎茵茵都忍不住跑过来挨着个的抱了抱。   她们也不是没有生养过女儿的,但哪怕再偏心自个的娃娃,也不得不承认,相貌这种东西真的是有差别的,有的孩子她就是漂亮,看着就特别招人喜欢。   孩子在大人们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温氏怀里时,她忍不住低下头细细地看了两眼,面上虽然不显,但心里面却有些叹息。因为温氏想起了郎世焱和邹心雨的孩子,明明是同一天前后脚出生的先不说样貌如何,就单说这身体素质。   越哥儿完全没有遗传到其父亲强健的体魄,反倒是随了邹心雨竟十分的柔弱,几乎是三天两头的生病。   温氏真的很怀疑,那孩子究竟还能不能平安长大了。   不知道是不是嫌弃温氏抱自己的时间有些长了,小家伙扭了扭肉乎乎的小身子,两只手手也是一张一张的,冲着她亲奶奶的方向露出了着急的模样。   周氏见状立刻就给身边的朱妈妈使了眼色,后者笑着上前,从温氏手里接过了小宝宝。   孩子这个时候已经开始认识人了,相比于不常相见的外人,周氏这个奶奶明显的更得其心。   “到底还是亲孙女,知道跟奶奶亲呢!”业大嫂子忍不住,笑着打趣了一句。   周氏闻言难得的露出了一个笑脸,看起来心情不错的模样。   从前大姐儿没丢的时候,她也曾这样疼过孩子的,温氏有些唏嘘的如此想道。   生了孩子的好处就是,今年的压岁钱,不再是只出不进啦!   哇哈哈哈哈……   总的来说虽然还是亏损的,但这并不妨碍李纯意的好心情。   “都给宝宝存起来,以后给她做嫁妆。”李纯意兴致勃勃地对着丈夫说道:“还是孩子多合适啊,相公,相公,咱们两个也得抓紧时间努力,争取早日做到收支平衡。”   你生孩子就是为了过年收红封,搞收支平衡吗?   郎世轩几乎被气笑了。   “哎呀呀,你干什么啊,别突然脱我衣服啊!”   郎世轩含笑的压了上去,并且轻轻地亲吻了一下妻子的唇角,发出了性感的至极的声音:“不愿意?”   李纯意被他笑的有些眼晕,磕巴道:“也,也没有不愿意。”   言下之意那就是愿意了。   于是,银红色的厚绸帐帘被放了下来,鸳鸯的绣被中,先是传来男女嘻嘻哈哈的笑声,再然后那笑声就开始向着不和谐的方向飞速发展起来。   至于我们的小县主宝宝,此时正跟着她奶奶四仰八叉的睡着,看起来也非常的香甜呢。   “夫人,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休息啊?”孙妈妈看着坐在床上,一脸泪痕的自家主子,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赵绘心怔怔地说道:“我睡不着。”   “夫人是因何事忧心?”   赵绘心便低声道:“为了我的芳姐儿忧心。过了这个年,她就十岁了,算是半个大人了,但你看看,在这个家里除了我以外,还要谁愿意疼爱她?还有谁愿意为她的前程考虑?”   孙妈妈闻言一愣:“夫人,您多虑了,芳姐儿可是咱们郎家的长房嫡女,有谁敢小看。”   “什么长房嫡女,名头罢了!哪里比得上二房那个,你看看春节那日,母亲对她是何等的疼爱一整天里有大半日都是亲自抱在怀里的,咱们芳姐儿小时候,哪里受过这种待遇?”   孙妈妈听到这里,嘴巴张了张有些无语的看了眼自家主子,半晌后,方才满是迟疑地说了句:“老太太喜欢贤姐儿是因为二奶奶总把孩子放在静安堂,老太太见天的跟她相处,时间久了感情自然也就出来了。但是咱们芳姐儿……您忘了吗?当年老太太就抱过去住了一天,您第二日就病的起不来床了!”   那种生怕孩子被抢走的态度,谁看不出来呢?   赵绘心:“………”   一枪正中目标,她立刻就不说话了。   翻了年,来到了正月家家户户就开始走动起来,作为最近人气飙升的中心生物,李纯意在京城中可是风光的很,今儿这家来邀,名儿那家来请的,简直忙到脚不沾地。   热闹的日子就这般一天天的过去,至三月的时候方才渐渐消停下来,而这个时候,朝廷将要举行武举的消息也被正式公布了出来。   对此,文人们普遍保持了一种高高在上的优越态度,反正只是一群粗鄙的武夫,无视就好。   而对于武人们而言,像这种难得机会,当然要好好的把握珍惜啊。   正所谓学得文武艺,卖与帝王家,作为天然的乙方,他们其实超级想卖的好不好?   于是,最近京城中的百姓们猛然发现,身边那些一看老子就不好惹的面孔陡然间就变得多了起来。   “四爷,四奶奶,隔壁的轩二奶奶叫人送东西过来了!”   正在吃饭着呢的郎世焱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筷子,道了声:“请人进来。”   片刻后,但见一个穿着海棠色锦绸马甲的俏丽丫头走了进来,她的手上还捧着一只又长又宽的红木雕花的漆盒。   “这是什么?”郎世焱好奇地问道。   那小丫头便直接打开了盒子,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朗世轩的视线随之望了过去,然后发出了一声重重的喘息。   但见这盒子里竟躺了整整六只紫皮山参,看那大小和形状,就知道年份定然不浅。   “这是我们家奶奶生育的时候,宫里面赏下来的滋补品,是从高丽远道而来的上等货,奶奶自己用了一些,剩下的就全在这了!”   朗世焱眨了眨眼睛,迟疑:“给,给我的?”   “是啊!”小丫鬟声音清脆的笑着回答道:“二奶奶说了,四爷您要备选武科,身体正是需要大补的时候,精血旺盛才能取得好成绩啊!”   朗世焱听了这话,感动的双眼顿时就赤红了起来,他的嘴唇忍不住哆嗦了几下,轻轻地念了声:二嫂。   又帮我找兵法师傅,又给我送补品的,急人之所急,这是真真正正的想要帮我啊!   “这般贵重的东西,我们可承受不起!”就在朗世焱兀自感动的时候,那边的邹心雨却突然起身走了过来,就听其声音冰冷地说道:“怎么拿过来的,怎么拿回去,我们不要。”   小丫鬟看了她一眼也没惯着,直接当啷一声来了句:奴婢接到的差事是送东西。如果您不愿意要,那就直接扔掉好了,毕竟我们家夫人说了: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拿回去的道理。奴婢告辞了。   说完,扭了腰,极神气的离开了。 第35章 0035 一盒山参引发的战争   俏丽的丫鬟就差没在自己的后背上刻着【不识抬举】这四个大字了。   邹心雨脸色顿时发青, 她有一种深深地,深深地被羞辱了的感觉。   “扔掉!扔掉!”邹心雨赤红着眼睛,情绪突然间就爆发了出来:“通通给我扔掉。”   “心雨。”郎世焱怔怔的看着妻子, 板着她的肩膀,沉声道:“你冷静些!”   “被人这样羞辱,让我怎么冷静?”邹心雨红着眼睛, 瞬间泪如雨下。   然而这一次,郎世焱却没有像平时那样, 急匆匆的哄着, 而是定定地说道:“二嫂送山参是为了给我滋补身体, 希望我能武举得中,这本是好意, 怎么就能扯到羞辱上了呢?”   “呵。”听了这话的邹心雨冷笑一声, 声音尖锐,无不讽刺地说道:“怎么,如果没有这些山参,难道你就考不中了吗?那我看你也不过就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罢了!”   朗世焱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爷们, 哪怕再心爱邹心雨, 此时也被这话刺激的怒火沸腾起来。   “到底是我中看不中用, 还是你自己含沙射影, 嫉妒成狂?”   本来气焰高涨的邹心雨顿时脸色一白, 她抬起头, 满是不敢置信的看着郎世焱:“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 你自己心里面明白。”朗世焱深吸一口气, 很多话,他憋在心里也很久了:“武举的事情,关系到我一生的前程, 连隔房的嫂子都愿意关心我,为我操心,而你作为我的妻子,却对此不闻不问,毫不在意!”   邹心雨下意识的一摇头:“我没有!”   “不!你有。”朗世焱的虎目里盈盈的浮出一抹水光来:“我一天要练多少个时辰的棍棒晚上学习兵书要到多晚,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有没有因为练武而受伤,这些你全都毫不在意。”   邹心雨看着一脸伤心之色的丈夫,下意识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俗话说的好,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都是有恃无恐。   但人类的心,毕竟还是软的,如果所有的付出得到的总是冰冷,那么终有一天,再热诚的心恐怕也会变成石头的。   最后再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郎世焱拿起桌面上的锦盒,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什么,吵架了?”当听到被派出去送东西的禾儿回来如此禀告地时候,李纯意的脸上露出了兴致勃勃……咳咳……是十分惊讶的表情:“怎么回事?”   “谁知道她犯的什么病。”禾儿小嘴一撇,哼声道:“见了锦盒里的山参,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了,还阴阳怪气的说什么这样好的东西我们可用不起之类的怪话,我看您的一片好心,全都要成驴肝肺啦!”   李纯意闻言哼了一声,然后伸出手拧了拧这个小碎嘴子的耳朵:“就你话多!”   “哎呀呀,奶奶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这是在闹什么呢?”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李纯意嗖的一下收回了自己的小手,佯装无事地摇头道:“没闹什么,相公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啊?”   郎世轩不说话就静静的看着她。   老实说,李纯意真的很烦他这招,因为每当那双沉静的黑色眼睛望过来的时候,她就好有压力,基本上会在一分钟之内,乖乖地吐出任何他想要知道的事情。   这次同样也是如此。   “我本来是好意,但好像有点办成坏事了……”李纯意抿了抿嘴巴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的表情。   送东西的时候,她其实真的没想那么多。   自己这边有,又不用。他那边没有,又急需。   所以自然是要送过去的啊,毕竟是弟弟,而我又是个金牌嫂嫂,但是万万没有想到,邹心雨会多想……她大概是觉得自己实在故意臭显摆吧!   “这不是你的错。”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郎世轩不仅没有生气,反而唇角微掀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意:“他们夫妻吵架是他们夫妻的事情,与你无关。至于山参,那么贵重的东西说送就送,反而要谢谢你呢。”   这种你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你的亲人就是我的亲人的做法,老实说,真的会让人觉得很窝心。   李纯意被他夸的俏脸通红,于是忍不住扑过去给了他一个么么哒。   夫妻两个就这么十分不害臊的黏腻了一会儿,直到热乎够了方才分了开来。   郎世轩告诉她:因为最近朝廷忙着准备武举的事情,所以像翰林院这种清水衙门,就可以适当的摸摸鱼,然后听了这话的李纯意立刻开心地表示:“既然如此,那后日的上香相公你就跟我们一块去吧!”   周氏十分信佛,每年的四月都会抽出一天的时间去寺庙里参拜一番,这几乎已经成了惯例只不同的是这一次,李纯意主动提出相随,周氏其实不大愿意带她,觉得她叽叽喳喳不够稳重会扰了佛门的清净,但奈何某人缠磨的功夫实在是厉害。   周氏弄不过她,最后就只能答应了。   “我都打听清楚了甘泉寺不仅地处清幽,风景如画,最关键的是它们家的斋菜还超级好吃。话说现在正是吃野菜的季节呢,终于有机会可以大饱口福了,嘻嘻嘻……”   所以拜佛也好,服侍长辈也好都是假的,出去游玩以及吃好吃的才是真的吗?朗世轩看着一脸梦幻向往之色的老婆,满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日子过的很快,似乎眨眼间就到了去要礼佛的那一天,   一大早,整个府里就开始行动了起来,下人们忙着准备马车,清点行礼。   主子们则是在用过早膳后,才悠然地准备出发。   婆婆周氏自己一辆车,李纯意夫妻一辆车,赵绘心带着芳姐儿一辆车,另外还有丫鬟和婆子们坐的两辆,总共五辆马车晃晃悠悠地就出发了。大约是因为起的早的缘故,刚出了城门没多久李纯意就打着哈欠睡了过去,等到她迷迷糊糊的被人推醒时才发现自己的脑袋正枕在相公的大腿上。   “到了吗?”   朗世轩点了点头。   大概是由于某种历史原因吧,他对于宗教没有任何的好感,平日里不要说来拜佛烧香了,就是遇见个和尚道士之类的,恐怕都会绕道走。   今天过来上香那都是提前打好招呼的,封寺倒不至于但肯定是要走“VIP通道的”。   李纯意踩着汉白石的阶梯随着众人一层层地往上爬着。   “怎么了?”突然地,感觉到朗世轩似乎在看着某个方向,李纯意也不由停下来并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没什么。”摇摇头,男人嗮然一笑:“定是我看错了。”   很快地,郎府众人的身影就完全隐匿于佛庙古刹之内了。   然而,没有人知道就在朗世轩刚刚看着的那个方向的拐角处,一个长相俊美的“和尚”正满脸不耐烦地推搡着围着自己的几个人。   “松手,松手,我叫你们松手。”和尚露出气急败坏的表情:“告诉你们,我,不!贫僧已经决定斩断红尘,从此脱离人世苦海,所以我是不会回去的,你们死了这份心吧!”   “我的少爷啊,您能不能不闹了。”一身管家装扮的中年男子露出头痛至极的表情。   真的!这也就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否则直接就地打死,省的操这份心了。   和尚冷笑一声,重重地甩开拽着自己的人,一溜烟地跑没影了。   进了庙,自然是要烧香拜佛的,李纯意一行人在知客僧的带领下先去了大雄宝殿,面对着佛祖和菩萨的金身一种庄严肃穆的感觉顿时浮上心头,再不敢想其他,李纯意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从左到右,挨着个的给神灵们磕头。   郎世轩却没有进去参拜,他只是站在大殿的门口静静的等待着。   如此,随着时间逐渐的流逝,漫长的拜佛活动方才结束,没了三分之一牙齿的老僧带着几个超级可爱的小和尚对着几人行了个佛手礼,周氏见状立刻让两个儿媳妇过去捐银钱。   “各位施主,请随贫僧前往后院禅房稍做休息。”   周氏颔首,大家遂簇着她向后头而去。   甘泉寺的斋菜没有辜负李纯意的期望,凉拌野菜超鲜嫩,豆腐汤也很好喝。填饱了肚子,婆婆周氏去找庙里的主持师傅谈经轮道去了,赵绘心母女留在禅房中休息,郎世轩和李纯意则是携手出门了。   好不容易来一趟,可不得到处逛逛嘛!   “真不愧是京城里有名的古刹啊……”李纯意露出一脸惊叹的表情,她对着朗世轩小声说道:“不像我老家方圆十里就只有一座城隍庙。”朗世轩闻言笑了笑,他想起妻子曾经说起过就是因为去那座城隍庙上香,所以才因缘际会的救下了当今圣上,由此可见,庙宇不在大小,全在是否有灵。   李纯意是个小土包子,见到什么都喜欢轻轻的惊呼一声,于是接下来,郎世轩的耳边就不停的响起:哇,好高的古树啊有没有一百年呢。哇,这块碑文看起来就充满了沧桑,肯定有很历史典故。哇,这个塔楼看上去好奇怪,它是不是要塌啊。以及,哇……那个和尚居然有头发,看起来有点时髦。   等等——   有头发的和尚?   郎世轩顺着妻子满是兴味的视线豁然望去,果然在下一秒看见了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看上去很年轻,身体不算壮硕,但却也欣长有型,最重要的是他长的非常好看,属于那种绝大多数人都会承认的风流俊美,而且此时这个不知道是真和尚还是假和尚的人正一脸痴痴的望着朗世轩——身边的李纯意。   豪不可客气地说,几乎是在三秒钟之内,朗世轩的脸上就由春日般的洋洋笑意,变成了寒冬腊月的酷冷严寒。 第36章 0036 是朋友啊!   男人对李纯意笑了, 那笑容自信极了,也温柔极了,充满了微妙的渴慕与恰到好处的对于异性的恭维。女人见了这样的笑容, 绝大多数都不会感到被冒犯,毕竟能让这样一个看起来无比优秀的男人展露好感。   不也恰恰证明了自己的魅力吗?   男人三笑而过,立刻便缓步而来, 他漆黑的双眸从头到尾都只牢牢地钉在李纯意的身上,完全忽视了站在一旁的郎世轩。   “这位姑娘, 在下陆柏青有礼了。”男人微微一笑, 拱手而道。   朗世轩早就挡在了妻子的身前, 见他故意无视自己,便发出一阵冷笑, 及其刻薄地说道:“原来是陆兄啊, 你不在江南的妓馆好好藏着,怎么跑到这京中古刹里,还是这样一番打扮,莫不是真的要出家当和尚去?”   “姑娘美貌, 震人心扉, 柏青今日能得见姑娘天颜, 实在是三生有幸。”   郎世轩看着眼前自说自话的男人, 一字一字地说道:“陆柏青, 她是我的妻子。”   “不知姑娘高姓大名, 芳龄几何, 家住何处?可有婚配?”   朗世轩脑袋嗡嗡作响:“陆!柏!青!”   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这再也无法压制的阴森杀意, 俊美的男人终于肯把自己的视线放在了他的身上,而后双眉微皱,颇为嫌弃地斥责道:“这位兄台, 在我与美人搭讪的时候请不要擅自开口,还有,可不可以请你立刻离开这里,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存在就像是一副绝代名画上停着的苍蝇,这是对于艺术的亵渎。”   朗世轩冷冷的看着他,再然后,我们素来文明守礼的状元公五指紧握成拳。   这个时候不给他来一下,简直都不配当男人。   于是,砰——   狠狠的一拳出击,陆柏青啊的一声,捂着眼睛跪倒在了地上。   几秒钟后,他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朗兄,郎兄,你我可是知交好友,你怎么忍心下此狠手?”   当着我的面调戏我老婆,没直接把你打死,就算我仁义了。   朗世轩重重地哼了一声:“终于认出我是谁了吗?”   陆柏青蹲在地上凄凄惨惨地点了点头。   哇哦哦哦……   在旁边从头听到尾的李纯意震惊极了,她情不自禁地从朗世轩背后探出脑袋,上下看着这个假和尚语气微妙地说道:“原来你就那个陆柏青啊!”   “不错!正是在下!”嗖地一声从地上站起来,顶着左眼的乌青,陆大公子微微一笑:“区区薄名,居然也能入姑娘耳中,真是让在下……”   不等男人说完,李纯意就自然而然地接了句:“哦,那是因为我认识你老婆。”   褚子君啊!   后来她们相处的很好的,腊月那时候,还一起出去赏过梅花呢。   【老婆】二字,仿若一个了不得的紧箍咒,瞬间就让这位陆公子变得有些蔫吧起来。   而那边的李纯意依然兴致勃勃的问道:“你什么时候回京的?为什么又穿着僧衣,你是要剃度出家吗?”   这些问题刚刚郎世轩也曾问过,不过很明显人都没搭理他。但若是换成美人来问这位陆大才子立刻就开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原来,他是一个月前被家里人从南边给捆回来的,不过很显然,倔强的陆才子在是不会这么轻易妥协的,于是,他又悄默默的跑出来,并且还扬言自己已经六根清净,非要出家不可!   “你这样闹来闹去,就是因为不想娶子君吗?”李纯意听到这里,心里已经在他海王的标签底下悄悄的加上了个渣男二字。   一般人如果听到这样的质问,多少会觉得有些羞愧和难堪吧,但是陆柏青不会,他不但不会愧疚,反而义正言辞地说道:“婚姻是在下最后的底线,在下绝不会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李纯意看着一脸英雄气概恨不能仰天长啸的某人,眨巴两下眼睛心想:可你最后不还是娶了吗?   不过这种事情终归是人家的家事,自己八卦了一句已经足够了,再往下说去可就不合适了,李纯意可是非常知道什么叫做见好就收的。   然而,她愿意收,但是有人不愿意啊。   就听这位陆大才子当着两个人的面,哐当一声就来了句:“但是!!在今天,我终于找到了自己梦想中的真命天女,这位姑娘,你是否愿意与在下携手共度一生。”   陆柏青深情无比的看着李纯意,连眼睛都是湿漉漉的。没错!只有这样的绝色美人,才能做他陆柏青的妻子。   李纯意闻言噗嗤一笑,心想:这个人不但是个聋子,脑袋好像还有些问题。   “你再接续说下去,另一只眼睛也保不住了。”   “啊?”   不待陆柏青反应过来,郎世轩提起拳头就第二次向他砸来。   “哇呀呀呀呀……你还打,我英俊的脸蛋啊……嗷嗷嗷嗷……跟你拼了!”   两个人一个是京城中有名的风流才子,一个是清贵无比的翰林院学士,就这么你压着我,我压着你的迅速打成了一团。   李纯意在旁边看了会儿,心想:这就是所谓的菜鸡互啄吧!   十分钟之后……   地上的两个人终于分出了胜负,而满脑子浆糊的陆大才子也终于从美色的滤镜中清醒了过来。   “本以为是君子好逑,没想到却是罗敷有夫。”陆柏青顶着一张猪头样的脸蛋和和两只乌青的双眼,满腔悔恨地说道:“早知道皇后娘娘的妹子是如此美丽,当初娶她的就应该是我啊!”   “你就死了那条心吧!”郎世轩甩了下自己的衣袖,冷笑地说道:“我们夫妻不但恩爱非常,且还有了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儿。”   陆柏青一听这话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然后可怜巴巴的对着李纯意问了一句:“你真的不考虑改嫁吗?”   李纯意立刻言之凿凿地表示:“我生是郎家的人,死是郎家的鬼。”   郎世轩闻言满意一笑,看着妻子的目光充满了默默温情。   陆柏青见此状况不得不选择死心,但是——   “请问你们的女儿今年多大了,长得像不像她的母亲?”   “陆柏青!!!!”   于是,又一轮的菜鸡互啄开始了。   回程的马车上,郎世轩看起来依然是一副很生气的模样。   李纯意用沾湿的手帕给他擦拭唇角,然后擦着擦着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郎世轩瞪了她一眼。   “好啦,好啦,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忍不住嘛……”李纯意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打趣地说道:“没想到你和陆公子竟然是关系这么好的朋友啊!”   “你搞错了,我没有那种脑残朋友。”朗世轩的声音里充满了斩钉截铁。   该死的陆柏青,你给我等着,朗世轩冷冷地想着:我是绝对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男人要是心眼儿小起来那也是很可怕的,这不,朗世轩回去了以后,立刻就安排人手去京城各大青楼、妓馆中到处宣扬,说陆柏青要在甘泉寺出家为僧。   此消息一出,姑娘们顿时炸开了庙,不要哇,你好好的大才子不当,当什么和尚哇哇哇……   于是本来是清净之地的甘泉寺算是倒了大霉,姐儿们姑娘们,花枝招展成群结队的杀到了寺庙门前,先是轮番大骂这些不开门的秃驴。   骂完以后又开始哭。   这个扯着嗓子嘤嘤道:“陆公子,奴家是怡红院的宪玉啊,您曾与奴家把酒言欢,赞奴家姣若朝霞,灼若芙蕖,嘤嘤嘤……陆公子,你快出来啊!"   那个捂着胸口,哭天抹泪的大叫道:“陆郎,陆郎,你若出家为僧,我便削发为尼。哪怕在空门里,咱们也要做一对不离不弃的野鸳鸯。”   “陆公子你出来……陆郎君……我爱你……”   女子此起彼伏的声音在本是方外之地的佛门呜啦啦啦地响成一片。   这让门内的陆柏青苦了一张脸,也让本寺的主持师傅黑了一张脸。   “陆公子。”主持师傅沉声说道:“你尘缘未了,本寺就不留你了。”   陆柏青闻言立刻哽咽了一声:“定是那姓郎的搞得鬼,那家伙打小就一肚子坏水……呜呜……师傅,我若现在出去,怕是会被撕成碎片,能不能……?”   主持师傅点头:“罢了,陆公子就从后门离开吧。”   如此这般,陆柏青被大和尚们扫地出门,然而就在他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刚刚从寺庙后门溜出来的时候,一口麻袋居然从天而降。   再然后,家里管事大叔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终于逮住了,捆结实点,直接抬回府。”   陆柏青哇哇哇大哭。   该死的郎世轩,本公子定不与你善罢甘休!!!   “我的天啊,这么劲爆吗?”当百名窑姐儿齐聚佛门,强行阻止陆公子出家的消息传遍整个京城的时候,李纯意自然而然地也就听说了。   “是啊!最重要的是,她们居然还成功了!听说现在陆公子已经回到家中,并彻底打消了要出家的念头呢。” 第37章 0037 武举   那个海王才不舍得去当什么和尚呢!!   李纯意撇了撇嘴巴。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 在真正见过陆柏青后,她心里面反而对其没有那么反感了,虽然是个海王但属性却是沙雕, 这一点跟聪明伶俐的我可是大不相同呢!等等……为什么要把自己和他相提并论啊……真是脑袋秀逗了,李纯意嘟着嘴巴觉得自己真是糊涂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京城中的气温开始逐日升高起来, 而随着六月的来临,让天下学武之人, 期待已久的武举考试终于要开始了。跟科举不同, 武举只需要初试和复试, 两项都过了之后就是武秀才,可进京参加最后的殿试, 若是殿试再过了, 那便是武举人了。   朗世焱是个很有习武天分的人,打小长的就比同龄的孩子高壮,他不喜读书却爱舞枪弄棒,后来还进了京城里的一家很有名气的武馆学习。至如今, 虽然称不上什么绝世高手, 但那一身功夫也是真材实料, 绝非花拳绣腿之人能比得上的。   果然, 他及其顺利的通过了初试和复式, 拿下了武秀才。   西府那边的人都高兴坏了。   虽然只是个武秀才, 但也是秀才不是, 要知道这种荣誉以前只可能是东府这边拿下的, 朗世焱这一回可是长了的大脸了。   西府人人高兴,身为生母的温氏自然也高兴,不过她还是命令大伙先不许大肆庆贺, 毕竟现在郎世焱还要专心准备殿试,万一再得幸而中,到时候一起庆祝也不迟啊。   刀枪剑戟、斧钺钩叉。   武人们用尽自己一生所学,为的不过就是出人头地,搏出一片大好前程。   如此,经过七日比拼以及一轮笔试,本朝第一届武举就算落下了帷幕。   至于考试结果那得半个月后才张榜,现在各家各户只能焦急等待着。   朗世焱看上去心情还是挺不错的,他还特地跑到东府这边感谢了李纯意一番。   送山参也好,给他找兵法师傅补习也好,都是帮了大忙了。   金牌好嫂嫂立刻上线,特别贤良温柔地表示:你这段时日的刻苦,我们都看在眼中,老天爷不会辜负勤奋之人,四弟你一定能中的!!!”   郎世焱看着李纯意那充满信任的视线,心里头既温暖又有些不为人所知的羞愧。   “你说是四弟能中吗?”嘴上信誓旦旦,反过身,她就疑疑惑惑的询问起来。   “四弟在气力、武技、马术上表现颇佳,营阵、攻城方面有些欠缺……现在就要看他笔试发挥的怎么样了!”郎世轩蹲在地上如此说道。   此时的男人正在给他闺女洗澡,土黄色的被箍的矮矮的木桶里,小胖丫头正在鸭子似的来回扑腾着,没一会儿的功夫,周围的地板也好,她爹的衣衫也罢都被弄的湿漉漉的。   而李纯意呢?   人家可知道爱惜自己了呢,隔着八丈远的靠在一架贝母的雕有湖光山色的屏风边上,看起来可悠闲了呢。   “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要是中了的话,四弟是不是就可以当官了?”李纯意好奇的问道。   朗世轩便回答道:“那要看中的是第几名。一般来说,武状元会授予正四品的参将,榜眼是从四品的游击。探花的话是五品的都司,至于二甲和三甲,或是进营带兵,或是成为皇家侍卫不一而足。”   李纯意听了这些就长长的哦……了一声,再之后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间就期期艾艾地问了句:“这次朝廷突然弄出这个武举来……和……和我姐姐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朗世轩正搓着孩子后背的手骤然间顿了一下,然后在李纯意看不到的地方,脸上浮出了一抹苦笑来。   他知道,妻子之所以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是她有多聪明也不是多有政·治触觉,完全只是因为她非常了解自己的姐姐,所以在某些事情上会本能的有所感觉。   “武举与文举一样都是利国利民的事情。”郎世轩避重就轻般地说道:“你不要想的太多。”   李纯意闻言情绪稍微有些低落的垂下了脑袋。   怎么说呢,现在京城里,关于她姐姐的传言有很多。   说她嫉妒成狂,不贤不良,不允许皇帝有其他女人之类都是轻的,甚至还有皇后已经架空皇帝,现在所有的朝政决议其实都是皇后下的命令之类的说法。   很明显,随着皇后手中的权利日渐壮大,她的名声也随之变得越来也不妙了。   大家表面不会说什么,但背地里,权后妖后之类的估计也没少叫。   “姐姐她,是个很有抱负的女人……”李纯意盯着自己的脚尖,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太有抱负了。”   刚有了一家铺子,就开始考虑开分店,刚开了分店,就想着怎么垄断全国市场。只要设立了目标,哪怕中间隔着山海,她也要给你炸出一条路来。   虽然姐姐很强,但是很多时候,李纯意还是非常非常非常的担心她啊!   “我说了,别想那么多……”朗世轩抱着女儿站了起来:“皇后娘娘是个聪明人,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能干什么呢?   无非就是想要把自己的手往军队中伸一伸罢了。   朗世轩敛目,只是过去那些得利之人,怕不会这么轻言放弃啊。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之间,七日便过去了。   众人期盼已久的好消息终于传来,郎家的四爷郎世焱,荣中二甲。   虽然是二甲末尾的位置,但中了就是中了。   至此以后,郎世焱便是本朝名正言顺的武举人了。   那一天,整个西府都快沸腾了,朗世焱成为了万众瞩目的中心,所有人都在恭贺着他,自然而地,邹心雨在女人们中间也第一次这么风光。   但见今日的她穿着一身青竹色的绡纱长裙,精致的发髻上是一只小巧的珍珠玉步摇,脸上的妆容也是细心装扮过的,气色看着相当好,可以说是一扫过去的沉默颓唐,变得精神了起来。再后来,郎世焱没有选择进宫去当带刀侍卫,而是选择进入军营,成为了一名千户长。   “没想到,混来混去,竟是老四混出了个前途来。”晚间,业大嫂子和自己相公在房中说起悄悄话的时候,忍不住一脸感慨砸吧了两下嘴巴。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一下,西府几个兄弟的现在的处境。   老大郎世业,优点是贼本分,缺点是没啥本事,属于典型的文不成武不就,不过他这个人很听老婆话,平日里管着一些家里的庶物,全当营生了。   老二郎世胜,官迷,特别有进取心,但奈何学习实在不行,连个秀才都没考上,这个笔帖式的职位也是托了郎英的关系才当上的。然而官场上是很讲究个【出身】的,你根苗不正,就算伯父是宰相那也没用,如果没有什么意外,这辈子基本上也就是个小吏了。   所以郎世焱的这个武举人就显得珍贵了起来,别看现在只是个千户长,但指不定几年,十几年之后,人家就升上去了,到时候走出个武官的路子,对整个家族也是个臂助不是。   “我决定了,明儿就请个拳脚师傅进府,也让咱们的长杰、长青,跟着学学。”   郎世业听了这话有点犹豫:“学武是很辛苦的,孩子们都受得了吗?”   “受不受得了,都得学!你那两儿子跟你一样都是木头似的不开窍,读书方面根本就不用指望还不如像他们四叔一样,试试走习武之路呢。”   在大房,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郎世业最后也就闭嘴了。   毕竟都是为了孩子们好呢。   “不过……老四有了前途,以后邹心雨怕是就要支棱起来了。”业大嫂子眼睛一转,轻轻地嗤了一声。明明考的时候,对丈夫的前途毫不在意,现在人考上了,她倒是跑出来享受荣誉了。   “别这么说,四弟妹一个人带着个病孩子,也挺不容易的。”邹心雨,清秀美丽少言少语,小的时候也是常常来往与东西两府,郎世业多少算上看着她长大的,自然是有一份香火情的。   “你知道个什么。”业大嫂子白了丈夫一眼,然后叹息一声:“不过……如果她从此以后能够安心和四弟过日子,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兴许也是件好事。”   郎世焱对邹心雨有多真心,她这个做嫂子的都是看在眼里的。唯可惜的是,邹心雨却始终不愿意正视这份心意,常常让郎世焱剃头担子一头热。   “行了,寻思那么多干啥,快睡吧。”郎世业躺进了被窝里,暗示的对着老婆眨了眨眼睛。   业大嫂子见状使劲儿锤了他一下,然后自个跑到桌边吹灭了火烛。   就像是业大嫂子猜测的那样,自从朗世焱当上了千户长之后,邹心雨也不成天成天的憋在屋里了,也愿意出来走动了,最关键的是,她渐渐地和胜二嫂子打的火热起来。   听说,两人最近还要合伙做生意呢。 第38章 0038 有钱的原因   静安堂。   朱妈妈打着帘子进来的时候, 正好看见自家主子在揉着自个的手腕,而她的腿上正放着一把长柄蒲扇,罗汉床的凉席上还四仰八叉的躺着个光腚娃娃。   哦, 也不算是光腚,毕竟人家还裹着着只粉红色绣着胖鲤鱼的小肚兜嘞。   这是打扇打累了啊。   朱妈妈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赶紧往前走两步, 同时小心翼翼的放下了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只装了巨大冰块的铜盆。   夏天用冰来消暑,这在贵族中间是很流行的, 只不同的是因为冰块储存的技术难度过高, 所以能用的起的人家, 即便在京城里也是凤毛麟角的。   “她让你送过来的?”周氏皱着眉头,小声问道。   这个她, 指的是谁, 简直不用说都知道。   果然,朱妈妈笑着开口了。   “是!而且二奶奶不单给咱们送了,老爷的书房,两个老姨娘那里, 大奶奶和大小姐的房中, 甚至是隔壁, 二奶奶都让人送冰过去了。”   即便是周氏, 在听到朱妈妈的这些话后, 都忍不住咬了咬后槽牙暗自骂了声:这败家娘们。   夏天的冰, 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 有这么浪费的吗?   “你说, 皇后到底给了她多少钱啊!”周氏皱着眉头嘟囔道:“莫不是真的把内库给搬空了?”   “怎么可能。”朱妈妈闻言一笑:“朝堂诸公的眼睛那可是雪亮的很,若皇后真敢这么做早就炸庙了。”   也是,别人且不说, 单就是身为宰相的郎英也断然不可能容忍这种行为。   所以……   儿媳妇到底为什么会这么有钱呢?   周氏摇摇头,看了一眼那明黄色铜盆中小山形状的巨大冰块,淡声道:“离床近一些,今儿太热,贤姐儿都起痱子了。”   事实上,起痱子的不单单只有贤姐儿,她的亲爹郎世轩同志更是起的厉害。   天青色的掐银丝儿花帐中,李纯意一手掐腰,一手捧着银白色的小圆盒,蛾眉倒蹙,美目圆睁,一声娇呵道:“脱!”隔着纱帐朗世轩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轻笑着:“天还未黑呢,娘子这样做,传出去怕是不大妥当吧!”   李纯意瞪了他一眼,才不理这调笑,只是板着脸蛋并且用眼神狠狠地盯着他。   最终,朗世轩还是败下阵来,轻轻一叹后,开始脱衣。   李纯意看着男人那一片绯红的后背,整个人是又心疼又生气。   “都已经这么严重了,你居然还不说,折磨自己就这么有趣吗?”红着眼睛的女孩,凶的就像是一只小老虎。事实上,郎世轩自己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重要的事情。   夏天起痱子这种事,每年都有的啊。   “还不快躺下,我给你上些药粉。”李纯意擦了擦眼睛,命令道。   要不是自己偶然间发现他脖颈的皮肤有些不太对劲,恐怕直到现在这个人还在那挺着呢。   散发着薄荷气味的雪白药粉,通过轻柔的扑饼儿,均匀的被拍打在男人的后背上。   真的是好多的疹子,红彤彤的连成一大片。脖子,胸膛,甚至大腿里子也都有。   “以后在家里,只许穿宽松的衣服!”李纯意板着脸,凶巴巴地命令道。   明明是三伏天,却里一件外一件,左一层右一层的穿的板板正正,这是要活活热死自己吗?   朗世轩趴在床上,好半晌,才闷闷地哦了一声。   上了药粉,别说身上果然感觉好受了许多,再加上李纯意拿了把凉扇过来,一下下的为他打着不知不觉的一丝困意就袭上心头,郎世轩渐渐地睡了过去,而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妻子也不在身边,但床头上却放着丝薄地青色绸衣。   郎世轩叹了一口气,还是任命的把它给穿上了。   实际上,此时的李纯意正在厨房里视察今天的晚膳。   嗯,今天他们吃鱼,而且是超级新鲜和珍贵的一种叫做豚鱼的东西。   这种比较少见的食材李纯意是不会弄的,不过府里的一位厨娘会。   “我听说此鱼出于江海,有剧毒,能杀人,凡烹调者,腹之子、目之睛、脊之血,必尽弃之。”意是就是卵巢,眼睛,血之类的都不可食用。   “不错。”那厨娘一点头,张口便道:“然,虽有许多禁忌不便之处,但此鱼美之鲜美,非一般鱼类所能比拟,尝者无不叫好。”   李纯意抿了抿嘴巴,吃货的属性让让的双目闪闪发光。   “好好做!”她开心地鼓励道:“若真如你所说的那般美味,本夫人重重有赏。”   “是,二奶奶瞧好吧。”   今儿的晚膳除了了豚鱼外,还有一些清口爽利的菜色,没办法,天气太热,不吃这些凉爽的,都没什么食欲了。在厨房视察了一圈后,李纯意满意地回到了房间,然后她就看见了正玩的愉快的父女两个。   “什么时候送回来的?”李纯意走上前去,想要把孩子抱过来,没想到这个臭丫头一点都不想妈妈,只一心想和亲爹继续玩举高高的游戏。   “刚朱妈妈抱过来的。”朗世轩随口答了一声。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父母光顾着说话而忽视自己了,白皙粉嫩的宝宝突然憋红着一张小脸,着急的叫了一声:“洋——”   郎世轩愣了一下随即低下头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怀里的小宝宝:“你说什么?”   “洋——”贤姐儿很着急的又叫了一声。   “她是在叫娘呢!”李纯意显然不是第一次听见孩子开口了,就见她弯弯着眼角,三分开心三分郁闷地对着丈夫表示:“不过发音不准,只会洋洋的叫。”   孩子会说话了,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   朗世轩满是谴责的瞪了妻子一眼,然后立刻迫不及待的想要哄着贤姐儿叫爹,然而【爹爹】这个发音对小孩来说显然还是有些难度的,被逼迫的急了,她反而吧嗒一下叫了声:“奶儿……”   会叫奶,会叫娘,就是不会叫爹。   朗世轩:“………”   宝宝你怎么了,难道你不喜欢爹爹了吗?   *************   豚鱼的味道果然如同传说中的那般鲜美,李纯意吃的很高兴,反倒是朗世轩看起来没什么胃口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食欲不佳,还是被那个说什么都不叫爹的不孝女给气着了。   而在晚上,临睡之前,李纯意又重新给他身上上了一遍药粉。   “你这东西还挺好使的。”朗世轩趴在床上,声音闷闷的说道:“的确是不怎么痒了。”   见效的速度可以说是非常快了。   “嗯,这爽身粉,就是专门用来止痒祛痱的。你用的是成人款,还有一种是宝宝款,贤姐儿的脖子上也有点起红了,给她用的就是后者。”   “爽身粉?这名字倒是没听说过。”   李纯意就笑着道:“是岭南商会的产品。”   郎世轩可以不知道爽身粉,但一定会知道岭南商会,因为这个商会可是太有名了。   它竟卖一些稀奇古怪,但是却又充满暴利的东西。   其中尤以:琉璃,水泥,白糖,三样为主打产品,再加上什么花露水,香皂,调味料之类的,可以说是广受本朝中产以上家庭的热烈欢迎。   唯一不大好的就是:他们那的商品总是供不应求,比较难买。   朗世轩从软乎乎的枕头上微微抬起头颅,然后转过来,定定的看着妻子。   李纯意眨了眨眼睛:“怎么了?”   朗世轩沉默了半晌,最后面无表情地说了句:“岭南商会幕后的东家不会是皇后娘娘吧?”   “就是她啊!”李纯意及其痛快地就承认了,不仅如此,她还乐呵呵地说道:“顺带一说的是,姐姐还给了我干股呢,我每年可以拿到商会两成的钱财。”这下好了,周氏等人的疑惑终于得到了解答,这就是为什么李纯意好像总是有花不完银子的原因啊!   什么十里红妆。   什么嫁人时的两百多台嫁妆。   那些都是小头,真正的大头,却在这呢。   会源源不断下金蛋的母鸡……   朗世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皇后这样的人,简直就是老天爷的私生女啊。   “原来我娶的是个富婆啊!”不知道哪里来的挫败感涌上心头,朗世轩难得孩子气似的长叹一声,郁闷的把脸重新埋进枕头里,哼哼道:“以后我和孩子,就靠娘子你来养了!”   “没问题!”啪地一声,扇了那紧实的皮肉下,李纯意开心地说道:“保证把你们爷两养的白白胖胖。”   口吻说的就像是在养猪。   寅时,外面的天色还没亮,朗世轩就在生物钟的催促下准时睁开眼睛,然后他头往旁边一看,就见到了恨不得离自己八丈远的某人。冬天的时候,把自己当暖炉,扯都扯不下来,现在嫌热了,就甩开自己,连皮肉都不愿意碰一下。   小没良心的东西!   朗世轩叹了口气,认命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今天可不是沐休日,该上差还是要上差的。   总不能真的让富豪老婆养着吧。 第39章 0039 两个连襟的对话   弘德殿中, 传来清朗的读书声……   “夫前世之主,能使人人一心不为朋,莫如纣。能禁绝善人为朋……”   还是个孩子的太子的殿下正在读《朋党论》。   朗世轩负手站在靠近窗户的位置, 静静的看着太子读书。   今儿负责讲书的是范临范学士,他只需要在旁边看着就好。   太子读了一遍,白嫩的小脸上看起来若有所获。   这真是个聪慧的孩子。   朗世轩想着, 读书一点就通,可见脑袋十分灵光, 而且还很有定力, 虽然有的时候也觉得枯燥, 但还是能够一日复一日的坚持下来。   果然像皇后,而不像陛下呢!   这么想着的郎世轩, 突然感觉有什么东西从窗外飞进来, 并准确无误的砸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他蹙眉,不动声色的向外看去,然后——   就看见了一道穿着黄色龙袍,胖哒哒的, 正朝着自个拼命摆手的男人。   是皇帝陛下啊!   郎世轩敛眉, 在不引人注意的情况下飞速地从书房退了出去。   “微臣见过陛下。”   “起来, 起来。”皇帝陛下的声音中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感, 那种想笑却不太敢放肆笑但是又忍不住露出来嘚瑟几分的感觉尤为的强烈。   朗世轩依然起身, 然后他惊讶的发现, 皇帝的右脸靠下侧的部分, 似乎有些不妥……   “您这是怎么了?”身为一个好臣子, 此时当然要关心一下陛下的龙体。   “哦,没怎么,不小心摔了一下。”皇帝白白胖胖的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最后还生怕人不信似的追加了句:“绝对不是皇后打的。”   绝对是娘娘打的!!   郎世轩面上不显,心里面却开始翻江倒海,凶暴太凶暴了,简直就是只母老虎啊,幸好纯儿不像她!   “朕今日找你出来,是有一件事情想要请教。”   朗世轩闻言连道不敢。   “你是朕的妹夫,咱们是一家人,这个事朕只能找你商量。”   朗世轩立刻正了下脸上的颜色:“陛下请说。”   然后就见皇帝挥退了周围侍奉的宫人,有些鬼祟的往前凑了几步,在朗世轩屏息静气的等待中——   “嘻嘻……”他特别猥琐的笑了一下。   郎世轩脸色一僵。   皇帝见状立刻咳了两声,终于说了出来。   “皇后她,有喜啦!”   朗世轩一愣,皇后又有了?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他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些真挚的喜悦。   帝后二人膝下只有太子一个,然而太子毕竟年幼,将来的变数还太多,皇家子嗣过少,绝非什么好事。大臣们总逼着皇帝纳妃,倒也不全是私心,毕竟在他们看来,只有足够数量且健康的皇子,才是对皇朝最好的稳定。   “皇后有喜,这本是一件天大的好事,然而……”皇帝说到这里,脸上露出苦巴巴的表情双手也尴尬地搓了搓:“你知道的,太后那边还有那些吃饱了没事儿干就愿意找我媳妇麻烦的混蛋们,恐怕又会旧事重提了。”上一次,是用为先皇守孝三年为托词挡过去的,可现在三年已经过去了,连皇后的肚子都大了,这个借口就不能再用了。   朗世轩几乎是瞬间领会到了皇帝陛下的意思,他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后,直接问道:“陛下,请回答微臣一个问题。”   “你说。”   朗世轩抬起头直视着他的双眼:“您是打算这一生都只守着皇后一人吗?”   “这是自然。”皇帝白胖的脸上出现了温和的笑容,像是回忆什么似的,他说道:“我们早就说好了,这一生就只有彼此,绝不背叛。”   郎世轩从皇帝的双眼中看见的是从未动摇过的坚定。   “如此……那您便这样做……”   三分钟之后,皇帝陛下轻轻倒抽一口凉气,并且对朗世轩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心想:不愧是考中状元的男人,这一肚子的坏水……不,这一肚子的聪明才智,简直太棒了!!!   “好!朕会按你说的去做。”皇帝白胖的脸上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嘟囔道:“只希望那些讨人厌的家伙能够知趣些,皇后虽然生育过,但年岁到底不比从前,朕不希望她生气。”   朗世轩看着这样的天下共主,英俊的脸上多少露出些一言难尽的表情。   皇帝啊……   这个人世间最有权利的男人啊……竟然是个怕老婆的胆小鬼,这可真是……   “疑,你为什么要这样看着朕?”皇帝陛下轻轻的哼了一声:“你是不是觉得朕惧内?”   “怎么会。”朗世轩及其淡定地说道:“微臣知道,您这不是惧,而是爱。””   皇帝听了这话,果然大为感动,就见他对着郎世轩轻轻地点了点头,叹息道:“不错!你说的太对了,朕就知道,跟朕处境相同的你,一定最能体会朕的心意。”   朗世轩闻言轻轻一愣。   皇帝陛下眨眼,略微抬起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毕竟你老婆和我老婆可是亲姐妹呢!”   然而,郎世轩听了这话后,心情既有些好笑又有些不以为然。   纵然两人是亲姐妹,但妻子和皇后的性格,却决然是天南地北的两种,绝无任何相像之处。   不过这种话,就不必反驳他了,毕竟陛下可能也只是需要一个台阶下罢了。   夕阳西下,朗世轩如同以往那样,出了宫上了马车,就往家的方向归去。   进了门,回到小院却发现妻子不在,底下的丫鬟告诉他,说二奶奶抱着小小姐儿去静安堂了,还说让二爷您回来后也过去,今儿晚上大家一起吃螃蟹。   因为李纯意和贤姐儿的关系,朗世轩和周氏的关系在不知不觉间竟变得缓和了起来,起码郎世轩不再排斥前往静安堂,偶尔的时候也会随着妻子去给周氏请个吃顿饭什么的。   换了一身湖蓝色的绣暗纹的轻薄长袍,朗世轩脚步轻快的前往了静安堂。   如果纯儿知道皇后有孕了,一会儿会开心死的吧。   朗世轩笑了笑,有点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诉她了呢。   “二爷来了!”远远地看见郎世轩,朱妈妈脸上的笑容立刻就绽放了。   朗世轩微微点了下头,顺着朱妈妈打开的石青色山水门帘走进了屋内。然后,他就听见了以下对话——   “疑?你们全都听说了……误会……真的是误会。不是我残忍,这一切都是为了雪球好啊!”女子的声音里充满了委屈。雪球?朗世轩想起来了,是纯儿养的那只小白猫吧,也不是什么珍贵的品种,但是却十分受宠。   是猫出什么事了吗?   郎世轩挑着眉头,并同时放轻了自己的脚步,果然就听李纯意继续说道……   “你们应该知道吧,猫咪这种生物它是有发情期的,这个期间它会变得很狂躁,并且总是会想着出去乱搞,一个弄不好,就会走失啦……所以这个时候,把它进行人工阉割就是一种很不错的办法……”   此话一出,整个屋子里面立刻雅雀无声。   便是连众人身后的郎世轩都瞬间变了脸色。   李纯意似乎也感受到这种颇为不妙的气氛,于是解释的更起劲儿了:“这个方法是很成熟的,一般不会出什么问题,要么去势要么去蛋蛋,嗯,考虑到事后的出血状况,给雪球选的是摘蛋蛋……”   摘蛋蛋……   蛋蛋……   蛋……   为了不让自己的猫出去乱搞,所以就摘了它的蛋蛋。   对猫都尚且如此,那么人呢?   屋内众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郎世轩,如果……是说如果……有一天,二爷也有了想要外搞之心,那会不会也落到和雪球一个下场呢?   不知为何,众人心里都泛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有点害怕但又有点想要笑出声。   一步一步,一步一步,郎世轩是怎么进来了,他就是怎么退出去的。   没有惊动任何人,除了一直守在门外的朱妈妈。   “二爷?”她惊疑地问道:“您怎么出来了?”   郎世轩脸色有些发青,半晌后,方才声音艰难地说道:“我临时想起来还有些公事要做,今儿晚饭就不吃了!”语毕,完全不顾朱妈妈的挽留,走的那叫一个风驰电掣啊。   李纯意抱着贤姐回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去,今晚的螃蟹很好吃,她一个人就吃了整整三大只,超级满足的。   “是子君叫人送来的,整整一大篓子,不仅活蹦乱跳且个顶个的肥硕,你没有吃到真的是太可惜了!”海鲜不易保存,想要活着来到京城,简直太难了。   郎世轩没搭理这个茬儿,而是从妻子怀里接过了女儿。贤姐已经睡的东倒西歪了,即使从娘的怀里换到爹的怀里,也是毫无知觉。   李纯意抬起头有些莫名的看了他一眼,总觉得相公今晚好像有些怪怪的,不过很快,随着朗世轩吐出的惊天大瓜,李纯意就什么都不在意了。   近乎是尖叫般的声音乍然在屋内响起。   李纯意涨红着一张脸蛋,声音激动的在发抖:“真的,你说的是真的?姐姐……姐姐真的又有了?” 第40章 0040 锦囊计   在得到了一个十分肯定的答复之后, 李纯意哭了,因为太过激动,连夫妻两个躺在床上准备就寝的时候, 她还嘤嘤嘤地哽咽个没完。朗世轩见状在心疼和好笑之余也稍稍的有些吃味儿起来,他幽幽地说道:“当年怀上贤姐儿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激动过。”   李纯意听了这话立刻擦了擦眼角晶莹的泪花, 嗔道:“那不一样,姐姐她……体质不大好能怀上孩子真的很不容易。”虽然现在也算是某种宫廷秘闻吧, 但在丈夫面前, 显然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李纯意便给他解释了起来。   “姐姐和姐夫都是在适龄的时候成的婚,但是在婚后却迟迟没能怀上孩子, 后来请了许多大夫来看, 都说姐姐有宫寒之症,且症状十分厉害,可能一辈子都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   郎世轩听到这里微微挑了下眉头:“那后来呢?又是怎么医好的?”   “后来……也算是邀天之幸吧,姐姐认识了一个姓俞的妇人, 她家祖上原也是宫中御医, 后来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情导致全家都被流放, 你也知道, 岭南那个地方, 什么都缺却不缺这种流犯, 而这位俞姓的妇人恰好就有那么一手出色的专门为女子调理身体的本事。”   就这么的, 经过她一段很长时间的治疗, 皇后的宫寒的毛病才算是得以治愈。   “元庭(太子)出生的时候,我们都高兴坏了!”李纯意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原以为他们只会有那么一个孩子,没想到时隔多年, 竟真的又怀上了。”   事实上,对于皇后再次有孕的事情,不仅仅是李纯意感到震惊,前朝和后宫,大家都感到很震惊。   而在震惊过后,有的人完全不出所料的蹦了出来。   紫宸殿.早朝.   “后宫空虚,于国不利,请陛下广纳嫔妃,为皇家延绵子嗣。”   “自皇上御极以来,后宫唯皇后一人,这是自古以来便未有之事,还请陛下为国考虑,选新人进宫。”   “身为皇后,一国之母,便该以贤孝二字为表率,怎能如此善嫉?”   “普通人家都有三妻四妾,陛下却只皇后一人,难道不怕被天下人嘲笑吗?”   一个又一个像是打了鸡血般的人义正言辞的站出来,话里话外指责帝后二人,就差没有明着骂他们:妒妇和懦夫了!皇帝陛下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白胖的脸上有着些许铁青之色,他垂着眼睛看着底下这些上蹿下跳的混蛋们,真心觉得:他们可真是吃饱了撑的。   有人蹦出来逼迫叫嚣,有人却就站在那里兀自沉默。   直过了好半晌,皇帝方才语气深沉的发话了……   “够了!”皇帝说:“如今国库空虚,南有海盗时常劫掠百姓,北有鞑靼等游牧民族虎视眈眈,还有西北的干旱,黄河的水患……国情如此危机,朕又有何脸面扩充后宫。”   锦囊妙计第一条:永远站在道德制高点。   果然,此话一出,底下立刻有人开始高呼:明君啊!   “可是陛下,您膝下子嗣稀少,到底于国不利。”   皇帝闻言立刻说道:“且不说朕已立有太子,皇后腹中又有麟儿,诸位认为皇子多了是好事,然而你们却忘先帝晚年时的夺嫡之乱。”孩子多了也不一定全是好事,成王、庆王,瑞王为了争夺皇位,脑子都快打出来了当年多少人因为这个事情被卷进去,从而导致人头落地,家破人亡的啊,大家可都是记忆犹新呢!   锦囊妙计第二条:提及旧事,触发痛点,大打感情牌。   子嗣贵精不贵多,况且就像是皇帝所说的那样,毕竟他还有个太子,毕竟皇后现在又怀上了。   许多原本就中立的大臣们立刻就出现了动摇。   一番连消带打,场面渐渐开始被控制住了,皇帝陛下见状,立刻乘胜追击,他说————   “陈阁老年迈乞归。朕心中纵有不舍,然陈阁老去意已决,朕也只好忍痛割爱,准其归家颐养天年。”皇帝扫了一眼瞬间全都精神起来的文武大臣们,笑呵呵地抛出了他们期待已久的鱼饵:“只是没了陈阁老,朕也不知道谁可以顶替他的位置啊?”   我可以啊!!!!!!!   此时此刻,紫宸殿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内心深处尖叫了出声。   所谓的阁老,其实就是宰相,郎英就是阁老,所以众人也尊称之位相爷,台阁。   那位陈阁老是先帝时候的老人,今年都八十三了,按理来说早就该退下了,但是因为种种原因吧,皇帝始终扣着他不让他走,可是位置这种东西,一个萝卜一个坑,他不退,别人就上不了啊。   如今可好,陛下终于想通了。愿意“提拔”新人了,骤然间,大家就都热血沸腾了。   再之后,一场谁才能接班的争论,轰轰烈烈的开始了。   至于皇帝纳不纳妃妾的事情,暂时就被这些家伙让给抛之脑后去。   锦囊妙计第三条:抛出鱼饵,转移视线,明修浅道暗度陈仓。   真不愧是朕的妹夫!!!   皇帝陛下缓缓舒了一口气,真的就是聪明啊,和纯意那个小傻狍子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总而言之,一场本该平地乍起的风波就这么的泯灭于无形之中。   对此,最感到痛恨的不是别人,而是寿康宫的德显太后。   “哀家不会就这么轻易算了的。”她满脸扭曲的对着身边的心腹嬷嬷恨声道:“女子怀胎十月,不知有多少变数谁知道皇后有没有那个命平安生下孩子啊!”   “太后是想要出手?”那嬷嬷的脸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低声说道:“今时不同往日,咱们再想在后宫里面做些什么,已经没有那么容易了,只要做了,就一定会露出马脚的。”   皇后犁地犁的太利索,这后宫里面已经没有几个是太后的人了。   “露出马脚又怎么样,只要皇后死了,皇帝那个废物自然逃不出哀家的手掌心。”德显太后的脸上一片森然之色,她恨声道:“哀家这一生最为后悔的事情,就是扶了这两个不知感恩的畜生上位,而现在……也是时候纠正这个错误了!”   嬷嬷看着满脸执拗之色的自家主子,于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是没用的,因为太后她早就已经打定主意了。   知道姐姐怀孕后,李纯意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就向宫里面递了请求见面的善牌儿,然后不出所料的,牌儿交上去的第二天,皇后就传召了。   姐妹两个是在皇后的内寝里相见的。   李纯意打一进来就眼泪汪汪的。   皇后便道:“你哭什么,我怀孕了,难道你不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啊,都快高兴死了。”李纯意抽噎了一声:“这是激动的眼泪,是幸福的眼泪,你懂不懂嘛!”皇后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忍俊不禁的笑容,   “贤儿呢?”没看见孩子,皇后问道:“你怎么没把她带来。”   “把那个小丫头带来,姐姐你就只会理她,而不理我啦……本来时间就有限,我才不会让她跟我争宠呢!”李纯意振振有词地说道。   皇后听了这话,沉静的脸上脸上立刻就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很好,不愧是她的妹妹,这种厚脸皮的话总是能够说的那么地自然而然,那么的清新脱俗。   “姐,你这几个月了?”李纯意凑过去,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到了皇后的肚子上。   嗯,挺平的。   “才两个月。”皇后笑了一下,然后有些叹息地说道:“真没想到,我这年岁和身体,居然也能怀上二胎。”   “姐夫高兴坏了吧?”   “嗯!”皇后点头,眉宇间尽都是温柔的笑意。   “太医怎么说的?安不安稳?”   “还可以。”皇后淡淡地说道:“说是需要静养,不宜过分劳累。”   “太医说得对!!”李纯意的视线无意识的在那积压着一摞摞奏章的案几上扫过,忙不地的说道:“多休息,一定要多休息……不过姐啊,我还是有点不放心,不然的话你让姐夫下个旨意把俞娘子叫来京城吧,有她在你身边也是一个保障啊。”   当年生元庭的时候也有些波折,还是俞娘子当机立断,这才让姐姐平安无事的。   “你姐夫也是这么说的,已经派人秘密去接了。”   “那就好,那叫好。”李纯意听了这话,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姐,你又要做娘啦……”她伸出手臂,撒娇一样的轻轻抱住了皇后的身体,哽咽地说道:“我真的是好为你高兴啊!”   皇后缓缓地笑了笑,轻轻地嗔了句:小傻瓜。   李纯意从宫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姐姐留了她吃午饭,并且还见到了很久没见的姐夫。   两个人普一见面,一个哈哈大笑说:我们小纯儿怎么还是那么漂亮。   一个也十分快乐的表示:姐夫你看起来又胖了,要小心三高哦…… 第41章 0041 这招就是有点损!   两个月后——   “这么急匆匆地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啊?”当陶春花火急火燎地进来的时候, 正好看见李纯意与一妇人说着话,原来是正在见客啊,陶春花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神色来, 觉得是自己莽撞了。   “来的正好,就等着你呢!”李纯意笑着放下了手中奶白色透菡红荷花花瓣儿的茶盏,笑着说道:“快点过来, 为你介绍一位客人。”   她都这么说了,陶春花也就顾不上害臊了, 她抬起头细细的打量了一眼那所谓的客人。   客人有两位。一位是头发半白, 明显年华老去的妇人, 还有一位却是个负着药箱的小少年,长得倒是秀秀气气, 蛮好看的。   “这位是禁军统领冯大人的妻子陶氏, 也是我的好朋友。”李纯意笑着介绍道:“这位是俞娘子,我家乡的长辈,她是医药世家出身,在我们那边最大的药铺商行就是她家开的。”   听见李纯意介绍自己说是家乡的长辈, 俞娘子连忙起身, 口道:“不敢。”   陶春花同志是位个性爽朗的好同志, 此时听见李纯意的话后, 立刻也跟着打了个招呼, 说了声:俞娘子好。   至于她身边的那位小少年, 则是俞娘子的孙子, 名叫敏郎的。   李纯意也没怎么废话, 直接当着两人的面,对着陶春花说道:“俞娘子非常擅于调理妇人的身体,在难育难孕上, 有着自己独特的治疗方法,机会难得,我想让她给你看看。”   陶春花听到这里方才知道李纯意这么着急让人把自己叫来是因为什么,她的脸上不禁露出一点扭捏之色明显是害羞了。   李纯意见状就趴在她耳边小声道:“皇后娘娘当年就是她调理的身体,没过多久,就顺利生下孩儿啦!”   有这个例子在前,那可是比什么宣传都好使!   陶春花瞬间正了脸色的颜色,并且飞速的撸起自己的一只袖子,可怜巴巴地说道:“那就拜托您了,请帮我看看,还有救吗?”。   俞娘子:“………”   这个憨货,知道的你是在看不孕不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得了什么马上就要死了的绝症呢!   一刻钟后,在细细的诊过脉和问过一些问题后,在陶春花忐忑不安的目光中,俞娘子沉声道:“是有一些小毛病,不过不算严重,我给你开个药方,你按时用药,至多三个月,便能见成效。”   陶春花以前看这方面的时候,那些大夫说的都是笼笼统统的,从来没有一个能这么斩钉截铁地告诉她能治。这让陶春花的心里一下子就变得自信起来,整个人更是激动的连眼睛都红了。   李纯意在旁边看着也很为她感到高兴。   如此,一阵的千恩万谢后,俞娘子就带着小孙儿告辞离开了。不过这一次,她会暂时留在京城,一方面是因为皇后娘娘生产的原因,另一方面好像也是跟她们家药铺的生意有关。   “这次真是多谢你了!”俞娘子走后,陶春花立刻握住李纯意的双手一脸感动地说道:“难为你还记挂着我的事。”   “这有什么,顺手而已。”李纯意对着她笑了下,而后又鼓励了她一些话,大致的就是这位俞娘子有多么多么厉害,在我们老家给多少不孕不育的妇女带来了幸福的福音等等,反正就是增加她康复的自信心,让她有一个积极向上的心态来对待后续的治疗。   两个好朋友就这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说着说着,陶春花就跟她提起了一件事情:“对了,我最近听说子君病了,所以想要明天过去看看她,你有没有时间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李纯意眨了眨眼睛,不期然地就想起了那只被相公暴揍一顿的海王。   我要是去的话,褚子君恐怕会病的更厉害!   “她怎么了?”李纯意问道:“生的是什么病,很严重吗?”   陶春花先是摇了摇头表示你自己也不知道,随后叹了一口气:“不过猜也能猜到了,肯定跟那位陆大才子有关,听说自从他打消出家的念头后,倒是在家里安生了些日子,不过这段时间可能又有些固态萌发……”陶春花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小声道:“天天住在勾栏院里。”   哦,那既然确定碰不到——   “好呀,我明天和你一去看望子君吧!”李纯意点点头,答应了下来。   然后在当天晚上,她很鸡贼的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给郎世轩知道,并且在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报备给婆婆的理由也是去陶春花家做客。   实际上,两个人在东大门那边会合了后就直奔祁阳侯府而去了。祁阳侯府算是京城中有名的老牌贵族了因为历代侯爷经营有道,所以家业十分殷实富庶,与那些只有个爵位,但骨子里可能连破落户都不如的人家可是截然不同的。   李纯意二人下了马车,通报了名讳后,很快地便被人请了进去,六,七进的大院子,光是走都要走一会儿,幸好主家准备了轿捻,二人上了轿子又晃晃悠悠了一会,等到再下来的时候,便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一进屋,别的先没看见,倒是一股子刺鼻的药味儿扑面而来。   “你们来了!”一架海棠春睡的榉木雕花大床上,褚子君挣扎的想要起身。   李纯意和陶春花看着她一副苍白虚弱,病的都有些起不来的样子,双双露出大吃一惊的神色。   “怎么会病的这么重?”李纯意赶紧上前两步,止住了她的动作,连声道:“快躺下,快躺下。”褚子君骨子里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子,此时被人看见自己“蓬头垢面”一脸病容的样子,心里面其实是很难受的,所以她苦笑了一声,眼角却含着泪花道:“多谢你们来看我,见笑了。”   都这个样子了,还见什么笑啊!   陶春花最为感性,眼睛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李纯意心里也挺难过的,其实看看这屋子里的摆设就知道了,简直比家里婆婆住的静安堂看着都孤寂一些,这哪里是个少妇的闺房啊,简直快赶成尼姑庙里的禅房啦。有丫鬟搬了两只绣墩过来,李纯意和陶春花就一人一只,分别坐在了床边的位置。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都是知根知底的好友,有些话也不用藏着掖着,直接说出来反而更好果然,就见陶春花露出一脸气愤的样子,斥责道:“你都病成这样了,那个陆柏青却还在秦楼楚馆里面快活,实在是太过分了,祁阳侯他们就不管管吗?”   “怎么不管。”褚子君苍白的脸上露出苦笑的表情,她声音嘶哑地说道:“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可是根本没用,老实不了几天,就又恢复成以前的样子了。”   心不在,人又怎么能留得住。   “唉!这可怎么办呢。”陶春花以己代人,觉得要是自家老公见天的泡妓院,哪怕他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才子呢,也定是要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跟他来个同归于尽的。   眼看一个哭,一个怒。   旁边的李纯意垂着眼睛,突然幽幽地来了一句:“也,不是没有办法根治。”   仿若一声炸雷于室中惊响,陶春花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便是连床上的褚子君都露出些微惊愕的表情。   “你快说,你快说,怎么根治?”   李纯意被她来回推搡了几下,抿着红色的嘴巴,露出期期艾艾的表情:“还是不说了吧,总觉得有点损,我要说出来,你们一定会嘲笑我的。”   怎么能不说呢!   陶春花同志义正言辞地指责道:“你难道没有看见子君的处境有多么糟糕吗?你难道不想帮帮她吗?你还是不是我们的好朋友了!!!”   李纯意闻言羞愧的低下了头:“那、那我可就真说了……”   “说!”   “其实这方法也挺简单的,陆柏青不是喜欢逛青楼嘛,你就让身边的心腹偷偷地买点能让人浑身起疹子的药,等什么时候他回来了,趁机给他下点,到时候再请个相熟的大夫过来,当着陆柏青的面一口咬定,说他得了不好的脏病。”   脏病也就是花柳病或是梅毒等一系列传染病的统称,秦楼楚馆之类的地方绝对是这种病的高发之区。   “他一定会感到很害怕的!”李纯意做出了最后的总结。   果然,此话一落。无论是陶春花也好还是褚子君也好都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这让李纯意的面颊倏然地就赤红了起来,同时心中也十分后悔,自己说了这样不得体的话。   “哎呀,我,我都是乱说的……你们就当没听见好了!!!”   “不!”谁想,就在李纯意说完这句话之后,突然地,一道陌生的声音居然在门口处响起屋内的三人都被吓了一小跳,在寻声望去后,就见两个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你的这个主意非常好!”来人几乎用着斩钉截铁般地声音如此说道:“就这么办!”   “娘!”床上的褚子君急的大叫了一声。   没错!此时进来的两个人,一个就是祁阳侯夫人也就是陆柏青的亲娘虞氏,还有一个穿着桃红色挑金线妆花褙子,月白色长裙,此时正目瞪口呆望过来的,似乎李纯意说了什么丧心病狂之语的才女大小姐——陆令烟。 第42章 0042 被怼   青竹蛇儿口, 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   此时此刻, 陆令烟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就浮现出这样一句话来。   给她哥下药,吓唬她哥说得了花柳病。   这得是多阴损,多恶毒, 多丧心病狂的人才能想出来的办法啊,而这个女人却是张口就来。   像这样的人, 自己绝对不能与之为敌, 否则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恐怕连怎么被害死的都不知道。   李纯意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玩笑般的话语, 竟然让人家的亲娘和亲妹给听了个正着,所以她现在那叫一个尴尬啊, 恨不得用脚趾挖出个一室三厅, 再把自己埋起来了。   “你就是皇后娘娘的妹子,郎侍读的妻子,纯意姑娘吧!”   “是我。”李纯意羞红着面颊,赶紧站起来对着她行了个万福:“见过夫人。”   “好!好!好!”虞夫人走过来, 特别热情的轻轻拉住了李纯意的双手, 并且定定的打量着她。   果然是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啊!手如柔荑, 肤如凝脂, 领如蝤蛴, 齿如瓠犀, 螓首蛾眉, 巧笑倩兮, 那些古书上所描绘的绝代佳人,也不全然是夸张之词。   虞夫人心想:怨不得儿子在书房里偷偷地画了她那么多的小象呢!   如果是这种程度的绝色美人……那倒是很有希望让她儿子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深知陆柏青就是只颜狗的虞夫人双眼中流出抹惋惜的光芒。   似乎是看出了李纯意的不安,虞夫人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安抚的笑容, 轻轻拍了拍她的雪白的手背,柔声道:“好孩子,你刚刚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这可真是个好办法啊,我怎么早没有想到呢!”   “我,我真的只是乱说的。”李纯意一脸心虚至极的表情。   “你放心。”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顾虑,虞夫人笑了笑:“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跟你没有有任何关系。”主意是虞夫人自己想的,大概率也会是要她亲自去做,所以跟李纯意真的一点关系都没用。   自欺欺人了几秒钟,李纯意认命般的叹了一口气。   回家以后还是跟世轩坦白吧!   希望他不要生气。   “娘,您,您不能这么做!”此时,躺在床上的褚子君挣扎的坐了起来,她满脸急色,连声音都嘶哑了起来:“这是欺骗,日后若是让相公知道了,他定会恨您的!”   “恨不恨的。”虞夫人转过身对着儿媳妇优雅一笑:“无所谓!”   只要能戒了她儿子爱眠花宿柳的毛病。   下药什么的完全就是小意思。   李纯意:“………”。   作为罪魁祸首,这个时候我还是不要说话了。   事实上,祁阳侯夫人待她很热情,甚至是曾经与自己有过一丝丝小摩擦的陆令烟都放弃了印象中高傲的样子,变得十分亲和起来。   这其实也是应有之事,随着皇后权利的日渐升高,李纯意自然也越来越受欢迎,而与此相对的则是太后的女儿定襄公主,听说今年她府上的重演节宴可没有往日那般风光无限呢!   有了这么个尴尬事,李纯意也就不好多呆了,留下探病的礼物便和陶春花匆匆离开了。   而在当天晚上,夫妻两个恩爱缠绵之后,趁着郎世轩心情不错,李纯意就吞吞吐吐的把这个事情给说了出来……“我当时真的就是随便说说的。”女人狡辩的意图十分明显:“哪里晓得祁阳侯夫人就当真了!”   郎世轩躺着那里,好半晌都没说话。   这让李纯意有点不安了,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的胸膛上画起来圈圈来。   然后——   “你怎么不说话啊?”她娇声问道。   “在想问题。”   “什么问题啊?”   “我老婆的知识点过于驳杂的问题。”郎世轩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声音里面却有着一种微妙的冷嘲。   啊呀,还是生气了啊!   李纯意也知道这个事情是自己做的不太对,所以立刻力图把原因归结在别人的身上。   “你今天是没有看到,子君真的是太憔悴了。”李纯意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吗?我听春花说,陆柏青还是想要合离的。”   不过褚子君显然没有同意。   “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纯意好奇地问道。   朗世轩沉默一会儿,最后模模糊糊地说了句:虞夫人装病,以死相逼、他没有办法……等之类的说辞。   “婚姻,还是应该讲究两厢情愿的,否则对于双方都是一种痛苦。”李纯意把自己的脸蛋贴在男人温热的皮肤上,声音温柔地说道:“就好比咱们两个,因为彼此相爱,所以才能一直过的这么好。”   成亲之前其实根本就不认识她的朗世轩:“………”。   罢了,她说相爱就相爱吧!   虽然在时间线上有所差异,但总归:他们的确是相爱的。   这样想着的男人唇角微微勾起,本来有些微妙的心情顿时又变得万里无云起来。   李纯意见状无声的嘘了一口气,心想:很好!机智如我,又一次蒙混过关了。   一夜无梦,至次日睁眼之时,朗世轩已经去上差了,被窝里连他留下的那点热乎气都没有了。丫鬟们进门服侍着主子起床梳洗,待打扮了妥当以后,李纯意就往静安堂那边去了,昨天晚上贤姐儿就是跟着她奶奶睡的,一会儿顺道也好把她接回来。   “给二奶奶请安。”朱妈妈笑着行了个礼。   “朱妈妈早啊!”李纯意很热情的打了招呼。   她到的时候屋子里面不仅有那一老一小,且还有赵绘心母女。   “凉……”看见李纯意,周氏怀里的小丫头快快乐乐地叫了一声。   都说了不是凉也不是洋,而是娘啦!   李纯意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拍拍手,想要把她抱过来,然而那小胖丫头却头一扭,一副拒绝过去,我要留在我奶奶这边的坚定模样。   “奶奶,蛋蛋。”贤姐儿稚嫩的声音跟只幼鸟似的,听的人心肝都都跟着萌颤起来。   果不其然,肉眼看见的,周氏的脸上立刻露出了慈祥和蔼的表情,甚至连素来冷硬的声音都变的软绵绵的了呢:“好好好,奶奶喂蛋羹……咱们先吹吹……”。李纯意看着人家祖孙两个在那里旁若无人“你侬我侬”的样子,有些吃味的撇了撇嘴巴,嘟囔了声:偏心。   这声偏心听在赵绘心的耳朵里,一下子就觉得,这两个字说的当真是准确。   她看了看婆婆怀里的贤姐儿,又看了看自己身边,双眼中明显露出羡慕之色的女儿,心里立刻就涌出一抹酸涩来。不过,赵绘心今日过来,是有事相求,所以即便内心感到了不舒服也被她给强行压了回去。   “母亲。”赵绘心正了一下脸上的颜色,露出柔软的表情,提及了一件事情。   原来她想要给芳姐儿换一个教琴的老师。   “卫师傅虽然也很好,不过芳姐儿跟着她久了,琴技已经不能再有所提升了……”   她口中的卫师傅是位【女师傅】,每半个月会上门一次,教郎府的女孩子们弹琴画画插花煮茶等技能,芳姐儿,还有隔壁的婷姐儿,旋姐儿等都是她的学生。   这样的要求在李纯意看来也没什么,然而出乎意料的,周氏却给断然拒绝了,她是这么说的……   “弹琴也好,绘画也罢,女孩子学习它们是为了陶冶情操,修养性情。而不是为了去考琴状元,更不是为了人前卖弄。卫师傅的本事我知道,她教的东西,足够芳姐儿用了,你有那心思琢磨这个,还不如多多教给她一些管家、理财的本事,最不啻也把女红练起来,这样以后在婆家才能过的顺遂。”   赵绘心可能是没想到婆婆会拒绝的这般干脆,这让她的脸蛋一下子就苍白了起来,就连身边的芳姐儿也默默垂下了头,露出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么…………这个时候,就该我出场了……………   李纯意连忙干咳了一声,笑着说道:“娘,芳姐儿的女红已经做的很好了,上次她还送了我一只豆绿色绣黄蝈蝈的荷包呢,可好看了,反正我就绣不出来。”   “你绣不出来是正常的。”周氏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说道:“就你那绣工,是个女的都比你强。”   太太太太太刻薄了啊……   怎么能这么说我呢!   李纯意既哀怨又不服气地嘟囔着:“也没那么差吧!我前些天不是还给贤儿绣过一个莲花样的肚兜嘛,相公就夸我,是我绣的很好嘞。”   “莲花样的肚兜?”周氏回想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脸嫌弃的表情:“哦,原来那是莲花啊,我还以为是螃蟹呢!”那么丑的东西,根本不配出现在她那么可爱的小孙女的身上。   李纯意:“……”。   呜呜呜,泪奔,好想哭。   哀怨的转过头,哀怨的看着芳姐儿,哀怨的对着她做了一个:看见了吧,你奶奶嘴巴就是这么毒的哀怨表情。果然,芳姐儿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没错!在这个家里,被奶奶怼的最狠的从来都是她这个二婶啊。   只不过婶婶她,好像并不在意罢了! 第43章 0043 连嫁妆都赔进去了的邹心雨……   郎世轩回来的时候, 身上带着酒气,明显是刚刚应酬完的样子,一进了屋, 他就看见正坐在琉璃灯下“发愤图强”的妻子。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做针线?”郎世轩皱着眉头:“眼睛还要不要了。”   李纯意回过头见是他,脸上先是露出高兴的表情, 随即又有些哀怨的说道:“唉!我这不是被刺激到了嘛!”遂,就把周氏是怎么磕碜她的话给学了一遍。   郎世轩知道那个小莲花肚兜可是妻子花了整整小半月的功夫, 一整一线绣出来的, 已经是她能达到的最高水准了。这样的心血之作, 却被人肆无忌惮的嘲笑。   郎世轩眉头紧皱,心想:你就算心里明白, 也不该说出来了。这不是伤人心呢嘛!   “别理她。”心疼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 郎世轩抬起手摸了摸纯意柔顺而又充满光泽的发丝:“我娘子既美貌又聪慧,上天已经把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了,所以就算女红稍微差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呢?”   男人的甜言蜜语哇……   真的是好动听!!!!   李纯意瞬间就陶醉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他的腰肢, 撒娇似的狂蹭了几下。   晚间, 沐浴之后的两个人躺在床上, 李纯意跟他说了家里的一些琐事, 其中就提到了王姨娘。   “上午的时候我去看了, 病的很重, 大夫也说可能挺不了多少时间了。”   王姨娘是公公郎英的两个妾室之一, 生性老实, 无儿无女,一直安安静静的生活在府中,前段时间她病了, 本以为是小恙,没想到却是沉疴,如今已是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   朗世轩闻言沉默了一会儿,而后道:“我记得王姨娘在外面好像还有两个侄儿,若是她愿意,就让他们进府见一见。”   “好!”李纯意叹息一声,应了下来。   果然,不出半个月,下人过来禀告说是王姨娘去了。   她的葬仪没什么隆重的地方,但是该有的东西都有也算是体面,下葬的那天,郎英和周氏都出现了,夫妻两个一句话都没说,周氏亲自给王姨娘上了一炷香,从来都是冷硬的脸上多少带了点感伤。   “你多安慰爹爹一下吧。”私底下,李纯意对着丈夫道:“他已经好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朗世轩唔了一声,等到第二天就带着贤儿去了她爷爷的书房了。   祖孙三代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了什么,反正等郎英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既无奈又心疼。   “贤儿把爹最喜欢的一副字帖给撕了。”   李纯意:“……”   就出去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就惹祸了?   “太不像话了!!!”能被公爹那种程度的文化人喜欢的墨宝,一定是很珍贵的东西,李纯意瞬间就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撸起袖子就要去揍那个小坏蛋。   “别拉着我……我跟你说相公,她的手现在是越来越欠了,娘屋里的木鱼,我的玉镯子,雪球的毛发,如今又加上了公爹的字帖,全都惨遭这个小坏蛋的毒手,所以一定要好好教育她一次!!”   郎世轩见状连忙拦住妻子大声道:“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贤姐儿才是大多的孩子,那么一点点的小人儿,什么都不知道,就算是弄坏了东西也不是存心的,我和爹娘都不在意,你那么生气干什么!”   “相公!”李纯意跺脚:“溺子如杀子啊!”   朗世轩不再说话,直接转过身抱起毫无所觉,只兀自在那里看热闹的小胖丫头,非常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李纯意顿时唉声叹气了起来。   相公啊相公,她在心里默默的想着:你要是知道你偷偷珍藏的那副前朝画圣顾晃的《雪夜山行图》也被你的宝贝女儿,轻轻撕了那么一个“小口子”后,不知道还能不能说出:她还是个孩子啊这种听了就让人觉得很想揍上一顿的话了。   日子就这般一天天的过去,这一日,宫里赏下了一大筐洞庭供橘和一大筐江陵的乳柑,李纯意便把东西对半分,一半留在家里,一半叫人给隔壁送了过去。   结果送东西过去的丫鬟回来禀告说:胜二奶娘和焱四奶奶打起来了!   李纯意听了这话,当场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是真的!”小丫鬟就差指天对地了,她说道:“奴婢亲眼看见,就在院子里,当着好多下人的面,胜二奶奶和焱四奶奶扯到了一起。”   这么劲爆吗?   邹心雨那么柔柔弱弱,恨不能风一吹就倒的人,也会跟被人打架吗?李纯意不是一个很爱八卦的人,但她还是愿意扒一扒邹心雨的卦。   于是等到第二天,她就随意找了一个借口把隔壁的业大嫂子给请了过来。   后者也是一个相当知情识趣的人,见她好奇,所幸便把自己知道的给说了一遍。   “都是做生意闹的!”业大嫂子叹了一口气,但是眼神深处隐隐地也多少带了点幸灾乐祸。   原来,自从郎世焱中了武举人,当上了千户之后,胜二嫂子和邹心雨就日渐亲密起来,然后也不知道前者鼓吹了一些什么,反正后者就相信了,结果就是:两人合伙做起了生意。   “老二媳妇也不知道打哪里认识了一伙人,说是能出海,贩奇珍得利。结果可倒好,利没得着船翻在海里了。”   李纯意:“………”她有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你是不知道啊,老二媳妇就是个生意迷,总想着赚大钱,可她又实在没有那个精明的头脑,这些年铺子是开一家倒一家,做什么陪什么。”   看着业大嫂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李纯意就知道,这位估摸着以前也曾被带进沟里过所以说起来才会如此痛恨。   “损失很大吗?”李纯意佯装一副关心的表情。   业大嫂子叹了一口气:“老二媳妇陪了多少我不知道,不过我听说,心雨可是连自己陪嫁的庄子都给抵押出去了。”在她所有的嫁妆里最值钱的恐怕就是这个了!   那是挺惨重的!基本上属于赔掉裤子的程度了。   李纯意特别不厚道的在心里面嘻嘻了一下。   没错!就如同业大嫂子所说的那样,此时的邹心雨的确是快要气疯了!!!   “骗子!!她就是个骗子!!!”屋子里的东西砸了一大通,邹心雨站在那里,愤怒到浑身直打摆子。   郎世焱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妻子如同疯妇的一幕,以及屋子里因母亲的暴力行为而被吓的嚎啕大哭的越哥儿。   朗世焱面色狂变,张嘴便斥道:“站在这看热闹啊,还不快点把小少爷抱下去!”   已经完全六神无主的百叶闻言立刻醒过神来,当下也顾不上邹心雨了忙不迭的抱着孩子跑掉了。   “你何必发这么大的火?”郎世焱深吸一口气,想要用语言来安慰气急败坏白的妻子,他说道:“银子陪了就陪了,以后再挣就是,你身体不好,别气坏了自己。”   “你说的倒容易。”邹心雨眼睛一红,哭泣道:“当初信誓旦旦地说一定能够赚钱,如今却又一口否认,还反打一扒,说什么做生意都是有赚有赔,要我认命……我如何能认?”   邹心雨哭的脸蛋都扭曲了。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二嫂她做生意不行。你非不听……”郎世焱小声地嘟囔了两句。   邹心雨心里何尝没有后悔,但那个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像是被鬼迷了心窍般竟然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了。”邹心雨抽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定定的看着郎世焱:“这次定是我上了她的当了,根本就没有什么船队,二嫂就是为了哄我的钱财,所以才这么说的。”   郎世焱闻言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并不赞同的表情。   做生意赔钱和故意坑家里人的钱,这可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性质。   “你有什么证据吗?”郎世焱皱眉道:“没有证据的话,可不能乱说话。”   果然,这句话一出,邹心雨就沉默了。   她哪里能拿的出什么证据来。   “我不管,当初是她保证稳赚不赔的,她一定要把钱给我吞出来。”邹心雨对着郎世焱用着命令般的口吻道:“你去跟娘说,跟二哥说,让她把钱还给我!”   朗世焱站在那里,看着张口是钱,闭口还是钱的女子,心里却觉得很是陌生。在他的记忆中,邹心雨从来都是一个柔弱的,知书达理的,小仙女一样的人物,但如今……   “你去啊!”邹心雨急切地命令道。   然而这一次,朗世焱却摇头了:“心雨,你就别再闹了!”   邹心雨听了这话心里一下子就委屈上了,我被人给骗了,你身为我的丈夫却不站在我这边还站在这里指责我无理取闹???   “朗世焱,你还是不是男人啊!”邹心雨愤怒地说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也很让我失望啊!   最后再看了一眼狼狈不堪,已经毫无修养和风度的妻子,朗世焱摇摇头,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 第44章 0044 阁老人选与陶春花怀孕   秋风瑟瑟, 秋雨绵绵。   在这个万物萧条的季节里,让满朝文武吵吵了好几个月,就差没有动手砍死政敌的阁老人选, 终于落下了帷幕,谁都没有想到雀屏中选的人居然会是张怀英。   这个张怀英有些不得了。   他本是寒门出身,通过科举在先帝朝中了二甲第三名, 早年历任梁州判佐、江宁府法曹、后来去了大理寺,从寺丞、少卿、一路干到了正卿的位置, 从他一路上的升迁过程就能完全看得出来, 这位张相公是个典型的【法】家学说拥护者, 据说特别擅长断案,而且还非常的铁面无私。   属于那种民间群众很拥护, 但是同僚官员们却很讨厌的类型。   于是, 不出所料的,在先帝晚年的夺嫡之争中,不愿意站队任何一个皇子的张怀英被皇子们联合起来赶下了台,而如今, 先帝死了, 新帝继位, 这位张怀英忽然之间就时来运转, 居然就这么被起复了!!!!!!   我去, 咱们在朝堂上打生打死的, 没想到却让姓张的给渔翁得利了。   许多人赶脚:自己已经被气出了内伤。   “皇后是一早就打定主意要让张怀英出山的。”某日, 父子间下棋的时候, 郎英一脸感叹地对着儿子如此说道。很明显,郎世轩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现在的朝廷内治腐败,有许多的蠢囊之虫, 是该有人站出来,好好的治一治他们了。”   小到胥吏盘剥百姓,大到官员贪污受贿。   皇后正缺一把好用的尖刀呢!   朗英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皇后这个女人当真是不得了,该狠的时候狠,该稳的时候稳,居然就这么一步步的走到了现在。   “哎!如果陛下有皇后一半,不,是三分之一的能耐,那该有还有多好啊!”   朗世轩闻言却淡淡地说道:“皇后与陛下一体同心,皇后的能耐自然就是陛下的能耐。”   “可如果有一日,他们也发生争执,甚至有了不同的意见呢?”所有的权利集团,只能有一个声音,一个领头人啊!   郎世轩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用着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自己的父亲:“纯儿曾经说过,他们家有两条家规。一,老婆/姐姐说的永远都是对的。二,如果不对请参照第一条。”   郎英:“………”   “陛下他,陛下他——”郎相国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心想:畏妻畏到这种程度,咱们男人的脸面,当真是都叫你给丢尽了。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要知道,先帝在世的时候为啥这么不待见这个儿子啊,除了其生母不给力外,还不是因为他的性格过于软绵(懦弱)的关系。   娘炮皇子,可是当今圣上曾经响当当的外号嘞。   朝廷选相的事情尘埃落定后,在私人方面一个好消息也传到了李纯意的耳朵里,那就是——   陶春花怀孕了!   知道这个消息的当天晚上,李纯意高兴的足足多吃了一碗米饭,并且在第二天迫不及待的就跑去了冯府看她。大约是武官的关系,整个冯府走的完全是硬派风格,李纯意一路行来甚至还在院子里看见了一排寒光闪闪的兵器架和满地的石锤、石锁、石敢当等物,看起来就好危险的样子。   “你来了啊~~”李纯意刚一进门,就听见一道能够嫩的出水的声音在屋内响起,抬头一望果然就看见靠着钱金色软枕上,正含情脉脉地望着自己的好朋友:“人家就知道,你今儿一定会过来看我的。”   李纯意眨了眨眼睛,心里一阵惊诧:“花儿啊!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怀个孕还把脑子给怀傻了?”   陶春花:“……”   咳咳。   “还不快给郎夫人搬把椅子过来!”陶春花同志转移话题的态度十分明显。   身边伺候的小丫鬟嘻嘻的笑着应了声,然后很快地就搬来了一把松红木的长背椅。   “真的怀上了?”等所有人都退下去了之后,李纯意立刻开口问道。   陶春花抿了抿嘴巴有先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随后语气兴奋地说道:“你介绍来的那位俞娘子当真是厉害,我就吃了她开的几副药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   “那是当然了,如果她不厉害的话,我也不会给你介绍啦!”能够帮得到好朋友,李纯意显然也是十分高兴的,她对着陶春花挤咕了两下眼睛:“怎么样,你相公还有婆婆,是不是也很高兴啊?”   “高兴的简直要死掉了。”陶春花脸红红的,眼睛里却映着泪花:“现在都快把我当成菩萨供起来啦……喏,要不然我也不会躺在床上了。”   这也是难怪的,听说人老冯家还是三代单传嘞,自然要慎之又慎。   两人好朋友说了半晌的话,作为过来人的李纯意还装模作样的传授给她好一顿的“孕期经验”。什么不可吃凉食,不可沾染香料,最好少化妆,适当的运动,保持心情愉快等等……陶春花听的倒是认认真真,时不时的还要开口请教一番。   “能有这个孩子都是托了你的福气。”最后,她握着李纯意的手,真情实感般地说道:“等孩子出来了以后,就让他认你做干娘,你可不许推脱啊!”   “不推脱。”李纯意满面笑意,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两人又聊了几句,再之后,李纯意问起了褚子君和陆海王的事情。   “我一直都没好意思打听。”她面色羞红,眼睛却亮晶晶的问道:“后来这么样了啊?”   陶春花嘿嘿一笑,凑过来,小声道:“自然是大计成已。”   李纯意轻轻抽了一小口凉气:“虞夫人真的下手了?”   “嗯!”陶春花重重地点了下头。   原来,自那日她们走了之后,虞夫人直接就把陆柏青身边一个亲近的小厮叫了过去,其中是怎么威逼利诱的就不详细描述了,总而言之,那小厮拿到了虞夫人给他的一小包药粉,回去后的当天晚上就下在了陆伯青的饭菜里,结果倒好——   陶春花同志瞪着眼珠子,用着兴奋地声音,活灵活现地说道:“我的天啊,第二天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浑身布满红疹,且刺痒难耐,据说我们的陆大才子当场就吓哭了,用衣裳捂着自己的脑袋,一路嗷嗷嗷地跑回家了。”   想象着陆海王被吓的面目惨白,抱头鼠窜的样子,李纯意很不厚道的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的事情,不用说,肯定就是大夫出面,并且一口咬定,陆伯青得了花柳病。   陆大才子当时就吓的快要死掉,胆战心惊地问:“我还有没有救。”   那大夫就语重心长的告诉他:“按时服药,静心修养,不可再去那等烟花之地,要是能够坚持两年,你身上的病就能治愈。”   虽然不能再上秦楼楚馆与可爱的小姐姐们谈论诗词歌赋,但是看着铜镜中自己那布满红疹与细小水泡的脸蛋陆柏青还是屈服了。   一来,他这么年轻还不到想死的时候。   二来,如果死在这种病上,一定会成为世人的笑柄,那也太丢脸了。   “祁阳侯府的人都高兴极了。”陶春花笑眯眯地表示:“虞夫人说了,你是他们的大恩人呐。”   李纯意:“………”。   ********   踩着点的从冯府出来后,李纯意又去了近水楼吃了顿粤菜,它们那的虾饺,脆皮乳鸽和腊肉煲饭是特色,等到吃饱喝足了,她又在附近的商铺转了转,最后看时间差不多了,方才带着一肚子八卦和对口腹之欲的心满意足返回了家中。   如此,日月轮转,时光不休,在不知不觉间,皇后娘娘的预产期就要来临了!   李纯意正在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   郎世轩抱着孩子,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她折腾。   “你又不是不回来了,用的着带那么多的东西吗?”郎世轩叹了一口气。   心想:知道的是你要去宫中小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抛夫弃女,离家出走呢。   “这次可能要呆到姐姐生育之后呢。”李纯意嘿咻嘿咻的亲手打包东西,虽然很辛苦,但是她的脸上却全都是快乐的笑容,可见是非常愿意去宫中的!!!   这让郎世轩的心里忍不住有些吃味起来。   果然在这个小混蛋的心里,自己和闺女加起来都没有皇后娘娘重要吧!   太没良心了。   没良心的李纯意在收拾了一个晚上的行礼后,第二天早晨亲了亲相公,亲了亲女儿,最后又跑去静安堂跟婆婆招呼了一声后,就坐上了马车欢欢乐乐的奔赴皇宫而去。   “娘~~~~”看着母亲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贤姐儿弯成月亮眼,泪汪汪地哭了起来。   郎世轩见状摸了摸女儿乌黑的发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宝贝儿啊,你这是哭晚了,你娘人都已经走了,你现在再哭又有什么用呢?   李纯意直接住进了皇后的凤仪宫,容姑姑已经为她收拾出了一座偏殿,她会在这里一直住到亲眼看到她姐姐平安生产为止。 第45章 0045 兄弟姐妹   太子, 楚元庭,年八岁,性沉稳, 多机敏聪慧,好读书,喜静不喜动。   他的父亲是大业的皇帝, 他的母亲是大业的皇后,而很快地, 他还会有一个大业的皇子作为弟弟。   “太子殿下不再是陛下的独子了。”   “都说父母爱幼儿, 以后这皇位啊还不定是谁的呢!”   随着母后的日近临产一些鬼鬼祟祟的话语开始有意无意的在他的耳边响起, 对此太子的心绪没有任何的起伏他只是很平静的把自己听到的这些内容,完完整整的复述给了自己的母后。   “本宫知道了。”母后抬起手摸了摸他的头。   再然后, 那些喧嚣的声音果然全都不见了, 太子的身边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清净。   这一日,他如同往常那般在结束课业之后,来到凤仪宫看望母后,不幸的是, 当他的双腿刚刚踏进皇后寝殿门槛的时候, 一道人影便以泰山压顶之势飞快地朝他扑来——   太子小小的脸蛋忽然面色大变起来。   糟糕!   她居然在这里!!   “庭哥儿~~~我的大外甥~~~我的小心肝, 我的大宝贝儿, 么么么么~~~~有没有想我啊?”   被女人一把搂在怀里, 连亲带摸, 此等“羞辱”之事让我们的太子殿下满面通红, 于是他飞快地挣扎起来, 手忙脚乱地说道:“姨母,你快放开我。”   “我不!”讨人厌的姨母,一点都不知道尊重脸皮甚薄的少年郎, 像是一只贴树皮一样,抱着人家就是一顿狂蹭。   可怜的太子殿下:“………”。   “好了好了,再继续抱下去,你大外甥肯定就要翻脸啦!”寝殿里,看着这一幕的皇帝陛下,哈哈大笑地如此说道。   “才不会翻脸呢。”李纯意抱着太子,特别得意也特别自信的对着她姐夫说道:“我们庭哥儿最喜欢小姨了对不对?”   太子叹息,心想:其实我更喜欢清隽雅致、博学多才的姨夫。   但是这话不能直说,不然的话,自己今天恐怕就要被这个女人给蹭秃了皮了。   一分钟后,好不容易从女人的桎梏中解脱出来,太子下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自己不整的衣冠然后顶着甚红的面皮对着帝后二人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儿臣给父皇请安,给母后请安。”   皇帝闻言嘿嘿一笑,开口道:“都是自家人,这么文绉绉的干啥,今儿你姨来了,晚上咱们全家一起吃个饭。”   “礼不可废。”太子先是板板的说了这么一句,随后又不由自主的把视线放在了李纯意身上,面色不改,但舌根却有些发苦地问道:“姨母是要在宫中小住吗?”   “对呀!”女人理所当然的点点头,笑着说道:“庭哥儿,以后你天天都能看到小姨了,是不是很高兴啊?”   并没有,谢谢。   很显然,太子殿下真正的心声并没有传递给李纯意,因为此时她已然露出一副非常怀念的表情自顾自的陷进了过去的回忆之中。   “时光过的真快啊,一转眼,庭哥儿都长这么大了,犹记得在岭南王府的时候,庭哥儿最喜欢粘着我了,每天都让我带他出去玩儿。”   胡说八道,我才没有。   太子殿下默然无语,然而一些过去的片段却在脑海中飞速的闪烁而过。   一觉醒来胳膊上多出的齿痕牙印。   总是莫名其妙消失的零嘴吃食。   说是与自己玩捉迷藏,结果半路跑回去睡午觉,害得自己藏在草丛中被咬的浑身是包。   还有,那不可言说的,曾经被迫穿过小花裙子的耻辱。   不行了!   不能再想下去了,亲情的泡沫眼看就要灰飞烟灭了。   “朕觉得,他们姨甥两个现在想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儿。”不远处,皇帝陛下悄悄的对妻子耙起了耳朵。   皇后闻言,唇角轻勾,沉静的脸上却划过一抹温柔至极的笑意。   就像是皇帝所说的那样,这个晚上,他们一家人久违的坐在一起吃了顿晚膳。   雕花的檀木圆桌旁,太子殿下静静地坐在那里。   食不言寝不语,这是规矩。   然而,偏偏有人就是不喜欢守规矩,每一次能把简简单单的事情搞的鸡飞狗跳。   “姐,我记得你以前很爱吃鱼的,今儿御膳房的这道清蒸鲥鱼做的不错,你多尝几口。”   “口味是会改变的,你姐这两年已经不太爱吃鱼了,倒是比较喜欢吃些清淡的东西,娘子,来,你尝尝这道笋槽茭白。”   太子殿下坐在那里,莫不出声的看着他姨母微微抬起头来定定地看了他父皇一眼,而父皇也没有丝毫躲闪的意思,回之以慈爱/得意之微笑。   空气中好像响起了什么噼啪的声响。   再然后——   “怀了孩子就应该吃有营养的东西才对,清淡的东西虽然好,但肉食却更能让身体充满力量。”   “快把那肉拿走,娘子害口害的厉害,万万闻不得肉腥。”   “姐姐,你吃这个——”   “娘子,来张口,啊——”   不到几分钟的功夫,皇后娘娘身前的青瓷碗碟中就已经垒起了小山一样高的菜食。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双倍的亲情带来了双倍的快来也带来了双倍的闹心。   “够了!”皇后脸色一撂,冷声呵道:“都给我好好吃饭。”   于是太子殿下眼睁睁的看着刚刚还你瞪着我,我斜着你的两个人迅速的露出泄气的表情,并且不约而同地讷讷了一声:“哦~~~”。   母后,真的是好厉害!   太子抬起头,看着满脸沉静,浑身上下却充满了一种说不出的威严气质的女人,心中既钦佩又唏嘘。   钦佩的是母后一言既出,便能震慑他人的能耐。   唏嘘的是,即便厉害如母后,还是摊上了那样的丈夫与那样的妹妹……   特别是后者。   太子不期然的想起幼时皇后曾经对他说过的一句话。   “弟弟妹妹这种生物天然就是愚蠢的,我们作为正常人要时常关爱他们。”   所以说,在这种教育下长大的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嫉妒母亲腹中即将出生的孩子呢。   毕竟,那是我愚蠢的需要一辈子都去关爱的弟弟啊。   太子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深深地觉得肩膀上的责任十分重大。   他现在只希望弟弟愚蠢的程度不要超过姨母。   否则的话…………真的感觉有些爱不起来呢……   虽然容姑姑为李纯意准备了舒服的宫殿来居住,但是很显然的她进宫后的第一个夜晚还是霸占了姐姐的凤床,并且毫不留情的撵走了满脸悻悻的姐夫。   “什么?在这个时候离开?”李纯意急急的惊呼一声,露出十分不赞同的表情:“你这马上就要生产了,姐夫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呢,万一出了什么事情……”   “地宫出水是大事。况且太后那边还使人到处张扬,说她接连数日都梦见了先帝魂魄不向其求助。”皇后看起来倒并不是很在乎的样子,相反,她脸上的表情非常的平静,淡淡地说道:“放心,出不了什么事。”   李纯意皱眉。   她悄悄的觊了自家姐姐一眼,总觉得,姐姐她似乎又在谋划什么事情一般。   “我不管你要干什么,但是——绝不能拿自己和孩子开玩笑!”李纯意正色道。   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不该聪明的时候瞎聪明。   皇后暗自叹息一声,脸上却不动神色地说道:“知道了。”   果然,纵使自己也非常的不情愿,但是碍于各方面的压力,皇帝还是得亲自跑一趟先帝的寝陵。   这一来一回,最快也得四五天的功夫。   “皇后就交给你了!!”   “嗯!放心吧!”  姐夫和小姨子彼此对视一眼,脸上的表情都非常的“视死如归”。   皇帝离开的第一天,宫里风平浪静。   皇帝离开的第二天,宫里面天下太平。   皇帝离开的第三天,宫里面依旧是河清海晏。   皇帝离开的第四天,皇后的肚子却开始发动了起来。   一开始的时候这种疼痛还表现的不是很明显,但是当皇后手里的奏章吧唧一声掉在地上的时候,李纯意骤然就反应了过来,而在看到姐姐脸上明显出现的不适表情时,她立即就知道,这八成是要生了。   “来人啊,快来人啊!”李纯意大叫的声音很快就引来了容姑姑等人。   “快,通知太医,皇后要生了。”   一切生产的程序都是早就安排好的,所以此时众人虽然有些心慌,但却并不忙乱,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寿康宫——   “什么?皇后发动了?”德显太后瞬间直起背脊,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五颜六色。   “是!”心腹的嬷嬷回答道:“那边已经开始闹起动静了,娘娘……若是要动手,这便是最后的机会了。”   太后闻言脸上果然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皇帝不在宫中,皇后忙着生产,这不是天赐良机又是什么。   看来这一次,老爷天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走,咱们过去看看。”太后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冷酷的笑意,她说道:“这女人生孩子就如同一脚迈进了鬼门关,也不知道哀家这儿媳妇,有没有那个命能平安诞下麟儿。” 第46章 0046 燃宫【一】   太后来到凤仪宫的时候, 凤仪宫宫门紧闭。   其身边的大嬷嬷见状霎时厉呵一声:“太后娘娘驾临还不速速开门。”   然而朱红色的大门毫无动静,安静的好像里面根本没有人一样。   德显太后微微眯起了眼睛,皇后警醒异常, 即使是漫长的十月怀胎里竟也没有让她找到任何一个可以下手的机会,而如今——   太后隐隐有一种感觉,这次恐怕是自己唯一能够除掉那个女人的机会了, 所以绝对不能放过——   “给哀家把门撞开。”太后冷笑地命令道。   她既然敢来,自然是带着人手的。   果然, 仅仅几分钟之中, 朱色的大门便在七八个奴才联合的撞击下被破了开来。   德显太后几乎是迫不及待的向着里面而去。   “给太后娘娘请安!”李纯意站在产房的大门口, 看着远远而来一大帮子人,藏着袖口中的一双素白小手不由紧紧的握了起来。   看这老虔婆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 就知道这是来者不善啊!   太后厌恶皇后, 自然也不会对皇后的妹子有什么好脸色。   “生了吗?”她一边冷冷的问道,一边大步朝着产房中走去。   然而,李纯意却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 反而张开双手, 做出了拦路的姿势:“产房血腥污秽, 太后娘娘还是留在外面等待好消息吧!”   德显太后闻言抬起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李纯意, 半晌后冷冷地说道:“你敢拦哀家?”   “我是为了太后好。”李纯意静静地看着她, 静静地说道:“皇后娘娘正在里头生产, 若是您突然进去惊扰到她怎么办?太后身为祖母, 肯定也不想自己即将出世的孙儿有什么不测吧?”   “放肆!”李纯意的话音一落, 太后身边的那个心腹嬷嬷就开口大骂道:“谁给的你的胆子竟敢讥讽太后。如今陛下不在宫中,又临皇后生产,正是需要太后娘娘出面主持大局的时候你拦在这里不让咱们进去, 莫不是这门后面有什么猫腻不成?”   李纯意闻言沉默了下来,此时她的心里已然知道多说无用。   果然,见其还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德显太后立刻冷笑几声,开口说道:“来人,将此女给哀家拿下!”   话音落下,果然就有人一拥而上想要捉拿于她,然而李纯意敢站在这里,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底气。   就见此时的她也红唇微张,断呵一声:“来人,保护皇后娘娘!”   哗啦啦,有盔甲的声音在周围响起,就见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队黑甲禁军已将太后等人团团包围起来。   其中打头的那个不是别人,正是陶春花的丈夫禁军统领,冯仁。   “你们这是要造反吗?”德显太后整个人是又惊又怒,她万万没有想到李纯意居然能够调动起禁军来。   “冯仁!”太后一双厉目死死的钉在男子的身上,寒声问道:“你是铁了心的要与哀家作对?”   “微臣不敢。”冯仁抱拳一礼,沉声说道:“只是职责所在,微臣只认令牌不认人。”   李纯意闻言立刻拿出了藏在袖口中的一块黑色刻金字的令牌。   有了这个令牌,从某些方面来说,她就可以全权调动宫中所有的禁军。   德显太后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气势冲冲而来,结果却被人以这种形式扣下,如今连产房的大门都不能进得。   极至的愤怒让德显太后整个人面色铁青。   不过,别得意,哀家还有后手呢!   果不其然……就在此等当口的时候,忽地有一小黄门急匆匆的从外面跑来,他似乎一点也没看出这殿外剑拔弩张的气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张口就声嘶力竭般的叫道:“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中毒,如今已是危在旦夕了。”   什么,元庭中毒了???   李纯意瞬间脸色大变起来,而就像是怕产房里头的皇后听不见一样,忽然地太后周围的宫人们开始哭天抢地嚎啕起来,并且还特地把太子中毒,危在旦夕这几个字吼的格外巨声,这让李纯意心中那叫一个惊怒叫加,她死死的攥住拳头,而锋利的指间刺激进掌心里的疼痛也让她短暂的冷静了下来。   姐姐素来周全,算无遗策,她不可能给自己留下这么大一个漏洞的。   李纯意想到此处,微微眯起眼睛,看向了刚才那个匆匆跑来报信的小黄门。   太子的身边最得用的几个宫人,李纯意都是打过照面的,可是这一个看起来却陌生的狠……   而再看太后,此刻的老太太嘴角边上隐隐地还有一丝笑意,充满了一种志在必得之感。   这里头有诈!   李纯意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出这个念头来。   “你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太后的冷酷无比地说道:“太子都要死了,你这个做姨母的难道不亲自过去看看吗?”   “太子都要死了,您这个做祖母的都不着急,我这个做姨母的自然更不着急。”李纯意闻言先是好整以暇的笑笑而后目光利剑一般的扎向太后,不阴不阳地说道:“况且,是不是真的中毒还是两说呢!”   看来这是打定主意,绝不让开了。   那哀家就只能硬闯了。   太后打定住意,正要强行闯进去,她就不信,还真有人敢拦着自己。   然而,便在这个时候产房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容姑姑满面焦色的跑了出来。   “怎么了?”李纯意惶然问道。   “皇后娘娘听到太子出事,人受到了剧烈的惊吓,怕是要难产……”容姑姑的眼中流下了泪水:“太医让出来问问,如果是遇到不可挽回的紧要关头是保大还是保小?”   “保大!!!”   “保小!!!”   两道声嘶力竭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李纯意骤然回头,用着毫不掩饰的仇恨目光看着这个欲要不管她姐姐死活的老太婆,而后者,也同样回以强烈的目光。   “皇嗣乃国之根本,岂能伤害?”太后心中欣喜若狂,只见她唇角翘起,用着几乎难以压制的兴奋之音道:“况且皇后作为一个母亲,岂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失去生命,定然也会愿意舍弃自己而保全孩子”。   “放屁!”李纯意彻底被激怒了,她用着最美丽的面孔,说出了最恶毒的话语:“你这个假惺惺的老贱人!”要不是她故意叫破元庭“中毒”之事,姐姐岂能受惊难产?   “你,你竟敢辱骂哀家?”太后显然非常震惊,这辈子她大概是第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贱人。   “骂你又怎么样?你就是个老贱人!你自己没了男人,就看不得别人夫妻恩爱对不对?我告诉你,我姐姐和我姐夫是上辈子修来的福缘,这辈子都会相亲相爱,白头偕老!”这个时候山野文盲,杀猪世家之女那打骨子里透出的粗俗和野蛮终于爆发了!!   就见李纯意双手掐腰,在众目魁魁之下指着太后的鼻子大骂道:“你也不是先帝的元配,就是个继后罢了。你不过就是觉得我姐夫能当上皇帝是你的功劳。可你也别忘了,先帝下旨传位的时候人还没死呢,立谁不立谁终究还是先帝说的算!!”   太后简直被李纯意肆无忌惮的嚣张劲给震着了,就见其脸色发青,瞳孔睁大,胸脯极具起伏,几乎是哆哆嗦嗦地吼叫道:“拿下,把这个胆敢辱骂哀家的泼妇,拿下!!”   太后身边的人闻言,果然一股脑的要来抓李纯意。   李纯意站立不动,果然下一秒,冯统领挡在了她的身前。   冯仁可是皇后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在这种时候,他能不站在李纯意这边吗?   “太后娘娘息怒。”冯仁一手搭在腰间的跨刀之上,沉声说道:“如今皇后正在生产,万事还请等娘娘生产之后再说。”   太后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然而一来,皇后前期的“扫荡”工作做的太到位,现在后宫中还肯听她派遣的,此时基本上都在身后呢,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多个人,跟人一整队的禁军肯本没法比。   二来,皇帝在这个时候离宫,于她而言的确是一件好事,但同样的皇帝也带走了几乎一半的大臣,这其中就包括了那些还愿意支持太后的人。   所以现在,【内】和【外】都严重缺乏支援的太后一下子就陷进了如此左右为难的状态中。   “哀家不会放过你的!哀家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太后死死的盯着李纯意一字一字地说道:“哀家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好怕丫!”李纯意捂着胸口,根本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在所有人的视线以及冯统领万分头疼的表情下,对着太后就是一顿狂喷:“你觉得别人都看不出来你在打什么注意?……觉得我姐姐碍眼了,觉得皇帝什么都听妻子而不听你这个恩人母后的所以心里不爽了,觉得大权旁落不能在呼风唤雨了,所以你巴不得想要除掉皇后…对不对?……哦,最好连皇帝和太子也一起干掉,然后你就可以再从宗室里随便找个孩子出来继位,这样就能继续做垂帘听政高高在上的太皇太后了!!!”   李纯意对着几乎摇摇欲坠的德显太后狠狠地啐了一口:“老贱人,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第47章 0047 燃宫【二】   被无尽的爱骄纵长大的孩子, 大概骨子里真的有那么点无法无天吧!   反正此时的禁军统领冯仁就觉得自己胆战心惊,并且脑袋嗡嗡作响。   皇后的妹妹和妻子是很好的朋友,这一点, 冯仁一直都知道并且也是乐见其成的,在妻子的嘴巴里,李纯意的形象从来都是人美心善好似仙女一样的人物, 但今天,冯仁觉得皇后的妹妹长相的确绝美, 心地善不善良则是待定, 但胆子却绝对是惊人的大!!!   太后啊!   那可是太后啊!   是本朝最尊贵的女人。   可她就这么被在众目睽睽下给人指着鼻子骂了。   先是一口一口老贱人, 然后又是一顿噼里啪啦的诛心之言,冯仁觉得自己要是太后, 此刻也是要发疯的!   李纯意和太后双目圆睁, 互相飙着冷刀子,气氛不知不觉地就这么僵在了这里。   如此,时间一点点的向前走去,在气氛越来越凝重, 双方的脸色也越来越差的时候, 一声婴儿的啼哭之声骤然在产房中响了起来。   太后的眼神在这一刻猛然亮起, 孩子既然平安生下来了, 是不是说明皇后她——   “姐姐!”果然, 李纯意的双眼猛然一红, 脸上也露出了惊慌失措般的表情。   她再也顾不上太后这个老虔婆, 迈着发软的双腿, 跌跌撞撞地就向着里头飞奔而去。   太后见状脸色一正,提起脚步也追了过去。   这一次,冯仁没有拦着, 不过他也只是放了太后还有一直搀着她的心腹嬷嬷过去,其余之人还是原地不动的被扣了下来。   李纯意和太后几乎是前后脚冲进的产房,此时的这里是一屋子的血腥之气。   容姑姑,俞娘子,稳婆,还有太医全都在。   “姐!!”李纯意看着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皇后,心里简直吓的要死。   “姑娘先别哭,皇后娘娘暂时无碍。”突然地一道声音把李纯意从地狱中给拉了回来。   说话的人是俞娘子,就见她满头大汗,脸上有着止不住的后怕之色。   “什么意思?”李纯意惶急地问道。   俞娘子就大致解释了一下,说是太医下针下的快,皇后娘娘的血崩之状暂时是止住了,只不过还没过危险期现在需要好好观察云云。   所以说,是母子平安吗?   李纯意听到这里,骤然就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而同样的话听在随后赶来的太后耳里却带来了截然不同的情绪,太后显然是无比失望的,这种失望甚至让她连脸上佯装的表情都维持不住了。   “娘娘!”身边搀着她的心腹嬷嬷紧紧攥了其臂肘一下,并同时向某个方向轻轻使了个眼色。   太后感觉到了之后,这才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暂时憋住了那满腔激愤的心情。   “皇后生的是什么,抱过来给哀家看看!”太后的话语一落,李纯意瞬间就望了过去。   只见下一刻,容姑姑亲自抱着只银红色如意花卉厚绸锦被的包裹脚步轻缓地向太后走去,然后停在了其面前半步之外的位置,抬起手轻轻的挑开了包裹的一角,露出了里面一个红彤彤皱巴巴的小婴孩儿。   “二皇子给太后娘娘请安了!”容姑姑抱着孩子微微附身敛眉说道。   竟真的是个儿子!!!   望着包裹中那初生的小人儿,太后的脸上有着难以言喻的复杂之色。   她知道,有了这个孩子后,无论前朝还是后宫,李氏的皇后之位将不会再被任何人动摇。   想到这里,太后的视线情不自禁地又放在了不远处的皇后身上……   就这么睡下去吧,她内心深处无不恶意的想着:最好永远都别再醒来!   留下了一声不轻不重的冷哼,太后甩袖离去。   她一走,李纯意拎在半空中的心脏也终于落进了肚子里。   “快!”她对着身边的下人急声道:“快去太子那里看看!”   尽管觉得是太后是在撒谎诈她,但是不真正确定一下,李纯意的心里终究是不安的。   一刻钟后,有下人回来禀告,说是太子安然无恙。   “如同往常那般在弘德殿读书……”回禀的下人说道:“您的丈夫郎侍读一直守在太子殿下的身边……殿下他已经知道皇后娘娘平安生产之事,殿下想要过来探望……不过被郎侍读拦了下来……”   皇后现在的状况实在是不宜见人,更不宜被打扰。   那个老虔婆,果然是骗我的!!!   李纯意在放心之余,人也是相当愤怒的。   她就是想要让姐姐出事,就是想要让姐姐直接死在生产中……   才不会合你心意呢!!   李纯意冷冷的想着:等着吧,这事绝对没完。   皇后娘娘产下二皇子,但因为难产的关系,暂时进入昏迷状态的事情在短短的一个下午的时间里就已经完全传扬了出去,而李纯意则是一方面让人快马加鞭的给皇帝姐夫去信,一方面寸步不离的守在皇后的凤床前,时间就这样一点一点的过去,不知不觉的,外面的天色就变得完全漆黑了下去。   寿康宫——   太后跪坐在草青色的蒲团上,她的前面是一座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金身,太后原先是没有什么宗教信仰的但自从先皇故去,她的权利也逐渐被人蚕食后,突然有一天就请了尊菩萨像回来,并且日日都会虔诚祷告信奉。   嘎吱一声门响有人走了进来。   太后刷地一下就睁开眼睛,神情不宁的问道:“怎么样,有消息了吗?”   心腹嬷嬷摇头,低声道:“凤仪宫那边安安静静的,什么都动静都没有。”   太后听了这话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及其失望的表情。   毫无疑问,此时此刻,她最想要听到的肯定是有人跑过来告诉她皇后身死的消息。   “无论如何,在皇帝赶回来之前,一定要动手。”太后深吸一口气,虽然跪在普菩萨身前然而脸上的表情却是无比的怨毒的,她说:“你今天也看到了吧,区区一个皇后之妹,就敢指着哀家的鼻子肆意辱骂,这宫中已然没了哀家的存身之处。”   “李氏该死。”心腹嬷嬷定声道:“奴才已经将今天她是如何辱骂太后一事散播了出去,想必很快地,就会有朝臣站出来为太后主持公道。”   无论如何,当众骂太后是贱人,这个把柄李纯意算是落下了,而且绝对是没有好果子吃的!!太后闻言果然冷笑一声,不过她没忘了问一句:“太子那边的首尾都处理干净了吗?”   “是!”嬷嬷点点头:“人已经上吊自尽了,绝对查无可查,只可惜今儿那盘白玉方糕到底没进到太子的嘴巴里,否则的话,即便今日除不掉皇后,但折了她一个儿子也是好的。”   “哀家不信,她能一直这么幸运。”太后冷笑一声缓缓起身,那嬷嬷见状连忙走过去扶起了她。   太后坐在了一旁的绒覃上,嬷嬷亲自为其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   “悔只悔在哀家当初不该轻言轻信。”太后长叹一声:“都怨哥哥一意的在哀家面前说岭南王的好话,什么性子软,好操控,在京中毫无根基万事只能听哀家的,哼……如今倒好,他哪里听哀家的,他是完全听皇后的!哀家真是觉得对不住朝廷,对不住先帝,竟叫那女人迷惑圣心把持了朝政,再这样下去,这个大业可能就不姓楚而姓李了!!!”   太后说到这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的关系,她突然感到眼前有些眩晕,身子也开始软软的没什么力气。   “太后娘娘说的是!”暂时还未发现自家主子有什么不对劲儿之处的嬷嬷跟着劝慰道:“可这事也着时怨不到娘娘,毕竟当年瑞王死的太突然,先帝尚在人世的成年皇子本就了了,除了当时的岭南王外,好像也没什么太好的选择了。”   “不!其实是有的。”太后摇摇头,试图甩掉眼前的双层影像,她说道:“别忘了,瑞王还有一个孩子!”只不过当时那个孩子才刚出生没多久,太小了,先帝还没有糊涂到让一个婴孩做皇帝。   “方锦。”太后的身子突地摇晃了一下,她有些惊愕地说道:“哀家怎么忽然感到全身都没什么劲了呢!”   刚刚说完这句话的太后,整个人忽地向旁边倒去。   这可吓坏了身旁的嬷嬷:“太后、太后、您这是怎么了?”   太后被她揽在怀里,她骤然发现此时的自己已经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茶!”太后惊恐的睁大了自己的双眼:“刚刚喝的茶有问题。”   有人要行刺太后?方锦吓的立刻大叫道:“来人啊,来人啊,快来人啊!!!”   然而整个寿康宫全都安安静静的,竟没有任何一个人出现。   太后和方锦的脸色这下子算是彻底变了,她们心里隐隐约约的知道这怕是要出什么事啊!   “娘娘别怕,奴、奴婢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定然会保护您的。”   “呵……倒是条忠心耿耿的老狗。”突地,一道声音在门口处响起,有人悄然走了进来。   “你是谁?”太后和方锦死死的看着来人。   但见此人披着一件厚实的黑色斗篷,一副神神秘秘不敢见人的鬼祟模样。   “母后不是一直都在等待我的消息吗?”来人自然而然抬起头来,烛光下,那张令太后日夜都锥心刺骨寝食难安的脸蛋露了出来,女人轻轻笑着说道:“现在,我来了。” 第48章 0048 燃宫【三】   不!可!能!   太后豁然睁大双目, 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女人。   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她现在不是应该陷入昏迷状态,并且挣扎在生死关头吗?为什么还能好端端的出现在哀家的面前?   “皇、皇后娘娘?”方锦显然也懵逼了。   没错!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就是皇后,但见面前的她虽然也是一副面色苍白, 气息衰败的样子,但离“垂死挣扎”之类的显然还有着极远的距离。   “你,你根本没有难产?”一个念头迅速的浮上那主仆二人的心头, 太后满脸震惊的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到底想干什么?哀家刚刚喝的茶是不是你让人动的手脚。”   面对着太后一连串的急促提问, 皇后则表现的及其淡然, 她甚至搬了把椅子坐下, 然后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地上的二人许久没有说话,此间的气氛简直安静极了, 不过不是那种让人舒服的安静而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安静。   “你说话啊, 你为什么不说话?”太后浑身无力的躺在方锦的怀里,但她看着皇后的目光却充满了刺骨的冰寒:“怎么,堂堂皇后敢做不敢认吗?”   皇后轻轻一叹,随即她淡漠地开口道:“太让人讨厌了!”   太后闻言一愣, 随即勃然变色:“你敢说哀家讨厌?”   “难道不是吗?”皇后略微歪了歪头, 一副你这个人还真是没有自知之明的模样啊:“没完没了的找茬, 无时无刻不想要秀出自己的存在感, 仗着是长辈就对别人指手画脚, 甚至为了一己私利几次三番的出手暗害, 你做的这些事情, 真当别人什么都不知道吗?”   太后闻得这些话, 脸上的表情果然变得难堪起来,而一直抱着她的方锦此时却大着胆子强行分辨道:“皇后娘娘!还请您注意自己的说辞,太后到底是您的长辈, 陛下的嫡亲母亲,岂能被你红口白牙平白污蔑!”   皇后看了她一眼,之后便好整以暇的问道:“暗地里培养漂亮女人,一次次的给她们创造条件去勾引皇上。买通凤仪宫的宫女在每日燃烧的香炉中下可使人神思昏聩的慢.性.毒.药,那年宫中起了豆疫,你们还特地往送了一床做过手脚的锦被过来,以及今日,在我产子这样紧要的关头也没忘了给太子送上一盘有毒的糕点,你们做的这些事情,究竟是我红口白牙,还是尔等丧心病狂呢?”   原来皇后竟然什么都知道!!!   太后也好,方锦也罢,主仆两个此时都开始感到胆寒起来。   好一个如此隐忍的皇后,明明什么都知道,可就是不发作,她在等什么?   自然是在等待一个可以一劳永逸的时机啊。   “误会,皇后娘娘,这里面绝对有误会。”形势比人强,方锦不愧是宫廷里面的老嬷嬷了,一见事情不好立刻就打起了感情牌:“皇后娘娘,您不看僧面看佛面,当初陛下能够登基,太后也是出了大力的,若没有她在先帝面前不停的为陛下美言,如今坐上龙椅的还不定是谁呢?”   孝道。   恩情。   反反复复、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的被提及。   她们不嫌说的腻,自己听得都觉得耳朵要起茧子了。   皇后淡漠的目光在内殿里轻轻的,漫无目的的滑动着,然后她开口了:“白玉翡翠观音像……”   在太后主仆两个莫名的视线中,皇后轻轻笑着说道:“锤胎錾花金发塔,夜明珠、珊瑚树、金子银子铺满路……母后,您可知为了买通云阳伯,儿媳我到底花了多少钱啊?”   云阳伯,德显太后的嫡亲兄长。   “你!你你你你!!!!!”太后瞪大着一双圆圆的眼睛,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原来你、你一早就算计好了。”兄长无甚本事,却十分贪财,皇后重金收买了云阳伯,后者自然会不予余力的在太后面前为岭南王美言。   “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太后满目狰狞地说道:“又是装难产,又是给哀家下药,难不成你真的要动手杀了哀家?”   太后是绝对不相信皇后敢这么做的。   然而——   “生命应该用在有意义的事情上面。”皇后看着她静静地说道:“我不喜欢在以后的岁月里,还要看着你不停的上蹿下跳,所以太后娘娘,就请您老人家就此退场吧!”   这话是什么意思?   太后和方锦情不自禁的对视一眼,然后再下一秒后者骤然脸色大变起来,因为她听见了某种绝对不应该在此时出现的声音:“太、太后外面有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方锦的声音都在颤抖着因为她不仅听到了脚步声,还听到了木柴搬运的声音,以及什么东西泼洒出来的声音。   “哀家是太后!哀家是太后!!!”似乎是预感到了什么一样,德显太后突然变得疯狂了起来然而她现在除了一张嘴巴外,浑身上下却是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于是,这对主仆二人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皇后缓缓起身,缓缓来到一排铜雀灯架前,缓缓地伸出手云淡风轻般的往前一推,伴随着一声哗啦的巨响,屋内有火苗迅速的燃烧起来。   不!不仅仅是屋内。   很快的,屋子外面也开始窜起了熊熊大火。   “祝你们好运以及再见了。”火光下面带微笑的皇后缓缓退去。   徒留下被这惊天变故弄傻眼的主仆二人。   她是要烧死我?   她是要烧死我!   太后震惊了、傻眼了、以及恐惧了。   方锦看着不好,立刻想要抱着太后向门外冲去,然后让人绝望的是此时内殿的大门已经被人死死锁住了。   “不!!!!!!”太后无力的躺在地上,眼中却流出惊恐的泪水,她绝望的大叫道:“救命!救命!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她在宫里熬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坐上了这个位置,不能就如此轻易的死去啊,濒死的绝对恐惧深深地抓住了她的心脏。   熊熊的火焰冲天而起,很快地就席卷了整个寿康宫。   ********   听见脚步声响起的瞬间,李纯意猛然睁开双眼,然后一个鲤鱼打挺的坐了起来。   “姐,你回来了!”她向着床外看去,果然就看见了皇后娘娘。   到底是刚刚生产完毕,皇后整个人虚弱的狠,能够勉强的走出去还说了那样一段话,真的已经很不容易了。   李纯意见状忙不迭地帮她除掉身上的斗篷,并且扶着她重新躺了下去。   “我走之后,出什么事了吗?”皇后问道。   李纯意点点头嗯了一声,她的脸色十分不好,口气恨恨地说道:“真叫你猜着了,那个老虔婆果然还是不死心,你宫里那个叫果儿的刚刚揣了把剪刀悄么么的溜了进来。”   至于她想要干什么,那真是连想都不需要想的事情。   “真的是疯了!”李纯意先是叹了一口气,然后脸上又露出关心和急切交杂的表情:“姐,你刚刚出去干什么了?”   皇后闭了下眼,轻轻地说了声:“没干什么,就是去放了把火。”   李纯意闻言立刻倒抽一口冷气:“寿康宫?”   “嗯!”   “你要烧死太后?”   “看她运气吧。”皇后淡淡地说道:“运气要是够好,许还能被救出来呢。”   “可她要是被救出来,再指正你该怎么办啊?”   “她指正我什么?”皇后不屑一顾的扯了下唇角:“我可是难产后一直都在昏迷不醒呢,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她能指正我什么?”   一个昏迷不醒的人,自然不会跑去寿康宫放火了。   李纯意不说话了,她只是抬起手,挨着个的把床被的四角都给掖好了。   “别人家的女人怀孕,都是当菩萨似的恨不得供起来,你倒好,每天有看不完的奏章,处理不完的事情,操不完的心,如今刚生完孩子,却要拖着这么虚弱的身体跑出去放火……”李纯意低着头,眼睛红红的地说道:“这个劳资的鬼皇后还不如不当呢!”   皇后一听这话,就知道妹妹这是心疼自己,并且还隐隐地埋怨了一把皇帝。   但俗话说的好,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她做这些事情完全是心甘情愿的,这里面不仅仅有爱情,还有她自身的野心。   “我要是不当这个皇后,你可就嫁不成郎世轩了,这样也可以吗?”   “姐!”李纯意苦着一张小脸:“都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开玩笑了。”   皇后确实不能再开玩笑了,因为疲惫和困倦很快就找上她了,眼睛缓缓地闭上,再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皇后轻轻地说道:“你姐夫,应该快要回来了吧!”   事实上,皇帝陛下在第二天天不亮的时候就连夜赶回了京城,而等待他的是两个要命的消息。   一个是,皇后产子,但因为难产,人现在依旧昏迷不醒。   二个是,昨晚寿康宫大火,太后侥幸未死,但醒来后,精神好像不太正常了。   皇帝闻言大惊失色,然后果断的龙卷风一般的刮向了凤仪宫。 第49章 0049 愤怒的皇帝   皇帝“刮”进来的时候, 双腿都是软的,而当他看到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妻子时,嘴巴里面立刻就发出嗷——地一声惨叫, 胖胖的身体猛地一下扑在床前,二话不说就开始嚎啕大哭,当然了, 在哭的时候,他也没忘了紧握妻子冰凉的小手, 凄惨地开始嚎啕着什么:“婵啊, 你咋地了, 你别吓唬我啊,呜呜……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皇帝的确是被吓的不行, 眼泪鼻涕啥的全都下来了, 脸上的每一块脂肪都因为过于恐惧而扭曲成诡异的形状。李纯意站在旁边看着她姐夫如此伤心欲绝的样子,心里稍微有着一丝丝的心虚。   “你这样装昏迷,万一被姐夫发现了怎么办?”   “不会。”当时的皇后,用着平静的声音, 淡淡地说道:“以他的智商绝对发现不了。”   此时此刻的李纯意心里有些唏嘘的想着, 这其实跟智商不智商的根本没什么关系, 不过就是太害怕失去自己所爱之人了, 所以就乱了方寸, 根本不可能再考虑其它了。   皇帝足足哭了半个小时。   哭的一双本来就不太大的眼睛都肿成了两只桃子。   深深地悔恨浮上了他的心头, 自己就不该在这个时候离开京城的, 地宫出没出水关他什么事, 老头子死后安不安宁又有什么打紧,反正他们本来也不是什么父慈子孝的关系啊!   但是皇后就不同了。   要是、要是婵儿不在了……   想到这里,正在哭泣的皇帝心里泛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意。   内阁大臣, 郎英、甘泉、张怀英三位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皇帝跟死了娘一样的痛哭场面。   三人心里当时就咯噔一声,以为皇后真没了。   不过幸好后来得知皇后只是昏迷了过去,人没走。   “呜呜,姐夫……”郎英站在离凤床数步之外的距离,亲耳听到他的小儿媳妇用着哭哭啼啼的声音哽咽地说道:“姐姐,姐姐,她真的好惨啊!女人生产时本就危险至极,偏偏还有人故意捣乱,用太子中毒的事情来吓唬姐姐,姐姐受惊之下这才难产的!”   李纯意的这句话内涵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三位阁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泛起了不同的思绪。   大家都是人精,事情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定然是太后趁着皇帝不在京城,故意设了局,想要让皇后死在难产之中。   这手法也太下作,太粗糙,最关键的是:居然还失败了!   李纯意的一番话就是颗炸.药般瞬间点燃了皇帝陛下心中炽热的怒火,就见他胖胖地身体从地上猛地蹦了起来,然后用着震怒的语气大吼道:“是谁,是谁要害皇后?”   李纯意立刻揉着双眼哭泣道:“还能是谁,就是太后啊!”   “郎少夫人。”她这句话刚刚说出来,皇帝姐夫还没说什么呢,那边的甘泉却猛地跳出来强行分辨道:“话可不能乱说,你有什么证据,指正是太后有意谋害。依我看,这不过就是一场意外罢了毕竟如同你之所言,女人产子那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的事情,发生任何意外都不足为奇,再说皇后现在毕竟还尚属安然,反倒是太后,昨夜宫中莫名失火,听说整个寿康宫都被烧成了一片废墟,陛下身为国主乃天下人之表率,难道这个时候不应该赶紧去看望太后,以尽孝道吗?”   我看她奶奶个爪儿!   甘泉的话和妻妹的话,用脚指头想也能知道,皇帝会相信哪个。   “你闭嘴!!!”从来都是和气的要死的皇帝,第一次在所有人面前展露出自己暴怒的一面:“皇后现在这个样子,叫安然吗?啊?你给朕说说,这叫安然无恙吗?寿康宫失火……呵呵……那是上天的报应,恨只恨老天爷怎么不一把火直接烧死那个老女人。我告诉你,还有你们……最后祈祷我娘子能平安度过这一关,否则的话——”皇帝红肿的眼睛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即便她侥幸未死朕也会要她死!”   “皇上!!”三位相国哗啦啦的全都跪在了地上。   郎英沉声说道:“陛下接连听闻噩耗,心神自然有些匮乱,所言之语,臣等必不会放在心上。陛下与皇后夫妻情深,既然皇后娘娘尚未脱离危险,不如陛下就留在这里陪伴,至于太后那边就先交给老臣来处理吧!”   皇帝闻言死死的看了郎英一眼,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最后大手一挥狠声道:“全都给朕出去!”   三位阁老缓缓起身,果然依次退下。   说到底,太后毕竟不是亲妈。   况且皇后还是让太后给害成这样的。   没直接冲上去直接灭了丫老太太就已经算皇帝克制了,再在这个关头刺激他,绝不是一个什么好的选择。   身为执宰,郎英自然说到做到,出了凤仪宫的大门直接就去了永福宫。   甘泉看了他一眼,眼神里犹豫了下,也不知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最后终究是没有选择跟过去。而另一个阁老张怀英却是早就已经离开了这里,显然一心为公的他,并不想参合皇家的这些烂事里头。   因为寿康宫已经全部被烧毁的关系,德显太后不得不被移到永福宫这边,郎英通报了之后便大步走进了内殿,并不意外的是,他在这里看见了定襄公主。   此刻的这位天之娇女正扑在床头失声痛哭,郎英眉头一皱,双目立刻朝着帐中看去,然后下一秒,这位相爷的心里猛地一震,太后虽然侥幸没有被当场烧死,但很显然,在一场能把整个寿康宫都烧掉的大火里即便她被成功救出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半个身子,脸上,以及裸露出来的皮肤全都是密密麻麻的水泡,有些水泡里面还在汨汨地流淌着浑浊的浓水,这幅凄惨的样子,哪里还是过去那个总是高高在上雍容华贵的太后?   可怖!   实在是太可怖了!   “郎相!郎相!你要为我母后做主啊!”定襄公主双目赤红,看见郎英后张嘴便是狠声控诉道:“寿康宫的这场火,来的实在是太蹊跷,根本不像是天灾!”   郎英闻言不动神色地看了其一眼,沉声道:“依公主的意思是人为?”   “不错!”此时此刻的定襄公主显然已经被愤怒的情绪给淹没了头脑,当下想也不想地就大声控诉道:“母后刚刚有醒过来,她亲口告诉我,是皇后放的火,是皇后要杀了她。”   郎英闻言先是微微皱起了眉头,而后又有些悲伤地叹息道:“都说太后受惊过度有些失了心神,如今一听公主所言,果不是如此啊!”   定襄公主咬牙问道:“郎相是不相信本宫说的话?”   “皇后娘娘至今还在凤仪宫昏迷未醒。”郎英道:“她这样的状态如何能去寿康宫放火啊?”   定襄公主被这一番话怼的是哑口无言。   “本宫虽然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但是母后不会骗我,一定是皇后对她下的手。”这世上哪有平白无故起火的,定然是人为,是故意。   眼见定襄一副满心狂怨,绝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郎英开口了——   “殿下,请听老臣一句劝。”他沉声说道:“皇上现在因为皇后娘娘之事,已是处在情绪失控的边缘,您若是在这个时候一头撞上去,绝对没有什么好果子可以吃啊。”   定襄公主闻言脸上不禁涌起一抹恨意,只听其惨声道:“这还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怎么,现在看母后不中用了,所以就能不管她的死活了?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别人迫害成这样了?郎相国啊,你的忠义呢?你的气节呢?现在就全都不见了吗?”   “殿下。”郎英微微垂下眼皮,淡淡地说道:“您,失态了。”   傍晚,郎英归府后,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郎世轩叫去了书房。   父子两个喝了盏茶,下了会儿棋,然后郎英就对他说道:“珊珊的亲事已经定了下来,你大伯母近期会回老家一趟,为其送嫁,到时候就让纯意陪她一块回去吧!”   朗世轩听了这话眉头微微一皱,看起来不是很乐意的样子。   其实他心里也知道,纯意这次在宫里可是惹出了不少的麻烦,别的先不讲,单是她在众目魁魁之下辱骂太后的事情,就足够受人非议的,所以这个时候还是离开京城躲躲风头才是上策。   瞧你那个依依不舍的劲儿!真是没有出息!!   郎英在心里面默默地叹息一声:话说这对姓李的姐妹,在拿捏男人方面那真是一个比一个厉害,区别只在于姐姐靠的是智慧和手腕,而妹妹靠的是美色和……美色?   “我今天去看过太后了。”在郎世轩迟疑的目光中,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伤的很重,怕是很难撑下来了。”烧伤是最痛苦也最难于愈合的一种伤势。   以太后的岁数和身体素质,真的是很难了。   果然,听了这话的郎世轩当下再无一丝一毫的迟疑,直接点头道:“好!等纯儿从宫里一出来立刻就让她们动身启程。” 第50章 0050 暂别了,京城。   大概也是知道自己再继续“装”下去, 恐怕丈夫就会短命三年,所以在几个时辰之后,凤仪宫内就传来好了消息, 皇后娘娘平安的苏醒了过来。   “呜、呜、呜呜呜呜……”看着睁开眼睛的老婆,皇帝又开始哭了起来,而好不容易终于被允许过来看望母后的太子殿下也一个没有忍住, 瞬间红了眼眶。   李纯意捏着一张粉底小黄花的帕子站在不远处轻轻的抹着自己的眼角,努力的想要表达出高兴而不是心虚的情绪。   总而言之, 皇后平安, 二皇子也平安。   对了, 说起孩子……   李纯意轻咳了一声,而后悄悄的让宫女下去通传。   果然没过一会儿, 容姑姑就亲自抱着新出生的小宝宝过来了。   “姐夫, 庭哥儿,你们快过来看看啊!”李纯意微笑着对他们说道。   这就是差点要了我老婆命的臭小子?长得怎么这么丑!   这就是我注定要照顾一生的蠢弟弟?看起来有点可爱的样子。   皇帝抽了下鼻子,终于止住了他小溪一样往下流淌的泪水,颤颤悠悠地从容姑姑手里接过了宝宝。   “姐夫, 你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啊?”李纯意好奇地问道。   很显然, 关于这件事情皇帝的心中早有腹稿, 于是他想都不想地便回答道:“叫元锦, 楚元锦。   元锦吗?   听起来挺顺耳的, 应该是个不错的名字吧。   既然皇后已经醒了, 李纯意也就没有必要再留在宫里了, 于是当天晚上她就上了马车, 趁着夜色离开了皇宫。   回了家,见到了郎世轩。   李纯意嘤嘤嘤地就扑过去,撒娇的叫着相公。   之所以会这般矫情, 多日不见的思念是一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她心里也知道自个这次又闯了大祸。   说起来也是挺惭愧。   她这就属于典型的犯了改,改了犯,犯了再改,改完了再犯,非常的没脸没皮。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郎世轩这一次居然一点说教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表情温柔,言语关切甚至在这个晚上久违的火辣缠绵中,都展现出一种别样的柔情。   我相公怎么这样好呢!   善解人意!实在是太善解人意了!!   这样想着的李纯意在第二天早上被人强行推醒的时候,就被扔下了一个晴天霹雳。   “回老家????”她像傻子似的睁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的问道:“我,吗?”   郎世轩点点头,然后波澜不惊地说道:“行李还有随行的下人们都已经安排好了,你也快收拾收拾,争取在正午前出发。”   “为什么丫。”李纯意顿时哭丧了整张小脸,无比哀求地说道:“怎么这样突然,相公,我可不可以不去啊!”   昨天晚上刚刚被评价为善解人意的男人,此时却骤然转变画风,变得及其的郎心似铁起来。   “不行。”他淡淡地说道:“必须走。”   李纯意闻言立刻火速掉起金豆子,哭哭啼啼地问道:“就我一个人吗?要去多久啊,呜呜……相公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嘴炮一时爽,发配火葬场。   “父亲已经委托了大伯母与你同去。”郎世轩看着已经完全哭成包子的妻子,心里不禁闪过一丝莞尔来,他情不自禁的安慰道:“也别太难过,这一来一回也就半年左右,很快就会过去的。”   什么半年???   李纯意吧唧一下倒在了被褥里,然后再哭起来时,那声音就显得有诚意多了。   虽然心里那是万万万万般的不情愿,但是没有办法,李纯意还是连人带包袱的被塞上了马车。   尤为可气的是贤儿那个小混蛋,一点都不知道留恋母亲,反而在李纯意的泪眼滂沱中挥了挥肉乎乎的小手,笑嘻嘻地说了两个字:“拜拜!”   我拜你个大头鬼啊,没用的臭丫头,我生你还不如生个棒槌。心里赌气,李纯意绷着脸上了马车,直到两府的车队开始缓缓离去,她都忍着没有把脑袋伸出去。   “夫人,二爷一直站在那里看着你呢!”随行服侍的穗儿小心翼翼地问道:“您真的不再看他一眼吗?”   “他都不要我了。”李纯意红着眼睛恨声说道:“半年啊,半年啊,呜呜……他可真是舍得啊!”   穗儿看着又要开始呜呜的主子,赶忙闭上了自己的嘴巴,可是不敢再招惹她了。   李纯意在车上哭了一会儿,然后就不哭了,因为业大嫂子过来了。   “就知道你肯定在难过。”她啧啧了两声,然后摇头失笑道:“别哭了,就当出去玩一圈散散心呗。”   李纯意闻言脸上立刻就出现了不好意思的表情,她面颊通红,讷讷地说了句:“让嫂子见笑了。”   这一次回宛平老家的主子一共有三个,分别是大伯母温氏,业大嫂子,以及李纯意自己。   而回去的主要目的,一个是祭拜祖先,二个就是郎珊珊的婚事。   没错!郎珊珊要成亲了。   那个昔日里因为落水事件而名声有损,从而不得不远离京城的姑娘,终于要出嫁了。   “听说是个商户?”李纯意问道。   业大嫂子点了点头。   “那家人姓岳,再咱们宛平老家可是很有名望的大商户,家里金银成山,嫁进去一辈子都有享不完的富贵。”听起来好像还不错,不过……   “珊姐儿愿意吗?”李纯意好奇地问道:“我记得她心气很高的!”   再有钱也是商户,而郎珊珊却是官家小姐,更不用说人还有一个当朝执宰的伯父,以及身份贵重的嫂子(李纯意自己)。   这门亲事不说是齐大非偶,那也绝对是对方高攀了。   业大嫂子闻言便笑着说道:“岳家虽是商户,不过那后生却是个秀才,身上也算是有功名的了,只是好像没有继续往科举方面发展的意思,以后也应该是继续经营祖业,至于珊姐儿……咱们议亲的时候,已经把珊姐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都跟对方说了,人家非但没有嫌弃,反而很是同情,母亲知道了后就觉得那家人很是通情达理,而且珊姐儿自己也是愿意的。“   那姓岳的长得一定不太差。   李纯意在心里暗暗地嘀咕了这一句。   如此,一路舟车劳顿,翻山越岭,终于在十几日之后,郎府的车队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老家宛平。   不过隅中,宛平县的城门口却已经站了不少人,有管事,有嬷嬷,有小厮,有丫鬟,个个拉伸着脖子一副焦急等待的模样。   终于,当看见挂着【郎】字的车队缓缓靠近的时候,一浓眉大眼,面庞红亮,看着就身体倍棒儿的小伙子率先迎了过来。   李纯意没有下车,而是安安静静的等着,就这么地马车在短暂的停留后复又向前行去,大约过了两刻钟左右,马蹄声一停,李纯意就知道这是终于到了。   穗儿率先推开了车门,李纯意在丫鬟们的搀扶下仪态万千的从车中走下。   没错!为了这个初次亮相,她也算是精心装扮过一回,毕竟在场的都是夫家的亲戚,她可不想被小看了。   然而实际上,李纯意完全就是多虑了。   不要说是在场的这些夫家亲戚,就算是整个宛平县又有哪一个敢小瞧皇后的妹妹。   特别是,她又长得那般美丽的情况下。   众人就那么屏息静气的看着,在满场的鸦雀无声中,李纯意平静的跨进了写着“郎府”二字的大门槛。   李纯意的爹是杀猪的,她爷爷也是杀猪的,据说她祖爷爷干的也是这个行当,而与她们老李家类似,人郎家从三辈分往上就都是读书人,只不过到了郎英这一辈,咯嘣一下,祖坟冒青烟先是兄长郎章中了同进士,然后没过两年,郎英自己中了个二甲头名,后来更是官运亨通一路扶摇直上,终至当场执宰。   所以郎家在宛平县,算是一等一的门户,枝繁叶茂下,自然有着许多的族人。   远的先不论,最近的却是郎英堂兄弟那一房。   果不如此,当李纯意随着温氏行到里处时,就见一排穿的光鲜亮丽,岁数不一的女眷,正恭恭敬敬的等待着“打两个月前就接到你要回来的书信,不想却拖拖拉拉直到现在才见着你的人!”当头一个上了岁数的妇人,在两个媳妇子的搀扶下,笑呵呵后地走了过来并且亲热的拉住了温氏的手掌。   站在李纯意身边的业大嫂子,立刻小声地对着她耳语道:“这是堂婶。”   “都是老胳膊老腿儿了,行动自然慢了些,可不必当年了。”温氏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看得出来她是真心有些高兴的:“弟妹身体可好?”   “好好好!都好。”两人在那里亲热了说了几句话,随后,温氏又笑呵呵地对其说道:“世业的媳妇你是见过的,她,你却是头一回见吧……这是轩哥儿的媳妇,姓李,闺名唤做纯意。”   林婶娘闻言双目立刻一亮,同时大赞道:“其实我刚才就想说来着,这究竟是哪家来的仙子啊,当真是美丽非凡,绝非人间俗物,没想到却是咱们轩哥儿的媳妇,哈哈哈……好,好啊!”   经常被人嘀咕说是狐狸精的而不是小仙子李纯意:“…………”   美滋滋。   这位大婶,您老可真是慧眼识珠嘞! 第51章 0051 意外怀孕怎么办?   众人见面, 自然是要好生介绍一番。如今,留在老家的郎世族人,以堂叔郎安为首, 他的妻子林氏也就是刚刚夸李纯意小仙女的那位婶婶,两人育有两子两女,如今四个孩子都已成婚。   林婶婶指着左右扶着自己的两位女子, 笑着说道:“这是你的两位堂嫂,许芸娘和张巧慧。”   李纯意微笑, 而后轻轻行了一个礼, 口称:“见过嫂嫂。”   “不敢, 不敢。”两人可是深知李纯意的身份,连忙还个更大的礼。   其中许芸娘的胆子能稍微大一些, 性子也更加爽朗一些, 于是她忍不住抬起头,细看了李纯意两眼,目光中露出毫不掩饰的赞美之色:“轩弟妹生的真好看,如此绝色, 真是愧煞我们这一甘平庸女子了。”   李纯意一听这话, 生怕自己被“孤立”连忙谦虚地表示:“韶华易逝, 女人的外表根本不重要, 重要的还是内在啊!”   就譬如说她自己, 性格活泼, 心地善良, 上孝顺公婆, 下友爱亲邻,柔顺温婉,端庄娴雅其名声广人民群众的好评。   能说出这样话的女子, 一看是非常知书达理。丝毫不知道某人其实是闯了祸,所以才特地回来避风头的众人在心里面不约而同的想道:这大约就是所谓的美貌与智慧并存吧!郎世轩真是好福气!!!   而此时此地的人群里面,唯有一少女,明显的撇了撇嘴巴。   呸!   这草包有个屁的内在。   大门口终究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在许芸娘的提议下,众人说说笑笑的开始簇着李纯意她们往里而去,至于接下来众人是如何的见礼,如何的交谈,如何笑到脸上的腮帮子都要肿起来的过程,自然不必多做赘述。   单只说,李纯意认识的那位老熟人。   “你刚刚混在人群中,是不是在心里头骂了我?”四下无人之时,李纯意揪着郎珊珊的衣袖,哼唧唧地问道。   郎珊珊闻言有些心虚的移开双眼,她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你怎么会跟我娘一块过来?”   李纯意一双妩媚的眼睛鬼灵灵的一转,理直气壮地表示:我是特地来参加你的婚礼的啊!   “那么远的路,又是做车又是做船的,你知道我有多么辛苦吗?”她红唇微掀,满是邀功的如此说道。   郎珊珊终究还是个比较单纯的姑娘,听了这些话,脸上立刻就露出有些感动的神情。   这三年里,她出乎意料的与李纯意保持住了书信的联系。   所以,两个人的关系相比于以前,反而变得更加亲近起来,已经有些笔友的意思了。   “我又没有主动要你来。”郎珊珊咕哝了一声后,最终还是对李纯意说道:“谢谢啦。”   “不用谢。”后者小手一挥,自得道:“毕竟我是一个好嫂嫂丫。”   三年未见的两人,在经过最初的生疏后,立刻就变得热络了起来,而李纯意在说话的时候也没忘了细细观察两眼对方。但见现在的郎珊珊,个子抽挑了许多,人看着也很精神,相比于在京城时略带浮夸的骄纵此时的她看上去似乎平和了许多,性格也开朗了许多。   “乡下不比京城,但胜在空气新鲜,也有许多大城市看不到的风景,等以后有时间我带你四处逛逛。”   李纯意闻言便笑着打趣道:“你一个马上就要出嫁的新娘子,不好好关在家里绣你的嫁妆还能拉着我到处游玩?哼哼哼……果然是不务正业。”   这个家伙!!!   郎珊珊羞的满面通红,举起小拳头就要去砸她,李纯意焉能让她得逞,于是姑嫂二人迅速扯成一团,看起来当真是非常没有气质!!   李纯意所住的屋子可能是整个郎家最好的一间,不仅位置好,且里面的布置也十分的清雅舒适。   起码,李纯意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睡的还是比较踏实的。   次日天明,她懒懒地起身,不知道是不是旅途过于疲惫的关系,她这些日子总感觉身体有些虚酸酸沉沉的,反正不太舒服。   顶级的螺钿首饰盒里,穗儿取出一整套千叶攒金的牡丹首饰,光灿灿的,看着就华贵无比。   李纯意却摇摇头:“太重了。”   穗儿闻言有些意外的挑了下眉头,要知道,她们家主子平日里可是很喜欢这种华丽路线的珠宝。   今儿怎么却改了口味了?   挑了许多套头面,李纯意都不是很满意,最后干脆就簪了只羊脂白玉的灵纹簪,再配上同色的系耳坠和玉镯,便算是打理完毕了。   在自己屋子里吃了早饭后,看着时辰差不多了,李纯意方才带着几个丫鬟朝着前厅的方向走去,她到的时候,这里已经坐了不少人,有男有女,大家说说笑笑的,看起来好不热闹。   “纯儿来了,快,坐到我旁边来。”林婶娘极是热情的招呼道。   李纯意是那种非常习惯于成为众人焦点人物的类型,所以此时尽管许许多多的目光朝着她戳戳而来,但她都没有一丝半点怯场的意思,反而非常爽快的,充满了一种皇帝小姨子般的光辉气场。   林婶娘也好,其他人也罢了,显然都待她及其友好,不是这个亲切的询问,卧房住的舒适不舒适,就是那个一脸关心的问道,早饭合不合胃口。   李纯意微笑的,惧都一一答了,亲戚们这样友好,她心里其实也非常高兴呢!   “这是你二堂哥,郎世武。堂姐郎宁宁和郎臻臻,你还有一个大堂哥,不过他是云鼓书院的教书先生,手上带着学生,一时半会儿的还赶不回来。”   李纯意闻言立刻腼腆地说道:“不急呢,总有能见到的时候。”   毕竟她可是要在这里呆上半年的时间呢!   半年呢!!!   “纯意见过堂哥,见过两位堂姐。”李纯意起身,行云流水般屈膝行礼。   朗世武也就是昨儿去城外接她们的那位浓眉大眼的男子,闻言立刻涨红了面颊,连忙摆手道:“弟妹客气了,弟妹客气了。”   他这人感觉和郎世焱那头小黑熊有点微妙的相似啊,李纯意心中暗自嘀咕了一声。   至于剩下的两位堂姐,她们都是少妇的打扮,看着也都很知书达理的样子。   众人坐在一起说了会儿话,男士们也就先撤下去了,而等厅堂里只有女人们时,话题不知不觉的就转移到了郎珊珊的婚事上。   “说起来,还要多谢嫂嫂你啊。”伯母温氏拉着林婶娘的双手,满是真诚地说道:“这三年来,珊珊实在是太麻烦你们了,便是她的婚事也是如此……”   “哈哈哈,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珊珊这丫头性子好着呢,我可喜欢她了,至于婚事……说起来也是缘分呢!”   据林氏所说,大约在半年前吧,她带着府里的女眷去寺庙里烧香,不想半路上车轮陷进了泥地里,恰好那岳家后生路过又出手相助。   “他当时指定是看见珊姐儿了,虽没说什么,但没过几天,就请了县上最好的冰人来家里打听!”李纯意听到这里下意识的看了眼已经满脸通红的郎珊珊,然后再心里面默默念了一句:寺庙真是个牵姻缘的好地方啊。   当年,她姐不就是在上香的路上救了她姐夫嘛。   所以无论是男的救女的,还是女的救男的,总而言之,最后肯定会看对眼儿,最终勾搭成奸。   很显然,身为母亲的温氏也很满意这门亲事,并且想要尽快的把整个流程走完。   毕竟郎珊珊的年龄不算小了,要是没出那档子事情也早该成婚了。   如此,在李纯意她们来到了这里的半个月后,那岳家的后生就在媒人的带领下“羞羞答答”的过来下聘了。   李纯意在后头隔着架紫檀牙雕的海棠刺绣屏风向着外头瞄了一眼。   果然,就看见了一个高高瘦瘦,白白净净的男生。长得不错,挺眉清目秀的,属于那种没什么攻击性,极容易获得中年以上妇女好感的类型。   “呵……我就知道……”四下无人之时,李纯意面露嘲讽毫不客气地对着郎珊珊说道:“你指定就是看上他的脸了!”   郎珊珊闻言瞬间满面通红,可是在这个可恶的嫂嫂面前,她也不想失去自己的威风,于是不得不强撑着说道:“哪个女人愿意嫁给一个丑八怪啊,就算我觉得他长得稍微好看一些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毕竟……他不仅长得好,声音也很温柔,待人又和气……”   “呕——”李纯意忽地面色一变,忍不住微微弯下腰肢,脸上也露出痛苦的表情。   郎珊珊见状整个人瞬间就炸毛了。   好啊,自己不过就是夸夸未来的相公罢了,怎么就让你这么恶心了,没有这么欺负人的!!   “不。不是。”李纯意捂着胸口,想要张嘴说些什么,然而话没出来,一口酸水却倒是吐了出来。   郎珊珊:“………”。   小姑娘气疯了,她万万没想到,李纯意居然真的被恶心吐了。   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第52章 0052 二宝来啦!   事实上, 郎珊珊还真就是冤枉她了!   当李纯意被紧急请来的大夫,用着十分高兴的语气说出:恭喜这位夫人,您有喜了的时候所有人都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特别是伯母温氏和业大嫂子, 要是早知道李纯意有喜,她们也不可能带着一个孕妇舟车劳顿的跑到这边来啊,这是孩子没出事, 万一真的要是在半道上没了,那结果谁能承担得了啊。   大伙震惊。   李纯意其实也震惊, 不过在震惊之余她也没忘了掐指头算上一算, 嗯, 这么算起来,莫不是离开那晚有的?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李纯意顿时精神一震, 脸上同时浮现出了“冷酷与嚣张”相互交杂的畅快笑容。   半年?   不!   我要十月怀胎, 我要生完孩子,坐完月子,最好等到孩子都学会走路,甚至连四书五经都倒背如流的时候, 才!回!去!   “你这孩子, 怎么这样粗心大意!”伯母温氏那是一脸的后怕。   郎家东府这边可是还没有男嗣呢。温氏知道, 郎英嘴上不说, 其实心里面是非常期盼能有一个孙子的。   “对不起。”李纯意一副我错了, 我给你们添麻烦了的表情, 小声道:“我不是故意隐瞒的, 也是刚刚才知道的嘛!”   “好了, 好了,这毕竟是大喜的事情!”一旁的林婶娘立刻笑着打起了圆场:“说起来,轩哥媳妇有了身孕, 珊珊也要嫁人了,这可是正正经经的双喜临门嘞!”   众人一听这话也觉得甚是,于是不约而同的轻笑出声,反倒是作为当事人的李纯意和朗珊珊双双对视了一眼,脸上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羞涩的神情。   李纯意怀孕,这样的大事肯定是要去信告诉家里的,温氏便把这件任务交给了业大嫂子,由后者亲自提笔,原原本本地把事情说了个明白。于是,完全可以预见,当郎世轩接到这封信的时候心里面该是如何的震惊,当然又或者说是如何的惊喜了。   “你说什么?”书房里,郎英一口热茶喷出来,顿时呛的好一顿咳嗽:“你、你媳妇怀、咳咳咳咳……怀上了?”   郎世轩点头,脸上的表情无疑满是雀跃。   老实说,他也很意外。   没想到临行前的一夜缠绵,就这么中标了,要知道自从贤儿出生后,妻子的肚子就再也没有过动静,如今却是终于又有了。   “好!太好了!”冷静淡定如郎英此时也忍不住拍起了巴掌,同时他也没忘了嘴角含笑地对儿子嘱咐道:“别忘了给宫里也捎个信。”   朗世轩闻言却道:“还是再等等吧,现在陛下和皇后正忙着太后的丧事呢!”   没错!就在两天前,德显太后因为过重的伤势,终究还是撒手人寰了,而且听说她死的时候极不安宁,大概是被那场大火刺激到的缘故吧,太后变得十分疯癫,再最后的一段时间里,甚至连她的亲生女儿定襄公主都不认得了。   郎英敛眉,沉吟了片刻,终究是点了点头。   以最快的速度把李纯意送出京城,不得不说着实在是一步好棋,要知道,现在整个京城里的人都听说李纯意曾经当面骂过太后什么了,御史言官们弹劾她的折子,可是像十二月的大雪一样又绵又密呢。   “你那媳妇什么都好。”郎英最后叹了一口气,摇头道:“就是太能惹祸了。”   郎世轩听后却是莞尔一笑,心想:纯儿的确是稍微“调皮”了那么一点点。   “对了,云阳伯那边依旧闹的很厉害吧?”   郎英点点头:“他对太后的死因心存疑虑。”   云阳伯没什么本事,一辈子靠的都是太后这个妹妹,如今骤然失去了她,就等于失去了自己所有的荣华富贵,焉能不急。   “寿康宫大火一事,官家早有定论,乃一宫人私自烧纸祭拜父母,从而意外引来大火所至。”郎英捋了捋自己的胡须,没什么表情的说道:“云阳伯如果还是这样不依不饶,怕是没有什么好果子吃啊。”   郎世轩闻言淡淡一笑:“张相公最近开始在严抓官场贪腐,您说,云阳伯能逃的过去吗?”   父子二人双双对视一眼,而后各自轻笑一声。   纵然对于皇后还是有些心存疑虑,但身为宰相的郎英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国家正在慢慢的向着一个好的方向在改变,皇后她勤政、节俭、手腕高超。纵是一届女流之辈,可是心胸却意外的开阔,对于臣子们是从谏如流,纵然后者偶有冒犯却也从不介怀。而且还相当的有识人之明,这几年来,但凡是她提拔上来了的人,基本上都干的很不错。   除此之外,她还尊重儒家,重视科举,鼓励农桑,降低赋税、扶持手工业者,鼓励当地发展经济。于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大家发现国库里的银子开始变多,臣子们的俸禄开始上调就连最底层的士兵们……听说,皇后最近已经开始逐渐给他们更新了武器和盔甲,连当兵的待遇都往上翻了两翻。   惊人的魄力,超前的眼光,高超的手腕,以及对于百姓们的体恤和强烈的想要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好的意志,这些在不知不觉间感染了许多人。哪怕是老成如郎英,如今都有一种,只要皇后不公然篡位,国家交给她来领导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种感觉。   说到这里,郎英忍不住对着儿子吐槽了一句:“同是姐妹,个性怎么就相差那么多!”   多到都让人怀疑,那两人难道是异父异母?   这话郎世轩就不爱听了,皇后虽好,但纯儿也不差啊!   于是他面无表情的问了一句:“如果相互调换一下,让皇后当您的儿媳妇,父亲可是愿意?”   郎英闻言整张面皮猛地抽搐了起来。   他,不愿意!!!!   罢了,狐狸和狐狸在一起有什么意思,还是和傻狍子比较相配。   你看,皇帝和皇后。   儿子和儿媳妇,过的不是也很好。   “还不去给纯意回信,好好安抚一下她。”父亲的威严,让郎英沉着脸如此说道。   朗世轩闻言轻扯了一下唇角:知道了。   李纯意怀孕的消息并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事情,于是很快地,郎家的东西两府该知道的基本上就都知道了。对此,素来冷拗的周氏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太过欢喜的表情,不过只有她身边的朱妈妈知道,夫人心里其实是高兴的,这从她搂着心爱的小孙女,开始给其讲一些友爱手足之类的故事上就能看得出来了。   至于大房的赵绘心……   不得不说,她其实根本不高兴,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人家小两口身体健康,夫妻恩爱,再有个孩子,那简直就是早晚的事情,根本不值得惊奇,所以她也只是郁闷的少吃了一顿晚饭,便撂开不想了。   反倒是隔壁的邹心雨。李纯意就是她心里的一根刺儿,这根刺的日子过的越好,她的心就越疼。   心里不顺,她免不了就想要找人出出气。   “就这么一点课文,都背了多少遍了,为什么就是记不住。”邹心雨的脸沉沉的,正在十分生气的训斥着一个孩子,而这个孩子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的亲生子,郎长越。就见那不丁点儿大的小人此时正眼泪汪汪地站在地上,看起来非常害怕和委屈的样子。   “手伸出来!”邹心雨怒吼道。   郎长越整个人哆嗦了一下,然后颤颤微微的伸出了自己小小的手心,邹心雨见状抓起桌边的一根细条竹板上去就是啪啪啪——三下。打的本就哭泣的孩子,更是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嚎啕之声。   在军营多日未曾归家的郎世焱一进屋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的脸色当时就有些不好了,连忙大步走过去,一把抱起了儿子。   “你这是干什么!”郎世焱皱着眉头,满是心疼地说道:“越儿身体本就羸弱,你怎么还打他呢?”   邹心雨哼了一声,红着眼睛道:“我自是为了他好,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这样简单的道理难道你都不懂吗?”   可孩子还没有到所谓少壮的时候吧!   跟长越几乎前后脚出生的贤姐儿还天天赖在祖母怀里甜甜撒娇呢。   怎么轮到他儿子就非得背书背书不停的背书啊。   “对!你说的那些道理我都不懂,但我却懂得什么叫做拔苗助长,也懂得什么什么叫做心疼儿子!”说完这句话后,郎世焱便抱着哭泣不已的儿子大步流星的转身离开了。   望着父子二人渐渐远去的身影,邹心雨眼眶通红,羞愤交加地狠狠跺了一下脚。   如此,仅仅几日之后,尚在老家的李纯意就接到了来自京城的家书。   别问信到的为什么这样快,问就是公器私用,人家走的是官方驿道。   “吾妻纯意见字如见面——”   整整一刻钟,李纯意将整张信纸从上至下来回看过三遍后,脸上方才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   她毕竟是一个很好哄的女孩子,当郎世轩在信上,直白的说出我很想念你时,她其实就已经不怎么生气了。   而且太后死了啊……   李纯意的心里泛起了许多连她自己可能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第53章 0053 报应   一灯如豆的房间内, 李纯意和郎珊珊并排躺在一架刻着山水如意纹的铁锈色榉木大床上。   没错!她们现在已经是可以躺在一张床上的关系了——虽然是盖着两条被子。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李纯意在这边人生地不熟,选来选去,终究还是她这个“笔友”可以说说话, 解解闷。   “嫁了人以后,这一辈子,我可能再也没有办法回到京城吧!”郎珊珊怔怔地看着雨过天青色的厚纱帐顶, 藏于黑暗中的小脸上挂满了怅然若失的表情。   能理解,我当年离开家乡的时候也是特别的舍不得, 虽然岭南很穷, 又潮湿多雨的但毕竟还是家乡啊。不过李纯意没有接话, 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郎珊珊需要的只是倾听。   果不其然, 就见她继续苦笑地说道:“你知道吗?当年刚来这边的时候, 我是日日夜夜都盼着有可以回到京城的那一天。可是我又想着,就算回去了又能怎么样呢,我的名声已经毁了,回去了也只会受人嘲笑罢了。”   “能理解。”李纯意点了点头, 不过既然郎珊珊主动提起了这个, 那么有一件事情自己倒是可以跟她说上一说了。   “谢家的那对姐妹遭报应了!”   正在唏嘘感慨着的郎珊珊顿时神情一变, 就见其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身子, 兴致勃勃地甚至连音调都提升了三倍:“她们遭什么报应了?快!!完完整整仔仔细细的给我说一遍。”   姐妹, 你五秒钟前还在感伤呢好不好, 情绪要不要转变的这么快!   李纯意在心里面默默吐槽了一遍, 然后就兴致勃勃的跟她八卦了起来。   “忠勇伯宠妾灭妻, 导致家宅不合的事情,你知道吧?”   “当然知道。”郎珊珊恨恨地说道。   当年要不是那对姐妹在船上打了起来又怎么会害她失足落水,以至落到被发配回乡的局面。   “忠勇伯在朝堂失势, 失去了官位,伯爵府的行情就开始渐渐的日落西山起来,再加上他家内宅的名声…所以当时本已经开始议亲的谢家姐妹全都停了下来。"   就这般停着停着就停没了后续。   “大概在半年前吧,我听人说谢彤的脸出了问题,说是磕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一张脸都被划花了。”李纯意的话音刚落,果然就听见了郎珊珊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这还没完呢。”李纯意双眼亮晶晶的接着道:“这事发生后,没过一个月,谢瑶也跟着出事了,说是和他们府山的一个家丁有了私情,偷人的时候,被忠勇伯府夫人当场逮个正着,现在人已经不在京城了,也不知道被送去了哪里,是不是还活着?”   郎珊珊听到这里那已经不是心有余悸而是震撼了。   想当年在定襄公主府的重阳节宴上,谢家的那对姐妹花是何等的光鲜亮丽,娇蛮可爱,如今却是一个毁容,一个失身。   当真凄惨!!   “我以前虽也听人说过,内宅的争斗不亚于朝堂,一个弄不好也是要出人命的……没想到竟真得如此凶狠……”郎珊珊一副后怕的样子,对比谢家的那对姐妹,她现在的结果已经算是好的不能再好了。   “说来说去,还是他们家大人不行啊!”李纯意一脸认真地说道:“宠妾灭妻,从根子上就烂了源头,嫡不嫡,庶不庶,兄弟姐妹间自然要斗个你死我活,所以女人找婆家,一定要睁大眼睛不能找那种家风不好的!”   不是有句古话叫做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当然了,虽然也有歹竹出好笋,但到底几率没有前者高呢。   郎珊珊听到这里先是十分受教的点点头,然后又有些稀奇的看了李纯意一眼,纳闷道:“这么说,你当年嫁给我二哥,也是仔细考察过我们郎家了?”   李纯意腼腆一笑,心想那是当然的。   别看她在郎世轩面前说什么,你长得俊,有才华,出口成章我对你是一见倾心之类之类的那不过都是女人在婚后甜言蜜语的鬼话罢了(也有点真心但成色不高)。   真正决定要嫁给郎世轩,还是因为郎家,真的是一户相当不错的被认为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家。   首先,人口简单,郎世轩相当于“独生子”以后家业都是他的。   其次,父母双方素质过硬。郎宰相就不用说了,本朝有名的老狐狸,心态稳的一比,只要有他在郎家基本就翻不了船。便是婆母周氏也是出身大族,而且她这个人虽然孤拐,但却是个直肠子,从来不搞阴阴祟祟的那一套,属于那种我要是喜欢你,就尽全力的对你好,我要是讨厌你,也不会故意作践你顶多就是无视你的类型。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郎世轩的人品没有太大的毛病,既不像陆海王那样喜欢眠花宿柳,也不是前辈张怀英那样,好像天底下就他一个能人似的孤傲,是个性格略带锋利,但是总体来讲还是十分温和的男人。   “郎家世代都是读书人,我姐姐说了,这样的人家都门风清正,不会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会故意欺负我。”   虽然她姐刚说完这句话,后面就幽幽然地跟了句:“不过读书人里,负心的也多。”   当然这句话就不必要对郎珊珊讲啦。   一笔写不出两个‘郎’字,李纯意这样夸赞她家,郎珊珊心里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你那么厉害,谁敢欺负你!”郎珊珊噗嗤一笑,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心情大好起来。   于是她忍不住高兴地说道:“你说的对!是谢家自己门风不正,这才祸害了子女,谢家姐妹也算是遭了报应,还有那个姓吕的………说起来,害我的那几个人如今都没落得好下场,老天爷待我不薄了。”   郎珊珊口中的那个姓吕的,就是把她从水里面救起,又企图趁机强娶的吕绍祖。   这个人倒霉的时期更早。   他不是因为这件事情从朗家那里敲了一笔横财吗?   人一猛然咋富,心态就容易飘,更容易做出一些平日都不敢做的事情,譬如说进赌坊,玩两把。   然而赌博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哪里又能那么轻易的出来。   于是跟那些万万千千活生生的例子一样,这位吕绍祖成功地从一个只是品德有瑕疵的斯文败类进化成了“浑身是胆”的绝世赌徒,最终输的是倾家荡产一无所有。   “是呀,你的命就算不错啦!以后也会越来越好的,所以就别害怕了……”   李纯意的话让郎珊珊脸上一红,讷讷道:“让你看出来了啊。”   女孩子大概都这样吧,明明对男方还是很满意的,但是在出嫁之前,仍然免不了忐忑。   “岳霖看起来挺忠厚善良的,他家人口也不复杂,除了父母之外就只有一个妹妹,你过去了以后,嘴巴甜一点,遇事宽厚一些,最关键的是要让岳霖真真正正的喜欢上你,只要你们两个是一条心,那日子就不会过的差。”李纯意一副过来之人的老城模样。   郎珊珊闻言便红着面颊,笑着轻轻锤了她一下:“原来你就是靠着这个手段才能在东府作威作福的啊!”   “才不是呢。”李纯意喜滋滋地对着她大言不惭地说道:“手段什么的我才不需要,我只要靠脸就行啦!”姐姐说过了。她是天选女。靠脸躺赢就完事了。   我居然无言以对。   郎珊珊毫不客气的狠狠翻了个白眼儿,刚刚对这个嫂嫂升起的那么一点点的敬佩之情顿时就又烟消云散了。   *******   气节清爽宜人的五月初八,是个大吉大利,宜娶妻嫁女的好日子。   郎珊珊身穿正红色撒地绣龙凤呈祥大礼服,头带珠翠冠,脸如红屁股地被众人簇拥着坐在新房里。   正时。   外面传来吹吹打打的乐器之声以及炮仗炸裂的声音,有郎家的小童儿们高声大叫着:“新郎来啦!新郎来啦!”   众人闻言均都笑着起哄起来。   说来也是有趣,在拜别母亲的时候,按习俗序来说,为表示不舍,身为新娘的郎珊珊应该狠很地哭上一哭才是。然而,郎珊珊这个掉链子的废物,也不知道是不是太紧张了,根本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最后还是李纯意见着不好,在旁边用自己柔软的拇指和食指,掐住她胳膊上的一小块肉“轻轻滴”地拧了三圈儿,这才让郎珊珊嘤地一声爆哭了起来。   那声音听着真的是特别特别的撕心裂肺,让上头的等着拜别的温氏都感动到眼角泛红,连说了几句:“好孩子,别哭。出了门子,要夫妻和睦,孝顺公婆,延绵子嗣,好好的过日子。”   “是!娘,女儿知道了。”盖头底下,朗珊珊声音哽咽地如此说道。   她的几个嫡亲兄长们此时都不在这里,于是便由郎世武出面,作为哥哥背了她出去,而且很快地,郎珊珊就会被送上花轿,抬到别家,从此以后走上另一段与过去相比完全不同的人生。   希望你能过的幸福。   李纯意笑眯眯地摸了摸自己有些隆起的腹部,心想:就像我一样嘞! 第54章 0054 家书=情书   人都说情场失意, 职场得意,这话果然不错。   经过数年的翰林生涯,以及教太子读书后, 他终于能够更进一步,由翰林侍读变成了内秘书检讨。   注意,内秘书检讨并不是一个正式的官职, 但是它却有个甚至连一品大员都要羡慕的特权,那就是可以随意进入机要室, 聆听内阁执宰们商讨国事, 以及为皇帝陛下启诏圣旨, 属于虽然没有发言权但是却有聆听权典型的天子近臣,这般长此以往的学习下, 想必用不了几年, 无论是治世兴邦的学问,还是政治博弈的手段郎世轩都能有一个质的飞跃。   所有人都知道,皇帝和皇后是把他当成储相来培养的。   这一日,夏风徐徐, 天气有些闷热起来, 刚刚升了职的郎世轩从马车上下来, 他没有直接回自己的院子, 而是脚步一拐, 朝着静安堂的方向走去。   不用说, 这般架势百分之百是去看他宝贝女儿的。   小孩子这种生物, 似乎一个不注意就能长得飞快, 如今的贤姐早就脱离四肢爬行以及只会简单发出几个音节的阶段了,人家现在两条小腿儿跑的可利落了,并且词汇量也是突飞猛进, 常常能够无师自通般地说出让人又好气又好笑的话来,譬如眼下就是这么一幕——   “给我好好跪着!”本来应该是清清静静的佛堂里,可怜的小家伙正哭唧唧的跪在蒲团上。   朗世轩站在门口没有进去,而是静静的观察着。   毫无疑问此时的周氏是非常生气的,这从她眯着眼睛,“凶狠”地望着贤儿上就能看得出来。   “知道错了没有?”周氏板着脸问道。   大概是随了母亲吧,在快速承认错误这一点上,小家伙堪称是能屈能伸。   “知道,宝宝错啦。”小女孩水灵灵圆溜溜的眼睛里面布满了泪水,那样可怜巴巴望着你的样子,简直能把石头给软化了。   但是!不行!   周氏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控制住,这一次绝对不能心软。   “那你说说,你错在哪了?”   小女孩歪了歪脑袋,老实说,其实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但是没关系,她知道怎么让奶奶不生自己气就行。   “奶奶,奶奶,宝宝最喜欢你了,宝宝爱你,宝宝长大了,小钱钱全给奶奶买糖吃!”小姑娘扑闪着可怜兮兮的大眼睛,稚声稚气的话语甜的能让你心里流蜜。   努力控制住自己想要翘起嘴角的冲动,周氏深吸一口气,想要恢复之前“凶恶”的状态,然而脱口而出的嗔怪却完全破坏了这种严肃的气氛,只听周氏说道:“小坏蛋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可以饶过你,看看你自己都干了什么……嗯?……竟然把吃过的瓜皮公然扣在佛像的脑袋上这简直是太不敬了!”   门口处的郎世轩:“……”。   想象着头顶瓜皮的佛祖像,他开始感觉,是非常有必要好好教训这小丫头一下了。   “宝宝错了,宝宝道歉。”跪在蒲团上的小家伙先是学着记忆中奶奶拜佛的样子,东倒西歪的给佛祖虚虚的磕了两个头,然后奶声奶气地说道:“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敢了,佛祖爷爷你就原谅我吧!”   佛祖……爷爷?   周氏看着自己如此顽劣的小孙女,整个人简直是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头痛欲裂!!!   郎世轩微微挑了下眉角,知道该轮到自己登场了。   轻轻的咳了两声,他推门走了进来。   果然不出所料的,下一秒,一个小炮弹就冲着他直飞而来。   吧唧一下抱大腿,小丫头奶声奶气地开始告状:“爹,奶奶说我。””   周氏:“………”   臭丫头!在两面派这一点上果真是像极了她那倒霉催的娘亲。   把闺女抱起来,郎世轩眼神温柔,嘴角含笑,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喜爱之情。   “奶奶为什么说你,是不是贤儿做错了事情呢?”   小丫头闻言嘻嘻一笑,软嫩嫩的小脸蛋瞬间埋进父亲的脖子里,嫩嫩地说道:“爹,宝宝最喜欢你了,宝宝爱你,宝宝长大了,小钱钱全给爹爹买糖吃!”   觉得这话特别耳熟的周氏:“………”   还是赶紧走吧,否则的话,你的小屁股说不定真的要挨揍了。   “等等!”周氏见这对父女有走人的意思,立刻喊了一声,然后说道:“宛平那边来信了!”   信有好几封,分别写给不同的人,其中就有李纯意特地写给丈夫的家书。   果不其然,一刻钟后,手里抱着孩子,怀里揣着信的郎世轩缓步离开了静安堂。   在女儿面前,他一向极有耐心,一直哄着玩到了天黑,又给喂了饭,直到该睡觉了,这个时候她就不要爹改找奶奶了。   “爹爹拍你觉觉不好吗?”郎世轩温和地问道。   小丫头打了和哈欠,然后哭唧唧地摇摇头,一口一个我要奶奶。   商量了许久都不同意,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郎世轩就只能让人把闺女又送了回去。   对此,周氏一点都不感到意外,她甚至有些得意的对着朱妈妈说道:“只我搂着小丫头,她才睡的香。”   “是是是。”朱妈妈笑着说道:“您啊,最疼小小姐了。”   孩子这种生物就是这样,谁伺候长大的就跟谁亲,而反过来说也一样,我亲手拉扯长大的,一天天跟着屁股后头的替她操心,这种天长日久的付出下,对方不知不觉的就成了你最牵挂,最喜欢,最在意的那个小宝贝。   送走了女儿,朗世轩有些唏嘘地叹了口气。   他从小就没有享受过一丝母爱,所以也就理所应当的认为,周氏压根也没有那种东西,她就是那样冷酷无情的女人。但是万万不曾料到,他小的时候没有享受到的那些,倒是全部让他闺女享受到了。   摇了摇头,回过神来的郎世轩走到了一架琉璃灯旁,然后拿出了一直揣在怀里的来自妻子的家书。   撕开信纸,打开一看。   那狗爬一样的字迹哦……   很好,确定是老婆一个字一个字亲手写的。   “夫君大人见字如见面,你想我了吗?我很想你。”   “漫漫长夜,想你想的都睡不着觉,总是在被窝里偷偷的哭。”   “老家的亲戚们都待我很好,这里的风景也很美丽,但是没有你在我身边总觉得很孤独……珊珊妹妹已经嫁人了,过的挺好,回门的那天脸上几乎快要笑成了一朵喇叭花,这让我想起了当年咱们大婚的时候,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你掀开我的盖头,然后站在那里足足愣了两分钟,嘻嘻,其实我都知道,京城里狠多人都传言说我长得丑,想必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所以在看到像小仙女一样漂亮的我时,是不是有一种中了大奖的感觉?我姐姐说过,这就叫做先抑后扬,心里预期越低,惊喜就越大,你也能对我越好。”   “我前些日子吃到了一种美食,是宛平这边的特色,叫芽菜火腿煲,我天啊,你能想象到吗?居然是把火腿切成头发丝那么细,然后挨着个的串进一根根芽菜里,光是这一道菜就要三个厨娘同时弄整整一日,我吃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是在犯罪,不过………真的很好吃,为了不浪费大家的心意,我一根芽菜都没有浪费掉哦!”   “天气越来越热了,这边的花草出于意料的茂盛,晚上的时候院子里的蝈蝈没完没了的叫着,吵得人头都痛了,我知道你是最不耐热的,在外面的时候也就算了,回到家里后要及时更换轻薄的衣衫啊,还有爽身粉和花露水都在我屋里多宝柜的架子上,你自己去翻就好了。”很显然,李纯意在写信的时候那是相当的随心所欲,几乎是想到哪里写哪里,很多生活上的小杂事,虽然看着像是废话满纸,但是郎世轩显然看得十分津津有味。   “人都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两个不仅隔着这么多秋,还隔着千山万水呢……所以,你没有背着我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吧?当然啦,人家绝对不是怀疑你,人家只是有些担心嘛,你也知道怀了孕的女人总是喜欢东想西想的……我一天晚上做梦,就梦见你和陆柏青手拉着手的去了勾栏院,然后大腿上各坐了一个美女陆柏青一边贱笑,一边说来呀快活啊!你不仅不拒绝,还满脸荡笑的疯狂向空中撒钱,我那个气啊,醒来的时候半个枕头都湿了……所以,相公,我这种心情你能理解的对吧?”   郎世轩看到这里脑袋瓜霎时一顿嗡嗡……   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这个女人啊,一天到晚的都在想些什么啊,我这样洁身自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和陆柏青那种货色混到一起。   等等,为什么你的梦里会出现姓陆的?   想起陆柏青那张绝好的皮囊,朗世轩微微眯了下眼睛。   乱七八糟的家书写了整整厚厚一沓的信纸,郎世轩看的时候,或是嘴角含笑,或是满眼心疼,中间再插播点无可奈何的,然而这所有的一切,都不如这最后一张信纸上来的内容来的劲爆。   因为在看到那上面的字迹后,郎世轩蹭地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因为速度过快,他的大腿甚至重重地磕到了桌角上。   但是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因为在本次家书的最后一场页纸上,李纯意就简简单单的写了九个字。   【大夫说我怀了双胞胎】   重要的事情要先说啊!!!!!!!!!!!!!!   素来淡定的朗世轩几乎快要抓狂了。 第55章 0055 夫妻团聚   “双……咳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唾液被呛在嗓子眼里的咳嗽声疯狂响起, 本朝以“稳如老狗”风格著称的宰相大人,露出了前所未有的震惊表情。   “真的是双胎?”半晌后,他满是不可置信的问道。   郎世轩沉默的点了点头。   只见此时的他一双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 整个人看起来与其说是惊喜,不如说是担忧居多。   郎英见状一下子就明白自己这个儿子在忧虑着什么。   “终究是一件好事。”郎英张了张嘴,素来胸有丘壑的他, 此时却是有些词穷起来。   从内心上来说,儿媳妇怀有身孕这本身就是一件天大的喜事, 更不用说, 这还一来就来两, 简直就是双倍的惊喜,但是因为曾经的那段往事……双胞胎在他们家多多少少算是个阴影。   而被这个阴影覆盖的对象除了周氏外, 还有郎世轩自己啊!   他的两个孩子, 会不会重蹈当年的覆辙,会不会跟自己一样,一个【吃】掉了另外一个。   这些东西心思敏感的郎世轩是一定会去思考的。   “是好事。”郎世轩扯了下唇角,然后抬起头对着父亲道:“纯儿这次回老家本是为了避祸, 然而如今这种情况, 把怀着身孕的她独自丢在那边, 我心里实在放心不下。”   郎英理解的点了点头。   虽说老家那边也有温氏和业大嫂子她们, 但是对于儿媳妇来说终究是没有至亲的人在身边。   “所以我决定……”   郎英心想:决定趁着身子尚不算重的时候把人接回来?   嗯, 也不是不行, 虽说时间还是有点短, 但自从云阳侯因贪腐之事败露, 被皇帝一撸到底后,太后的事情在朝中便再也没有人提起了。   “我决定告假一段时间,等到纯儿平安生产后, 再带着她一块回来。”   郎英一愣,随即迟疑:“你可是才刚被提为内密检讨。”   位置还没坐热乎呢?   就想撂挑子?   “陛下会同意的。”郎世轩淡淡说道。   皇帝会同意吗?当然会啦!   特别是当他知道纯意怀的是双胞胎后,高兴地就差没有原蹦起来了!   “你小子,很行嘛!”皇帝眯了眯自己本就不大的眼睛,然后猥琐的抬起手摸了摸足有两层的下巴,感叹地说道:“看样子你们是要后来居上了。”   他指的自然是孩子的数量。   现在宫里面,只有大皇子和二皇子两个孩子,而郎世轩和李纯意眼瞅着就要有三个了。   对于皇帝陛下的调侃,郎世轩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不过做臣子的怎么能比皇帝【强】呢,于是他便谦虚地说道:“陛下和皇后娘娘都是春秋鼎盛的年级,想必日后还会有龙子龙女降生的。”   “哦,这倒是不太可能了。”皇帝听了这话后,对着朗世轩用着十分平常的语气说道:“朕结扎了。”   郎世轩闻言整个人豁然变色。   什么!   皇帝阉割了??   他成太监了???   不知道为何,在这一瞬间,郎世轩忽然就想起了自己家里那只叫做雪球的被摘掉了蛋蛋的猫咪。   “你看你这眼神。”皇帝嗤笑一声,露出不屑一顾地神情:“想什么呢,朕说的结扎,是药物结扎。就是吃一种药,吃过之后,就不会让女人怀孕了,当然……别的功能都正常。”   他虽然胖了点,但身体还是很好的,还想和心爱的继续恩恩爱爱呢。   朗世轩无言以对的看着皇帝,半晌后,才从齿缝里挤出了一句:“臣只听过有可以让女子不孕甚至流产的药但却从未听过有什么药能让男人也不育。”   “那是你少见多怪。”皇帝嘿了一声,往前凑了几步,低声耳语道:“是俞娘子家传的秘药嘞!”虽然用法比较麻烦,但是不伤身,疗效好。   朗世轩抬起头看着面带打趣之微笑,神态也自然无比的皇帝陛下。   不知为何,心里却由然升起一股子钦佩之情。   不是每一个男人都能做到这种事情的。   “陛下就那么喜爱娘娘吗?”朗世轩有些不解的问道。   朕觉得你在说废话。   皇帝陛下挺了挺自个的腰杆儿,特别是自豪的说了一句:“那当然,我们可是真爱嘞!”   “…………”臣,甘拜下风。   怀穿着某种复杂的心情,郎世轩成功请到了一段不算短暂的假期,并在第二天早晨天刚刚亮的时候,就带着一个小厮轻装便行的出发了。而此时此刻的李纯意尚且不知道自己即将夫妻团员圆。事实上,虽然在家书里面她把自己描绘成了十分凄惨,活似被放逐了的小猫咪,但其实,人家一天天的过的可快活了!   每天好吃好喝好睡,无聊了有人陪聊天,散步,打麻将。   再无聊了,就请戏班子来家里吹吹唱唱。   最近她就迷上了一种叫做皮影戏的表演艺术。   因为喜欢看,所以皮影戏的师傅们每天都会上门为她专门表演。   如此这般演了半个多月,剧目就开始见底了。   李纯意见状觉得尤不过瘾,于是,就叫来戏班主,直接询问:“还有没有新的了?”   对方苦着脸摇摇头。   李纯意想了想,然后兴致勃勃的给他提出了一个建议。   “这样吧,我给你们写一个本子,你们照着本子来演,保证能够火起来。”   戏班主就问是什么本子。   “《白蛇传》”李纯意在记忆里来回扒拉了两下,把自己小时候曾经听过的睡前故事,完完整整的拿了出来。不得不说,能够流传几百年的故事,自有其独特的魅力,即便放在任何时代都能散发出光芒来。   这不,那戏班班主完完整整的听过了之后,一双眼睛瞬间就赤红了起来。   “好故事,好故事啊!”他双手猛击,脸上露出十足的激动表情。   是吧……不仅故事好听,而且还特别感人,她当年第一次听完后,穿了整整一个月的白色裙子,不仅强迫所有人叫她白娘子,并且还给自己的贴身丫鬟改名叫小青,只可惜当时除了姐夫愿意配合她外,剩下的所有的人都拿她当神经病。   真的是非常扫兴。   班主告诉她,需要准备新的皮影,以及设计好整套的台词,动作和音乐,所以最起码也得要三个月的时间才能完成。   “不着急。”李纯意眨眨眼睛,掐指一算,嗯!肯定能在生产之前听到新戏哒。   如获至宝的戏班主带着两个小徒弟一脸兴奋的离开了,而他们前脚刚走,业大嫂子、许芸娘和张巧慧就过来了。李纯意见状连忙要起身却被业大嫂子给阻止了,她大笑的说道:“别动!别动!你现在身子沉,可千万别乱动。”   大约是坏了双胎的关系吧,明明才五个月的肚子,但看着却有七八个月那么吓人。   李纯意本就腰肢纤细,如今却挺着这样的大肚,让人看着都有一丝丝的胆战心惊。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亲热的请了她们坐下。   业大嫂子是自家人就不用说了,许芸娘和张巧慧这对妯娌也难得的都是和气之人,二人心知李纯意孕中寂寞所以有事没事的时候就过来看望。   “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看见怀着双胎的妇人呢。”许芸娘看着她的腹部,眼中有着明显的艳羡之色,她说道:“不知是男孩还是女孩,又或者是一对龙凤胎?”   李纯意也不装,闻言便直接说道:“因为我已经有了一个女儿了,所以希望这一胎,能是儿子。”   两个都是那就是特等奖,一男一女是一等奖,全是女宝估计连安慰奖都够不上,反而会被别人嘲笑。   世情如此,李纯意也没有办法。   “你一定能够心想事成的。”许芸娘微笑地说道。   好话人人都爱听,反正不值当什么,就先说说呗。   李纯意没心没肺地笑了下,然后就开始招呼三个人过来打麻将。   如此这般,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距离上次送回的家书已经过了二十多日。   为什么没有回信呢?时间一久,李纯意心中难免抱怨,忽然就有一种,没良心的死男人,竟然真的不管我了……嗷嗷嗷嗷……好生气的……的郁闷之感。   “不吃了。”推开身前递过来的盛着冰糖燕窝的粉窑瓷盏,李纯意没精打采地说道:“我累了,想休息一下。”说完也不管穗儿她们为难的面色,捧着肚子一个侧身便倒在了墨青色的玉皮凉席上。   “主子这是怎么了?”有丫鬟一脸莫名的问道。   穗儿闻言叹了一口气,心想:还能怎么,想家了呗!   怀着烦躁的心情不知不觉的就睡了过去,而等到她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眼角有点湿湿的。   爬起来,垂着头,她无精打采地叫了声:“来人啊!”   很快地,便有脚步声传来。   李纯意闷闷地说道:“我渴了,倒杯水过来。”   来人却没有动,反而朝着床榻的方向一步步的走来,很快地,那墨青色的玉皮凉席上便隐隐地倒影出了一个修长的身影。   李纯意瞬间就注意到了,然后她的心脏猛然一颤。   “不抬起头来看看我吗?”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李纯意抽噎了一下,不抬头,口中却道:“你是谁,我不认识,快走开。”   “好你个小娘子,不过是数月未见,就连自己男人都不识得了吗?”有温热的胸膛从后面袭来,下一秒,李纯意就被拥进一个温暖的胸膛中。   你还知道自己是我男人啊!   委屈的情感顿时从内心深处迸发出来,李纯意哭唧唧地嚎啕道:“死鬼!你要再不来,我就让你儿子管叫别人爹了!” 第56章 0056 突如其来的意外死亡   肌肤相亲的瞬间才知道思念有多么的刻骨。   李纯意本来就是个爱撒娇的, 如今仗着肚里有货,心里有屈那更是要撒娇撒个痛快,只恨不得让朗世轩心疼死自己才好呢, 而很显然,后者也是很吃她这一套的,所以纵然被小拳拳一顿的垂肩膀纵然被娇声埋怨的几乎满头包, 但他依然露出了甘之如饴的神情。   “真的好想你。”女人的声音里充满了水一般的深情,她说道:“别再把我赶走了。”郎世轩心道:不是为夫赶你走, 是你自己把自己作走的啊!   但是这话不能说, 谁说谁是二百五。   所以朗世轩在沉默了片刻后, 低下头亲了亲她的发顶,柔声道:“不分开, 咱们永远都不分开。”女人这种生物最不能抵抗的就是心爱男人的甜言蜜语。一听他这么说, 李纯意心中的那些个委屈之情几乎瞬间就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是无比的幸福和欢乐。   夫妻两个就这般足足说了许久许久的话,等到外面的天色都大黑了,丫鬟们也在黑漆牙木的芍药屏风后面叫了三遍二爷夫人该吃饭了, 李纯意方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了他。   “去见过伯母和婶娘她们了吗?”李纯意小脸粉粉的问道。   “没。”朗世轩说道:“心里惦记你, 第一时间就过来了。”   李纯意听了这话, 眼前瞬间开起了无数小花儿, 神马叫心花怒放, 这就是了啊!!   能让这么知礼的男人, 失去本应该有的礼仪。   真的是好开心!!!   不过虽然心里已经笑成了个傻瓜, 但是表面上李纯意却硬是装作一副贤良淑德的埋怨款儿嘴上还不忘了嗔怪道:“你也真是的!我又跑不了, 早看一眼晚看一眼的又有什么打紧……哎呀!你别傻站着了啊,快点过去吧,伯母她们一定还在等你呢!”朗世轩闻言无声一笑, 不过到底没有揭穿这个戏精而是很听话的嗯了一声。   “我去去就回。”   “好!”   情意绵绵的目送着丈夫离开,直到确定人走的足够远后,李纯意立刻大叫道:“穗儿,白杏,春桃,绿菊快进来。”仿若心有灵犀一般,话音刚落,四个穿着粉色绸裙的俏丽丫鬟便满脸窃笑的跑了进来。   “都笑什么呢!”李纯意瞪了这几个胆取笑自己的丫鬟一眼,随后便美滋滋的命令道:“还不快点服侍我洗漱更衣……嗯,就穿那件新做的浅红色金银双绣缠枝花的裙子吧,发型嘛……就束芙蓉髻好啦,人看着也精神些。”   朗世轩拜见完了各位长辈,好不容易能够脱身返回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一个漂漂亮亮、美美丽丽的妻子。   “吃饭吧。”李纯笑眯眯地说道:“你也一定饿了吧……”   朗世轩的眼中划过一抹笑意,点了点头,说了声:“好。”   丈夫的到来,毫无疑问地让李纯意的心情变得无比灿烂起来,只是在知道他要留在这里一直陪着自己直到生产完毕时,她的脸上才露出了一些迟疑的表情。   “不可以回京生吗?”   李纯意以为,朗世轩是来接她回去的。   “你这个样子,还能长途跋涉吗?”男人反问道。   李纯意闻言一下子就不说话了,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一次怀孕,真的比上一次辛苦太多了安全起见,的确是宜静不宜动的。   “这么说……岂不是,还要有好长好长的时间看不到贤儿了?”李纯意低着头,神情有些沮丧。   虽然平日里从未提起过,但身为母亲,她又如何不惦念自己的女儿。   “贤儿很好。”郎世轩伸出手轻轻环住了妻子细瘦的肩头,温声与她描绘起了女儿,有没有长高,胖了还是瘦了,淘气的时候闯了什么祸,掌握了多少词汇,认得了几个生字,这些全都一一说给了妻子听,看着她越来越露出的思念表情,朗世轩心里轻声一叹,真是个傻女人啊!   李纯意躺在床上,听他说贤儿,说公婆,说自己不在时府里发生的事情,自然地,还说到了皇帝和皇后……听着男人低沉而温柔的声音,李纯意整个人都被安抚了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带唇角带笑的昏睡了过去。   如此,日子就这般一天天的过去,有郎世轩陪在身边,李纯意已经心满意足。   “看见了吧,咱们都不好使,最好使的还是人家男人嘞!”私下里,业大嫂子笑呵呵地对着自己的婆婆吐糟起来。当然了,她不光是吐槽李纯意,她还吐槽郎世轩,直说:真是看不出来啊,过去那个冰人儿似的轩哥儿居然还是个这样难得的绝世情种,真真是让人意外至极!!!   面对着大儿媳喋喋不休的话语,温氏神态平静的听着,但是在心里却开始默默算起了归期。   既然郎世轩来了,她们也就没有继续留下去的必要了,毕竟家里还有一大摊子的事情呢!   要不就下个月的月底启程吧!   到时候天气肯定也不会像现在这么炎热了。   然而,正所谓计划没有变化快。谁都没有想到,仅仅半个月之后,从京城里竟然传来了一个令人震惊的噩耗。   郎世胜与陈氏的亲生女儿旋姐儿惨遭意外突至身亡。   当知道自己好端端的亲孙女儿居然没了后,温氏当场就身子一晃,晕了过去。   消息传的飞快,于是没用多久,李纯意也就知道了。   她听了以后眼泪当场就下来了,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消息。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李纯意哭的上接不下气:“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孩子今年才十岁啊!”   那是个很秀气的小姑娘,白白净净的,一点都没有她母亲的那种市侩劲儿,每年过年,李纯意给她发压岁钱的时候,她总是会红着脸蛋,小声的说一句:谢谢婶婶,婶婶新年大吉。   “到底,到底是什么样的意外?”李纯意通红着眼睛质问道。   郎世轩显然已经了解过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他无声一叹,开口道:“信上说是踩空了台阶摔下时正好磕碰到了脑袋。”   如果不是撞到了脑袋,即便是跌下来也不至于会去死,只能说这一切实在是太寸了。   李纯意骤闻这样的噩耗后都如此伤心就更不用说是身为亲祖母的温氏了。   于是根本不用想,她很快就决定启程回京。   看着婆婆那仿佛一夜间就变得有些斑白了的鬓角,业大嫂子也觉得自己心里堵的慌。   西府这边孙儿辈的就两个女孩,一个是她姑娘婷姐儿,另外一个就是二房的旋姐儿,两个孩子自小就玩的很好,就连她自己也很喜欢那个过分懂事的女孩。   只是谁能想到竟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呢?   “你自个好好保重,我们就先回去了。”临走之时,业大嫂子紧紧握着李纯意的双手叹息般地嘱咐了起来。   “我知道。”李纯意也露出一脸难过的样子,只见她抽噎着让人拿来了二百两的银子。   “我这样的身子也动态不得,这些钱,你帮我捐给寺庙吧再给那孩子供盏长明灯。”说着说着,她就伤心的流下了眼泪。   业大嫂子见了心里也跟着难过起来,于是两个人忍不住抱着头痛哭了好半晌。   “人的生命真是无常啊!”送走了她们后,李纯意忍不住靠在丈夫的肩头上,神情郁郁地如此说道。   “别怕,我会一直都在你身边。”   京城.郎家西府。   郎世焱从军营赶回来的时候,才知道二哥的女儿竟然出了意外不幸夭折了。   郎世焱心中悲痛之余也十分愕然。   待仔细查问后才知道,原来是一处石阶因为年久失修,虽然表面上看着无异,但内地里却已是完全糟烂了,旋姐运气实在不好,竟是一脚踩了上去,石阶翻动,她就从高处跌了下来。   失去了唯一的女儿,素来尖酸刻薄不得人心的二嫂简直哭是死去活来,便是朗世胜,这个时候看起来也露出非常悲伤的一面,他甚至因为失去女儿的愤怒,而把这个错误全部归结于妻子身上。   夫妻两个竟然就在女儿的梓棺前疯狂的大吵了一架。   “家里的这些隐患为什么早没有人发现,那些管事的下人一个个的都是吃干饭的吗!!!!”在军营中历练数年的朗世焱早没了年少时的稚嫩,现在的他已经是个瞪起眼睛就可以让手下的士兵感到害怕的军人了。   而此时,面临他发火对象的不是别人,正是其妻邹心雨。只是不知为何,此时的邹心雨看上去脸色极差,整个人充满了一种魂不守舍的感觉。   “你怎么了?”郎世焱一看她这样,以为是自己刚刚的口气吓着了妻子,于是连忙说道:“我不是有意冲着你的,我就是太生气了……旋姐儿还还那么小,死在这种事情上实在是太不值了!”   旋姐儿两个字一出,就见邹心雨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别!别说了!”她低着头,浑身直打摆子:“求求你别说了,我害怕……” 第57章 0057 我不是故意的   夜半三更, 郎世焱猛地睁开双眼,从乌木雕的牙床上坐了起来,并抬起手烦躁的揉了揉自己的脑袋, 他心里不痛快,于是起身抓起了只长嘴儿的圆肚铜壶咕噜噜的灌了自己一肚子的凉茶。   今天是旋姐儿的头七,心雨会不会感到害怕?   朗世焱无不担忧地如此想到。   自从有了长越后, 夫妻两个不知不觉的就变成了分房住而的局面,这里面既有郎世焱经常不在家驻守军营的关系, 也有邹心雨“觉轻”不习惯有人睡在自己身边的关系, 当然了, 更可能还有另外一种让人觉得难堪的理由,譬如说妻子并不太喜欢自己的亲近, 但是这个理由太让人伤心了所以郎世焱也压根不愿意去那么想。   但是今天——————   外面打着雷, 下着雨,风刮的像是鬼哭狼嚎,光是听着就十分骇人。   心雨那么胆小,她最怕这种雷雨天气了。   想到这里, 朗世焱终究再难以躺下去, 就见其随手抓了件衣裳披在身上, 鼓足勇气顶着劈头盖脸的雨水匆匆跑了出去。   他来到主屋的时候, 守夜的小丫头被吓了一大跳, 差点没叫起来。   “闭嘴!是我!”朗世焱压低了声音说了一句。   小丫头看准了他的脸, 整个人这才放松了下来:“爷, 您这么晚过来干啥啊?”   一看你就是个不会说话的小蠢货。   郎世焱瞪了其一眼, 虎着脸道:“什么叫过来干啥,我回我自己屋不行吗?”   小丫鬟被吓了一跳,立刻不敢再多嘴了, 朗世焱也没再理她而是迈着轻轻的脚步,小心翼翼地朝着里头走去。   出乎意料的,此时的寝室里面,实在很是灯火辉煌。   邹心雨似乎让人把屋子里面所有能照明的灯火都燃上了。   看来是真的害怕了!   朗世焱心里闪烁一抹心疼的之色。同样都是有孩子的人,旋姐儿的突然离世肯定会刺激到妻子,毕竟她那么的善良,旋姐儿小时候,她也是带着哄过,抱过的。   果然,掀开靛蓝色的团花帐幔,出现在朗世焱眼前的就是一张在睡梦中也及其不安的脸蛋。   她看起来好像是陷进了什么噩梦中,不但白皙的额头上有着斑斑冷汗,且眉头也紧紧的皱着,两只放在绣被中的双手也下意识的握紧了。   郎世焱心疼她,见其如此难受,立刻就想要叫醒她。   于是便伸出手来,轻轻地推了推,口中道:“心雨,心雨,快醒来,你正在做梦,心雨,快醒醒。”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被突然碰触了的关系,让噩梦中的邹心雨以为自己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   所以她非但没有依言醒来,反而发出了一阵阵的惨叫……   “不要,不要过来……跟我没关系,不是我,不是我要害死你的,不要、不要……放过我吧……”   听到这里的朗世焱猛然一愣。   害死?   害死谁了?   一个人的名字闪电般的骤然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府里最近死的,除了旋姐儿还能是谁。   难道那孩子的死跟心雨有关系?   郎世焱瞬间心若擂鼓,太阳穴周边的青筋也分分秒秒的全都爆了出来。   打心里讲,他是绝对不肯相信这个的,但是……但是邹心雨的表现也的确不大正常,因为相比于悲痛来说,她更多的是害怕,是恐惧。深深地闭了一下眼睛,朗世焱的脸上划过一抹坚定之色,无论如何他也一定要把事情问清楚了。   “起来!!”瞬间的一声暴呵,成功的让邹心雨睁开了眼睛。   一开始的时候,她整个人还是迷惘的状态,足足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反应过来。   “你干什么?”邹心雨不高兴地问道。   朗世焱不说话,只是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牢牢地盯着她,渐渐地,邹心雨就感觉到了紧张而丈夫在下一秒吐出的话语更让这种紧张升级到了巅峰。   “旋姐儿是你害死的?”   此话一落,肉眼可见的,邹心雨整张脸的血色瞬间退的是干干净净,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更是冷汗爆出,四肢发软,周围所有的一切如同坍塌般向她快速涌来,然而即便是到了这种时刻,求生的本能也让她不由自主的开始自救起来。   “我没有,不是我。”邹心雨哭着说道:“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还不肯承认。”郎世焱的心脏在极速下沉,然而嘴上却继续诈她:“你刚刚在睡梦中,已经把一切都说了出来,若不是真的做了亏心事何至于此?”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邹心雨看起来更加崩溃了。   “好,你若没有,那现在就跟我去旋儿的棺椁前说个明白,今儿是那孩子的头七,她的灵魂是会回来的,一定能够听得见你的声音。”说完这些,郎世焱便一把拽住邹心雨的手腕毫无怜惜地拖着她要往外走。   “不!不,不,我不去,我不去!!!”邹心雨噗通一声从床上滚了下去,然后一把抱住郎世焱的双腿,哭着承认道:“对不起,是我错的,但我不是故意的,我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旋姐儿的死竟然真的与妻子有关。   朗世焱死死的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极度陌生的人:“说,你快说,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邹心雨跌坐在地上,陷入了恍惚之中。   “我、我只是想要给陈氏一些教训,只是想要让她摔一下,出出我心里的恶气,可没想到踩上去的会是旋姐儿。更没想到,就是这么一摔,竟摔死了她。”   邹心雨的确是没有杀人的心思。   但她也的确做出了无法挽回的事情。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啊!!!”朗世焱满脸是泪,虎目圆睁,不可置信的问道。   邹心雨闻言闭了下眼睛,哭着流泪道:“因为她一直都在欺负我啊!”   对于大部分平凡的人来说,恨意这种东西,往往是一件一件的小事堆积而成的。   邹心雨和陈氏(胜二嫂)的仇恨毫无疑问的是从那场失败的生意开始的。   因为那场生意,邹心雨几乎赔光了自己所有的嫁妆。   然而如果事情仅仅到此为止,邹心雨也就认命了,毕竟做生意这种事情,当初也是她自己鬼迷心窍答应下来的。   但恨就恨在,再之后的日子里,陈氏对于邹心雨非但没有丝毫的歉意,反而因为双方撕破了脸面,而有事没事的就刺激她两句。   “做生意这种事情就是有赚有赔的,我当初又没强迫她,是她自己舔着脸贴上来求我带她一块挣钱的,现在生意陪了却想让我出来负责,呵呵……老娘就没见过那么厚颜无耻的。”   “不过就是个没人要的孤女罢了,以为被叔父养了几年,就真成了什么大家闺秀了?我呸!!当初上杆子往轩哥身上贴,结果怎地,人还不是不要她,也就四弟那个愣头青,瞧不清她肚子里面的花花肠子,还以为真是个什么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女呢!”   “你看她儿子整天病歪歪的,都这样了还不好好养着,硬是逼着孩子早也读书晚也读书,啧啧啧……这是多高的心气儿啊,打量着她儿子以后能高中状元,给她挣个诰命夫人不成?”讽刺的,尖酸的,冰冷的话语,一根根银毒针般疯狂的扎进她的心底,日复一日,月复一月,终成恨意。   听着妻子那一句句饱含着眼泪与屈辱的话语。   郎世焱震惊的站在那里。   “自从娘和大嫂回了老家以后,二嫂就开始越加的欺辱我、饭菜,衣服,甚至是我院子里的下人都居然都开始苛刻起来。我心里实在是愤怒,于是便想要报复……”   邹心雨哭着说道:“可我的初衷也只是想让她摔一跤,她若是受伤了,也就不会有精力再来针对我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中间出了差错,她没啥事,旋姐儿却踩了上去。   “你受了委屈,为什么不告诉我?”朗世焱虎目含泪的问道:“你若告诉我,我一定会替你做主但你不这么做,反而使出那些个鬼蜮伎俩,心雨啊心雨,你究竟是怎么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啊!”   邹心雨不语,只痛哭流涕。   如此这般过了许久,邹心雨终是松开了抱着丈夫大腿的双手,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她眼中含泪,面如死灰,轻声说道:“我做过的事情我认。只是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等到天亮了再让我去请罪。”   话已至此,朗世焱又如何能够说出一个不字。他没有再看邹心雨一眼,而是失魂落魄跌跌撞撞地向外走去,直至回到房间,整个人一头扎在床上,他才放任自己的嚎啕大哭起来。   时间慢的像是度秒如年,而就在天刚刚亮的时候,突然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只听有人大吼道:“四爷、四爷不好了,四奶奶投缳自尽了!”   如同被天雷瞬间击中了一般,朗世焱的面色在这一刻完全灰败了下去。 第58章 0058 你一定会帮我的对吧?   邹心雨没死。   正确的说是她快要死掉的时候被发现不对劲的下人们冲进去给救了下来。   郎世焱浑身哆嗦的站在床榻边上, 低着头看着躺在床上无知无觉的女人。   大概是想要让自己走的稍微体面一点,此时的邹心雨一看就是精心打扮过的,她穿着雪白裙子的样子, 一如记忆里的那般柔弱和惹人怜爱。   只是——————   郎世焱的视线从邹心雨的脸上移到了其颈部,但见那本该纤细而雪白的地方,却硬生生的有着一圈紫红色的勒痕。若是时间再长一点, 再久一点,也许人真的就没了。   “对不起, 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小心害了旋姐儿, 所以我愿意给她赔命。”   邹心雨用自己的行为向朗世焱表达了这一点,而郎世焱也并不出意料的开始感到了心软。   怎么办。   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办。   男人面如金纸, 手脚抽搐, 最后他跪倒在地上,狠狠地、狠狠地、狠狠地,给了自己三个大嘴巴子。   旋姐儿,是四叔对不起你啊!   半月之后——   挎着个青色的小包袱从骡车上下来, 百叶的脸上全都是灿烂的笑容, 从角门一路进了内院但凡是看见她的人都跟百叶打起了招呼, 足可见这丫头平日里的人缘当真是非常不错的。   “哎呦, 我的好姐姐, 你可总算是回来了!”一个叫卉儿的女孩几乎是用扑的抱了过来。   “这么想我啊, 嘻嘻, 好了, 我给你们买了好多好吃的,一会儿拿过去跟杏儿她们分了吧。”   谁想那小姑娘闻言却摇了摇头,用着黯然的表情说了句:“杏儿已经不在府里了, 她犯了错,被夫人赶走了。”   百叶闻言一愣,杏儿年龄小,性格比较蠢笨也不怎么会说话。   但是也不至于被赶出去吧。   “她犯了什么事?”百叶皱着眉头问道。   卉儿摇了摇脑袋,低声道:“叶儿姐姐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在的这个月里,府上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百叶被告知二房的旋儿小姐出了意外不幸夭折了,以及他们夫人在某一日和四爷大吵一架,后来也不知怎地,竟一个没想开投缳自尽了。   百叶听到这里整个人都快吓瘫了,当下真是一秒钟都等待不了,火箭样的朝着屋内冲去。   哐当一声闷响,她瞬间就冲了进来,抬头一看,就见邹心雨正半靠在丁香色的缂丝软枕上眼睛发红,神情怔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姑娘,姑娘,你没事吧?”百叶扑过过去,清秀的小脸上满满的都是对邹心雨的关心。   “我没事。”邹心雨摇了摇头,因为颈部受了伤,所以她现在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是嘶哑的,很难听。   “姑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啊,你怎么这样想不开?”百叶赤红着眼睛,既伤心又不解:“夫妻之间难免有意见不和的时候,您何必为了这种事情而……您也不想想若自己真的出了什么事情,越哥又该怎么办啊?”   邹心雨闻言垂下眼眸,这里面的缘由她自然不会去告诉百叶。   事实上,整个府上现在除了她和郎世焱没有人再知道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旋姐儿的死与自己有关。   很显然,邹心雨用自己的一条命堵住了朗世焱的嘴。   最终,他还是舍不得逼死自己最心爱的女人。   主仆两个相互哭了一回,直过了好半晌,邹心雨方才一脸虚弱的擦了擦眼泪,同时问道:“你怎么样?见到爹娘了吗?”   百叶不算是郎家的家生子,她是在六七岁的时候卖身进的府,不过她比较幸运的是,父母卖她不是不喜欢女儿,而是因为那年家里实在是光景不好,不卖她,说不定全家都要饿死。可是随着后来年头开始变好,特别是最近几年,朝廷对老百姓的赋税一降再降,各种能做的工作也在不知觉间多了起来,家里的光景渐渐地就开始变好了,百叶的父母意商量,就想要赎回自己的闺女。   那高门大户再好也是给人当丫头的,不如回到家里,择个踏实肯干的男人,成亲生子安安生生的过日子。这一次,百叶回去的时候,她父母就连人家小伙子都给找好了,百叶也偷偷相看过了,是个年轻朴实的男子,小姑娘嘴上不说但心里其实已经中意了。   “你这次回去和姑娘好好商量商量,爹娘当初把你卖了三钱银子,现在愿意出双倍的把你赎回来。”   当时的百叶听了这话,心里羞喜不已,不过在爹娘面前她是这么回的:“姑娘待我情同姐妹,必不会要你们的这几两碎银,等我出门子的时候说不准还会送一副陪嫁呢!”   她不是胡说的,邹心雨以前可是确确实实说过这样的话嘞。   “见到了,家里都挺好的。”百叶擦了擦眼泪。别的也就没有多说,毕竟现在姑娘这个样子她也不好提及自己的事情,只想着过一段时间,等姑娘的心情平复了,在提放契的事情也不晚。   “叶儿……”看着心腹丫鬟那张清秀可人的小脸蛋,邹心雨忽然微微垂下眼睛,轻声说道:“在这个世界上,我最相信的人只有你,能指望的人也只有你了。”   百叶眨眼:“姑娘?”   邹心雨忽地落下了眼泪,她满脸祈求地说道:“所以,你一定会帮我的对不对?”   “那是当然了。”虽然不知道要怎么帮,但是百叶依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邹心雨闻言缓缓地扯了下唇角,望着小姑娘那忠心耿耿的表情,微微满意的笑了一下。   实质上,百叶回来的第三天,温氏和业大嫂子她们也终于抵京了,虽然已经尽力的赶路了但是等她们回来的时候,旋姐儿早就已经被安葬完毕了。   她们能看见的也不过就是个光秃秃的牌位罢了。   温氏第一个就去见了陈氏。   胜二嫂子显然尚未从丧女之痛中走出来了,自女儿没了后她就跟着大病一场,人到现在也没完全好利索。   业大奶奶看着往日里争强好胜的妯娌如今一副落汤水狗的模样心里也挺戚戚然的。   忍不住就握为了她的双手,好生安慰了一回。   陈氏一个没忍住又哭了出来,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又变得伤感起来。   温氏的回归似乎让整个西府瞬间就有了主心骨,自然而然的,邹心雨试图寻死的事情也很快就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对此,温氏的心里是充满疑惑的。   她想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分歧,能让素来对妻子百般呵护的儿子发这样大的脾气,最后,甚至连上吊这种事情都做出来了。温氏立即就想叫朗世焱过来问话,然而却被突然告知,朗世焱竟主动申请了调岗,现在人已经不在京城了。   “估么着没个三五年,不会再回来了。”当听到这个消息后,温氏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让我们把视线转向尚在老家的李纯意身上,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肚子也开始越来越大了而且这种大看着当真十分吓人。   不过比较令人安心的是:俞娘子来了。   她是奉了皇后的命令,带着自己的孙子敏郎一路从京城赶过来的。   “这种大小……若是等到完全足月,对母亲来说就太危险了。”俞娘子的一句话,让李纯意顿时心肝颤动,她看了一眼陪在自己身边的丈夫,然后可怜巴巴地问道:“那该怎么办呢?”   李纯意现在基本上已经是完全卧床的状态了。   平日里除了出恭外,就只能老老实实的躺着,是的!就是躺着,她现在连正常的坐着都觉得喘不上气来。   “保足八个月。”俞娘子皱着眉头,用着几乎斩钉截铁般地声音道:“催生。”   李纯意听到这里轻轻地倒抽一口冷气,脸上也露出了不安的表情。   “听她的话。”身边的郎世轩定声道:“这是对你和孩子们最好的选择。”   “好。”李纯意握了握自己的小拳头,终究还是同意的点了点头。   生产的那一天,恰好是立冬。   李纯意洁净了身体,换上了方便的寝衣后就进了产房。   “我一定能把宝宝们平安生出来的。”李纯意看着脸上甚至连表情都快要做不出来的丈夫不由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极神气地如此说道。妻子的话就像是一道阳光照进了朗世轩满是晦暗的心头,谁都不知道,面对着纯儿那一日比一日长大的腹部他的心里又有多么的惶恐。   “我等我你们。”郎世轩低下头轻轻地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   千万千万千万千万不能有事啊!!!!!!!!!!!!   嘎吱一声,产房的大门被紧紧合上了。   郎世轩被隔绝在门外,当然,同时陪着他的还有林婶娘、许芸娘和张巧慧她们。   所有人都在屏息静气的等待着,那一对新生命的诞生。   然而,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令人意外的事情终究还是发生了。 第59章 0059 三胞胎   李纯意生下了三胞胎。   真的!   不是两个, 是三个!!!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反正对郎世轩来说是太震惊了,震惊到这位从来都是荣辱不惊的大才子当场就软了腿脚,差点没一头栽在地上, 看起来真是特别的没有出息。   “我的天啊,三胞胎?这也太厉害了吧!”一旁的许芸娘倒抽一口冷气,整个人的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之色。要知道平常的妇人怀两个都难, 就更不用说是三个了。   而更重要的是,李纯意的这三个孩子, 全部都是男孩。   “怨不得肚子那么大, 原来是有三个宝宝啊!”张巧慧也是连连赞叹着, 心想:这可真真是天大的好福气啊居然一次性就得了三个男嗣。   朗世轩坐在那里,因为过于紧张他的后背已经沾满了冷汗, 脑袋的也嗡嗡地, 半晌都缓不过神来。   “夫人呢?夫人如何了?”   “二爷安心,夫人一切都好,只是过于脱力,现下人已经睡了过去。”   听见李纯意安然无恙, 朗世轩吊在嗓子眼的那颗心终于安安稳稳的回到了胸膛中, 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俞娘子带着穗儿等两个小丫鬟, 一同抱着三个孩子走了出来。   众人见状蹭蹭蹭地全都站了起来, 迫不及待的就想一睹三胞胎的真容。   三个小宝宝, 被分别包裹在蓝色, 绿色, 和粉红色的被褥里。   俞娘子大约也是头一回接生出三个, 所以此时脸上的神情也充满了兴奋。   “这两个别分是老大和老二,这个体型最小的是老三。”   粉红色的小辈子里,老三正在可怜巴巴的瘪着嘴巴, 看起来非常委屈的样子,也难怪,大概营养都被兄弟们给争夺去了的关系,这孩子明显有些过于“娇小”了。   郎世轩见状顿时心疼的不得了。   亲手接过了幼子,然后熟门熟路的轻轻摇晃了起来。   再然后,他又挨着个的检查了一下孩子们的小手小脚,嗯,全都是粉嫩粉嫩的,没有出现任何多余或缺少的零件,都是非常正常且健康的宝宝。   在这一瞬间,无人知道,朗世轩的心里究竟是有多么的松了一口气。   李纯意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突然就有了一种浑然不知今夕是何年的错觉。   对了,生产……孩子……   “醒了?”突然出现的声音,让李纯意骤然从迷惘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她微微转过头,果然在下一秒就看见了自己亲爱的夫君。   “疼不疼、身体还难不难受?你已经睡了整整两日了。”   “不疼,就是没什么力气。”李纯意的声音虚虚的,精神头也不大好,整个人看起来真是超级可怜的样子。   郎世轩见状心里的怜惜与愧疚骤然就浮上心头。   都是为了给自己生孩子,才一次又一次的让妻子遭受这样的罪过。   俞娘子的那副家传秘药……郎世轩开始觉得,自己也有必要尝试一下了。   毕竟,我和纯儿也是真爱啊!   一边暗自叹息,一边将妻子扶了起来,并且在她的身后放置了只柔软的靠枕。   “孩子们还好吧!”   “都好,你先吃点东西,吃过了再看孩子。”   李纯意心里着急,但是却拧不过丈夫,最后也只能不甘不愿的妥协了。   “那你喂我。”她撒娇地说道。   “好。”朗世轩嘴角含笑,看起来真是无限的宠溺。   别说是喂一碗米粥了,就算李纯意现在想要天上的月亮,他说不定都要装模作样的踩只梯子上去够啦。   情意绵绵的喂饭活动结束后,郎世轩就在妻子迫不及待的目光中,叫人把孩子们抱过来。   而当看见宝宝们时,李纯意脸上的表情是这样婶儿地——   看见大儿子,眉飞色舞。   看见二儿子,心花怒放。   看见三儿子,疑?怎么还多出来一个,目瞪口呆。   “这这这这这……”李纯意震惊的连连倒抽冷气:“这怎么还有一个?”   实际上是这样的,她在生完老大老二之后就脱力晕过去了,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随后又生出了个老三。   “傻姑娘,你生的是三胞胎啊。”郎世轩满脸含笑的欣赏妻子那眼睛睁的溜溜圆的可爱样子。   三个?不是双胞胎,而是三胞胎吗?   此时的李纯意看起来都有点精神恍惚啦,直过了许久,她才突然苦着脸可怜兮兮地对着丈夫道:“这下完蛋了,我一定会被别人笑死的,以后人家提起我,都会说,哦!就是那个连下三个崽儿,跟母猪一样能生的女人啊!”   她喜欢被叫小仙女,也能容忍别人诋毁她是狐狸精,但是不能接受自己成为母猪哇……   那一点都不好听…………   这丫头又在胡乱联想什么呢!   朗世轩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赶紧安慰道:“咱们这叫一劳永逸,这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福分嘞!”   东府人丁本就稀少,李纯意却一次性生出三个来,别人说不准,但郎英指定要开心的疯了。   李纯意哼哼唧唧的短暂矫情了一会儿,然后就在丈夫的安慰下渐渐振作了起来,她让人把孩子们都放在床榻边上,然后挨着个去看他们。   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弟,长得都非常的相似,特别是老大和老二,五官也好,体重也好,居然都一模一样。   这也就是用颜色不同的被子来包裹住了,要不然,李纯意指定分不清谁是谁。   “他们真的好可爱啊!”当娘的美滋滋的对着丈夫显摆道:“我可真能个,哇哈哈哈哈……”   仅仅一分钟前还怕被别人嘲笑的女人。   这情绪说变就变也没谁了。   听说李纯意已经清醒过来了,所以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林婶娘她们就过来探望了。   房间里瞬间就变得热闹了起来。   大家都表达了自己的祝福,并且对李纯意一次性的生了三个男宝,表现出了强烈的艳羡之情。   “这可是天大的福气啊!你叔说了,要开祠堂,把这件大喜的事情向祖宗们禀告才行呢。”   李纯意一听这话高兴的脸都红了。   于是等到郎世轩晚上回来的时候,她就迫不及待地显摆了起来。   “婶娘说,要开祠堂,还要把孩子们的名字记进族谱里,只是……”李纯意眨巴着眼睛问道:“相公,孩子们叫什么名字啊?”   贤儿的名字是公公取的,这三个总要他们当爹娘的来取吧。   果然,就听下一秒,朗世轩沉吟道:“叫长恩和长泽,怎么样?”   上天的恩泽吗?   嗯,不错,名字简单寓意又好。   “那老么呢?”   郎世轩笑了笑,并同时伸出手指点了点妻子挺拔的小鼻子:“你来取。”   李纯意这个小文盲思虑了片刻,脑筋一转地说道:“他比哥哥们长的都小,人看着也秀秀气气的,要不然就叫长秀吧!”   郎长秀……   朗世轩莞尔一笑,也觉得是个非常可爱的名字呢。   如此,三个孩子的名字被确定了下来,而几日之后郎家果然也开了祠堂,从此以后族谱上就正式出现了李纯意以及四个孩子的名字。   没错!贤姐儿也上去了,是朗世轩强烈争取的,虽然只能短暂地记载在父亲名下,但是一家人嘛,就要团团圆圆的才好嘞!   产后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李纯意的身体也逐渐的开始恢复了元气,时间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一年的年底,在远离京城的老家,李纯意和郎世轩以及三个孩子们度过了一个非常热闹并且具有当地特色的春节。   如此,时光飞逝,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春暖花开的次年三月。   朗世轩告诉妻子,他们该回去了。   早就等待着这一天的女人几乎迫不及待的便开始带领下人们翻箱倒柜的收拾东西。   于是仅仅三日之后,所有的一切便都已经整装待发。   “下次再见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许芸娘和张巧慧拉着李纯意的手依依不舍地说道。   通过这一年多的相处,她们早就把对方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   毕竟,纯意她又漂亮又和气,相处久了就会发现她的身上一点都没有那种皇亲国戚的骄傲劲儿,反而非常的活泼和平易近人,最重要的是,她出手还非常大方,在牌桌上可是有名气的大肥羊嘞!!   不过这个不能说,大家心知肚明就好了。   “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再回来的,而且你们也可以去京城看我啊,到时候我带着你们好好逛一逛。”李纯意笑眯眯的如此说道。   尽管心中还有不舍但是离别的那刻终究还是来临了。   马车的轱辘转动了起来,在众人依依不舍的视线和挥手中,李纯意踏上了回京的路途。   二十几日之后——   郎家,宰相府。   郎英今天告假了。一大早老爷子就开始在书房里面转圈圈,等到转腻了,就跑到院子里面继续转,然后转着转着就转到了大门口。   怎么这样慢。   怎么还不到呢。   怀揣着某种急切的心情,就这么等啊等,转啊转的,终于——马蹄的声音在胡同口响了起来。宰相大人闻言精神陡然一震,那一瞬间,其双眼爆发出的热度,几乎能够把空气给烧个透穿。不容易啊,太不容易啊,他都这么大岁数了,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里的人了,今天终于能够见到亲孙子了。   还是两个嘞!!!!!!!!! 第60章 0060 炸开锅的郎府   朗世轩从马上翻身而下, 叫了声:“父亲。”   郎英看都没看他,只敷衍的嗯了一声,接着就双眸眯起, 直勾勾地看着渐行渐近的高头马车。终于,在其堪称火热的视线中,乌木制的车厢大门被人从里面推了开来, 许久未见的儿媳妇一手一个,抱着两小婴儿迈着无比骄傲的步伐走了下来。   朗英见状顿时就心潮澎湃了。   然而, 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紧跟着居然又走出了一个穿着绿色褙子好似奶娘样的人物, 而她的怀里同样抱着个小小的婴孩。   心灵正要高.潮的宰相大人思维顿时就出现了卡顿。   “这、这这是……”他指着孩子们, 因为过于吃惊,连半白的胡子都翘了起来。   朗世轩见状无声一笑, 而后用着略带得意的表情, 对着父亲道:“纯儿她生的是三胞胎。”   郎英:“………”   双倍的惊喜,变成了三倍的惊喜。   宰相大人的兴奋度终于爆表了,因为过于急速的血压,让他整个人感觉眼前一黑, 顿时就要晕倒在地。   朗世轩见状不好, 立刻伸出手来扶起了他。   “爹, 你没事吧?”   宰相大人半靠在儿子的身上,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半晌后, 他老泪纵横地说了句:“没事儿, 为父现在就算即刻没了, 也能闭的上眼睛了。”   一直以为心有丘壑,为人豁达的父亲根本不在乎这个的朗世轩:“………”   李纯意:“………”爹,对不起!是儿媳生晚了。   如果说三胞胎的出现对于郎英来说是暴击, 那么对于静安堂里的周氏来说那就是不亚于她重新找回丢失女儿的雷击!!!!!   要知道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原因,郎英只是告诉周氏,说儿媳妇怀孕了,她甚至连李纯意怀的是双胞胎的事情都不知道,就更不用说是三胞胎了。   所以,等朱妈妈风驰电掣的跑进来,张嘴就嚷嚷着:“我的老天爷啊,三个,三个,居然是三个啊!!”的时候,周氏完全不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都多大岁数了,怎么还疯疯癫癫的?”周氏斥了朱妈妈一句,随后拧着眉头看向了门口:“他们都到了吗?”朱妈妈本来是想要解释一番的,但是看见主子这个样子,忽然就觉得还是让她亲眼看看比较有趣呢。   “在门口呢,马上就要往咱们静安堂来了。”   周氏闻言就嗯了一声,随后就要人把贤儿带过来。   这孩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从知道父母要回京后,兴奋的一天三遍的问到底什么时候到,而今天好不容易到了日子吧,她又因为害羞居然躲了起来。   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   朱妈妈闻言哎了一声,立刻吩咐丫鬟珊瑚出去找小小姐,而她自己则跟脚不动,就那么立在周氏的身边,满脸都是我要看好戏的兴奋神态。   这老货,今儿是怎么了?   周氏面上不显但心里却直犯嘀咕,然而很快的,她就不用犯嘀咕了,因为她跟郎英一样,整个人眼前一黑差点没直接过去。   “娘啊!这是你大孙子,二孙子,和小孙子。”一年多未曾响起的聒噪声音,再一次出现在静安堂中,但见那个风华更胜往昔的女人,一脸献宝养的把三个小家伙一字排开,并强调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膛:“都是我亲自生哒!”   废话!你不亲自生,难不成还能有人替你生。   不过此时此刻,周氏也顾不上吐槽她那个弱智儿媳妇了,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三个孩子。肥嘟嘟的小脸蛋,有点肿肿的眼睛,细细的柳枝一样的眉毛,还有那一张一合的粉嫩小嘴巴。   不得不说,在巨大的刺激过后,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惊喜也降临在了周氏的心里。   这让她的唇角情不自禁的开始向着两边大大的翘起,也让她忍不住伸出手,挨着个的摸了摸孩子们软糯糯的小脸蛋。   “他们真好看!”眼角有些发红,看着这三个白嫩嫩的小孙儿,她低声说道:“长得跟世轩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   一旁的朗世轩可能没想到会从母亲嘴里听到自己的名字,所以稍微愣了一下。   “正确的说是老大和老二比较像相公,老三则是比较像我。”李纯意特别没有眼力见的在一旁插话道。   于是周氏抬起头,毫不客气地白了她一眼。   反正只要有她这个活宝在,什么感伤回忆的气氛都不可能烘托的起来。   而就在她们说着话的时候,出去找人的丫鬟珊瑚终于带着贤儿过来了。   李纯意看见女儿,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虽然告诉自己要忍耐住,但是看见贤儿望着自己时那有些陌生的神情,她的心还是好疼好疼啊!   “我是娘啊!”李纯意怕吓着孩子,所以没敢直接扑过去,只是忙不迭的弯下腰对着她张开了自己的双手:“好贤儿,娘好想你。快过来。”贤儿抱着丫鬟的大腿站在门口足足望了她两分钟,最终,还是在众人咄咄的目光中,迈着迟疑的小短腿一步一步的朝着李纯意跑了过来。   对!就是跑,一开始的时候是慢慢走的,但到了最后小女孩还是炮弹一样的扑进了李纯意的怀里。   最终,她被母亲牢牢的抱住了。   感受着怀里这肉肉的暖呼呼的小身子,李纯意到底没有忍住哇地一声一下子就哭了出来,而站在旁边看着这一幕的郎世轩也觉得心里有些发酸,但是却也溢满了柔情。   至于,郎家的二老嘛。   人两压根就没往这边看上一眼,心思全都在那三个新出现的小家伙身上呢!   真的是非常“喜新厌旧”!!!!   李纯意归京,以及平安生下三胞胎的消息,很快地就由府里开始向外散播出去,不用说,接下来等着他们的定然会是一波又一波的探望者。   这不,仅仅一天之后,赵绘心就带着芳姐儿过来了,随后西府的温氏也带着业大嫂子、胜二嫂子、邹心雨以及郎茵茵她们过来了。   话说,其实最后一个自己根本就不想来。   但奈何婆婆一定要让她来,所以你完全能够想象的到此时的邹心雨心情会有多么多么的糟糕!!!而这种糟糕至极的心情在见到那三个健康可爱的男婴时几乎达到了巅峰。   她努力克制自己,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让人看出来什么来,但是那切齿般的嫉妒啊还是如同毒蛇般钻进她的心底,一口一口的将她整个人从内而外的全部吃掉。   “是的……谢谢……同喜同喜……我们也没想到会是三个宝宝……”   邹心雨在这边嫉恨成狂,而那边的李纯意却正在被众人簇拥接受一个又一个的恭喜。   没办法,这年头,能生儿子的正妻腰杆子就硬,而一次性生三个的……那就意味着她以后在家里基本上可以横着走了。   正在屋子里面气氛越加热闹的时候呢,外面有人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来了。   众人一听,纷纷震惊的站起身来,而相比于她们,李纯意看起来就只是单纯的高兴了,她连声道:“快,快让他进来。”   疑?   不是应该你亲自出去迎接吗?   就算是亲外甥,但人家也是太子啊。   众人心里忍不住腹诽,但是很显然深知自己姨母是个什么德行的太子殿下并不介意这小小的失礼,很快地就在郎英和郎世轩的陪同下走了进来。   屋子里面的女人们见状,呼啦啦的全都跪了下去,口称:见过殿下。   太子楚元庭,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全部都取其母亲精华,去其父亲糟粕,小小的少年,五官棱角分明,眼眸乌黑深邃,身姿虽然还带着少年人的纤瘦,但浑身上下却自有一股子沉静优雅的贵胄之气。   “庭哥儿!”在满室静谧中,李纯意却冲着少年无限欢喜的叫了一声。   “元庭见过姨母。”楚元庭看着那跃跃欲试,似乎下一秒就想要扑过来抱住自己的女人,立刻不动生色地说道:“听闻姨母归京且平安诞下麟儿,父皇母后特地命孤前来探望。”   “好好好。”李纯意笑的几乎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忙不迭地指着床榻上的三个包被道:“快来看看,这就是你的表弟们。”   太子闻言点点头,矜持的往前走了两步,然后他暗地里轻轻的抽了一口冷气。   两个一模一样的宝宝,外加一个超级漂亮的好像女娃娃的宝宝,一字排开的仰躺在那里。那种感觉怎么说呢,就是麻麻的,酥酥的,让人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哇塞,他们怎么这样可爱真的是好萌啊的,真想上去拧两把小脸蛋的冲动之情。   不过,孤那愚蠢的亲弟弟也很萌……你们……不过就是占据了数量上的优势罢了!!!!!太子殿下表情沉静,不动声色地如此想到。   众人看着李纯意如此亲热而又自然的与太子殿下交谈,心里无不生出了强烈的羡慕之感。   太子,早晚都会继承皇位的。   如此算起来,就算是李纯意的这几孩子将来没有一个出息的,但只要这份关系尚在,那一生的荣华富贵和锦绣前程便是万万少不了的。 第61章 0061 八卦   鸽了这么久, 该是“上班”的时候了。   朗世轩去吏部那边销了假,然后就正式回工作岗位了。   顺带说一下的是,这一天, 他和父亲是一起去“上班”的,于是自然而然地,这一路上会碰见许多同僚。   郎家喜得三胞胎的事情, 现在朝堂人哪还有不知道的。   人家见了他们,自然就会上来恭喜, 而对于这些, 郎宰相完全就是来者不拒, 老人家骤然得孙似乎有点飘完全没有了平日里那种老成持重的样子,只要人家提起他的孙子, 他就立刻停下脚步, 然后用一种非常慈爱的口气开始跟人描绘,三个孙儿有多么的相似,又有多么的可爱,真个就是仙童下凡呢!   那副乐悠悠的样子, 简直已经完全进化成了“孙吹”。   朗世轩头疼的看着智商仿佛一夜之间打了对折了的父亲内心里觉得非常无奈, 而仅仅半个时辰之后他要面临的不仅是智商打折的父亲还有一个智商一直都没在线过的皇帝陛下。   所幸, 皇后娘娘还是一如既往的英明睿智, 硬是在几个阁老和六部尚书的面前把男人到底怎么才能生出三胞胎,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秘诀的话题, 拉扯回了打击海盗和开启关市的正题上。   阿弥陀佛, 儒圣在上。   郎世轩额头冒汗, 内里唏嘘,心想:关键时刻,还是皇后靠得住啊!   相公去上班, 留在家里的李纯意也没闲着。   上午巳时左右,陶春花和褚子君联袂过来看她。   一年没见了,这两个人看起来倒是都有很大的变化,只不同的是陶春花是越来越接地气了,而褚子君则是看上去越来越仙儿了?   怎么搞的啊,那种黛眉流转间的冷若冰霜……   “你这是要出嫁当道姑吗?”看见她这样的瞬间,李纯意忍不住的脱口而出道。   “那倒不至于。”不料想,褚子君素手一摆,面无表情地上说道:“只是这一年中,我悟出了许多道理,对于自己的人生也有了新的看法。”   李纯意眨巴眨巴眼睛,然后默默的看向了一旁的陶春花,谁想后者重重地叹息一声,无声的说了三个字:“造孽啊!”   于是,李纯意心里就知道褚子君突然变成这样一定是与那个陆海王有关。   看看,一段不幸福的婚姻能把女人摧残成什么样啊,好端端的大家闺秀,竟然就对世俗失去了欲往,这不是作孽又是什么。   “孩子们呢?”陶春花左右望了一眼,几乎迫不及待般的催促道:“快抱过来给我看看。”   “自己都是有儿子的人了,还要蹭我的。”李纯意嗔道:“还说让我做干娘呢,你怎么不把茂茂给我带过来了!”经由俞娘子的妙手回春,陶春花不仅成功怀孕,且还在去年秋季的时候就平安产下一子,取名为冯茂。“我这生一个的和你这生三个的可不能比。”陶春花哈哈大笑地说道:“你都不知道,你现在京城贵妇圈里可是好出名的。”李纯意听她这么一说脸色顿时僵住有心想要问问自己是怎么个出名法,又怕真的风评被害,于是犹豫了半晌但终是没胆问出来。   很快地,刚刚吃完奶的三个小宝宝们就被抱了过来。   陶春花眼疾手快的瞬间就挑中了老三,只见她小心翼翼的把孩子抱进了自己怀里,望着那可人疼的小脸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望了许久后方才满是惊奇地问道:“这真的是男孩子嘛?怎么我觉得他长得比许多女孩子都要好看嘞?”   “不是你的错觉。”那边的褚子君淡淡地接话道:“这孩子长得像他娘,估计长大了后也是个红颜祸水。”   我去,你这话说的好毒!   李纯意顿时满头黑线,然而那边的陶春花却不由自主的在脑海里浮现出男版李纯意的模样然后她就荡漾了……因为这样看上起似乎也很不错呢!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有人在觊觎自己的美貌,反正陶春花怀里的老三突然小脸一皱,然后开始发出了嘤嘤嘤地哭泣声,三胞胎就是这点不好,一个哭了,剩下的两个保准也哭,果不其然很快的屋子里面就响了孩子们的三重奏。   李纯意见状实在无奈,只能叫人把他们抱下去了。   “你要不要给孩子们大办一场啊?起码得把满月酒给补上吧!”陶春花提议道。   不料李纯意却摇了摇头:“不弄那个,太费劲。”   她公公倒是有想摆个流水席的想法,但是却被郎世轩和李纯意给联手拒绝了。   “不说我说你,你也太低调了些。”陶春花直言道:“你知道有多少人想要结识你却苦于没有门路吗?”   自从李纯意登上京城的舞台后,从来没有在家里举行过任何一次的宴会、诗会、茶会、赏花会、赏景会……别人邀请她,十次里面也会拒绝九次。大家都说皇后的妹妹个性张扬最喜欢出风头,但你若是认真想想就会发现,李纯意其实是一个非常非常【宅】的人。平日里最大的活动可能就是去仙绫阁购买当季的新衣,以及偶尔出门品尝美食。   像定襄公主那样,前呼后拥,京城名流名媛齐聚的无限风光你在李纯意身上那是万万不可能看到的。   李纯意听了这话果然哈哈一笑,但是很显然,还是没有改变自己主意的意思。   再之后,陶春花又挑了些京城中发生的时事和趣闻与她知道。   这其中就包括了两桩婚事。   一桩是那位陆海王的妹妹,有名的才女小姐陆令烟,她在三个月前成亲了,嫁的是靖安侯的次子,这桩事婚姻可以说是典型的门当户对。   而这第二桩嘛……   “你可还记得催伊人?”   李纯意怎么不记得!   她对所有骂过自己的人可是都记的清清楚楚呢!!!   “崔驸马的妹妹么。”那年重阳节宴上,可是指名道姓的把李纯意好一顿冷嘲热讽呢!   “她也成亲了?”   陶春花闻言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撇了撇嘴儿,很显然她也及其不喜欢那位牙尖嘴利盛气凌人的崔姑娘。   “崔伊人嫁给了韩王。”陶春花非常不屑一顾地说道:“那位王爷的年龄做她爹都戳绰绰有余了!”韩王嘛……李纯意在脑海里回忆了一圈,不认识,心想:应该是皇室的某个旁支王爷吧。   嫁不了皇帝,就嫁给王爷吗?   看来这位崔伊人姑娘是铁了心的要进皇室呢。   陶春花她们从上午一直呆到了中午,然后不顾李纯意留午饭的邀请,携手告辞而去。   知道了一肚子的八卦,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李纯意却并不满足,反而在用完中饭,以及小憩了一会儿后就召来了禾儿。前面也曾说过,在李纯意身边的这些丫鬟们中,唯独这丫头最爱包打听偏偏她也有本事,仗着一张可爱无辜的面孔,常常能够哄的别人轻而易举的透漏出消息来。李纯意这一次离开京城,可是没有把她带走的,所以此时自然要召她过来问话。   “有一件事情夫人可能比较感兴趣……”禾儿思考了一下后缓声说道:“是关于焱四奶奶的。”   遂,口齿伶俐的把邹心雨上吊自杀的事情给描述了一遍。   然而,李纯意听了后却轻轻的冷笑了一声,心想:哪那么巧,这边刚刚吊上去,那边就被人发现了,别都是特地安排好的吧!   “自发生了这件事情后,焱四爷就离开了京城,听说是去北边驻防了。”和儿说道:“他走了以后,焱四奶奶自己作主,给她身边的贴身丫鬟那个叫百叶的开了脸,升了通房,并且千里迢迢的送去了四爷身边。”   不得不说,李纯意还是吃惊了!!!!   邹心雨这是什么骚操作?居然主动给丈夫纳小妾?   她难道不知道小黑熊是非常爱她的吗?她难道不知道自己这么做,会让小黑熊伤心吗?   又或者,她觉得自己犯了什么无可挽回的错误,所以想通过送美的方式讨好丈夫……李纯意摇着头啧啧了两声,第一次觉得那个女人还真是有点难以看透。   ******   疲惫的结束了一天的工作,朗世轩回到家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大黑了。然而,此时他的小院中却是灯火辉煌,热闹不休。贤儿还有三个孩子都在,且都处在清醒的状态下,朗世轩走过去挨着个的抱了抱,孩子们热乎乎香喷喷的小身子,简直能够治愈一天的辛劳。   “饿了吧,咱们开饭。”李纯意笑着说道。   朗世轩看着妻子烛光下眉眼带笑的模样,唇角翘起,重重地嗯了一声。   短暂的喧嚣之后,回京的日子开始慢慢变得平静了下来,挑了个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日子李纯意带着几个孩子进宫请安。   皇帝姐夫对三胞胎显然十分稀罕并垂涎已久,甚至十分无礼的提出,要留三胞胎在宫里面住上一段时间。   李纯意听后果断拒绝。   “你要是这么做了,我公公第一个不能让。”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宰相大人对自己三个小孙孙的狂热劲可是还没过去呢。 第62章 0062 一门好亲事   时光如练, 岁月如梭,春去冬来,转眼之间便是三年而过。   郎府——   一身浅碧色双绣木兰花棉裙, 腰束软波水纹带,头上绾着清清爽爽的单螺髻,簪着只白银蝴蝶珍珠钗的女孩儿, 迈着轻巧的脚步,穿过一道道月亮门, 终是来到了一座房屋前, 推开大门嘎吱一声, 一股子淡淡的药气便涌上鼻尖,女孩子清秀的脸上明显的露出一抹担忧的表情。   合上门, 她再次放轻了脚步, 悄悄地来到了内寝的床榻旁,对着合衣躺在上面的女子,低低的叫了声:“娘,女儿来了。”此话一落, 但见那榻上女子立刻翻身而起, 此人不是别的, 正是处于寡居中的大嫂赵绘心。这几年, 大约是提前进入了更年期的关系, 赵绘心的脾气越发的有些古怪起来, 常常莫名的就要发上一顿大火。   “死丫头, 你还知道自己有个娘啊!”赵绘心红着眼睛, 捂着自个的胸口,哀哀哭泣道:“我为了你的事情是日也操心,夜也操心, 你倒好!整日的往二房钻,你以为那个李纯意是真心疼爱你吗?哼!!!不过都是表面功夫,一旦动了真章,就全都完了!”   听见母亲如此阴阳怪气的发言,芳姐儿那本来尚还含着几分笑靥的脸上顿时再没了半分欢愉   “娘!”芳姐儿难过地说道:“那件事情本来就是你的不对,你居然冒冒失失的跑去跟二婶说……说……想让我嫁给太子。”   没错!赵绘心她就是就是这么的胆大包天,就是这么的异想天开。   自从三年前,在府上偶然见过太子殿下一面后,赵绘心就对那个尊贵无比、出色无比的少年印象格外的深刻。   在赵绘心的逻辑里:女儿虽然比太子要大上三,四岁,但不要紧,女大三抱金砖,年龄不是问题。而且从身份上来说,芳姐儿的父亲虽然死的早,但不管怎么说她也是宰相府里名正言顺的嫡亲孙小姐。   况且还有李纯意的那层关系——   她和皇后不是最最姐妹情深的吗?   太子殿下不是一口一个姨母的叫着吗?   所以,怎么就不能为自己的女儿出出力呢,若是这事真的成了,对全家都是有天大好处的啊!不过很显然,赵绘心的这些想法完全就是一届无知妇人的异想天开,所以在李纯意听完她的意思后,转过头就把这事告诉给了郎世轩,后者无语了二十秒后,果断的报告给了郎英。   没办法,那毕竟是嫂子,他这个做小叔子的总不能出面教训她吧。   不过他不能,郎英能!!!   赵绘心当天下午就被叫去了书房,然后这个嫁进夫家二十几年的女人,第一次享受到了宰相大人攻击政敌时的那仿若狂风暴雨般的尖锐言辞,总而言之,赵绘心从书房出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的像鬼,没走上三步就噗通一声栽倒在地,再之后很是生了一场大病。   “娘这不也是为了你好吗?”赵绘心一脸的憋屈:“你已经及笄了,眼瞅着就要找婆家,可娘是个寡妇,既没有钱财也没有人脉,如何能够为你寻一个好婆家?”   “娘!我还有祖父做主,您不要着急啊!”   “你祖父?哼!”赵绘心的脸上露出不以为然地神情,就听其满脸愤愤地说道:“他现在的心思全都在那三胞胎身上,哪里还能顾到你?我算是看出来了,孙女再怎么样也只是孙女,哪里有人家的宝贝孙子值钱呢,恨只恨,你父亲死的早,娘也没能给你生出个兄弟来,否则的话咱们大房也不至于被人无视成这样!”   赵绘心说到这里那真的是满心的委屈啊。   她这辈子只有芳姐儿一个孩子,自然巴不得女儿将来能够嫁进一个绝好的人家,荣华富贵的过完一辈子,不要像她一样,年少寡居,尝便这人间苦雨辛酸。   芳姐儿知道自己的婚事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了母亲的一道心魔,那是再怎么相劝都没用的,所以此时也只是沉着脸不再说话了。   就在母子间的气氛变得越发僵滞时,有丫鬟进来禀告说是西府的焱四奶奶过来了。   芳姐儿一听这话,眉头下意识的皱了皱。   “母亲你怎么又和她混在一起?”芳姐满脸不赞同的样子。   小的时候不觉得,但是越长大,芳姐儿就越发现隔壁的四婶婶是个浑身负能量的人,母亲就是常常与她在一起,脾气才一天比一天变得古怪起来。   “现在整个郎家也只有她还记得我了。”赵绘心哼了一声,立刻告诉小丫鬟,请焱四奶奶进来而至于她口中郎家的其他人,围绕着的都是那个李纯意罢了。!   邹心雨来了,芳姐儿也就不想在这里呆着了,于是对着母亲俯了下身,便自行出去了,她决定去隔壁找婷姐儿说说话,哎!明明她们两个都是要许婆家的,但是人业伯母就绝不像自己母亲那般疯魔似的急迫,用人家的话来说就是,好女婿就是要慢慢相看的,毕竟这关系到女儿一辈子的幸福呢!   *********   “你觉得敏郎怎么样?”十根纤纤玉指,挨着个的拨弄着乌木笔架上倒悬着的几十只上品狼毫,朗世轩站在一张梨花纹的大理石书案前,头也不抬地问道:“哪个敏郎?”   “哎呀,你看你那记性!就是俞娘子的小孙子,那个长得白白净净,清清秀秀,睫毛特别长,一说起话来就先脸红的少年啊!”   朗世轩收住笔锋,看着雪白宣纸上的那句【百忍成钢】心中默默的想着:你记性倒是好?连人家睫毛长不长的都知道。   “怎么,想要给芳姐儿保媒拉纤?”朗世轩不以为然地掀了下唇角:“为夫劝你还是别操那个心,我那个大嫂,可是连太子都敢肖想成女婿的人物,她是绝对不会看上敏郎的。”   特别是这个媒还是你介绍的情况下。   其实李纯意心里又何尝不明白这事对自己来说完全就是费力不讨好的,但是——   她虽然不太喜欢赵绘心,可她很喜欢芳姐儿啊,那是个好孩子,李纯意也是打心眼里希望她能嫁个好人家的!   “我不出面,让娘去说。”李纯意不肯放弃,振振有词地开始数落起了人家的好处。   长得好,工作好(太医院),家里有药材生意,财资丰厚,最关键的是,敏郎父母均都早亡,若是芳姐儿嫁过去直接就能当家做主,岂不快哉?   “他真的是一个很不错的人选丫!”李纯意抿着红唇嘟囔道:“要不是贤儿岁数不够,我都想直接让他做我的女婿嘞。”她的这句话本是玩笑般的顺嘴而出,谁料想竟惹的朗世轩这个女儿控陡然翻了脸色。   “我的贤儿将来是要嫁天底下最好的男子,那个闵郎……哼!……怕是还不够格呢!”   李纯意见他这样认真的说着如此幼稚的话语,水灵灵的大眼睛咕噜噜一转,而后叹气道:“那完了,我看贤儿这辈子都要嫁不出去了!”   怎么可能!朗世轩用严肃的眼神凶狠的批判着自家娘子。   然而——   “因为那个天底下最好的男子已经被她娘,也就是我给霸占了啊!”   朗世轩:“………”   一抹红晕自耳根处慢慢向上延伸,面对着妻子投来的充满打趣和揶揄的目光,朗世轩选择抬起手,用沾满了墨汁的狼毫笔在那美丽的脸蛋上重重地画了两道。   “你好讨厌!!!!!”女子顿时怒气横生,瞬间向罪魁祸首扑来,于是接下来,两个都有儿有女的人,就那么围着一张案几开始你追我逃,那场面看起来当真是非常的幼稚!!!   尽管被丈夫警告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但是李纯意还是选择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周氏。   “这门亲事若是能成,一定会非常美满的。”李纯意是这么跟周氏说的:“敏郎那孩子个性温和,又精通医术,您也知道芳姐儿虽然什么都好,但是却有着一样严重的不足————”   那就是她患有哮症。   这种病症,有一定的几率会遗传给自己的孩子,而且在平日的生活里面也要尽量避免劳累和精神紧张,所以嫁这种既通医术,家里又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关起门来就能过和美小日子的是最好不过的!   要不是觉得太过合适,李纯意也不会这么上赶子了。   很明显,她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周氏定然也能看得出来。   “听起来是不错。”周氏先是点点头,然后又大有深意的看了李纯意一眼,哼声道:“难为你不与赵氏一般见识。”   在不记仇这一点上,周氏还是相当欣赏的。   因为她自己就是个超级记仇的人,所以对于李纯意这种正相反的,难免就会有一种既讨厌又欣赏的感觉。   我又不是看她!   李纯意暗地里撇撇嘴巴,然后一脸认真地说道:“娘好好的去跟嫂子商量一下吧,这样好的男孩子,错过了真的是很可惜啊!” 第63章 0063 关于择偶的不同标准   赵绘心被叫到静安堂的时候心里十分诧异, 然而她在周氏面前素来低眉顺眼惯了,所以此时尽管精神紧张,但仍是轻笑着说道:“娘, 您找我?”   “嗯,坐吧!”周氏淡淡点了点头。   于是赵绘心就规规矩矩地坐在了婆母左下手边位置的黄梨木椅子上。   视线巡视了一下四周。   赵绘心默默的想着:真是不一样了。   她指的是这房间的摆设。   在几年前这里还是简朴到如同道观禅房一般的地方,但是你看看现在, 黑漆云母事事如意的床榻上铺着的是猩红色的金银双错蚕丝褥,榻头立着的是一架落地的紫檀八仙八宝三柜厨, 一缕淡淡的檀香味道从绿釉的狻猊香炉中缓缓上升, 还有那刻丝琉璃的屏风, 插着新鲜花卉的顶级彩窑瓷瓶儿……   这是一间富丽堂皇,但摆设却不失格调的屋子。   赵绘心很清楚, 这些东西并不是李纯意那个女人“孝敬”的。   婆母性格孤拐高傲, 是绝对不稀罕拿儿媳妇的东西,事实上这些东西都是老太太自己的陪嫁,只不过这么多年一直被她锁在了库房里,直到这两年才又被重新搬了出来。   而至于改变的原因——   你单看那床榻上放着的粉红色小孩枕头就什么都明白了。   “母亲出身金陵大族, 外祖父母又只得她一个女儿, 所以她那一枝的积蓄, 却是全当成嫁妆陪了过来。”耳边依稀的响起很多很多年前丈夫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赵绘心的思绪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直到周氏提醒似的一声顿咳, 精神才被拉回了现实之中——   周氏并没有废话, 三下五除二的就把事情的原委说了一遍, 当听到居然是关于她女儿的婚事时, 赵绘心整个人瞬间就紧绷了起来,而再听到对方居然是俞娘子家的敏郎时,她下意识的皱了下自己的眉头。   “怎么, 你觉得不满意?”周氏直视着她。   大概是那视线太过于锐利的关系,赵绘心下意识的垂下了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说道:“娘,您说的那个敏郎我还是有点印象的,是个挺不错的孩子。不过——我听说他们家祖上是流放到岭南的。”   “你说的那些都是老黄历了,他们家在先帝朝中期就已经被朝廷赦免了。”周氏沉声说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只有芳儿一个女儿,自然是希望她嫁的越高越好,但你要知道两姓结缘,除了要看家世外,人品更是重要,找一个善良、忠厚、有责任心,知道疼爱妻子的男人比什么都强。”   对于婆母的话,赵绘心显然没有完全相信。   一个连自己婚姻都没整明白的老太太,在这种话题上显然不能让别人有太多的信服感。   不过周氏叫她来也不是叫她相信自己的,她只是单纯的告知罢了……   “俞娘子现今不在京城,大约两个月后才会回来,到时候让她上门相看一下芳姐儿,若是没有什么意外,这门婚事就定下来了。   什么???   “这、这也太草率了吧!”情急之下,赵绘心不得不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娘,那敏郎再好,以后至多也不过就是个正五品的太医,如何能与那些王公伯侯家的公子们相比,芳姐儿再怎么说也是宰相的亲孙女,如何就不能嫁的更好一点呢?”   周氏看着满脸通红的大儿媳,半晌后,面无表情地说了句:“郎家世代都是读书人,从不与勋贵之流结亲。”李纯意是唯一的例外,因为她是被皇帝指婚的,当时的郎家属于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的局面。   赵绘心被婆婆这一句话堵住,半晌都没回过气来。   而那边的周氏却毫不留情的继续说道:“王公伯侯?呵!你当那些传承数代的世家真的有那么好混吗?以芳儿的本事,嫁个平常的人家尚可支撑门楣,若是嫁到那样的人家,怕用不上几年就会被人连皮带肉的给生吞活剥了!”   不是她小瞧孙女,而是芳姐儿走的本来就是小家碧玉的路线,根本也没有受过豪门儿媳的课程训练啊!   “娘就那么看不上我们母女吗?”女儿被小瞧,这可是触动了赵氏心里最敏感的那一点,只见她面红耳赤,第一次在周氏面前嚷嚷了起来:“是啦,我的芳儿可是万万不如二房的贤儿,人家可是母亲心肝宝贝似的养育长大的,我倒真是万分好奇,将来贤儿择婿时,母亲是不是也会说出不嫁王公伯侯这类的话来!”   看着激愤难平的大儿媳妇,周氏只冷冷地说了一句:“当年我向你要过芳儿的,是你自己拒绝的。”   赵绘心:“………”   “你这个人出身小门小户,本就没有多少见识,我怕你养不好女儿,便提议让芳儿随我住在静安堂,可你不愿意,先是病的要死要活,然后又哭哭啼啼的跑到老爷面前告状,说什么,若失了这唯一的女儿便再不能活了之类的话,老爷念你年少守寡,殊为不易,便叫我把芳儿还给你,对是不对?”   赵绘心想着:这世间哪有愿意叫婆婆抢了孩子的儿媳。   她这样的想法绝不能说是错的,但相对应的,她也的确没有太大的本事把女儿教养的更为出色,这也是事实。   这场婆媳间的谈话注定是要不欢而散的。   但是没有办法,这个家毕竟姓郎不姓赵,纵然身为孩子的生母,但是对于芳儿的婚姻,祖父母的意见才是起决定性作用的那个。   当从周氏那里知道,家里同意了这门亲事,叫她给俞娘子递消息的时候,李纯意不得不佩服婆婆行动力之强。“如果顺利的话,说不定明年春天就能成亲嘞!”李纯意掰着手指头仔细的算了算。   芳姐儿是郎家孙儿这辈第一个出嫁的女孩子,一定得开个好头呢!   朗世轩闻言却没有接话,因为他现在正忙着给老大和老二洗澡,至于老三,被他爷爷抱过去玩了,今天晚上估计是回不来了。   宽大的耳房里,放置着同样宽大的圆黄矮木盆,两个三岁大的宝宝正在里面淘气的拍着水玩。   照例的,当爹的负责洗。   当娘的负责在边上递递毛巾,递递香皂,顺带唠唠嗑说说闲话什么的。   “对了,珊珊来信了,她第二胎是个闺女,三年抱两,一男一女,也是福气啦……还有随夫君上任的茵茵也来信说有了好消息……”郎茵茵是两年前嫁的,夫君是位新科举子,现在外放做了知县。   “还有蔓蔓,她公公好像重新起复了,说不定有机会能重回京城呢!”   耳边听着妻子叽叽喳喳的声音,郎世轩手上的活却是丝毫不慌不乱。   洗头发,搓背背,捏丫丫,每一丝细小的□□都不放过,偏偏他还“洗技”高超,孩子们在其手底下就像是被揉了肚皮的小猫咪,一点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很快地,就被洗的干干净净,香香喷喷的啦……   有了周氏的准话,李纯意便以为这个事情是十拿九稳了,只等到俞娘子归京,就要让两个孩子开始正式走流程。然而,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一个月后,此事竟然出现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重大转折。   京城中开始有传言说是承平侯夫人相中了郎阁老的嫡亲孙女,两家不日就要结亲。   “疑?你不知道吗?”告诉她这个消息的陶春花露出了一脸惊讶的表情:“这事可是传的到处都是呢,我听说连两个孩子的庚帖都交换了。”   李纯意听到这里,整个人简直是目瞪口呆。   怎怎怎怎怎么……一回事啊   当下,她可就再也坐不住了,抬起小屁股直接飞奔静安堂。   周氏很显然也很震惊。   “这个承平侯府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啊,怎么说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娘,俞娘子可是马上就要上门的,如果听闻了这个消息,心里怕是会不舒服的啊!”   周氏脸色及其不好,她立刻寒着声音对朱妈妈说道:“去把大奶奶给我叫来!”   少时,赵绘心便过来了。   一进屋,见李纯意也在,她先是愣了愣,随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儿媳给母亲请安。”   “承平侯府的事情跟你有关吗?”   婆媳两个几乎同时开口说道。   果然是冲着这个来的,赵绘心显然已经有所准备,所以此时的脸上倒是十分的不慌不忙,反而微微一笑,柔声说道:“娘,您不觉得这是一段极好的姻缘吗?承平侯府传承数代,既有爵位又有家财,且芳儿要嫁的那人还是承平侯世子,长相,气质,学问都是上上之选,可以称的上是一句年少有为。咱们芳儿若能嫁到那样的人家,定然会一生锦绣,幸福美满。”   一旁的李纯意就算再傻,此时也明白了,这赵绘心定然是早就已经见过那位承平侯世子了并且还相当的中意。   也难怪,一个将来的侯爷和一个将来的太医。   赵绘心自然会对前者更为心动。 第64章 0064 这个女婿,你不要我要啊!……   “芳姐儿可是宰相府的嫡亲孙女, 再怎么样也不至于去嫁给一个医官吧?那李纯意到底安的什么心啊,莫不是怕侄女嫁的太好将来压过自己的女儿?”   邹心雨的这番话算是彻彻底底扎在了赵绘心的心头之上。是啊,她的女儿, 要身份有身份,要容貌有容貌,性格也是那么的善良温柔, 怎么就不能结一个门当户对的好亲了?   “不瞒你说,我心里也是极不痛快的, 但是、但是母亲她……呜呜……”赵绘心说着说着就流下了眼泪。   邹心雨见状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同情的神色, 就听其柔声说道:“嫂子, 你别怪我多嘴,芳姐儿可是你唯一的女儿, 在这个人生的关键时刻, 你可要好好的替她把关,万万不能听信别的人啊!”   赵绘心闻言脸上果然出现了剧烈的动摇之色。   “你说这些自然是对的,可我一个孀居之人,平日里只能被困在这小小的三寸天地中, 如何能有人脉为女儿张罗?”邹心雨闻言却沉吟片刻, 而后忽地提及了一位人物。   “不知嫂子有没有听过承平侯府, 那位侯夫人如今正要给自己的独子, 寻觅一份良缘呢……”   思绪猛地拉回现实, 赵绘心抬起头, 看着自己的婆母, 心头却是一派的笃定之情。   她的女儿必须嫁的好!!!   “你当真是想清楚了, 绝不后悔?”周氏没有雷霆大怒,甚至都没怎么发火,只是淡淡地如此问道。   赵绘心闻言毫不犹豫地说道:“那承平侯府是真心求娶, 只要母亲这边点头,他们不日就会上门提亲。”   现在满京城都知道的风声,这是打定好了,要先斩后奏呢。   呵……   周氏及其讽刺的笑了一下,而后无不恶毒地说了句:“芳儿摊上你这样的娘亲,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赵绘心闻言,面色骤然通红一片。   “出去吧,此事我会与老爷商量的。”   若嫁的是敏郎,她一言便可决定,但若是承平侯府,牵扯到了勋贵势力就不得不与郎英商量了。   听到事有转机,赵绘心的脸上果然露出了欢欣鼓舞的神色,这让她颇为得意的看了李纯意一眼但偏偏嘴上却柔柔地说着什么,这次恐要辜负弟妹的美意,还请你与俞娘子那边知会一声云云……   李纯意当即皮笑肉不笑的哦了一下。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芳姐儿婚事有变的消息不出半日的功夫就连隔壁都知道了。   众人只道是赵绘心这个大奶奶打了李纯意这个二奶奶的脸,东府怕是有热闹瞧了。   可实际上李纯意并没有大家想象中的那么愤怒。   当初提了这桩婚事,她心里其实就有了自己会费力不讨好的心里准备。   但她还是这么做了,所以此时也就没什么愤怒的。   只不过有些对不起俞娘子了。   李纯意叹了一口气,十分发愁的想着,自己应该怎么跟对方解释。   “相公,相公,要不你帮我想个说辞吧!”李纯意苦巴巴地开始摇晃她男人的臂膀:“既要真诚表达咱们的额歉意也不能伤了人家的颜面。”虽然我一开始觉得你不错,但很可惜我后来又遇见了更不错的,所以只能把你淘汰了……我要是男方,我肯定也生气啊。   被老婆晃的头都痛了,朗世轩不得不从书卷中抬起头来,奚落地说道:“这就是你多管闲事的下场。”   李纯意锤了他一下,不服气地说道:“这怎么能是多管闲事呢,芳姐儿可是咱们郎家的孩子呀!”   圆溜溜的眼睛,黑的像是晨间雾水,却又那么的清澈见底,散发着一种动人心扉的魅力。   郎世轩不得不承认,自己爱极了这样的眼睛。   于是……   “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男人大有深意的说道。   李纯意一愣,随即满头黑线:“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说——”郎世轩抬起手拍了一下妻子的额头:“转机说不定很快就会出现了。”   实际上当次日上午,业大嫂子过来的时候,李纯意并没有把她和郎世轩所说的转机联系在一起,直到听完她说出的来意后,李纯意当即就倒抽了一口冷气。   “你你你你,你的意思是……婷姐儿?”   郎晓婷是业大嫂子唯一的女儿,轮岁数只比芳姐儿小几个月,两个女孩连笄礼都是在一块办的呢。   业大嫂子一点头,她这个人素来是快人快语的,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说道:“赵绘心看不上敏郎,是她有眼无珠,她不要好女婿,我要啊!”   业大嫂子的脸上简直是红光满面,颇有一种捡了大漏的兴奋之感。   “我家婷儿姐你也是看着长大的,长得也不比芳姐差啊,性子虽然有些腼腆,但女孩子嘛文文静静的正好,把她和敏郎凑成一对,你不觉得这也是一段天作的好姻缘吗?”   这能行吗?   李纯意那白如凝脂般的美丽脸蛋上出现了及其明显的懵逼表情。   业大嫂子一看就看出来了,于是她乐呵呵地说道:“行不行的,就先试试呗,结亲嘛,就是得两家都乐意才行,咱们把现在的情况跟人家好好说一说,若是对方不介意,咱们就相看相看若是对方介意,那这事就算了!当我从没提起过。”   李纯意听着这些话,不知不觉得就被人带进了节奏里,觉得好像也有些道理的样子。   她是真的很喜欢敏郎那孩子啊!   所以才特别的想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芳姐是侄女,婷姐儿也是侄女啊!   “好!我这就给俞娘子去信,解释原委。”李纯意重重点了点头,一口答应了下来。   “你说俞娘子会愿意吗?”晚间,郎世轩刚刚交完公粮,李纯意就特别迫不及待的问道。   “她是个聪明人。”朗诗轩笑着说道:“自然知道什么样的选择对于自己才是最有利的。”   毕竟说到底,两家的分量天然就是不对等的。   果然,仅仅数日之后,李纯意就接到回信言说,俞娘子已经抵达京城,不日就会带着孙儿敏郎前来郎府拜见。   这就是同意相看的意思了。   李纯意看完了信后,果然非常的高兴。   于是,等到婷姐儿正式“相亲”的那一天,她还特地起了个大早,帮着小姑娘精心打扮了一回,千万不要小看了一个自小美到大的女人的审美眼光。在李.绝色美人不予余力的指点下,今天的婷姐儿可以说是其十几年人生中的颜值巅峰了。   证据就是,俞娘子那充满惊艳的眼神,以及敏郎瞬间面红耳赤的神情。   虽然是实质上是来“相亲”的,但表面上还是要做做功夫的,俞娘子带着敏郎先是拜见了温氏和业大嫂子等人,婷姐儿抽个空出来奉了一杯茶,然后就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般的退下。而这个时候,如果对方非常满意这个姑娘,就要有所表示,譬如眼下的俞娘子,就见其满脸开怀笑意,并且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手腕上带着的极品翡翠镯子撸到了婷姐儿的腕子上。   小姑娘此时已经害羞的快要爆炸了,却仍要强忍着道谢,而旁边一直站着的敏郎则是死死的盯着地面,半点不敢抬眼的模样。   不过小伙子人虽然害羞了些。   但实际上作为母亲的业大嫂子此时已经将对方看成了自己的准女婿。   多好的少年啊。   长得清俊,面也善,一看就是那种没什么花花肠子的男人。   俞家家底也十分丰厚,光是宅子在京城里就有两大间,女儿嫁的近,夫家又不是什么动不动就讲究规矩的高门大户,自己这个做丈母娘的岂不是就可以隔三差五上门探望?   业大嫂子简直是越想越美,看着敏郎的眼神也越发的“柔情似水”起来了。   没办法,丈母娘看女婿,总是越看越喜欢的。   再之后的时间里,婷姐儿完美退场,敏郎也有西府的几个男孩子相陪,而俞娘子则是去了李纯意那里,这让后者终于有机会能向对方当面致歉了。   “嗨,这算是什么啊!”面对着李纯意的歉意,俞娘子却大手一摆,浑然不在意地表示:姻缘这种东西那就是天定的,成不成的也要靠天意。况且她觉得婷姐儿也是个极好的姑娘,今日见了后,她已认定对方就是自己的孙媳妇了!   果然,自那日“相亲”之后,仅仅过了七、八日的时间,俞娘子就请了冰人正式上门提亲。   业大嫂子也是个痛快人,略略矜持后,就及其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两个孩子很快地就交换了生辰庚帖,再之后就是下定,过聘,连婚礼的日子都决定了下来就在明年三月,春暖花开之时。   “呵,不过就是捡我女儿不要的东西罢了……”赵绘心见到对方居然后来居上,赶到了芳姐儿的前面心里不禁又气又急,忍不住地对着邹心雨说道:“你也催催承平侯府,叫他们快些过来提亲啊!”   邹心雨可能也没有想到业大嫂子能这么不要脸的硬是从这中间杀了出来,于是她说道:“承平侯府可不是俞家的那种小门小户,说提亲就提亲了,人家可是有很多讲究的……” 第65章 0065 谢谢,我还有两个哥哥,以及……   承平侯府既然敢满城放出风声, 他就不敢不来提亲,要不然这就是不是结亲而是结仇了。   他们可没有那个胆子。   不过对于这门婚事,周氏显然是不看好的, 而作为一家之主的郎英……   他的做法是把赵绘心母女两个叫去了书房,没有人知道这三代人在里面说了些什么,人们只知道赵绘心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是充满兴奋的, 而芳姐儿看上去却多少有些闷闷不乐。   “你还真的答应了啊?”周氏严肃的脸上露出了苛责地神情。   “所有的陈破利害我都已经跟她们母女两个说清楚了,如果还是执意选择如此, 那也许就是芳儿的命数吧。”郎英口吻平淡地说道:“大郎当年去了的时候, 最放不下的就是她们母女, 今那赵氏又如此的苦苦哀求,我这个做祖父的又如何能够不应。”   赵绘心纵有千般万般的不好, 但年少守寡且一守就是这么多年, 此乃节义,郎英也不愿过于逼迫她。   提及自己早逝的长子,周氏脸上的神情果然出现了一定的软化。   如此,在这对老夫妇默契的应允下, 承平侯府终于在秋天来临之前, 正式上门提亲了。   当然了, 提亲的现场李纯意并没有出席, 正相反, 她带着贤儿去了陶春花家。   “承平侯府嘛……”让下人们带着贤儿和冯茂去后操场看小马驹, 闺蜜两个则是锁起门来开始疯狂八卦起来。“你别说, 他家还真有点热闹可瞧!”   李纯意闻言立刻吐出了嘴巴里的瓜子皮, 一个劲儿的催促着:“快说,快说。”   陶春花同志装模作样的矜持了一会儿,然后就开始八卦起来。   原来现今的这位承平侯夫人是填房, 而在她之前的那位原配虽然因为身体原因没有留下子嗣,但是这并妨碍府里的其他的姨娘们一个接着一个的生孩子,所以现在便造成了一个比较尴尬的局面,那就是——   “一个年轻嫡子和他六哥庶出哥哥的残酷战争。”   “听所最近承平侯爷的身子好像出了点问题,想来那位夫人是急着要在他死之前,为自己的儿子找个得力的岳家了。”   原来如此……   李纯意立刻就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   同时她也不禁为芳姐儿的未来感到担忧起来,好嘛,六个庶出的哥哥,就等于六个庶出的嫂嫂,听说还有八个小姑子,光是这亲戚往来以后就够她喝一壶的了,也不知道那孩子的身体能不能承受的住。   嗑了一盘瓜子,外加听了一肚子的八卦,李纯意心满意足的带着女儿回家了。   马车上,贤儿有些兴奋的向母亲描述了小马驹有多么的神气又有多么的可爱。   李纯意见她这样欢喜,当下就十分豪横地表示,可以送给她一匹。   “你可以把小马驹养在温泉庄子中,这样既有人照顾它,又可以给小马驹一个比较宽阔和自由的生活空间,你什么时候想它了,也可以随时去探望。”   贤儿听了这话后果然是高兴坏了,扑到母亲怀里就是一顿的撒娇。   “也给弟弟们买吧,他们是男孩子,应该也喜欢小马驹的。”   “贤儿真是好姐姐,什么都想着弟弟们呢,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   李纯意抬起手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   呜呜,真的是好懂事。   母女两个一路甜甜蜜蜜的回了家,因为贤儿还有大字要练(祖母布置的家庭作业)所以她就直接去了静安堂而李纯意则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晚上,郎世轩下班回家,抽了个空,李纯意便把从陶春花那边听到的关于承平侯府的八卦告诉给了丈夫,朗世轩听了之后,微微挑了下眉头,说了声原来如此。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之间便又是数月而过,无论是东府的赵绘心还是西府的业大嫂子都在为各自女儿的婚事做着最后的准备。   两个侄女要成亲,李纯意这个做婶婶的,自然也要送上厚礼。   于是她给两个孩子准备了一人一套可以用来压箱底的珍贵首饰。   只不同的是,送给芳姐儿的是一整套红宝石的首饰,送给婷姐儿的则是一整套蓝宝石的首饰。   “红宝活泼热情,蓝宝静谧柔美,我觉得很符合你们各自的气质呢!”   李纯意的亲口夸赞,以及两套珍贵首饰闪耀出的美丽光芒,让芳姐儿和婷姐儿两个人都同时涨红了面颊,姑娘们扭捏了一会儿后,便双双向李纯意俯身道谢。   特别是芳姐儿,在告辞离开之前,还特地向李纯意至歉。   “都是因为我的关系,才让母亲几次三番的做错事情。”芳姐儿满是羞愧地对她说道:“二婶真是对不起您的一番好意啊!”   李纯意闻言莞尔一笑:“傻孩子,婶婶从来都没有真正生过你母亲的气啊……放心吧!”   芳姐儿看着女人充满清澈而纯真的双眼,不禁微微红了鼻头,轻声说道:“谢谢婶婶,谢谢婶婶。”   只要自己顺利出嫁,没了这桩心魔,母亲她一定能够重新变回从前那个温柔贤淑与世无争的母亲……   阳春三月,乍暖还寒。   先要举行婚礼的是隔壁的婷姐儿,而就在正式大婚的头一天,李纯意受到俞娘子的邀请,带着小儿子登门了。没错!我们漂亮的不得了的秀秀小朋友,又双叒叕的成为了压床童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从该小朋友出生以后,便以无敌的童颜迅速在京城娃圈里名声鹊起。   既是三胞胎之一,本身又长得这么漂亮可爱,他不压床谁压床?   俞家的宅子买在了西城区,井儿胡同处,是一座五进的大院落,而最妙的是俞娘子不会和他们住在一起,这二十几间的大屋子,以后婷姐儿可以想住哪间就住哪间,真是想想都够爽的了。   此时,喜气洋洋的新房外厅已经形形色色站了不少人。   “这一对就是陛下和娘娘赐下的玉如意吧?”看着那最中央,绑着红绸被高高供起来的一对白玉如意,众多宾客们无不露出了艳羡的表情。   俞娘子闻言立刻满面笑容的点了点头,然后大声说道:“蒙陛下娘娘不弃,赐下这样好的彩头,有二位圣人的福泽庇佑,想来我这孙儿和孙媳妇儿日后定然会恩恩爱爱,事事如意。”   众人听了这话后也很给面子的连声喝彩起来,但同时她们也会在心里情不自禁的想着别看这俞家只是个卖药材的,家里的这个孙儿也只是在太医院领差,但人家据说与当今皇后在未发际的时候就结下了善缘,可不是那等没有根底的人家,这不,听说连眼下的这桩婚事都是皇后的妹妹传说中的大业第一美人给保的媒呢!   而就在众人的精神都聚集在玉如意的身上时,李纯意和陶春花早就带着秀秀去了洞房,并且将孩子一把放在了大红色的喜床上。因为按照规矩,这个时候需要新郎亲自在旁边看着,于是可怜的敏郎就只能巴巴的站在那里和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孩子大眼瞪小眼了。   “秀秀,滚一滚啊!”李纯意伸出一根纤纤玉指轻轻的推了孩子的后背。   这都是做过多少次的活计了,按理来说应该很熟练的了。   但很显然,今天的秀秀小朋友心情非常不佳。   他就那么盘腿坐在喜床上,对母亲烦人吧唧的戳戳完全无动于衷。   “好秀秀,给娘一个面子,滚几圈儿丫。”李纯意做出一副哀求的表情。   秀秀小朋友绷着脸蛋继续做冷酷男孩。   “秀秀,你看!姨姨这里有好吃的糕糕,你滚到这边来,吃糕糕好不好?”陶春花手里举着块白糖糕,试图引诱小宝宝。   但很显然,秀秀不是他那个超级喜欢吃甜点的亲娘,人家是个矜持并且有自尊的宝宝,是绝对不会为了区区一块糖糕就去“卖艺”的。   眼看这破孩子如此不给自己面子,当娘的立刻就冷了脸色,只见她掐着腰肢,哼哼唧唧地对着门口的方向刻意地,做作的,故意拉长声音地喊叫道:“大家快过来看啊,这里有一个超级可爱的宝宝,白嫩嫩软乎乎香喷喷的,无论你是想摸想抱,又或者是想亲亲,全部都可以哦!”   此话一落,芳龄四岁的秀秀小朋友立刻眼含热泪,并且无比谴责的看着自己的娘亲。   这可怜兮兮的小模样啊,真是让一旁的陶春花还有准新郎官都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但可惜的是,当娘的完全不心疼!!!   于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小朋友,只能抬起雪白的小手擦了擦双眼的泪水,然后屈辱的开始从床头滚到了床尾。“好了!好了!快歇歇吧!”三圈之后,满脸心疼之色的准新郎官立刻发出叫停的声音,并且按照习俗,快速的从衣袖中掏出一只巴掌大小的纯金制成的金鱼。   “这是给你玩的。”   秀秀闻言,很自然的就伸出雪白的手手,接过了小金鱼。   一旁的李纯意见状就咳了一声,并大有深意地问道:“秀秀,这个时候你应该说什么啊?”   秀秀愣了一下,然后抿了抿粉红色的小嘴巴,对着敏郎羞涩地说道:“谢谢叔叔——”   敏郎连忙摆手:“不用谢,不用谢。”   然而,秀秀又接着说道:“我还有两个哥哥——”   敏郎瞬间没了声音。   秀秀:“以及一个姐姐——”   李纯意和陶春花也无语了。   最后,满屋子里就只剩下秀秀那充满天真无邪的声音了,他说道:“所以,那三条小鱼鱼在哪里呢?”   作为一个数学相当棒的宝宝。   十以内的加减法完全难不住他嘞! 第66章 0066 我睡我的,你们忙你们的!……   “呜呜, 太丢人了,感觉好像诈骗犯。”郎世轩一回到家,李纯意就苦着张纠巴巴的小脸对他一顿的抱怨输出, 而了解了事情原委的男人也露出了无语凝噎的表情。   “好了好了,没有人会笑话你的——大不了咱们以后都不让秀秀去当坐床童子不就行了。”   “可是秀秀长得那么漂亮,我想要显摆一下嘛。”   很好, 居然不知不觉的就暴露出了自己真实的目的,不愧是你!   郎世轩脸上不动声色, 但是内心里却止不住的叹息一声, 娶了个童心未泯的老婆, 他又能怎么办呢?   虽然前一天小小的丢了一下人,但是所幸这并不影响第二天的婚礼。   一切都非常的顺利, 婷姐儿穿着大红色的嫁衣, 在家人们的祝福与父母的泪光中风风光光的嫁了出去,而等到三日回门那天,众人见其颜生娇晕,体态风流, 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叫做幸福的味道便知道其对这桩婚事定然十分满意。   果然, 就听婷姐儿在私下里对母亲道——   “相公待我极体贴, 连说话都不曾高声过……而且我嫁过去的第二天, 婆祖母就把家里的银钱账簿还有下人们的身契全都给我了, 她对我说, 以后这个家还有相公就都交给我了, 她相信我一定能够撑起门户的。”   业大奶奶也是当了多年的媳妇的, 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闺女没有嫁错。   “趁着夫妻和美快些生孩子。”她虽然开心,但也没忘了嘱咐道。   “不急。”婷姐儿羞涩地低下了小脑袋:“相公说了, 俞家有家规,男子满三十却无子者才可纳妾。”   什么!!!!!!!   世界上竟还有这么美好的家规吗??????????   业大嫂子激动了,于是她忍不住拉住女儿的双手,连声说道:“好闺女,你啊,这算是一跤跌进福窝里去了。   婷姐儿闻言满面娇羞的低下头,轻轻的叮咛一声。   母女两个又说了好半晌的话,然后话题不知觉得就落在了芳姐儿的婚事上。   “唉!你还不知道吧,芳姐儿的婚事要提前了。”   “为什么?”   若是没有记错,两家定的婚期是在今年九月吧!   “据说是承平侯病情突然恶化,所以侯府那边想要尽早完婚。”   一来是可以冲冲喜气,二来万一要是人真没了,男方肯定是要守孝的,这岂不是耽误了女方,所以只能选择提前了。果不其然,芳姐的婚事一下子就往前提了好几个月,到最后,竟然就仓促地定在了下月初一。   时间往前赶,所做的准备自然就更显的匆匆忙忙,对于这一点,其实让赵绘心格外的不满还是邹心雨对她悄悄地说:“只要承平侯一死,她女婿就能继承爵位,到时候芳姐儿就是名正言顺的承平侯夫人”这才让赵绘心勉强忍了下来。   如此,四月初一那日,也就是芳姐出嫁的那一天,郎府上下皆都张灯结彩,承平侯嫡子许蔚,身穿新郎大礼服坐在高头大马上,身边围绕着许多京城的勋爵公子们,别说!这许蔚还真有着一副相当不错的皮囊,但见其五官秀雅面如白玉,个头高挑,杏形的眼睛稍稍挑起时,给人一种少年般的意气风发之感。   一个是侯门公子,一个是宰相孙女。   这门婚事不管内在怎么样,但在外人眼里,其成色肯定是要比上个月婷姐儿的婚礼要高上许多的。这不,你从你赵绘心那满意的几乎快要把唇角裂到耳根子的表情上就能看得出来了。一切的流程都走的非常顺利,吉时正点的,一身大红色嫁衣的芳姐儿热热闹闹的从新房中被搀扶了出来。   “我就把芳儿交给你了!”赵绘心一把握住女婿的胳膊,脸上露出又哭又笑的神情。   “岳母放心,小婿定会善待娘子的。”许蔚定声说道。   于是当天晚上,宴席结束之后,李纯意就偷偷地对丈夫表示:那位许公子看上去好像还是挺靠谱的。   对此,朗世轩却露出一个不可知否的表情。   “你啊,这么多年了,还总是这么喜欢以貌取人,一个人的品行是好还是不好,都是需要用时间来证明的。”所以没证明之前,就不要妄下结论省的之后被疯狂打脸。然而接下来,时间并没有证明那个许蔚到底是不是个靠谱的,反而是先带走了许蔚他爹,现一任的承平侯爷。   没错!芳姐儿嫁过去仅仅半月之后,缠绵病榻已久的老侯爷,就彻底嗝屁了。   吊唁的那一天,李纯意本来是想要去的,但是却被郎世轩给制止了,他没让妻子去而是自己跑了一趟。结果回来的时候,就淡淡地告诉李纯意,说是承平侯家的几个庶子在灵堂中跟承平侯夫人闹起了分家。   当时的场面十分难看。   “为了侯位?”李纯意砸吧两下嘴问道。   朗世轩轻轻地笑了一下。   首先:许蔚是嫡子,这在礼法上本来就是名正言顺,其次,他又娶了芳姐儿这门有力的妻房。在外人看来无论是祖父郎英还是婶婶李纯意都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个位置被旁人夺走。果不其然,那些庶子闹了好几个月,但最终,承平侯的这个爵位还是让许蔚给继承了,而当知道自己的女儿成为了侯夫人后,赵绘心当场便喜极而泣。   李纯意听说后,其实并不是很能理解她的心境,不过每个人所追求的东西都不一样,也许对于这位出身贫微少年守寡的女人来说,一个高高在上的侯夫人,是其认为的最梦寐以求的东西了。   随着时间进入到了七月,京城的天气开始迅速变得炎热起来。   朗世轩是被一阵窒息感给憋醒的,艰难的睁开双眼,然后不出意外的看见了蜷缩在自己胸口上的小儿子。   超级漂亮的小秀秀此时睡的正香甜。   朗世轩的脑海里迅速进入到回忆状态……   是啦,就在昨天晚上自己和老婆正准备亲热一番,就连细细的肩带都退下一半时,帐幔的一角却被人悄无生气的掀了开来,等他们双双发现这紫檀木的大床上竟然多出了一个不该多出的小东西时,夫妻两个差点没被吓死。   “你不好好睡觉,跑到爹娘的房间干什么!”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父亲大人,此时的口气却十分的呛人。   没办法啊,就那一瞬间都吓痿了好嘛?   “我做噩梦了。”偏那小人精露出乖巧而可怜的表情,张开双手,极可爱地说道:“要爹娘抱抱睡。”   啥啥都不行,撒娇第一名!!!   郎世轩深吸一口气,简直是又生气又想笑。   迅速抿好衣襟,确保自己浅粉色的玫瑰肚兜全部被遮挡住了后,那边好不容整理好情绪的李纯意满面通红地说道:“你可以去找哥哥们睡啊!”   夜晚的时光是大人的时光,不要随意闯进来破坏啊,你这个小混蛋。   “他们不要我。”秀秀撇了撇粉红色的小嘴巴,吭哧吭哧的自己爬了上来,并迅速的占领了爹娘最中间的位置上。   大哥既冷淡又有洁癖,他嫌弃秀秀。   二哥是个话痨,睡觉还喜欢磨牙放屁,秀秀嫌弃他。   姐姐倒是既香香又暖暖,但她住在静安堂,太远了。   所以想来想去,可怜的秀秀只能来找爹娘了。   满脸青白的郎世轩和一脸爆红的李纯意彼此相互看了一眼,同时露出了无可奈何的表情。   “秀秀睡秀秀的。”超级懂事的小宝宝,最后还对着双双无言的父母,极体贴的说了句:“你们忙你们的。”   记忆回到现在————   朗世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压在自己身上的小肉团子抱了下去。亲了亲老婆,亲了亲小儿子,赶着去上班的男人不得不离开了温暖的大床。   “昨晚没睡好?”郎英皱眉,看着一脸倦色的儿子,然后大有深意的说了句:“你也不是年轻的小伙子了,要爱惜自己啊!”   郎世轩:“………”。   *****   李纯意一觉醒来,外面就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糟糕,今天的安还没有请呢!   慌慌张张的从床上爬了起来,然后却被突然告知,老夫人带着贤儿小姐去佛寺上香去了,两人一早就出发,现在还未回来呢!   李纯意听后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小坏蛋,都怪你!害我晚起。”看着依然呼呼大睡的某娃娃,李纯意抬起手,豪不客气的对着那小屁股连拍了三下。   “对了夫人,有一件事情,您怕是还不知道呢吧!”趁着洗漱换妆的空挡,禾儿一脸八卦的跑进来,张嘴就说道:“叶姨娘回来了!”   李纯意一愣,心想:哪个叶姨娘,我没听说过丫。   “就是隔壁焱四爷的那个通房叫百叶的,前两年生了庶子,被抬成了姨娘。”   哦,就是以前那个总跟在邹心雨身后的小丫头吧!   记忆里依稀有那么一点印象。   郎世焱没回来,姨娘却回来了吗?   有意思!   李纯意美目一转,放下手中把玩着的白玉犀角梳子,淘气地说道:“仔细跟我讲讲,怎么回事?” 第67章 0067 就是故意来气你的!   禾儿同志不愧是家里有名的包打听, 果然不负众望小嘴儿一张就开始巴巴起来。   “叶姨娘是三天前回来的,这一次,她还带回了自己和焱四爷生的那个孩子。我听西府的下人说, 叶姨娘好像是惹恼了四爷,所以才被赶回来的。”   惹恼了郎世焱所以被遣送回京了?   李纯意美丽的大眼睛微微转了一圈,忽然问道:“四弟在那边莫不是又有了什么新人?”   “夫人真是神机妙算。”禾儿小手一拍, 满是振奋地说道:“果不是如此呢!听说是个叫什么云晗的卖唱女,被四爷救下后, 就做了他的妾室, 现在可是极得四爷的喜爱。”   李纯意听到这里, 哎呦我去,那叫一个幸灾乐祸啊。   她有一种预感, 邹心雨这次是遇见对手了。   瞧瞧, 人家连她特地放在郎世焱身边的眼线都给撵回来了,这是要把人给彻底霸占了的意思啊!   “走,一会儿咱们去隔壁瞧瞧。”李纯意嘻嘻一笑,拉长了声音道:“再怎么样也是四弟的孩子嘛, 我这个做婶婶的不得亲自去看看丫。”邹心雨总是挑拨赵绘心的事情, 李纯意心里不是不知道她只是不好发作罢了, 而如今那边新宠上位, 李纯意倒要看看, 她这一次还有没有心情再去关心别人家的事情。   说做就做, 上午巳时左右, 李纯意带着几个丫鬟施施然地去了隔壁。   人家也不掩饰, 开篇就道:“听说叶姨娘带着孩子回来了。”   果然,她这边话音一落,邹心雨的脸上就出现了微微不自然的表情, 但因为不想在“敌人”面前失了风度,所以邹心雨点了点头,并叫下人唤了那两母子进来。   当李纯意看见叶姨娘的时候,心里基本上毫无波澜,这就是个清秀普通的女人,甚至连美妾的标准都够不上。可是当她看到郎世焱的那个庶子的时候,整个人却是稍稍有些吃惊的。   因为这父子两个当真是像极了!!   相比于身体孱弱,总是显的病歪歪的越哥儿,这孩子看起来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郎世焱,一样的皮肤黝黑,一样的虎头虎脑。   “你叫什么名字啊?”李纯意笑着对那孩子招了招手。   要不说,美人总是让人喜欢的就譬如说眼下这孩子,看着眼前从来没有见过的好像仙女一样的姐姐,立刻涨红了自己的整张面颊,好半晌,才骨起勇气的答了句:“我叫郎长康。””   “康哥儿吗?”待那孩子期期艾艾的走到自己面前时,李纯意便抬起纤纤玉手摸了摸人家的小脑袋,笑着说道:“我是你的婶婶。就住在隔壁,有三个与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没事的时候你可以去找他们玩哦!”   听说有年龄差不多的小伙伴儿,康哥的脸上果然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   李纯意见状微微一笑,并且毫不吝啬的给了一份见面礼。   是只羊脂白玉的平安锁,挂在小孩脖子上既体面寓意又好。   郎世康低着头看了两眼,果然十分欢喜。   一旁的邹心雨看着眼前这和谐喜庆的一幕,心里面自然是万般的不舒服,然而今天,李纯意就是为了让她更不舒服才来的!   果然,就听她接下来毫不客气地开始说道——   “弟妹啊,四弟有了新宠的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据说是个卖唱的?哎!那个职业的女人一般长的都特别清纯可人、多才多艺,最关键的是还特别的温柔体贴、善解人衣……意。你和四弟毕竟长期处在分居状态中,可千万小心别让它人钻了空子,到时候,四弟万一变心,你可就连哭都没有地方哭啦!”   邹心雨看着兀自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女人,眼睛里开始有什么东西在迅速燃烧着,许久之后她一个字一个字地咬着牙根般地说道:“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就不劳二嫂费心了!”   李纯意闻言脸上闪过一抹愕然,看着邹心雨的目光中有着毫不掩饰的:你这个人怎么这样!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邹心雨:“………”   你就是故意来恶心我的,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无辜呢!   虚伪!做作!真是令人作呕!!   李纯意开开心心而来,“委委屈屈”而去,徒留下面色赤红的邹心雨,凶狠的砸碎了一整套的茶盏。   “真是太可恶了!”邹心雨气的整个人都哆嗦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她竟敢嘲笑我!”   叶姨娘默默的站着那里,手中捂着儿子的双耳,良久后方才说道:“是奴婢不好,都是奴婢没用,不能为姑娘笼住四爷。”   邹心雨急促的倒了几口气,半晌后,方才挥挥手声音阴沉地说道:“算了,我知道你也已经尽力了。你是个实诚人,斗不过那种手段多端的女人也是正常的。呵……四爷的驻防期马上就快到了,听娘的意思是最多到今年年底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要让李氏那个贱人亲眼看看,我究竟是怎么收拾那个卖唱的!”   叶娘子木然的站在那里,木然的听着自家姑娘的一番说辞,眼神深处却毫无半丝波动,也不知她这几年到经历了些什么,从前那个活泼冲动的小丫鬟的影子竟然已经连一丝一毫都看不到了。   委委屈屈的李纯意一回到家后,就忍不住插着腰站在院子里仰头狂笑了三分钟。   大宝和二宝从朱廊下恰好经过。   后者杵了杵自己的双胞胎哥哥,小声问道:“娘她是不是疯掉了?”   大宝闻言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突然大声道:“二弟,你怎么能说娘是疯子呢?”   二宝一愣,心想:我我我我我只是疑问而不是确定啊!   但很明显,现在再解释什么都已经太迟了,因为——   “郎长泽,你刚刚说你娘怎么了?”女人的声音在身后阴沉沉的响起,可怜的二宝被吓的哇地一声就大叫出来,再然后,两只攥起的拳头夹住了他那颗不大的小脑袋,陷于母亲爱之铁拳下的二宝流下了充满悲伤的泪水。   而此时的大宝却早就已经转身离去,那潇洒的幼小背影下深藏功与名。   今日的郎世轩是在月上三竿的时候方才归家。   然后,免不了的,受到了妻子的一番爱之询问。   “卢尚书致仕了,今晚大家摆了酒席,送送他。”卢尚书指的是吏部尚书卢青州。   这位大人其实也挺倒霉的,他的年龄不算太老才五十六岁,坐上尚书的位置也才三年多一点,但比较不幸的是这位大人在半年前得了一种眼病,治了许久都没什么效果,如今更是连公文都看不得了,所以就到了不得不退的地步。而郎世轩之所以要去送他,是因为他这两年来一直都在六部之间轮值,最近恰好就轮到了吏部。还是吏部郎中,正五品的官职呢,以他的年级和资历来说不算小了!   丈夫工作上的事情,李纯意甚少过问,只要确定晚归的原因,她就放心了。   “怎么感觉你今天心情好像很不错的样子?”晚间,郎世轩一身酒气的泡在木桶里,李纯意一边帮忙搓背,一边在小声唱着歌儿。   “我有吗?”   “有啊!”郎世轩很肯定的点了下头。   李纯意眨了眨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啊,那可能是因为蔓蔓要回来了,我心里挺高兴的。”   郎世轩转过头看了妻子一眼,然后似笑非笑的往她脸上甩了点洗澡水:“胡说八道。你刚嫁进来不久,三妹就去了益州,你们两个的感情可没有好到让你现在就哼起歌来的程度。”   矮油,真不愧是我相公。   什么谎话都能一眼看穿。   “真的让我说出来?”李纯意擦了擦脸上的水珠儿也不生气,反而嘻嘻嘻地笑着问道。   她一这么说,郎世轩反而微微皱了下眉头。   夫妻两个彼此对望了几眼。   最后,郎世轩默默的转过头去,说了句:“歌不错,继续唱吧!”   李纯意:“…………”   呵,这个狡猾的男人。   郎蔓蔓归京的那一天是在今年的初秋时节,她和丈夫以及两个儿子是做着官船一路从益州过来的,而回到京城,暂时安顿了好了一番话后,她就迫不及待的回了娘家。与西府那边的人是如何的亲近与叙别暂不多述,单说东府这边,郎蔓蔓进来后先去了静安堂给周氏请安。然后不出意外的她被静安堂焕然一新的装修风格狠狠吓了一跳。   周氏素来孤拐也没有与其多说什么,郎蔓蔓见了礼也就退下了,再之后,她就来到了李纯意的院子里。   “多年未见,嫂嫂可好?”郎蔓蔓微微俯身,笑着问道。   “自是很好。”李纯意亲自扶了她起来,并请其坐下。   她还是这么的美丽。   看着李纯意那仿佛连时间也带不走的妩媚容颜,郎蔓蔓心里无不艳羡。自从嫁去益州后,她过的其实也不差,夫妻和睦,膝下两子,如今公公又被朝廷起复,她也有机会重新返回京城。 第68章 0068 可能就是单纯的喜欢这个调调……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 李纯意便让下人叫孩子们过来相见。   朗蔓蔓早就听说李纯意生下了一女三男,如今一见,仍没忍住的大吃一惊。   但见那女孩子六七岁的年纪, 生的如同雪团儿般秀雅可爱而且气质极佳,往那一站,就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灵动之感。还有那三个男孩, 头两个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但偏偏气质却天差地别, 一个显的沉静, 一个显的活泼, 不过长相都是同样的好看而且真的特别的像郎世轩,属于那种只看一眼就能知道这两崽绝对是亲儿子的长相, 至于这最后一个……   这真的是男孩子吗?   郎蔓蔓目瞪口呆的看着长秀, 仿佛已经看到了十几年后,他风靡京城万千男女的场面了。   “你也太会生了吧!!!”郎蔓蔓看着李纯意脸上露出了佩服至极的表情。   要不怎么说娶个好看的媳妇,能改变夫家下一代的长相呢!   这话简直是太有道理了。   “哈哈哈,还行吧!”李纯意笑的一脸羞涩。   郎蔓蔓给每个孩子都准备了隆重的见面礼, 收完了礼后李纯意就让他们下去了, 自己则是跟她单独说了一会儿话。通过聊天李纯意知道了郎蔓蔓的公公这次之所以能够重新起复是因为郎英在背后出了大力的关系而也因为这个, 现在丈夫一家对自己这个媳妇也格外的看重。   “那这么说, 你们以后就能长住京城了?”   “是!”郎蔓蔓重重地点了点头, 脸上也都是兴奋的笑容。   益州再好, 也终究是山高水远的, 哪里比得上京城, 既繁华无双又有至亲之人在身旁。   两个人说了半晌的话,直到快中午的时候,郎蔓蔓方才告辞而出。   “下次别忘了把远哥儿和砚哥儿一起带过来。”   张致远和张至砚是郎蔓蔓的两个儿子。   “好!一定不忘。”多年的夫家生活已经让她明白, 一个女人有门得力的娘家是多么重要的臂助而像李纯意这样的金大腿她巴不得的抱上来,怎么可能会远着呢?   果不其然在往后的一段相当长的时间里,郎蔓蔓总是十天半个月的就来东府与李纯意说话两人的关系不知不觉间就已经处的非常和谐了。   “我就说吧,当初也就是她嫁的早,要不然我们肯定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李纯意把自己光裸的一对脚丫子踩在了郎世轩的脚背上并对其露出了略带得意的微笑。   浅黄色的铜盆中盛满了温水,对于妻子非要凑热闹的霸占自己洗脚盆一事,郎世轩的脸上露出了非常无奈的表情。“是是是,恭喜你,又多出了一个可以说知心话的好闺蜜”朗世轩摇摇头附下身子,捏着手里的胰皂开始搓她雪白的小脚丫子。   一刻钟后,李纯意心满意足的爬上了床,而郎世轩则是踩着鞋子,亲自去院子里倒了洗脚水。说起来,他原先其实是非常介意自己的双脚,但是现在起码在妻子的面前,他已经不会再试图去遮遮掩掩了,没看见两人现在连洗脚水都可以共用一盆了吗?   郎世轩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李纯意正趴在床上悠闲的翻画本,翻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然后就把书甩到了一边,开始过来试图缠磨男人。不过这一次,郎世轩暂时抵抗住了诱惑,因为他说起了关于让孩子们上学的事情。   “爹不是早就给长恩和长泽起蒙了吗?”李纯意眨巴着眼睛问道。   她大儿子在学习方面可神了呢,别看平日里小嘴巴跟蚌壳似的紧闭,可一旦背起书来,那才叫一个顺溜。   “我的意思是正式请西席师傅进府教学。”郎世轩语气淡淡地说道。   李纯意听了这话后却稍微迟疑了一下,最后出人意料般地说了句:“要不先提前问一问孩子们的想法吧……毕竟他们年龄尚小,而且我也不希望他们变的像越哥儿那般辛苦。”   越哥儿,也就是邹心雨的孩子。   那可真是打从会说话起,就日日夜夜勤学不坠,反正李纯意是从来都没有看到他出来玩过每日里不是学习就是学习。   那可真叫一个刻苦啊!!   反正李纯意在旁边看着都觉得特!别!苦!   “慈母多败儿。”郎世轩抬起手捏了捏妻子秀气的鼻子,而后极有自信地说道:“其余两个不好说,但是长恩是一定会愿意的。”   李纯意:“………”   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你这是在变相的夸赞自己。   果不其然,郎长恩小朋友表示自己非常愿意向老师学习。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朗世轩负责在外面给他找老师,李纯意负责把外院收拾出来。   没错!因为已经是“独立的小男子汉”了,所以长恩也有了自己的单独的小院子,顺带的双胞胎弟弟长泽也跟了过去,唯有最小的秀秀。他以我才不想上学,更不想和爹娘分开,万一晚上大灰狼来吃我了该怎么办为由,坚决不肯搬家。   李纯意心疼小儿子也就依了他了。   没办法,秀秀太漂亮了,拒绝他就好像是在拒绝自己,李纯意实在是下不去那个手。   日子就这样渐渐的过去,不知不觉的,京城的气温又开始冷了下来,这代表着又一年的冬天快要到了。   这一天,李纯意从业大嫂子那接到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婷姐儿有喜了。   这么快?李纯意又是惊讶又是高兴:“这可真是好福气啊!”   这成亲才堪堪半年左右呢,竟就有了。   “这不都是你这个大媒保的好嘛!”业大嫂子整个人那叫一眉飞色舞。   婷姐儿怀孕的消息也不是什么秘密,很快地,两府的人就都知道了,自然而然地,赵绘心也听说了。   两个孩子基本上是相差一个月,前后脚嫁的人,婷姐儿既然有了,那女儿呢?   想到这里,赵绘心有点坐不住了,但转头又想着老侯爷故去女婿起码得守孝一段时间,所以没有好消息传来大概才是正常的。可即便是这样安慰自己,但赵绘心依然在小半个月后,亲自从佛寺里请了尊求子观音回来。   日也拜,夜也拜的,简直是虔诚无比。   腊月的时候,又到了郎世轩一年一度的生辰,这一年不同与以往,全家人聚齐吃了一顿团圆饭。   没错!周氏也来了。   她本是不想来的,但奈何心爱的小孙女一路求着拽着,不知不觉的她就过来了。   紫檀木的雕花园桌上,摆满了整整一十八道美食,全都是李纯意亲手做出的。   两个老的,四个小的,外加郎世轩和李纯意自己,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顿晚饭。期间,作为生日礼物,大宝站起身给父亲朗读了一首贺寿诗,又是松又鹤的,听着怪咬文嚼字的,最关键是他朗诵的时候声音全都是在一个调上,完全没有任何的起伏。   众人木然微笑,然后鼓掌。   大宝见状矜持的点了点自己的小脑袋而相比于哥哥,二宝就相当有艺术细菌了,他拿了一只小巧的竹笛儿,呜呜的开始吹奏起来,吹的还是李纯意以前教他的宝藏歌曲《一闪一闪亮晶晶》。   “吹的真好!”一曲毕,李纯意疯狂鼓掌,并大言不惭地勉励道:“娘下次教再你吹《小兔子乖乖》”。另外还有一首压箱底的《两只老虎》,这些可都是从姐姐那里传承下来的倾世名曲呢!   众人木然微笑,木然鼓掌。   没办法,孩子的眼神太期待,不给掌声万一打击了人幼小心灵该怎么办啊!   再之后,就轮到老三了。   秀秀从椅子上走下来,吧嗒吧嗒地来到父亲身边,然后么(* ̄3)(ε ̄*)地一声,亲在了郎世轩的面颊上,末了还附带一个超级甜蜜的搂脖微笑:“爹爹,秀秀永远爱你!”   众人:“……”   不愧是你,撒娇精!   而至于长姐贤儿,人家小棉袄早就亲自做了一双袜子送给了父亲,现在就穿在郎世轩的脚上呢!   总而言之,在这个寒冷的冬天,一家人度过了一个并不寒冷的生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意,便是周氏也几次三番的被几个活宝们给逗的忍俊不禁。   时间,孩子。   大约是最能抚平人心伤痛的东西,起码对于现在的周氏来说,这一天,已经不会再让她那么的介怀了。   郎世轩的生辰结束后,正好又赶上他年底沐休,于是一家又跑去了温泉庄子上游玩。   这里经过几年的修缮环境也发的好了,即便是冬天也有着一种别样的冬景可以欣赏。   贤儿带着弟弟们见天的跑去看小马驹,并且试图给属于自己的那匹小可爱取一个好听的名字,而李纯意则忙着泡温泉,至于朗世轩反正是白天的时候带着孩子们玩,晚上的时候陪着妻子子“玩”,整体来讲可以说是非常忙碌呢!   ******   就在李纯意一家人在温泉庄子上享受愉快假期的时候,传言中年底就会回来的郎世焱终于久违的回到了京城中。   “四爷,夫人她……会接受我们吗?”马车里,小白花一样的女子轻轻抚摸着自己已经隆起的腹部,白净而清秀的脸上挂满了泫然欲泣般的凄惶表情。 第69章 0069 茶艺高手   正处在走神中的朗世焱显然十分的心不在焉, 直到小白花发出哭泣的嘤嘤声,这才猛地从神游间回过神来。   “你别胡思乱想。”朗世焱正了下脸上的颜色,沉声说道:“夫人是个很温柔贤淑的女子断然不会为难你的。”小白花一听这话赶紧露出个破涕而笑的表情, 口中柔柔地说道:“爷说夫人是好人就一定是个好人,您放心,晗儿一定会乖乖听夫人的话, 绝不给爷惹麻烦。”   郎世焱闻言嗯了一声,对于小白花的这番承诺明显是十分满意。   如此, 马车直径的向前行去, 不多时郎府那熟悉的牌匾就出现了郎世焱的视线中。   “到了。”他神情有些激动的说道。   小白花嗯了一声随着夫君慢慢地走下了马车。   因为没有事先通知, 西府的人并不知道郎世焱今天会回来,所以理所当然的, 当温氏接到消息说是小儿子就在门外的时候, 内心深处该有多么的高兴。   “真的回来了?”业大嫂子高声问道。   就连一旁的邹心雨也忍不住站起身来,脸上露出了说不上高兴还是吃惊的复杂表情。   “回来了,回来了。”过来通禀的下人一叠声地说道:“四爷正往这边来呢!”   果然不其然,仅仅几分钟后豆青色的山水厚实毡帘就被人从外头掀了起来, 两道人影, 一前一后的走了进来。   “娘!”朗世焱看见温氏, 立刻目泛泪光忍不住的大叫了一声。   都说小儿子大孙子老太太的病根子。   对于温氏来讲又何尝不是如此……   “焱儿!”温氏的嘴唇极速的颤抖了两下, 一双眼睛也在瞬息间变得通红了起来。   母子相见即便不是抱头痛哭, 场面也必然会十分感人, 然而对于一旁的邹心雨来说相比于正处在母子重逢激动中的丈夫, 她的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了那个跟随郎世焱进来的女人身上。   她应该就是百叶说的那位云晗姑娘了。   呵……果然生的一副怯怯懦懦的贱人模样。   邹心雨那充满嫌恶的目光在看到小白花那已然隆起的腹部上时, 不禁变得越发冰冷起来。   好不容易,那边的温氏终于稳定了自己激动的情绪,于是自然而然地就开始注意到了底下站着的陌生女子, 她微微皱了皱眉头,沉声道:“这位是?”   郎世焱下意识的看了眼不远处的邹心雨而后声音低沉地说了句:“她叫白云晗是儿子在驻地纳的妾室。”   果然,他这边的话音一落,那边的白云晗立刻往前走了两步,毫不犹豫地跪在地上对着顶上的温氏瞬间就是三个响头:“云晗给老太太请安了。”   说完都不等温氏叫起,面一转又对准了不远处的邹心雨,只听其声音楚楚可怜地说道:“这位定然就是夫人吧,妾身也给夫人磕头了。”语毕又是三个头磕下,邹心雨脸色当即便有些不好,然而那边的小白花可能是一时间连磕六个头让她有些眩晕,反正你就看她脸一白,身子一晃,一副马上就要晕倒过去的柔弱模样。   郎世焱见状果然心疼上了,只见他几步来到小白花的身边,伸出手来小心翼翼地将其扶起而这位白姨娘也自然而然地倒在了男人的怀抱里。   “娘,云晗已经有了四个月的身孕,又一路随我奔波……”郎世焱的脸上露出了欲言又止的表情,很明显他是希望母亲能够放爱妾一码。   然而,温氏看起来却十分的不为所动。   很明显,打第一眼起她就非常不喜欢这个所谓的白姨娘,别问为什么,问就是一个女人一生的经验之谈。   “云晗?呵,就是那个卖唱的?”温氏不动声色,一个下马威便甩了出去,只见其皱着眉头露出一副责怪地表情,毫不客气地对着郎世焱训斥道:“不是为娘说你,你驻边寂寞,纳个妾室在身旁伺候本也无妨,但万不该纳这种下九流的女人,传扬出去难道你脸上会很光彩吗?”   温氏这话算是诛心之言了,那边的邹心雨立刻就眼前一亮,心中微感解气。   然而小白花之所以说是小白花自有其一套处世手段,面对着如此尴尬的指责场面,人家不慌不忙的流下了眼泪,而后更是一脸凄楚地哭声道:“老夫人说的对,云晗出身微贱,实在是配不上四爷,只是那一年……”   小白花开始诉说起了自己与朗世焱相识的经过。   其实认真说起来那过程也是相当老套的,无非就是小白花当街遇恶霸,郎世焱凛然出手英雄救美。   “我这一生命如浮萍,唯有那一日,四爷如同盖世英雄般从天而降……”   小白花深深地看着身边的郎世焱,那目光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敬服与狂热的崇拜。   别说小黑熊是个男人了,就算是武大郎沐浴在这样的目光中恐怕都会觉得自己是个浑身是胆的绝世大英豪。   果然,郎世焱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动容之色。   “老夫人,云晗真的别无所求,只求您大发慈悲让我生下腹中孩儿,我保证……只要生下孩子就立刻离开,绝不玷污郎家的门楣!”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怎会让你离开?”郎世焱的脸上露出坚定之色,就听其斩钉截铁般地对着温氏说道:“娘,云晗虽然出身不高,但她真的是个善良的好姑娘,请您试着接受她吧!”   温氏:“………”。   看着底下跟两只亡命鸳鸯似的凄惨抱在一起的男女。   她是深吸一口气,再深吸一口气,这才勉强压住想要破口大骂的冲动。   “娘!”这个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邹心雨说话了,就听其轻声说道:“白姨娘看起来就快要晕倒了,她毕竟是有身子的人,什么事情还是等到以后再说吧!”   温氏闻言轻轻地瞟了其一眼,心想:还在这里装贤良呢?人家可是虎视眈眈,来者不善呢。   那边的朗世焱听见邹心雨的话后,脸上果然露出了感激之色。   邹心雨淡淡的望了其一眼,也不知怎地,眼睛突然有些红了起来,而似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她连忙微微侧了一下身子。   定定地看着她那张似熟悉有似陌生的姣好面容,朗世焱的心里也是百转千回的。   怀里的小白花微微黯了下目光,整个人哭的却也越发可怜起来了。   温氏还算给邹心雨面子,见状便叫人先带小白花下去了,再之后邹心雨让人叫来了越哥儿还有百叶母子两个。   朗世焱的视线首先就放在了自己的长子身上。   已经七岁的郎长越就那么站在自己的面前,仍然是一副羸弱纤细的样子,看起来不甚康健而且看着自己的这个父亲的目光里带着全然的陌生。郎世焱心里有些酸涩,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揉揉孩子的脑袋,然而却被越哥儿头一歪给躲了开去。   “见过父亲大人。”孩子一拱手,陌生而客气地如此说道。   郎世焱满是尴尬的收回自己伸在半空中的右手,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唏嘘,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壮实的身影却炮弹一样的朝他射来。   “爹,孩儿好想您!”康哥儿脑袋钉在父亲的肚子上,看起来既热情又活泼。   这也是难怪的,先不管朗世焱对叶姨娘是好是坏,但是对于郎长康这个出生起就在自己身边长大的孩子,朗世焱无疑是喜爱的。   这不,就见他一把将郎长康举了起来,豪迈的哈哈大笑道:“臭小子,倒是又长了些个子!”邹心雨看着这对父子二人亲亲热热的样子,又看了眼孤零零的站在一旁的亲儿子,心下立刻就十分的不是滋味起来,这让她忍不住轻轻的瞪了眼一旁的百叶,然而后者却全程老实的低着头,一副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木头样子。   郎世焱的回归,对于西府来说算是一件大事。   要知道因为在驻边期间他在机缘巧合之下,立过了一些功劳,所以现已升迁为守备,只看这此归京能补个什么缺儿,若是运道好一点的话,说不定还能再往上升一升呢!   与母亲说话,见过大哥大嫂,二哥二嫂,全家人又坐在一起吃了顿晚膳,等到朗世焱和邹心雨双双回到自己的院子中时,外面的天色都已经全然大黑了。   夫妻两个坐在那里,空气稍微有些沉默,邹心雨张了张嘴轻声问了句:“这么多年了,终于舍得回来了?”听见这有点带着幽怨与嗔怪的语气,朗世焱心中一动。   然而便在这个时候,突然地外面有下人在高声叫道:“四爷不好了!白姨娘说自己肚子痛您快过去看看吧!”   朗世焱闻言脸色果然大变起来,就见其急急忙忙地起身想都不想的就一头向外冲去。   “我、我一会儿就回来!”踩在门槛上,郎世焱咬咬牙回过头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邹心雨什么都没说。   然而这个晚上,她等啊等,等啊等的,等到了午夜,等到了天明。   最后,她什么都没有等来。 第70章 0070 与姐姐一家的温馨日常   李纯意度假一回来, 立马就知道了隔壁发生的事情。   “呵呵,这么看来我们的心雨妹妹是遇上真正的高手啦!”说着这样话的女人,脸上满满的都是幸灾乐祸之色。其实在李纯意看来邹心雨并不是一个多么有城府的女人, 你看啊,她虽然出身一般打小就无父无母但却被郎英接到了宰相府锦衣玉食的长大,再加上她的生活环境, 属于那种虽然没什么人爱她,但也绝对没什么人害她, 每天除了清闲度日就是想着怎么暗恋郎二哥哥的状态。   既无外部的生存压迫也没有内部姐妹间的撕逼倾轧,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她, 如何能与那种摸爬滚打下成长起来的女子比较手腕?   当然了……   如果朗世焱对她还有所谓真爱的话那就另说了。   不过此时看起来,就算有“真爱”估计也没那么纯了。   果不其然, 在接下去的一段很长时间里, 西府的邹心雨和那位白姨娘斗的是如火如荼,今儿你赢了我一场,明儿我小负你一局,弄的朗氏焱是一个头两个大, 只能常常地跑到东府这边避避难。   对此, 李纯意是这么跟丈夫说的——   “你看, 有妾室的男人就是这种可悲的下场, 你可千万不要学他哦!”   郎世轩:“………”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 这一天, 李纯意见天气干燥, 便叫人炖了盅冰糖雪梨羮然后亲自送去了“浣溪堂”这里虽然没有小溪, 但却是专门用来给孩子们用来读书的地方。   李纯意站在廊下,透过半撑起来的纱窗,微笑地向里面望去。   嗯, 大宝正在朗朗读书,一脸标准的好学生样式,二宝则是多少有点走神,至于秀秀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的东倒西歪了。   真是三个可爱的小家伙。   李纯意笑了笑站在这里望了好一会儿,直到下人把汤水送进去了之后方才缓缓离开。   最近,朗世轩要暂时出差一段时间。   因为今年是大考年,他被皇帝点铆,成了今科的“阅卷师”之一。一般像这种工作都是极度严格保密的,所以在科考成绩出来之前,他是不可能露面,也不可能回家的。   “得要多久啊?”李纯意皱着小脸苦巴巴地问道。   朗世轩想了想后说了一个数字。   李纯意闻言瞬间就垮掉了脸色,连嘴巴也撅了起来。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工作是工作身为“贤妻”总不能扯他后腿,于是李纯意强忍着满心的不舍之意开始帮着丈夫默默的收拾行礼。   呜呜……┭┮﹏┭┮:我的真的是好懂事!   “要是觉得无聊了……”朗世轩犹豫了一下后,开口道:“你可以进宫去陪陪皇后娘娘,她最近因为陛下的圣体,心情不是很愉悦。”已经在朝堂上发了好几次火了,大家战战兢兢的真是特别的不容易。   “我姐夫他怎么了?”李纯意一愣,立刻着急地问道:“是生病了吗?”   郎世轩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了声:“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等到第二天送走了出差的丈夫后,心急火燎的李纯意立刻就杀向了皇宫。   然后,她就知道皇后娘娘最近心情败坏的原因了。   “我的天啊!!!!”李纯意两手捂着嘴巴,故意做出一副惊呆的样子,大声嘲笑道:“姐夫,你这胖了能有三十斤了吧!”   身穿龙袍的皇帝陛下脸色顿时一垮,强辩道:“胡说,只有二十二斤而已。”   中年男人的三大危机。   秃头   发胖   性。能力减退   除了最后一样皇帝陛下打死都不肯承认外,头两个已经是肉眼可见的能够看出来了。   面对着小姨子肆无忌惮地嘲笑,皇帝陛下其实心里也苦啊。   但是没有办法,他既管不住嘴也迈不开腿,随着年龄的增长和日日夜夜的养尊处优,于是身体就不可避免的朝着横向开始发展了。   “正好你来了,帮朕劝劝你姐吧!”皇帝陛下胖胖的脸上露出一脸颓唐的表情:“晚上是一点饭都不让吃,朕实在是受不了了。”关键是身边的宫人们也全都是皇后的眼线,那真是一块糕点都搜不到哇。   这么可怜丫!要不怎么说是亲姐夫呢,该心疼还是要心疼的,于是当天晚上忙完了朝政的皇后娘娘就被自个妹妹给堵住了。   “是他向你告的状?”皇后娘娘柳眉一竖,露出冷笑的表情:“这可真是有出息啊!”   “姐夫的确有点可怜。”李纯意小声地求情道:“晚上不吃饭也就算了,你怎么还强迫他跑圈和跳绳呢?这也太不仁道了。”   不料皇后娘娘闻言却冷冰冰地说道:“一个四十多岁就有重度脂肪肝的男人不配说可怜。”   李纯意:“啊?”   后来经过姐姐的一番解释,她才知道原来姐夫的肥胖已经开始影响到了身体健康,甚至在前段时间还出现了腹部不适,乏力,甚至是眩晕等症状。   既然是这样,那是很有必要减减肥了。   于是等到第二天再次遇见皇帝陛下的时候,李纯意耸耸肩,表示自己实在是爱莫能助。   “姐也是为了你好。”李纯意叹了一口气:“她希望你能够健康。”   皇帝陛下闻言却抽搭了两下,转过头,赌气道:“朕倒觉得,她是嫌弃朕了。”   “那不能。”李纯意语重心长地安慰道:“她要嫌弃早就嫌弃了也不能等到现在啊!”   皇帝陛下:“………”。   小姨子真没用,亏姐夫把你养这么大,一点力都借不上!!!   被迁怒了的李纯意眼看着不好,就非常有眼色的悄么溜走了,然后她想起来自己好久都没有看见元庭和元锦了于是便拐了一个弯儿直接往太子所居住的庆麟宫去了。   然而不巧的是太子不在,不过二皇子楚元锦却在。   而且还不是在一般的地方,而是在树上。   李纯意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见许多宫人正一脸焦急的围绕在一颗大柳树下,再抬头,就看见那绿荫如盖下的一只小家伙,好么,正优哉游哉的坐在一根树枝上望风景呢!底下的宫人们简直急的不得了,求爷爷告奶奶的希望他下来,然而我们的小王子却丝毫不在意宫人们充满卑微的祈求,两只小短腿儿在半空中晃啊晃的,那叫一个自在。   “阿锦!”李纯意走过去,大叫了一声。   树上的小孩先是一愣,随后低头看见是李纯意,软包子似的白嫩小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在众人目瞪口呆的表情中,他就像是一只灵活的猴子,嗖嗖嗖地就爬了下来,并顶着一脑袋的灰尘和树叶扑进了李纯意的怀里。   “小姨!!”   姨甥两个手拉手,跟傻子似的在原地转了七八圈儿。   “小姨小姨,你啥时进宫的啊,秀秀呢?秀秀来了吗?”小朋友急切的寻望四周,非常想要寻得他超级无敌可爱兼漂亮的秀表弟。   “我没带他来。”李纯意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小朋友骤然失望起来的眼神。   娃儿太过于受欢迎也是一件令老母亲很烦恼的事情呢!   不忍看着小侄子一副噘嘴耸眉的表情,李纯意咳了两声提出可以和他做游戏。   楚元锦一听这话,双眼果然亮了起来,要知道他长这么大真的肯陪自己玩游戏的就只有小姨啦……所以,李纯意思每次进宫的时候他才那么的高兴。   “玩什么”小朋友急切地问道。   “嗯……木头人,踩影子,捉迷藏,……你想玩什么?”   楚元锦倒抽一口冷气,然后兴奋的表示:“我都要玩。”   李纯意撸起袖子:“放马过来!”   太子楚元庭结束了一天的课业回到庆麟宫的时候,发现以往很安静的宫殿此时便变得嘈杂不已。   她,果然来了!   根本都不用多想,太子殿下就知道是谁造成的这一切。   果不其然,楚元庭面无表情地看着草地上快要玩疯了的一堆人。   老鹰抓小鸡儿什么的简直太幼稚。   然而就是这么幼稚的不得了的游戏,却让他那个愚蠢的姨母和愚蠢的弟弟发出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   这的是非常没有皇家风范!!!   孤一点都不想参与进去,孤要快点离开,这么想着的太子殿下却是脚下生根般一动不动的站着那里,直到眼神极尖的楚元锦发现了他的存在为止。   “哥~~~~~~~~”伴随着荡漾的声音,太子殿下感觉到自己被人拽了起来。   “一起玩一起玩。”楚元锦蹦蹦跶跶地叫嚷道。   “元庭见过姨母。”太子殿下风姿卓越的行了一礼。   李纯意呼哧带喘地看着眼前似是又成熟了些的少年,大笑地说道:“来呀,跟我们一起玩啊!”   “不了。”太子殿下摇摇头,云淡风轻地表示,孤现在已经是个大人了,这样童稚的游戏您还是和元锦玩好了。   “毛都没有长齐的小鬼,也能叫大人吗?”所有的深沉被这及其彪悍的一起话给彻底击败了,太子殿下的一张小脸瞬间就爆红了起来,而趁此机会的李纯意和楚元锦则一人一只手的拉住了他。   “让我们在阳光下肆意的玩闹吧!”李纯意一脸哲学家的对着大侄子感叹道:“多年后再回想起今天,一定会是段非常美好的记忆呢!”   太子殿下:“………”。   并不会,谢谢。 第71章 0071 芳姐儿病重   李纯意一连在宫里住了三天, 然后才告别了依依不舍的元锦,带着整整五大车各地而来的贡品——珍贵的布匹、毛料,以及各种吃喝回到了家里, 用婆母周氏对自己的乖孙女说的话就是:“你娘这个人脸皮真是天下第一的厚,知道的她这是去探望亲人,不知的还以为她是去打秋风了呢!”   贤儿闻言小嘴儿微抿, 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很显然,她娘已经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情了就这么说吧, 只要她进宫一趟, 准点从宫里淘回来好些东西。   本着我吃肉, 大家喝汤的准则。   李纯意把从宫里拿回来的一些新鲜而难得的水果,譬如葡萄、荔枝、江橘等全部分成了若干份, 给静安堂, 几个孩子、隔壁西府、甚至是陶春花、褚子君,和郎蔓蔓处全都送去了一份。   然后就在东西送出去的第二天,就有下人过来禀告说:西府的白姨娘求见。   李纯意闻言眉头微微一挑,然后问了句:“她来干什么?”   丫鬟道:“听那意思好像是特地来感谢您赏过去的那些个水果。”   李纯意诧然片刻, 然后说道:“不见, 叫她回吧!”   “是。”丫鬟很快就把自家主子的意思代为转达了。   连院子都没进来的白云晗瞬间就露出了一个大失所望的表情, 她原以为李纯意无论如何都会见她的, 毕竟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啊, 但万万没有想到, 却被对方这样干净利落的给拒绝了。   于是只能咬着贝齿, 心不甘情不愿的离开。   “夫人见见她也没什么吧。”私下里, 禾儿有些不解地喃喃道:“夫人不是很讨厌那个邹心雨吗?”   “你是傻子吗?”半年前由李纯意作主,嫁给了一个管事的穗儿,此时变得越发泼辣起来, 忍不住的伸出根手指重重地戳着禾儿的脑瓜们:“她是什么身份,夫人是什么身份,区区一个妾室,也配和咱们夫人交往?”禾儿被她戳的是前仰后合,果然闭上嘴巴不敢再说话了。   时间就这样渐渐过去,转眼就又是一月,今天是科举放榜的日子,听说端午门前已是人山人海了,李纯意虽然没有亲自到场,但也能遥想出此时的盛况。   啊,终于考完了,她男人应该也快回来了吧!   李纯意站在半人高的水银镜前,企图让自己的看上去憔悴一些,然而最近燕窝鱼翅啥的吃的有点多,她非但没有为君消得人憔悴,反而看着还稍微丰腴了一些。   这可尊是太可怕了。   李纯意叹息,叹息,一个劲儿的叹息。   “二奶奶。”而也就在这个时候一道急促的声音骤然突兀般的在外面响了起来,那声音说道:“二奶奶,您在吗?老太太请您立刻去静安堂一趟。”   李纯意一愣,她听出来了,那声音是朱妈妈。   定然是出了什么大事,不然的话她不会这样焦急。李纯意一想到这里便立刻抬起脚步快速的朝外走去,掀开青玉色的细条竹帘后,入目的果然是朱妈妈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的一幕。   “怎么了?”李纯意严声问道:“谁出事了?”   朱妈妈叹息一声,急道:“您跟奴婢来,咱们边走边说。”   于是二人便脚步匆匆的一同往静安堂的方向走去,而在这一路上,李纯意也从朱妈妈的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半刻钟前,芳儿小姐的陪嫁丫鬟柠儿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说……小姐病重,怕是要不好了!”   李纯意一听这话立刻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这嫁过去还不到一年呢,怎么就不好了呢?   几分钟后,两个人匆匆忙忙地抵达了静安堂。   很明显,赵绘心比李纯意还要早一些的接到了通知,而此时正跪在地上崩溃的嚎啕大哭着。   “娘,我要去看芳儿,我一定要去芳儿!”她哭着说道:“我好好的孩子,怎么就突然病成这样了。”   她哭,一个穿着绿衣服的看起来神情憔悴的少女也跟着哭,李纯意眯着眼睛认出来她应该就是跟着芳姐儿陪嫁过去的丫鬟了。   “够了。”对于遇到事情只会嚎啕哭泣的大儿媳,周氏的脸上闪过不悦的神色,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丫鬟,寒声道:“芳儿病重为什么不是侯爵府来报?而是你偷偷摸摸的回来?”   “老夫人……”柠儿哭着说道:“因为侯爵府里的人亏心,咱们家小姐病成这样就是她们那一起子人害的……呜呜……”   这丫头也是个唇齿厉害的,很快地就把前因后果给说了出来。   原来自芳姐儿嫁进侯爵府后,处境并没有外人看起来那么风光无限——   “老夫人与侯爷,那叫一个母子情深,侯爷几乎每一件事情都要听母亲的,每日吃什么,穿什么样颜色衣裳,甚至几时休息了,夫人全都要过问。”   走到门口处的李纯意立刻就在脑海里浮现出:妈宝男这三个字。   该死的许蔚,看着精精神神的一小伙,没想到就是万事听妈的软蛋。   “如此这般便也算了,谁想成亲不过七日,夫人就往小姐房里塞了四个长相俏丽的小丫鬟……”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刚成亲就开始给儿子塞人?   这是活生生的要打郎府的脸吗?   “一群废物!小姐受了这样大的委屈,你这个做下人的就不知道回来报信吗?现在人要死了,才哭着跑回来,早干什么去了!”还有芳姐儿那孩子!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了,就算是禀性纯良也不应该纯良到这种地步吧,连回娘家告状都不会吗?”   结果,柠儿说的这些还没完——   “呜呜……婆婆难为儿媳,她家的那些妯娌姑子们,也没有一个省心的,全府上下因为分家的事情闹的不愉快,所以她们就把所有的怨气都洒在了姑娘身上,明里暗里的找她麻烦……”   独占欲极强的婆婆,妈宝的丈夫,不好对付的各路亲戚,繁重的侯府内务,这一切的一切都让芳姐身心疲惫,身体也每况愈下。   而且别忘了,她是个哮疾患者。   最忌讳的就是身体劳累和强大的精神压力。   柠儿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地说了好多芳姐儿平日里受到的委屈,而每一件听起来都是那么的让人蛋疼。   李纯意浑身发抖的站在那里,妩媚的双眼之中燃烧着熊熊火焰。   “娘,这事您怎么说?”她质问道。   周氏垂眸,手腕上的佛珠轻轻撵动了几下,而后静静地说道:“我们家的孩子,自然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你去,替芳儿讨回这个公道。”   一抹妖娆的笑意终于在唇角绽放,李纯意对还跪在那里六神无主的赵绘心大声道:“哭有什么用,快去看看芳姐儿啊!”恍然大悟的赵绘心这才擦了擦眼泪,跌跌撞撞地站起了身子,实际上她现在的脑海里完全是蒙的。   她一直以为女儿过的很幸福。   京城中最年轻的侯夫人。   夫婿年少有为,夫家簪缨几代,这本该是锦绣一生、富贵一生的剧本啊,怎么转眼之间竟连命都要赔进去了呢?   她不明白,完全不明啊!   既然要【杀】上门去讨公道,那自然是要带够人手的,于是业大嫂子,胜二嫂子都被紧急传唤过来,除此之外,李纯意还点了三十个壮硕家丁,坐着马车,带着人一路就这么轰轰烈烈的杀去了承平侯府。   两刻钟后,目的地抵达。   李纯意下车一看就见这侯府大门紧闭,心里的气顿时又往上窜了一层。   实际上当接到郎府二夫人带人上门的消息时,整个承平侯府其实是处在震惊状态中的。   特别是已经升格为太夫人的文氏心中更是升起一种大事不妙之感。   果然,对方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一进门,二话不说,直接奔向了她儿子所居住的小院,不用说定是去看儿媳妇去了。   实际上也的确是这样,就在文氏慌慌张张地赶来的时候,李纯意她们已经见到了房间里的芳姐儿。   看见女儿躺在床上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赵绘心双腿一软差点没昏死过去。   “芳儿,芳儿,呜呜……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扑在床前,身为一个母亲她的心几乎都要碎了。   芳姐儿闭着眼睛昏迷着,即便是如此的急声痛哭,都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两位太医,快去给她看看。”李纯意冷静地说道。   与她同来的两位太医点点头,很快地就步了过去。   再然后,便是一系列的诊脉和针灸,太医告诉众人:芳姐儿这是典型的因为哮症造成的严重窒息——   “哮症者,生来体弱,平日除了不能使用刺激性的食物外,还要注意室内的通风,以及避免熬夜,风寒等等……还有就是对居住的环境要格外的仔细……”   “府里有一颗木棉树。”这个时候,一个一直守在床头的,同样是芳姐儿陪嫁丫鬟的女孩子,满脸是泪的含恨道:“该死的棉絮没完没了的漫天飞……”   “你这丫头休要胡乱攀扯,弟妹会生病是因为她本身就有急症,与我家的木棉树有什么关系!”随着这道声音进来的是一个个头高调,五官却有些轻浮的女子,只听她高声说道:“你要知道,这棉树可是许家的第一代侯爷,从番邦带回来的战利品,它的年头啊,比在座的岁数加起来恐怕都要大呢!” 第72章 0072 先武后文   越是高门大户越加重视规矩。   这是常理, 然而落在承平侯府上却又有所不同。   承平侯头一个夫人姓申,那是位相当神奇的女子,自从知道自己身体有毛病不能生育后, 这位夫人就开始及其积极主动的给丈夫各种塞女人,今儿送来一个小家碧玉型的,明儿再买进来一个妖娆多情型的的, 后儿再来朵解语花,这位夫人的政策就是:百花齐放, 绝不许一枝独秀。如此底下的女人轮番争宠, 她这个当家主母之位反而坐的平平稳稳。   而这女人多了, 孩子自然就多。   不到十年的时间,这承平侯府就有了一大堆的庶子庶女, 而且因为大家都知道夫人不能生育, 所以那些庶子们更是觉得自己有继承侯位的希望。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申氏三十六岁那年,因病去世了。   她一死,新的问题出现了。   那就是谁能成为新一任的承平侯夫人,要知道本朝律法规定, 妾室可是没有资格被扶正的。但承平侯又不可能一直不娶老婆, 可要是新夫人生下孩子, 那不就是名正言顺的嫡子了吗?   那个时候, 大家都很焦灼。   但是没有办法, 该来的还是来了, 仅仅两年之后, 承平侯就娶了一位知府的庶女做继室, 这位继室也就是芳姐儿现在的婆婆文氏。   这自古以来,最不好干的两个职业一个是后老婆,一个就是后娘, 文氏全都摊上了。   老夫少妻的配置,年龄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继子,一群根基深厚虎视眈眈的妾室,文氏那几年的日子苦的简直没有办法用语言来形容,所幸后来,老天爷可怜她,文氏平安生下了自己唯一的儿子。   这个嫡出的幼子,果然深受丈夫的喜爱。   但大约也是因为这样,知道自己唯一能够依靠和抓住的只有这个儿子,所以文氏对其的溺爱与控制也是一日比一日严重,到了现在几乎已成心魔。   但很显然,文氏自己并不这么认为,所以自然而然地她也不认为自己一系列“越界”的行为对儿媳妇造成了什么困扰,正相反,她还认为自己是个极好的婆婆呢!   这不,知道儿媳妇的娘家人来了后,她就急急忙忙地跑了过来,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刚一进门就看见自己那个最不省心的大儿媳刘氏(继子)居然被一个妇人压在身下痛殴着。   没错! 第一回 ——胜二嫂子出场了。   作为一届泼妇,胜二嫂子能允许有人比她还泼吗?   不能!   所以当这个不知狗头嘴脸的女人刚一进门就巴巴了一顿什么我家的木棉树有多么多么金贵然后又说了一顿你家的姑娘本来就有病,最后还扯上了什么命不好上的时候,胜二奶奶爆发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在这里满嘴喷粪,怨不得我家芳姐儿病成这样,敢情都是你们这起子贱人给磋磨的!姑奶奶我告诉你们——我们家芳姐儿若是熬过这一关那还好说,若是熬不过去你们一个个的谁都别想好过!”   刘氏一听这话,脸上顿时骤变,特别是当她的眼角觊到一直坐在旁边沉默不语,但脸上却充满了冰霜之色的李纯意时,心里不禁重重的擂了两下鼓。老实说郎家的这些人她谁都不惧,但唯独这位郎二夫人,皇后之妹,京城中谁人不知这位可绝不是个好惹的。失算了,自己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呆在房间里跑到这边凑什么热闹。   “你休要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磋磨过弟妹了……”刘氏脸上一委屈,强辩道:“她可是侯夫人,承平侯府最尊贵的女主人,谁能难为她……”说到这里,刘氏迅速的抬起衣袖作势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哀声道:“弟妹病成这样我心里也很难过啊,真恨不能以身相代,替她解了那该死的苦痛。”   “呸!说的比唱的都好听。”胜二嫂子是谁,嫣能被这几句话给囫囵过去,只见其双手叉腰,满脸不屑狠狠地朝着刘氏的身前啐了一口后大骂道:“你哀伤?你看看你自己现在穿的这身衣裳,大红色还绣着牡丹花,你这是要改嫁啊啊,还是要登台唱戏啊!!!我家芳姐儿在房里病的要死,你却天天穿金戴银把自己打扮得如此风.骚。你哀伤?我呸呸呸呸——谁信呢!”   刘氏大约也是第一次碰到胜二嫂子这种彪悍人,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后,全身的血流立刻就涌到了脑袋上,然后不知不觉的她也开始回骂,最后的最后,对骂彻底升级,变成了眼下的全武行。   “哎呀呀,这是做甚!这是做甚!还不把她们两个拉开!”终于赶过来的文氏发出了慌慌张张的声音。   于是,被扯掉了大把头发,掉了一小块头皮,左右开弓挨了十七八个耳光,连衣裳都碎了大半的刘氏终于被人从魔爪中救了回来,她实在是太小瞧对方也太高估自己的战斗力了,双方刚一接触她就被胜二嫂子抓着头发一个连击撂倒在地上,并且被骑在身上就是一顿胖揍,揍的那叫一个凄惨啊……   满脸都是血。   毕竟鼻子是个脆弱的器官,经不起连番的大拳头哇!   被打到懵逼的刘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而一旁的文氏却是真的有些傻眼了,她心里知道对方今次来肯定是“兴师问罪”的,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对方还没【问】呢,竟就先动上手了而且还把人打成了这样,虽然她自己也很讨厌这个平日里总是作威作福的大儿媳妇,但是让人在自己家里被弄成这样,还是太丢承平侯府的脸面了。   所以,于情于理此时的文氏都要表现出一种愤怒的态度来。   “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上来就打人,难道这就是宰相府的家风?”文氏冷声质问道。   李纯意冷漠的坐在那里,抬起眼皮幽幽地看了她一眼,文氏见状不知为何身体轻轻一颤。   业大嫂子站了起来,她知道这个时候该自己上场了——   这也是她们事先定下的策略,在来的路上丫鬟柠儿说了许多承平侯府的事情,其中说的最多的一个就是芳姐儿的婆婆,还有一个就是眼前的这个刘氏。   这个刘氏可不简单,她是府里的庶长媳,而且她的丈夫也十分的争气,现在是正五品的六科给事中。刘氏一直认为,承平侯的这个爵位就应该是他们这一枝的,但偏偏在最后关头,竹篮打水一场空,她心里自然就存了许多怨气,所以当初闹分家的时候她也是最上蹿下跳的那个。   如此,对于芳姐儿这个现任承平侯夫人,她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但这个时候如果芳姐儿能够展现出自己强硬的一面,刘氏估计就算心里再怨恨但也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事情,然而偏偏她很快就发现,这位承平侯夫人居然是个难得的“软和人”,既抹不下自己的面子,又没有辖制别人的手段,所以自然而然地,刘氏也好府里的其他人也好都跟见了血的鲨鱼似的谁都想上来咬她几口。   马车上的时候,柠儿就举了好多个她玩阴的小手段——   反正就是一句话,整个承平侯府里,她欺负芳姐欺负的是最来劲儿的那一个!   “像这样的恶妇,不揍她一顿实在难消我心头之恨。”李纯意咬着牙齿刚说完这一句,那边的胜二嫂子就拍着胸脯表示,这有何难此事就交给她好了,保证打的那泼妇头破血流。   而如今,她果真做到了!!!   “在质问我们郎家的家风之前,您是不是应该先给我们一个解释?”   武的完了,就该来文的了。   就见业大嫂子面露悲色,含泪质问道:“芳儿都病成这样了,你们为何不告诉我们,若不是柠儿机警偷偷跑出来告知,你们是不是就等着芳儿咽下这口气,再来给我们报丧啊!”   这话就说的太重也太刁钻了,文氏的脸上果然就露出了心虚的神色。   业大嫂子继续垂泪:“还有姑爷……我们都来了这样长的时间了,为何还不见姑爷露面,他的发妻都病成这般模样了,难道他一点都不担心吗?真是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啊!”   “呜呜……姑爷最近总是流连在春姨娘处,已经好久都没有回来了。”柠儿适时插刀。   “婆娘都要死了,他却还有心思睡姨娘,呵呵……这难道就是你们承平侯府的家风?”一旁的胜二嫂子立刻出声讥讽道。   “绝无此事,绝无此事。”文氏连着摇了好几下脑袋,然后果断地让身边的丫鬟跑去叫人了。   “慢着!”不料想那边的业大嫂子却又开口了,只听她定定地说道:“不单要叫姑爷来,还要叫你们全府上下此时所有在家的主子们全都来!”   温氏一愣:“这是为何?”家丑还不可外扬呢,他们房里的事情,哪能让那些偏房瞧了笑话。   “不为何。”业大嫂子一振衣袖,正声说道:“只是有些事情还是大家在场,一次性说个清楚为好。” 第73章 0073 我不是来讲道理的。……   这种事情能说的清楚吗?   李纯意也好, 两位嫂子也好都知道这是说不清的。   你指责婆母虐待儿媳?   人家一没打你二没骂你,吃得喝的从未亏待,唯一的毛病就是太过于霸占儿子, 但这是毛病吗?不是!人家这是“母慈子孝”。若说唯一做的让人诟病的那就是在新婚期给儿子房里塞女人,但说到底这算是打脸却称不上虐待,毕竟这年头哪家做婆婆的不给儿子塞几个通房小美人啊!   你说侯府的这些亲属耍手段把芳姐儿害成这样的。   是什么手段?   动手打的?下毒了?还是什么阴谋迫害?   也没有, 人顶多就是各种尖酸刻薄的挤兑你,暗暗的使着那种让人你锥心刺骨但却又有口难言的小手段, 所以芳姐儿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 最直接的原因还是她身患有疾并且本事不济造成的。   从身体、精神、个人能力等方面, 她都没有办法胜任承平侯夫人这个角色。   所以,这种事情根本就说不清楚, 因为对方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   半个时辰后——   承平侯府花厅——   此时, 这里已经乌压压的坐满了许多人,东边那排椅子坐的是侯府的那些庶子们,除了老大和老三不在外,剩下所有人都来了, 至于西边坐的则是女眷们, 有各房的媳妇子还有好几个未曾出嫁的小姑子。   “听说了吗?刘氏让人给打了。”有窃窃私语的声音在厅内响起。   “什么!刘氏那么泼辣的性子都叫人给打了?”   “可不是!郎家的那些人干的, 听说她的脸都破相了……”   “那郎家也太嚣张了吧, 再怎么说这里也是侯府, 居然就这般打上门来。”   “你也不看看领头的那个是谁, 皇后娘娘的亲妹子啊, 传说她曾经还在公开场合扬言, 谁要是欺辱她,她就让皇后灭谁家的门呢!”   “这么霸道?”   “谁说不是……嘘,她们来了!”   整个花厅顿时全部安静了下去, 因为一行人走了进来,但见打头的那位女子当真是妩媚风流,国色天香,见者无不心生震撼之感,不用说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定然就是传说中的大业第一美女皇后之妹李氏纯意。只是今日这位第一美女显然心情不佳,一张美的惊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那双本该浅笑嫣嫣的双眸也是澄如秋水,冷如寒霜。   真的是非常的寒,起码在场众人十个有九个都下意识的回避了她的视线。   留了赵绘心和胜二嫂子在房间里看护芳姐儿,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便只有李纯意和业大嫂子,而作为主要当事人之二的文氏,以及现任承平侯爷许蔚此时也都跟来了。大约也是知道自己多少有些亏心,所以这位许公子看着便有些垂头丧气之感。   在众人充满各色意味的视线之下,李纯意和业大嫂子落坐了。   “今日劳烦各位前来是有几件事情想要当面问一问承平侯,而各位也都是侯府的亲眷,请你们过来也是个见证。”业大嫂子并不啰嗦,直接了当的就摆开了阵仗。   众人随着她的话语不由紧绷了心肠,露出了侧耳倾听地表情。   而毫无疑问,在这其中最紧张的莫过于许蔚这位姑爷了。   果然,业大嫂子第一个就把矛头指向了他。   “侯爷,尤记得当年您带着冰人到郎府提亲的时候,真真是一表人才,便是我家那位宰相叔父见了您,都暗自跨了您许多话……”   许蔚听到连郎阁老都赞许自己,年轻的脸上不由露出了高兴的笑容。然后可惜的是还未等那笑容扩大,对方就话锋一转道:“正因为您样样都很出色,求娶之心更是坚若磐石,我家叔父这才点头应下了这门亲事,可如今看来这门亲应还不如不应!”   这话说的就实在是太刺耳了,许蔚脸上神情果然出现了羞恼之色。   “夫人这是何意!”他到底年轻气盛,平日里从未受过这样的嘲讽,所以此时立刻就绷不住了:“自芳儿嫁到我家后,我对她也是百般疼爱,万般珍惜,夫妻二人更是琴瑟和鸣……唯可惜的是,芳儿身患有疾……可那也不是我造成的啊!”   “芳儿有哮症,这件事情是你当初求取的时候就明明白白告诉过你的。”业大嫂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况且她的病十几年来只在季节交换的时候难受了些,可从未有过现今这般的生死大劫,所以能让她病到如此地步,一定是有所原因的……柠儿你来说!”   穿着绿色衣裳的丫鬟立刻从边上步了出来,当着众人的面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哽咽道:“妾室春桃,已有身孕。”   此话一出,花厅里面立刻响起了阵阵嗡声。   妾室怀孕不是重点,重点是——   “这还是在孝期待呢!”   “父亲生时可是最疼他的。”   “这样的人也配做侯爷,传出去咱们府上可还如何在京中立足?”   世人崇孝,父母病亡是要守足二十七个月的,当然了,这二十七个月全靠你自觉,万一要是忍不住只要偷偷摸摸的不闹出动静,除了那个已经死了的长辈在阴间大骂一顿不肖子孙外,估计也没什么人会真的在意,然而这一切的前提是——你别弄出个孩子啊!!!   如同蛇儿被掐主了七寸,许蔚也好文氏也罢都露出了有些惊慌的表情。   然而这还不算完。   就像是在心底积压了很久的某种东西终于能够释放了一般,柠儿又大声地说道:“小姐的嫁妆也让姑爷拿去变卖了!”   此话一出,大家已经不仅是震惊,而是惊骇了。   这年头动用妻子的嫁妆,那可是最没用的男人才会干的事情啊!   “你你你……你休要胡说。”果然,许蔚跳了起来,整个人就跟烫熟了的螃蟹似的开始上蹿下跳:“本侯爷就是、就是一时错不开手,娘子见状主动给了我一些银两周转罢了!”   “一些银两?不止吧……我家小姐在河西的那三百亩良田,还有南边的一处陪嫁的庄子不都让姑爷给变卖了吗?”因为李纯意已经许诺,此事结束后无论结果如何都会让她回到郎家,所以此时这个丫头简直就是无所畏惧,那是什么都敢拿出来说一说的。   果然,大家看着许蔚的眼神变得更加奇怪了。   很显然,这件事情就连太夫人文氏也不曾知晓,所以此时立刻满是诧异地问道:“蔚儿你好端端的,要那多么多钱做甚?”   关键是他宁可管媳妇要也不朝母亲要。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这钱一定不是花在什么正道上。   “我、我看上了一对古董花瓶……”许蔚声音糯糯,也不知是真是假:“对方出价五万两我一时不凑手……”儿子喜欢附庸风雅,平日里最爱参加一些什么珍宝古玩拍卖的活动,这一点文氏是知道的。   但,一对五万两白银的花瓶还是太超出她心里的承受范围了。   “侯爷当真是好阔绰,咱们府上一年的出息也才堪堪一万两左右吧,您倒好一出手随随便便就是五万两,我看啊这个家迟早全都给你败完了!”一道男子的声音阴恻恻的响起,也不知道是许蔚的那位哥哥。   “是啊,我道她们娘两个怎么死活不分家呢,说不定家里的财货早就没剩下多少了吧!”   嗡嗡嗡……花厅中,大家看着文氏和许蔚的眼神都开始变得不善了起来。   就像是芳姐儿弹压不住那些妯娌们一样,许蔚这个从小就被爹娘护着长大的年轻人也压根弄不过他这些个哥哥们。   “这件事情是我儿办错了。”文氏到底还是有几分聪明的,她知道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稳住郎家的这两位。   “您放心,芳姐儿嫁妆损失了多少,我定然会原数为她补上。”   业大奶奶闻言默默的看了其一眼,然后又默默地看了看始终坐在身旁却不出一声的李纯意一眼,而后者也果然不负其所望施施然地站了起来。   当下,所有人的嘴巴就像是被施了魔法般骤然紧闭了起来,但眼睛却歘歘歘地全都望了过来,片刻后只听那位传说中,以美丽和性情不好惹而享誉京城的女子声音淡淡地说道:“芳姐儿我们就先带回去了。”   此话一落,文氏的脸上立刻就出现了急色。   “芳儿病重不易挪动,还是留在府内修养为好啊……”   她想要改变李纯意的想法,然而这句话还未说完,就见那美丽非凡的女子抛来了一个冷冷的眼刀:“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母亲被人怼成这样。   脸皮今日被人扒成这样,许姑爷终于忍受不住的爆发了——   “芳儿是我的妻子,我不让她走她就不能走。”许蔚铁青着一张脸对着李纯意一字一字地说道:“就算你是皇后的妹妹,你也不能不讲道理。”   “道理?”李纯意笑了,冰冷的讽刺的,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就见其猛地上前一步,指着这位承平侯爷的鼻子厉声道:“小子!姑奶奶告诉你,我今天压根就不是来讲道理,我是来为我侄女撑腰的!”   大概是是此时的李纯意气场过强的缘故,许蔚竟是双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你你你你———”   “夫人侯爷不好了!!!”便在这时有侯府家丁冲进来大喊道:“咱们府里的木棉树让人给砍了!” 第74章 0074 赵绘心的悔恨   木棉树无不无辜?   无辜!   人好不容易长的这么大, 却因为一场霸权主义就遭受了这样的无妄之灾。   但是李纯意却并不后悔。   即便是面对着承平侯府众人那充满愤怒和谴责的眼神时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悔意。   “我们走。”留下这句话后,李纯意抬腿就走。业大嫂子在短暂的怔愣之后果然紧随其上而承平侯府的这些人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扬长而去的潇洒背影。   “嚣张!真是太嚣张了!”许家的一位庶子发出了愤怒的咆哮:“那株木棉树可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宝贝象征着侯府繁荣昌盛的根基,她怎么能说砍就砍了, 谁给她的权利,谁给她的胆子!!!!!”   皇后呗,众人心想:还能有谁?   外戚这种生物自古有之, 且但凡是在史书上能够留名的,基本上也都是那种嚣张跋扈之徒像李纯意这种既没有迫害过大臣, 也没有鱼肉过百姓, 最大的丑闻就是传说中她骂过先太后的人已经算是很善良的了。   还有你现在满脸狰狞地叫嚣给谁看啊, 刚刚人在这的时候,你怎么不开口说话呢!!   而作为整件事情的当事人之一的许蔚却目光呆滞的站立在那里, 年轻的脸上满当当的写着四个大字【不知所措】。其实不光是她, 现在连太夫人文氏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愚蠢!!!!!!!”当天晚上,承平侯府的庶长子那位任六科给事中的许振回来后立刻脸色铁青的发了好一顿脾气。   她的妻子也就是挨了打的那位刘氏立刻就露出了三分惧怕和三分委屈的表情,哭着说道:“你还是不是男人啊,你婆娘都被人打成这样了, 你不说替我去报仇反而一回来就大吼大叫, 呜呜呜……我为什么要嫁给你这样没心肝的男人, 我不如直接让人打死算了!”   看着跟泼妇一样就差在地上滚来滚去的妻子, 许振满是厌恶的跺了跺双足, 最后怒气冲冲地发飙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正忙着谋取礼部左侍郎的职缺, 正是需要郎相鼎力支持的时候, 你们现在闹了这样一出, 郎相还如何肯帮我啊?”   刘氏闻言一愣,但随即却又撇了撇嘴巴,嘟囔道:“那你要怪也该去怪那对母子啊, 冲着我嚷嚷什么!”   许振却面露冷笑道:“你们最好现在就开始祈祷弟妹能够平安无事,否则若她真的身死,两府之间必将结下仇怨,到时候不要说郎相了,便是皇后娘娘的那位妹妹也绝对会打击报复的。”   芳姐被接回郎府三天,赵绘心就三天没有合过眼睛。   看着自己的心肝宝贝不停的挣扎在生死边缘,赵绘心的整个灵魂都快被活活撕裂了。   如果女儿就这么没了的话,那自己就跟着她一块去吧!   每每想到此处,赵绘心就会不由自主的蒙生出一股死意来。   “夫人……”有丫鬟小心翼翼地走了走进,她对着依在床柱旁但双手却紧握住女儿之手的赵绘心说道:“西府的焱四奶奶来了,她……”。   “滚!”小丫鬟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绘心充满森然的表情给吓住了,就像是碰触到某种不可言说的痛点一样,赵绘心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癫狂地表情:“让她滚,让她给我滚,都是因为她!芳儿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都是因为她!!!让她滚啊!!!”   被吓坏了的小丫鬟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了。   吼过之后,赵绘心附身趴在床边开始失声痛哭起来,就这样哭啊哭,哭啊哭的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肩头突地被人轻轻拍打了一下。   “夫人……”那声音满是哽咽地说道:“奴婢回来了。”   赵绘心身子一僵之后,慢慢地转过身去,看着后面那熟悉的面孔,她又开始绷不住了:“孙妈妈?……你怎么在这里?”   如果说朱妈妈是老太太周氏的心腹。   那么这位孙妈妈就是赵绘心的心腹。   只是几年前,她因为犯了腰疾被儿子接出府享受太平和天伦去了。   看赵绘心哭成这样孙妈妈心里也是难受的厉害,她眼睛发红地说道:“是轩二奶奶让人去乡下传的话,我才知道原来芳儿小姐竟出了这样大的事情。”   哭够了,惊够了,久违的主仆两个也终于能够坐在一起好好的说会话了。   “昨儿半夜的时候醒过来一次,人看着迷迷糊糊的,直过了好半晌才认出来我是她娘。”   “大夫说能不能好起来,还得看运气,运气好了就能度过这一关,运气不好就、就……”   赵绘心摇了摇头,然后她突然握住孙妈妈的双手,泪流满面地说道:“我悔啊,我真的好悔啊!是我贪恋侯府虚荣,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智,明知道以芳儿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去当什么高门主母,却硬是把她推了过去。是我啊!我才是那个害了她的罪魁祸首!”   在心腹的面前,赵绘心终于第一次彻彻底底的坦诚了心底所有的丑陋。   “夫人别难过了,您也是一片慈母心肠,也是为了女儿好啊!”孙妈妈离开的久,所以并不知道这里面的种种内幕,此时见赵绘心如此自责连忙安慰了起来,然而后者却使劲儿摇了摇头哽咽着把李纯意曾经试图保媒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至此,孙妈妈方才明白为什么自家夫人此时的反应会如此的激烈了。   能不激烈吗?   毕竟捡了漏的婷儿小姐人家现在活的是那么幸福,不仅夫妻恩恩爱爱且用不了几个月连孩子都快出来了,小日子过的别提多滋润了。   而芳儿小姐呢?   现在却生死不知的躺在床上呢。   大概是因为这对比实在是太过于惨烈了些,所以即便是孙妈妈也忍不住地念了声:“夫人您糊涂啊!以芳儿小姐的身体,嫁给这样的医学世家才是正正好好呢!"   夫婿年轻正派又通医理,而且当医生的嘛,心肠一般都好,郎府这边又属于下嫁夫家那边定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这女儿嫁过去日子过的才顺遂。可现在倒好,全都便宜隔壁了!捡了这么个好女婿业大奶奶恐怕做梦都要被笑醒了。   是啊……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李纯意之所以这么积极主动的促成此事,恐怕是真的在为女儿好啊!   只是自己这个当娘的却并不领情。   赵绘心想到这里,一颗心脏更是被悔恨给淹没了,她真恨不得时光能够倒流,绝不让自家心肝儿再跳进那等虎狼窝里去。   “芳姐儿在侯府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可她却一句都不敢回来说……”孙妈妈叹了一口气,直视着赵绘心红肿的双眼道:“想必也是因为如此吧!”   怕被嘲笑。   怕自己被嘲笑。   更怕母亲被嘲笑。   所以哪怕受了再多的委屈她也都咬着后槽牙咽了下去。   就像是被这句话给彻底点醒了一样,赵绘心再许久的怔愣之后,突然抬起手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   “夫人!!”孙妈妈一急:“您这是干什么。”   赵绘心闻言则是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抹似悲似喜的奇异表情,她轻轻地说道:“你知道吗?我讨厌李氏,不……准确的说我嫉妒她!”   “夫人……”好端端的,怎么提起这个来。   “听我说完”赵绘心摇了摇头:“可能只有在你的面前,我才有勇气把这些话给说出来。”   “我嫉妒李氏,非常非常非常的嫉妒她。嫉妒她有着神赐的美貌,嫉妒她有着雄厚的家世更嫉妒她与丈夫夫妻恩爱,还生了那样一群聪明伶俐的孩儿……”赵绘心苦笑地说道:“这个家里所有人都喜欢她……公公婆婆,隔壁的亲戚,甚至连府里的下人都喜欢她。她轻而易举的就能获得我梦寐以求的一切……她的生命是热烈的,鲜活的,被所有人喜爱着的,而我……同样是郎家的儿媳妇,却被所有人有意无意的忽视了。”   寡妇,还是一个没有家世也没有男嗣的寡妇,除了慢慢的被所有人边缘化,还能怎么样呢?   “这种嫉妒的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终于嫉妒转化成了厌恶,转化成了莫名其妙的恨意。”赵绘心满是自厌的笑了一下:“很奇怪吧,其实她并没有对我做过任何坏的事情,但我却因为嫉妒而恨上了她。”   孙妈妈没有说话,她只是用着心疼的眼神看着赵绘心。   “我想着,我这一生已经一眼望到头,根本就不可能赶得上李氏了,但我的女儿总还年轻总还有希望。我想她嫁的好。”赵绘心苦笑地说道:“起码要比她的女儿嫁的好。”   所以,当听到芳姐儿有机会成为承平侯夫人的时候——她立刻就动心了。   “是我错了。”赵绘心一字一字地用着如同泣血般的声音喃喃地说道:“是我错了……”   然而如今大错已经铸下,她也好,女儿也好,都不可能再有回头路可以走了。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沉窒了起来,看着喃喃自语的已经被悔恨之情给完全淹没了的主子,孙妈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疑?二奶奶,您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门口处有丫鬟诧异的声音传了进来。   屋子里难过的要死要活的赵绘心:“………”   屋子外正听的津津有味的李纯意:“………”   好,尴,尬。 第75章 0075 打击报复   李纯意走了进来, 然后在赵绘心充满茫然的视线中,尴尬的搓了搓双手:“其实……”   她抿了抿自己玫瑰花瓣儿一样的红唇,小心翼翼地说了句:“您可能忘了, 我家贤儿是圣上钦封的县主,就算芳姐成了侯爵夫人,身份上好像也高不过她去啊……所以……”挠头:“嫂子, 您可能是白嫉妒了。”   赵绘心:“………”。   眼前发黑,头脑发晕, 心脏阵痛。   “你, 你不要说话了。”她再也无法支撑, 虚弱的倒在了孙妈妈的怀里。   我擦!   这么娇弱吗?   看着赵绘心一副不堪承受生命之重的样子,李纯意忽然又觉得如果易地而处……好吧, 尴尬到这种程度那还是相当有必要晕一晕的。   “嗯, 我去进去看眼芳姐儿。”李纯意嗖嗖嗖地几步朝里走去。   看着她已然消失的背影,赵绘心垂下眼眸,忽然就有了一种想要上吊自杀的冲动。   李纯意在里面呆了能有两三分钟,然后就出来了, 她也没再说别的, 叫人留下了好些诸如人参, 灵芝, 燕窝阿胶之类补品就匆匆离去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她前脚刚走, 后脚小丫鬟禾儿就颠颠的找了过来, 高高兴兴地叫喊道:“夫人夫人, 老爷回来了!!”   朗世轩回来了?   刹那间什么尴尬啊,惆怅啊之类的情绪全都烟消云散了,提起裙摆的李纯意就跟看见了一仓库胡萝卜的小兔子似的, 风驰电掣般的就冲了出去,然后在看到男人那道熟悉的身影时,毫不客气的远远一扑。   朗世轩被一阵“香风”撞的生生倒退了一步。   他两只手下意识的往上托了托,毕竟一个大活人就这么生生的挂在身上,还是很有分量的。   “相公相公相公相公相公相公……”光是黏黏糊糊的声音还不够,她还用脸蛋去不停的蹭:“你终于舍得回来了吗?人家想你想的心都碎了。”   朗世轩闻言立刻用手掌颠了下身上之人的分量,嗯!心碎没碎他是不知道,只是这体重嘛好像还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点。   娘子她一定是因为太过思念我,所以忍不住的吃了很多好吃的东西。   这样安慰自己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些微的苦笑,他带着无奈和宠溺的表情,轻声说道:“好了,这还在外面呢,快下来。”   “不嘛!”李纯意撒娇道:“人家就要你抱着。”   “咳咳咳咳……”有钝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李纯意唰地一下转头看去,然后下一秒,公爹那张“晚娘脸”就出现在了李纯意的视线里。几乎是下意识的,她瞬间就从男人的身上跳了下来,小脸上跟烧着了似的简直火烧火了。   “爹,您怎么也在这?”   “我一直都在,只是你的眼睛看不见罢了!”郎英挑了下眉头,淡淡地说道。   看您这话讲的,好像人家多么饥渴似的。   李纯意闹了个满脸通红,也不好再继续缠磨朗世轩了,留下一句我带孩子们过来后就风风火火的跑掉了。   看了看儿媳妇逃跑中还不忘蹦跳的身影,又看了看儿子脸上的那种恋恋不舍的傻笑表情。   郎英不可自制的——酸了!!!   “我在你这个岁数的时候已经是正二品的尚书了,而你却做不到,知道这是为何吗?”父亲的话语,拉回了郎世轩已然飘荡荡的灵魂,他立刻正色道:“请爹赐教。”   郎英点了点头,然后满怀深意的看了其一眼,淡淡地说道:“那是因为我和你娘感情不好。”   朗世轩:“…………???”   这老男人充满嫉妒的嘴脸啊,当真是丑恶的狠 。   郎世轩的归来的让整个东府都重新焕发了“勃勃生机”李纯意也好,孩子们也好都非常非常的高兴。当天晚上全家人就坐在一起久违的吃了顿团圆饭,而在饭桌上,李纯意也是三下五除二的把芳姐儿的事情给讲了一遍,郎世轩听到之后,果然也是小小的吃了一惊。   “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姓许的能这么顺利的继承爵位,这中间肯定也是打了咱们家的名号的!现在爵位到手了,他们就开始怠慢芳姐儿了,哼,这不是过河拆桥又是什么!”李纯意一声冷笑,口气恨恨地如此说道。   郎世轩沉默不语,但双眸之中却闪烁出一道冷光。   “我知道了。”他淡淡地说道:“此事,承平侯府的确是要给咱们一个交代的。“   朗世轩回来后的第二天,也就是芳姐儿归家后的第五日,承平侯太夫人文氏一手儿子,一手重礼的过来了,他们是来给交代的。   文氏直接表示:那位传说中的春姨娘已经被打掉了孩子,并且远远的送走了,还是再也回不来的那种。   “我自己也是吃过庶长子的苦的,怎么忍心让芳儿再吃一回呢?”文氏流着眼泪,满脸情真意切地说道:“都是那贱婢不好,先是蓄意勾引蔚儿,之后又偷偷的停了避子汤,妄图先主母一步的生下庶子,这样的女人我怎能容她!!”李纯意听了这话,心里倒是有些佩服这个女人,不是佩服她的心狠,而是佩服她颠倒黑白的本事。   把所有的一切都推了出去,整的她们娘两个多无辜似的。   再之后,文氏又拿出了几张契书,都是芳姐儿曾经的嫁妆,她倒是信守承诺全部都赎了回来。   五天之内,就能完成这样的两件事情,总体来讲还是颇有诚意的,然而,还是不够——   所以自然而然的,人,是不可能让他们接回去的。   “芳姐儿回来后,病情已经开始有了好转。”静安堂中,周氏对着文氏淡淡地说道:“还是让她在娘家多住一段时间再说吧!”   文氏闻言到底不敢逼迫太过,遂只能一顿好言好语的输出,倒是许蔚,这位年轻的侯爷此时像是只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看着多少有些没精打采的样子。   文氏见状便又提出想要亲眼看一看芳姐儿,然而却被李纯意干脆利落的给拒绝了。   顺带一说的是,他们母子两个带来的那些重礼,郎家一件都没留,怎么抬来的就怎么抬回去的。   “看起他们还是没有消气啊!”回去的路上,文氏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地说道。   不过稍微好一点的消息是:儿媳妇的病情看来有所起色,目测应该是死不了了。   “郎家的这些人也太过霸道了,咱们都已经登门赔罪了,他们还想如何!”许蔚脸色臭臭的,心爱的小妾连同孩子一个都没保住,他心里也是不好受的。   然而很快地,更加不好受的事情就来临了。   芳姐儿归家后的半个月,有御史突然上凑,弹劾承平侯府鱼肉百姓,逼死良民。   此弹劾一出,立刻引起了皇帝陛下的重视,圣上当场就金口玉言说要:严查此事。   于是,当天上午大批的官差就来到了承平侯府,包括许蔚在内所有的男丁全部被抓走了。   毫不夸张地说,那一刻,整个承平侯府的天都快要塌下来了,女人们哭嚎的声音隔着十里地都能够清楚的听见。   “娘,娘,救救我,救救我啊!!!”想起心爱的独子被人抓走时的场面,文氏眼前骤然一黑,彻底晕了过去而很显然,今天侯府晕倒的女人肯定也不光是她一个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同样是丈夫被下了狱,庶长媳刘氏此时看上去多少还能支撑一些。   她连忙叫人出去打听,最后弄了好长时间,才勉强把事情的原尾给打听了出来。   说起来,却也是一桩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   十几年前,京城发了一场伤寒的疫/症,那个时候许多的权患人家趁机浑水摸鱼,利用各种手段把本来没有得病的百姓硬是说成有病,为的就是把人赶出京城,自己好霸占人家的祖屋祖产。   “这次的苦主就是如此,他死活非说,咱们侯府霸占了他家的一处宅院。”下人战战兢兢的把打听出来的事情给说了一遍:“还去顺天府敲了冤鼓。”   十几年前的事情???   就为了一处宅子?   然而,就是这样一件十几年前的可能现在都说不清道不明的小事,却是真真正正的贼咬一口入骨三分。   “去求郎家。”当文氏醒来以后,第一句话就是:“现在只有他们有能力帮咱们了。”   郎家肯帮忙吗?   “要相信陛下,相信公理。”阁老大人对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两个女人,沉声说道:“陛下英明神武,皇后娘娘也是明察秋毫,既然你们口口声声说没有做过那样的事情,那二位圣人定然不会冤枉了承平侯府!”这说了等于没说啊!!!   十几年前的事情,老侯爷都死了,谁知道真相到底是什么啊。   “郎相,郎相,咱们两家可是实实在在的亲家啊,您就算是看在芳姐儿面子上也要救一救蔚儿啊!”文氏双膝意一软,滴泪横流的跪了下去。   家里的男人全都被抓走了。   这一次,她是真的怕了啊。   【你们最好现在就开始祈祷弟妹能够平安无事,否则若她真的身死,两府之间必将结下仇怨,到时候不要说郎相了,便是皇后娘娘的那位妹妹也绝对会打击报复的。】一旁的刘氏耳畔处忽地响起了丈夫曾经说过的话,于是她忍不住在心里面发寒的想着:弟妹虽然没有死,但我怎么感觉那打击报复却已经来了呢??? 第76章 0076 失去孩子的小白花   “我是那种仗势欺人、持强凌弱、假公济私、胡作非为的女人吗?”李纯意盘腿坐在床上因为气愤光秃秃的十根可爱脚指头都用力的翘了起来。   你是!下意识的在心里回答了这个问题的男人, 微微挑了挑眉头,然后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好了,别生气, 为夫知道你是无辜的。”   李纯意一听这话,立刻就眼泪汪汪地感动了。   这是什么?这是信任!这是丈夫对自己深深滴爱啊!   扑过去用力的么么哒了两口,李纯意趴在男人的胸口上撒娇的蹭了一下, 半晌后她问道:“呐,你说, 芳姐儿她会合离吗?”   朗世轩闻言则是非常肯定地说道:“不会。”   李纯意一听这话立刻就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让她看起来多少有些沮丧。   “别担心。”似乎是看出来了什么, 郎世轩不禁在妻子的耳边温声说道:“经了这一次的教训,日后承平侯府绝不敢再怠慢芳姐儿了。”   “但愿如此吧。”李纯意叹了一口气。   郎家这边“不愿意”出力, 承平侯府的这桩案子就开始陷入进了漫长的查证期, 毕竟这可是十几年前发生的事情呢,查案的速度当然“缓慢”了。   如此这般,三个月的时间就在指缝间慢慢的流逝而去。   最近,郎世轩又开始忙了起来。   李纯意问他怎么了, 郎世轩就告诉她, 朝廷要开始着手清理南边的海盗了。   “这些年陛下和皇后, 整顿吏治发展民生训练军队, 对外接连开设的关市也为中原带来了海量的货物, 老百姓有了钱, 国库的税银就能收的上来了……”   “所以就有钱打仗了!”李纯意没等他把话说完, 就巴巴的接了下去。   “聪明。”抬起手指, 轻轻弹了那脑瓜崩一下。   郎世轩的心里其实是非常愉悦的,毕竟哪个做臣子的不希望自己的国家能够越来越强盛啊!!!   这也是为什么,大家都能够默契的允许皇后娘娘那一日比一日膨胀的权利。(现在都已经公然跟皇帝一块上朝了!)   当然, 最主要的是不允许也不行。   皇帝那死胖子就是个老婆奴,他吹捧起皇后来那是比谁脑残。   曾经无数次尝试离间夫妻二人的那些人,最后也不得不承认,皇帝陛下他就是个大傻逼。   “海战啊?”李纯意抿了抿嘴巴,露出有些担忧的表情。   海盗的事情一直是困扰大业几十年的问题。   算是沉汤固苛了。   “放心吧,备战数载,此战胜利必将属于大业!!”郎世轩说到这里的时候,整个人都显得十分意气风发。   用李纯意的话说就是,其兴奋程度仅次与当年咱两入洞房的时候。   如此,男人起早贪黑的一心扑在工作上而李纯意除了暗自祈祷一切顺利外就是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了。   比如说,多多煲些好喝又有营养的汤水。   这一日,李纯意就又在翻看着汤谱,试图在排骨莲藕汤和竹升乌鸡汤中做出选择,谁想正烦恼的时候呢,穿着银红色果领碎花小裳的禾儿就龙卷风一般的刮了进来:“夫人,夫人,夫人……”她一连喊了三次:“西府出事啦!”   李纯意闻言瞬间甩开手里的书本,蹭的一下就坐了起来:“怎么了。”   禾儿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她说:“白姨娘小产了。”   李纯意愣了愣。   出事的是小白花?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她的孩子应该都有六个多月了吧。”李纯意皱着眉头,十分不解地问道:“这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小产呢?”   “不清楚,但孩子的确是没了。”禾儿定定地如此说道。   果不其然,此时此刻……   西府的某个小院中完全处在兵荒马乱的状态中,当满手是血水的大夫从房间中走出来,并斩钉截铁地说:孩子没保住的时候,郎世焱双眼蓦地一红,到底没有忍住蹲在地上使劲儿的拽了两把自己的头发。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站在一旁的邹心雨伤心的流下了眼泪。   她当着朗世焱,当着婆母温氏的面,声音哀伤而轻柔地问着大夫:“白姨娘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小产的?”   大夫闻言皱了皱眉头。   “她最近有没有吃过什么不该吃的东西?”   眼见众人的目光同一时间的望向自己,邹心雨不慌不忙地叫来了白云晗的贴身丫鬟。   “莺儿你来说!”   “和平常一样,姨娘也没有吃什么特别的啊?”小丫鬟显然也很懵逼,说话的时候,连声音都是哆哆嗦嗦的。“鸡、鸭、鱼、肉、鲜虾,扇贝……”莺儿念念叨叨了地开始数了起来。   邹心雨在吃食上还真是完全不曾对白云晗有着一丝一毫的苛待,正相反,白云晗完全是想吃什么吃什么,她现在的伙食费甚至都是邹心雨拿出自己的体己钱给补贴的。   “除此之外呢?”大夫皱着眉头,打断了莺儿的碎碎念念:“姨娘可还用过别的东西,譬如说人参,燕窝之类的补品?”   “有的有的!!!”莺儿眼睛一亮,连忙说道:“从上个月起,姨娘每天晚上都要喝一碗参汤,逢两日还要食一些燕窝,鹿茸、桂圆、黄芪,红枣之类的汤食,姨娘说吃这些可以补充自己的元气,还可让腹中孩儿越加强壮聪慧!”   “这就是了!”那大夫一点头,露出了一个终于找到原因的表情。   他对着在场的众人皱眉说道:“老夫刚才为姨娘诊脉,发现其体内阳气过盛,以至血脉紊乱,这才导致了今日孩儿不保的局面。女人在孕期,虽是要补充营养,可也没有这样补的啊!”   一句话总结:好东西吃的太多了,结果把孩子给补没了,典型的——自作自受。   众人你看看我看看你,心里都有一种那朵小白花还是个没见过市面的小家子女人的感叹。   邹心雨则垂下眼睛,在无人看到之处,轻轻的笑了一下。   “补的太多,胎儿太大,所以小产了,听说还是个成了型的男婴呢!”当从禾儿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纯意的心里觉得非常的不可思议。   这是八辈子没见过好东西吗?   怎么什么都往嘴里塞啊。   “夫人不必奇怪,一个卖唱女,肯定是打小穷过来的,如今乍然得了富贵,又看见了那些好东西,可不得拼命吃进肚子里面去嘛!”不知道什么时候,穗儿端着只果盘走了进来,她亲手扒了一只金色的句子然后塞进了李纯意微微长大的嘴巴里,笑着说道:“况且她还怀了孕,肯定有一种,我多吃点好的,孩子就能长得更好的念头,没成想过犹不及,反而害了自己。”   李纯意闻言嚼了嚼嘴巴里酸酸甜甜的橘子瓣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觉得这个解释勉强也能说的过去。   “不过现在好了……”穗儿嘲讽的笑了下,她性子一向尖刻,说起话来也十分的大胆:“白姨娘没了孩儿,邹心雨一定高兴坏了,呵呵……说不定,这里面还有她的手笔呢!”   李纯意闻言重重地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   没别的,她就是单纯的讨厌邹心雨,并毫不吝啬的把她往最坏处想罢了!   如此,在白云晗小产后又过了七八日的时间,这一天,李纯意的院子里来了两位客人,不是别人正是赵绘心母女。   “芳儿叩谢婶婶。”一进屋,芳姐儿就双膝一软做出下跪的姿势,李纯意见状赶紧扶了过去,并同时嗔怪地说道:“自你身体有所好转后,每回一见我就是谢来谢去的,弄的我都不好意思过去看你啦!”   芳姐儿闻言破涕一笑,她心里知道自己这回能侥幸捡回性命都是这个做婶婶的功劳。   李纯意请了她们母女二人坐下,然后看着芳姐儿脸上那有些欲言又止的神色,便心领神会地问道:“是要回去了吧?”   芳姐儿秀雅的脸上微微露出抹苦笑,涩然道:“您一定会觉得我很没出息吧。”   “怎么会!”李纯意摇了摇头:“这是很需要勇气的决定,你能踏出这一步,一定很不容易,不过……婶婶希望你记得,你是郎家的女孩儿,你的身后站着祖父祖母,站着叔叔婶婶,你要挺直了腰杆儿过日子,不能让人欺负了。”   “是!婶婶的教诲,芳儿都记下了。以后一定……一定会保全自身,再不让别人欺负……”   看着她满脸泪痕的样子,李纯意心里其实也挺不忍的。   前段时间,怀孕的婷姐儿回来了一趟,她看着虽然肚大如罗但浑身上下却依然散发着一种少女般天真的感觉。可是现在经历的生死之劫的芳姐儿看着却已经完全是一个满身疲惫的女人了!   这大概就是嫁对人和嫁错人的区别吧,李纯意心中如此想到。   *****   “她向我道谢了!” 当天晚上,朗世轩从繁忙的工作中抽身回来后,李纯意笑眯眯地这样说道。   “谁?”   “大嫂啊!”   李纯意洋洋自得地说道:“我看她这次倒是挺真诚的,呵……总算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良心……”   可爱的女人伸出自己可爱的小指头,示意赵绘心的良心大约有,嗯,半个小指甲盖那么大。 第77章 0077 人生空虚怎么办?当然是去工……   喝完最后一口鲜美的热汤。   放下白窑绿竹瓷碗的朗世轩发出了一声满足的的喟叹。   老婆煲汤的手艺当真是越发的好了。   “她当然要谢谢你了。”郎世轩笑了下:“你帮了她女儿那么大的忙, 并且日后她还指望着你会继续帮下去呢,态度发生转变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李纯意闻言却微微眯了下眼睛,突然说道:“所以, 我有了一个决定……”   郎世轩平淡的嗯?了一声,他对于妻子时不时的决定这个决定那个之类的都已经习以为常了。   虽然这些大部分的决定都是头脑一热的产物,她根本不会坚持太久。   “作为朗家金牌好媳妇, 一直以来,我都只顾着爱护弟弟妹妹们, 却忘记了可怜的寡妇嫂嫂也是需要被人关爱的对象……”这不, 就是因为失衡太久, 所以才心理变态的嘛。   郎世轩看着一脸激动,就差没在脑门上刻着我要普度众生这四个字的女人, 一对太阳穴立刻不由自主的往上蹦了蹦。   “你想干什么?”他严肃地问道。   李纯意嘿嘿嘿地笑了下, 竖起自己的一根食指,极嘚瑟的来回摇晃了两下:“其实像大嫂这样的人,无非就是太闲了,才有事没事的就开始在那里发神经, 所以在这种时候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给她找个活干!”空虚寂寞冷?   工作去啊!   当你的生活被无穷无尽的工作给淹没了的时候, 你还哪有时间嫉妒这个嫉妒那个的。   哇哈哈哈……我真是太太太聪明啦……   这是又幻想什么呢?   看着妻子脸上变来变去的神情, 朗世轩颇为头痛的叹了一口气。   “爹!娘!”啪啪啪啪——有敲门的声音响了起来:“你们的小宝贝来了, 快点开么丫。”   好么。   又来了个小厚脸皮的。   眼中浮现出浓厚的笑意, 郎世轩打开了房门果然就在外面看见了抱着自己小枕头的秀秀。   “爹。”凑过来, 靠大腿:“好想你。”   因为忙于工作确实已经很久没有亲近孩子们的郎世轩, 立刻弯下腰肢把传说中的小宝贝给抱了起来。   “沉了些。”上下颠了颠, 朗世轩含笑地说道:“看来我们秀秀有好好吃饭呢!”   “对呀。”小宝贝美滋滋地说道:“我超乖的呢。”   趴在床上的李纯意看着那对父子两个黏黏糊糊的样子,哼哼唧唧地撇了撇嘴巴。   得,今天晚上的火热之夜, 肯定又没戏了。   芳姐儿回到了承平侯府后,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月左右吧。   承平侯府的那桩案子才算有了结果。   侯府被判归还宅院与苦主,并且还被罚了好大一笔钱,当然这些都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许家的男人们终于被放回来了。   毫不客气地说,在号子里蹲了四个月的他们,整个人看起来真的是又脏又臭,简直是憔悴不堪。   进去之前,一个个的都觉得自己是豪门公子,牛气的不得了。   进去之后,立刻就被现实教做人。   到现在,知道自己能够平安回家后,一个个的就差没有哭爹喊娘了!   当然了,大家也都不是傻子。   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隐约明白这场风波是怎么来了,报复肯定是不敢报复的,遂一个个的只能装作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但在对待芳姐儿的态度上却比从前好上太多了。   特别是承平侯——许蔚。   这位骄养长大的侯府公子简直是吓坏了,现在再面对妻子的时候,当真是“尊敬”的不得了。   如同郎世轩所说的那样,经此一役,芳姐儿的处境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她到底是个聪慧的孩子,又有孙妈妈不辞辛苦的跟过去辅佐,想必再学个几年时间,定然能够成为一名合格的侯府夫人。   又是一年冬来到。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冷的人牙齿都要冻掉了。   不过因为朝廷近些年开始大规模采集煤矿的原因,既便宜又好用的铁皮炉和蜂窝煤开始在天下间广为流传起来再加上土炕,火墙等技术的应用。   现在已经很少出现在冬天冻死人的情况了。   当然了,像李纯意这种奢靡的“皇亲国戚”,她是不会用什么蜂窝煤的,人家屋里一天天燃烧着的可是名贵异常,烧完之后还会留下丝丝香味的红萝炭。   “你画的真好看。”李纯意站在温暖如春的室内,毫不吝啬的对自己的心爱的小姑娘大力称赞起来:“这是梅花吧?”   “嗯!”穿着粉红色鲛纱长裙,外罩了件银白色的缂丝马甲,长得已经到李纯意胸口处的贤儿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高高兴兴地说道:“这是九九消寒图,当所有的梅花花瓣都染上红色时候,春天就来临了!”   婆婆她真的是好会养孩子啊!   李纯意看着女儿那笑不露齿,行不动裙,但是整个人却散发着优雅和自信的样子,心里面不禁啧啧出声起来。话说,贤儿五岁以前周氏真的是特别特别的溺爱她,可一旦过了五岁,好嘛!各项规矩立刻就来了。   ~学习~学习~还是学习。   礼仪也好,技能也好,真的是抓的特别严格。   所以别看贤儿现在年级还小,可是在琴棋书画方面的造诣早就已经完全超越李纯意这个不学无术的娘啦!   “总有一天,贤儿是要离开家里独立生活的,你不能指望你的女儿跟你一样,永远被别人保护着,她得学会自己面对风风雨雨。”李纯意的脑海里,回响起了婆婆曾经说过的那些话。   她心里知道,周氏的教育方法对于女儿来说才是最好也是最正确的。   “你奶奶说,等明年开春了之后就送你去读书,老师是很有名气的女师傅,同学们也都是京城里高门大户的小姐,不拘你学什么,就交交朋友,长长见识便好。”   果然,李纯意的话音一落,贤姐儿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像她这年年岁的小姑娘,哪里不渴望能够结交几个志趣相投的小伙伴?只不过平日里大家都是庭院深深的,没有这个机会罢了!   “这是真的吗?”   “那当然了。”李纯意笑嘻嘻地说道:“娘怎么会骗你。”   “万岁!”贤儿高兴的欢呼一声,然后就扑进了母亲的怀里。   她真的是好开心啊!   郎世轩晚上回来的时候,心情可以说是极好的,南边的军事行动一切顺利,海盗被杀退了好几拨,朝廷精心研究出来的战舰,还有培训出来的海军可以说是大发神威,如今只等到冬季结束,来年春夏之季,定然可以一举剿灭盗匪,让沿海百姓再无匪患之忧。   朗世轩的这般好心情,在回来后看见心爱的妻子和满屋子的孩子时,更是达到了一种巅峰的状态。随手抱起冲过来的秀秀,男人朗声大笑道:“你这是什么打扮,为父差点都没认出来了!”   秀秀抬起手摸了摸自己头上扎着的两只小揪揪,委屈的噘起了自己的嘴巴,说了两个字:“娘坏!”   “喂喂喂!!!你别恶人先告状啊,明明是你自己看我和姐姐穿的衣裳好看,所以非要凑热闹来个同款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啊!”李纯意眯着一双大眼睛,笑的简直是前仰后合。   郎世轩瞄了喵她,又喵了喵与母亲穿了差不多同款衣裳的女儿,心里就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了。定然是秀秀看见人两个穿一模一样的母女装所以就羡慕了,吵着他也要穿。   然后,秀秀就变成扎着揪揪,穿着裙子的秀子啦。   不过有一说一,秀秀穿小裙子的样子真的好可爱,让朗世轩不由自主的产生,他要真是个女孩子似乎也很不错的荒唐念头。   摇了摇头,嘴角含笑的朗世轩大步的朝着里面走去。   检查了大宝和二宝的功课,夸奖了贤儿挂在墙上的那副九九消寒图,一家人又坐在一起吃了顿热气腾腾的火锅,再这之后,孩子们方才心满意足的各自散去。嗯,秀秀倒是不太想走,不过被二宝被强行拽走了,隐隐约约的似乎还能听见什么:二哥儿最近新的了个有趣的玩意儿,是会自己走的木头小人哦,你要不要看看。   那当然是要的啊!   秀秀立刻就不要爹娘了,屁颠颠的就跟他二哥走了。   “今天心情这么好丫?”孩子们都离开后,李纯意笑着对丈夫打趣道:“你看看,从回来后,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老婆孩子热炕头。”拥住妻子那依旧如杨柳般纤细的腰肢,男人轻轻的笑道:“如此温馨。当然高兴。”   “傻瓜。”噗嗤一声轻笑,李纯意柔柔的倒在了丈夫的胸膛上。   不过虽然有点傻,但的确是很幸福的啊!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如此想到。   翻了这个年,时间来到次年二月,李出意单独找了赵绘心一趟,等她走了之后,赵绘心的脸上就露出了茫然失措的表情。   因为就在刚刚,李纯意用着满是鸡血的表情,给她灌了好一顿的迷魂汤。   “你是不是感觉日子难熬,空虚寂寞冷?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不受重视,人生无滋无味?   难道你想一直这样下去吗?   你还这么年轻,难道一辈子就守在这四方小院中了?”   老实说,当李纯意慷慨激昂地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赵绘心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却是:她难道是想鼓动我改嫁?   当然事实上,她是想差了。   李纯意不是来鼓励她改嫁的,她是鼓励赵绘心“出去工作”的。 第78章 0078 海将军   至于工作的内容。   李纯意都给她想好了,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家织坊铺子而已。   场地、绣娘,甚至是纺织机全都是现成的。   只要赵绘心愿意, 立刻就能让她走马上任。   “母亲是不会同意的。”赵绘心诧然之后,如此说道。   李纯意却似乎并不以为然:“娘她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古板,还有这种事情不试试看又怎么能知道结果呢?”   “又不是叫你天天都去, 咱们高门大户的娘子,多的是做生意的, 你又有什么不行的?”没看隔壁的胜二嫂子人到现在还是屡战屡败, 屡败屡战呢嘛!   “就当是有个营生散散心也好啊。”李纯意微笑地说道:“总比你整天在屋里憋着强。”   不得不说, 赵绘心的确动心了。   这死水一样的生活,难道真的能够有所改变?   “娘, 我希望你能够快乐起来……否则的话我这一生也不会快乐的……”想起女儿曾经在自己耳边依稀呢喃的话语, 赵绘心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双总是显得的十分孤寂的眼睛似乎也终于有了微末的光亮。   如此,日子就这般一天天的过去,在京城的天气终于开始暖和起来的时候, 婷姐儿那边传来了好消息, 她平安的生下了一个女儿。对此, 业大嫂子高兴之余也微微有些失望, 然而在看到敏郎因为得女, 而兴奋的手舞足蹈的时候, 她心里的那点失望也就迅速消失不见了, 反正婷姐儿还这么年轻, 先有女后有子,才是一个好字嘛!   *****   “去骑马?”李纯意有点诧异地看着面前的朗世焱。   就在几分钟之前,这个家伙突然没头没脑地跑过来说什么要带孩子们去郊外骑马。   “是我的一个朋友, 在京郊新建的一座跑马场……”朗世焱可能也知道自己是莽撞了,于是忍不住地抬起手挠了挠后脑勺:“康哥儿知道后,一直吵着要去,我看今天天气不错,就答应了他。这不,他又提出要求说是要和长恩他们一块去。”   “哦,这样啊。”李纯意瞄了眼扒在父亲大腿后面,一脸不好意思的小男孩,特别温柔善良的冲着人家笑了笑,然后说道:“去倒是没问题。不过长恩的性格,嗯,你是知道的喜静不喜动,他未必愿意。至于秀秀非常不凑巧,他进宫去玩了,所以……”   “长泽哥去就行!”李纯意话还没说完,那边的小小熊就接话道。   “哦,原来他才是我们康哥儿的目标啊!”李纯意抿着嘴巴,打趣的笑问道。   小小熊脸一红,羞涩滴低下了自个的小脑袋。   大宝长恩是个小酷哥。   么儿秀秀是个撒娇精。   倒是老二长泽,活泼好动,聪慧机灵,在同龄中的人缘居然出乎意料的好。   李纯意闻言娇美一笑,然后说道:“那你就亲自去邀请他吧!”   康哥儿使劲儿的点点头,然后果然欢欢喜喜跟着丫鬟去找二宝了。   剩下的李纯意则是请郎世焱坐下喝茶,间歇的两人还说了一会儿话。   “你只带着康哥儿去玩啊?”她问道:“长越呢……他可也是你的儿子,不许偏心哦!”   不料想听了这话的郎世焱脸上却露出了一抹苦笑:“嫂子以为是我不想带着越儿吗?……唉!那孩子,被她娘教的人都有些魔障了,每日里除了温书就是温书,当然了……我不是说学习不好,只是也没有他这样的,整日都关在家里学的吧,为了这个,我今天早上还和他娘大吵了一架……”   郎世焱摇了摇头,脸上都是黯然的神色。   长子并不亲近自己这个父亲,这是他早就感觉出来的事情了。   “邹心雨是想让长越参加今年的童生试吧!”李纯意磕了下手里粉瓷窑彩的荷花碗盖,脸上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朗世焱一惊之下,不禁脱口而出。   这又有什么难猜的,想一想都知道啦。   不过给假想敌上眼药这种事情李纯意是最喜欢干的了,所以此时此刻,她立刻就开心的表示:“世轩当年就是以十岁之龄中的童生,正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想那孩子一定能够比他伯伯更加的优秀!”   郎世焱:“………”。   此时此刻连嘴角边最后的一次苦笑都开始维持不住了,他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就变得很奇怪茫然地,怔怔地,还带着点恍然大悟地……   李纯意就那么笑盈盈的看着他,一副我什么都没有察觉出来的样子。   康哥儿他们回来的很快,而和预想中的一样答应去跑马的只有二宝长泽。   “注意安全别给你四叔添麻烦。”   “是,孩儿知道了!”   于是就这般,长泽高高兴兴的跟着朗世焱父子离开了。   “四爷不太喜欢叶姨娘,但却对康少爷很上心嘛!”一直站在身边奉茶的禾儿一个没忍住开始嘚吧了起来。李纯意却心道:这很容易理解吧!   当爹的都喜欢健康、聪明、最好还特别像自己的儿子。   就譬如说他们家三个宝宝。   别看秀秀整天的以团宠自居,但是李纯意却知道,在朗世轩的心里其实最看重的还是长子。   “对了,白姨娘怎么样?自从她小产了之后,似乎就消停了不少嘛!”   “不消停又能如此,经了那次之后,大夫就下了诊断说白姨娘以后怀孕的几率会大幅降低嘞!”   哦,原来是这样吗?   李纯意点点头,心想:看来那个邹心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没了孩子又没了生育的能力,小白花就算再纯洁再无暇再惹人怜爱,但从实际上来说威胁等级已经大为降低了。   二宝他们是上午离开了,直等到傍晚左右,郎世焱方才带着两个小家伙回来。   能够看得出来,孩子们玩的很尽兴。   只是当天晚上,朗世焱回去了以后,就一头钻进了小白花的房间里,并且一连宿了半个月期间任邹心雨几次三番的去叫他,可都没有什么回应,这让前者当真是好一顿的气苦!   “越哥儿,娘现在谁都不指望,就指望你了!”搂着自己的亲生儿子,邹心雨哽咽地说道:“你一定要给娘争这口气啊!”   郎长越有些泛黄的脸上没有出现任何动容的表情,他只是很木然地点了点头。   在今夏正式来临之前,有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传来,南边打了一次大大的胜仗,大业的海军杀死海盗共计三千八百人,俘虏六百余人。   此消息一经传出,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要知道本朝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这么长志气的事情了。   “据说这次还会回京献俘呢!”李纯意的眼睛亮晶晶的,口气也是兴奋的不得了。   静安堂中,周氏和贤儿都在,而且两个人听了李纯意的话后也都纷纷露出笑容来。   周氏感叹地说道:“沿海百姓苦海盗已久,如今终朝廷终于为他们报仇了。”   贤儿则也眼睛亮晶晶地催促着:“娘,您再多说一下那位孟将军的事迹吧,我听人说他打起海战来是最厉害的!””   “对的啊!孟将军真的是一位非常杰出的军事专家呢……”李纯意巴拉巴拉地把他改造各种大小战船,以及如何如何的用兵如神和爱兵如子上都非常夸张的说了一遍。   当然了,以上所有的信息全部来源于她背后的男人——郎世轩同志。   “真厉害啊!”小姑娘嘛,谁不崇拜英雄呢,贤儿一脸钦佩地说道:“这样的大英雄,真的想要亲眼见一见呢!”   “这有何难。”李纯意笑着说道:“等到孟将军回京献俘时,宫里定会为其举行庆祝的宴会,到时候娘带着你一块去!”   其实她也想看一看,传说中的海将军长得到底是什么样子呢。   虽然朗世轩说他已经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了,但是英雄的光环就是如此闪耀,就算是老头子也一定是个非常帅气的老头子呢!   李纯意是一个相当遵守承诺的人,这不,等到两个月后,大军真的胜利归来的时候,她果然带着几个孩子去了皇宫,然而令人意外的是,等到整场宴会结束,李纯意一家人心满意足的登上返程的马车时,她却察觉出女儿似乎有些不大高兴的样子。   “这是怎么了?”她担心地问道。   “我知道。我知道。”不顾姐姐的阻拦,秀秀扭开身子躲到了母亲身边,甜甜地说道:“姐姐跟一个小哥哥吵架了,还被对方给气哭了!”   李纯意一愣,问那个人是谁。   然而,贤姐儿却怎么也不肯说,当然了,她也不让秀秀说。   李纯意看着他们姐弟两个在马车上打打闹闹的样子,就知道一定是问题不大,嗯,不过有点好奇那个把她闺女给气哭了的勇士会是谁呢……而此时此刻的李纯意是万万没有想到,就在七八年后,这位传说中的小勇士居然公然向皇帝陛下请求赐婚,希望能够求娶,皇后娘娘的亲外甥女——乐嘉县主。   据说当时同样在场的时任尚书朗世轩大人,气的当场掰断了手中的笏板,场面真是非常非常惨烈! 第79章 0079 脑子不好使   昏暗的室内, 一条白玉般的胳膊从藕粉色的锦被中艰难的挪腾了出来,然后雪白的小手伸向了床头的位置,企图在某一个储物的空格中能摸到只茶壶。   然而, 愿望落空了。   她什么都没有摸到。   算了,渴就渴吧。   某个宁愿渴着也不愿意爬起来的女人磨磨蹭蹭地又缩回了被窝中,然后大约是一两分钟之后吧, 李纯意就被人给揽着身子强行坐了起来,一只青花瓷的圆肚短嘴小胖壶也挨到了自己的唇边。   滋滋滋……   很好, 我被滋润了。   灌了一顿子的茶水, 李纯意终于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 呢喃地问道:“几时了?”   抱着她的男人好像说了一个数,但是她却没怎么听清楚。   “你今天不是要去看褚子君吗?”朗世轩淡淡地说道:“再不起来, 可是要迟到了。”   很好, 这句话李纯意算是听清楚了。   就见其刷地下睁开眼睛,猛地从男人怀里坐直了身体:“对哦,我都跟春花约好了,今天可是子君女儿的洗三的日子, 她还特地嘱咐我们要早些去呢!”   说完这句话, 李纯意就直奔床下欢欢喜喜的去洗漱打扮了。   看着妻子那充满活力的矫健身影, 郎世轩无奈的摇了摇头, 孩子们时越来越大了, 她看起来却是越来越小了。一个时辰后, 吃完早膳也打扮完毕的李纯意整装待发了。   郎世轩看着妻子一身雍容华美的装扮,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女人的虚荣心啊, 不管是十岁二十岁还是三十岁似乎都没有一丝一毫减弱的意思。   然后——   “疑,你也要去?”李纯意眨了眨眼睛,满是愕然地问道。   郎世轩闻言就笑了笑, 特别云淡风轻的那种:“我和柏青怎么说也是朋友,他有了女儿我难道不应该前去祝贺?”   李纯意心想:你不是从来都不承认自己和陆海王有什么关系吗?   怎么今天突然就朋友上了。   暗地里撇撇嘴巴,李纯意自然而然地挽上了丈夫的胳膊,然后楚楚可怜的说道:“我们两个好久都没有单独出过门了呢。”   什么意思?   “所以,等咱们回来的时候,要不要去来个约会啊?”   朗世轩看着妻子那满是娇羞的美丽面容,一本正经的答曰:‘好啊,那娘子你看看咱们是烤鸭约还是活水煮鱼约啊?”   李纯意给了男人一个你怎么那么懂我的眼神,笑嘻嘻地说道:“都不是,咱们今天是包子约……据说是最新鲜的野菜大包子,有十三种不同的馅料呢!”   大白天的又在秀爱。   跟在两人身后的丫鬟和仆人们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想着:我们曾经有【冰人】之称的轩少爷啊,如今竟然生生的化成一片绕指柔。   这是爱情的力量?   不!这肯定是美色的力量。   仆人们的各种腹诽,夫妻两个肯定都是不知道的,马车载着他们一路向城北的方向行去,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的时间吧,他们就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祁阳侯府。   听到通传声的陆海王脚步匆匆的从里面迎了出来,并且一见面就及其热情四溢地对着李纯意打起了招呼:“你来了……”他的声音带了点咏叹调,脸上的表情也充满了深情之意。   弄的好像我跟你有一腿似的!   李纯意半个身子顿时就开始往外冒起了鸡婆疙瘩,她连一个眼角都没留给陆柏青对着丈夫说了句:我去后院看子君后就风一样的离开了。   “她还是那么的好看。”望着李纯意的背影,陆柏青的脑袋开始轻轻摇晃起来,似乎下一刻就要吟出两句有美人兮之,一日不见……之类的风骚字眼。   朗世轩冷眼看着这个对自己老婆背影发花痴的家伙,一分钟后,其唇角勾起,微笑地说道:“还未恭喜陆兄喜得千金啊!”   听到她提及女儿,陆柏青总算是从美色的地狱中回过神来,并且还毫不客气的对着郎世轩描述了一遍他的女儿有多么的可爱:“两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跟只小猫咪似的,一逗就笑,别提多好玩了。”   “是嘛……不过小孩子这种东西长的可是很快的,就是不知道十几年后,陆兄的女儿是否也能寻觅一个如自己父亲这般,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喜新厌旧、倜傥风流,万花丛中过片叶都要沾的丈夫呢!”   陆柏青:“……”   气的鼻子都快要歪掉了。   不就是多看了你老婆两眼嘛,要不要这么损啊!   李纯意可不知道那两个幼稚的男人又快要掐起来了,此时此刻,她已经来到了内室并见到了褚子君,陶春花还有好几个比她先来的女子。   大家各自都打了招呼。   “恭喜你了!”李纯意走到床畔轻轻地拉起了褚子君的双手。   大约是刚刚生产完没几天的缘故吧……褚子君的脸色看上去十分的苍白,不过精神头瞅着还算挺不错的。   “谢谢。”褚子君对着她笑了笑,然后感叹般的说了一句:“自从有了这个孩子后,不知道为什么我一下子就觉得人生再也没有什么奢求了,也什么都不害怕了,好像只要有这个孩子在哪怕让我现在就合离走人也都无所谓了。”   “瞎说什么呢!这种大好的日子你提这种晦气的字眼干什么!”一旁的大褚氏忍不住的嗔了妹妹一眼。   褚子君闻言却唇角勾起,轻轻的冷哼了一声。   李纯意和陶春花抿抿嘴巴,谁都没敢再往下接话。   毕竟是祁阳侯府的嫡长孙女,今日来参加洗三的妇人还真是不老少的,李纯意坐在一旁没多久屋子里面就变得热闹了起来。大家有围着孩子看的,有站在床头跟褚子君说话的,李纯意偶尔的也能够看见两三个熟人。   女人多的地方,八卦就多。   这不,李纯意在旁边坐了一会儿,就听到了好多的小道消息,而其中最劲爆的则是莫过于定襄公主合离案。   “定襄公主把驸马纳的那几个美妾,全部都沉塘了,其中一个听说还怀着身孕呢,真真是造孽啊!”有妇人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谁说不是。驸马知道了后气的眼睛都红了,拔出剑来就要去杀公主。谁想却被公主带人反制,自己没杀成人,反而叫人把大腿给割了一刀。”   我去,这都动上刀剑了吗?   李出意震惊地倒抽一口冷气。   “定襄公主素来霸道,她是绝对不会允许驸马纳妾的。”有叽叽咕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却是陶春花凑过来小声道:“前些年,驸马迫于公主威势,的确是不敢有什么花花肠子,可是自从先太后离世,定襄公主手上的权利早就不复从前了,驸马自然就……”开始浪起来了。   崔驸马对妻子早就积怨甚深,如今定襄失势,他自然再无惧怕。   “然后呢?”李纯意兴致勃勃的问道:“崔家难道就这么算了?”   “自然不是。”陶春花眯了眯眼睛:“你看,驸马现在不就天天在家嚷嚷着要与定襄公主合离嘛!”   哇哦~~~   李纯意小嘴张成了圆形,心想:的确是很劲爆的消息。   参加完满月宴又听了一肚子的八卦内容,李纯意和朗世轩就心满意足的回去了。当然了,他们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吃了小馋猫期待了好久的野菜大包子。   “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马车上,李纯意哼哼唧唧地对着丈夫感叹道:“我还记得第一次在皇宫看见定襄时的情景呢,她穿着超级华丽的衣裙,被好多人簇拥着,下巴抬的老高,看人时的眼神充满了不屑一顾她还让我给她跪下……”李纯意突然抬起手指向前重重一点,乍斥道:“ 哪里来的乡野女子,见了本公主还不速速行礼。”   谁想不过区区十年左右的光景,她就落魄到连丈夫都敢提合离的地步。   朗世轩掀了掀唇角,莞尔一笑。   其实认真说起来,如果妻子愿意的话,以她在帝后二人心中的分量,完全可以像过去的定襄公主那般,过着贵盛无比,权势已极的生活。可是她却似乎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思考过……   所以,应该说她是天真无邪还是大智若愚呢?   “吃完了野菜大包子后,可不以再陪我去趟盛宝轩啊,我在那边定了一条黑珍珠的项链,超级好看的说……”   当然,也可能就是压根脑子不大好使。   这样想着的男人,脸上露出了宠溺的笑容,然后他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在那雪白的香腮上轻轻的亲了口,低声道:“娘子的命令,我哪敢不从。”   李纯意脸蛋通红,抬起小拳头敲了人胸口一下:“讨厌啦……”。   ******   童生试,也称为科举的起始试,一般都在每年的夏末秋初举行。   今年,邹心雨与朗世焱的嫡子越哥儿就参加了,并且相当不负众望的——考上了!   “刻苦到他那种程度,如果再考不上,怕不就是个傻子吧!”李纯意心里如此想到。   当然,她其实还是挺为那孩子感到高兴的,苦了那么多年,如今终于算是有了个好结果,应该可以放松放松了吧。   但邹心雨显然却不这么想——   “一个童生算什么,前面还有秀才,举人,进士,甚至状元在等着呢……” 抚摸着儿子的脑袋,邹心雨高高兴兴地说道:“好孩子,你一定要替娘争气,娘会看着你一步步的考上去。”   郎长越蜡黄的小脸上没有出现任何的表情,只是很木然地嗯一声。 第80章 0080 母子   夜深人静之时, 有算盘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在室内响起,听着特别的清脆利落、极富节凑之感。   李纯意趴在紫檀木的雕花圆桌上,看着不远处那垒起来的几乎小山一样的蓝皮账本, 第一千零一次的在心中感叹道:我男人尊是太能干了!   既能在朝堂上□□定国,也能在家里管着柴米油盐。   什么都能干!   什么都会干!   还什么都干的那么好!   活该你是一辈子操心的命!!!   “要是困倦了的话就先去睡吧……”男人头也不抬地说道:“我听到你打哈欠的声音了。”   “那,那多不好意思啊。”某女假模假样的推辞了一下下。   “反正你在这里除了挡亮以外也帮不上什么忙。”男人却毫不客气揭穿了她虚伪的真面目。   “那, 既然你这么说的话……晚安,辛苦啦, 别熬的太晚, 我去睡觉啦……”女人穿着自己毛茸茸的室内拖鞋, 欢乐且迫不及待的就这么走掉了。   所以说半夜里红袖添香啥的,在他们家都是不存在的啊!朗世轩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提问:在宰相府, 谁才是管家的那个人?   答案:既不是母亲周氏, 也不是父亲郎英,而是朗世轩自己。   这里面有一些是历史原因造成的,还有一些单纯就是因为郎世轩真的是太能干了的关系,于是不知不觉的他就“能者多劳”了起来。本来, 他原先以为在自己成亲之后, 这份工作自然而然地就会交到当家主母的手里, 然而现实却是——   李纯意非但没有替夫分担, 反而把自己的嫁妆和财产也一并交给他来打理。   于是:任务更重了!!!   朗世轩算了整整一夜的账, 堪堪到天明的时候, 才把一切整理完毕。   李纯意最大的经济来源, 毫无疑问是来自于岭南商会每年分给她的那两成干股, 因为这些年商会越加的蓬勃发展,她每年能够得到的钱财也是越来越多,譬如说光是去年一整年, 就有足足有十万两白银的收入。   简直就是暴富。   然而——   郎世轩伸了下腰肢,眼神扫过桌面上那一本本厚实的账册,双目之中不禁划出了一抹笑意。   然而,妻子却把自己大部分的得益全部捐献了出去。   一百九十三家遍布全国的孤幼堂和敬老院得到了她的帮助。   “我姐姐说了,人要多做好事,积德行善。你知道我这辈子为什么能过的这么幸福吗?那是因为我上辈子肯定做了很多很多很多的好事”李纯意振振有词地对着朗世轩说道:“所以为了我下辈子还能继续幸福,这辈子更要做多多的好事!!!”   真的是非常有长远的投资眼光,这不,这辈子没玩完下辈子都给安排上了。   “而且,我来生还想要再嫁给你呢!”女人挽着他的手臂,甜甜蜜蜜地说道:“咱们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   想到这里的男人眼神深处划过了一抹深刻的笑意。   所以,为了和老婆生生世世都在一次,他也要当一个大善人呢!!   “二爷您醒着呢吗?”突然地,有声音在门口处小声的响起,这让本来准备去休息一下的朗世轩疑惑的挑了下眉头。   然而,门外之人却继续说道:“若是您醒着,请去书房一趟,老爷找您有急事。”   郎世轩听到这里就知道父亲肯定是有什么及其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商量,否则不会这么着急的。   遂,随意地披了件衣裳,打开门,脚步匆匆的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了。   李纯意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是巳时左右了,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摸了摸身旁,一点余温都没有,还真算了一整夜的账吗?   李纯意模模糊糊的想起了自家姐姐曾经在小时候讲过的:一个叫做周扒皮的故事。   我好像一个不注意,就剥削了相公呢!女人羞涩地如此想到。   听见动静的丫鬟们如同往常那般进来服侍,等到一切都打理妥当也吃过早膳了后,李纯意就去静安堂请安了。   贤姐儿不在……   人早上学去了。   不过大嫂赵绘心倒是在,见到了李纯意还主动的对她笑了下,说了声:“来了啊!”   李纯意就点了点头,傻乎乎地说了声来了。   大概是有了工作的关系吧,现在的赵绘心看着可比以前有精气神多了,起码不在像过去那样总拉拉着一张晚娘脸。   在静安堂这边坐了一会儿,周氏嫌她烦人,就把她给撵走了。   于是,无所事事的李纯意就只能回去继续睡午觉啦……   生活真的是好腐败!!!   然而,当天晚上朗世轩下班回来的时候,却突然通知了李纯意一个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   “什么?”她愕然地问道:“你要出远门?”   “嗯。”朗世轩平静地说道:“有一些事情要去办。”   应该不是公事。某种直觉这样告诉李纯意,所以就只能是私事了。   “可以告诉我,你要去做什么吗?”女人眼巴巴地望过来。   朗世轩却犹豫了一下,实际上如果他要说谎的话,可以有一百种理由。但是莫名的,他并不想对妻子说出任何的谎言……   “我以后一定会告诉你的。”郎世轩叹了一口气后,轻轻地问道:“可以吗?”   李纯意点了点头,笑了——   “傻瓜,当然可以了。”   看来是现在不方便说的事情呢。   虽然还是很好奇啦,但李纯意却并不打算再继续问下去了,毕竟他已经说过以后一定会告诉自己的。如此,等到第二天清晨天才刚刚亮起来的时候,朗世轩就出发了,据李纯意所知他这一次就只带了两个小厮在身边,看起来似乎并不太想让别人知道他行踪的样子。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大概二十几日之后,郎世轩方才再次返回京城。   “以后你们母子二人就暂时住在这里吧!”朗世轩亲自推开了一座青砖小宅的院门。   这处宅院它地处京郊,但环境却非常便利,周围都是一些中等富户,无论是交通方面还是安全方面都不需要担心。   “这、这真是太麻烦您了!”穿着一身粗布衣裳,但眉宇间却依然掩饰不住美色的女人,脸上露出了浓浓的感激之情。她哽咽地说道:“您不仅出钱给我们母子治病,还带我们来京城,我们真的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才好了!”   说着,她就要带着孩子给朗世轩跪下。   “不必如此。”郎世轩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我与黄兄乃是旧相识。他如今身死,你们身为他的遗孀我理应代为照料。”   对于朗世轩说的这番话,女人心里其实是有疑惑的,因为在丈夫生前她从未听其提起过自己认识这样一位友人,然而彼时她们母子两个贫病交迫,离丧命只有一步之遥,对于这位从天而降的又肯始于援手的恩人,自然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留下了这座宅院的房契,以及一些钱财,并承诺自己有时间就会来探望他们母子后,朗世轩就离开了。   女人亲自把恩公送到了门口。   “您慢走。”她小心翼翼地说道。   “叔叔再见。”看起来有七八岁大小的男孩怯生生地跟着母亲说道。   朗世轩点了点头:“尽快的安顿下来,我会再给你们送两个伺候的丫鬟过来,还有——这孩子总不能总一直这么飘着,像他这样年龄的,还是应该进学堂去读书的。”   “铁生能去读书?”女人的眼睛霎时间变得无比闪亮起来。   这大概就是母亲吧。   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可一旦涉及到儿子的前途了,就会变得非常非常在意。   “当然可以。”朗世轩温和地看着女人:”只要他自己愿意。”   “愿意愿意愿意,当然愿意。”女人都没问孩子一句,就忙不迭的应承了下来。   朗世轩见状莞尔一笑,说了声:好。   黄昏时分,残阳如血。   朗世轩回到家里的时候却被无情的告知他老婆带着孩子们打包进宫玩去了,已经去了六天,并且至今也没有要回来的意思。叹了一口小小的失望之气,说了声知道了后,郎世轩就踱步去了书房,而书房里郎英已经在等待着他了。   “如何?”从来都是稳如老狗的宰相大人第一次露出了有些迫不及待般地表情。   “应该是她。”朗世轩回身关上房门,然后沉声把自己是怎么找到人,又是怎么把人接回京城的事情简单的叙述了一遍。   “已经暂时把她们母子两个给安顿下来了。”郎世轩声音停顿了一瞬,然后问道:“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给娘知道?”   郎英似激动又似惆怅,只见他背负着双手来回在屋子里面转了整整三圈。   最后却说道:“不急,这件事情让我再仔细想想。”   “多少年了……”郎英满是伤怀地说道:“没想到,她竟真的还活着。”   郎世轩听了这话却微微的垂下眼睛,然而心中却是古井无波的。 第81章 0081 婚姻的宝典是相互信任???……   “我们等下就走啦!”李纯意在饭桌上对着姐姐和姐夫美滋滋地如此说道。   试图去夹蹄髈却被妻子一筷子给拍在手背上的皇帝陛下先是露出了颤颤的表情, 然后又用着鄙视的口吻对着小姨子说道:“你看你那眉飞色舞的样子,不用说都知道肯定是郎世轩回来了!”   李纯意也不隐瞒立刻嗯了一声:“家里人来的信,说是昨天晚上就到家了。”   不就是将近一个月没见嘛!   看看你那满脸荡漾的烦人劲儿。   哼哼哼……   真是木有出息。   皇帝陛不屑的冷哼一声, 然后气不顺地说道:“既然私事办完了,就赶紧回来上差,朝廷给他俸禄是让他分君之忧的不是让他请假摸鱼的!”   “姐夫!”李纯意脸上一急, 抱怨的话语就脱口而出:“你想建行宫,我姐不同意。那你也不能把气撒在我们夫妇身上啊, 你不要不讲道理好不好。”   “朕是皇帝, 朕想讲道理就讲道理, 朕不想讲道理就不讲道理。”傲娇的死胖子一挺腰杆,视线霸道的在饭桌上扫视一圈, 狠话道:“而且行不行宫的朕一点都不在意, 修一座岭南风格的园子,夏天的时候全家都可以去休假避暑这样的念头,朕更是从来没有萌发过!!”   此话一落,桌面上顿时一片寂静, 李纯意也好孩子们也好看着皇帝陛下的目光全都是一言难尽。   “姨夫真是太可怜了!”许久之后, 最小的秀秀幽幽一叹, 对着皇后道:“大姨要不你就答应吧!如果修园子的钱不够, 秀秀可以把压岁钱贡献出来哦!”   紧跟着自己的小表弟, 二皇子楚元锦立刻也举起双手大声表示:“本皇子也可以捐点钱……嗯……哥!你可比我和秀秀有钱多了, 你应该也会捐的吧?”   谁都别想打本太子小金库的主意。   楚元庭不动声色的继续吃饭, 一副孤什么都没有听见的淡定模样。   皇帝陛下:“………”   呜呜, 还是秀秀和元锦好哇,没白疼!!   不像某些孩子,关键时刻完全不能指望。   在皇帝幽怨视线之下的:太子、贤儿、长恩、长泽:“……………”。   “好了, 安静吃饭。”皇后眉头一皱,淡淡地如此说道。   命令果然好使,很快地,大家在饭桌上就又重新变得和谐起来了呢。   吃完了饭,李纯意就迫不及待的带着孩子们回家了。   三头的豪华马车轱辘辘转了大半天方才停了下来,李纯意刚刚推开车门然后就看见了正站在门口处等着她的男人。   一个月没见了,思念让女人的眼睛都红了一圈。   “怎么站在这里吹冷风?”李纯意明知故问道。   朗世轩就笑了笑:“只有站在这里才能第一时间看到你啊!”   男人的,该死的,甜言蜜语啊!!!   李纯意张开双臂,破涕而笑:“那还不快点抱我下来。”   朗世轩果然走上前去,亲手把那女人从车上抱了下来。   “姐,你说……爹他看见咱们了吗?”二宝悄悄地问着自己的姐姐。   贤儿看着抱在一起旁若无人的父母,俏脸一红,羞涩的低下了头。   她现在已经是个大姑娘了呢……   “这还用问吗?”回答他这个问题的是秀秀,只见这个越□□亮的小家伙对着自己的哥哥和姐姐小小声地说道:“爹聪明着呢,他肯定注意到了咱们,但是他更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做才能让娘更高兴……这都是套路啊,套路。”   孩子们:“原来如此。”   顶着闺女和儿子们的你居然是这种爹的眼神,朗世轩一家人说说笑笑的回到了院子里。   “事情办的都顺利吗?”晚间,当夫妻两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李纯意就忍不住关心了起来。   “还好。”朗世轩点了点头。   李纯意看着他都有些瘦了的样子,就摸了摸脸心疼地说道:“一定很辛苦吧!”   郎世轩笑了笑:“我是男人,这点子奔波又算的了什么。倒是你,我不在家的时候有发生什么事情吗?”   李纯意摇了摇头:“没有啊,爹娘我还有孩子们都挺好的……嗯,大嫂也很好……”   夫妻两个轻声细语般地交谈着,桌子上的红烛燃的老高,最终映照在墙壁上的两个影子渐渐的重叠在了一起。   朗世轩回来后,李纯意一家的生活也重新回到了正轨上,日子便这样一天天的走过平安却也喜乐。   然后——   炸.弹就这么突然而然地来了——   问:女人多长时间能够发现男人出轨?   李纯意答:四十七天。   那么她是怎么发现这个情况的呢?   很简单:李纯意在郎世轩的身上嗅到了一丝丝淡不可闻的却决然不属于自己的脂粉味道。   一个从来都不上花楼的男人,一个除了老婆外连异性的小手都没有牵过的男人,怎么突然身上就有了别的女人的味道?   还是那种一闻就知道的媚俗而低廉的香气。   “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在没有任何确切证据的前提下,任何的猜忌和怀疑都有可能会伤害到对方……”在心里面默默的念了三十遍婚姻宝典。   李纯意妖娆的笑了一下:充满杀气的那种。   一刻钟后——   “禾儿。”她轻轻地叫了声,等到贴身丫鬟进来之后便递给她一张纸条:“悄悄地,趁着午门没关你把它送到宫里去。”禾儿不明所以,但看着此时自家主子的表情立刻就嘴巴紧闭不敢再多问一句话,麻溜的出去办差啦!   天啊噜,太可怕了。   禾儿想:主子上一次这样发飙,还是在和先太后激.情对骂的时候呢!   想要知道丈夫的“小秘密”就要知道他最近的行踪,于是李纯意就叫人去偷偷尾随,甚至想办法向丈夫的随从打听?   才不需要这样麻烦!!!   李纯意有更简单的办法。   她直接写信让她姐用“专业人才”来办这件事情,要知道人家那些人平日里可都是研究凶杀案的,调查个出轨还不是轻轻松松手到擒来,于是仅仅一日之后,李纯意就已经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朗世轩是哪天把他们母子带回京的。   住在哪里。   一个月去几次。   全部都写的清清楚楚。   这不就是包养了外室吗!!!!!!!!!!!   李纯意怒了,如同火山爆发般简直就要毁天灭地了。   “老娘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个小妖精竟敢跟我抢男人!!!”   《婚姻的宝典》瞬间被抛之脑外,李纯意双拳紧握,蛾眉倒蹙,凤眼圆睁,然后整个人便杀将出去。   真的!那种风风火火的架势,看着就像是要去砍人的。   砰砰砰——   当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的时候,正在院子里洗衣裳的女人眼睛一亮,快步地走了过来她本以为敲门的会是自己放学而归的孩子,然而出现的却是一个陌生但是却又那样美丽的女子。   真的是太美了。   曾经同样自负与样貌的女人,在她的面前也不由产生一种自惭形秽之感。   她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不需要说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只往那里一站就不能不让人疯狂的在意。无声的寂静在门内外的两人中间流转,因为李纯意也在看着这个被自己丈夫“金屋藏娇”的小妖精,不!应该说是老妖精。   她看上去已经有些岁数了,虽然底子还算不错,但顶多也就是个徐娘半老之人,不要说与自己这种绝色美人相比,就是一般的那种青春少女也是大有不足的。   难不成她很有内在?   李纯意在心里面想到:是个隐藏版的诗仙、书圣、棋王,还是能写出什么惊天动地的锦绣文章?   看着也不像啊!   “夫、夫人,请问您找谁?”女人小心翼翼的问道。   这人一身华贵,所穿所戴皆都是贵人才能享有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女人。   “我找你。”李纯意淡漠的看着她,尽管心里面已经用菜刀将这个女人给大卸八块了,但她的脸上依然维持着自己正室的绝对风度:“辛茹?”   “是。”名叫辛茹的女人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然后李纯意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和朗世轩是什么关系?”   当从她嘴里听到郎世轩这三个字的时候,辛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也终于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被人气势汹汹的给找上门来。   “您是郎夫人吗?误会,都是误会啊。”辛茹殷勤而主动地打开院门并请了她进来。   再之后,李纯意听到了来自于这个女人的解释。   然而,很可惜的是李纯意一个字眼都不相信。   “他千里迢迢的跑去救你们母子于危难之中,然后还把你们带回京城,给钱给房子给找学上……你自己觉得这符合常理吗?”   是有些不符合,但的确就这么发生了啊。   辛茹觉的自己真的是百口莫辩,而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她的儿子又放学回来了。   看着小孩那莫名熟悉,甚至与大宝二宝他们有三分相似的面容。   李纯意悲愤无比的想着:很好!看来今天谁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道门了。 第82章 0082 您受苦了   辛茹母子并不知道, 朗世轩在他们家周围安插了二十四小时都盯梢的眼线。   李纯意也并不知道,自己前脚刚迈进人家大门槛,她丈夫后脚就接到了消息。   急匆匆赶来的路上朗世轩简直是头痛欲裂。   他不明白为什么向来迟钝的妻子会是第一个发现这件事情的人。   当然了, 不明白归不明白但是纯儿一定会误会,这个事实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此时说不定已经让那对母女血溅五步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凉气,郎世轩骑马骑的越发快了。   终于, 一路疾驰,惊起尘土无数。大约在黄昏左右的时候, 郎世轩抵达了自己的目的地。   重重地推开门, 男人大步的朝里走去。   然后——   他看见了以下一幕。   自己的妻子俏脸寒冰般的坐在椅子上, 而辛茹母子则像是犯了错的小学生般战战兢兢的站在那里,低着头, 双手绞紧, 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一口。   还好,人还活着!   朗世轩一颗心脏顿时回到了肚子里,他对着妻子问道:“纯儿,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了!   李纯意注意到那个姓辛的狐狸精在看到朗世轩后骤然惊喜起来的眼神, 心里顿时就开始翻江倒海了。   “我当然是在等你。”李纯意用一种哭泣的眼神, 愤怒地看着他的丈夫:“我在等你啊!!!”   朗世轩见她一副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知道这是真的伤心了于是他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苦笑来:“傻瓜!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先跟我回去, 回去以后我亲口解释给你听。”   李纯意白贝一样的牙齿紧紧地咬住自己的下唇, 最终, 长久以来对于男人的爱意和信任, 让她暂时的忍耐住了心中的愤恨。   “好!我就给你一次机会。”李纯意腾地一下站起了身子,然后大步的朝外走去。   当然,在路过那只姓辛的狐狸精时, 她也没忘了满是警告的哼了一声。   吓的对方是脸孔一白,连身体都跟着晃悠了几下。   “郎公子,请一定要跟您夫人解释清楚啊。”辛茹抱着儿子,差点没哇地一声大哭出来:“夫人她、她实在是太可怕了啊!”   纯儿到底说了什么呀,竟然把人吓成这个样子。   “我会跟她说明白的。”朗世轩看着几乎就差抱头痛哭的母子两个,脸上闪过一抹浓浓的无奈之色。   事实上,李纯意都没有等到回家,两人就在马车上“当面对质”了。   “你解释吧!”眼圈气的通红,双拳也紧紧的攥了起来,此时的女人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刺猬。如果对方的话语不能令自己满意,那迎接他的必定是铺天盖地的暴雨梨花针。   朗世轩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然后在妻子灼热的视线中,平静地开口道:“还记得我曾跟你说过,我有一个走丢了的姐姐吗?”   李纯意闻言一愣,然后脸上的表情立刻就改变了。   “你什么意思?”她问道。   “就是你想的那样。”郎世轩说道:“辛茹就是我的姐姐。”   李纯意一下子就笑了,然而笑着笑着眼中却坠下了滚滚热泪:“姓郎的!你也别太欺负人了,我虽然是个笨蛋,但你也不能这么糊弄我啊。你说辛茹是你的姐姐,那你为什么不把她光明正大的接回家去?而是神神秘秘的藏起来?”观那辛茹刚才的所言所行,显然也并不认为自己是朗氏轩的姐姐。   “我没有糊弄你,更没有偏你……”朗世轩开始解释了起来。   据他所说,自从姐姐丢失了之后,这么多年其实家里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过,只不过这天大地大的想要找到一个走失的小女孩实在无异于大海捞针,于是就这么断断续续的,直到半年前——   “爹得到了一个线索说是姐姐可能在扬州。”   几番查找确定了之后,他才让朗世轩去把人接了回来。   “至于为什么不立刻公开她的身份。”男人的声音似乎在这一瞬间停顿了下,然后说道:“这些年,姐姐一直在花船上……过着迎来送往的生活……”   李纯意听到这里下意识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辛茹……是妓?   “不用那么吃惊,其实你应该能够想到的。”郎世轩无奈地说道:“一个被拐走的小姑娘,最有可能被送去的不就是那种肮脏的地方。”   男孩子可能还会被卖给那些没有儿子的人家,至于女孩子……   李纯意听到这里已经是完完全全的相信了朗世轩所说的话。   的确,如果是这样的话,辛茹的身份是没那么容易的被公开承认。   当年郎珊珊不过是被男人从水里面救出来,就已经是流言满天飞,最后不得不远走他乡。   就更不用说辛茹这种曾经下过海的女子了。   难道以后贤儿她们走出去,让别人指着鼻子嘲笑,说她们有一个做妓的姑姑吗?   “姐姐二十五岁那年,被一个姓黄的富商赎身嫁给他为妾。那富商对她颇为疼爱,在姐姐生下孩子后倒也过了几年太平的日子,然而好久不长,没过多久那富商就得了场疾病暴亡了,富商的原配是个心肠颇为歹毒之人。丈夫死后,便磋磨起了这对母子……我找过去的时候,他们两个只有一座破屋存身,孩子也病的厉害。”   李纯意被这些接连而来的消息给爆击到了。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吃醋了,只有满心的叹惋。   “那、那你和爹究竟是怎么打算的?”李纯意问道:“你不告诉姐姐她的出身,也不把人找到的消息告诉给娘,难道真的要瞒一辈子?”   女儿丢了的事情可是周氏一生的心结啊。   “慢慢来吧。”朗世轩低声说道:“总能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还是二爷厉害啊!!!   当马车停在郎府门口,看着跟小媳妇似的乖乖跟在丈夫身后的李纯意,府内的下人们无不心悦诚服。要知道就在不久前,夫人还是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呢,这才多久啊,就大灰狼变小白兔了。   而且小白兔的眼睛还红红的。   莫不是被训责了。   下人们在脑海里情不自禁地想着:果然,在这个家里还是二爷说的算。   “对不起,这一次是我错了。”进了屋,情绪总算缓和过来的李纯意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应该道歉了。于是她红着脸期期艾艾地凑过来,拉住了朗世轩的衣袖哭哭啼啼地说道:“其实我心里是相信你的……真的!!!特别特别相信……”   朗世轩默默的看着她,心想:是特别的相信,都直接相信到找上门去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男人微微眯了下眼睛,声音平平地问道:“如果我真的养了外室,有了别的女人,你会怎么做?”   李纯意含着眼泪,不答,只楚楚可怜的望着他。   不过郎世轩可能也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你会与我合离,而且大概率的还会把孩子们带走,说不定过几年还会改嫁……让我的闺女和儿子管别人叫爹。”朗世轩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就阴沉了下去。   好像李纯意真的已经这么做了似的。   “我不会!!!”女人一副撞了天屈的表情,可怜兮兮地说道:“我这辈子除了你之外,谁都不要。咱们不是说好了,生生世世都在一起的吗?”   郎世轩用着严厉的目光看着这个狡猾而可恨的女人,半晌后他甩袖冷哼道:“从今天开始我睡书房。”   留下这句话的男人,气冲冲地离开了。   这还是他们成亲数载以来第一次正式分居呢!   所以当消息传出去的时候,整个郎府都被惊动了。   从公公婆婆到儿子闺女,甚至是隔壁的业大嫂子她们,都纷纷的摆出关心/看戏的架势。   没办法,往日里只看到这两个人各种秀恩爱,这难得吵了一回架,大家可不得使劲儿瞅两眼嘛!   **********   心惊胆战的过了半个多月,因为无事发生,辛茹总算是稍稍松了一口气。   老实说,她原先对那位郎公子是稍微有点“想法”的,跟爱不爱的没关系,完全就是一种偿还和想要给自己和孩子找个依靠的感觉,如果郎公子提出要自己做他的外室,辛茹知道她是不会拒绝的。   然而那日,郎夫人出现了,当见到那个女人的第一眼,辛茹就知道郎公子是绝不会对她有任何的想法的。   毕竟家里已经有了国色天香的牡丹,谁还会在意路边随手捡来的野草呢!   况且,牡丹花又是那么的凶残。   辛茹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美的天仙似的女人面无表情的给她描述各种酷刑的场面……   断头,腰斩什么的都是轻的,居然还有什么骑木驴??   哪怕是出身烟花之地的辛茹也不得不承认,牡丹花不禁凶残而且还十分的丧心病狂。   砰砰砰——   就在暗自思考之时,敲门声再次响起,辛茹赶紧走过去并且自然而然地拉下了门栓。   然后,丧心病狂的出现了。   “您受苦了。”女人一改初见时的凶残,此时的她看上去是那么的温柔可亲。 第83章 0083 怼   “我是来道歉的。”李纯意美丽的面庞有些微微涨红, 看起来非常不好意思的样子:“是我误会了,世轩已经把事情都跟我解释清楚了,对不起, 上一次吓到你们母子了吧!”   说到这里,女人的面孔愈加的火烧火了,已是羞的双目浸出泪花的程度了。   辛茹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这态度与上一次那可真是天壤之别啊。然而在吃惊之余她也是相当诚惶诚恐的。   “不不不……夫人千万不要这样说。”女人忙不迭地挥着双手匆匆说道:“郎公子对我恩重如山,辛茹感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夫人, 请您千万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李纯意看着女人战战兢兢的样子, 心里越发惭愧起来。   其实若是仔细观察一下辛茹的面孔, 她长相和周氏还是有一些相似之处的,对别是那对眉毛, 简直可以说是一模一样, 只不过饱经风霜的生活让她看起来比自己的实际岁数要大上许多。   想到她那不可言说的真实身份,李纯意心中的愧疚不由越发的多了。   于是接下来,在辛茹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一箱一箱的东西被抬了进来。   有成套的家具, 有瓷器的摆件, 有衣裳的料子, 还有各种吃吃喝喝。反正东西多的让人简直是眼花缭乱。   “都是一下家常用的东西。”李纯意拉着辛茹的双手, 真挚地说道:“你不要嫌我多事啊。”   “太贵重了, 而且也太多了, 万万不可, 万万不可……”辛茹欲推辞。   李纯意却说道:“若是你不收, 便是不原谅我的无礼了。”   果然,此话一出,辛茹面孔一僵。   最终在无奈之下也只能让李纯意计谋得逞了。   趁着气氛缓和, 李纯意被请进了室内。   辛茹亲手给她沏了一壶茶水。   “这是青麦茶?苦涩的味道很浓郁呢!”   李纯意本是随口一说,然而那边的辛茹却似乎立刻紧张了起来,连番表达了自己招待不周的歉意。   看着女人那惴惴不安的眼神,李纯意的心里却升起了一股千回百转的情绪。   她想:这个人可是郎英和周氏的女儿啊,可是宰相府里堂堂正正的大小姐啊,若是没有当年走失的事情,她现在的人生应该和会大部分的名门闺秀一样,过着锦衣玉食相夫教子的主母生活吧!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在这个偏僻的小院里过着贫寒的日子。   “不要叫我夫人,叫我纯意就好。”李纯意知道她的紧张,而为了缓解这股紧张她主动提及了一些家常的话题,譬如说——辛茹的孩子。   “是叫虎子对吧?”李纯意笑着说道:“好可爱的名字呢!”   “那孩子属虎,小的时候长得也是虎头虎脑,他爹就给起了这么个名字。”果然,提及自己唯一的儿子,辛茹看上去放松了许多。她告诉李纯意别看孩子的名字叫虎子,但其实胆子很小与其说是只老虎不如说是只小猫。   李纯意想起了那个鹌鹑似的被自己吓的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心里歉意之余也觉得有些好笑。   “不过他还算有几分聪慧。”辛茹微微弯了下自己的眼角:“读书上也很努力,夫子都有夸的。”   “是在哪所学堂读的书?”   “仁惠学堂。”辛茹高高兴兴地说道:“我听附近的邻居说,那可是个好地方,教课的老师都是举人老爷嘞!”   托朝廷大力发展教育的缘故。   现在像这种公立学堂在大业几乎是每州县都有设立,而且朝廷规定七岁以上儿童必须强制性接受三年学习,朝廷会还会给他们补贴一定的口粮,这一措施毫无疑问的大大促进了教育的兴盛,没看太学的那帮人现在天天兴奋的手舞足蹈,对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的英明神武到处歌功颂德嘛!   这是一个对孩子抱有极大希望的女人。   李纯意看着她那闪闪发光眼神,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起来,心想:若她还是郎府的大小姐区区一个公立学堂又算的了什么。   “夫人?夫人?……”辛茹看着兀自陷进沉思间的李纯意情不自禁的便叫了两声,并同时在心里颇为懊悔自己刚刚喋喋不休的行为。   “啊?噢!”李纯意迅速的回过神来,面对着似乎有些尴尬下去了的气氛,她想了想后,说起了自己与郎世轩现在冷战了的事情。   “……就是这样,他完全生气了呢。”美丽的女人忧愁的皱了皱眉头,叹息般地说道:“怎么办,感觉这一次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哄好的呢!”   辛茹:“………所以您的意思是,郎公子之所以生您的气,不是因为他被您误会了,而是因为他觉得你合离后会改嫁?”这如同山道十八弯的脑回路了,到底究竟是怎么产生的呢?   “是丫。他真的很能脑补的对不对?”李纯意再次长长地叹息一声,抱怨般地说道:“你别看他平时正正经经的,其实神经可纤细了呢,随随便便的就能在自己的脑海里上演一场悲情大戏,真是让人拿他没有丝毫的办法!!!”   沉默了足足三四分钟的时间,辛茹终于悟了!   所以说你们两个根本没有真生气,现在这样不过就是一种“夫妻情趣?”   这是觉得日子过的太美满了,缺乏点波折,所以好不容易遇上了一件就要大肆的秀一波?   真不愧是京城人!!!   辛茹佩服地想到:太会玩了。   李纯意在这边呆了大半个上午,道了歉送了礼并且成功与对方缓和了关系后,她便起身提出了告辞,辛茹把她送到了门口。   “辛姐姐。我以后再来看你。”   被一个这样美丽且尊贵的女人温柔地叫姐姐,辛茹的脸上难以自制的展现出了欢喜的笑颜自是一个劲儿的连连点头。   “我别的没有,但做菜的手艺还算不错,特别是扬州菜……下次请你和郎公子来尝尝看。”   “好啊!”李纯意的眼睛果然亮了起来,特别郑重地表示:我超期待的。   双头的青柚大马车拉着李纯意回到了家中,不想却在刚刚下车的时候,遇见了同样从马车上下来的邹心雨。两人的目光隔着空气远远的撞了一下,邹心雨抬起手挽了下耳边的碎发,抬脚向着这边走来。   “好久不见了,嫂嫂。”邹心雨柔柔地打了声招呼。   “是四弟妹啊。”李纯意看着她,笑颜如花地点了下头。   自从知道郎世轩和李纯意“冷战”了的消息后,邹心雨的心里就一直回荡着一种名为兴奋的情绪,老实说,她等这个消息已经等了很多年了,所以今日一朝得偿所愿,那种幸灾乐祸的神情就怎么都控制不住了,非得当着某人的面展现一番不可。   “我听说,嫂嫂和轩哥哥吵架了……”邹心雨的眼里,心里全都是兴奋,然而偏偏嘴上却说道:“……嫂嫂不必急着否认,毕竟你们现在分房而睡的消息已经传的人尽皆知了,唉!嫂嫂,你听妹妹一句劝,该服软的时候就要服软,嫂嫂美貌,尽管使出手段来,想必无论您做错了任何事情,轩哥哥也一定会原谅的吧!”   看看,这话所的是多么的有“水平”。   不禁奚落了她和郎世轩的分居,也嘲笑了她不过就是一个靠着美色狐媚男人的货色,还秀了把柔弱妹妹的知书达理。   然而,李纯意是那种能忍着让你平躺嘲讽的女人吗?   “你这个人真是搞笑啊!”水灵灵的眸子带着刻意侮辱性的视线上下扫视着她,李纯意嗤笑一声,满是高傲地说道:“你有那闲情关心隔房兄嫂的感情状况,怎么不多为你自己操操心呢?我听说四弟已经好久都没去你房里了吧?你怎么不使出【手段】让四弟回心转意呢?哦,对了!就算是【手段】那也是需要本钱的,弟妹你嘛,年轻的时候还能称的的上一句清秀水灵,但现在却……啧啧啧……瞧瞧这干枯的头发,眼角的皱纹,皮肤也老化的厉害呢!”李纯意无限长叹一声,似乎在说这才匆匆几载啊,岁月怎么就把你摧残成这样了!!   哪个女人能受得了被人当面这样侮辱啊,这不,邹心雨的脸色当场就变得漆黑一片。   然而,李纯意却没有给她丝毫的喘息之机,刀子似的话音立刻继续倾盆而下——   “我跟你说,你这样其实就是缺少爱情滋润的结果,女人就像是花,有爱情这花就看着就鲜艳,如我。没爱情败的就厉害,如你。”   “这夫妻嘛,从来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的。”   “所谓的痴心妄想就应该埋进肚子里,别老忍不住蹦出来秀,小心再把自己给秀死了。”   一句一句的话语,刻薄,阴损,如同刀尖一样寸寸插在邹心雨的心头之上。   愤怒让她浑身颤抖,屈辱让她红了眼眶。   然而李纯意最后留给她的却是一声不屑至极的冷笑,以及转身而去的高傲身影。   可恨!   太可恨! 第84章 0084 皇帝:来自感情专家的答疑解……   “原先好歹还叫声二哥, 现在居然都轩哥哥上了……真是太明目张胆太不要脸了。”李纯意俏脸寒冰,嗔目切齿、砰地一声重重地在桌面上拍了一巴掌,一看就是气的不轻的样子。   一旁的丫鬟禾儿立刻义愤填膺的跟着表示:“夫人, 咱们绝对不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她,您不过就是和二爷拌了几句嘴,又有点小小的误会罢了。她却一副欢天喜地, 巴不得你们两个劳燕分飞的样子真是太恶心了。”说的没错!绝不能这么轻易放过她,哼……竟敢来恶心我, 那就别怪我也要恶心恶心你了。   “想办法把刚刚邹心雨说的那些话传给白云晗听, 她一定会很高兴的把它们添油加醋一番再不动声色的讲给朗世焱的。”小白花的最强功力, 不就是顶着柔弱和无害的样子,在“不知不觉”中“无意”的坑害各种对手吗?   发了一顿脾气, 气的李纯意连着喝了半壶的凉茶方才冷静了下来。   “夫人……”禾儿小心翼翼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 半晌后方才轻声问道:“不过话说话回来,您到底什么时候把二爷哄回来啊,算起来这都半个多月了。”   “你当我不想吗?”提起这个事情李纯意就脑仁疼。   歉道了,检讨书写了, 夜宵也送了, 甚至还尝试“色.诱”了那么一下下, 然而这一切竟然全都不好使, 郎世轩这个家伙竟然铁了心的不理自己。   真的是太讨厌了。   因为心情过于郁闷所以第二天的时候, 李纯意就跑到宫里散心了。   当然, 再稍微准确一点说是去“求助”的。   皇后娘娘是在御书房接见的妹妹。   “说吧, 突然跑过来有什么事?”   李纯意噘嘴小嘴, 绞着双手,期期艾艾的站在那里一副想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本宫等下还要接见草原来的使者……”皇后娘娘淡淡的扫了眼自己的亲妹妹:“只能给你一刻钟的时间。”听了这话的李纯意果然心思紧迫了起来。她想着反正是自己姐姐也没什么话不能说的,于是就竹筒倒豆子般稀里哗啦的全都给讲了出来。   “我承认我是有点冲动, 没有搞清楚事情的真相也没有先问过他,就脑袋发热的找上门去结果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李纯意低着头一脸我犯了错误的可怜小模样。   然而,皇后娘娘却眉头一皱,露出了一个不以为然地表情,她说道:“就算如此,那也是他鬼鬼祟祟的先做出让你误会的行为,你根本没有错。”   不愧是姐妹。   在帮亲不忙理上简直是如出一辙。   “我、我真的没错吗?”李纯意有点发蒙的问道。   “当然。”皇后看着妹妹,眼神中居然还划过一抹欣慰,只听其说道:“原以为你会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没想到还算保留了几份理智,能够一直记着我对你的教诲。”   教诲一:爱别人不如爱自己。   教诲二:对背叛绝对不原谅。   李纯意:“…………”   谢谢,我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的感觉。   “好了,反正也都是误会一场。”皇后淡淡地说道:“你已经道歉了,他一个大男人如果还是抓着这些个细节末枝不放,那就是他的不是了。”   从皇后的立场来看,她并不认为妹妹有错做任何的事情。   只能说,姓郎的心眼颇小,而且还很爱补脑。   “嗯咳!咳咳咳咳咳……”突然地连续而刻意的咳嗽声在御书房内响起,正在惆思中的李纯意当真被吓了好大一跳,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方才满脸黑线的看着从一架翡翠牙雕的八宝屏风后面走出来的皇帝陛下。   “姐夫你怎么偷听我们说话。”   “别胡说。”皇帝陛下背负着双手优哉游哉的表示,朕本来就是后头休息的,是你进来的时候没发现罢了!   让我姐姐在这没完没了的批奏折,然后你自己在那边睡大觉。   李纯意心里突然就有了一种人间不值得感觉。   为什么,她和姐姐都嫁给了这种不靠谱的男人啊。   “阿婵。”皇帝对着自己的老婆露出一个十分关心的表情,同时提醒道:“你不是要去忙正事吗?去吧,去吧,这丫头就交给我来开导吧。”   皇后闻言眉头一皱,狐疑地看着他。   皇帝则对其漏齿一笑,一副十分有把握的样子。   于是皇后也没再说什么,只留下句:‘晚上一起吃饭后’就施施然地离开了。   她的确是很繁忙的。   等到皇后一走,这书房里面就剩下姐夫和小姨子的时候,前者立刻双手抱胸露出了一个及其严肃的表情,并且慎重地说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刚刚在后头不都听见了嘛!”李纯意气呼呼的哼了一声,显然还是很不满某人卑鄙的偷听行为。   “别敷衍。”皇帝陛下的语气有点重:“把你们吵架的理由,再仔细说一遍。”   李纯意用力抿了抿嘴唇,再之后就断断续续的说了起来。   “原来是这样。”不想听完这些的皇帝,居然露出了一个【我很懂】的表情,他看着依然不明所以的看上去还很委屈的妻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宣软的下巴嘲笑道:“你是不是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会这样生气啊?”   李纯意摇头。   皇帝叹息:“那是因为他自卑了呗。”   自卑?李出意心想,朗世轩才不会自卑呢,那个男人的骨子里可是超级骄傲的,他怎么可能会自卑?   “么,虽然看上去他生气的理由有些莫名其妙,但你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皇帝一脸正色地说道:“如果有一天,他真的做错了什么事情,你会不会离开他?”   李纯意犹豫了一下:“那得分什么事吧。”   “你看!”皇帝姐夫叹息地说道:“在你的思想里到底还是有可以离开这个选项的。”   “姐夫,你到底想说什么啊,我怎么都听不懂。”李纯意露出抱怨的表情。   平时都是嘻嘻哈哈的,这个时候你装什么哲学家啊。   “男人!都是一种很幼稚也很自私的生物,是那种无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都希望自己所爱之人能够无条件原谅无条件接受,永远都爱自己,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皇帝陛下对着着李纯意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而从客观上讲,这一点其实是极好实现的。”   在这个三妻四妾理所当然。   三从四德为女子本分的时代。   一个嫁了人的女人基本上就等于永永远远的与自己的丈夫拴在了一起。   “但你不同。”皇帝叹了一口气:“你的背后有我,有皇后。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和他过了,厌了倦了,或者干脆就是不喜欢了,你随时都可以离开。”   权利也好礼法也罢,都不是能够阻止她的理由。   “他应该就是想到了这点,所以才这么生气的。”未必是生你的气,也有可能是生他自己的。毕竟那个家伙一看就是那种掌控欲暴暴崩的男人。   真的是这个样子吗   李纯意的心里一下便变得乱七八糟的,她抬起头狐疑的看着一脸人生导师的姐夫:“你为什么会这么肯定啊?”   “那当然是因为我曾经也有过类似的想法呀!”皇帝陛下白胖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的表情:“你姐姐那个人你是知道的……个性……特别的酷…我以前就总怀疑她哪天说不定就会突然把我给踹了。”   果然,听了这番解释的李纯意心里已然是信了大半。   原来这才是他突然闹别扭的原因吗?   一抹哭下不得的表情突然浮现在了脸上,李纯意再次用力的抿了下自己的嘴巴。   “男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的天真幼稚。”皇帝陛下抬起手,重重地拍了下妻妹的肩头:“所以,看在他那么可怜的份上,你就原谅他吧!”   李纯意噗嗤一笑,然后颇为同情地说道:“姐夫,这么多年,你其实也很辛苦吧!”   “是的呐。”皇帝叹了一口气:“想要软饭硬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并没有留在宫里吃晚膳,事实上,李纯意赶在落日之前便回到了家中。她此时的心情十分不错与这段时日的垂头丧气完全不同,看上去几乎可以用精神奕奕和红光满面这两个词汇来形容啦!   “阿娘可是想好了与父亲和好的计策?”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秀秀大眼睛扑闪扑闪地问道。   李纯意闻言则是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没什么计策,娘已经决定要顺其自然啦。”   秀秀愕然,之后漂亮的粉红色小嘴巴微微嘟了起来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   果然,自从那天之后,李纯意就似乎完全把某人忘了一般,夜宵不送了,人也不常去书房转悠了,反而每天都出门游玩,不是去参加这家的赏花宴就是去参加那家的满月酒,要不就跟陶春花去街上到处购物,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悠闲潇洒嘞! 第85章 0085 传说中的大业第一美人   夏日的夜, 闷热的让人心烦。   书房中,朗世轩静静的站在那里,他正在写字, 神态认真精神专注,大笔一挥而下霎时三个狂放□□的大字便出现在雪白的宣纸之上——曝十寒。   此三字出自《孟子》大意是最容易生长的植物,晒一天, 冻十天,也不可能生长。   再说的通透点就是形容一个人做事没耐心, 有始无终, 极易放弃。   没错!他写的就是李纯意。   自从前几日这个女人进了一趟皇宫后, 对自己的态度就有了极大的变化。   那些小殷勤和小关心全都没有了。   好像真的把自己遗忘在了书房之中。   “二爷……”就在朗世轩心情极度不佳的时候,有下人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她说:“奴婢禾儿奉夫人之命, 给您送些东西过来。”   一滴墨汁从笔尖出滑下, 朗世轩脸上不动声色,但一双漆黑的眼睛却微微亮了起来,于是他沉声道:“进来。”穿着荷绿色斜襟碎花底长裙,整个人显得十分清新可爱的禾儿一脸正色的推门而入,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事实上她的身后还跟着好几个捧着各种器物的下人。   “把东西都装置上。”小姑娘很有气势地如此命令道。   于是很快地, 朗世轩就看见书房的床榻上多了一张翠玉骨的竹席, 床帐也换成了透气性极佳的影沉纱, 考虑到夏天蚊子会比较多的情况, 甚至连特地搬来的四耳蟾聆香炉中燃着的也是清新的薄荷香, 就这么说吧, 在禾儿的指挥下,没过多长时间整个书房都变得更加温馨也更加适宜人居住了呢!   但不知为何,朗世轩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他冷冷地看着下人们在他面前一样样的放置着各种东西。   那里有很多原本是他们夫妻二人卧房里才有的。   这是不打算让我回去了吗?   想到这里,朗世轩忽然觉得后槽牙一阵阵的发紧,特别有一种想要咬人的冲动。   眼看这些人布置好了东西后就要立马离开,郎世轩终于没忍住,黑着脸问了句:“夫人最近都在做什么?”   禾儿闻言立刻笑盈盈地说道:“回二爷的话,五日后祁阳侯府要举行一场马球比赛,褚夫人已经给咱们家夫人下了请帖,夫人的兴致也非常的高,现在正张罗着要赶紧做一套骑装,说是到时候也要上场试试呢!”   胡闹。   郎世轩本来漆黑的脸色此时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纯意根本就不会骑马,就更别说打什么马球了。   当然了,对于男主人满心的抱怨禾儿可是完全不清楚的,办好了主子交代的事情后,人家就俯了附身子带人迅速撤退啦。   “您是没看见二爷有多生气。”回来之后,禾儿立刻迫不及待地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夫人,您这招就是传说中的欲擒故纵吧!简直太好使了,我觉得要不了多久二爷就得自己乖乖搬回来啦!”   李纯意:“………”。   咳咳,这丫头想的还真是有点多。   时间就这般眨眼而过,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五日之后。   家里的几个孩子对马球比赛都很有兴趣,但奈何他们都得去上学,所以李纯意就只能自己去啦……   作为京中的老牌贵族歧阳侯府举行的马球比赛还是相当有牌面的。   很多权爵之家的人都过来了,便是连王妃都来了一位。   “瑞王妃已经许久不曾公开露过面了,今天怎么来了?”李纯意悄么声地与陶春花咬起了耳朵。   后者则是说道:“世子不是越来越大了嘛,最近京城中隐隐有些流言蜚语,是说陛下有意削去瑞王这一脉的爵位。”   李纯意闻言眨了眨眼睛,发出了哦~~这样的声音。   “而且我觉得,她可能是冲着你来的。”陶春出嘻嘻笑着说道。   别说,还真让这女人给猜中了,当视线对上的刹那瑞王妃果然莲步轻移,快速的朝着李纯意走来。   “郎夫人。”瑞王妃温婉地笑了下,柔柔地说道:“多年未见,夫人风采真是更胜从前啊。”   “王妃也是如此。”李纯意对着女人笑了下,很是客套的回应了起来。   两个其实并不相熟的人干巴巴地说了一会儿话,能够看得出来瑞王妃是非常想要交好李纯意的。   “下个月我府里会举行一场赏花宴,还请夫人一定要来参加啊。”   李纯意面色不变的点点头,笑着应了下来。   瑞王妃便又在与她说了一些话,直到褚子君派人过来叫她和陶春花过去,瑞王妃方才放过李纯意自己往祁阳后夫人的方向去了。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华美而宽大的锦棚中,坐在凉榻上的褚子君轻声道:“听我的离她远一些,别参合进去。”   李纯意闻言就笑了笑,说了声:知道了。   生完女儿的褚子君近些年看着是越发的有出尘犯儿了,这让很多想要上来与李纯意攀关系的人反而不大敢上前了。   热热闹闹中,随着两只队伍的上场,马球赛很快就开始了。   “看见那位身穿玫瑰色散金遍地石榴花裙,头带朝阳羽翅衔珠金钗的女人了吗?她就是我们的大业第一美人,怎么样比你口中的草原第一明珠是不是还要美丽?”在李纯意看不见的某处角落里,她正被人疯狂的评头论足中。   而说出这样一番洋洋得意之言的不是别人,正是褚子君的丈夫——陆柏青。   如今这位陆大才子在鸿胪寺上班,凭借着自己较好的皮相和多门外语,如今混的也算风生水起。   “是的,她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被问话的男人露出一脸痴迷的表情,毫不掩饰自己的热情大声说道:“长生天在上,我想睡她。”   呸——   粗鄙而好色的草原人,我们大业的第一美人也是你能睡的?   “那位夫人不仅生的美丽,而且身份也是尊贵至极,乃当今皇后娘娘唯一的妹妹。所以王子……请务必注意自己说话的言辞,以及她已经嫁人了。”最后一句话说的颇为不甘不愿。   什么!!!   已经嫁人了???   草原王子金雷那张粗矿的大脸盘子上闪过一抹震惊与心疼的表情,半晌后他猛拍自己大腿恨恨地问道:“到底是哪个狗男人。”   是一个姓郎的狗男人。   “不过没事。”骂完了那个捷足先登的狗东西,金雷的眼睛又死死的钉在了远方那位绝色美人的身上,跃跃欲试地说道:“在我们草原,强者为王,不管对方有没有成亲只要看对眼了,就可以抢回去。”   那我怕你是走不出京城了。   陆柏青在心里面默默的说道。   这位草原王子金雷是随自己的父王来到了大业寻求联盟的,作为鸿胪寺的一员,陆柏情很快地就和对方混熟了,然后再一次关于到底是你们草原女人美还是我们中原女人美的争论中,陆柏青决定亲自让对方开开眼界于是,个性其实很不靠谱的他就托了母亲举办了这场马球比赛。   至于最后的结果,根本不用说——   没看现在金雷馋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吗?   马球比赛还是比较有趣的,李纯意和褚子君、陶春花坐在一起时而嬉笑交谈时而为选手们的优越表现而拍手叫好,而就在场内气氛越加热烈的时候,突然地,其中一队开始了换人。而这位替补队员之所以会一下子引起李纯意的注意,完全是因为对方不同于中原人的深邃长相和高壮的身材。   这种满头小辫子的打扮,还有那种别说话,上来就先莽一把的剽悍气息。   “绝对是草原人。”几乎同一时间,李纯意和陶春花如此说道。   而一旁的褚子君则是把手中正轻轻摇着的竹柄花鸟缂丝团扇猛地一停,并同时不动声色的寻望四周,眉宇间露出了也许狐疑之色。   “草原人怎么会来这里?”周围渐渐地传出了许多疑问的声音。   李纯意则是对着陶春花咬起了小耳朵:“你知道吗?这次进京的草原部落的首领非要把自己的小女儿送给陛下当礼物。”还说他女儿是怎么怎么美丽动人,是草原上的最可爱的珍珠之类的。   “听说啦,听说啦……”陶春花不愧她京城八卦小能手的称号,笑着说道:“我还知道,当那个草原首领说完这句话后,皇后娘娘就似笑非笑的问了句:陛下有礼物,难道本宫就没有吗?吗?”皇帝陛下听完老婆说完这句话后,一张白胖的脸蛋当场就变成了屎绿色。   就在两个人嘻嘻哈哈的时候,场内的比赛因为草原人的加入而变得越发激烈起来。   最终一场结束。   草原人那队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而高高坐在马匹上的金雷则是在摘取到胜利的彩头后,毫不犹豫地朝着李纯意的方向走来。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草原莽汉单膝跪地,用着打雷一般的声音毫无羞耻地大声说道:“美丽的夫人,你就是草原上盛开的格桑花,在下金雷十分倾慕你!”   周围顿时一片哗然。   “谢谢你的赞美。”相比与旁人的震惊,李纯意看上去就镇定多了。   没办法,从小到大类似的表白她都不知道收过多少次,早就有经验了。   “不过我已经嫁人了,而且——”李纯意认认真真地对着金雷说道:“你长的太丑,我是不可能喜欢你的 ”。   金雷:“………”   中原的女人,说话都这么狠毒吗? 第86章 0086 姓郎的你好卑鄙!   “就算男人不像女人那般格外在意自己的容貌, 但被人当面这样说,还是有点太狠了!”晚间,陆柏青摇头晃脑地对着褚子君说道:“你是没看到, 那位金雷王子回去的时候,人都有点恍恍惚惚了。”   “他活该!”褚子君闻言却冷笑一声:“草原蛮子,不知礼数, 这也就是纯意吧,换一个别的女人自个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见到妻子似乎是真的开始为这事生气了, 陆柏青下意识的收敛起了脸上幸灾乐祸的神情, 人也变得老实了许多, 然而褚子君却并不肯放过他,直言道:“你今天为什么故意把那个草原人带过来?”   陆柏青没敢说自己跟人家打赌的事情, 反而眼睛一转, 振振有词地说道:“你前些日子不是跟我说,他们夫妻两个最近冷战了吗?我这是为了让他们破冰,所以借用外力刺激刺激郎世轩那个阴损小人。”   褚子君满是怀疑的的瞟了他一眼:“这,有用?”   “有用。”陆柏青信誓旦旦地说道:“姓郎的绝对会吃醋。”   褚子君:“………”。   你看起来为什么这么欢乐啊?   要不说最了解你的不是朋友, 往往是“敌人”呢。   像郎世轩和陆柏青这种塑料兄弟, 有的时候还真就能够猜准对方心里想的是什么。   草原的金雷王子当众求爱李纯意的事情几乎没用多长时间就在京中疯传起来。   不过对于这种颇带桃色的新闻, 大家倒是没想的太多, 听过的基本上都是哈哈哈哈, 反而有一种草原人还是蛮有眼光的诡异自豪之感。   然而, 作为当事人之一丈夫的朗世轩可是无论如何都自豪不起来的。   哪个男的听到这种事情能忍啊。   那必须不行啊!   然而, 更可气的事情很快就来了。   被拒绝的的金雷王子显然对于大业第一美人并不死心, 恍恍惚惚了许久后,还是决定要为自己的“爱情”再奋斗一把,毕竟他虽然看上去壮的跟头蚝牛似的, 但其实年龄并不大,堪堪才十八岁,小年轻嘛个性更是冲动得不得了。   于是,就出现了郎世轩被人堵在户部大门口的事情。   “你就郎世轩?”草原王子骑在高头大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人,语气中充满了不屑一顾,他瞪着同龄似的大眼睛,十分中二地说道:“果然是个小白脸……哼!像你这样的弱鸡怎么能拥有那么美丽的女人呢?我不服,我要跟你决斗!”   决斗两字一出,正赶着各自下班的户部同僚们顿时哗啦啦的围了上来。   大家既有一种好看戏的心态也有一种保护朗世轩别叫他被草原人给欺负了的意思。   “粗俗!”   “野蛮!”   “不开化的草原人。动不动就决斗,与牲畜何异?”   “郎大人,我等乃圣人门下弟子,万万无需与这等无脑武夫一般见识。”   要不说读书人的嘴巴都狠毒呢,这还没怎么样呢,金雷王子就被这些大业文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给损了个体无完肤。   粗矿的黝黑脸蛋已经完全涨红了起来,气的几乎七窍生烟的金雷一甩手中的马鞭,指着郎世轩说道:“小白脸,你就给个痛快话,敢还是不敢?”   后者微微眯了下眼睛,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轻轻地翘了下唇角,然后他无比冷漠的问道:“你要比什么?”   金雷眼睛一转,他当然不会比什么背书写文章之类的,那纯粹是找死。   “骑马、射箭、摔跤……这三样里,只要你能赢一样,我就承认你有资格拥有美人。”   “首先,我有没有资格不需要你来认证,其次……”郎世轩冷淡地说道:“你的挑战我答应了。”   一听他应下,金雷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好笑他已经胜券在握一样,而周围其他听了这话的同僚们却都一个个的开始急着相劝了起来。   这个说:郎大人,你冲动了啊!   那个说: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怎么能赢得了这种草原莽夫,若是输了不仅你自己丢人,咱们大业不也得跟着丢人啊。然而,无论他们如何相劝,站在那里的朗世轩却依然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   如此这般,几刻钟后,郎世轩和金雷就出现在了一处皇家演武场中。   “郎相,郎相,不好了!”当小黄门匆匆忙忙跑进来的时候,正在做票拟的郎英不得不从积成小山一样的奏章中抬起头来。   “怎么这样慌慌张张的,可是陛下和皇后……”   “不是不是,与二位圣人无关,是您的儿子小郎大人。”小黄门嘴皮子也利索三下五除二的就把草原王子公然挑衅郎世轩的事情给说了一遍:“现在人就在演武场,说是……要比箭?”   不知为何,当比箭两个字一出的时候,肉眼可见的郎英的神情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   小黄门想,您怎么看起来这么放心呢?   这个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赶快跑过去阻止吗?   “小郎大人这也算是冲冠一怒为红颜了啊!”同是阁老又最擅长打太极的甘泉笑呵呵地揶揄了一句。   至于另外一个黑面阁老张怀英,人家根本就不关心这个。   郎英闻言抚须而笑,心想:你们懂什么,若单论箭术,我儿子可未必会输。   不过话说话来,这倒是一个颇好的机会。   郎相微微一笑,召来那小黄门在其耳边叮嘱了几声,后者闻言诧异的惊呼一声。   “总之你要说的越凄惨越好,明白了吗?”   “是,小的明白了。”小黄门满脸纠结,心想:怨不得人官能做的这么大呢,心思果然够黑。   半个时辰后,皇家演武场,全场鸦雀无声。   哐当一声,草原小王子手中的长弓掉在地上,发出了好大一声闷响,他的眼睛像铜铃般睁的老大,嘴唇也在剧烈的哆嗦着,粗犷的脸上满满的写着四个大字:“不可置信”。   “红心!十箭十中,郎大人胜!”负责记录成绩的小兵一甩手中的小旗兴奋的宣布了比赛结果。   “不可能!!!”金雷大吼一声:“你个小白脸,箭术不可能这么好。”   朗世轩闻言淡淡地扫了其一眼,不屑的问道:“怎地,要赖账?”   草原小王子的面色变来变去。   但他最终还是要脸的——主要旁边还有这么多人在看呢!   最终,愿赌服输的金雷承认了自己的的失败。   亲眼见证了奇迹,郎世轩那些跟过来看热闹的同僚们一个个的看起来都十分的激动,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喝起彩来,中间再夹杂几句对于草原蛮子的讽刺,这让丢尽脸面的金脸面色涨的越发通红起来。   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金雷少年心性,即便是心里已经承认对方的箭术在自己之上,但还是想要再“搬”回一局来。   于是,他甩下弓箭翻身上马,并同时对着郎世轩挑衅道:“你敢不敢再跟我比比骑术?”   周围顿时传来一阵嘘声。   金雷王子耳根发红,但面上却已然露出一副恶狠狠地表情。   郎世轩微微眯起眼睛看着他。   然后,在众人诧异的视线下,男人慢条斯理的走到了马尾旁,下一秒,一柄裁纸刀深深地扎进了马臀中。马儿吃痛,疯狂嘶鸣一声。草原小王子只感到眼见骤然一黑,然后□□的爱马就跟疯了似的,开始撒蹄狂奔起来。“啊啊啊啊啊啊………………姓郎的你这个卑鄙小人!!!!!!!!!!!”   又没有人答应要跟你比,郎世轩淡漠的脸上写满了无辜。   围观众人:“………”。   当李纯意接到朗世轩被殴打,人现在已经“生死不知”的消息时,吓的她双腿一软,整个人差点没晕倒过去。眼泪跟没了闸门的水龙头似的吨吨吨地往下流,再之后她跟一只愤怒的小母牛似的嗖嗖嗖冲到厨房,拿起一把菜刀别在了自己后腰上,最后坐上马车,风驰电掣般的向着皇家演武场的方向疾驰而去。   “相公!!!”到了地方,李纯意一眼就看见了被许多人围在中间的那道熟悉身影。   听见叫声的郎世轩回过头来,众人也很有默契的让开一条路。   满脸急色的李纯意跌跌撞撞地跑过来:“相公,你、你没事吗?你到底伤到哪里了?”   看着好像还好啊。   难道是内伤?   那不是更叫不妙吗   “我没事。”郎世轩看着妻子红红的眼睛,心里霎时一暖。   “弟妹放心,世轩兄他没事,有事的是那个草原王子嘞!”   “对啊,对啊。嘻嘻,摔的可不轻呢,我看没个十天半个月的是休要下床了。”   “他活该,我们郎大人可是文武双全,叫他再狂妄。”   李纯意:“…………”。很快搞明白了事情的经过,知道自己闹了大乌龙的女人露出了无比尴尬的表情。郎世轩唇角微掀,望着她的眼中透着温柔的笑意。   偷偷地把菜刀踢到看不见的角落里。   马车中的李纯意俏脸含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模样。 第87章 0087 我手疼   “手……好疼……”寂静的似乎连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到的马车里, 响起了一道男子的声音。   手?   李纯意眨了眨眼睛,虽然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好奇,然而脑袋却完全不听指令般的跟着转了过去于是自然而然地男人那特地摊在膝盖上的, 带着血痂和青肿的双手就出现了视线之内。李纯意立刻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时候也就顾不上装冷漠了,连忙抽出了自己袖口中的一条锦帕。   “是比箭的时候伤着的?”李纯意一边为其包扎一边皱眉问道。   “嗯。”郎世轩的声音里不知为何竟带上了一丝丝的“委屈”, 他说道:“太长时间没有控弦了,虽然准头还在, 但是手却……”   “你本来就不该跟他比什么箭的。”李纯意说道:“万一真的伤了手, 以后还怎么写文章?”   “自己的女人被别人觊觎, 那种情况下,我若再不应战, 岂不是成了缩头乌龟!”朗世轩哼了一声, 特别理直气壮地说道。   李纯意闻言有些诧异的看着他,然后眼睛一转,咳了声问道;“这么说,你是吃醋了?”   郎世轩抬起头, 女人那双充满希冀又笑盈盈的眼眸正在盯着他。   于是——   “对!”男人撇过头去, 淡声说道:”我吃醋了, 我生气了, 我不爽了, 你高兴了吧!”   “还行。”李纯意毫不客气地点了点头, 末了, 还对郎世轩说了句:“不过我希望你下次说这种话的时候, 脸上的表情能够再激烈点,那样的话我一定会更高兴的。”   郎世轩:“………”   马车晃荡晃荡晃荡的往前走着——   许久之后。   “你不给我吹吹吗?”他忽然又面无表情地问道。   都给拿帕子包上了,还吹什么吹啊, 你这种没话找话的技术也未免太差劲了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孩子气的男人,李纯意却不由自主的在心里升起一种微妙的“怜爱”之感???   “你什么时候学的射箭?而且居然能赢的了金雷那个白痴,看来技术是真的很厉害啊!”   不知道是不是是被白痴那两个字给成功取悦到了,郎世轩的唇角似乎微微翘了一下。   “十二岁的时候吧,练过一段时间。”男人看着李纯意缓缓说道:“那一年,娘的一个隔房侄子从金陵来到了京城,在家里头小住了一段时间。他……箭法极好。”   李纯纯意眨了眨眼睛,露出个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少年的你,心里就对表哥产生了崇拜。从而拜他位师练就了一手本领?”   朗世轩闻言立刻就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目光看着她。   疑?不是这样吗?我猜错了?   李纯意抿了抿嘴巴,然后脑袋里忽然闪过一个截然相反的解释,于是她说道:“要不然就是你很讨厌那位表哥,见人家百步穿杨心里十分嫉妒,所以下定决心要苦练箭术,早日超过他?”   男人闻言定定地看着她,结果,最终,居然,点了下头!!!!!!!!!   原来你竟然是这样的郎世轩吗?   李纯意顿时有些风中凌乱了。   “娘……很喜欢她的侄子。”郎世轩轻轻地说道:“总夸他的箭法有多么精妙。”   如同蜗牛的触角瞬间碰到了某种坚硬的东西而下意识的缩回去一样,李纯意的心脏也因为他的这句话而在瞬间紧缩了起来。   尽管知道,这很可能是男人故意说出来,让自己心软的,但是——   “你……”李纯意的嘴巴微微张了张……最终她轻声说道:“那,那我就给你吹吹吧!”   三架黑漆银蜡的大马车带着两个幼稚的主人轱辘辘地回到了家中,李纯意第一个先跳了下去并不等着身后的男人,而是自己低着头脚步匆匆的朝着里面小跑而去。   至于随后下来的朗世轩,他的唇角不知怎地竟然破了一个小小的口子,显得有些血肿起来,但很显然嘴上的“伤势”并不影响他此时绝佳的好心情。   李纯意一股脑的冲回了室内,大约三四分钟之后,郎世轩也随之跟了过来。   禾儿去请的大夫没过多久就到了,朗世轩毕竟只是皮外伤,并不算多严重多上些金疮药便行了。   “只是老夫把脉后发现,您肝部的郁气结的有些严重啊,最近是不是总是失眠多梦且感到浑身乏力,精神难以集中?”   郎世轩没说话,他只是轻轻的看了某人一眼,然后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   于是,太医就给开了一张药方并嘱咐他要按照医嘱服用,如此太医前脚刚走,听说父母回来了的孩子们后脚就赶过来了。   “爹,您的手!”贤儿眼睛一红,脸上露出着急的模样。   秀秀也凑过来,紧紧地挨着自己的父亲。   在孩子们面前朗世轩也不卖惨了,很是温和的说了句:没什么。   眼看屋子里面的气氛已经完全趋于温馨模式了,李纯意就默默的退了出去,嗯,她去了厨房,今天的晚饭她准备亲自来做,还有要督促下人给朗世轩煎药!   于是时隔一个多月,这一家人又可以坐在一起吃顿团圆饭了。   能够看得出来孩子们都很高兴,便是连平日里最冷酷的大宝都在饭桌上给爹娘一人夹了一根鸡腿儿。   吃完了饭,郎世轩开始检查孩子们的功课。   再之后,随着天色完全的漆黑下来,他自然而地也就留了下来。   “你不回书房啦?”李纯意满是挤兑地问道。   男人坐在椅子上,静静的喝他的上品碧螺春,悠然自得,但就是不说话。   无赖。   李纯意哼了一声也没理他自顾自的就去耳房沐浴洗漱了。   等到浑身香喷喷热气腾腾的回来的时候,郎世轩已经自顾自的躺在了床上,并且还是盖着被子,连床帐都放下了的那种。   李纯意的嘴角微微翘起,然后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吭哧吭哧的要从男人的身上爬到里面去。   似乎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刻的到来。   本来闭目不动的男人突然膝盖屈起,李纯意的肚子被重重地顶了下,于是只能哎呦一声,整个人跌在了他身上。“你干嘛呀!”女人凶巴巴地问道。   “我手疼。”朗世轩面面无表情地说道。   手疼和你故意用膝盖顶我有什么直接关系吗?   “你的手只是皮肉性质的擦伤而已,又不是骨头断掉了,一个大男人的,怎么这样娇弱!”   “我不管。”朗世轩面无表情地说道:“反正我就是手疼。”   李纯意:“………”。   趴在男人的胸口上,夫妻两个你看着,我看着你,空间中开始涌动着某种紧绷的味道,最终李纯意说道:“我们谈谈吧!”   “好。”   几分钟后,他们两个盘着双腿面对面的坐在床上。   李纯意素来是个直接人,开门了当的便问道:“你是不是想要道歉,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郎世轩下巴绷的死紧,眼神也开始有些犹疑,但是在妻子灼热的视线下,最终还是轻轻地嗯了一声。   与李纯意这种道歉也好,撒娇也好,耍无赖也好都是驾轻就熟的老手不同,郎世轩从小到大,根本就没有对任何人道过歉,也没跟任何人说过对不起这三个字而他的优秀也配的上这份自傲。   “那我问你,你知道你自己错在哪了吗?”   此时的李纯意完全是正义凛然的,浑然忘记了此次的冷战中她也不是全然没错的。   郎世轩沉默了半晌,最终憋出了三个字:“我手疼。”   “傻瓜。”李纯意到底没有忍住,噗嗤一声就笑出声来:“你错就错在,不该不理我啊!就算我真的哪里做的不好,你可以教我,甚至可以跟我吵架啊,但你却选择不理我,你知不知道你冷着我的时候我也好难过的!”冷暴力什么的最讨厌啦!!   果然,随着李纯意的话和她渐渐潮湿起来的眼眶,朗世轩的脸上出现了怔然的神色,他低着头像是错做了事情的小孩子:“我不是故意冷着你,我……我就是心里不舒服,想要让你哄哄我。”   你是少女吗?   还要让人哄。   李纯意在心里狠狠吐槽了两句,但嘴上却依然说道:“那你以后还冷不冷战了,还分不分居了?”   朗世轩一左一右,迅速摇了下脑袋。   这还差不多。   哇哈哈哈……   觉得自己赢得了这场胜利的李纯意心里简直是美的冒泡。   “那,我们就算和好喽?”   朗世轩看了她一眼,然后发出了嗯的声音。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觉得今天的他会这么的可爱。   心潮澎湃洗的李纯意情不自禁地凑过去,在男人那没什么血色又破了个小口子的嘴唇上重重的亲了一口,然后轻轻地说了句:“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   一抹微笑出现在郎世轩的脸上,接下来他深深地回吻了过去。   许久之后,在李纯意疲惫的意识即将陷入睡眠的深渊时,她隐隐约约地似乎听到了朗世轩在自己的说了些什么,三个字的,好像是对不起?又或是是我爱你?   当然——   李纯意模模糊糊的想着:也可能单纯的就是那句——我手疼! 第88章 0088 败退的小白花   一个月后, 来自草原的一行人离开了大业。   值得一说的是,特别想要把女儿送给皇帝的丹林部之王,眼见自己的推销没有成功后, 居然另辟蹊径地打起了太子楚元庭的主意。   用他的话说就是:既然老子不行,那儿子总可以了吧!   什么,你们大业还推辞?   是不是瞧不起我们丹林部, 你们大业还想不想跟我们结盟,还想不想联手干掉那个狼子野心的鲜卑部了?   于是处于种种的政治考量, 大业的皇帝和皇后最后居然同意了这个提议。   两方约定, 待明天春暖花开之时, 丹林部会送女进京与大业太子楚元庭完婚。   当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京城中不知有多少高门大户权爵世家暗自惆怅不已。   要知道他们各家各户也是有出色嫡女的, 就等着有朝一日太子成年, 好让女儿雀屏中选,一举成为外戚呢!   然而,万万没有想到这中间居然还插进了一只草原小野马?   这是生生的截胡啊!!!   当然了,旁人的这些不甘不愿到了李纯意这里可就只剩下全然的高兴了。   “我们庭哥儿已经到了可以娶老婆的年龄了啊!”李纯意露出一脸欣慰的表情, 她拉住太子殿下的双手, 声音欢快地说道:“而且你放心, 小姨已经给你打听清楚了, 丹林王的那个女儿据说是草原上最美的少女, 而且个性上还非常的活泼, 跟闷骚的你简直是天作之合嘞!”   就说听说【金雷说的】挺能吃的。   每天至少要吃五顿饭, 夜宵还要来只烤羊腿。   这一次她本应该随着父兄一起来大业的, 就是因为在出发前不小心吃坏了肚子,所以才不能成行的。   当然了,这些都不重要。   欢喜吃又有什么错呢?   今年已经十五岁的太子殿下面无表情的听着来自他姨母的魔音灌耳。   直到对方突然停下来又突然小心翼翼地问了句:“那个, 这门婚事你是愿意的吧?如果真的不愿意也不要勉强……一定会有别的办法。”   “父皇和母后事先已经问过孤了。”楚元庭淡淡地说道:“孤同意了。”   李纯意看着他那淡漠的,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的样子,用力的抿了抿嘴巴,这孩子从小就比任何人都懂事啊。   “你母亲和小姨都非常幸运的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你一定也能拥有这份幸运。”李纯意拉着外甥的双手微微摇了两下,十分信誓旦旦地说道:“我有预感,那位草原公主一定会是个特别棒的女孩子。”   棒不棒的无所谓,只希望她能是个正常人就好了。   千万不要像他母亲那样彪悍的天天让人颅内充血,也不要像她姨母这样愚蠢的令人发指,只要能是个明事理,性善良的女孩,他就谢天谢地了。   怀着复杂的心情从皇宫出来的李纯意没有选择回家,而是让车夫拐了个弯儿去京郊看望了一下辛茹。   她看起来过的挺好。   就如同京中最普通的妇人一样,每天买菜,做饭,打扫卫生和唯一的儿子相依为命。   最近她又接了一些绣活在家里做,挣的不算多,但好歹也算是个进项。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李纯意从朗英和郎世轩的态度上却能感觉的出来,他们应该是不打算光明正大的认回辛茹,找到女儿,把她接来京城,保护她们母子后半辈子平平安安衣食无忧的生活,这些应该是郎英所期望的。   而其实有的时候,知道比不知道更加的让人感到痛苦。   试想一下:如果辛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她本来应该享有的富贵人生就这么被毁灭掉了,她的心里会不会充满怨恨,她还能像现在这样继续过着知足常乐的生活吗?还有周氏,那么疼爱女儿的她,当知道女儿曾经遭过的那些罪后,心中又该如何的痛苦不堪呢?   既然过去已经无法改变,那么还不如着眼未来。   “这是我自己煮的一些五香鹌鹑蛋,挺入味的,夫人若是不嫌弃,就带回去当个零嘴吃吧!”   “不嫌弃,不嫌弃。”李纯意笑眯眯的接过了辛茹递过了的玻璃罐子,特别高兴地说道:“辛姐姐,谢谢你啦!”   心茹闻言面色一红,但心里却是无比高兴的。   日子就这样慢慢的走过,似乎在不知不觉间一年中最为炎热的夏季就这样结束了,随之而来的则是凉爽而又充满丰收气质的秋天。   托了今年各地都很风调雨顺的福气。   大业的农户们基本上都收获了大把的粮食,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因为沿海战事的不断胜利,“海将军”奉朝廷的命令开始组建军队下了西洋,听说他们从遥远的涅罗带回来了很多特别的物种。其中有一种就叫做玉米的东西,是朝廷点名要的也被海将军的部下给找到了。   其他人也许不清楚,但是李纯意却知道她姐姐对于这个消息是多么的高兴,真的!她甚至为此都同意了胖子姐夫修建夏宫的请求嘞!!   足可见,那是真的很高兴啊!!   “据说嘣出来的爆米花,超级甜哒。”   “什么?”郎世轩从繁忙的公务中抬起头来,扫了眼坐在那里兀自自言自语的妻子。   “哦,没什么,我随便说说的。”李纯意知道自己打扰到了丈夫工作,想了想后就站起了身子,柔柔地说道:“你忙你的吧,我去看看大宝他们。”   郎世轩听后微微点了下头,复又重新埋头工作中。秋收意味着赋税,意味着户部庞大的计量工作,所以即便是精明能干的郎世轩也开始不得不把工作带回家来完成了。   “夫人、夫人……”不料想,李纯意前脚刚刚踏出屋内,禾儿后脚就飞奔而来,她说道:“夫人不好了,隔壁出事了。”   李纯意一愣,忙问道:“怎么了?”   禾儿气喘吁吁地说道:“是白姨娘,白姨娘要杀康少爷。”   白云晗要杀郎长康?   李纯意震惊的睁大了双眼,然后她毫不犹豫地提起脚步快速的朝着外面走去。   此时此刻,就如同禾儿所说的那样,整个西府已经完全乱成一片了。   通明的灯火中,脸色发青的伯母温氏用着森然地声音质问着底下的郎世焱:“现在,人证物证具都确凿,你还要护着那个贱人吗?”   自己最喜欢的妾室要杀自己最喜欢的儿子,这样的事实显然让郎世焱一时没有办法接受。   所以现在的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冲满了无措之感。   温氏见状,双眼之中划过一抹失望之色。   在感情方面都这么多年了,他竟还是如此的不长进。   “无论你愿意还是不愿意,白氏是断然不能再留了。我会叫人远远地把她送走,此生你们就不必再见了。”听到母亲这样的决定,朗世焱的脸上闪过一抹浓浓的痛苦之色,然而,转念又想起侥幸捡回一条性命的康哥儿,他又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了。   最终——   只能颓败的沉默下来。   李纯意匆匆赶到西府的时候,迎接她的是一屋子的哭泣之声。   听见这样凄惨的动静,吓的她心脏一个机灵,还以为康哥儿没有挺住就这么去了呢!   幸好,事实并不像李纯意想的那样糟糕。   康哥儿没有死,但人却也是昏迷着的状态。   屋子里,叶姨娘在哭,邹心雨在哭,业大嫂子和胜二嫂子则是站在旁边,一个劲儿的安慰他们两个。   李纯意稍微有些注意到,胜二嫂子对邹心雨的态度似乎温和了许多。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康哥到底是怎么了?   “都是白氏那个毒妇害的!”业大嫂子叹了一口气,对着李纯意解释了起来:“她叫人送了一盘糕点过来,不想里面却掺杂了浓厚的腐姜汁,那东西可是有巨毒的,幸好康哥儿吃的不多……否则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   李纯意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头,而后疑惑道:“白云晗好端端的,为什么突然要对康哥儿下手?”   这明显不符合她小白花的人设啊!   而且杀康哥儿有什么用,他就是个庶子而已。论仇恨,她就算真要动手也会选择邹心雨的孩子吧?   “还能是为什么,嫉妒罢了!”红着眼睛,正在那里哽咽着十分起劲儿的邹心雨忽然抬起头来,冷冷地说道:“自大夫说她再不能有身孕后,她的心里就开始充满了一种变态的扭曲,所以她不但恨我们,还恨两个孩子。”   看她说的这么信誓旦旦,想必是已经抓住了什么确确实实的证据。   李纯意纵然心中狐疑,但这个时候她也不好再继续说什么,遂把疑惑压在心底,只担忧的望着床上的康哥儿。可怜的孩子,面如金纸般的躺在那里,若不是心口处还有些起伏,真的会让人误以为……   真是可恨!!!   竟然对一个无辜的孩子下这样的毒手!!!   李纯意深吸一口气,然后对低着头却始终一言不发的叶姨娘说道:“你也不要太担忧了,康哥儿吉日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百叶闻言缓缓的抬起头,用着呆滞的双眼毫无神采的望着她。 第89章 0089 陷害   凌晨时分, 万籁俱静。   邹心雨推开房门,脚步轻缓的走了进来。   一直守在床榻旁,眼睛都不敢去眨一下的百叶立刻转过头来。   邹心雨见状对她柔柔一笑。   百叶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不过很明显, 邹心雨对此似乎并不在意。   她高高兴兴地说道:“阿叶,我们终于成功了,今天天一亮, 那个姓白的贱人就会永远消失在我们的面前。”   百叶闻言垂下了视线,声音嘶哑地说了声:“恭喜夫人。”   “都是你的功劳。”邹心雨走过来, 亲热的抓起了百叶的双手, 微笑地说道:“绝对不会有人想到, 那腐姜汁会是你亲手下在那糕点中的。”   此话一落,百叶本来空洞的双眸中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   “放心!放心!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只要悄悄控制住剂量, 孩子是不会真的有生命危险的。”邹心雨看上去真的是轻松极了也开心极了。   既然你说不会有危险,那为什么不拿你儿子的命去试,而要用我儿子的命呢?   无人看到之处,百合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双拳。   很明显, 此时的邹心雨已经完全处于一种极度兴奋的状态下了。   她恨白云晗。   这种恨, 倒不完全处于嫉妒, 更多的还是出于姓白的无时无刻的挑衅。   那个小白花总是用着一张无辜的面孔在朗世焱的面前处处说着自己的坏话, 真叫一个是两面三刀, 挑破离间的好手。她们两个几乎已经到了针尖对麦芒有你没我的程度。   幸而, 如火如荼的斗争到今天为止终于完全结束了。   自己才是最终的胜利者。   想起曾经在白云晗那里受过的那些窝囊气, 邹心雨这叫一个兴奋啊。   于是她高高兴兴地对着百叶说道:“我已经买通了人手, 只要出了京城就给她悄悄灌下哑药,呵呵……看她以后还怎么巧言令色。”   邹心雨是绝对不会给那贱人什么翻盘机会的。   当然,如果有可能的话, 她更想做的其实是刮花白云晗那张总是显得很无辜的脸蛋。   “恭喜夫人,除此大敌。”百叶垂着视线,微微俯了下身子。   邹心雨志得意满的微笑了下:“好阿叶,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唯有你对我是最好,最忠心的!”   百叶抬起头,回以一朵轻轻地微笑:“是的姑娘,阿叶永远是你最忠诚的奴婢。”   半个月后,西府那边传来好消息,康哥儿终于完全清除了体内的毒素,如今人已经基本渐好了,也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至于白云晗她早就被温氏给送走了,据说是送去了某个乡下的庄子,具体是哪里没有人知道但大概率的这朵小白花是不会再出现在京城了。   “看来那个邹心雨还是有两把刷子的。”私下里,李纯意与禾儿吐糟的时候,还挺感慨地叹了句:“原以为她弄不过人家饱经风霜的小白花,没想到最后竟还是叫她给赢了。”   不过这也并不算太过奇怪。   在这个时代里妻和妾终究是天差地别的,就算小白花再受宠,但上有伯母温氏震慑,下她又不能生育,胜算着实没有几分。   “我只是没有想到,白云晗居然会这样愚蠢,下毒?亏她也能想的出来。”   “是啊,这不是上赶子给人家递刀子吗?”禾儿也是一脸戚戚焉的表情。   李纯意却微微眯了下眼睛:“我总觉得这里有什么古怪。”   正所谓损人就要利己。   还是那句话:康哥儿对她根本没什么威胁,她要是下毒怎么看也该冲着越哥去啊!   “也许她就是那种丧心病狂的女人吧,我听叶姨娘身边的燕儿说,白云晗也不是第一次害人了。”   李纯意哦了一声,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您还记得当年叶姨娘是自己带着孩子从边地回京的吗?其实啊,她是被赶回来的。”禾儿一脸啧啧地说道:“燕儿说是白云晗设了个局自己掉进水塘里却冤枉是叶姨娘推的她,四爷信了白的话,让叶姨娘顶着太阳在外面跪了一天,叶姨娘中了暑气,人差点没死过去。”   再后来,她就被赶回了京城。   罢了,反正那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饼。   李纯意摇摇头,遂不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随着秋意渐浓,京城的气温开始极速的下降起来。   李纯意让小厨房每天都煲些暖呼呼的汤水来给府里的大家补身体。   这一日,她就坐在琉璃的窗户旁边,一边喝汤一边欣赏着窗外的美景。   那是半个院子的菊花。   都是宫里送过来的,品种特别多,什么黄半、粉墨、绿水、胭脂、玉音、紫台的简直数不胜数。李纯意上次见到这么多菊花还是在定襄公主的重阳节宴上,嗯,顺带一说的是,这个所谓重阳宴已经停办很久了!   正在李纯意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时候,外面有下人来报说是赵绘心来了。   李纯意闻言便道:“快请。”   果然片刻之后,赵绘心就走了进来。   只见今日的她看起来气色极好,脚步轻快,眉宇间还隐隐带着一丝笑意。   “嫂嫂。”李纯意起身,打了个招呼,并盈盈说道:“今早便有喜鹊在院子里叫的响亮,想必定是有什么喜事发生啦……”   果不其然,此话一落,赵绘心立刻就说道:“祁阳侯府传来消息说是芳儿有喜了。”   “果真?那可真是太好了。”李纯意真心实意的拍了下巴掌。   “还要多谢你。”赵绘心看着她,眼中有着动容的光彩,她说道:“是你不计前嫌的请俞娘子出手,亲自为芳儿调理身体,她这才能够有孕。真是多谢你了!”   “瞧嫂子说的,芳姐儿也是我侄女啊,咱们一家人就不要说两家话啦!”李纯意自来熟的走过去,主动的挽住了赵绘心的胳膊拉着她坐了下去。   两人说了半晌的话。   能够看得出来,这一年多来,赵绘心的变化实在是非常的大。   人眼瞅着开朗了许多,也愿意笑一笑了。   两人说了会芳姐儿现在的处境,之后赵绘心又说了些绣坊方面的事情。   她们两个人合开的绣房叫“锦绣”。   规模不算大,大约有十二三个左右的绣娘,绣房的前台经营有请专门的掌柜,赵绘心主要负责后面的出货。   她现在似乎对于织染技术十分沉迷。   张口闭口的都是这方面的知识,李纯意面带微笑的倾听着,但实际上——她啥都没听懂。   唉!你要问她当季最流行的是什么款式什么颜色的衣裳,她倒是能说的头头是道,但你要问她怎么让一匹布看起来更有光泽,那可就不在她的知识范围之内了。   谁让人本来就是个学渣呢!   “我是不是太啰嗦了……”说的连自己都口干舌燥之后,赵绘心的脸上露出了颤颤地表情有些尴尬地微微垂下了脑袋。   “没有啊!”李纯意却笑眯眯地看着她,然后非常大力的赞美道:“嫂子,现在的你看起来真的超有魅力哒!”   赵绘心活了这么大,还是第一个被人当面说自己有魅力。   这让骨子里总是有些自卑的的她,刷地一下就通红了整张面庞。   “你你你说什么呢!”   “我说的是真心话啊!”李纯意露出无辜的表情,但一双眼睛却深深地看着她。   于是,郎世轩进到屋子里时看到的就是以下画面。   他的妻子一手撑着下巴,用着一种饶有兴致的目光看着对面的女人。   而他的嫂子,则是面红耳赤的紧紧的垂着脑袋,还特别紧张的攥着自己衣裙的下摆。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怎么说呢……   反正流动着某种让郎世轩不是很喜欢的东西。   “咳!!”一声干咳骤然在室内响起,郎世轩大步朝里走去。   一刻钟后————   缠绵的亲吻,变成令人窒息的深吻。   李纯意气喘吁吁的靠在男人的胸膛上,怎么回事?怎么突然这么热情如火了?   不满于某人的走神,郎世轩轻轻的在那红唇上咬了一下。   “你是小狗吗?”李纯意吃痛,抬起手,撒娇似的拍打着他。   朗世轩哼了一声问道:“你和大嫂,刚刚在干什么?”   “闲聊天呗,我们能干什么啊。”李纯意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我还没问你呢,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郎世轩沉默了一下,然后沉声道:“今年的税收统计已经告一段落,我想着早些下差回来,带你去春合斋吃好吃的东西,但你好像……”   “去去去去去!!!!!!!”根本不等男人把话说完,那边的李纯意就彻底激动上了:“春合斋的素菜超级好吃哒,我早就想去尝尝了,呜呜……相公你真好……爱死你啦……你在这里等着我,我现在就去换衣服……”   果然一刻钟以后,换掉身上华服金钗,只着了一身清爽常衣的李纯意出现在了朗世轩面前。   “怎么样,不错吧?”李纯意原地转了一圈。   现在的她看起来就像个最普通不过的市井小媳妇——当然,这是在不看脸的情况下。   若是看脸,那她肯定还是全京城最漂亮的市井小媳妇。   没错!姓李的就是这么自信。 第90章 0090 吐血   春去秋来, 平淡却又幸福的日子就这般一日日的过去,似乎在眨眼之间,两年的时光便这样一去不复返了。   这两年里。   无论国事还是家事都发生了不少事, 先说国事:大业在皇后娘娘的精心治理下,国力蒸蒸日上,对外与草原上的丹林部联手击败了狼子野心的鲜卑部安定了边疆局势。对内, 在基础建设、教育、医疗,等方面进行了大力的改革, 目前来看还什么效果, 但宰相郎英却说这是功在千秋, 所以虽然耗费了国家大量的金钱但应该算是好事吧!   至于家事首先便是郎世轩了,他又升官了, 如今已经是正经八百的正三品户部侍郎了。其次是李纯意, 嗯,她没什么好说的,人生还是那么的懒散,最后重点要说的其实是几个孩子们。大宝由他亲爹做主, 去了离京很远的一座书院读书, 李纯意很想念他, 总觉得他是在哪个深山老林里吃苦受罪。   二宝倒是留在了家里, 他虽然也是个聪明的孩子, 但很显然对于读书就没有自己哥哥那样勤勉, 正相反这孩子在金钱方面似乎格外有天资, 在很小的时候就已经无师自通般的领悟到了什么叫做低收高卖、中间差价, 以及空手套白狼。   李纯意有预感这孩子以后说不行会成为一个“不法商贩”。   至于最小的秀秀……   嗯,李纯意真是完全不担心呢,因为与自己一样, 那是一个光凭脸蛋就可以躺赢一生的男人。   哦,对了还有贤姐儿……   贤姐儿的事情现在才是最重要的,因为过了今年的生辰,她就即将十四周岁了,按照传统身为母亲的李纯意会为她举行一场盛大的成年礼。   “娘一定让你成为整个京城最风光的女孩子。”李纯意是这么跟女儿拍着胸脯保证的。   这一日,李纯意和大嫂赵绘心就在房间里,商量着正宾、赞者、赞礼和摈者的人选,毕竟当年芳姐儿也是办过的,所以很多流程赵绘心都非常的熟悉。“赞者的位置已经被太子妃给预定下啦。”李纯意有点烦恼的抬起手指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唉!那孩子毛毛躁躁的,也不知道能不能顺利走完流程。”   太子妃,也就是那位草原小公主,虽然是个非常非常可爱的姑娘,但智商好像不是很够用的样子。   这个世界上也只有你这种人敢嫌弃太子妃了。   赵绘心没好气的瞪了某人一眼。   “至于正嫔的人选……”李纯意犹豫了一下:“虽然春花非常的积极,但我更想让子君来。”   赵绘心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声也觉得比起咋咋呼呼的陶春花,褚子君显然更加的合适。   妯娌两个又商量了许久,逐一确定了请柬的人选,直到快要过午了,李纯意方才提议说咱们应该先吃饭。   赵绘心没有拒绝。   午饭,妯娌两个吃的是热乎乎的细面条,配上蒜拍黄瓜,麻油猪耳,红参腐乳和几碟子爽口的小酱菜。两人吃的香甜,当然了,像李纯意这种人就算是一边往嘴巴里秃噜面条,一边还是会闲不住说话的。   “隔壁的越哥儿今年是要下场试水了吧!”   “嗯。”赵绘心点了点头,她现在虽然已经完全不与邹心雨来往了,但并不代表她不知道这些消息。随着时间的流逝,郎府的这些第三代的孩子们也开始一茬一茬的成长起来,该成婚成婚,该立业立业,总归每个人都算有所出路。   “唉!希望他能考出个好成绩吧!”李纯意嘟嘟囔囔地说道:“不然话,我看他早晚都要被邹心雨给逼死。”   “谁说不是。”赵绘心叹了一口气:“都说望子成龙,但我就没见过像邹氏这么疯魔的。半年前,越哥发了病,一连高烧了半个月人差点都没了,连大夫都说他是气血衰败,不宜劳累,可邹氏还是这样逼迫他学习,这可真是……”   赵绘心面露不忍,心有戚戚。   大概是因为她联想到自己早逝的丈夫了吧,读书好有什么用,最重要的还是自己的身体啊若是身体败了你就算考个状元回来也是白扯。“还有四弟,他近些年也很不像话,居然染上了酗酒的毛病,就因为这个在差事上还出了纰漏,要不是他的上官看在爹的面子上……四弟的这份官职怕都要保不住了。”   对于赵绘心说的这些话,李纯意无比赞同的点了点头。但是没有办法,黑熊虽然身体壮硕但一颗心脏却是脆弱不堪的,不过是遭遇了两回情感打击,整个人就开始一蹶不振了。妯娌两个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了好半晌的话,直到午饭结束,两人又商量了会笄礼的事情后,赵绘心方才告辞离去。   落日时分,郎英和郎世轩父子同时回到了家中。   岁月带给年轻人的是成熟,但是带给老年人的却是不可抑制的衰弱。   尽管郎英自己不承认,但他花白的头发和一年比一年深度的近视都无不说明了这一点。   “等到了明年,你这个户部侍郎的位置坐的再稳妥一些,为父就会像陛下请辞。”   “爹?”当时的朗世轩看起来不像是惊讶,倒像是有些惭愧。   因为他心里面知道,父亲是在给自己让路。   “甘泉那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已被我搬倒,张怀英虽然厉害但太不知变通,满朝文武都被他给得罪了个遍,所以皇后娘娘在用其整顿了吏治后也就刀兵入库了!”幸运的是,皇后不是那种狡兔死就非要走狗烹的人,所以张怀英离开的非常体面。据说现在正在闭门写书,好像还是关于律法方面的大作。   思虑之中,父子两个便进了院子。   早就等在门口处的下人立刻迎了过来:“二奶奶说,今天晚上全家在静安堂用膳。”   郎英闻言眉宇微展,轻轻地点了点头。这些年,他与周氏的关系已经大为缓和了。   大业的乡试一般都是在秋天举行,所以也称之为秋闱。   郎长越参加考试的那一天,是邹心雨亲自陪着他去的考场。   “你一定能中!一定能中!一定能中!”邹心雨眼中含泪,一脸希冀的对着儿子说道:“越哥儿,娘这辈子命不好,因为出身低微便处处被人瞧不起,娘指望不上任何人,就只能靠你了好孩子,你一定要争气啊!”越哥看着自己的母亲,他的脸色是一惯的蜡黄,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在脸蛋的两侧还涌起了一片明显的红晕。邹心雨说的这些话,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过多少回,所以此时也根本激起不了任何的波澜。   郎长越一言不发,很平静的下了马车,很平静的排着队伍然后走进了考场。   半月之后,考试结果出来。   郎长越不负众望名列前茅,以十三岁的年龄,成为了一名秀才。   消息传出之后,众人都道:郎家怕是又要出一神童了。   当然,对于这件事情最感到兴奋的无疑是邹心雨,她有一种十几年心血终究没有白白付出的激动之感。而西府的温氏她们也很高兴,毕竟有出息的是自己的亲孙子啊!   “这是大喜的事情,定要好好庆祝一下!!!”温氏满面笑意的开口说道。   邹心雨享受着从四面八方传来的羡慕视线,心情那叫一个大好。   她不是不知道因为自己对于长越学习上的严苛,而在外面饱受诟病,可你看看现在……一个个的还不都是羡慕的眼睛都红了。邹心雨扬眉吐气,志得意满,沾沾自喜。所以她心潮了,她彭拜了,她终于忍不住想要在某人面前显摆一下了。   庆贺长越考中秀才的宴会上,除了郎英和周氏没来外,其他人都很给面子的过来了,宴开若干桌,李纯意和府里的女眷们坐在一起,她的左边是业大嫂子,右边是赵绘心,在往下数是胜二嫂子,郎蔓蔓,芳姐儿,婷姐儿,贤儿,以及业大嫂子的两个儿媳妇吴氏和唐氏。   “弄的这般隆重不知道的还以为中了进士呢!”赵绘心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对着李纯意的耳朵轻声道:“你看邹心雨那副轻狂的样子,真是丢人现眼。”   李纯意笑了笑没说话,然而心中却想着:憋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可以嘚瑟的机会你说她能不兴奋吗?宴会的流程还是比较热闹的,大家吃吃喝喝,起码气氛上看着还是很喜气的而就在李纯意刚刚夹起一块红烧肘肉准备放到嘴巴里好好品尝一番的时候,满脸笑意的邹心雨就拉着郎长越走了过来。   很明显,她是带着孩子过来敬酒的。   而这被敬的第一人毫无疑问就是李出意无疑。   “越哥儿,快!给你婶婶敬一杯。”邹心雨满脸潮红,她的眼睛是亮晶晶的,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五百个毛孔里都散发着一种叫做幸福的味道。郎长越低着头,有点喘不上气的咳了两下,然后颤颤巍巍的举起了手中的酒杯,也不等李纯意有所反应就迅速的一饮而尽了,然后——他咳喘的更厉害了。   这孩子是生病了吧。   “越哥儿,你没事吧?”李纯意皱着眉头有些担心的问道。   “他没事。”邹心雨突地上前半步,只见她的腰杆挺的直直的,带着一丝挑衅的口吻笑着说道:“就是最近这段时间读书读的有些累罢了,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啊,我们越哥儿既没有背景,也没有什么贵人可以相助,所有的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来拼搏奋斗,不像嫂嫂的几个孩子们,将来即便什么都不会,也自有一片锦绣前程在等着,当真是我等凡人羡慕不来的福份呢!”   这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你夸自己的孩子就夸自己的孩子,干嘛还非得踩一下别人家的孩子啊!   附近众人的眉头都下意识的皱了起来,看来这邹心雨今天是有点兴奋过度,都要忘乎所以然了。东西两府的人都知道李纯意的性格“不太好”属于那种被挤兑就要当场翻倍挤兑回去的类型,所以此时大家都紧张的看着她。   然而——   此时的女人却似乎完全没有听到邹心雨那种暗讽一样,她的脸上反而露出了一抹紧张的表情,并定定的看着一个方向。   那里站着的是——郎长越???   等等,那孩子正用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唇,那从指缝里滴滴答答的淌出来的鲜红色液体是什么啊?   “快!”宴席之间,突然响起李纯意满是严厉的叫声:“快去传太医,越哥儿吐血了!!!”   此话一落,砰的一声,那边的朗长越便重重的晕倒在地。   前一秒还在洋洋得意的邹心雨:“……………”   “越哥儿!!”她发出了一声惊恐的尖叫。 第91章 0091 被揭发的邹心雨   “令公子已经不成了, 你们还是准备后事吧。”当从太医的嘴里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现场所有人的面色都狂变了起来,特别是身为亲生父母的朗世焱和邹心雨反应作为强烈。   “不!!!你这个庸医!什么叫不成了!!我的儿子好好的, 怎么就不成了!!!”邹心雨的牙齿在咯咯作响,眼睛却完全变成了赤色一片,她扑过去死死的拽住太医的领子, 疯妇一般的大力拽扯着,哭嚎道:“越哥就是身体不太好, 他以前也是常常生病的可每一个不都是平安挺过来了, 这一次定然也会如此。你去救他, 你快去救他啊!”   “四夫人……”   “四奶奶……”   “弟妹……”   许多人都跑过去阻止邹心雨,大家脸上的表情都很沉重, 因为没有人想到一场好好的喜事居然会变成今日这样。   “大夫。”此时的郎世焱却顾不得妻子的失态, 只见他直勾勾地看着太医,虎目含泪一字一字地问道:“真的不成了吗?”   “真的不成了!”太医叹了一口气,然后解释了起来:“令公子的身子,其实早就衰败的厉害, 按理来说应该长期静养才是, 可是他却为了考试而不停熬干自己的心血, 而如今秋闱结束他心里压着的这口气自然就跟着散去, 人便再也无力回天了。”   “不!!!!!我的孩子还那么年轻, 他才十三岁啊, 人生刚刚起步, 他不能就这么死了!”邹心雨跪倒在地上, 崩溃的哭泣了起来。   然而事已至此,再多的悔恨和眼泪都无济于事了。   太医摇了摇头,沉声说道:“他至多也就是这一两日的时间了, 你们要是有什么话,还是快些与他说吧!”   众人听了这话心里都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一条年轻的生命,将要以这种方式结束,这是谁都没有想到也很难以接受的事情。   芳姐儿,婷姐儿这种年轻的少妇们全都哭了起来。   贤儿也流下了眼泪,说起来她和郎长越可是前后脚出生的,可如今一个健健康康的站在这里,一个却即将生命凋零,两项一对比不但惨烈且也更加的为那孩子感到惋惜。   “娘!”突然地一声惊慌失措的声音在场中响起,李纯意骤然回头,便见不知什么时候伯母温氏竟然身子一软的晕了过去。业大嫂子她们见状赶紧围了上去,于是片刻之后,场中众人就分成了两拨,一波跑去守着温氏一波却留在了这里。   李纯意想了想,她觉得自己现在去哪边都不太合适,于是便带着孩子们回家去了。   “娘,越哥儿真的会死吗?”秀秀握着李纯意的一只手,那张雌雄莫辨的脸蛋上有着明显的沮丧之意。   李纯意闻言叹息一声,她抬起手,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柔声说了句:“每个人都会有这么一天的,越哥儿只是……只是有些累了,所以想要提前回去罢了!”   “回去?去哪里?”秀秀言辞犀利的问道。   李纯意抿了抿自己的嘴巴,想了想后说道:“应该是一个可以让他好好休息,不用再那么累了的地方。”   高高兴兴的去参加宴会,结果神情低沉的回来。李纯意立刻就被周氏叫去了静安堂,而等到知道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后,周氏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她恨恨地说道:“可怜的孩子,完全就是被人给生生逼死的!”   邹心雨自然是罪魁祸首,但温氏那个做祖母的又何尝不是帮凶?以她的身份难道就不能制止住邹心雨的疯狂行为?不!她可以!但她却什么都没做,因为归根究底,温氏也是想要郎长越能在功名上有所成就的。大家都姓郎,凭什么东府就人才辈出,而西府却各个毫无成就。   “谁说不是。”李纯意的神情也充满了低落:“那孩子从小到大都没怎么出来玩过,所有的时间全都用来读书了,如今好不容易中了秀才,却……唉!不知道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这辈子都白活了。”   倒头来,全都成了一场空。   其实还有一点,李纯意没有对任何人说过,但她自己却是心知肚明的。邹心雨之所以会对越哥儿如此疯魔,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想要让自己的孩子超过郎世轩。你十岁的时候过了童生试,我就要让我儿子九岁的时候过,你十四岁的时候中了秀才,我就要让我儿子十三岁之前完成这个目标。   我要让他处处超过你。   “真是个疯女人!”生平第一次,李纯意打心眼里真真正正的厌恶上了一个人。一个疯狂,偏执,为了自己的那点子妄念,就毁了孩子一生的女人。黄昏时分,郎世轩从宫里回来,人还没进家门就被下人告知了越哥儿事情,他当时就皱了下眉头,然后脚步一转,干脆利落地朝着西府的方向去了。   此刻的西府显然已经乱成了一片,也没什么人招待他,所以郎世轩畅通无阻的就去了朗世焱的小院,并成功的在一颗树根底下发下了正蹲在地上,捂着脸,呜呜直哭的堂弟。   白发人送黑发人,总归是这世界上最让人难过的事情。   况且今天本来还应该是一个无比喜悦的日子。   略微弯下腰肢,轻轻地拍了下郎世焱的肩头,郎世轩沉声道:“别哭了。”   后者闻言骤然抬起头颅,果然那张黝黑的脸上呈现的是一把鼻滴一把泪的状态。   “二哥!二哥!呜呜……长越他,长越他……”   郎世轩见状重重地叹了一口去,他幼时性子冰冷,与同辈的兄弟姐妹也并不亲近,唯有这个弟弟粗枝大叶总是喜欢没脸没皮的黏上来,所以这么多年下来,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面其实是在意郎世焱的。   只是——   对方长大后做的一些事情,让他颇为的不喜罢了。   郎世轩表示想要去看看长越,郎世焱便抬起手搓了搓满是泪水的面庞,站起身亲自带着他往主屋的方向走去。然而谁都没有想到仅仅几分钟之后,他们两个居然听到了一段匪夷所思的对话。   寝室内。   百叶站在床头不远的地方,然后静静地看着紧握住儿子的双手,哭的死去活来的邹心雨,她在心底默默的计算着时间,终于当她灵敏的耳朵率先听见来人的脚步声时,百叶开口了——   她哭着说道:“夫人,呜呜……越哥儿会变成这样,是不是跟你当年不听劝告,非要让他提前生出来有关系啊?“”   隔着一扇屏风,郎世轩兄弟的脚步猛然停了下来,特别是后者,此时已经是双目圆睁,一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的模样。   “你胡说什么!”就像是被什么致命的东西给刺进心脏里一般,邹心雨骤然回过头来,用着满是阴森的眼神深深地看着百叶:“你要是再敢乱说,信不信我立刻就把你的舌头□□。”   然而百叶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她的警告一般,依然哭哭啼啼地说道:“夫人,我没有乱说啊,难道您不记得了吗?当年您为了赢那李纯意,不惜提前喝下催产药,这才导致越哥儿的出生即弱!”   “我让你闭嘴啊!!!”邹心雨赤红着眼睛,看起来一副要疯掉的样子。   然而——   哐当一声巨响,沉重的屏风重重地被踢倒在地上,露出的是郎世焱那愤怒到几乎快要吃人的表情。   “说!继续说下去!!!!”郎世焱用着一种扭曲而无法形容的眼神死死的看着百叶。   后者见状立刻露出一副惶恐万分的表情。   邹心雨也慌了,她想走过去解释,然而却腿软到没有办法动态,所以只能惊慌失措的说道:“没有这回事,她是乱说的,世焱你听错了!”   “我没有听错,我不是聋子。”郎世焱看都不看邹心雨一眼,只是对着百叶一字一字地说道:“你最好老老实实的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说出来,否则的话我就立刻就休了你!”   百叶闻言果然害怕的哭泣起来。   于是在邹心雨震惊的目光中,百叶哆哆嗦嗦,百般无奈的把当年长越早产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夫人……她实在是太想比那李氏先一步的生下儿子了。”百叶哭着说道:“奴婢当时是劝了的,但夫人无论如何都不肯听啊,她就像是魔障了一般,不停的说着什么,要比李氏强,要让她嫉妒,也要让,让轩二爷后悔之类的话……”   郎是焱不可置信的看着邹心雨:“就为了这种荒唐的理由吗?就为了这种荒唐、可笑、谬妄的理由吗?邹心雨你是不是人啊,你配不配当娘啊!!!!!!!”   邹心雨神情木然地看着对自己大喊大叫的朗世焱,然后眼角处她又看见了站在倒塌的屏风后面,正用着一种冷漠眼神看着自己的郎世轩。   他在厌恶着自己,此时此刻,邹心雨明白了,原来她在轩哥哥的心中,至始至终真的一点点的位置都没有。   这个男人对自己从未喜欢过。   甚至没有一丝丝的怜惜。 第92章 0092 越哥的死亡   “要吵的话出去吵。”郎世轩开口了, 他声音淡漠的说道:“不要在越哥儿的面前吵。”此话一落,屋子里其余三个人的面色果然都是一变。   孩子马上都要不行了,而他们这些大人却在这里撕个没完……   郎世焱闻言心里更是痛苦, 他指责邹心雨不配做母亲,可是他自己又何尝配做一个父亲呢?   半刻钟后,郎世轩离开了这个令人窒息的房间。   令人惋惜的是, 越哥始终都没有醒来过一次。   “太医说……”回到家,知道他已经去过隔壁的李纯意面露悲色, 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太医说, 越哥儿自己并没有什么求生的意志。那孩子……那孩子似乎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郎世轩并没有把自己刚刚听到的“小秘密”告诉给妻子的意思。   纯意心地善良, 若是知道“真相”难免会觉得越哥儿的死和她自己有关,朗世轩可不希望妻子的心灵上背负起这样的枷锁。   “你最好仔细问问, 她是不是还做过别的。”兄长临走时, 在耳边留下的冰冷话语瞬间让郎世焱打了个寒颤,于是,他凶狠的把百叶从地上拽了起来。   “姑娘救我,姑娘救我!”百叶拼命地呼叫着。   邹心雨面色大变, 扑过来想要阻止, 然而却被郎世焱一脚踹在肩膀上, 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他把百叶带到了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而后愤怒地质问道:“你现在老老实实的告诉我, 除了故意让越哥儿早产外, 她还做过什么?”   “没有, 没有, 什么都没有。”百叶哭的上接不接下气,一副忠心耿耿绝不肯透漏半点的忠仆模样。   “你若再不说。”郎世焱虎目圆睁,恶狠狠地说道:“我就将康哥儿远远送走, 叫你这辈子都再也看不见他。”似乎是被这种残忍的难以忍受的“威胁”给吓住了一般,百叶震惊之后脸上果然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说!”郎世焱发出了一声暴呵。   于是——   百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我说,我什么都说。”百叶哭泣而又无助地说道:“当年,当年白姨娘之所以会小产……其、其实与夫人有关。”   郎世焱眼前骤然一黑,整个人都跟着晃了三晃,然而这还不算完。   “还有康哥儿中毒的事情,其实下手的不是白姨娘,是、是……是我自己。”   什么!!!!!   朗世焱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当初的事情他不是没有怀疑过的,然而那糕点是白云晗亲自送给康哥的,中间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手,这才证据确凿的。但现在百叶却告诉她,那腐姜汁不是云晗下的而是她自己下的。   “康哥儿是你的亲生儿子啊,你怎么能下的去这样的手!!!”郎世焱一个耳光甩在百叶的面颊上大骂道:“你这个毒妇!!”   百叶裂开的嘴角立刻流出一抹鲜血来,她惨笑地说道:“四爷,我没有办法啊,我真的是没有办法啊。就如同您说得那样,康哥儿是我的亲生儿子啊,我这个做娘的怎么会对他下这样的毒手,是……是夫人她……她对我是百般的威胁啊,她说若是我不听她的话,以后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她还说我是她的奴才,连身契都握在她的手里,我若是不从她转手就要将我卖掉,所以……所以我只能这么做了啊……”   百叶哭的凄厉,把一个软弱无辜,却又饱受□□威胁的柔弱样子演绎的是淋漓尽致。   而此时此刻,郎世焱的心底有什么东西正在快速的被泯灭掉。   童年时懵懂的喜爱,少年时苦涩的暗恋……那永远纤细纯洁柔弱的少女……把最美好的向往,从此再不复存在。   “啊啊啊啊啊啊——————————————”郎世焱跪在地上,双手紧紧的拽住自己的头皮发出了充满痛苦的吼叫之声。   这个夜晚,李纯意也好郎世轩也好都没怎么休息好,直到天色刚刚明亮起来的时候,李纯意方才微微眯了一会儿,然而就在不久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外门响起。   本就睡的不甚踏实的李纯意立刻睁开了眼睛。   果不其然,只听下一秒,门外响起了一道通禀声,他说道:“二爷,夫人……越少爷,刚刚去了……”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但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纯意仍是没有忍住的留下了一行眼泪,她用手抓起被子然后蒙在了自己的脑袋上。郎世轩什么都没说,他只是侧过身,连人带被子的一块将它们搂在了怀里,并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   越哥儿的葬礼,举行的还算顺利,李纯意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下葬那天他躺在棺椁中的样子,真的很瘦弱,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似乎有一丝丝的安详,亲朋好友们都哭了,特别是胜二嫂子哭的尤其谁伤心,大概她也是想起了自己的那个早亡的女儿吧!   两个孩子都属于突然性的意外死亡。   真的,非常的令人难以接受。   “娘,我想把这个放在那里面,行吗?”不知道什么时候,秀秀手里竟拎着只小巧的纸鸳走了过来,然后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中他很难过的说道:“有一次我们几个集体在院子里放纸鸳,越堂哥恰巧路过……他,看起来挺想加入的样子。”   然而仅仅在一分钟之后,他就被邹心雨给叫走了。   “那个时候,我要是主动邀请堂哥一起玩就好了。”秀秀低着头轻声说道。   众人听了这些话,看起来越发的难过了。   “问问你四叔吧。”李纯意建议道。   然后秀秀就眼巴巴的望了过去,此时的朗世焱显得及其悲痛,他木然地说道:“放过去吧……他生前没能拥有的东西,希望在那边……能够让他感到快乐。”   于是秀秀走过去,亲手将那只小巧的纸鸳放在了棺椁之中。   真可怜啊!   小小的秀秀情不自禁的想着,拥有那样一个变态般的母亲真的是好可怜啊。   可你为什么不反抗呢?   秀秀皱了皱自己漂亮的眉头,心想:我若是你,就绝对不会叫人给逼迫成这样。   十三岁,你甚至都没有等到长大的那一天啊!   而且,也永远都不会有那一天了。   “大哥……呜呜呜呜……大哥……你不要死啊……”身为亲弟弟的长康此时已经是哭的上接不接下气了。   这孩子看起来是真的很伤心,鼻涕眼泪什么的糊了满满一脸。   李纯意颇为怜惜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慢慢的她发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邹心雨怎么不见了???   孩子今天就要下葬了,她这个当年的不来再看最后一眼吗?   “她人呢?”李纯意轻声问道。   站在其两边的业大嫂子和赵绘心同时默契的摇了摇头。   罢了!   丧子之痛,过于沉重,如今她就算是千错万错,只这一条也够她报应的了。   然而李纯意不知道的是,就在今天的这个晚上,邹心雨的命运之线夜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主屋,温氏的住所。   喜事便丧事,这种极致的情感转换,纵然是温氏这种经年的老妇一时之间也是难以承受的。   所以她病了……   然而,当温氏从幼子嘴里听到【休妻】二字时,即便身体虚弱如她也还是忍不住蹭地一下从床上惊坐而起。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温氏很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皱着眉头说道:“邹氏犯了七出中的哪一条,你要休她,还有……你刚刚没了孩子,就马上休妻,你要让外人怎么看你又怎么看咱们家?”   然而,今天的郎世焱却似乎是王八吃撑托铁了心般,砰地一声跪在地上,那双赤红的双眼里写着非休不可这四个大字。   温氏见状神情骤然就是一僵,半晌后,方才深吸一口气声音嘶哑地说道:“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于是接下来短短的几分钟里,温氏就听到了一段及其荒诞的故事。   什么故意饮下催产药,提早产子,而为的仅仅是要比隔壁先一步诞下孩儿?   什么害白云晗子大难产。   什么康哥儿那次中毒也是她逼着叶姨娘去做的。   这一件件的事情实在是太过恶毒,也太过匪夷所思,让温氏一时之间连言语都不能发出了。   “真的……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跪在地上的郎世焱闻言,惨笑两声:“儿也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然而……事实证明,她就是这一切的幕后真凶!”   “疯子!!真是个疯子!!!!”温氏恨的一下子就红了对眼睛:“我好好的孙儿儿就是被她给害死的!!毒妇,真真是个毒妇!!!!”   在邹心雨所有的罪名中,温氏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越哥早产的事情。   因为这事,它太荒谬也太不值得,但凡一个精神正常的都不可能会干的出来。   然而邹心雨却真的就这么干了。“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件事情,这么多年了都像山一样重重地压在儿的心底,不敢向任何人吐露半分……”郎世焱满是痛苦地说道:“当年,璇姐儿的死……也与邹氏有关。” 第93章 0093 与邹心雨的最后一次谈话   “你为什么不说出来!!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旋姐儿可是你的亲侄女,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你于心何忍啊!!!”温氏气的浑身发抖, 一双眼睛也变得赤红了起来。   孙女出事的时候她尚在千里之外的老家未归,等好不容易赶回来的时候,旋姐儿连丧事都办完了, 所以一直以来,她纵是伤心可也真的只是认为这是一场意外罢了, 然而此时此刻朗世焱却跪在这里告诉她, 这不是意外而是人为所至。   “我不知道该如何说。”郎世焱满脸羞愧之色, 他大滴大滴的落下眼泪来,整个人显的是那样的痛苦不堪。   “她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她没有真的想要去害孩子……她对这件事情感到无比的悔恨, 并且还试图上吊自尽……”人都已经死了, 难道还要再搭上一个?   这大概就是郎世焱当时的心理吧。   而自那之后,他因羞愧远走边疆,等到多年后再次归来的时候,却发现邹心雨和胜二嫂的关系已经大为缓和起来, 两人虽然称不上什么亲密无间, 但确实也不再争锋相对了。   “此事是我错了!!”郎世焱哭泣地说道:“我会亲自向二哥二嫂请罪的!”   谁想此话刚刚一落, 那边的温氏居然断呵一声:“不成。”   郎世焱一愣。   就见此时的母亲正皱着眉头死死的看着自己, 厉声说道:“你当时若直接讲明真相, 错的就只有邹心雨, 你二哥二嫂断然不会牵连到你身上, 但你现在再说……日后这兄弟做还是不做了?”   朗世焱想来也是知道这一点的, 所以此时他脸上的表情不由越发的悔恨与羞愧了。   温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直过了几分钟之后,方才脸色阴沉地说道:“不过你说的对, 邹心雨确实不能再留了,不过也不能马上就休妻。”   温氏先是说出了自己的种种顾虑,之后又说起了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   还是老规矩——送走!   郎世焱便声音空洞地问:“送到哪去?”   温氏想了想,脸上露出了一丝冷意:“自然是庙里。就说她失子之后伤心过度,欲代发修行一段时间,等待两三年之后事情平息,娘再给你物色个美貌贤良的平妻进门。”   朗世焱闻言却满脸的木然,妻子也好,平妻也罢,他一个都不会再要了。   “你是故意的吗?”就在郎世焱母子两个于屋中谈话的时候,另一场交谈也在邹心雨和百叶之间展开了。   邹心雨毕竟不是傻子,再经过几日的思考后,已是发现了某种不对劲儿的地方。   百叶站在那里,第一次将自己垂着的头颅抬了起来。   她看着邹心雨,这个她从小陪伴长大的女子此时看起来是如此的憔悴不堪,毫无疑问越哥儿突如其来的死亡真的是彻底击溃了她的心神。   邹心雨就那么死死地盯着百叶,直到对方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   邹心雨绝望之余更添心碎。   她用着一种居然连你也要背叛我的眼神,满是恨意地说道:“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一直以来,我都把你看做是自己做亲近的人,我相信你,保护你,可是换来的却是你的背叛,百叶你这个贱婢,你根本没有心!!!”   很显然,邹心雨已经气疯了。   于是她站起身来,用着恨不得吃了对方的眼神,尖锐的怒吼道:“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靠着谁才能过上如今这样锦衣玉食的生活。当年若不是我把你赐给了世焱,你到现在都还不过是个低贱的奴才罢了!”   百叶站在那里,沉默的听着,即便是邹心雨扑过来用力的撕扯着她,她也没有任何的躲闪。   “呜呜……为什么……为什么你们一个个的都要抛弃我……”邹心雨泪如雨下,失声长嚎。   “是你先抛弃我们的。”突然地,百叶说话了。   她看着这个自己陪伴了大半生的女人,眼中闪过了浓浓的悲哀之色:“姑娘……当年我求过你的……我跪在地上苦苦的求着你,说我不想去给四爷当妾的……可你还是逼着我去了……”   没有当过妾的女人,怎知当妾有多么的痛苦。   明明她当年是有机会嫁出去,做一个正头娘子的。   可是这一切全都被邹心雨给毁掉了。   “你现在口口声声的说着为我好,可是实际上你为的都是你自己啊!”说到这里的百叶突然伸出手,重重地推了她一下,邹心雨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满脸都是不可置信之色:“你看似温柔善良,但其实自私凉薄,你只顾着你自己的利益,完全不管他人的死活,我也好……越哥儿也好……这一生全都毁在了你的手里,你就是个恶魔。”   邹心雨捂着耳朵,仿佛再也不能忍耐一样,发出了尖锐的叫喊声。   最后再深深地看了这个女人一眼,百叶转过身,毫不留恋的离去了。   她不是忠仆,但对方也绝对不是一个好的主人。   半月之后——   “你说什么?”李纯意的眼神中闪过惊讶的光彩,这让她下意识的放下了手中拿着的银色剪刀。   嗯,她刚刚正在修剪盆景。   这是最近京城里刚刚流行起来的一种较有情趣的活动,很适合后宅妇人们用来打发时间。   “邹氏来了。”禾儿小声地说道:“就在门外。”   李纯意皱了皱眉头,半晌后,方才说道:“请她去花厅,我随后就到。”   果然一刻钟后,换了身衣裳出来的李纯意在丫鬟们的搀扶下来到了花厅,并且在看到邹心雨的一瞬间,心里头很是吃了一惊。   于是她想都没想的就开口问道:“你这是要去出家吗?”   但见此时的邹心雨,一身粗衣寡素之服,而且因为人瘦的的厉害,那些衣裳穿在她身上更显的空空荡荡。   “差不多吧。”邹心雨抬起头看着李纯意,干裂的嘴角之处,闪过一抹浓浓的自嘲之色:“我这后半生,已是注定要长伴青灯古佛了。”   很显然,她已经从温氏那里知道了自己注定的下场。   李纯意听她这样一说,心里头更显的无比惊奇,她有意想要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然而很显然,邹心雨今日特地过来可不是要给她看笑话,更不是为其答疑解惑的……   “有一些话,压在我心底已经很多很多年了,现在我就要走了,终此一生我们可能都不会再见面了,所以我想要一吐为快。”   李纯意微微眯了下眼睛,然后挥手道:“你们都下去。”   “是!”   很快的,整个花厅就只剩下她们两个了。   “你想要说什么?”李纯意好整以暇的问道。   邹心雨坐在黄花梨木的长背椅上,过了许久,方才用着怔然地表情回忆般地说道:“我从小就没有娘,爹又常年在外走镖,所以就将我放在一个远房亲戚家抚养,那家人并不大喜欢我……又嫌弃我是个女孩……总是背着我爹偷偷苛待于我。”   李纯意没有接话,只那么静静地听着。   果然,邹心雨继续说了下去。   “五岁那年,突然有人告诉我,我爹死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那个时候我很害怕、很恐惧……可意外的是,没过多久我就被人接到了京城,他们告诉我,我爹救了郎家的老爷,为了报答我爹,他将会负责抚养我长大……郎家很好,吃的好,住的好,用的好,什么什么都好……”邹心雨讲到这里的时候,轻轻地笑了一下:“只除了夫人她不大喜欢我……你能明白那种寄人篱下的感觉吗?你能明白我拼命的想要融入这个家,却始终被隔绝在外的感觉吗?”   邹心雨渐渐地开始有些激动了起来,她喃喃地说道:“……我是多么的喜欢这里啊……又是多么的喜欢轩哥哥啊……他那么出色,又好看又聪明,像是个大人一样从来都那么的沉稳淡定……我喜欢他,我想要嫁给他……我无数次的幻想着能成为他的妻子,夫妻恩爱,生儿育女,幸福一生,可是这一切全都因为的你的出现而毁灭掉了,你说……我怎么能够不恨你?”   嗤——   这个时候的李纯意却突然发出了一声不屑至极的冷笑。   她心想:还以为你罗里吧嗦的要说出什么惊天动地的话语呢,搞了半天竟然还是这种无聊的自我意1淫。   “你恨不恨的,我根本不在乎,不过看在你魔障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就发发善心的多说两句吧……”李纯意挑起眉眼看着邹心雨,声音淡淡地说道:“你从头到尾都搞错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即便没有我半路杀出来,郎世轩也绝对不会娶你!”   “为何不会?”邹心雨激动地说道:“若是没有你,成为她妻子的人定然会是我!!”   “你哪来那么大的自信心?”李纯意上上下下的看着她,就像是在看着一个无理取闹的疯子:“郎世轩是堂堂阁老的嫡子,自身也是才华出众,前途正好。像他这样的高门公子,就算娶妻也是娶那种名门闺秀,世家之女,而你呢……相貌?出身?才情?你有什么啊?世轩凭什么非要娶你当妻子?”   “轩哥哥心灵高洁,绝不是那种有门户之见的男人。”   “你说的对,他的确不是那种人。”李纯意笑的越发讽刺起来:“他若是真心喜欢一个女人,以上的这些便构不成任何的门槛,他会为自己所爱之人荡平一切,让她安安稳稳快快乐乐的嫁进郎家来……可这些他却都不愿意为你去做啊!” 第94章 0094 贤姐儿的笄礼   邹心雨呆立当场, 而李纯意接下来的话更像是一柄利剑深深地插进了她的心脏之中。   “你对他表过白吧?”女人用着肯定的声音淡淡地说道:“我刚进门的时候,你恰好就不在府中,说是去庄上养病, 其实是被故意送走的,对不对?”   邹心雨的牙齿开始打起了冷颤,脸上更是苍白的没有一丝丝血色。她虽然没有直接承认, 但此时的表情无一不是告诉别人,李纯意说对了!   “我猜当年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当你知道你最爱的男人将要奉旨娶别的女人时, 你激动了, 愤怒了, 伤心了,再也无法控制了, 所以你忘记了礼法不顾一切的冲到了郎世轩的面前, 把自己的心意完完整整的向他表白了一次,也许你还哭了,哭的很漂亮也很可怜,你希望自己的眼泪与情谊能够打动你的轩哥哥, 然而——”李纯意看着邹心雨一字一字地说道:“然而, 那个男人却毫不留情的拒绝了你。”   没有一丝丝的情谊。   很冷静, 很严厉的拒绝。   “我对你从来都没有那个意思, 不要自作多情。”多年前那冷酷的话语似乎再一次于耳边响了起来。   邹心雨彻底的说不出话来了, 她看起来摇摇欲坠, 似乎连魂魄都没有了, 只有一副空壳般的架子。李纯意瞧着她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双眼之中有着一抹淡淡的鄙夷,她觉得邹心雨应该就是她姐姐曾经说过的那种恋爱脑,还是非常偏执的那种类型。   就跟神经病似的。   无论别人明里暗里的拒绝过多少次, 她都能在日复一日的妄想之间补脑出许多感天动地的情节来。   “你喜欢的只是你幻想中的轩哥哥……”李纯意静静地说道:“我觉得,你的心早就生病了。”   邹心雨闻言怔愣半晌,然后她忽然抬起手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脸颊,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哭泣之声。   其实,她若不是如此偏激,日子未必会过的这样不幸。   毕竟彼时的小黑熊是真心喜欢她的,邹心雨若是能够控制住自己的妄念,愿意一心一意的跟郎世焱过日子,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般凄凉的境地。   这是李纯意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邹心雨,因为就在不久之后,邹心雨就死在了一场恶□□件之下,这倒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当然了,这是后话,暂且不提,只说现在,邹心雨失魂落魄的离开了,从此她算是彻底消失在了李纯意的视线之中。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不知不觉的今冬的第一场雪来临了。   初雪的那一天,李纯意难得起了个大早。   郎世轩也特地请了假没有去上差,若说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今日是府里为贤姐儿举办笄礼的好日子。   水银镜镜前,李纯意正在左一件右一件的试着衣裳、首饰和妆容。   朗世轩侧身躺在床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脑袋,看着老婆跟花湖蝶儿似的来回折腾,不由低声失笑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你要举办笄礼呢!”   谁想听了这话的李纯意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她立刻笑着转过身,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脸蛋娇羞地说道:“这位公子,那您猜猜,奴家今年是十四还是十五啊?”   厚脸皮!   郎世轩的脸上露出了无奈之色,心想:你就算瞅着再怎么年轻,也断然不像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啊!   “怎么答不上来吗?”不料想那个女人不但是个厚脸皮且还是个变脸狂魔,刚刚还笑嘻嘻的样子,现在就脸色一撂,露出生气的表情恶狠狠地寒声逼问道:“好啊!我就知道,你这是嫌我老了,不水嫩了!呜呜……没良心的死男人,我我我我不跟你好了!”   “祖宗,你可饶了我吧。”郎世轩一把将天青色的厚绸缎被蒙在了自己的脸上,还呜呼哀哉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的话。   李纯意哼了一声,没意思的撇了撇嘴巴。   如此花了几乎整整一个时辰的功夫,女人方才把自己打理完毕。   看着水银镜中倒映着的雍容华中透着一丝艳色的女人,李纯意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今日的主角是女儿,但她也要当最靓的妈妈。   就像是她曾经许诺给贤姐儿的那样,今日的这场笄礼举办的可谓是及其风光,不但参加者众多,且各个都是身份尊贵之人。顺带一说的是,为了庆贺姐姐的好日子,大宝也从书院赶了回来,这对于李纯意来说无意是双喜临门啦。   上午十时,典礼正式开始。   众目睽睽之下,贤姐儿一身玫瑰色羽纱织锦拖地长裙,面容羞涩,莲步轻移而来。   今天的她看起来已经完完全全是个大姑娘了,而且与活泼(没有正形)的母亲不同,贤姐儿的容颜举止完全符合当下关于“名门闺秀”这四个字的定义。   所以此时站在这里观礼的众位夫人们无不眼前一亮,有一种发现了了珍宝的感觉。   “听说自小是随着祖母长大的……”   “在兰馨堂读过几年的书,同在那里学习的还有几位侯、伯家的小姐们。”   说实话,单论美丽贤儿是不如其母的,但这不能说她不漂亮,正相反,十四岁的贤儿生的是秀颜纯美,清新动人,无论是谁见了都要夸一句,好漂亮的女孩子,最最重要的是她的气质、仪态、谈吐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般的愉快感觉。   漂亮、温和、知礼。比她那个不着调的娘看起来强多了!!!   此时此刻,在场的那些有儿孙且儿孙还没成亲的夫人们,开始在心里噼里啪啦地打起了小算盘。整个笄礼隆重而又颇为沉长,但所幸一切都很顺利没有出现任何的差错,再最后一次拜礼之后,郎世轩上前一步,笑声宣布:小女笄礼已成,感谢各位盛情参与。   众人闻言纷纷开口恭喜并大力称赞贤儿有多么的美丽聪慧,你们夫妻两个又是多么的有福气竟能生的出这样的好女儿来!!!   “你可真是受欢迎啊!”就在李纯意夫妻陷于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时,站在贤姐儿身侧的一位年轻女子先是感慨的叹了一口气,然后立马就活活泼泼都问了句:“对了,什么时候开饭啊?我肚子都快饿扁啦!”   贤姐看着这位大力揉着自己小肚子的女孩子,纯美的小脸上闪过一抹无奈之色。   “马上就会开始的,还请太子妃娘娘再忍忍吧。”她及其小声地说道。没错!这个穿着大红色宫装,看起来十分英姿飒爽的女孩子就是当今太子楚元庭的妻子了,她是草原人,汉文的名字叫做曲珺裳,是一个性情天真烂漫的大胃王。   毕生的梦想是希望吃遍天下间所有的美食。   也因为这个,她与李纯意十分合得来。   两人虽然有辈分之差,但是却经常约着到处吃吃喝喝,关系可以说是十分融洽啦。   “大嫂真是个吃货啊。”不远处听见这番对话的二皇子情不自禁地在秀秀地耳边疯狂吐槽道:“明明在过来的马车里,她已经吃了足足五个皮薄馅大的肉包子并喝光了两碗豆浆,可现在居然就说自己已经饿扁了,哼哼哼……看来大哥说的对,嫂嫂她真的是有两个胃啊!”   秀秀闻言微微抿了抿嘴巴,然后谨慎地问道:“太子殿下的小金库还好吗?”   吃货这种生物,可不是谁都能养的起的。   “似乎不大好。”楚元锦叹了一口气:“我上次碰见哥哥的时候,他看起来有些憔悴。”憔悴的原因不一定是没钱养媳妇,也可能是因为在另一方面劳累过度所至,毕竟这位太子妃一看就很精力旺盛的样子,说不定太子已经被她给榨干了呢。   思想已经再不复幼时纯洁的秀秀,面色冷静的如此想到。   笄礼结束之后,贤姐儿就从静安堂单独搬到了一处崭新的小院中,她将在这里一直居住到自己出嫁为止。   当然了,说到出嫁这件事情,就不得不说京中诸位夫人们对于贤姐儿是多么的“追捧”。   青春美丽,正当妙龄,顶级家世,她甚至还是位尊贵的县主。   这样的品种,扔到婚嫁市场上,那各家不都得抢疯了啊。   然而这些狂热的追求者却全都被郎世轩以女儿还小,三五年之内,不考虑这方面的事情为由全部都给回绝了。   “干嘛黑着一张脸。”李纯意见状毫不留情的开始嘲笑道:“你这样的表情,好像一个妒妇啊,哈哈哈哈……”   郎世轩看着笑的兀自开心的妻子,一张本就阴沉的脸色变的更加不好了。   他心想:我辛辛苦苦,疼着宠着,好不容易才长大的女儿,凭什么就要便宜某个臭小子啊,不行!!!坚决不行!!!   如果有一天,贤姐儿真嫁人了,说不定可以看到郎世轩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的样子,这样想着的李纯意胸口顿时阵阵起伏,糟糕!她又开始想笑啦。 第95章 0095 两条人命   “你说什么!!!”因为过于震惊, 李纯意手中端着的和田玉莲纹茶盏瞬间摔落了下去霎时热气腾腾的茶水半数撒到了她的裙摆上。业大嫂子还有周身伺候的丫鬟们立刻就发出了担忧的叫声,然而李纯意却顾不得这些,只直直的看着业大嫂子声音发颤般地一字一字问道:“你刚才说……说邹心雨……她……死了?”   “是!”提及这件事情, 业大嫂子的眼中也划过一抹黯然来。   “怎么回事啊?”   “唉……”业大嫂子露出了一个难以启齿的表情,李纯意见状便立即让屋子里所有的下人全部退了出去,业大嫂子便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你万万想不到, 邹心雨是怎么没的。”业大嫂子表情艰难地说道:“白云晗……是白云晗把她给杀了。”   啥?怎么还扯出个白云晗来了???   原来自从邹心雨被送到庙里清修后没多久,郎世焱就有意把白云晗接回来,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白云晗断然拒绝了。   “后来我们才知道……白姨娘的声音全毁了再也不能说话, 成了个哑巴。”业大嫂子轻声道:“是邹心雨叫人做的。”   李纯意:“…………”。好狠毒啊。   再之后, 业大嫂子又对她说了许多的“真相”譬如说当年康哥的事儿也是邹心雨故意陷害的白云晗。   “她自己趁人不注意,偷偷的从庄子里跑了出来, 然后也不知道怎地就摸到了邹心雨所在的地方, 她在那庙门口埋伏了整整七日,然后终于被她逮住了机会……”业大嫂子说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一阵阵地后怕:“听说白姨娘上去就是一刀,正正好好的插在了她的心脏上。”   李纯意听到这里不禁越发的震惊起来。   因为这一切真的实在是太戏剧化了,画本里都不敢这么写。   “杀完人后, 她倒也没跑。”业大嫂子抬起手用娟帕擦了擦自己的眼角, 低声道:“那庙的后山有条小溪, 白云晗投水自尽了。”   李纯意深深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两条人命, 两条活生生的人命竟就都这么没了。惨!实在是太惨了!!!   但是仔细想一想:白云晗被邹心雨连番暗害, 变成哑巴, 被心爱的男人赶出家门, 还有她那个都快出生却仍然胎死腹中的孩子。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呢, 都被迫害成这样了,知道了真相的小白花可不就得鱼死网破嘛……   “四弟呢?他还好吗?”李纯意皱着眉头问道。   “别提了,自从知道这件事情后……四弟, 四弟就有些疯疯癫癫的……娘现在把他关在屋子里头也不让他出来……”业大嫂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而且她还提及了那位叶姨娘,据说她现在也生了病似乎还挺严重的样子。   大概也是惊吓所至吧!毕竟从某些方面来说她也是帮凶之一呢,李纯意如此想到。   “就是可怜了康哥儿……父亲、母亲、都成了这样……”   李纯意闻言皱着眉头沉吟片刻,再之后便说道:“那不如就让康哥到我们这边住一段时间吧那孩子素来与长泽要好,就让他们两个住在一起,有人陪伴相信他的心情也能好一些。”   业大嫂子闻言果然也觉得是个好办法。   骤闻噩耗,李纯意的心中真叫一个百感交集,实话实说她的确是非常不喜欢甚至是厌恶邹心雨的,觉得她落到被送去庙里的下场也的确是自作自受怨不了旁人,但如今,她死的这样凄惨李纯意的心中还是升起了一种非常难受的感觉。   这让她整个人都显得十分闷闷不乐。   所以当朗世轩今日归家的时候,一下子就发觉了妻子情绪上的不对劲之处。   “怎么了?”他走过去,低沉的声音中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关切:“是谁惹我娘子不高兴了?”   李纯意叹了一口气,拉着郎世轩的手掌,轻声的把邹心雨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大概是怕影响不好吧,西府那边瞒的厉害,也没有发丧……听说直接就给埋在了那座庙宇的附近……”郎世轩皱了皱自己的眉头,眼中多少划过了一丝惊讶的神情。显然也是没想到事情居然能有这样的神展开。   “这件事情,你是不是应该跟爹说一声。”李纯意仰头问道。   从某些方面来说,邹心雨算是郎英实质上的养女了,如今她人没了,总要去通知一声的。   “好。”男人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了下来。   “那你现在就去吧。”李纯意乘胜追击地往外推了推他:“早去早回,我等着你吃晚饭。”   被妻子强行的下达了任务,郎世轩只能无奈的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他到的时候,书房里面并不止郎英一个人,秀秀也在的。   爷孙两个不知道在那里说着什么,反正逗的郎英是哈哈大笑,简直美的不得了。   “父亲。”郎世轩走上前去,行了一礼。   “爹。”望过来的秀秀,也赶紧对着他叫了一声,小孩笑嘻嘻的样子,神色间很是欢喜。   “你娘喊你回去吃饭。”郎世轩淡淡地说道。   秀秀闻言撇了撇嘴巴,心想:什么喊我回去吃饭,我看你就是想要支开我罢了。   “知道了,那祖父,孙儿就先退下了。”   “好!”郎英满是开怀地说道。   “不许偷听。”路过父亲身边时,秀秀被低声的警告了一次。   小孩儿噘了噘嘴吧,一副被拆穿了的表情。   而等到书房里就剩下他们父子二人时,郎世轩便言简意赅地把邹心雨被杀的事情给说了出来。   郎英从头到尾的听着,然后沉默了许久。   “是为父害了她。”不知多久之后,郎英发出了一声沉重的叹息,他说道:“当年你姐姐走失家里一直都是愁云惨雾的,为父便想着接一个女孩回家养着,也算安慰一下你的母亲。”   但很显然周氏并不吃这一套,正相反,郎英的这个举动可以说是更加的刺激到了她,让周氏不由自主的产生一种:你居然想要找别的孩子代替我的孩子的偏激想法。   为了这件事情夫妻两个可以说是大吵一架,而最后的结果就是:邹心雨虽然被留了下来,但是却没什么人来真的管她。女孩子都是需要被教养的,可是周氏根本不理她,郎英是个男人又公务繁忙他能提供的也不过就是物质上的东西罢了。   把一个出身贫苦的小姑娘骤然带到这样的锦绣富贵之中,但却像是随便养了只小猫般,并没有真的给予其关心和正确的教导,这才导致了她性格上的扭曲和怪异。   父亲的种种感慨,朗世轩可没有办法做到什么感同身受,他只是负责告知一声就算是结束了妻子交给他的任务。   邹心雨的死亡就如同沉浸在水里的石头般,很快地就连余波都没有了。   西府那边也表现的非常平静,对外只是以“病故”二字搪塞了过去,想必再过上两三年的时间邹心雨这个名字便再没人记得了。   *****   六月的时候,京城的天气开始变得炎热了起来而且今年也不知怎地,气温似乎比往年都要高出许多,人在外面晃悠一圈感觉脸蛋都要晒掉一层皮啦。   “该不会是要干旱吧?”李纯意忧心忡忡地问着丈夫。   朗世轩则表现的非常淡定:“钦天监说,今年炎星大盛,注定要比往年热上许多。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这几年全国上下的水利工程一直都在铺建,如今也该是到见成效的时候了。”李纯意听了这话,心里头一下子就放松了不少,她骨子里本来也不是那种忧国忧民的人,所以很快地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其他的地方。   譬如说——   去行宫避暑。   没错!经过整整四年的时间,皇帝姐夫心心念念的避暑山庄终于在不久前修缮完成了。   李纯意当然要跟过去蹭一波福利啦!!   “启程的日子都已经定下来了,就在这个月的十五号,咱们全家都去……”   郎英和郎世轩是作为臣属随行,李纯意和孩子们则是作为亲属随行,按理来说,婆母周氏也是可以去的,就当是旅旅游呗,但是很显然人家对此并不感兴趣。   所以这次全家出行,唯独就少了她一个呢。   对于去避暑山庄的这件事情,李纯意表现的非常向往,简直可以用“迫不及待”这四个字来形容。   证据就是,即便两个人都躺在了床上,她还是叽叽喳喳地说着什么:听说那里特别特别的大,有宫殿,有平原,有山峦,还有人造的湖泊。可以跑马打猎也可以泛舟湖上等等,总而言之,一定是个风景如画,清幽自在,最重要的是天气还很凉爽的好地方!!!!   “这么高兴?”郎世轩笑着问道。   “嗯!”李纯意有些不大好意思的回答道:“京城虽然也很好,但偶尔的去一些没有去过的地方,真的是超期待的。”   “等以后……”郎世轩把人半拥在了自己的怀抱里:“我有时间了,一定带着你游遍大业的千山万水。”   等你有时间的时候,恐怕都是个老头子啦。   当我不知道你吗?   超级工作狂。   “好,我等着那一天呢。”女人甜甜蜜蜜地咬了下丈夫的下巴,声音软软地如此说道。 第96章 0096 定襄公主的怨恨   皇宫——   “陛下。”有太监步了进来, 对正刚刚结束午膳的皇帝禀告道:“定襄公主门外求见。”   皇帝闻言心里有些惊讶,嘀咕着:她怎么来了。   “宣她进来。”   片刻之后,定襄公主果然走了进来, 但见今日的她依然是一身隆重而华美的礼服,但正所谓红养人,贵养气。失去了以前尊贵地位和无上权势的定襄, 即便依然是公主的身份,但看着却再没有当初那种张扬肆意, 挥斥方遒之感。   “叩见陛下。”定襄公主行了一礼。   皇帝见状胖胖的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和气的笑容, 他温声说道:“公主今日怎地有空进宫, 快快请起。”   定襄站起身来,然后她颇为勉强的对着皇帝笑了笑。   皇帝看后,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说了句:公主要节哀,莫要伤心过度坏了身子。   十分不幸的,定襄公主唯一的女儿,在两个月突然因急症去世了。   “多谢陛下体恤。”定襄公主垂着眸子, 轻声说道:“今日进宫, 是有件奇珍, 想要献予陛下。”   这好端端的怎么想起给我送礼了???   皇帝心中奇怪, 但却也愿意看看定襄口中所谓的奇珍是什么。   事实上, 那件宝物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这东西难道就是……”   “不错。此乃千年难得一见的随珠”。   随珠也称夜明珠。   是一种古书中有记载但现实中却及其少见的一种奇珍, 即便是大业立朝百年也不过得过一二粒之数, 然而那些也肯定不能与眼前这颗相比, 无论体积还是色泽都是如此。   “好大。”皇帝胖胖的脸上全都是惊喜之色。   大且圆。   一看就非常非常的值钱。   “公主真的要将此物献于朕吗?”收回自己堪称“贪婪”的视线,皇帝看着定襄笑问道:“这样贵重的礼物,朕还真是有点不敢收啊!”   “整个天下都是陛下您的, 区区一颗夜明珠又算的了什么。”   再有数月就是皇后生辰,朕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礼物呢,如今却是送上门来了。   这样一想的皇帝陛下心里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   于是他大大方方的笑纳了这份厚礼,然后非常知情识趣的询问定襄想要什么恩典。   果然,定襄提出了想要随驾避暑行宫的请求。   这一次,新的行宫落成本来就要去很多人,前朝的,后宫的,文武大臣,皇亲国戚,就这么说吧,凡是皇帝看重的与之亲近的都上了此次的随行名单。   所以再多一个定襄也算不了什么。   果不其然,皇帝一口就答应了下来。   定襄公主点点头,看起来颇为满意的离开了。   盼啊盼,盼啊盼的……终于,在六月下旬,此次大业避暑游团建活动正式开始了啦……   那一天,李纯意和孩子们都起了个大早,此次郎府一共出动了八辆马车,所以你完全能够想象的到,一家八.九辆马车,这么多家算下来,到底会有多少辆马车。就这么说吧,李纯意明明是清晨的时候上的马车,可直等到了中午,她也没晃悠出京城的大门去。   “这也太慢啦。”李纯意叹了一口气,然后对着丈夫抱怨道:“照这样下去,猴年马月的才能到行宫啊!”   “你急什么。”郎世轩看着妻子一副心浮气躁的样子,不禁莞尔道:“总会到的。”   李纯意闻言又是一顿唉声叹气,最后她在马车上呆的实在无聊留下一句我找我姐说话去后,就果断的把男人扔下跑路了。   朗世轩:“………”   虽然一路上,慢吞吞的活像是蜗牛在爬,但所幸在整整九日之后,他们还是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宜和园】。宜和园也就是这座避暑行宫的名称啦……是皇帝姐夫亲自取的名字,蛮好听的样子。   作为皇后娘娘唯一的妹妹,本朝第二有名气的女人,李纯意一家直接被安排住进了【宜和园】里最大也是最豪华的一处殿宇中,但见这里被水榭莲花围绕,人站在高高的阁楼上纵目而眺能够清楚的看到周围那些绝美的风景。   而且最最关键的是:这里真的好凉爽啊!!!   李纯意陶醉般的深深吸了一口气,顿时就觉得连日乘车的疲惫之感已经一扫而空了。   “娘,这里好漂亮啊!你看这周围的建筑,似乎仿照的是江南水乡的样式。”   李纯意闻言嗯了一声,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毕竟是修建了四五年的园子呢,而且别人不知道,但李纯意却知道为了修这座园子,她姐姐用岭南商会的银子偷偷的进行了补贴,这上上下下的都快要有百万两之巨了……真是的!!明明表面上并不大情愿的,但内地里却是如此的“积极。”   “真的是好宠啊!”李纯意想到此处,情不自禁的发出了一声满是羡慕的叹息声。   呜呜,我已经不是姐姐最心爱的崽儿了,那个死胖子才是!!   “什么?”贤儿不明所以的眨了眨眼睛。   娘是说,你大姨真的是好宠你姨夫啊,百万两的银子花的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简直壕无人性。   当然了,腹诽归腹诽,但是园子还是要逛哒。   在好好休息了一晚后,第二天,他们一家人就开始到处溜达起来,这活动有点像是探宝游戏,过程中充满了惊喜。后来,太子妃也加入了他们。倒是元庭因为要留守京城,所以此次没能过来,然而曲君裳却来了,美名其曰是替太子尽孝,但其实她就是想要出来玩的。   这一日,她们集体决定去游湖。   不想却在湖边上遇见了同样在这里散步的定襄公主。   而相比于被许多人簇拥在中间的李纯意,一个人的定襄公主显得孤零零的,怎么看都有一种落魄的味道。   李纯意丝毫没有过去打招呼的意思,她目不斜视就像是完全没有看见这个人一样,自然而然地将其忽略了过去。定襄公主微微眯起眼睛,看着被众星拱月,潇洒离去的女人,忽地轻轻冷笑了一下,她声音扭曲地说道:“一个低贱的杀猪女,如今都可以骑在本宫头上了……”   搀扶着她的侍女,小心翼翼的低下了头颅。   神经质似的笑容只维持了短短的瞬间,定襄脸上的表情迅速的平静了下来,她眼神木然的看着不远处那波光粼粼的湖面,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她的心里究竟在琢磨着什么事情。   “干嘛叫她跟过来,看着就破坏心情。”晚间,李纯意来到皇后的宫殿,嘟着嘴巴就是一顿的抱怨输出。   她可是超级超级超级超级讨厌那个女人的。   “问你姐夫去。”皇后依在朱栏旁,随手撒了把鱼饵下去,霎时亭台的水面下就有许多锦鲤嗖嗖嗖地游了过来。李纯意当然不会真的跑去质问皇帝姐夫了,所以她只是在那里哼唧哼唧的看上去很不高兴的样子。   “好了,多大的人了,不要总是耍小脾气。”皇后淡淡地说道:“定襄生了重病,活不了许久了。”   李纯意听了这话,脸上果然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她应该是打算做些什么,本宫稍微有点好奇。所以……你不要插手……”   姐姐她一定又是在谋划着什么,李纯意看着皇后脸上那淡然“微笑”的表情,整个人情不自禁的抖了抖,越发觉这个女人尊是越来越可怕了。   ┭┮﹏┭┮ 姐夫真的好可怜,看来这辈子是翻身无望啦!   宜和园风景秀丽,在里面住着当真是无比的舒适,悠闲快乐的日子就这样一日日的过去,似乎转眼之间两个月的时间就这样翻篇了。   这一日,恰好是皇后寿辰。   众所周知,皇后娘娘她是从来都不过什么寿辰的,每年的这个时候基本上也就是与家人们一起吃顿便饭罢了。为此,她还广受赞誉,被臣子们认为有“节俭”“贤德”之风。其实真实原因根本不是如此,皇后她只是单纯的嫌麻烦罢了!   不过她嫌麻烦,爱她的人却不会嫌麻烦。   于是生辰的那天晚上,亲人们都聚集在了一起,皇帝,皇后,二皇子、太子妃一家。朗世轩、李纯意、贤儿、长泽、秀秀一家,这个时候也没什么尊卑上下,大家都围着一张桌子而坐。   既是生辰,除了吃饭喝酒,自然也少不得奉上各自的生辰礼物。   李纯意送的是一篮子自己亲手做的寿桃,皇后见了便不咸不淡地说道:“本宫听闻,每年郎大人过生,你都会亲手做出一桌寿宴,怎地到了本宫这里就只这几只寒酸的破桃子?看来你往日里说的那些最喜欢姐姐,最爱姐姐之类的话,全然都是假的。”   李纯意:“………”   “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不待李纯意回答这个艰难的二选一问题,那边的郎世轩便轻笑着开口道:“况且,这个世界上最爱娘娘的人,肯定是陛下啊。”   那边的皇帝陛下迅速的一点其头,并悄悄且用力的挺起了自己厚实的胸膛。   皇后见状颇为“嫌弃”的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李纯意深吸一口气,为了转换这个要命的话题,她立刻大声地说道:“陛下,陛下……你的生辰礼物是什么啊,快点拿出来让我们开开眼界啊!”   皇帝姐夫闻言哈哈一笑,一副你们瞧好吧的得意表情。 第97章 0097 辐射   皇帝姐夫的确应该得意一下, 因为当那个东西被拿出来的时候,李纯意的确有一种:哇塞,这次我们都输的震惊感觉。这是一个类似于“大力神杯”的造型, 上面是一颗巨大的绿色圆球,下面的是由加黄金与秘银浇筑且雕刻而成的底座,非常非常的华美。   最关键的是, 当它从盒子里被拿出来的时候,天上的月亮都被其夺走了光辉。   没错!它在发着光。   “这难道是夜明珠?”说这话的人是郎世轩, 只见此时的男人也是相当惊奇的。   奇珍只所以是奇珍就是因为常人难以一见。   即便是朗世轩也不过是在一些孤本古书中看过关于它的一些描述罢了。   “不错, 就是那个昼视之如星, 夜望之如月的夜明珠。”皇帝姐夫此时此刻得意的就差没有翘起自己的尾巴了,他先是抬起下巴视线傲然地巡视一圈, 随后巴巴地看向皇后, 胖胖地脸上全都是讨好的笑容:“都说明珠配美人,而在朕看来,只有如此程度的明珠才能配的上朕心里最美的人。”   噫…………   李纯意听到这里,浑身上下简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于是她忍不住对着身边的丈夫说道:“这下你知道我聪明绝顶的姐姐为什么会落到他的手里了吧?”   如果说李纯意能躺赢人生靠的是天下无双的美貌和与姐姐斩不断的血缘关系。   那么皇帝能够躺赢人生靠的就是厚如城墙般的脸皮以及随时随地脱口而出的土味情话。   是的!   虽然那些情话土的掉渣。   但正所谓土到极处就是潮, 反正她姐姐是吃这一套的, 不信?你就看看她现在的表情就是了, 保证……   李纯意笑眯眯的转头望去, 然而却十分意外的发现此时皇后的脸上非但没有一丝丝的笑容, 反而——   “老婆, 你怎么了?”皇帝看着脸色陡然间变得阴沉无比的妻子, 心里一下子就慌了起来。   “你,你是不喜欢这份礼物吗?觉得我乱花钱了?其实没有的,我就出了个底座的钱, 上面的夜明珠是定襄主动献出来的。”   定襄两个字一出,皇后的双眸中更是迸发出刀一般锐利的锋芒。   “孩子们都先下去。”砰地一声,亲手将那东西重新塞回锦盒中,皇后的声音冷的如同的三九的寒冬。   太子妃曲珺裳第一个站了起来,可怜的孩子她手里甚至还拎着只螃蟹腿呢,但现在显然不是吃饭的时候,于是她对着身边的贤儿、元锦等人说道:“走吧,走吧,咱们去放河灯。”   元泽和秀秀彼此对视一眼,他们都是聪明的孩子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捣乱。   于是仅仅一二分钟,孩子们就全都退了下去。   李纯意却没有走,朗世轩自然也没有。   “娘娘。”郎世轩微微皱着眉头,指着那夜明珠问道:“可是这东西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他心细如发自然察觉到了皇后是在哪一刻心神发生巨变的。   果然,皇后微微一点头。   脸色铁青地说道:“此物有巨毒,人若长时间接触,身体便会生重病。”说完这句话后,皇后立刻看向了丈夫,眼神中划过一抹紧张她问道:“这东西在你身边多长时间了?”   “没,没有。”皇帝姐夫显然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他有些慌乱的摇摇头:“定襄把这东西送给朕后,朕就让匠人拿去镶嵌了,不久前才刚刚完的工。”   说到这里,皇帝似是想起什么一样,大大的倒抽一口冷气:“朕想起来了,制作的时间本不应这样久的,是因为途中那位原本负责此事的匠人突然去世,换了他的徒弟所以才……”   皇帝姐夫说到这里时已是满头的冷汗。   如今想想那位匠人师傅为什么会突然去世,已是不言而喻了。   “定襄生了重病,活不了多久的。”李纯意的耳边回响起了姐姐曾经对她说过的话。   这让她双目睁大,并伸出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心想:难不成,定襄就是因为接触了这个东西,所以才会突然患病?   “它有毒?”皇帝咬牙切齿地问道。   皇后微微眯了下眼睛:“不是毒,它可比毒要厉害多了。”   那是辐射。   夜明珠里饱含了稀土元素所以天然的就自带辐射,但大部分的都属于微量性质对人体也没什么伤害,可若是一些含磷成分极高的,辐射自然就变得强大起来。特别是在知道这东西是定襄献上的后皇后几乎瞬间就做出了判断。   “将其锁在箱中,掩埋地下千里。”皇后冷酷地命令道。   于是很快地,那要命的东西就被人匆匆带了下去。   桌面上一片寂静,无人说话,直到——   砰!!!!   皇帝姐夫就像是一头愤怒的狮子,他狠狠地用紧握的双拳砸着桌面,胖胖的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狰狞,自己一心一意想要讨得妻子欢心的礼物,却居然是此等要人性命的毒物,皇帝简直都不敢想象,若是妻子没有认出来这东西,那迎接他们夫妻二人的又该是什么样的命运。   “她竟敢弑君。”皇帝姐夫愤怒地咆哮道:“朕要将她千刀万剐。”   李纯意看了看愤怒到脸孔变形的姐夫,又看了看满眼冷笑的姐姐,她知道——定襄完蛋了!!!!!!!!!!!   果不其然,连第二天的太阳都没有看到定襄就从【宜和园】中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朗世轩全程参与到了此案的审理。   于是仅仅三日之后,李纯意就从丈夫那里知道了整件事情的全部始末。   原来那颗夜明珠也是定襄公主无意中得来的,因为是举世难寻的奇珍,定襄公主就将其赏赐给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小姑娘也是见猎心喜,于是就把这颗美珠悬挂在了自己的床头,这样就可以日日夜夜的欣赏了,然而谁想不过区区两月,小姑娘的身体就开始变得败坏起来。   定襄公主传遍了太医也都没有办法,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女儿步入死亡。   “而在女儿死后不久,定襄发现女儿身边伺候的丫鬟也得了同样的病状……再之后她发现自己也一样……”   定襄不是傻子,细细想过之后,便发现了问题的结症在哪里。   她未必懂得什么辐射不辐射的,但她却知道这是一颗带着诅咒的珠子,而她希望这个诅咒能沾染到皇帝和皇后的身上。   “好恶毒的女人!!!”李纯意脸色发青,恨得连连跺脚。   “这是知道自己要死了,所以打着能拉一个就拉一个垫背的念头呢!   看着妻子几乎快要变身成愤怒的小鸟,朗世轩微微垂下眼睛,有一些事情他并没有完全说出来。   事实上,定襄从来都没有放弃过对于皇帝和皇后的仇恨,特别是后者,她始终坚信是皇后害死了她的母亲。   多年前,慈宁宫的那场大火就是皇后放的。   为此,这么多年来她在暗中四处活动,勾连宗亲,收买大臣,为了发展自己的势力为了有朝一日能为母报仇,她能做的都做了。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皇后成为这个国家真正的掌权者,定襄越来越开始感到了绝望,她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努力的折腾都没用。   旧日的宗亲也好,大臣也罢,他们一个个的全都成了皇后的【狗】。   “皇上和皇后决定怎么处置她?”李纯意问道。   “以谋反罪,腰斩与市。”郎世轩定声说道:“是陛下亲自下的的旨意。”   皇帝姐夫一向和气心软,如今却下了这样血腥的命令,可见心中已然是恨极了。   “那,驸马家呢?”   “按同党论。崔氏一族,驸马赐死,其余人等皆流北寒之地。”   李纯意听到这里稍微沉默了一下,半晌后她咕哝一声,嘟囔道:“她应该是故意的。”   自定襄失势后便屡屡传出与驸马不合的消息,其中甚至还有她仗剑杀其爱妾的传闻,足可见这对夫妻已经到了何等水深火热的地步。   果不其然,定襄公主的案子一出,朝臣们纷纷都跟着震惊起来,不过像是谋杀君上这种事情,别说是腰斩了,就算是凌迟都算轻的,满朝上下基本上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为定襄求情的,反倒是崔家……倒是有不少人表示,崔家很无辜他们什么都不知道,求陛下开恩,皇后开恩,能从轻处罚。   朝堂上为了这件事情闹的是沸沸扬扬,而李纯意这边也有人求上门来。   那人不是别的,正是崔家的姑娘,如今的韩王妃崔伊人。   她挟重礼而来,为的就是求李纯意能在皇后面前美言几句,放崔家一条生路。   看着哭的梨花带雨几乎哭死过去的崔伊人。   李纯意却是“郎心似铁”完全不为所动。   崔家,原本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高门大户,豪门世家。是因为崔家尚了公主,所以这么多年来才能在京城中过的如此风光。然而,妻子一朝失事,驸马也好崔家也罢竟完全改变了嘴脸。   人权势滔天的时候,你怎么不纳妾呢?   人富贵无极的时候,你怎么就能忍耐呢。   李纯意是厌恶定襄,但对崔家这种反复无常的小人行径也绝对称不上喜欢的。   所以理所当然的,她拒绝了。 第98章 0098 被捅了一刀的李纯意   一场大雨之后, 宜和园内变得越发清凉起来。   李纯意刚刚用完早膳,秀秀和元景就过来了。   “怎么来的这么早?”李纯意的目光扫向自己的小儿子,脸上不由自主的就扬起了一抹淡淡的骄傲之色。   她特别不要脸的想着:这样漂亮的孩子天下间大概也只有我能够生得出来吧!   哇哈哈哈哈哈哈…………   “爹去上朝了?”巡视一圈没看到人。   “嗯!”李纯意点点头。   与她们这种单纯出来旅游的人不同, 郎世轩是还要兼顾“上班”任务的,所以常常都不见人影。元锦这个时候却蹦蹦跳跳的走了过来,只见他随手抓起桌面上的一块白玉糖糕, 一边啊呜一声塞进嘴巴里,一边说道:“姨母姨母, 咱们去看黑白兽啊!”   李纯意一怔:“什么……兽?”   “听说是一种花色黑白相间的貘兽, 长于巴蜀之地, 是当地总督刚刚进献上来的,此刻就在御兽园中, 一大一小, 母子两只哦!”   宜和园中是有很多动物的,既有可爱家常类型的小猫小狗小兔子,也有孔雀天鹅狮子虎豹犀牛河马。前段时间,涅罗那边还运过来一头通体雪白的大象, 也同样被安排在了这里。   孩子嘛, 肯定都对动物之类的感兴趣。   但是像【御兽园】那种地方, 没有大人跟着, 他们是不被允许过去的。   李纯意见, 他们这样兴致勃勃的样子肯定是不会拒绝的啊!   于是, 她乐呵呵地说道:“好呀!”   如此这般, 上午十时, 李纯意带着秀秀和元锦以及一堆的下人们就往御兽园的方向去了。   不愧是花费了百万两银子的园子,一路上不仅可以欣赏到美丽的风景,离着御兽园越近, 越能看到不同种类的动物。譬如说在草地上随便溜达的孔雀。   能被进贡给皇家的孔雀,那肯定是最美丽,最珍贵的品种。   眼前这两只绿孔雀就是如此。   说来也是奇怪,当元锦从它们前面走过的时候,两只孔雀连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可当李纯意和秀秀路过的时候,那两只绿孔雀却倏然钉住了脚步,两只黑豆子似的眼睛也死死地盯着她们母子两个,无声的气氛开始紧绷起来,最后刷——地一声,它们竟然同时开屏了!!!   伸着脖子,翘着屁股,充满了王者般的高傲睥睨。   李纯意:“………”   秀秀:“………”   柔荑般的手指轻轻的挽起耳边的碎发,女人状似好奇般笑盈盈地问道:“我怎么感觉,它们是在挑衅?”   “嗯!的确如此。”秀秀面无表情的说道。   最后母子两个相互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冷笑道:“不自量力。”   区区两只孔雀也敢与我们比美。   元锦:“………”   周围的下人们:“……”。   郎夫人和郎少爷真的是好自信!!!   不过身为堂堂人类却与两只鸟儿一般见识,这样真的好吗?二皇子楚元锦面色颤颤的如此想到。   用眼神与那两只孔雀互飙了许久,直到对方颤颤的收起羽毛,低下高贵的脑袋做出一副认输状,母子两个方才冷笑一声,迈着气焰蒸腾的步伐大步离去了。   又走了半晌的时间,李纯意她们终于抵达了“御兽园”。与那些可以散养的孔雀、天鹅之类的动物不同这里与其说是御兽园不如说是猛兽园。   老虎、狮子、鳄鱼、大象……   都是那种非常具有攻击性的动物。   这里是需要专门的人才来看管和侍弄的。   “奴才御兽园管事赵兴明,见过二皇子殿下,见过郎夫人,见过小少爷。”来人是个太监打扮的中年男子,长得颇为瘦弱,但脸上却堆满了笑容,这也是理所应当之事,毕竟身份地位摆在这里呢,哪个宫人敢不重视啊!   “本皇子听说,御兽园里来了一对白黑熊?”   “是。”赵兴明一点头笑呵呵地说道:“半个月前刚刚送过来的,这东西也叫食铁兽,成兽性子有些粗暴,但不伤人,幼兽倒是圆滚滚的看着颇为可爱。”   说完这些话后,赵兴明还表示:皇后娘娘似乎对这食铁兽颇为欢喜,甚至还专门给这两兽移植了一大片的竹林。   李纯意听到这里终于开始感到惊讶了。   心想:不对啊,我姐打小就什么动物都不喜欢,怎地对这食铁兽就如此这般的另眼相看呢。   好奇心一起,李纯意立刻就兴致勃勃地说道:“那就快带路吧,我倒要看看它们长得是什么样子。”   赵兴明自然不会拒绝,于是便打头带着他们往东边行去,大约走了三五分钟的时间吧,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座巨大的铁笼子,而笼子里面则是一大一小,黑白相间的两只胖熊。   大的那个浑身脏兮兮的的躺在地上,正在龇牙咧嘴的咬着……嗯,一只铁锅?   小的那个则是在笼子里面来回溜达着,看起来颇为灵动的样子。   李纯意看着这样的画面,美丽的脸上瞬间就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她喃喃地说道:“这吃的还挺杂。”   “不是,您误会了。”赵兴明可能听见这了这句嘟囔,于是忍不住解释了了起来:“它吃铁是为了磨牙,不是真的吃。其主食还是竹子、水果、以及一些肉类的。”   原来如此。   李纯意恍然大悟觉得自己的知识面又增加了呢!   “能把它放出来吗?”元锦摩拳擦掌,一颗撸熊之心已经开始燃烧起来了,他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它不攻击人的。”   “是。”赵兴明乐呵呵的就应了下来,皇子殿下的这点小心愿,做奴才的哪能不满足呢?   于是很快地,他就招呼了一声,立时便又有两个小太监从不远处匆匆跑了过来。   其中一个低着头,怀里还抱着大把的竹叶。   赵兴明亲自去开了笼子,他是驯兽的老手,纵然那母熊表现出了警惕的神色,然而他依旧顺顺利利的把那只小熊拎了出来。   是的!一手捏着后颈皮的那种拎。   二皇子楚元锦见状立刻就欢呼一声,几乎迫不及待的扑了上来。   小黑白熊确实特别的可爱。   胖乎乎,元滚滚,两只小黑耳朵,以及同样小的眼睛,和明显的大黑眼圈,最关键的是它似乎天生自带一种呆萌的气质。   憨憨的,看起来虽然不大聪明但却别有一种招人疼爱之感。   元锦这个隐藏的绒毛控,立刻喜不自胜的与小黑白熊滚在了一起。   秀秀在旁边看着,眼中闪过一抹羡慕的光彩。   李纯意几乎立刻就察觉出来了,于是她忍不住嬉笑道:“要是喜欢的话,你也可以过去跟它玩啊!”   秀秀闻言微微抿了抿嘴巴,似乎嘟囔了一句:“我才没那么幼稚。”   小傲娇!   强行拉住儿子的小手,李纯意对着已经与圆滚滚玩耍起来的元锦大声喊道:“我们来了!”   于是,撸熊的人由一个变成了三个。   真的是好快乐。   “各位贵人,这是此兽最爱吃的水箭竹……”那个一直抱着大把竹叶杆的小太监机灵的走了过来……   投喂什么的简直最棒了!!!!   果然,元景欢呼一声,第一个跑过来抽了把竹叶过去,秀秀看了他一眼也跟着照做了。   李纯意笑盈盈的看着两个孩子。   “夫人,您要不要也喂一下?”那小太监讨好的说道。   赵兴明皱了皱眉头,有些意外地看了其一眼。   “也好。”李纯意点点头,让他进到身前,然后颇有兴趣的准备挑选一些出来,而就在这个时候,抱着竹叶的小太监却突然松开了自己的双手,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空气中划过了一抹冰冷的银芒,再然后,有什么东西深深地插进了李纯意的身体中。   我被捅了!   是刀子。   这个人要杀我!   当以上三个念头涌进脑海的时候,李纯意出乎意料的做出了一个动作,她拼尽全力死死的按住了刺客的双手,没有让他在第一时间把刀子拔出去。   因为李纯意害怕,如果她松开手,对方会去伤害两个孩子。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然让所有人都露出了如同晴天霹雳般的表情,再然后是怒吼声,惊叫声,哭泣声,反正是很多很多的声音交杂在了一起。   刺客被第一时间按在了地上,染着鲜血的李纯意也缓缓倒了下去。   她的意识飞快地变得模糊起来,只隐约间看到了两个满脸泪水,狂奔而来的孩子。   秀秀和元锦一定被吓坏了。   李纯意开始感到了痛疼和恐惧,她心想:我是不是要死了?   关于死亡,她其实一直都没什么概念…………   因为那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况且即便那一天真的来临了,也应该是她穿着漂亮的衣裳,躺在舒服的摇椅中,在家人充满不舍的视线中,安详的踏入另一个世界而不是像现在这种,被人一刀捅在肚子里。   姐姐……   相公……   快来救救我啊!!   李纯意默默的念着两个人的名字,然后便陷进了漫长的黑暗之中。 第99章 0099 运气/气运   咔嚓……   龙案上青花瓷盏的茶蛊突然裂出一道缝隙。   正在听着臣子们汇报工作的皇后娘娘突然抬起手捂住了自己胸口的位置。   底下的六部大臣们见状立刻停止了汇报, 并纷纷送上了自己关切的问候。   “娘娘可是身体不舒服?”   “娘娘您没事吧?”   “娘娘千万要保重身子,国家可就指望您呢。”   皇后的脸色确实难看的狠,她皱着眉头, 感受着那一波又一波心悸的感觉。   记忆里,上一次出现这种感觉还是前世她大限将至之时……   难不成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纯儿……   到底是姐妹连心,冥冥之中皇后竟然感觉到了什么。   而就在这个时候, 一阵急促而又慌乱的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而来。   皇后豁然抬头望去。   果然就见一奴才急奔而来,噗通声双膝跪地后, 大喊道:“启禀皇后娘娘, 大事不好了, 郎夫人……郎夫人她遇刺了!”   此话一落,在场之中有三人豁然变色。   第一个自然是皇后无疑。   第二个却是站在臣子们中间, 正在等待朝会结束的朗世轩。   而最后一个则是郎英, 老头的脸上露出了愕然的表情。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郎世轩越众而出,他面沉如水,并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抓住了那个宫人的衣领将其生生的从地上拽了起来。   “大人,大人, 就是您的夫人啊!”宫人心里恐慌不已, 连声说道:“在御兽园有人行, 夫人她受了重伤, 您快过去快快看吧!”   行刺。   重伤。   两个让人血液都凝固了词语一出, 郎世轩当即就疯了一样的朝着外面狂奔而去, 再他之后的则是皇后, 从来没有哪一刻皇后的脸色像现在这般如此难看。   而留下的众位大臣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一时之间竟谁都不敢出声了。   郎世轩和皇后往这边急赶的时候,李纯意已经被就近抬去了一处殿宇中。   此时尚在宜和园的太医们能来的全都来了,他们团团围在床榻边上, 每个人的脸色都相当的难看。朗世轩奔进来的时候,大脑几乎一片空白。他心脏结冰,双腿也软的像是面条,眼中除了那道染血的身影外再也看不见任何的东西了。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巨大的悲伤和不可置信如同潮水般将其淹没。   郎世轩冲过来的速度太快,然而皇后的脚程也不算太慢,当她赶过来的时候,入目的就是焦头乱额的太医,角落里哭的都快要崩溃掉的元锦和秀秀,以及——   皇后的大脑嗡了一下。   此时,心爱的妹妹正气若游丝的躺在榻上,且腹部的最中央深深地插着一只匕首,此时源源不断的鲜血正从伤口中流淌而出。   幸好没有当场把凶器拔出,否则的话,定然第一时间就会造成大量失血。   皇后眉头紧皱,指尖发麻,脸色更是无比的凝重。   “娘娘,大人,不能再等了。”有太医站出来脸色凝重地说道。   无论是皇后还是郎世轩心里都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刀子被□□的那一刻,就是见生死的瞬间,运气好的话许是能活下来,若是运气不好一口气没接上来,人立时便会去了。   皇后深吸一口气,不敢在想下去。   “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利剑一样的目光在太医们的身上一扫而过,皇后的声音里充满了一种铁血般的决然:“若本宫妹妹平安无事,尔等升官发财荣华富贵,若本宫妹妹有个三场两短你们以及你们的妻子、孩子、家人,全部人头落地,九族皆灭。”太医们闻言精神陡然狂震,然而纵是心里苦的如同黄连一般,此时也不敢反驳,只能拿出百分之二百的心神来迎接即将到来的这场生死考验。   房间里的所有人全部被清场。   除了朗世轩外。   他无论如何都是不肯走的。   “那您就抱住夫人吧,记住,一定要用力固定住,拔刀的瞬间她挣扎的幅度越小,伤害也就越小。”   感谢皇后娘娘多年来对于医疗方面的鼎力支持。   近四五年来,“外科手术”竟然有了一定程度的发展。   当然了,想要达到那种现代化无菌手术的程度根本就不可能,但是消毒、麻沸散、皮线缝合等概念却已经开始普及开来。   此时动手的,便是现在太医院最有实力的外伤科专家。   沾染了鲜血的衣裳沿着伤口被剪了开来,郎世轩死死的抱住李纯意,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那刀伤处。这种要命的生死关头可没时间再搞什么哭哭啼啼。在几乎眨眼的瞬间,太医一个用力就将那匕首整个拔了出来。   霎时间,李纯意的整个身体如同站沾板上的鱼般剧烈的抽搐起来,腹中血水破于压力,喷泉一样的涌出,皇后见状心中剧痛,下意识的扭过头去。然而郎世轩却正好相反,他的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哪怕那喷溅而出的血水都迸进了他的眼中,也没有人让他按着妻子的双手有丝毫的动摇。   一位太医主治,几位太医配合,大家齐心协力全神贯注,他们要抢救的不仅仅是皇后的妹妹,还有自己九族的性命啊!   终于十几分钟后……   “启禀皇后娘娘。”其中负责主治的太医,满头大汗,同时脸上露出半忧半喜的复杂表情他说道:“邀天之幸,那匕首竟没怎么伤到重要的脏器,但是……”太医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但是什么,快说!”   皇后简直是怒火中天。   “但是,但是……那刀刃上涂了毒,刀入身体,毒液便随着血液进到了身体里。”   换句话说,李纯意现在正处于中毒的状态中。   “是什么毒?快点解啊!”   “若是无误的话应是一种虫毒,但到底是什么……微臣一时间也、也难以做出判断。”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无疑是找到凶手,审问出究竟下了什么毒,然而令人痛恨的是那个捅了李纯意一刀的小太监居然是个死士,所以一经被擒,他当场便咬舌自尽了。   虽然很多武侠小说里都描写了那种可以见血封喉的毒药。   但是事实上,在现实世界中,毒这种东西大部分就两类。   一类是最典型的:□□。   第二类就是昆虫之毒:毒蛇、毒蝎子、毒蜘蛛等等。   太医院里常备着各种解毒散剂,但现在问题的关键是没时间了……毕竟离李出纯意中毒已经过了很长的时间了。   “不好了,夫人的心跳越来越慢了。”突然地,守在床榻旁的另一位太医紧张的大叫一声。   果然就见此刻的李纯意面若金纸,奄奄一息,死亡离她似乎真的就只有一线之隔了。   “挨个试,把所有的解药全都给她灌下去。”郎世轩的脸上隐隐的泛起了一丝癫狂之色。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太医连连摇头。   说这种话的都是外行人。   “很多解毒的散剂,本身就是用某种毒物炮制而成的,必须要对症下药,否则的话死的更快啊。”   “这也不成,那也不成。”泪水突然间就模糊了男人的双眼,此时的郎世轩看起来马上就要崩溃了:“那你告诉我,现在应该怎么做才能救得了她。”   “这——”太医咬咬牙,最后竟然提出一个堪称荒谬的建议。   于是仅仅一两分钟之后,在一张黄花梨木的方桌上,整整齐齐的摆放了一排排药瓷瓶。   “现在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太医咬着牙齿,指着这些桌上东西如此说道。   这个提议不仅荒谬而且成功率极低。   简直就是在赌命。   然而还是那句话——没有时间了。   现在还能堵一下,在过几分钟恐怕连赌都没得赌。   郎世轩血红色的双眸中充满了挣扎与摇摆不定,而就在这个时候皇后却突然说话了,她说道:“我来选。”   于是下一刻,她兀自来到了桌边,此时桌面上的有将近二十几种的解毒剂和解毒丹。   皇后的目光飞速的在它们身上一一划过……   【纯儿……因为你,姐姐才有了穿越重生的机会……也因为你,姐姐才能获得这天下无双的运气一步步的走到今天……那么现在这运气也一定会再一次的站在我们这边……这一世的姐妹还未做够,我是绝对不会允许你就这么死去的。】   前生今世的画面走马灯一般的在眼前划过,下一秒,再不迟疑的皇后凭着自己的第一直觉劈手拿起了一物。   太医接过来看了一眼,低声说道:“是白环蛇的解药。”   当那粒解毒丹被送进李纯意嘴巴里的时候,朗世轩的脸色变得如同窗户纸一般的煞白,然而十几分钟后的事实证明:皇后居然真的赌对了!!!   “娘娘,您真乃神人啊!!!”太医们各个目瞪口呆,看着皇后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什么神仙老子,又或者是妖魔鬼怪。   无它,因为这一切实在是太过于玄幻了。   郎世轩的心中也同样充满了不解,然而此时此刻,再多的不解也比不得心中的欣喜若狂。   滚烫的热泪,肆无忌惮的喷涌而出,郎世轩死死的握住妻子的一只手,除非她醒过来,否则自己绝不再放开。 第100章 0100 凌迟处死   阴暗潮湿的地牢中, 定襄披头散发的蜷缩在脏兮兮的干草上,缺衣少食又身患重病,若是再这样继续下去恐怕她的生命都等不到被腰斩的那一天就要玩完了。“咳咳咳……咳咳咳………”定襄发出了疯狂的咳嗽声, 她颤抖的抬起一只手,木然的看着掌心里暗红色的血液。这个女人从小就是被娇生惯养长达的,如今却能承受这样的屈辱和病痛并不是她有多么的坚强, 而是因为她的心中有一股子强大的执念,没有看到自己最想要看到的那个结果……她就不想死。   来啊, 来啊, 快来啊!   如同魔障一般定襄在心里面日日夜夜不停的念叨着, 而今日老天爷终于听见了她的祈祷。   有人真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你?”看着男人,定襄的脸上竟露出一丝丝失望之色。   没错, 此时出现在这里的不是别人正是郎世轩。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定襄, 一双看似平静的眼眸深处却是翻江倒海般的仇恨。   定襄不傻,她感觉到了!   于是,她快乐了!   “嘻嘻,成功了吗?”定襄快要瘦成骷髅的脸上全都是快乐的神采, 她拍着巴掌满是兴奋地问道:“李纯意那个贱人死了对不对?”   “你要她死。”郎世轩冷冷的看着定襄:“是因为皇后?”   “不愧是状元公, 果然聪明。”定襄状若疯狂的哈哈大笑起来:“她们不最是姐妹情深吗?如果失去了妹妹, 做姐姐的一定会痛不欲生吧, 哈哈哈哈……”   对于定襄来说此生最恨之人无疑就是皇后。   如果没有这个女人, 她的母后就不会被活活烧死, 如果没有这个女人自己依旧还是尊贵无比的大业长公主, 而不会像今天这样失去所有的一切。   她杀不了皇后, 就要去杀皇后心里最重要的那个人。   她要让那个女人生不如死。   牙齿在瞬间紧绷,怒火也在胸腔之中奔腾不休。   郎世轩只要一想到浑身是血,差一点点就永远离开他的纯意, 就恨不得亲手杀了眼前这个女人然而……如果这么做的话,就太便宜她了。   她要承受更多的痛苦,付出更大的代价。   一个男人的报复心能有多强,能够做出多么狠毒的事情,朗世轩很快就让定襄这个蠢货明白了。   “让你失望了。”他说道:“纯儿没有死,她现在好的很。”   “不可能!!!”定襄心脏一沉,脸上露出不敢相信也绝不愿相信的表情。   朗世轩闻言轻轻一笑:“为什么不可能,你心里应该清楚,如果你留下的那个杀手真的得逞了此时出现在这里的就不会是我,而是皇后了。”   果然,此话一落,定襄的身体就像是失去了最后的支柱,整个人扑倒在地。   极至的失望与痛苦,让她扭曲了整张面庞。   然而,很快地,让定襄更加痛苦的事情就来了。   朗世轩说道:“我已经让人连夜挖出了崔嫣儿的尸骨。”   “你要干什么!!!”定襄豁然抬起头,脸上满满的都是扭曲的表情,她声音嘶吼地大叫道:“你为什么要去动我女儿的尸骨,她已经往登极乐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打扰她!!”   “为什么?”郎世轩表情淡漠地说道:“自然是为了鞭尸啊!整整三千鞭,整个身体都碎成渣滓了呢,当然了,这还不够我还会让它暴晒荒野,直到无数野狗啃的连一点点骨头都不剩下。”   “你这个畜生。”定襄彻底的疯狂了:“你有什么怨恨冲着我来就好了,与嫣儿有什么关系,她的身上也是留着皇室血脉的,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朝野非议,不怕报应吗?”   说的多么好笑。   你费尽心思的至我的爱人与死地,如今却又在这里大放厥词的说什么报应?   “皇室血脉?不!陛下已经下旨将你开除宗籍,贬为庶人,如今连你都不是皇室中人,更何论你的女儿?”定襄这下子算是彻彻底底的疯狂了,她就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野兽,想要向敌人发起最后的攻击,然而——   噗通一声,她被按倒在了地上。   郎世轩静静地看着她:“皇后没有急着杀你,是因为想要看看朝野上下还有没有你的同党然而真是令人惋惜啊,你谋反事发后竟无一人出面请求。哦,对了,还有你精心准备的后手—瑞王世子。你是怎么对瑞王妃说的?当今皇上不是正统,且无行无德不配为帝,你身为大业长公主愿清君侧,拥立瑞王世子登基。呵呵……你还不知道吧,你前脚刚走瑞王妃后脚就把这些话亲口告诉给了皇后。”   人瑞王妃可不傻,岂能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去相信定襄这个光杆公主?   果然,听完朗世轩的话后,定襄的脸上出现了不可置信之色。   “不过已经没有必要再继续等下去了。”男人的视线冷酷的如同寒冰一般,他说道:“奉皇后娘娘懿旨,改尔腰斩为凌迟,即刻行刑。”   凌迟俗称千刀万剐,乃是自古以来最最惨烈,最最血腥的刑罚之一。   自大业开国以来,从未有皇室之人,享受过这样高等级的“待遇”,如今的定襄算是开了首荤了。果然,即使是明知道自己已经必死无疑的定襄在听到凌迟两个字时,依旧感到了莫大的恐惧。   再之后的场景,如同炼狱一般,充满了血腥与不可描述。   那是活生生的炼狱,而朗世轩却始终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她的绝望,她的痛苦。   以一个公主的身份,本不应该如此凄惨的死去,但谁让她如此丧心病狂呢?   先是送“毒物”予陛下,而后又试图指使死士刺杀皇后的妹妹。   她不死?   谁死?   最终,在仅仅第八十九刀的时候,定襄就断了气息。   负责行刑的刽子手显得十分惶恐,毕竟这个刀数可不算达标,然而郎世轩心里却清楚,已经身患重病的定襄是不可能挺多时时间的。   八十九刀吗?   哼,便宜你了。   最后在冷冷的看了眼那足以让任何人连续做上半年噩梦的“东西”朗世转过身大步的离开了这里。换上了一件全新的衣裳,确定身上自没有一丝丝不洁的气味后,朗世轩方才脚步匆匆的赶了回来,事实上,此时此刻房间里很安静,除了皇后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床头外便再也没有旁人。   皇帝姐夫也好几个孩子也好都以不利养伤为借口阻拦在了房门之外。   对此,贤姐儿几乎哭的是肝肠寸断,剩下的几个男孩子也是终日忧心忡忡。   “死了?”皇后淡淡地问道。   “是。”郎世轩点了点头,   “哼,便宜那个贱人了。”皇后的眼神里闪过一抹犀利的神采,很显然在她的心里,就算定襄死上一千次一万次也抵不了她所犯下的罪孽。   郎世轩走上前来静静的看着床榻上似是睡着了一样的妻子“手术”后的第二她就短暂的清醒过来了一次,太医说,这是一个好兆头。   “皇后娘娘,微臣有一疑问。”   “你说。”皇后微微垂下眼睛,然而心中却已然知道对方要问的是什么,果然……   “娘娘为何能猜中解药是哪一个?”   皇后沉吟片刻,最终起身看向了郎世轩,她坦坦荡荡地说道:“本宫自是猜的。”   “三十分之一的几率。”郎世轩说道:“您的运气也未免太好了。”   “本宫不过一杀猪女,然而却一路做到了皇后,这几率不要说是三十分之一了,便是万分之一也是有的吧!”朗世轩闻言果然无语。然而,皇后却知道这个聪慧而多疑的家伙心理依旧是疑惑的。   可有些事情,皇后是不会对任何说的。   所以朗世轩注定得不到他想要的答案。   皇后离开了。   把空间留给了这对夫妻。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李纯意都是昏昏醒醒的,不过好的方面就是,她的身体的确是在慢慢愈合的。“对不起,吓坏你们了吧!”李纯意靠在海棠色的厚绸软枕上,看着围在自己身边的一个个孩子们,脸上露出了疼惜而又柔软的神情。   贤儿不说话,只捂着嘴巴,红着眼睛一个劲的小声哽咽着。   而当时在场的秀秀和元锦更是露出紧张与悔恨的表情。   元锦哭着说自己不应该去看什么黑白熊,要是不去的话,姨母就不会被人捅刀子。   “对方是早就埋伏着呢,早晚会下手的,跟无辜的黑白熊有什么关系,当然了,跟我们元锦就更没关系啦!”李纯意笑呵呵的对着已经哭的满脸鼻涕类的元锦如此说道。而那边的秀秀则始终没有说话,这孩子已然在心里下定了决心回去他就去习武,这样以后才能在危险来临的时候保护母亲了。   “行了行了,都回去吧,她需要休息了。”郎世轩站在不远处,跟要债似的掐着时间。   孩子们没有办法只能垂头丧气兼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   李纯意看见这一幕,心里也很是无奈,昨天的时候他赶走了前来探病的姐夫,前天的时候他赶走了自己的亲爹,这让李纯意觉得自己不是在养病而是在坐牢。朗世轩可不管妻子暗地里的碎碎念念,他走过来抬起手摸了摸李纯意的额头,这两天她始终都是有些低烧的。 第101章 0102 一件比一件玄幻的事情……   “丑死了。呜呜……真的是丑死了……”李纯意脑袋埋在男人的胸膛上开始真情实意的哭泣起来。   她是真的挺伤心的。   雪白的肚皮上硬是有了一条蜈蚣似丑陋的疤痕, 这对于素来爱美的李纯意而言,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朗世轩闻言脸上露出既好气又好笑的复杂表情,心想: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还管什么疤不疤痕的。“一点都不丑。”男人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再说平日里头有衣裳盖着,除了我以外还能有谁看见呢?”   李纯意哼哼唧唧的,并没有觉得自己被安慰到, 她继续开始假哭……   于是,朗世轩就知道了, 老婆不是真的特别介意, 她可能只是单纯的想要撒娇而已。   “你知不知道, 你这次真是把我给吓坏了。”郎世轩的脸色不大好,他把下巴放在妻子的头顶上,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李纯意一听这话脸上立刻就露出了心虚的表情, 于是也顾不上再撒娇了,连忙说道:“别再叹气了,我这不是没什么事情嘛。”   “差一点,只差一点点。”朗世轩的声音里充满了耿耿于怀:“太医说, 那匕首入体后, 奇迹似的避开了大部分重要的脏器, 还有毒, 倘若皇后没有选对, 那你现在……”   “所以说, 我运气好哦, 老天爷都不舍得收我呢。”李纯意把自己的脸颊贴在男人的脸颊上, 然后轻轻的蹭了蹭:“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孩子们,所以肯定是不会去死的。”   朗世轩闻言叹了一口气, 但是抱着妻子的双臂,却越发的紧了。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情绪就做失而复得,他会让人狂喜也会让人心生不安,起码对于郎世轩来说,他这种“不冷静”的情绪可能还是会持续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如此这般,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李纯意完全就是处在修养的状态中了,从盛夏到深秋,不知不觉的整整一个季度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至十一月的时候,李纯意随着圣驾回到了京城。   “真的没事了吗?”大嫂赵绘心还有隔房的业大嫂子她们全都来了。   很显然,关于李纯意遇刺一事,大伙也都是有所耳闻的。   “没事了。”看着大家一张张关心的面庞,李纯意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了下:“你们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   嗯,芙蓉如面柳如眉,巧笑嫣然间还是那个绝美女子。   众人见她这样精神的样子,心里不禁都松了一口气。   人都是有感情的生物,李纯意嫁进郎家这么多年,大家都已经从心底接受了她的存在。   “对了,四弟怎么样?还是那么颓废吗?”李纯意问起了郎世焱。   “他啊,好着呢。”不曾想到说这话的人居然是胜二嫂子,只见她满脸都是酸溜溜的表情口气也是酸溜溜地说道:“你是不知道,四弟这段时间可是好事连连呢。”   原来朗世焱竟是开始时来运转,接连走起了红运。   先是其上级突然需要丁忧辞官,然后就推荐了朗世焱接替自己的位置,再后来,郎世焱又在无意中救下一个因为马匹受惊而从车上摔下来的小姐。   最关键的是,那位小姐长得还肤白貌美,身材苗条,弱质纤纤,如同小鸟儿般温柔可人。   “虽然不是什么世家贵族之女,但其父却也是一名大商贾,可谓是家财万贯。”   人表示:只要两家结亲,他就愿意陪送一百万两白银做嫁妆。   一百万两白银啊!!!!   李纯意听到这里也情不自禁的倒吸一口冷气,我擦,这么大方吗?   “一开始的时候四弟还百般推脱一副此生不愿再娶的样子,但你也知道,男人么……”胜二嫂子给了大伙一个,咱们都知道那是个什么物种的表情:“再加上母亲很愿意……所以这门婚事也就算定了下来,只等到来年夏天,四弟就要再娶了。”   李纯意目瞪口呆的听着这一系列神奇的事情,最终她砸吧两下嘴喃喃地说了句:“这的确是走了大运呢。”   多么的神奇!   她去宜和园之前对方还整天关在家里酗酒,一副生不如死的痛苦样子,可是当她从宜和园回来,人家就爱□□业双丰收了。   这可真是……让人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如果我死了,你会娶别人吗?”当天晚上,两人都躺在床上准备睡觉的时候,李纯意突然幽幽地问了这么一句。郎世轩听了之后面色顿时就大变了起来,只见他噌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急声道:“是身体不舒服?还是哪又开始疼了。”   “哦,那倒没有。我就是想到了四弟,所以才随便问问的。”   说起来无论是邹心雨也好还是白云晗也罢,朗世焱都一度是非常爱的,可现在两个女人同归于尽,共赴黄泉去了而他这边却是新人在即,财色双收。由此可见,男人的伤心也好绝望也罢,那都是有时间限制的,时间一到,新人一出,过去的那些感情立刻就随风而去了。   听见李纯意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说的这句话,郎世轩情不自禁的松了一口气。   这家伙非常在李纯意曾经中过毒的这件事,总认为妻子经此一劫后,身体大不如前就跟只易碎的瓷器娃娃似的,需要格外小心的呵护。   “说啊……”李纯意轻轻的推了他一下。   “傻瓜。”朗世轩的脸上划过一抹无奈之色,他说道:“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因为你一定会死在我的后面。”李纯意噘嘴:“这不是我想要听到的答案。”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斩钉截铁的说:你死了,我绝不会再娶之类的话吗?   似乎是看出了妻子的不高兴,朗世轩宠溺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幽幽地说了一句:“放心,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你姐姐一定会送我下去陪你,所以我根本也没有再娶的可能。”   李纯意:“……………”你的理由好充分,我竟无言以对。   回到京城后的第二天,得到消息的,李纯意的好朋友和好闺蜜们就全都成群结对的组团跑过来探望。   陶春花、褚子君、陆令烟、朗蔓蔓等大家都来了。   所以自然而然地【定襄】这个罪魁祸首成为了众人一致讨伐的对象!!!   “真是个恶毒至极的女人!”陶春花满脸的义愤填膺,一双拳头因为过于愤怒而紧紧的握了起来。   “就那么死了,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定襄对外的死因是——狱中绝望自裁。   “不错!”褚子君冷哼一声:“先是谋反,而后又要杀你,简直就是丧心病狂。”   众人闻言纷纷出声,一句比一句声讨的厉害,而与她们相比褚子君的小姑子陆令烟就稍微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了。毕竟她十几岁还是小姑娘的时候也没少往定襄公主身边凑,甚至与那位崔伊人还是闺中朋友呢。   说起崔伊人——   陆令烟在心中轻轻一叹,受定襄公主的拖累崔家算是彻底完了,而失去家族作为后盾的崔伊人,即便身为韩王妃以后的日子怕也是不好过的。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过来探望的客人,终于在小半个月之后,郎府方才算是平静了下来。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走着,随着京城气温的快速降低,不知不觉的冬天似乎就来临了。   这一日上午,宫里面送来两大车的东西。   其中光是最顶级的关外毛皮就占了整整几个大木头箱子,而除此之外各色的绫罗绸缎以及珍贵补品等更是看得人眼花缭乱。李纯意亲自挑了两张狐裘出来,一张白色的,一张紫色的,前者色嫩给贤儿做件披风最好,后者贵气又温暖,送给周氏最佳。   挑选完毕后,李纯意就带着它们去了静安堂。   周氏刚好礼完佛出来,李纯意见状笑了笑,叫了声:“母亲。”   “天这么冷,不好好的在屋里呆着跑过来干什么。”周氏皱着眉头斥了一声。   然而李纯意却知道对方并没有什么坏心,相反,她和朗世轩一样,都是打心底认为:李纯意现在的身体非常脆弱,需要静养、静养、加静养……   “好多日子都没见着母亲了,我想你了嘛!”李纯意走过去,亲亲热热地就挽住了周氏的一只胳膊。   后者见状眼神中划过一抹笑意,然而嘴上却道:“连贤儿都到了快要嫁人的时候了,你却还是这么能撒娇,真是不知羞。”   李纯意闻言立刻理直气壮地表示:“我永远都是十六岁。”   周氏:“………”。   好吧,比起不要脸来,这个女人可是从来都没有输过的。   而就在婆媳两个一个腻歪,一个嫌弃的时候,外面却突然有人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是朱妈妈。   只见此时的她脸上的表情很奇怪,似震惊,又似不可置信。   “怎么了?”周氏眉头一皱:“出了什么事,竟叫你如此慌张。”   朱妈妈闻言艰难的咽了咽喉咙中的口水,说了一句:“夫、夫人……外面来了一位女子,自称、自称……”   周氏道:“自称什么?”   朱妈妈脸色发白,但最终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自称是多年前走失的大小姐。”   此话一落,屋中二人均是面色狂变。   李纯意的第一反应是:来人是骗子。   然而,现实却活生生的打了她的小脸蛋,因为几分钟之后,辛茹居然真的站在了她的面前。   “娘!”根本就没有理会李纯意,辛茹满脸激动的看着周氏,一边哭泣一边大声地说道:“我是妮妮啊!” 第102章 0102 一体双魂   不对劲!   真的很不对劲!!   李纯意坐在那里, 看着面前上演的一幕幕母女相认的画面,小脸上却全然都是困惑不解之色。   眼前的这个女人的确是辛茹没错,然而, 她给李纯意的感觉又似乎不在是她所认识的那个辛茹。   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这副身体里的灵魂换了一个人似的。   此时此刻的李纯意当真是困惑极了,而相比与她,那边的周氏则是震惊更多,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辛茹一件件的说起幼时的往事, 以及剥离肩头的衣裳露出的那一块小小的胎记, 这些全部都与自己的小女儿吻合上了。   “你、您真的是妮妮?”周氏的声音在发着抖, 脸上却全然都是狂喜之色。   “娘,真的是我啊。”辛茹哭着说道:“娘, 我终于找到了您了。”   周氏这一生中, 最大的心结就是那个走失了的女儿,虽然也曾在心底告诉过自己,孩子也许已经不在人世间了,但却总也忍不住抱有一丝希望, 希望孩子能活着, 希望有一天, 母女还能够相认。   而这一天, 竟然就这么奇迹似的发生了。   周氏不在怀疑, 整个人扑过去, 一把死死的抱住了女儿。   “我的妮妮啊!”极度失态的她, 难以自制的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马上去找老爷和二爷, 让他们速速回来。”一旁的李纯意不动声色地小声吩咐起来。   “是。”身边的丫鬟脚步一后撤,快速地离开了。   母女两个足足抱头痛哭了好半晌,周氏方才发着抖的停了下来, 然而她的双手却是一直握着辛茹的手,半点都不肯撒开的样子。   “你这些年都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早点回来?”周氏赤红着一双眼睛,急切的想知道女儿这些年的经历。结果辛茹却支支吾吾一副不愿回答的样子,周氏见状心里一个机灵,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或者说她暂时不敢再继续问下去了。   眼看这对母女的情绪似乎稍微平静了一点,李纯意站起身带着点疑问的叫了声:“姐姐?”   辛茹听见声音转过身来,脸上有着一抹诧异,她问周氏:“这位是?”   神情间竟似完全不认得李纯意一般。   “这是李氏,你弟弟的妻子。”周氏含泪带笑地如此说道。   “原来是弟妹啊。”辛茹客气地对着李纯意点了点头。   她不是假装的!   她是真的不认识我!!   李纯意简直都被搞糊涂了。   难道辛茹失忆了?要不然就是眼前这个根本不是辛茹,而只是一个和辛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仿佛有无数的小星星在眼前闪烁,李纯意那本来就不甚聪明的小脑瓜,已经完全宕机了。   不过幸好,仅仅半个时辰之后,她的救命稻草就来了。   事实上,郎英和郎世轩是一块回来的。   当听到李纯意递进来的消息时,父子二人都非常的震惊,他们两个十分确信,自己并没有把真相泄露给辛茹。而辛茹自己也并不记得与郎家有关的一切,这个秘密本该一直存在下去,直到多年后的某一天,在一个适当的时机告诉给辛茹知道为止。   然而,今天,此时此刻。   李纯意却让人跑来告诉他们:辛茹自己找上门,并直言自己就是郎家丢失的那位大小姐。   这既不符合逻辑也不符合常理。   所以即便老成如郎英,此时的心里也是充满了十万分的疑惑不解。   父子两个走进屋子的瞬间,入目的便是亲热依偎在一起不知道在说着什么的母女,以及不远处默默看着,整个人显得十分懵逼的李纯意。   的确是辛茹没错。   郎英和郎世轩飞快地彼此对视了一眼。   “爹!”辛茹站起身,只见其面目激动,哭着说道:“女儿回来了。”   朗英神色复杂的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老爷。”周氏也随之起身,她的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激动:“这是咱们的妮妮啊……她终于回来了……”   郎世轩眯着眼睛不动声色的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而后突然说道:“你说自己是郎家丢失的女儿,你有什么证据?”   辛茹看了他一眼问:“你是谁?”   好嘛!她竟然连朗世轩也不认得了。   “这是你弟弟,世轩。”周氏在一旁说道。   辛茹闻言脸上立刻就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并笑着说道:“原来是你啊,哎……当年……你还只是个刚出生没有多久的小婴儿呢……”   随即辛茹就举了许多的例子出来,那都是她小时候发生的事情,一句一句的那是相当清楚明白,就像那些事情是昨天才刚刚发生过一样。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走丢那年才三岁多一点,一个那么小的孩子,有可能把事情记的这么清楚吗?”郎世轩挑了下眉头,此时他看着辛茹的目光中闪烁着一股锐利的寒意。   果然,辛茹愣了一下。   “娘。”她突然转过头对着周氏说道:“你看弟弟啊,这是对待姐姐应该有的态度吗?”   然而,周氏却没有立刻如同所愿般的出声训斥郎世轩,正相反对方说的那些话一下子就击中了周氏心底的那块隐隐的疑惑之所。   是啊!   女儿走失那年还那么小,不可能记得这么清楚,这不符合常理啊!   朗世轩看着脸色开始变得有些奇怪起来的辛茹,根本不给她反应的时间,就开始扑头盖脸的质问起来。   李纯意在旁边听着渐渐地她也开始察觉出了什么。   首先,眼前这个辛茹,记忆似乎出现了问题,她能够清楚的回答出三岁之前在郎府的所有生活细节。然而在三岁之后,也就是她被拐,被卖,以及嫁人生子的事情却全都记不起来了。   这个人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辛茹。   她的这幅【壳子】里已经换成了别的什么东西。   鬼怪附体,狐狸精什么的开始飞快地从脑海中闪过,李纯意一下子就感到害怕了起来,于是她小碎步的走过去并且钻进了郎世轩的怀里。“别说了。”用着极低的带着哭腔的声音,李纯意在丈夫耳边低声说道:“若是逼极了,它就要露出原型吃人啦!”   呜呜呜……那真是好可怕……   朗世轩拍了拍妻子的肩头,露出一个你放心的表情,随后他对着郎英与周氏沉声说道:“父亲,母亲。此人是真是假,现在还很难说,还是应该再仔细调查一番才是。”   不等周氏说什么,那边的郎英直接一点头,表示:“世轩说的不错。”   过了初时最激动的时刻,周氏的理智显然也开始回归,毕竟眼前的这个自称妮妮的女子有太多的事情难以自圆其说了,所以……   “怎么,你们怀疑我是假的?”此时反应过来的辛茹似乎一下子就来了脾气,只见她双脚一跺,露出一个怒气冲冲的表情,大声说道:“是你们把我弄丢的,现在我好不容回来了,你们不说高兴,反而还怀疑我的身份,天下间竟有这样的父母吗?”   李纯意闻言眉头霎时一皱。   要说辛茹的年龄也不小了,然而现在她表现出来的样子竟似是年轻的小姑娘一般,而且还是那种很骄纵的小姑娘。“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既然你说自己是郎家的女儿,那就暂时留下吧。”郎世轩声音淡淡地说道:“来人啊,送她去梅影小筑暂居,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出来。”   这就是活生生的软禁了。   果然,辛茹不服气的大叫起来,然而却还是被几个健武有力的婆子给三下五除二的推搡了出去。   周氏茫然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反映了。   辛茹的事情暂时被封锁了起来,即便是大房的赵绘心也没有听到风声,而再之后的几日里郎世轩开始早出晚归。   这一日,他便是顶着星星回来的。   李纯意给他倒了杯温茶,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线索吗?”   她问的自然是辛茹【突变】的原因。   朗世轩闻言抬起头,然后视线微微一凝,因为他竟然在内室的墙壁上看见了一块八卦镜。   她老婆应对问题的方法永远都是这么的“时髦”。   “据铁生所言,辛茹是半个月前突然性格大变的。她说自己是郎府的大小姐,还说铁生不是她的儿子…………”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李纯意简直是既糊涂又害怕:“相公、相公,这真的很不对劲啊。辛茹、辛茹她绝对是被什么东西给附体了。”   郎世轩皱着眉头,沉默了一下。   然后他抬起手指,沾了沾杯子中的茶水,在桌面上轻轻的滑动起来。   “我们把我们认识的那个辛茹称之为甲。把现在这个辛茹称之为乙。乙有三岁之前的记忆但甲没有。后来乙消失了,甲出现并且度过了之后所有颠沛流离的日子,而现在乙又出现了……”朗世轩说到这里,脸上居然闪过了一抹玩味的光芒,他喃喃道:“一体双魂吗?真是有趣。” 第103章 0103 李纯意的前生今世【一】   “什么狗屁的一体双魂, 明明就是被鬼给附身啦!”凤仪宫,皇后娘娘的玉榻上,硬是挤进一个被窝的李纯意瑟瑟发抖地如此说道。   她这个人其实胆子不算小, 但奈何十分怕鬼。   那是一点这方面的事情都听不得的。   抖的这么厉害,看起是真害怕了。   皇后眉头一皱,脸上果然露出正色来:“你跟我仔细说说, 除了刚才讲的那些外,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应该没有吧, 呜呜……姐, 你不能给我找个厉害点的法师来啊, 最好会降妖除魔的那种……”   听着她越说越不像话,皇后不禁抬起手重重地弹了其一个脑瓜崩。   李纯意捂着额头立刻发出了呜呼哀哉的哼唧声。   她这边兀自卖着悲惨, 那边沉思半晌的皇后却露出一个似乎想到了什么的表情, 于是她说道:“本宫记得你上次进宫的时候,提起了隔房那个走了大运的弟弟?”   “对,他叫郎世焱。”李纯意眨了眨眼睛,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话题好端端的会扯到他的身上来。然而, 皇后却似乎对此非常的感兴趣, 她不仅详细询问了郎世焱是怎么走好运的, 甚至连邹心雨和白云晗的那些个破事也了解了个一清二楚。   突然间的好运连连吗?   皇后默默地笑了一下, 心想:这个套路是多么的熟悉啊……   她抬起手摸了摸妹妹的脑袋, 喃喃地说道:“真是有趣。”   李纯意:“………”。   笑的这么诡异, 绝对是在琢磨着什么坏事情。   虽然心里还是很害怕, 但是作为一个勇敢的妻子, 勇敢的母亲,怎么能把自己的丈夫和孩子们丢下而一个人跑掉呢,所以李纯意在第二天上午的时候还是勇敢的选择了归家。   而且她还不是自己回的——   看着身边的容姑姑, 李纯意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非常一言难尽的表情:“我知道姐姐很疼我但也不用出动御林军吧!”   要出动也应该是出动和尚道士之类的专业人才啊。   面对着李纯意的满脑门问号,容姑姑却露出了一个不慌不忙的微笑,她也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平平安安的把李纯意送回了家。   “不进来坐坐吗?”李纯意有些不安的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她有了些许不好的预感。   “不了。”容姑姑摇摇头笑着说道:“夫人先进去吧!”   于是李纯意只能一步三回头的走掉了,而就在她的身影完完全全的消失在朱红色的大门之后时,荣姑姑却转过了身子,缓缓地向着隔壁的西府走去,在她的身后御林军们沉默地跟随着。   当接到西府被“抄家”并且很多人都被带走的消息后,整个郎家几乎炸开了锅。   因为郎英和郎世轩都不在府里,所以周氏直接就跑过来找到了李纯意,大嫂赵绘心也满脸惨白的匆匆而来。   “怎么回事?”周氏拧眉问道。   李纯意傻眼地说:“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看着小儿媳妇那同样满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周氏就知道她所言不假,是真的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   “咱们还是过去看看吧!”赵绘心忧心忡忡地如此说道。   于是娘三个也再不迟疑,立刻朝着西府去了,她们到的时候,“抄家”的御林军们已经离开了,此时留在府里的只有几个小字辈的媳妇子们。   伯母温氏、业大嫂子,胜二嫂子,甚至是郎世焱的那个妾室百叶,全都被带走了。   “宫里来了个冷脸的嬷嬷,说是奉皇后之命要搜府……”业大嫂子的儿媳妇吴氏哭的是梨花带雨,她对着李纯意满是惶恐地问道:“婶婶,咱们到底犯了什么错……皇后娘娘又要搜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啊!!   面对着一道道充满怀疑的视线,李纯意那真是满肚子的冤屈啊。   皇宫,御书房。   这里安安静静的,只有两个人存在,一个是皇后,一个是郎世轩,很显然此时的后者已经知道了西府被“抄家”的消息。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皇后想要从西府抄出的东西是什么。   “一只葫芦?”郎世轩站在那里,脸上充满了不解之色。   他看着放在龙案上的,那只被方形盒子仔细盛着的小葫芦,粉红色,材质看起来像是玛瑙?   还挺可爱的。   “这可不是一只普通的葫芦。”皇后拿起那东西,脸上有着一丝怀念,一丝笑意?   这东西皇后以前见过,而且极可能曾经还拥有过,郎世轩判断般地想到。   “请娘娘赐教。”   皇后闻言便淡淡地看了朗世轩一眼,既然今天把他叫来,那有些事情自然会让他知道。   “这东西是个神物。”皇后说道:“它能给人带来好运。”   郎世轩闻言立刻正色:“娘娘,子不语怪力乱神。”   就像是李纯意坚信世界上有鬼怪和妖怪存在一样,朗世轩这个曾经深受“封建迷信”迫害的男人,厌恶并且绝不肯相信的也是这些东西。   “你觉得本宫会骗你?”皇后一个眼刀,冷冷地扫了过来。   朗世轩的脸上果然露出了犹豫之色:“还请娘娘详解。”   “这东西叫如意葫芦,乃是个神奇之物,可借运,转运,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一个中转工具它可以从运势强的人身上抢夺运气,并转移到运气弱的那个人身上。”皇后用着波澜不惊的话语说着让人惊颤的秘密:“所以你的那位堂弟,才会突然之间走起大运来。”   皇后说到这里,朗世轩却是面色陡变,如果说皇后讲的这些如同天方夜谭般的事情都是真的,那么朗世焱的运气又是从哪里借到的?   “自然是从纯儿身上。”似乎是看出男人心中所想皇后声音冷冷地说道:“定襄被捕后,本宫已经严令调查并捉拿了所有与定襄有过密切的接触的人,她随行的丫鬟,仆从也全都被控制住,然而即便是如此严密的审查,却依然让那个杀手成功躲了开去,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娘娘的意思是……”朗世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因为纯儿的运气被【借】走了,所以她才遭此一难?”   皇后闻言微微颔首。   这种没有任何证据,只是猜测的话……   朗世轩的脑袋开始变得有些混乱起来,理智告诉他这些都是无稽之谈,然而感情却告诉他,皇后说的这么未必都是假的。   “温氏已经承认了,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使用就这个东西了。”皇后淡淡的一句话,彻底击垮了朗世轩最后的信念。   “娘娘的意思是说……”   皇后点头:“据她所言,自得了这件东西后,她一共用了三次,第一次是其年轻之时为的是自己的姻缘,第二次,是多年前其丈夫仕途不顺之时,第三次便是为这郎世焱了。”   这葫芦虽是个宝物,但却不是许愿机你想要什么就要什么,它只能让你在一段时间之内运气变的极好,或者是极不好。   “在第二次借运的时候,借的就是你姐姐的运,所以你姐姐才会在上元灯会上莫名其妙的被人贩子拐走。”而在那之后,郎世轩的大伯父却成功升官,并在以后的十几年里,一直都很官途顺遂,直到他被卷入夺嫡中为止。   “那一体双魂又是什么回事?”朗世轩拧眉问道。   皇后闻言却悠悠一笑:“这个么……就是两件事了。”   辛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而眼前也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她看来是非常的尊贵,并且极有气势,但不知为何辛茹却莫名的从心底升起一抹寒意来。   “你是谁?”辛茹警惕地问道。   女人上上下下的看了她一眼,脸上却露出玩味的光芒,她无不讽刺地说道:“这么多年了你竟还是半丝长进都没有,还是那么的愚蠢。”   这样鄙视的眼神,这样冷酷的话语,辛茹的脑海里瞬间就浮现出一个人影来,但是……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沈青?”辛茹豁然张大双眼,用着恐惧的声音说道:“你是沈清?”   “没想到吧。”皇后略微歪了歪脑袋:“时隔两世我们居然又见面了。”   “不可能,这不可能。你不是死了吗?”   “对,我是死了。”皇后静静的看着已经慌成一逼的女人,声音淡漠地说道:“死在了那场你精心设计的爆炸中,不过同样的,你也死了,咱们两个也算是同归于尽了呢!”   辛茹懵极了,在她的记忆中自己的确是死在了前世的爆炸中,但非常幸运的她带着记忆转世了,投生到了一个古代的大户人家,就这么愉快的过了三年,然后突然有一天她的意识就陷入进了沉睡之中,等到再才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时间竟然已经过去了几十年。   她不在是个年幼的孩子,而是一个早就已经年华老去,并且过着贫苦生活的寡妇?   她可是穿越女啊!   她可是天降紫薇星啊!   别人转世重生都能做皇后当宠妃什么的,怎么轮到她这里,竟会狼狈至此。   她可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理应过着奢华体面的生活。所以在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后,她才会想都不想的便寻找回来。   此时此刻的辛茹简直震惊极了,也害怕极了,她虽然还没有搞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但却不耽搁她知道:自己又落到这个女人手里的事实。   “姐姐!姐姐!”辛茹突然跪了下去,她哭着说道:“饶过我吧,我们才是血脉相连的亲姐妹啊!”   “住嘴。”皇后神情淡漠的看着这个女人,声音无比冷酷地说道:“无论哪个世界,我都只有一个妹妹。” 第104章 0104 李纯意的前生今世【二】……   沈青、沈如, 同父异母,起码在上辈子是。   只不同的是:沈青是个受人鄙视的私生女,沈如却是正牌大小姐。   沈青的母亲原也是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大学生, 然而初出社会的她,却陷进了坏男人的陷阱里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小三,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身怀有孕。沈青的母亲选择断掉与男人的一切联系, 自己生下了孩子。   母女两个相依为命,颠沛流离的过了许多年。   日子虽然清贫, 却也安然。   然而沈青七岁那边, 母亲却在一次晚归的途中被卡车撞死, 且对方还逃之夭夭。   按理来说,无依无靠的沈青会成为孤儿,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 她传说中的亲生父亲在葬礼上隆重登场了。   他把沈青带回了沈家。   你以为接下来上演的会是/漠父亲多年寻女终得所愿后的全力补偿?   才不是!!   这个男人与他那个出身高贵的妻子已经育有一儿一女,女儿的年级比沈青小三岁左右,是个脑袋空空的白痴,至于儿子……也就是他们的长子是个身体有问题, 每天只能躺在床上的废物。   而这两个人带沈青回来的目的也很“单纯”他们需要沈青身上的血。   没错, 那个废物患上了一种及其罕见的怪病, 必须常年输血, 而偏偏他的血型及其特殊, 属于千万人中都不一定有一例的。   于是, 沈青这个私生女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血液的供体。   没有人问过沈青自己是否愿意, 他们只给她两条路:要么自己乖乖的躺在手术台上, 要么他们把她用铁链子绑在手术台上。   沈青很聪明,她选择了前者。   咽下怨,吞下仇, 藏住恨。   沈青开始拼命的学习,仇恨给了她动力,她发誓,早晚有一天,自己要让这些人全部付出应有的代价。   供血小白鼠的日子,一当就是五年。   人生的转折,出现在了沈青十二岁的时候,这一天她被心情不好且醉了酒的继母,用材质最上等的甚至在把手处都镶嵌了大颗钻石的马鞭生生的抽了上百下,打的脸上,身上,腿上全都是伤痕累累。   “知道吗?我最讨厌你的眼睛……真想亲手挖出来看看啊……你是个野种……你母亲也是个贱人……哈哈哈……你们都是贱人!!!”   继母把被打到半死的沈青扔进了地下室的小黑屋。   疼痛与感染折磨着她的肉.体,而就在沈青进入半昏迷状态,意识随时都要泯灭的时候,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轻轻地抚摸了她。   再之后——   “你是个什么东西?”沈青看着眼前这个拇指大的,漂浮在半空中的小人儿,麻木的脸上全都是震惊的神色。精灵?妖精?还是什么异常品种?   “你怎么知道我是个东西的?”小人狠狠的大吃了一惊,似乎在说你好聪明啊。   再之后,小人就告诉给她一个秘密。   原来她是一件叫做如意葫芦的宝物的器灵,这东西能够给人带来好运,在大约七十多年前吧,被一个姓沈的商人得到了,凭着对这件宝物的运用,沈姓商人大发横财,短短几年间就从一个一文不名的穷光蛋变成了超级大富豪。   而听到这里的沈青已经明确了,它所说的沈姓商人一定就是沈家的先人。   这个突然出现的所谓的器灵,似乎对她很感兴趣,果然,在那之后它开始频频的出现在沈青面前。   漂亮、非人类,智商低,而且特别喜欢撒娇。   因为实在是太蠢了,所以沈青给它娶了个很符合它的名字,叫:小蠢货。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沈青也开始慢慢地长大。   接下来的一切,就像是所有复仇打脸的爽文一样,她先是展露出自己在商业上的超强天赋,让父亲对她另眼相看,再之后,恶毒的继母,拿自己当血猪来养的所谓的哥哥,沈青一步步的开始了自己的复仇计划。   十年,整整十年的时间。   她看着自己的仇人一个个的倒在脚下。   她看着昔日庞大的沈氏集团溃败崩塌。   哥哥死了,继母死了,父亲也在债务累累下跳楼自杀了。   而沈青却在这个时候患上了癌症。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道路。”看着哭的双眼赤红的小人,沈青微笑地说道:“我从不后悔。”   自从知道母亲的车祸是这对禽兽夫妻一手策划之后,她就发誓,哪怕自己付出所有的一切也要报了这个血海深仇。“葫芦我已经替你取回来了。”沈青抬起一根手指戳了戳已经哭的快要晕过去的小人儿:“人类的世界不好混,脑袋清醒点,不要再被利用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小东西伤心欲绝地说道:“呜呜……你不要死嘛!”   沈青笑了笑,目光中充满了怜惜。   她是可可爱爱的小宠物,是爱哭的娇气包,是这个世界上除了母亲以外,唯一关心自己的小伙伴。   沈青比任何人都要珍惜她。   ****   沈如在自己的车底装上炸.药,并选择冲过来同归于尽的行为,老实说,有些出乎她的预料。而爆炸响起来的瞬间,巨大的火光和冲击波席卷了周围的一切。不是死在痛苦的化疗上,而是这样瞬间结束一切,沈青平静的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好的。   所以在身体被炸成齑粉的瞬间,她的心里其实并没有任何的恐惧,相反,她有一种终于解脱的感觉,妈妈我们终于可以相见了,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认出长大后的青儿呢?   “呜呜呜呜……早就跟你说过,要跟我定下契约啊,这样的话你不就拥有超级无敌的好运了吗?就不会得癌症,也不会被炸死啦啊……以前每一个得到我的人都是这么做的,为什么你偏偏就是不肯呢?”哇啦哇啦的哭声,充满了娇气的抱怨。   沈青心想:我都要死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啰嗦。   “绝对!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娇气的它使出了吃奶的声音如此说道。   再之后,于无数的火光中,一道肉眼难见的缝隙在半空中出现了。   在场的两个人类和一个非人类全部都卷了进去。   沈青以为自己会死,但事实她再次成功的睁开了眼睛,而且来到了的地方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   她穿到了一个类似于中国古代,但却是架空王朝的地方。   她在这里有了一个新的名字:李婵。   沈青的心里有一个隐隐约约的猜测,她觉得这一切都应该与小蠢货有关,因为在意识最后消失的瞬间她除了听到小家伙的哭声外,还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   好像是那只小巧的粉红色玛瑙葫芦。   她该不会是牺牲了自己,才把我的灵魂送到这里来的吧?   这样的念头在沈青心中纠缠不休。   小家伙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了,她绝不愿意对方为了救自己而失去生命。   忧愁绕满心间,然而岁月却不会因此稍做停留。   在数年之后,沈青此世的母亲再次怀孕,并平安生下了一个女婴。   沈青看到那个孩子的瞬间便泪如雨下,同时心中也被巨大之狂喜淹没,因为她知道:自己的小蠢货再次回来了,并且这一次,是以人类的形体,成为了她的亲妹妹。   “绝对会保护你的。”抱着那个孩子,沈青哭的直发抖。   你牺牲放弃了所有才换来的这一世,我绝不辜负。   ***   西府被“抄家”的整整半个月后,业大嫂子她们才被放了回来,每个人看起来都是那么的憔悴。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温氏与辛茹。   前者似乎一夕之间就变得无比衰老起来,头发花白牙齿掉光,奄奄一息。而后者,更是奇迹般的恢复到了从前那个辛茹的样子。她完全不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的一切,更加不记得她是郎府女儿的这件事情。   对此,周氏无疑是充满剧烈失望的,精神上的起起落落,让她整个人都快要垮掉了,一旁的郎英见状暗暗叹息一声,心里却已经有所决断。   “我会向陛下请求致仕。”郎英对着朗世轩说道:“一旦陛下应允,我就带着你母亲……还有你姐姐……一起回老家去。”   郎世轩闻言看了父亲一眼,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说……”晚间,夫妻两个单独在一块的时候,李纯意依然顶着一张懵逼的脸蛋,满是疑惑地问道:“就这么完事了?……你不是说辛茹是一体双魂吗?那个魂呢?”   “大概是又沉睡下去,或者说干脆被诛灭了。”郎世轩淡淡地说道。   皇后那么狠,什么事干不出来啊。   “唉!这段时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简直太莫名其妙了。”就好像一本平平常常的闲话流小说非要有一个充满玄幻的结尾一样。   “别想那么多了。”郎世轩看着妻子愁眉不展的样子,不由微微笑了一下,然后他突然拿出一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笑着说道:“送给你的礼物。”   李纯意疑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是一只小巧的粉红色玉葫芦。   好粉嫩,好漂亮,最关键的是,李纯意看着它居然有一种好怀念好怀念的感觉。   于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突然哭了起来。   “我这是怎么了丫?”李纯意泪流满面的喃喃道:“虽然这小葫芦看着是挺值钱的,但也不至于值钱到让我哭成这样的地步吧……呜呜……眼泪……眼泪为什么止不住?”   “也许。”朗世轩笑了笑,伸出手把妻子拥抱进了怀里:“你上辈子就是只小葫芦精呢!”   “胡说。”李纯意哭着辩驳道:“我上辈子是天上的小仙女。”   葫芦精什么的,听着就充满乡土气息,一点都不符合她美丽高贵的人设。 第105章 番外 作为人类的幸福一生~以及,她又……   温氏死了。   在被放回来的仅仅三天之后就死了, 死因不明。   在她咽气之前,曾经单独的把郎英叫了过去,没有人知道他们两个到底说了什么, 只是郎英再次出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充满了一种震惊与迷茫。   他一向都是很敬爱这位嫂子的。   然而,今天,他敬爱的这个人却向他说了一件及其神鬼怪异的事情。   “终归是我对不住你们。”因为牙齿已经掉的都不剩几颗了, 所以她此时连说话都是那么的含糊不清:“我现在已经遭了报应。二弟,嫂子不求你原谅我, 只希望你看在你兄长的情面上在我死后多多抚照一下我的孩子们。”   郎英没有立刻答应下来, 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床边, 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   而等到第二天的时候, 西府就传来了温氏去世的消息。   对此, 郎家的人都感到很悲痛,特别是老四郎世焱,这家伙哭的最厉害。   然而对他来说,就像是忽然得到的好运气, 现在要一口气全部还回去一样, 没过几天, 外面传来消息, 说是她的那位超级有钱的未婚妻跟一个穷表哥私奔去了。   郎世焱听到这个消息后, 眼前当时就是一黑, 再之后提刀便要砍杀过去, 总之, 场面一度闹的非常难看,简直成了全京城的笑柄。   温氏死后的半年,郎英选择了辞官了。   皇帝陛下依依不舍的挽留了三次, 然而,郎英显然是去意已决。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向前走着,一天一天,一月一月,一年一年,四季交替周而复始。   李纯意的孩子们也各自纷纷长大。   大宝郎长恩,绰号小版郎世轩,那是完完全全继承了他亲爹所有的聪明才智,在寒窗苦读数年之后,于十三岁时,考中了秀才,十六岁时中了状元,父子双状元,简直就是天下佳话。   人们纷纷都说,这郎家不是祖坟冒青烟,这是祖坟被文曲星给砸出坑来了啊!   不过与父亲还稍微有些不同的是,大宝没有选择做京官一步步往上升的路线,而是主动去了地方历练,先是从知县做起,踏踏实实的当起了父母官。   至于二宝朗长泽,他可不像哥哥那般喜爱读书,并且有志仕途。人家就喜欢过一种自由自在的生活,于是他接手了李纯意手中的岭南商会的那部分干股,开始了自己的经商之路,他最近就在配合朝廷弄一种叫做什么沼气能源的东西,据说还要办厂子,生产灯泡???   李纯意不知道灯泡是什么,但听着似乎还蛮有意思的样子。   三胞胎之中,老大从仕,老二从商,至于最小的秀秀……唉!说来真是不好意思,他在事业上没有任何的建树,但偏偏却以美貌名动天下。   你现在可以不知道当今的皇帝是谁,也可以不知道当今的皇后是谁,但你不能不知道,大业第一美人——-【秀玉郎】是谁。   没错!李纯意可爱的小儿子,撒娇精秀秀小朋友,在长大之后成为了一个比曾经的陆海王还要海王的人,人家姓陆的不过就是喜欢美人和被美人喜欢罢了,而他却是男女通杀!!!!   这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过分!!!!   至于郎世轩与李纯意的心肝宝贝女儿贤姐儿……她在自己十六岁那年出嫁了。   嫁的是海将军的孙儿,现在有小海将军之称的——孟卓煊。对于这门婚事,朗世轩一开始就是断然反对。无它,嫁的太远而已。   都到海边了好吗?   这么嫁过去,作爹娘的能放心吗?   然而,那位小海将军不知怎地竟是对贤儿情根深种?非卿不娶了?即是被朗世轩在金銮殿上用手中的笏板疯狂敲脑袋,即使是被一次一次的赶出家门被拒绝,人家也能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过来提亲。郎世轩和这个不要脸臭小子扯了整整一年的皮,不料想却被这家伙从后头抄了家——   贤姐愿意了!   青春的爱情啊,来的总是这么猝不及防。   于是最后的最后,做父母的也只能妥协了,所幸在之后的很多年里,贤儿都过的非常幸福夫妻恩爱,儿女双全,也算没有真情错付。   现在,让我们把时间往前调一调,来到李纯意四十岁生日的这一天。   这一天的郎家可以说是蓬荜生辉,光芒万丈。   当然了,不是因为来的客人有多少,而是因为来的客人全部都是最重量级的。   皇帝来了。   皇后来了。   太子来了,太子妃抱着小儿子也来了。   当然了,作为气氛担当的二皇子元锦也来了,此刻正和秀秀坐在一起,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姐……我最近常常做一些梦……梦里的东西虽然都很奇怪但莫名的也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李纯意稍微有点苦恼的对着皇后说道。   与自己不同,纯儿她是完全没有任何前世记忆的。   她就像是一个完整而全新的人类,干干净净地降临在这个世界之上。   大概是因为那小葫芦的关系。   皇后心里明白,但嘴上却说道:“左右不过都是一些梦罢了,不要在意。”   李纯意闻言稍微犹豫了下,然后忽然凑近,小声说道:“姐,我能问你意件事吗。我其实一直都很挺好奇的。”   皇后点头:“你问。”   “辛茹是怎么恢复正常的?”   皇后闻言微微扯了下唇角,看着妹妹的眼光就像是在看着一只蠢货。   超能力?法术?驱魔?李纯意的双眼简直是星光熠熠。   “都不是!”皇后娘娘无比冷静的打破了妹妹的妄想:“本宫只是赐给了她一条三尺白绫而已。”   直接送沈如归天了。   “说来也挺奇怪,她断气后大概两分钟,呼吸竟又重新有了起伏,本宫见状就将她送回来了。”   李纯意:“………”   很好!不愧是我的姐姐,果然够简单,够粗暴。   姐妹两个很快地又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皇后说:“最多再有五年,我和你姐夫就打算退下来,让元庭接位。”   李纯意一听这话就笑了,她满是狭促的说道:“那些整天担心您牝鸡司鸣,霸着皇位不让的人,可总算是能够放心了。”   皇后听到这里也是一笑,那笑容既高傲又充满了不屑一顾。   毕竟这可是凭着一己之力,就中兴了整个大业的女人啊。   是注定要名垂青史,千古流传的!!!   “退下了之后,我们打算到处去转转,到时候也带上你。”   “好呀好呀”   “不过朗世轩就不行了”   “为什么啊?”   “废话,宰相可是要辅助新君的……定鼎江山……”   既然是过生辰,那自然少不了吃一顿好吃的啦。   全家人高高兴兴的坐在一起。   皇帝陛下做了开场演讲,听着挺声情并茂的,说完了之后,还非常体贴的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李纯意夹了个大鸡腿。   “这是三黄鸡,朕自己亲手养的,今儿带过来给你杀一只,快尝尝看!”   真是抠门啊!   李纯意心中顿时一阵吐槽,堂堂皇帝竟然带了只鸡做小姨子的生辰贺礼,简直都抠门到一定程度了!   真的,要不是看在孩子们都在的份上。   她绝对是要翻脸的。   “谢谢姐夫啦。”李纯意幽幽地看了皇帝一眼,幽幽地说道:“难为您这么大老远的,还想着给我带只鸡。”   “别客气。”皇帝陛下慈爱无比的说道:“咱们都是一家人呢!””   当着所有人的面,李纯意低下头斯斯文文的咬了下黄油油的大鸡腿儿,然后——   “呕……”一股子反胃的感觉,突地涌上心头。   李纯意捂着嘴巴,跌跌撞撞地就跑了出去。   众人都愣住了。   “娘是身体不舒服吗?”二宝长泽挠了挠自己的脑袋,脸上露出了担忧的表情。   “这个反应,该不会是怀孕了吧?”突然地,一道石破惊天般的声音响起,震的所有人是目瞪口呆。   太子妃曲珺裳眨了眨眼睛。   鼓起勇气般的强调道:“我有檐儿的时候也是这样的。”   这怎么可能,她都四十了,而且这么多年了始终也再没有过啊!   朗世轩心里也是不信的,然而他还是第一时间站起来朝着妻子的方向追了过去。   李纯意干呕了一会儿,总算觉得好受了许多,而仅仅半刻钟后,宫里面的御医就赶过来了。   又过了几分钟——   “恭喜尚书大人,恭喜夫人,您这是有喜了!”   众人一听,顿时哗然一片。   秀秀惊呼说:我要有妹妹了吗?   元锦就摸着下巴说:也许是弟弟。   太子殿下看了他们一眼,心想:郎师傅还真是宝刀不老,相比于人家的身体素质,他那总是三高的父皇就差太多了。   “禽兽。啧啧啧,太禽兽…………”皇帝陛下用着一种谴责的眼神,上上下下的看着郎世轩,就像是在看着什么叛徒。尽管,他的一双不大的小眼睛里,左边写着羡慕,右边写着嫉妒。   皇后有着担心,但更多的却是高兴。   至于朗世轩——   惊喜太大,素来镇定的他此时也已经完全失态的说不出话来了。   李纯意的目光从面前的一张张写满惊喜与祝福脸孔上划过,突然地,心里就涌出了一抹暖流来。   这就是人间啊!   她想:我没有白来一趟。   真的是好幸福。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