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用钞能力虐渣[穿书]》 作者:鼓瑟希   文案:   飞升失败的剑修向晚晚,穿进了一本男频都市修仙文里,成了豪门真千金,灵根不纯,身体病弱,被断定无法修仙。   假千金高傲退婚,还狠狠羞辱了男主一顿,结果没有家产继承权。被找回的真千金年纪轻轻富可敌国,人美心善,全心全意帮助男主修炼,终于重新跟男主订婚。   听起来很美好,对不对?   但书里的结局是,男主对假千金情根深种,假千金又是双修最佳体质,于是男主一边跟假千金保持关系,一边跟真千金卿卿我我。最后,真千金为男主花光了遗产,为救男主而死。男主号称真千金永远是他的妻子,他将终身不娶。   然后把假千金等一干女人收为女友,劈腿劈成八爪鱼。   看完剧情的向晚晚:“……男主跟假千金天生一对,祝你们幸福,告辞。”   要什么男主?她有平平无奇的钞能力就够了…… 第1章 狗屁白月光,根本就是提款机!   向晚晚是个剑修,快死的剑修。   “老子不是输给了你,而是输给了钱。”她平静地说。   就是因为没钱升级灵剑,她才会渡劫失败。   顶着瓢泼般的电闪雷鸣,向晚晚跟天道打商量:“分神期剑修能转世,麻烦下次让我投胎成个有钱人。”   回答她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劫雷。   随后,向晚晚就失去了意识。   她做了个梦,梦到了一篇都市修仙文。   男频文的常规操作,退婚流+逆袭+种马。   退男主婚约的女配,叫向晚意,母亲在生她时去世了。小说开头,首富外公也去世了。   向晚意觉得千亿遗产已经在手,第二天就高调地全网直播退婚。哪知途中杀出个爆炸性消息——她不是真的向家大小姐。   当年首富之女生产时,医院发生火灾,导致孩子抱错了。   狠狠羞辱男主的假千金一夜之间失去所有,男主的婚约,千亿遗产,都归真千金了。   真千金人美心善,富可敌国,可惜灵根不纯,身体病弱,无法修炼。她深爱男主,不计代价地帮助男主修炼,为男主花光了所有的遗产,最后甚至为男主而死。男主对她感激不已,宣布真千金是他唯一的妻子,他将终身不娶。   然后把假千金等一干女人收入后宫,一同住在真千金留下的豪宅里。   这剧情???   她的剑呢?看她一剑砍了这狗男主!   男主劈腿都劈成八爪鱼了,真千金还“深爱”,这是写作女主,读作脑残吧?   狗屁白月光,根本就是提款机!   换做是她有千亿遗产,才不会给无亲无故的种马男花一分钱,她绝对……   指尖骤然一阵剧痛,向晚晚心头一跳,意识彻底清醒之前,她下意识地摸向一旁。   然后猛地睁大眼睛:   她的剑呢?!   剑没找到,倒是看到了一个男人。   男人被她突然睁眼吓一跳,随即说:“醒了醒了!我就说嘛,要采取必要手段。”   对了,她的剑被劈得烟消云散了……向晚晚逐渐清醒过来,目光转动。   视线所及,是一张奢华的四柱床。   床?   她不是渡劫失败死了?哪来的床?这房间也太奢华了吧?她一个穷剑修,哪住得起啊!   向晚晚皱皱眉,目光落在刚才说话的人身上。   刚才,就是这个王八蛋扎她手指?   花衬衫、歪领带的男人神色原本漫不经心,一接触到她的目光,登时浑身一哆嗦。   这目光,好像要把他片成生鱼片,蘸芥末吃。   男人的心一抖,本能地露出个谄媚的笑:“晚晚,快起来,向总该等急了。”   向总?哪个向总?她当助理时的老板?   不,好像不是……   向晚晚心头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随即脑内自动浮现一串说明。   先生=向永康,晨恒集团总裁,她的父亲。   父亲?   被劫雷劈也不眨一下眼的剑尊向晚晚,惊呆了。   这名字有点熟悉,不是那本强行塞进她脑子的男频文中,真假千金的父亲吗?   难道她刚刚穿书了?   不,不是刚刚。向晚晚想起来了。她已经穿书20年了!   被劫雷劈死之后,她就投胎成了这本种马文的女主!   这岂不表示……   向晚晚一检查自己,差点骂粗口。   她极适合剑修的金火灵根没了,生成修仙界最低等、最驳杂的混沌灵根,经脉十有八九已经废了。这也就算了,连她的肉身都病弱至极,就吊着一口气,随时能狗带。   曾经的向晚晚,一言不合,提剑削山。   现在的向晚晚,被眼前的情况一气,竟然胸闷气短,差点又晕过去!   她临死前许愿说她想成为有钱人,可她不想成为有钱的废人!还是个男主的提款机!   噢,对了,这狗日的天道,还附送她一个心肠恶毒的亲爸!   今生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   过去的二十年,她过得想当凄惨。   被抱错之后,她在一个大雪天,被丢在孤儿院外面,等被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快烧没了。孤儿院没钱帮她治疗,硬是靠着她的身体素质扛下了这场病,最后,落下病根,让她一生都将病痛缠绵。   稍微懂点事,她就逼着做手工挣钱,拖着病躯没日没夜工作时,她还没有想起前世,还很想找到自己的家人,很想过小公主的日子。她一直等到心灰意冷,才骤然得知,自己竟然是顶级豪门流落在外的女儿。   她以为苦尽甘来,能与父母团聚,没想到母亲已经去世了,父亲另娶,家里还有个假的女儿。而且,她回到杜家已经三天了,却没有见过父亲的面。   她以为是外公阻拦消息,父亲不知道,才没能父女团聚。她敬爱外公,也想要父亲,还暗自盘算怎么样才能让父亲跟外公和好。   可是直到此刻,向晚晚记起了前世,看完了原著,才知道,这幻想是多么幼稚。   眼前这个男人,叫齐宜琥,是她继母的弟弟,父亲向永康派来的。   是的,她亲爱的父亲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却一直不跟她相认,一直等到昨晚,外公去世,杜家九千亿资产成了遗产,他才亮相。   原著里说,趁着真千金呕血昏迷,向永康派小舅子来,将真千金悄悄带走。在假千金高调退婚的直播里,向永康轻描淡写地将真千金推出来,用一句“这次才是我的亲生女儿”,就把真千金回归豪门的事给带过了。   从此以后,真千金就住在向家。虽然大家都知道真千金是杜家唯一的血脉,但谁才是杜家的继承人,向永康始终没有明说。他以真千金父亲的身份,名正言顺地进入了杜家的润嘉投资集团,当了董事长,对杜家的资产蚕食鲸吞。   就这样,一边是亲爸的冷血无情,另一边,是未婚夫男主丁之远不停地索要钱财,买各种天材地宝帮助修炼,争权夺利。真千金在亲爸和未婚夫的两面夹击、不停侵害之下,回归豪门不到两年,就死了。   真千金悲剧的根源,就在于没有抓稳手里的钱和权,而悲剧的开端,就是被齐宜琥悄悄带走。   一落入向永康的控制,真千金就失去了杜家唯一继承人的身份,就被安排跟狗男主订婚,开始了彻头彻尾的提款机生涯。   现在,她绝不如此!   她不会让向永康碰着杜家的任何资产,不会给狗男主花一分钱,更不会被齐宜琥带走!   向晚晚抬眼,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滚!”   齐宜琥是她继母的弟弟,自觉是她的长辈,板着脸教训道:“向晚晚,怎么跟舅舅说话呢?没有受过豪门教育,就是没规矩……”   话还没说完,向晚晚就按了一下床头的触控板。   齐宜琥脸色一变:“你干什么……”   “两件事。”向晚晚很想抬起手指,可惜现在她没力气。   “第一,我外公只有我妈妈一个独生女,想做我舅舅,投胎请赶早,我现在送你去也行。”   齐宜琥一阵难堪:“你……”   “第二,向永康也配当我的父亲?”   且不说原著里向永康是怎么对真千金的,就说昨晚外公去世,她伤心过度,呕血昏迷。作为女婿的向永康本该打理一切,可他做了什么呢?   他只是忙着联系媒体发表“悲痛万分”的讲话,根本不管外公的身后事,更别说看她这个亲女儿一眼了。   彻底想起前世的她,可不是原著里那个只会嘤嘤嘤哭的提款金,作为一个剑修,向晚晚七情皆淡,仅有的一点亲情,一分给了没见过面的母亲,剩下九分全都给了杜荆园。   因为,外公是真的疼她。   床头的呼叫装置,就是外公特意安装的。   呼叫响了没一会儿,房间的门就被人打开了。一个白发苍苍、穿着黑色西装三件套的老人带人冲了进来。   “大小姐!”   “罗爷爷。”向晚晚声音温和了些。   这是杜家的管家罗振,与外公情同手足。昨天外公去世,是罗振忍着悲痛,一边悉心照顾她,一边处理外公的后事。   他受命保护新找回的大小姐,进来一看,大小姐的卧室里居然有两个陌生男人,登时大怒,喝道:“什么人?抓起来!”   然后招手让家庭医生上前做检查。   “大小姐,您没事吧?”   向晚晚摇了摇头,目光隔空点了点:“给我报警。”   保镖们已经将齐宜琥两人按住,闻言,全都惊呆了:“报、报警?!”   “不然呢?”向晚晚反问,心底疑惑。   不报警,难道还动私刑?   动手不好吧。一来她现在没力气亲手教训,二来,都市修仙,法制社会,故意伤人违法的。   得用法律手段解决。   “这是私闯民宅,附加故意伤害。”向晚晚解释。   前世为了买矿石养她的宝贝灵剑,她极尽一切可能地挣钱。新时代的剑修,做新时代的007打工人,除了剑修本职给霸总当助理之外,向晚晚还拿到了律师资格,兼职跟剑修打架斗殴相关的法律咨询。   这世界的法律跟前世差不离。   向晚晚还补了一句:“也就三年以下有期徒刑吧。”   刑、刑拘?!   齐宜琥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抖了:“你……你疯了!报什么警?向家丢不起这个脸!你这个……”   剩下的话没说完,因为保镖经理已经在打电话了:“喂,110吗……”   他们害怕被辞退,巴不得将功折罪,当然大小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带走,别影响大小姐休息。”罗振也十分同意报警的决定,挥手让保镖把人带走,又问:“余医生,大小姐怎么样?”   余嘉妮是杜家的私人医生,细致地检查之后,说:“手指的外伤,我已经处理好了。只是大小姐昨晚呕血昏迷,实在伤身体,罗管家,你叫厨房端些吃的来。”   语罢又转过头,柔声劝道:“大小姐,我知道你不喜欢药膳……”   什么?她什么时候不喜欢药膳了?   向晚晚疑惑地扎眼,好一会儿才想起来。   又是原著的设定!   为了合情合理地让男主花她的钱,小说把她设定成了个悲观厌世的人。说她自从外公过世之后,就没有心思治病,还厌食,身体越来越弱,最后只能靠轮椅行走。   去他的设定!   “拿来。”向晚晚干脆地说:“我尽量吃。”   余嘉妮一愣,赶紧让女佣端来。她转头看着罗振,两人眼中都露出欣慰之意。   大小姐好像没有那么多愁善感了。   他们不知道的是,向晚晚从来不多愁善感,只有不服就干。再说了,现在还有什么好有愁的?   她现在可是九千亿豪门的继承人!   身体病弱、灵根不纯、经脉受损?那又怎么样?她有钱,砸钱进去,灵气复苏时代,断肢都能重生,有什么病治不好?   不过,要真正执掌九千亿豪门,她就必须坐稳杜家唯一继承人这个身份。   这是本男频文,是个男权世界,她不能让向永康顶着父亲的名号,处处制约她。   更不能跟男主那个种马订婚!   按照原著的时间线,现在假千金已经准备直播退婚了。就算齐宜琥没有把她带过去,向永康也能说向晚意是假的,他的亲女儿已经找回来了,拿下“杜家继承人的父亲”这个身份。   该怎么做,才能不认向永康这个亲爸呢?   向晚晚慢慢地喝完了一碗药膳粥,抬起头道:“罗爷爷,把祝律师叫来,我要去向家。”   “还有,今年润嘉投资是不是有个新入职的员工,叫裴星遥?把他调到我身边,当特助。” 小提示:请记录下备用网址 a j j x s w. c o m 网址为 爱久久小说网 首写拼音字母组成,以便在打不开本站的情况下手动输入网址访问。 第2章 这是狗男主的后宫系统!   裴星遥只是杜家偌大的集团里一个不起眼的路人甲。   作者没有多余的笔墨写他,只说他向提款机女主告状,说男主跟其他女人有不正当关系。女主果然生了一顿气,但很快被男主哄好了,从此以后不再介意男主有别的女人。   而告状的裴星遥,这种角色在男频作者看来就是反派,是要二话不说打脸虐死的。   裴星遥出场仅此一章,就被狗男主设计,为了救女主而车祸死了。   这是全书唯一一个对女主好的角色。   凭什么,向晚晚就想问凭什么!   因为是龙傲天男主,就可以随意害死人吗?   还没跟那狗男主见面,向晚晚对他的好感度已经负无穷了。   同时,也更可惜被狗男主一言不合就害死的人。   向晚晚更衣下楼,看到大门口站着的挺拔身影,心中暗下决心。   不光是她的遗产,裴星遥,还有整个杜家,她既不会让向永康夺走,更不会让狗男主碰一分!   “上车,出发。”向晚晚走向定制款劳斯莱斯幻影,“罗爷爷,给向永康打电话,就说你见到齐宜琥了,现在就带‘大小姐’过去。”   “是。”罗振只是答应,没有多问。   向晚晚也非常相信罗振的能力,坐下之后,她就打开平板。   劳斯莱斯幻影号称世上最安静的车,果然一点也不假,向晚晚就着药茶,慢慢地看着各种资料,根本感觉不到车子在飞驰,时间在流逝。   直到车子猛地停下。   “大小姐,是一辆电动车忽然从行人小道蹿出来。”罗振皱眉解释,打开车门。“我下去看看。”   电动车?向晚晚心中咯噔一下。   她记得原著开头,假千金高调直播退婚,狗男主就是骑着送外卖的电动车去高级别墅,被向家的帮佣一顿奚落,才被放进向宅。在退婚过程中,狗男主才见到提款机女主。   现在……她这么早就跟狗男主狭路相逢了吗?   不。见就见,谁还怕谁了?   向晚晚打开车门,一下车就看到迎面跑来一对衣着光鲜的中年夫妇,正是接到罗振消息的向永康跟齐宜珊。   齐宜珊骂道:“开车不长眼吗?这是劳斯莱斯幻影!刮到了你送一辈子外卖也赔不起!”   再前边,是一辆红色的宝马,三个人走了下来。   是外公的律师祝凯琪以及两个公证人员。   “祝……”向晚晚刚想打招呼,心头猛地一跳。   她清清楚楚地看到,祝凯琪忽然头顶上出现了一串数据!   姓名:祝凯琪(好感度:-20%。)   “……”向晚晚抿紧嘴唇,扶着车门缓缓地吸了口气。   这竟然是祝凯琪的个人信息,还非常详细!   除了姓名、年龄、身高、体重、种族、灵根、修为等,居然连三围都有!   而且最后还有三行。   特殊属性:无。   推荐度:★★★   备注:   备注本来是空白的,但短短几秒之后,上边竟然逐渐出现了一行字。   备注:36D,手感肯定很好,32岁,年纪太大了。   “……”向晚晚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觉得自己手都痒了,拳头都硬了。   怎么就没有一把剑在旁边呢?看她不劈死这狗比!   神特么手感好、年纪大!   这是狗男主的后宫系统!   原著是她做梦时看的,向晚晚知道男主有个后宫系统,是跟女性角色好感度相关的,但细节一时记得不清楚。她只记得系统会给男主身边所有女性标注信息,其是特殊属性、推荐度、好感值。   特殊属性是原著给男主开的挂,让后宫又当床伴,又当手下给男主办事。推荐度是系统对某个女性的评价,而好感度就是男主对女角色的攻略程度。   负数是厌恶,0-20%是普通;20%-40%是友好,也就是能语言调戏;40%-60%是爱慕,可以牵手、亲吻;60%-80%是热恋,可以进行啪啪啪之外的任何事,至于啪啪啪,需要80%以上。   等好感度满100%,这个女性角色就会无怨无悔地当男主的后宫,贡献自己的身体、感情、能力、财富等等一切资源,不仅不嫉妒,还会帮男主攻略其他女性角色。   光是记得这几点,向晚晚都快被气成一只蒸汽锅了,谁知道真正看到,才知道这系统有多离谱!   这狗男主的系统不光猥琐,简直就是侵犯公民隐私权!还有没有天理了?一个种马文世界就能无所顾忌吗?   不,等等!   按理说,她也是原著里男主的后宫之一,她头顶上也会有数据!   这……一想到自己竟然被陌生男人一眼量了三围尺寸,向晚晚整个人都快炸了。   狗屁的投胎,她不干了,她要做法外狂徒!反正她也是吊着一口气而已,她要跟着狗男主同归于尽!   只要直接做掉这狗男主,宿主没了,他的系统也会没了,对吧?也就不会有狗男人悄悄用目光测量什么三围数据了!   差一点,真的就只差一点点,向晚晚的目光都在找趁手的凶器了,忽然她目光擦过车窗玻璃,在倒影里看到了自己的数据。   跟祝凯琪相似,上边也有她的姓名、年龄等信息,特殊属性是“杜家真千金,九千亿遗产继承人”,推荐度:★★★★★。   备注一栏,也像祝凯琪的一样,现在才一个字一个字地蹦出来。   备注:清丽绝俗,我见犹怜,但是看不到三围和好感度???   嗯?向晚晚这才注意到,她的数据里,三围跟好感度都是隐藏的。   为什么?因为她是“白月光”女主,有特殊待遇吗?还是男主的后宫,需要他亲手测量?   向晚晚被后边的猜想恶心出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别犹豫,快找凶器,早干掉这男人早造福广大女性。   “系统只能逐步隐藏、抹消,宿主消失,系统并不会消失,而是寻找新的宿主。”   忽然间,向晚晚脑子里响起一个声音。   什么意思?就是说她就算杀了这狗男主,这破后宫系统还会找下一个狗男主?   那么。向晚晚笑了一下。她可以选择干掉系统,反正她已经死过一次,剑修嘛,不就是不服就干吗?   “呃……宿主请勿激动,你现在使用的是觉醒者系统,觉醒点可以兑换隐藏或抹消功能哦。”   “刚刚您反抗‘针扎打包带走’事件,获得觉醒点100,作为演示,系统已为您用觉醒点兑换隐藏数据1条。作为大能转世的觉醒系女主,附送新人礼包——隐藏个人好感度选项。”   向晚晚一怔。   她也有系统?她数据里的三围,就是因为她反抗原剧情,所以隐藏了?   向晚晚一下子振奋了心神。   这么说,只要她的觉醒点足够,就能抹去男主系统里的数据?   “是的。不过根据各项数据的重要程度不同,需要的觉醒点也不同。”   “觉醒点怎么算的?”向晚晚问,“将‘三围’这项数据从狗男主的系统里彻底删除,需要多少觉醒点?”   “数据项‘三围’,等级3-4,彻底消除需要觉醒点400。”   “每次改变一个角色的原著剧情,可获得100点觉醒点,觉醒一个角色,根据角色重要程度不同,将获得1W-10W觉醒点。”   也就是说,只要她将剧情线改写得足够多,影响到足够多的角色,就能让狗男主那个猥琐至极的后宫系统彻底消失?   系统回答:“理论上是这样的。”   好!   向晚晚整个人都兴奋了,属于剑修的熊熊斗志被点燃了。   她不怕艰难险阻,不怕挑战困难。只要能作战,哪怕对手是有系统的龙傲天,那又怎么样呢?   400点觉醒点,也就是4个角色的剧情线而已!   等着,不到半个小时,她就能抹掉狗男主系统里的三围选项!   向晚晚眼底的光芒一闪而过,抬起头,正好看向永康跟罗振寒暄完毕,准备把所有人带进向宅里。   所有人?包括那个狗男主吗?   向晚意要直播退婚,现在向家客厅里至少有一个直播团队跟一个造型团队,让这狗男主进去,用目光挨个测量在场女性的三围?   开什么玩笑!   向晚晚站直了,开口:“等等。”   她生得极为瘦弱,倚着车子站在那里,几乎弱不胜衣。在场的人都对她的身份心照不宣,可除了罗振跟裴星遥,谁也没有将她放在眼里。   一个流落在外二十年、病弱不堪的孤女,不过就是千亿遗产的载体而已,谁会在意呢?   所以,她骤然出声,其他人只是愣了一下,不满地皱眉。   只有罗振跟裴星遥应道:“大小姐。”   一句话,叫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望了过来。   “这么吃惊干什么?都这么喜欢装吗?”向晚晚冷笑一声:“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我都一清二楚。抱歉,我身体不好,该配合的演出我决定视而不见了。”   “裴助理。”   “我在。”如剑挺拔的身影立刻应着,在她面前低下头。   “联系直播团队公司,接管直播。对方不愿意,就直接买下来,不管花多少钱,我不许外公去世第二天就闹出直播这种荒谬的新闻。”   她说什么?不行就买下来?不管花多少钱?   这语气,这措辞,向永康跟齐宜珊不禁恍惚。一瞬间,眼前站着的仿佛是杜清嘉。   他们噩梦般的杜清嘉。   “大小姐,直播团队隶属杜家集团旗下一家新媒体公司,已经顺利接管。”   原著给裴星遥的定位是“女主的万能工具人”,果然没有崩人设,所有人还在惊呆的时候,他已经迅速把事情搞定了。   向晚晚颔首,目光一一点过向永康、齐宜珊、罗振、祝凯琪:“跟我进去,宣布遗产。”   她的话里仿佛带着剑意,凛凛然叫人不敢违抗,向永康等人不由自主地往向宅里走。   丁之远也将电动车支起,下车准备进去。可刚一动,就听到一声清冷的喝止。   “站住。”   向晚晚目似寒星:“我要处理杜家的事,你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旁听?”   丁之远先是一愣,随后意味深长地笑了:“外人?”   他胸有成竹地等着,齐宜珊果然开口解释:“晚晚,你不认识,这是你的未婚夫……”   “我的未婚夫?”向晚晚打断她的话,“齐女士,你年纪大了,还是脑子不好?与他订婚的是‘你女儿’,我跟你有一毛钱关系吗?”   齐宜珊被问得哑口无言。   十五年前,确实是因为丁之远救过她,她才许下婚约,内容也确实是“让我女儿跟你订婚”,可是……   “晚晚,你不要胡说八道!”向永康斥责道,“你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妻子,宜珊也是你妈妈!”   “抱歉,我上的是杜家的户籍,目前经过亲子鉴定,与我有法定亲属关系的只有外祖父杜荆园先生,其余的人,不要乱攀亲。齐女士,看看你的户口本,谁跟你是母女关系,就去找谁。”   向晚晚说完,嗤笑一声,轻易地让齐宜珊跟丁之远感觉仿佛有一记耳光扇在脸上——   做我的母亲/未婚夫?你也配?   “老向……”齐宜珊一下子委屈得红了眼圈。   “放心。”向永康拍拍她的肩膀,大步向前,决定好好教教这个找回的女儿,树立父亲的权威。 第3章 “杜家九千亿遗产的唯一继承人,是我。”   向宅大门口发生的事,客厅里一概不知。   向晚晚走进去,最先看到的是一张巨大的幕布,投屏着微博热搜跟直播间的画面。   热搜前三分别是:   #向晚意直播退婚外卖哥#   #20岁继承千亿遗产什么感觉#   #向晚意千亿女富豪#   直播间虽然没有开声音,但弹幕已经刷得飞快。   [怎么还不开始?我都等急了。]   [本年度最大的瓜?]   [快开镜头啊,让我康康千亿富豪家是什么样子的。]   两个十几人的团队,有的在调试直播的设备,有的在忙着做服化。   众星拱月,向晚意就是被拱卫的月亮。   她生得极好,一张脸极尽妍丽,在蓝血高定礼服跟红宝石项链的衬托下,娇贵无比。   可向晚意还嫌不够,她骂着化妆师:“选的什么颜色?长不长眼?说了要正红!用那支女王权杖001!把我的女王气场凸显出来!”   化妆师不敢违抗,赶紧换了色号。   就在这时,投屏上还飘过一条弹幕。   [豪门千金的未婚夫怎么能是外卖小哥?这肯定不寻常,赌一根辣条,不是炒作,就是未婚夫其实是退婚流男主。]   “妙啊!”   负责调试镜头的男人立刻打了个响指,跑过来奉承道:“退婚流男主!这个人设好!那位丁先生来了没有?快搜一些退婚流男主的经典语录,等会儿直播时说。大小姐,到时候你也……”   “我知道,这个我熟。”向晚意笑嘻嘻地说,“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吗?我马上就要继承外公的千亿遗产了,我就是千亿豪门!一个送外卖的,做我的未婚夫,你也配?”   “哈哈哈!”直播团队的人配合地大笑起来。   “就是这样!效果拉满!不愧是大小姐!”   ……真是够了!   就算这是什么鬼原著设定,说什么向晚意被向永康跟齐宜珊养坏了,刁蛮任性,向晚晚也不能接受。刁蛮任性就能不在意亲人,拿亲人的死亡赚取热度吗?   此时向晚意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她还是“向家大小姐”,昨天去世的也是她的外公。外公去世才第二天,她就搞直播,还跟人嘻嘻哈哈地开玩笑!   做人的底线呢?!   向晚晚血压都升高了,她深吸一口气,与罗振同时开口:   “安静!都停下!”   向晚晚声音不大,罗振却中气十足,客厅一下子静了下来。   “罗振,你干嘛?”向晚意不满地翻了个白眼。   罗振气得不想回答。   他跟杜荆园情同手足,昨天杜荆园才去世,今天这女的就开始作妖!这么多年,杜荆园真是白疼她了!   “谁是直播团队的负责人?”裴星遥接管局面,森冷发问。   “我……我就是……”刚接完电话的直播团队负责人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已经被震惊得话都说不出了。   “接到电话了?那还不掐断直播,等什么?”   “是、是……”直播团队负责人连声应着,一个劲地打手势。   “不,等等,掐断直播?凭什么?”向晚意大叫起来,“你以为你是谁?”   裴星遥冰冷而有礼地一点头:“鄙姓裴,是杜家继承人的特别助理。现在,请祝律师宣读遗嘱内容,无关人士请保持安静。”   说完一抬手,示意众人入座。   “一个老头子指定的下人而已,嚣张个屁!等遗嘱读完,本小姐弄死你!”向晚意指着骂道,将裙摆整了整,坐在椅子上没有动,一张俏脸上全都是怒火。   向家客厅有一组沙发,东、南、西分别是单人座、一字型三人座、L型沙发。   齐宜珊见向晚意坐在单人沙发上没动,立刻扯了扯向永康的袖子,两人心照不宣地在南边的一字型沙发落座。同时,向永康抬手指着L型沙发笑道:“祝律师,两位公证人,请坐。”   祝凯琪不疑有他,三人在L型沙发上坐下,如此一来,在场只有向永康旁边的位置是空的。   齐宜珊眼底压着狡猾的笑,招手道:“晚晚,来,坐下。”   向晚晚乌黑的眼睛看了她一下,忽然笑了一下。   前世她也是在各处混过的人,这点小心思,她还看不出来么?   向永康旁边的位置是特意留给她的,挨得这么近,就是方便向永康对她动手。   ——比如她出言不逊,向永康就跟某些父亲似的,一耳光打过来。   又或者,一把捂住她的嘴,就当是“父女久别重逢激动相拥”了。   这段数也太低了。   向晚晚叫道:“裴助理。”   “好的,大小姐。”裴星遥应着。   在杜家看来,向宅就是龙潭虎穴,大小姐要来,自然要做完全的准备。向晚晚坐的是定制的劳斯莱斯幻影,后面还跟着一辆坐了保镖的七座商务车,一辆房车。   裴星遥在腕表上按了一下,几个黑色西装的保镖立刻从房车上搬下一张欧式沙发椅进来,摆在空出的北面。   自古皇位的方位多坐北朝南,这张椅子一摆下,登时有了种主位感。再加上罗振与裴星遥一左一右站着,后边两个黑西装保镖背手而立,有种说不出的气势与凌厉。   这一瞬间,所有人,包括最迟钝的向晚意,都感觉到了向晚晚的身份不简单。   种种目光投来,向晚晚坦然受着,在椅子上坐下。“祝律师,宣布遗产。”   “好的。”祝凯琪点头,站了起来,“各位,我是杜荆园先生的委托律师,现在,由我宣布杜荆园先生的遗嘱。”   她从包里取出文件袋,依次展示了一遍,表示没有拆封过,随后打开,开始照着念。一开始是立遗嘱人的信息,随后是表示立遗嘱时神志清醒,没有遭到胁迫。   一长串格式语言之后,才到了重点。   “……我的所有财产……”祝凯琪念到这里时,停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侧前方,大声说:“……均由我的外孙女向晚晚继承。”   向晚意早已沉浸在自己的狂喜里,闻言得意地朝四周看了一眼,扬着下巴说:“都听到了吧?现在我是千亿女富豪了!”   可是说完之后,她才发现众人的表情非常诡异。   有些诧异,有些同情,还有些叫好。   而她的父亲跟继母,更是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脸上堆满了甜得发腻的慈爱,温柔地看着对面的瘦弱女子。   不对……等等……向晚意背后突然冒出一阵冷汗。   她……她刚才好像没听清楚,祝凯琪说的是“外孙女”吧?可是,可是名字,怎么感觉……   不光是她,除了向氏夫妇跟杜家的人,其他人全都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刚刚律师说的是外孙女吧?可是,名字是不是念错了?   什么向晚晚?不是向晚意吗?   向晚意茫然地看向祝凯琪。   祝凯琪继续念道:“以下无遗嘱正文,宣读附件。”   “附件1:杜荆园先生所有资产明细。”   “附件2:向晚晚女士的亲子鉴定证书。经司法鉴定,向晚晚与杜清嘉女士确为母女关系,与杜荆园先生确为外祖父女关系。”   “附件3:向晚晚女士的户籍信息。依据亲子鉴定,向晚晚女士依法落户杜荆园户籍下。因杜荆园先生已去世,户主即将变更为向晚晚女士。”   “附件4:杜荆园先生与向晚意女士的亲子鉴定书,经鉴定,向晚意女士与已故杜荆园先生没有血缘关系,不具备继承遗产的资格。”   两位公证人员接口:“经公正,本遗嘱真实有效。公证人XXX。”[注]   “不……等等……”向晚意睁着一双迷蒙的眼,事实太过冲击,她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向晚晚开口。“杜家九千亿遗产的唯一继承人,是我。”   向晚意还在消化这个事实,闻言歪头眨了一下眼。   可现场已经没有人看她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新任千亿女富豪身上。   祝凯琪将文件夹合上,走上前准备递给遗嘱的继承人。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叹了口气,摸摸向晚晚的头:“向小姐,节……”   一个“哀”字还没说完,旁边忽然爆出一声尖叫:“不……不可能——!”   向晚意忽然朝祝凯琪扑去,要将文件夹抢走,却被宽大的裙摆绊倒,狠狠地摔在地上。   她仿佛被五雷轰顶,整个人都快疯了,彻底失去了理智,不住地叫道:“不可能!这不是真的!遗嘱是假的!鉴定也是假的!我就是杜荆园的外孙女!我就是九千亿遗产继承人!是你们……是你们联合起来,想骗我的遗产!我要去告你们!我要你们都坐牢!要你们都死!”   刚刚还被众星拱月、颐指气使的豪门千金,瞬间一文不值起来。直播团队跟造型团队的人不敢说话,只是用手机发消息交流着。   [卧槽!!!劲爆啊!!!白富美高调直播退婚,结果竟不是亲生的?]   [向晚意竟然是假千金!!!天哪!!!这个瓜发展得太刺激了!!!发出去岂不是赚爆了流量?]   [啧啧啧,看看向晚意那样子,只能说假的就是假的,在豪门养了二十年,只养出嚣张跋扈。再看看那一位,冷静从容似女王。]   [九千亿资产,杜家集团掌门人,真就女王陛下。]   [现场观看本年度最近爆狗血大戏,洒家这辈子值了……]   [不是,千金是假的,那婚约怎么办?还退不退了?]   [对啊,婚约是作废还是换人啊?]   [这戏还没唱完!男主角还没到场呢!刺激啊!]   原本多少人奉承她,现在就有多少人冷眼旁观,冷嘲热讽。   “不可能……”向晚意一边说一边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被裙摆越缠越紧,她瞬间就崩溃了,大哭起来:“我才是向家大小姐,我才是!”   “没有人说你不是。”   冷淡的话语响起,所有人都愣住了,这才发现,说话的竟是那位真千金向晚晚!   等等,这是什么发展?刚刚遗嘱附录里不是说,她才是杜荆园的亲生外孙女吗?她怎么说向晚意是向家大小姐? 第4章 恭喜宿主成功反抗‘直播退婚’事件   一时间,连向晚意都愣住了。   向晚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是以‘出生落户’登记在向家户籍上的。二十年来,向永康先生与齐宜珊女士对你已经形成了事实上的抚养,但你们之间没有法定抚养程序,无法解除抚养关系。就算你单独立户,与向永康、齐宜珊夫妇也还是直系亲属关系。”   这是什么意思?向晚意忘了哭,一脸呆滞地仰着头,张大了嘴巴:“啊?”   她不明白,向永康跟齐宜珊可听懂了。齐宜珊着急地说:“怎么可能……”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拉住了。   向永康脸色铁青,却没有办法否认。   他当然不能否认,当年的向永康,做梦也没想到还有这一出吧?   二十年前,母亲杜清嘉虽然跟他结婚了,但户籍一直没有迁入向家。母亲难产去世,向永康生怕孩子也上杜家的户口,他捞不着好处。所以母亲去世当天,他连后事都不管,先带着孩子去上户口了。   再后来,向永康跟齐宜珊结婚,齐宜珊迁入向家户籍,换户口本的时候,再度操作,两人把向晚意跟齐宜珊的户籍关系改成了母女。   阴差阳错,人为种种,造就了今天的局面。   而现在,向永康留着向晚意还有用处,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齐宜珊说向晚意不是他们的女儿。   向晚晚看得明白,声音越发温和:“换句话说,无论如何,你都是向家的女儿,父母还是你的父母,这是法律赋予你的、谁也不能剥夺的。门口那个男人,是齐宜珊女士为她女儿订的婚,也还是你的未婚夫。”   就算是平常时候,向晚意也弄不清楚这话里的意思,更何况她现在被自己不是九千亿遗产继承人这个事实冲击着。   是的,对向晚意来说,是不是杜荆园的外孙女不重要,重要的是九千亿遗产是不是她的。   “真、真的吗?”向晚意破涕为笑,擦着眼泪说,“太好了,我、我还以为,这九千亿不是我的了……”   向晚晚不紧不慢地打断她的话:“杜家的遗产,与向家有什么关系呢?”   这话说出口,不仅是向晚意,连向永康跟齐宜珊都愣住了。   “你胡说什么呢!”向永康沉着脸斥道,“你这孩子,身体不好,脑子也糊涂了,刚刚祝律师不是说了吗?老爷子的遗产,由你继承,怎么跟向家没有关系?”   “对啊,外公的遗产由我继承。这跟‘你们’向家有什么关系?恕我提醒,向先生,我外公是遗嘱继承,我是唯一的遗嘱指定继承人。就算是顺序继承,女婿也不在继承人范围内。”   向晚晚靠在椅子上,无辜地问:“怎么?向先生,难道你认为自己有资格继承杜家的遗产吗?”   一句话,直接刺中了向永康心里的暗鬼。他涨红了脸,赶紧说:“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向晚晚只是笑。   没有这个意思?   向永康可太有这个意思了!   原著里,向永康悄悄派人将女主带过来,瞒过了所有人,还偷了亲子鉴定书。等向晚意直播退婚完毕,他立刻宣布女主的身份,用一句“这才是我的亲生女儿”,就把提款机女主的回归带过了。   周遭只顾着吃真假千金的瓜,再加上从此以后女主就住在了向家,向永康用尽一切办法含糊遗产的事,造成一种他也是杜家遗产继承人的错觉。此后,向永康就以女主父亲的身份,进驻杜家的润嘉投资集团,坐在了董事长的位置上。   算盘打得不错,可惜,这一次他遭遇上的,不是原著里浑浑噩噩的女主,而是她!   向晚晚缓缓地说:“没有这个意思就好,也希望向先生谨守本分,以后、永远,都不要有这个意思。”   这话实在太刺耳了,几乎在明着说向永康企图染指杜家的遗产。向永康万万不敢在遗产这件事上落人话柄,只能避重就轻。   而且,有一口气,他从门口忍到现在,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砰!”向永康拍一下茶几,怒道:“向晚晚,你怎么说话的?是不是在外面没有被教好?一口一个‘向先生’叫谁呢?回家第一天,就敢不认亲爸?简直大逆不道,畜生不如!”   哟,还想摆出父亲的权威?   没错,原著里他也是这样对付女主的,动不动就“我可是你亲爸”“大逆不道”。   然而向晚晚前世是个孤儿,亲缘寡淡,这辈子所有亲情,九分给了外公,一分给了未谋面的亲妈。父亲?她字典里没有这个词,也不打算有。   他怒火中天,向晚晚的语气更为冰冷:“向永康先生,我跟你没有做过亲子鉴定,并且也拒绝跟你做亲子鉴定。我入的是杜家的户籍,只承认与杜荆园先生、杜清嘉女士的亲属关系,法律上来说明,我们是没有任何关系的。‘父女’两个字,希望你以后不要提起。”   “你……你说什么?”向永康这下是真的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她竟敢不认他这个爸爸?   “至于畜生不畜生……”向晚晚抬起右手,上边的纱布清晰可见。“不知道与派人潜入,针扎昏迷的弱女子,企图强行带人走的向永康先生相比,哪个更畜生呢?”   “我……”向永康一时语塞,当即否认:“你说什么?我不知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向晚晚笑了:“没事,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话音落下,客厅的电话就响了。   被事态发展惊呆了保姆下意识地去接,随后拿着话筒呆愣地说:“太太,一个自称XX派出所的打电话来,说齐先生因为入侵他人住宅、故意伤人,被拘留了,请您带上证件跟衣物等生活用品,去第一拘留所交给齐先生。”   “什么?!宜琥被抓了?!”齐宜珊失声,目光骤然刺向向晚晚,像一把毒箭。“是你!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愧是杜清嘉的女儿!跟你那个妈一样!”   “怎么?你们向家只许自己犯法,不许别人依法保护自己吗?那劝你们还是自己建国吧。”向晚晚笑了一声,“不过,你说得很对,我就是杜清嘉的女儿。所以,我今天来除了声明我的身份、杜家的遗产归属、我跟你们向家没关系之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   她缓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向先生,我母亲的遗产呢?”   一句话问得齐宜珊都糊涂了:“杜清嘉是老向的老婆,她的钱不就是老向的?哪来什么遗产?”   话音落下,齐宜珊便浑身一抖——向晚晚的目光就像是灵剑一样,冰冷又锋利,好像恨不得将她捅穿。   “我……”齐宜珊声音都抖了。“我没有说错啊……”   没有说错?是齐宜珊这蠢货这么想,还是说这个男频文世界的人都这么觉得?   女性没有财产。她出嫁前创造的价值依附在父亲那里,终将归属兄弟。出嫁之后,她创造的价值依附在丈夫身上,只能传给儿子。   ——狗屁吧!时代变了!那是封建社会的事,别说现代社会已经多久,灵气复苏都一百年了!   法律保护个人财产!   “法盲就不要开口了。”向晚晚收回目光,淡淡地说。“我母亲当然有遗产,包括她的婚前财产、婚后财产的一半。按照法律规定,我、外公、向先生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享有同等的继承资格,我母亲的遗产,是应该我们三人平分的。又因为母亲在外公之前去世,外公继承的部分依法归入外公的资产。”   “也就是说。”向晚晚怕人听不懂似的,特意总结了一番。“我母亲的遗产,现在有2/3是我的。合情合法,合理合规,向先生一个大企业家,不会侵吞我的遗产吧?”   “我……你……”向永康一下子就卡壳了。   他完全没想到,一个没有受过豪门教育的病弱女孩,竟然能把事情挑得这么明白。而且,还会硬的法律手段之后,立刻打一张以退为进。   她都这么说了,现场又这么多人在,最重要的是,还有个偏向她的律师祝凯琪!   向永康能说什么?   他只能强笑着点头,含糊地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我怎么想不重要,重要的是向先生怎么做。”向晚晚的神色淡淡的,起身道:“抱歉,我身体不好,恕不奉陪了。”   撂下一句话,她无视所有,带着杜家的团队,潇洒离开。   走出向家客厅的瞬间,向晚晚的脑海里便响起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成功反抗‘直播退婚’事件,本次操作改变4名角色的剧情线,获得觉醒点400。”   果然。向晚晚嘴角勾了勾。   她之前就算过,只要把退婚这个剧情改了,申明遗产问题,就能同时改变她自己、向永康、向晚意、丁之远的剧情,刚好4个。   “系统,抹消男主后宫系统中的‘三围’选项。”   “好的,已为您抹去敌方系统中的‘三围’选项,本次操作花费400觉醒点,余额:0觉醒点。”   与系统对话完毕,向晚晚正好带着祝凯琪走出向家大宅,与等在门口的丁之远撞上。   因为男主的视线,祝凯琪头上再次出现了后宫系统数据,但是“三围”选项已经消失了。   丁之远的表情都愣住了,满眼的不可置信,立刻扭头看向一个路过的年轻女人。   那女人头顶上马上出现后宫系统的数据,但同样的,也没有三围数据。   “三围”这个数据选项,已经从他的系统里永远消失了。   龙傲天?哼,那又怎么样呢?   狗男主,咱们将来走着瞧。   向晚晚笑了一笑,正两位公证人致谢。话音刚落,裴星遥便走来报道:“大小姐,客厅里有人抗命,刚刚的直播没有切断。”   他说着递过平板。   分屏一边是微博热搜,一边是直播画面。   全都炸了。   #杜家真千金#这个热搜后面跟了一个[新],一个[爆],后面好几个都是相关话题。   #九千亿遗产真正继承人#   #向晚晚病弱女王#   #向晚意假千金#   舆论铺天盖地,向晚晚却只是点了一下头:“知道了,给渣浪打钱,把热搜都撤了,外公葬礼还没举行,闹什么热搜?再让公关团队出公告说明一切。哦,注意别让无关人士蹭流量。”   吩咐完毕,她神色如常地转头道:“祝律师,陪我回去好吗?”   祝凯琪点头,跟着上了定制款劳斯莱斯幻影上,绝尘而去。   留下一脸呆滞的丁之远,以及追到门口,表情复杂的向氏夫妇。   那个“无关人士”……好像说的是他们…… 第5章 一份公告,差点叫向家大宅里的人全都疯了。   向永康夫妇先是为向晚晚的话一顿冒火,而后才猛地想到:   “等等?直播?!”   直播不是让裴助理掐断了吗?   疑惑间,只听一声口哨,向氏夫妇往旁边看去,丁之远便将支在车把上的手机转过来。   屏幕上,赫然是直播间的画面。   虽然直播已经真的掐断了,但是弹幕没有停。   一串一串,密密麻麻。   [现场把假千金硬塞给向家,还不认亲爸,这操作有理有据的,这位真千金真是吊炸天。]   [这气场,这条理性,这操作,只能说真的永远是真的,跟向晚晚相比,向晚意简直就是个美貌废物。]   [没想到病弱跟御姐竟然能完美融合在一个人身上,向晚晚气场八百米!!!]   [什么御姐!这是女王!宣布我从此成为向晚晚死忠粉!]   [太牛批了,一口气把身份、遗产、婚约全都解决了,全程有半小时吗?这效率,绝了!]   这……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向氏夫妇瞪大了眼。   “没错,刚才客厅里发生的事,已经全部直播出来了。”丁之远将手机收回,“现在,不光是我,全网……不,全国人民都知道了。”   向永康的眼前一阵阵发黑,不由得踉跄了一下:“知、知道了什么?”   “就是所有啊。”丁之远的手肘搭在车把上,挑起一边眉毛说:“比如,向晚意是假千金,向晚晚才是真正的向家继承人。比如向晚晚很恨你们的样子,不认向家,更不认你这个父亲。还有……”   还有,向晚晚指责你这个当爹的侵吞她母亲的遗产,要跟你一分钱都算清楚。   还有,向晚晚不认他这个未婚夫,把他塞给那个刁蛮任性的向晚意。   丁之远原本是打算这么说的。他还打算说,他是跟杜荆园见过面的,杜荆园也承认他是未来的外孙女婿,他的未婚妻是九千亿女富豪,可不是那刁蛮任性的向晚意。   但话说到一半,向晚意忽然走了出来。   丁之远一看到那张极尽妍丽的脸,那玲珑有致的身材,身体就开始发热了。随即,他的系统叮的一下跳出了信息。   “啧,怎么还是没有三围!一点也不方便!”丁之远暗骂道,“但是特殊属性,极阴体质?!这不就是传说中最适合双修的体质吗?”   丁之远的心思一下子就动了——他的灵根,有救了!   他不是从小就送外卖的,小的时候,他是个绝世难寻的天火灵根,所以当年他才不到十岁,就救了齐宜珊。但是15岁的时候,因为一场意外,他的灵根废了,再也不能修炼,他颓废度日,高中辍学,也没有学到一门技术,才导致现在只能干送外卖的活。   现在,上天把一个极阴体质水灵根送到了他面前!   只要跟向晚意上床,水火相济,采阴补阳,他的灵根就能修复了!   这念头一起,丁之远眼中热切的光芒大放,盯着向晚意不放。   向晚意被他看得直脸红,不由得躲开了一点,眼中露出一丝厌恶之意。   对了,这是个假千金!丁之远骤然惊醒,迟疑起来。他是要娶向晚晚的男人,为了修复灵根,就跟向晚意这种货色在一起,是不是太亏了啊?向晚晚身上可是有九千亿啊!   可是……且不说这个向晚意根本就是天生尤物,没有哪个男人不想上她,就说他的灵根,从十五岁起,他最大的愿望就是修复灵根!   丁之远心里有两个小人在拔河,最终,其中一个赢了。   “那个向晚晚,瘦得身上没有三两肉,睡起来不知道多硌人。而且听说病弱的人不仅没有那种冲动,还不能折腾,不然就给你晕过去,这在床上得多没劲?再说了,向晚晚那个个性,婚后肯定把我管得严严实实的,连母蚊子都不想让我碰。不行,在跟向晚晚结婚之前,我要把各式各样的女人先睡够本,否则岂不是白费这后宫系统了?”   向晚意,绝对是上天送给他的第一个名器!   “丁之远!”齐宜珊尖利的声音忽然响起,下了他一跳。“还有什么?你话说到一半,卖什么关子?”   丁之远猛地回神:“还有别的很多,总之,客厅里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了。包括婚约。”   一提到“婚约”两个字,向晚意就是一阵颤抖,她刚刚平复的情绪,马上又濒临崩溃。   “爸!妈!我不要嫁这个送外卖的!我不要!”   说实话,向永康也不愿意,他留着向晚意,是因为她体质特殊。只要将她的体质亮出来,有的是豪门愿意娶,尤其是那些灵根劣等的豪门贵公子。   他张口就想拒绝婚约,丁之远却抢先说:“向先生,你想清楚,现在你们向家在风口浪尖上,没记错的话,您的晨恒集团刚上市不久吧?今天的事已经够呛了,要是再闹出嫌贫爱富的负面新闻……”   他故意顿了顿,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着:“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舆论这么有用啊,我觉得我也有必要炒作一番了。救命之恩,亲口许下的婚事,就因为我穷……”   “行了!”向永康粗声打断他的话,“你回去吧!婚约的事,以后再说!”   “回去?向总,你别欺负老实人。我一个送外卖的 ,今天也是托了令千金的福才能进你们小区,要是现在我出去了,以后还能见到你们?被你的车子撞都没那个福气!”   “你……!”向永康的脑壳一阵阵发疼,真的要犯高血压了。“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以向家准女婿的身份住进你家,从明天开始,进入你的公司做事。职位嘛……至少是总监吧,副总也行。”丁之远转着手机,要笑不笑地勾着嘴角,“向总,你觉得怎么样?”   不仅要住进他家,还要当总监?副总?!他怎么不上天!   向永康咬紧牙根,毒蛇一样盯着丁之远,一个字一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以!”   “好的,向叔叔。谢谢,向叔叔。”   丁之远说着便将外卖电动车扔在原地,大摇大摆地往向宅里走,走过向晚意的时候,还特意对她邪魅一笑。   向晚意咬住了嘴唇,又惊又怕,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叫道:“爸,妈……”   “闭嘴!!!”向永康心里无数的火气,一下子撒在她身上,转身怒喝道:“给我回房去!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因为向家大小姐、杜荆园外孙女这个身份,向晚意从小要什么有什么,谁也不敢对她大小声。在这个家,就是齐宜珊,她也是想骂就骂的,哪里见过这个阵仗?   她手脚哆嗦,什么话也不敢说了,提着裙摆,歪歪扭扭地回房间去。   这一幕,被留在附近的杜家保镖完整看到。   稳稳驶向杜宅的千万豪车里,裴星遥听着耳机里的汇报,抬头看了后视镜一眼。   坐在后座的向晚晚抬手做了个“知道了”的手势,而祝凯琪什么也没看到。   她忍着心里的激动说:“大小姐,我来之前可担心你了。但是,你刚刚的表现真是太好了!”   “凯琪姐,你太见外了,叫我晚晚就好。”向晚晚摇头:“没有你,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外公团聚呢。外公将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一定也不希望我们见外。”   祝凯琪小时候父母双亡,是被杜荆园资助长大、读书的。祝凯琪一直想报恩,之前就是她偶然看到新闻上的照片,又不遗余力地配合杜家寻找,才终于将向晚晚找了回来。   提到杜荆园,祝凯琪也红了眼眶:“好,你放心,我就是拼尽最后一口气,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的。”   向晚晚对她温柔一笑:“还有我妈妈的遗产问题,也交给你,你拟定一份委托合约。”   说完,向晚晚才抬头示意。   “大小姐。”裴星遥禀告道:“方才您离开后,丁先生与向总进行了谈话,内容未知,谈话完毕,向总非常愤怒,但丁先生进入向宅,至今未曾离开。”   怎么?丁之远还是住进向家了?向晚晚微微皱眉,这么说,她只改变婚约跟遗产这个剧情点,无法彻底变更剧情线。   不可以掉以轻心。   那么,接下来的剧情……向晚晚回忆着,揉了揉太阳穴。   “裴助理,发公告。”她先是下令,而后抬头温柔一笑:“凯琪姐,明天的葬礼,你陪着我吧。”   十分钟后,杜家的润嘉投资集团在公司官博发出公告。   @润嘉投资集团[V]:关于网上“真假千金”一事的说明如下,经司法鉴定,向晚意女士与已故的杜荆园先生确无血缘关系。向晚晚女士确为杜荆园先生的亲生外孙女,依法继承杜荆园先生的所有遗产。杜荆园先生仙去未久,明日将举行吊唁仪式,接受各方吊唁。   希望各位尊重逝者,不要再炒作此事。   一份公告,差点叫向家大宅里的人全都疯了。 第6章 以后啊,事情还多着呢,向永康这就受不了了?   “她这是什么意思?”向永康瞪着手机屏幕,好像看到了天方夜谭。“难道她想自己主持老头子的葬礼?”   江城的豪门圈子特别讲究礼制和规矩,红白都是大事,历来主持婚事、葬礼的,都是当家之主。   向晚晚这是要先下手为强,真的想吞下杜家?   “岂有此理!真是不把我这个当爸的放在眼里!”向永康抓起手机,不住地滑动着。   他想打电话给向晚晚,狠狠地责骂她一顿,可是翻了好一会儿,向永康才发现,他竟然没有向晚晚的手机号码!没办法,他只能打杜家大宅的电话。   电话一接起,向永康就破口大骂:“你这个忤逆不孝的逆女!你是不是……”   “抱歉,向先生,我是罗振。”电话那边彬彬有礼地问,“请问您是要找我们大小姐吗?请稍等,我请示一下。”   “你这是什么意思?”向永康怒火冲天地问,“难道我要打电话给自己的女儿,竟然还要预约?”   “那就要问向先生了,天下真的有当爸的不知道女儿手机号码这种事吗?”病弱但嘲讽的声音响起,电话被切线了。   “向总,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我们之间没有父女关系,你最多算是杜家的‘前’女婿而已,跟我大呼小叫?有话就说,没事挂了,我忙得很,没有时间陪你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你……你……”向永康坐在椅子上,呼哧呼哧地喘着气,额头上的血管凸出,仿佛要炸了。   “前女婿”三个字,狠狠地戳中了他的心病。   他对着电话吼道:“那个公告怎么回事?谁让你越过我发公告的?向晚晚,你以为自己有张遗嘱,就能无法无天了?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份,想主持葬礼?你有那二两肉吗!”   哦。向晚晚的眉头挑了挑。   看来这个公告效果不错,向永康被气得失了智,连自己说了多粗俗的话都不知道。   少了二两肉?就是说她缺个物件,不是男人,不配坐在杜家当家这个位置上,不配给外公主持葬礼?   就是说,哪怕他再对不起她妈妈,对不起她,对不起外公。因为他是男的,他还是能坐拥杜家的一切?   想得真美。   如果那二两肉真这么金贵,怎么不去市场上称斤卖呢?   向晚晚心中不屑,却知道原著这个种马文世界里,男性身份就是如此贵重,向永康确实是这么想的。   在原著里,向永康理所应当地主持了外公的葬礼,随后带着一大家子住进杜宅,甚至理直气壮地坐上了润嘉集团董事长的位置。随后,向永康跟丁之远,一个已经另娶他人的前女婿,一个到处睡女人的未婚夫,就开始名正言顺地在杜家的地盘里争权夺势。   周围的人也视作理所当然。   因为他们说,杜家只剩一个外孙女了,没有男丁了。   向晚晚不想浪费唇舌跟他们解释什么男女平等的道理,有时候说得再多,不如用行动证明——   理、法、权、财,都在她手里。   发公告是第一步,以后啊,事情还多着呢,向永康这就受不了了?   向晚晚冷促地笑了一声:“没错,我就是仗着那张遗嘱,有本事穿回去找外公改遗嘱,否则,杜家继承人就只有我,明天的葬礼,就是我主持。并且,我不欢迎向家人到场。向总,我提前告知,希望你到时候不要不识抬举。”   她说什么?不欢迎向家的人到场?那岂不是说……向永康还想骂人,却听嘟的一声,电话挂断了。   “这个……这个畜生是要气死我!!!”向永康大骂一声,跳起来将手机狠狠地朝墙上一砸,直把手机摔得四分五裂。   “好了好了……”齐宜珊吓得心惊肉跳,不住地劝着,倒水,找降压药。“别气坏了身子……”   “闭嘴!”向永康抓起水杯就朝她身上砸,吼道:“今天本来我十拿九稳,都怪你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弟弟!”   一个病得快死的女人都抓不到!   齐宜珊躲也不敢躲,被水泼了半个身子,唯唯诺诺地站在旁边认着错,终于把向永康的怒气压了下去,喂他吃了降压药。   “老向……”齐宜珊战战兢兢地劝着,“要不,要不明天咱们就……”   话还没说完,向永康又阴狠地瞪了她一眼。   齐宜珊都快哭了,呜咽说:“可是明天老头子的葬礼,来的都是豪门名流,万一吵起来,不好看……她又不认你……”   “明天去的豪门名流,哪个看的不是我的面子?她认识什么豪门名流?她算老几?”一颗药下去,向永康的血压已经降了下来,人也冷静了,心中盘算着:“丢脸的只会是她!”   “至于她认不认……哼!”向永康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她不是说什么‘顺序继承人’吗?按理说,我现在就是她的第一顺序继承人,对吧?”   齐宜珊眼睛一亮。   对啊,只要向晚晚死了,一个死人,还能拒绝做亲子鉴定吗?到时候DNA一测,父女关系板上钉钉,她的钱不就名正言顺地归向永康了吗?   “那……我去找人?”齐宜珊小心翼翼地提建议。   向永康有了主意,心情登时好多了,摆手道:“算了,这事不能跟咱们有一点关联,不能咱们亲自动手。”   那怎么办?   向永康摇晃着水杯,垂着眼,笑了:“咱们不是还有个宝贝女儿吗?”   对啊!齐宜珊眼睛一亮。   经过今天的事,向晚意不知道多恨向晚晚才是,她刁蛮任性,做事冲动,从不管后果。向晚晚身体那么弱,走两步都得喘气。让向晚意出马,不用多久,向晚晚不是被气死,就是被向晚意意外弄死。   “我这就去找晚意!”齐宜珊连声说,打开房门,忽然声音一变:“谁?!”   向永康放下水杯,站起来问:“怎么回事?”   齐宜珊猛地将门关上,按着心口说:“好像有个男人在门口偷听……老向,不会是那个姓丁的吧?你难道真的要留他在家里?他可不像是个好东西。”   “不用管他。”向永康漫不经心地说,“一个送外卖的而已,又废了灵根,能干什么?最多就是睡晚意几天。晚意那个体质,正好用他试一试,将来好给她找个有钱人。”   他说完,习惯地想摸手机,却发现手机已经被砸了,只好找备用机。   一边翻着通讯录,思考着给谁打电话比较好,向永康一边不耐烦地挥手。   “行了,趁热打铁,快去找晚意。”   齐宜珊点点头,下楼去敲了敲了向晚意卧室的门,柔声道:“晚意,开门啊,是妈妈。”   过了好一会儿,向晚意才把门打开,她双眼红肿,脸色羞愧,动作也别扭不已。   没有人协助,她一个人实在没办法把大裙摆的礼服换下。   “唉……”齐宜珊叹了口气,走进房间,抬手帮她拉下拉链,然后状似无意地呜咽着。“我这么好的女儿呀……让你受委屈了。”   向晚意从来看不起她,觉得她是个小三上位的贱货,但此刻骤逢剧变,这是她听到的第一声安慰,她眼圈又红了,禁不住哭起来:“呜呜呜……阿姨,我以后改怎么办呀?”   到了这时候,她还当自己是杜家的外孙女,不肯叫她一声妈妈呢。齐宜珊心底最后一点不舍烟消云散,声音越发无奈、柔和。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一向只会听你爸的话,我看你爸的意思,是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们俩都是他的女儿。唉……你好歹也叫了老爷子二十年外公,大小姐这么做,实在太过分了。”   “她算什么大小姐!”向晚意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咬牙切齿地骂道:“一个不知道在哪长大的野鸡,也想变凤凰!哼!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大小姐?她也配?”   “嘘!”齐宜珊连忙制止,“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大小姐身体不好,病人是受不得气的,万一给她听到,气坏了怎么办?”   对啊。向晚意心中一动。   那个病秧子,看起来一脚已经踏进棺材了,就差火化而已,说不定不用她亲自动手,随便气两下,她就死了。   只要她死了,杜家的钱不就全归他们向家了吗?   向晚意咬住嘴唇,打定了主意。   齐宜珊看得一清二楚,她把蓝宝石项链解下,嫉妒地看着,口中的话也越发温柔和埋怨。   “不过,我也就是劝劝你而已,其实现在她不认你爸爸不说,连明天的葬礼也不让我们出席,我们又怎么能见得着她向大小姐的面呢?”   “什么?!”向晚意跳起来,“她连葬礼都不让咱们出席?这女人做得这么绝,可别怪本千金下手无情!阿姨,你等着,我这就买上几万个营销号,把这事宣扬出去,黑不死她!”   她说着也不管周围,拿起手机噼里啪啦地发消息。   “这……唉,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劝呢?”齐宜珊似真似假地叹气着,把手背在身后,把那串蓝宝石项链带了出去。   这天夜里,不光是各大营销号接到了消息,说新回归的真千金向晚晚不许向家人出席杜荆园的葬礼,就连江城的各大豪门、名流,都接到了向永康哭诉的电话。   “我是真的没办法了,这孩子不认爹就算了,还不许我在老爷子灵前尽孝!老爷子要是泉下有知,自己灵前竟然没个摔盆的人,不知道气成什么样呢!”   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向永康装老泪纵横装得嗓子都哑了,终于心满意足地锁了手机。   哼,二十年前,杜清嘉不是他的对手,二十年后,杜清嘉的女儿,又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明天,他要向晚晚跪在面前,求他认回这个女儿! 第7章 谁跟我过不去,就是跟钱   @吃瓜姐:[嘘][吃瓜]据说某位刚刚回归的千金作风强势。妹妹叫了老人二十年外公,居然不能送最后老人最后一程。不知道老人泉下有知,看到姐妹反目、父女成仇,会不会后悔把她找回来。   差不多的微博几乎同时出现在各大营销号上,内容全都是在暗指向晚晚薄情寡义,心狠手辣的。   营销号也就算了,连跟杜家关系不错的几个顶级豪门的掌权人也打电话来,要求质问那位新归来的杜家继承人到底怎么回事。   又据说,管家罗振一概以“大小姐身体不适,已经休息了”给挡回去了。   如此一来,难免有人动心思。   第二天,向晚晚一身黑色长袖连衣裙,在特助裴星遥、管家罗振、家庭医生余嘉妮、律师祝凯琪的陪同下,于殡仪馆答谢吊唁。   杜荆园是江城首富,生前又乐善好施,名声极好,送花圈的人非常多,一般的名流根本排不上号。可是吊唁开始半小时了,几乎没有人来。   直看得余嘉妮纳闷不已。   杜家的确没有什么亲戚旁支,众多豪门不来人就算了,怎么连杜家的润嘉集团也没几个人来?这可是董事长的追悼会,那些高层还想不想干了?   罗振等人却心如明镜。   那些人在观望。   昨天润嘉投资集团之所以用官博发那条公告微博,一来,是向晚晚动用继承人身份,杀了公关部门一个措手不及。二来,向晚晚只要公告她杜家资产继承人的身份,没有表示自己在润嘉投资里的位置,所以公司的高层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们之中,有些本就持观望态度,只等向晚晚跟向永康争出个你死我活,再追随胜者。而有些,更是内心打着小九九,要跟向永康合谋,是想“从龙之功”还是想自己做大佬,就更难说了。   罗振心中一片忧愁,偏偏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一阵喧哗。   “让开!”向永康的声音传来,“我要拜祭岳父,谁敢阻拦?也不看看你们的身份!”   “向先生……向先生……”保镖们叫着劝着,张着手,状似阻拦,却一步步退向大厅。   也不知道是拦着谁,保护着谁。   向晚晚皱皱眉头,淡淡地开口:“我希望有些人明白,为谁办事,就拿谁的钱,我之前过了很久的穷日子,绝不会给敌人发一分钱。同时,我也非常民主,想走的人我绝不会阻拦。”   保镖们都愣住了。   大小姐这话什么意思?   向晚晚很温和地问:“你们想拿谁的钱呢?”   就是说,要说他们现在不阻拦向永康,就是给向永康办事,杜家……不,大小姐就不付他们薪水了?   这可就得不偿失了!向永康是出了名的抠,他们帮向永康只是想挣个外快而已,要是为了向永康把杜家这份年薪大几十万、福利丰厚的工作弄丢了,以后一家老小靠什么吃饭啊?   好糊涂啊!差点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保镖们悚然一惊,背后都淌下汗水了。   “站住!”保镖经理最先行动,立刻上前阻拦道:“向先生,今天是杜老先生的追悼会,请您回去,有什么事找我们大小姐,等过后再说。”   有经理做示范,保镖们有一学一,训练有素,立刻组成人墙,把大厅入口挡住了。   时间刚好,没让向永康那群人任何一个走进来。   向永康也没有打算真的硬闯,他站在门口,摊开手大声说:“各位,你们都看到了吧?”   向永康身后那群人,向晚晚昨晚就让裴星遥做了准备,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那十几个中老年男人不是润嘉投资的元老,就是豪门掌门人。不用说,全都是被向永康说动,给他撑腰来的。   果然,向永康话音一落,一个头发花白的富态老人就走出来,手里的拐杖重重地顿了一下地面,乜斜着眼睛说:“永康,你进去,我到要看看谁敢阻拦!”   口气挺大。   向晚晚接口道:“我敢。我说了,不许向家人进来。”   富态老人眉一横,沉下脸色骂道:“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当着你外公的灵柩,你敢不认亲爸?真是反了你了!要你这种人当杜家的当家,我第一个不承认!”   “法律承认就好,用得着你承认?”向晚晚安慰人是苦手,骂人可在行了。“管好你自己的事,杜家几时轮到你来说话了?这位大爷,你改姓杜了?你家祖宗知道吗?还敢提我外公,我外公泉下知道你口口声声称好友,却在他的追悼会上为难他指定的继承人,看他今晚不去你梦里找你算账!”   老人眯了眯眼:“好啊,看来你认出我的身份了。那我告诉你,你拿钱可以,但我以董事的身份,绝不同意你进入公司,更不同意你做董事长!你一个外孙女……”   “怎么?我一个血脉相连的外孙女,不如一个妻子去世不到两年就另娶、二十年里就去给亡妻扫墓两次的女婿亲是吧?”向晚晚打断他的话,点头。“行,听说宋董事的孙女也大了,祝你拥有这样一个好孙女婿。”   “你……”宋董事骂道,“巧舌如簧,不尊长辈,你这个样子,根本不配当润嘉投资的董事长!”   向晚晚忽然像是被气坏了:“你说我不配就不配?我偏要当,你能怎么办?”   “幼稚!可笑!我绝不同意!这个董事会,有你没我!”宋董事怒骂道。   话一出口,他就看到那瘦弱的女孩眼中光芒一闪。   “裴助理,你听到了?”向晚晚冷静地吩咐,“发通知,就说宋先生主动放弃董事席位,等我忙完外公的葬礼,就重选。”   跟在旁边的裴星遥:“是,大小姐。”   “不是,你胡说什么?”宋董事叫道,“我什么时候放弃董事席位了?”   “就刚刚啊。”向晚晚提醒,“你说董事会里有你没我。恕我提醒,我继承了外公的所有资产,所有,包括他在润嘉投资的股份。宋董事,你既然在董事会里,不会不知道我外公持股85%吧?润嘉投资董事长这个位置,除了我,还能是别人吗?谁还能把的董事长赶出董事会不成?”   宋董事额头登时冒出一片冷汗。   完了,他是第三大持股的股东,一直在董事会里作威作福,“这句有他没我”是他习惯的招数。本来想用这招吓唬小丫头的,没想到,一个没受过豪门教育的小丫头片子,居然懂得这么多!   “怎么?”向晚晚看着他的脸问,“你这种‘大男人’,对自己有利的就认,对自己不利的就否认吗?”   “我……”宋董事哪敢接这个话,不知所云地骂了一句:“看在老杜的面子上我不计较,回头我再跟你算账!”   然后忙不迭地跑了。   向永康看着傻了眼,宋董事年纪大,作威作福惯了,脾气一点就炸。但他是搬来的救兵里地位最高、辈分最大的,在润嘉投资里,不知道用辈分跟董事身份逼走了多少人。向永康以为凭借宋董事的傲慢能顺利压进去,没想到,宋董事被向晚晚几句话就打发了!   “晚晚,你……你怎么这么蛮横!”向永康只能徒劳地斥责道:“那是长辈,你怎么能把他气走呢!”   向晚晚目光如剑,森冷锋锐:“向总,你带人大闹我外公的葬礼,居然有脸问我这个问题?我劝你现在就走,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你敢迈进这大门一步,我就让保安把你丢出去!你可以尽管试试!”向晚晚冷冷一扯嘴角,“当然,你也可以站在这里,大门以外,我不管。”   “你……你……!”向永康在商场上混了大半辈子,讲的是情分,论的是面子,不然他也不会用长辈来压向晚晚。   可谁知道向晚晚居然半点不吃!   “小姑娘。”人群里年纪最大的一个老人缓缓说道:“你不要太过分,有你这么对长辈的吗?”   “尊重我,尊重我外公的,我认下长辈两个字。想着闹事,打算从杜家咬下一块肉的,等着瞧。有时候人情被坏了味道,做成了幌子,不要也罢。我只说一件事。”向晚晚微微抬起下巴。   “从外公过世开始,我就是杜家的掌门人,谁跟我过不去,就是跟钱,跟杜家过不去。某些人自己心里掂量一下,自己有多少资本,能跟我斗下去。百十个亿,我随便玩,你呢?玩得起吗?”   “小姑娘年纪不大,口气挺狂啊。”另一个中年人不爽地说道,“行啊,看你能耐,润嘉投资你一个人干吧!这个副总我不干了!看你怎么运行公司事务!”   “副总人事变更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拿来斗气,可见你确实不适合这个职位。今天下班之前,辞职报告打到我这里,我预批了。”向晚晚说着,目光转了一圈。   “还有谁想走的,一概照办。我始终相信,公司是一个巨大的团队,不求上下一心,至少服从规章制度,以公司大局为重。职位和能力是为公司服务,为自己挣薪水的,而不是拿来威胁公司,谋求不可告人的秘密!既然有人想走,慢走不送,祝你你找到了更好的下家。如果不想走,还愿意跟我这个新董事长一同奋斗,还认我外公的遗嘱,那么,请来送我外公最后一程。”   她说完,转身回到大厅之中。   四下寂静,一切好像凝固了,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颤巍巍的老人在家人的搀扶下,走进了大厅。   “……!”门外的人吸了口凉气。   是江城另一顶级豪门,楚家的老爷子!   楚老爷子先是进行了吊唁,等向晚晚回礼,他才沙哑缓慢地说:“小小丫头,临危不乱,气势惊人,好,很好,很有你外公年轻时候的样子!杜家交到你手里,可比某些打着道德旗号闹事的人好多啦!”   这是表示,楚家站在向晚晚这边吗?   那可是妖族的无冕之王!   刚才看到灵堂,就有很多人暗自后悔。觉得自己欺负个病弱女孩不是个东西。还有些看到向晚晚的作风,深觉得这女孩将来大有可为。还有些纯粹是向九千亿资产低头,只恨没有人做领头羊。现在可好,有楚家出头,其他人立刻按次序上前,规规矩矩地吊唁了。   眼看着宾客一个个越过自己,跟向晚晚酬答,向永康哪里有脸真的站在门口看?早在楚家出现时,他就走了。   离开的时候,向永康觉得,每一步都踏在自己的面子上,将那点骨肉亲情踩得粉碎。   “是你逼我的。”他在心里说。   回到车里,向永康抹了把脸,哽咽地说:“她不让我进去,晚意,我没能送你外公最后一程。” 第8章 她要做女皇。   向晚意对着后视镜一照,拎着包,踩着高跟鞋,扬着下巴,摆出十足的大小姐架势,往大厅走去。   惹来路上的人纷纷瞩目。   经过向永康的事,宾客们已经开始正式吊唁,来往不绝。他们要么是豪门中人,要么是名流,全都认识向晚意,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向永康刚才闹事完,向晚意又来?”有人嘀咕,“向家人什么毛病?”   “难道他们铁了心要在杜老葬礼上闹事不可?”   “这就不懂了吧?他们不是想在外公的葬礼上闹事,他们只是想逼那个新认回来的女儿,要她丢脸,逼她低头。”   “那肯定不会让向晚意进去,刚才不还说向家人进来一个丢一个出去么?”   “向晚意不一样吧,她好歹叫了老爷子二十年外公……”   向晚意知道大家都在看,不仅没有收敛,还更得意了,直接朝大厅冲去。   保镖们当然不会放行。   笑话,他们不要工作了?   “向小姐,抱歉,大小姐不许向家人进去。”   “你说什么?”向晚意眉毛一竖,指着保镖大骂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   她仗着自己是女性,挺胸向前,不住地逼着保镖们,叫嚣着:“这才几天,你们就被向晚晚那个女人收买了?外公就是让你们这么拦着我的?你们试试?你们敢!”   杜荆园生前,向晚意也偶尔到杜家来,保镖们都认得她,一时也不敢真的对她下手,只能不住地劝着。   “向小姐,你回去吧,大小姐不让向家人进去,你何必闹得这么难看呢?”   “是我闹得难看吗?”向晚意骂道,“是那个臭女人当着外公的面欺负我!她……”   罗振的声音就在这时响起:“向小姐。”   向晚意看到他,脸上一喜:“罗振,你快让这群保镖滚开,我要进去拜祭外公。”   她故意说得嚣张,其实内心生怕被阻拦,没想到罗振居然点了头。   “好的,没问题。不过,在那之前,大小姐希望你回答她三个问题。”   向晚意正一把将一个挡路的保镖推开,闻言也不在意,只管往里面闯:“真啰嗦!你问吧。”   “第一个问题,大小姐问,先生过世之后,您在哪里?”   向晚意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感觉周围的人都望了过来。她的道德教育终于上线,让她脸上出现一丝不自在的神色,遮掩道:“我……我在家啊,我还能去哪?你们又不许我见外公。”   她咬死了自己不能拜祭、追悼是因为向晚晚的阻拦,免得被人说她不孝顺。这可是她打出的幌子,也是向永康攻击向晚晚的招数。   罗振面色疏淡,也不揭穿她,又问道:“第二个问题,大小姐问,先生去世后,您做了什么?”   “我……我……”向晚意张张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   她没有说话,但周围的目光已经告诉了她答案——杜荆园去世之后她做了什么?她做的第一件事,既不是去杜家奔丧,也不是伤心难过,而是立刻着手高调直播退婚,闹了好大一出滑稽戏。   “我只是……”向晚意想了半天,刚开了个口,就被罗振打断了。   “第三个问题。”   “大小姐问,你是来拜祭先生的,还是来讨要九千亿遗产的?”   这问题太直接了,几乎将向晚意那点浅薄的伪装全部撕下,她再不知天高地厚,嚣张跋扈,此刻也忍不住面红耳赤,支支吾吾地回答不出来。   翻来覆去,只有一个“我”字。   周围投来种种目光,那些窃窃私语几乎涌进她的耳中。   “真不愧是向永康养出来的女儿,瞧瞧这干的都是什么事!”   “就是,当女婿的,在岳父灵前纠结一大群人给继承人难堪。做外孙女的,外公刚过世,不想着尽孝奔丧,倒搞什么直播,丢人现眼。这会儿钱没了,想到要拜老人家了。”   “这拜的哪里是杜老先生?是九千亿资产。”   “现在钱没了知道孝顺了,早干嘛去了?”   “为了钱就明白说为了钱,扯什么尽孝,也不怕老先生跳起来抽她耳光。”   向晚意做事冲动,被向晚晚夺走家产一事气昏了头,又被齐宜珊怂恿,头脑一热,完全不管后果。她知道自己会挨几句说辞,但本着能拿到一部分遗产最好,拿不到就气死向晚晚的意图,向晚意还是来了。   可她完全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现在被人戳戳点点地骂着,从小骄纵跋扈的她,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   只是几句,向晚意就再也待不下去了,虚张声势地叫了一句:“向晚晚,外公疼了我二十年,你只是找回来没几天,你这样对我,看外公会不会放过你!”   然后就要落荒而逃。   “向小姐。”   刚转身,又被罗振叫住了。   “大小姐还有话要我转告你。”   向晚意僵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她还想怎么样?”   “大小姐说,你有没有想过杜家的遗产意味着什么?”   罗振的声音苍老,没有什么感情,却仿佛能叩击人心。   或许,是这些话直击心灵。   “刚才几个老董事、高管们是什么态度,你看到了,杜家并不是一个固若金汤的王国。接过杜家的遗产,不是住进城堡里当无忧无虑的公主,每天过着早点、咖啡、下午茶、舞会的日子。你接过的是一顶王冠,一柄权杖,面对的是无数的敌人。下场只有两个,成功守住这份遗产,又或者,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从先生的心血、先生的遗产到继承人,全部任人宰割。”   “这些,你是否想过?还是说,你只想拿到杜家的钱,挥霍度日,能享受几天就享受几天?”   向晚意完全被问住了,她哪里想过这些问题?她当然只想拿到钱,每天游艇、私人飞机、满世界购物啊!什么王国、权力,那不是男人的事情吗?关她小仙女什么事?   “她就是想独占外公的家产呗,说这么多大话,怕谁不知道似的!”   向晚意朝天翻了个白眼,拎着包包,踩着高跟鞋跑了。   留下目光复杂的围观群众。   罗振只当什么都没有发生,对保镖们说:“让宾客们进来。”   随后就回到大厅里,继续陪同着。   可是再看着眼前向晚晚瘦弱的身影,罗振心里的看法已经天翻地覆。   他还记得,当初祝凯琪带回孩子可能抱错了的消息,他跟杜荆园都很震惊。最初的时候,杜荆园跟他都觉得,亲生的孩子必须接回来,但向晚意也得留下。虽然孩子跟他们不亲,但养了二十年,就是一棵花、一只猫,也有感情了,不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至于家产,杜荆园是真的动过留给向永康的心思。   杜荆园觉得,再怎么说,向永康也是两个孩子的父亲,虎毒不食子。但是随着调查一步步深入,杜荆园跟他都觉得当年孩子弄错一事实在太蹊跷了。另外,养不教,父之过,向晚意性子薄凉骄纵,向永康要负很大的责任。   所以,在做了DNA,确定向晚晚是亲生的孩子之后,杜荆园立下遗嘱,原本是想把遗产做1:2:7的比例,向晚意跟向永康都都有份。   但是等向晚晚被接回来,看到灵根全废、瘦弱不堪、木木愣愣的亲外孙女,杜荆园的亲情一下子爆发了。他再次改了遗嘱,把遗产全部给了向晚晚。   临死前,杜荆园还对罗振说:“我的钱,就当是嫁妆,你帮晚晚选个好丈夫。出身外貌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要对晚晚好,千万别像她爸!”   他们想,向晚意当了二十年杜家的小公主,千金万贵地长大,这本该是向晚晚的生活。他们欠向晚晚一个公主的过往,以后,就要给她公主似的待遇。   没想到,向晚晚想做的,并不是公主。   她要做女皇。   而且做得有模有样。   好,很好啊。罗振欣慰地想。做公主,招驸马,落得什么下场,杜清嘉已经证明了。晚晚这孩子,很清醒,这就很好。   一瞬间,罗振调换身份,从呵护的长辈,变成忠诚的下属。   以后,唯命是从。   变化心态的人,不止罗振一个,见证了向晚意被赶走的宾客们,心中也颇有感触。   换做是他们家,只剩一个血脉的时候,能守住家业吗?能培养出这种傲气又清醒的女儿吗?   要是女儿成了向晚意那个样子,这棺材里躺的又是自己……   “那可真是死不瞑目。”众人心中想着,对向晚晚越发改观。   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带着妻女,先是吊唁,而后在向晚晚答礼时,男人说:“晚晚小姐,对不起,都是我管教不严。”   这话说得向晚晚摸不着头脑,她努力回忆:“莫先生是吧?我记得刚才的人群里,没有您。”   她说的是跟着向永康来闹事的人。   “不,是小女。”莫先生愧疚地说,“昨天的直播……其实是小女捣的鬼。”   他说着低喝道:“还不滚出来道歉!”   跟在他身后的年轻姑娘低着头,绞着手指走出来,低声说:“晚晚姐,对不起,是我太胡闹了。” 第9章 把向晚意骂上了热搜第一   向晚晚很微弱地牵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个还算温和的表情:“莫总言重了,莫小姐年纪小而已,我倒是觉得她很有胆识。闯祸说不上,或许,还帮了我一些忙。”   “晚晚小姐千万别说什么小孩子的话,她比你也就小一个月,你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她呢?”   莫烽昌逮着女儿就是一通好骂,把事情解释了一遍。   莫家是润嘉集团的合作伙伴之一,跟润嘉集团旗下的新媒体子公司关系很好。他的女儿莫莉,也是个娇生惯养的白富美,只管吃瓜,不管后果。听说向晚意要直播退婚,莫莉就动用了父亲的关系,进了直播团队。   昨天裴星遥下令掐断直播,莫莉就抢先动手,把投屏关了,直播设备的麦也调成耳机模式,实际上直播并没有关。   直播团队被真假千金这事轰击得只管吃瓜,撤回公司的路上,负责人才发现公司老总把他的电话打爆了,微信被1分钟语音方阵轰炸。   团队负责人这才知道坏事了,赶紧调查,可是莫莉已经自己开车跑了。她的背景身深厚,团队负责人无奈,只能找她家长去。   向晚晚听到这里,不动声色地看了莫烽昌一眼。   其实昨天她就猜到,直播事件如果是员工失误,早就被拎到面前道歉了。只有连团队负责人都奈何不得的关系户,才有资格当场逃跑。   向晚晚当时就决定,先把直播的事晾着,看看闯祸的小孩是谁家的,家长什么态度,再决定自己怎么做。   她以为这得是润嘉某个高管的孩子,没想到,只是个合作公司的千金。对莫家来说,润嘉只是其中一个合作公司,莫烽昌完全可以等润嘉投资的权力争夺出结果了,再拿出来请罪或者邀功。   可是,今天一早,莫烽昌就把女儿拎来道歉了。   前世向晚晚20岁参加工作,从底层小员工开始,一步步爬到集团总部董事办第一助理位置的,纵然她是号称棒槌的剑修,那也是个七窍玲珑的棒槌。莫家拎得清,关键时刻站在她这边,她又怎么会为难莫家?   向晚晚正预备找个合适的时机,把莫烽昌喋喋不休的自责和道歉打断,就在这时,耳边响起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成功反抗‘主持葬礼’事件,本次操作改变2名角色剧情线,获得觉醒点200,余额:200觉醒点。”   获得觉醒点是意料之中的事,不过,只有200点?   向晚晚仔细想想,原著里主持葬礼的是向永康,没有向晚意跟丁之远什么事,葬礼事件也只是影响向永康是否进入润嘉投资决策层工作。所以,她拿下了葬礼的主持权,也只是改变了自己跟向永康的剧情线而已。   狗男主跟向晚意那边,并没有影响。   也就是说,狗男主还是会用杜家的名义,在各处招摇撞骗,拉拢投资?   不,她不准,狗男主想都别想。   向晚晚问:“觉醒点除了修改、抹消狗男主的后宫系统之外,没有别的用处了?”   “系统对抗是本系统最基本的功能,除此以外,将逐步为您开放兑换功能。现在,根据您的进度,为您开放原著名词查询功能,每次50觉醒点。”   还能查询原著?那可就太好了,原著是本种马文,又水,人物、设定又多,近1000万字,向晚晚只是做了一晚上的梦,许多细节实在记不清楚。能查询,可真是帮了她不少忙。   向晚晚:“查询‘莫莉’。”   系统:“好的,已为您调出‘莫莉’的结果。”   向晚晚快速浏览了一遍,差点挑眉。   原著里,狗男主有个后宫是女爱豆,几次想黑对家,都被对家的公关助理应对过去了。狗男主为了让自己的后宫赢,用计把公关助理送到她未婚夫的床上,公关助理无奈奉子成婚,被逼着去当家庭主妇了。没多久,狗男主的后宫就全网黑对家,把对家逼退圈了。   那个公关助理,就是莫莉。   又是一个被狗男主间接害了的人么?向晚晚心里有了主意。   “莫总,令千金也是一时贪玩,已经知错了,您就别骂她了。”向晚晚温和地劝住了莫烽昌,望向头低低的莫莉。“莫小姐大学是学什么的?是在新媒体吗?”   “是金融。”莫莉这一个晚上不知道挨了多少骂,人已经蔫了,回答得有气无力的。“新媒体只是我的爱好而已。”   “是吗?”向晚晚温声说,“我看莫小姐很有新媒体方面的天赋,唔,你闯了祸,我罚你将功补过,把澄清今天的微博谣言这事交给你全权负责,怎么样?”   莫莉猛地抬头,眼睛都亮了:“真的吗?”   莫烽昌急忙阻拦道:“晚晚小姐,这怎么能行?莉莉还是个孩子……”   “莫总不用担心,这件事,让她做个‘幕后黑手’。成功了,功劳算她的履历,没做好,就记在我的名下,是我病急乱投医,找错了圈外人。”向晚晚看向莫莉,“莫小姐,尽力去做,不用考虑后果,你只说愿不愿意。”   “我愿意!”莫莉一把扯住还要说话的父亲,连声说:“晚晚姐,你让我来!我昨晚看了微博就很生气,已经想了一千种怼死向晚意的方法了,你等着,我给你打个漂亮的舆论仗!”   “你这孩子……唉!”莫烽昌对女儿宠溺无比,拦也拦不住,只能习惯地给女儿想办法补救。   送走了莫家父女,向晚晚又继续答礼,整整站了一天。   谁都可以看出来,她的身体差极了,脸色青白,一片病容。一身黑色亚麻的连衣裙穿在身上,仿佛能把她压倒似的。   怜悯弱者是人之常情,去吊唁的宾客们看了,都不觉心疼。   就在这时,一张帖子发在了全网最大八卦论坛上。   《我艹!我看到了朋友圈发的图!昨天XWY为了直播,穿礼服戴首饰,浓妆艳抹!》   0L:无图无真相。<图片>   1L:卧槽???外公刚过世就大浓妆直播?XWY还是人吗???   一开始还有人以为楼主的图是P的,但很快有人放了视频版上来。   13L:终于有人说了!那我也放个石锤。正红色口红,珠宝、礼服,直播,死外公,继承遗产,向晚意,不愧是你。<视频>   视频里正是向晚意呵斥化妆师,要换正红色口红那段。   直接把吃瓜群众看炸了。   亲情始终是正常人死穴,向晚意的做法,直接踩了了吃瓜群众的底线。   29L:不穿黑色戴孝就算了,这个色号???她外公刚过世啊!她还有什么脸说自己也是外孙女?我要是杜家人,非一耳光打死她不可!   41L:亏我昨天还可怜她,这女人有良心吗?   45L:真是苍天有眼,让真千金在关键时刻回来了。要不然九千亿遗产到了她手里,她不得直播老爷子下葬、坟头蹦迪?   55L:服了,老爷子养了她二十年,她连装装样子都不愿,真是不如生块叉烧!   71L:这算什么?听说今天假千金还去葬礼上闹事了,非要祭拜老头,真千金直接问她:你拜的是九千亿还是外公?假千金答都答不出来。   104L:她孝顺的哪里是“外公”?是外公的“钱”!   110L:一点也不奇怪啊,XYK养出的女儿嘛!他这个凤凰男,在豪门圈子里可是出了名的恶心。年轻的时候助理上位,娶了顶级白富美,原配难产而死,不到两年就另娶美貌秘书。仗着自己手里捏着XWY这个继承人王牌,十八年没去给原配扫过一次墓,没有跟D老先生来往过一次。这事在豪门圈子都不是秘密,随便问问都知道。   121L:今天葬礼上,XYK纠结了一群董事跟高管去闹事,被真千金强行赶走了。换做个性格软弱些的人,早被凤凰男跟假千金这对极品啃得骨头都剩了。   140L:不是,我早就想问了,昨天直播里真千金已经暗示XYK独吞白富美的遗产了吧?这事不得细思恐极?   178L:我也早就想说了,昨晚yxh齐刷刷地发一模一样的内容,难道只有我一个人看出是买的?就是假千金想拿孝道逼真千金嘛!   200L:厉害了,这就是yxh口中的“孝顺外孙女”?   ……   帖子发出后没多久就热门了,里边全都是爆向晚意跟向永康黑料的。继而被营销号搬运,迅速传遍全网。   墙倒众人推,向晚意在豪门圈子得罪人不是一天两天了,不仅有人把白天葬礼上的事说出来,还有人把昨天的直播录下,剪成音频传出去。   照片、视频、音频,全都是铁证,吃瓜群众直接把向晚意骂上了热搜第一。   “就该这样!”   “让那女人嚣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   有女佣的骂声传来,在寂静的走廊里隐约回响。   裴星遥沉默地端着托盘上楼,有节奏地敲了三下门,才走进去。   向晚晚坐在落地窗前的,摇椅上休息,昏黄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越发显得苍白。   可她还不愿休息,将平板支着,在看网上的骂声。   那只搭在扶手上的手,腕骨伶仃突出。   裴星遥的喉结滑动了几下,将满心的怜惜和愤怒都咽下,低头敛眉。   他没有安慰,也不敢多说关心。   他知道,这人要强得很,不愿意随意露出脆弱。   一点也不知道,身边的人会心疼。   暗自叹气,他放下托盘:“大小姐,参茶好了。”   顿了顿,又说:“您不必可惜,是时候未到。”   向晚晚抬起眼,乌黑的眼瞳里满是疲惫,却被她一秒压下了。她定定地看了一会儿裴星遥,然后笑了:“我果然没有选错你。”   没错,她是很可惜。   可惜网上骂都是向晚意,骂向永康的只是寥寥几句。   因为向晚意的所作所为都有石锤,但向永康的,全都是猜测。   没有真凭实据。   裴星遥说的另一句也很对,是时候未到。   向永康是老狐狸,要是这么容易对付,外公不会直到死都没有抓住他的把柄。   “我没有着急。”向晚晚端起参茶,慢慢地喝着,问道:“收到了吗?”   “是的,姚副总的辞呈已经交上来了。”   向晚晚把骨瓷茶杯放下,拿起信封,打开,嘴角勾起一个笑:“你说,他在赌什么?”   “我赌……”   城市的另一端,夜景极好的大平层里,姚克涵拈着高脚杯,笑着对向永康说:   “你的宝贝女儿不敢辞我。” 第10章 一晚上,就发了130万现金?   向永康倒着酒,对他的话非常赞成。   “她不敢。你可是副总里唯一一个办实事的,她怎么敢?就算是她真的敢,董事会也不会同意的。”   “董事会?你想得太远了。你没听到她今天怎么跟我说的吗?”姚克涵大笑起来,“她让我把辞呈交给她!哈哈哈!她可能以为只要把辞职信递交上去,签字就可以了。”   他一边笑一边摇头:“小女孩啊小女孩,做的什么春秋大梦,居然以为自己能做总裁!她这副骨头,不够我塞牙缝。”   “来。”姚克涵举杯,“永康兄,为咱们即将到来的王国,干杯!”   向永康举杯,眼底也全都是笑,与他轻轻碰了一下:“干杯。”   姚克涵在润嘉投资的地位,他比谁都清楚,要是姚克涵不重要,他怎么会处心积虑地跟姚克涵搞好关系?姚克涵一个高管,又不是董事,怎么敢当场跟向晚晚叫板?   ——   “主管业务方面的副总,核心管理层里面的中流砥柱。少了他,润嘉投资的业务就开展不了。”   向晚晚一手支颐,另一只手在慢慢地在平板上滑着,一目十行地浏览着资料。   “这位姚副总,确实是个人物。”   姚克涵的资料是裴星遥搜集来的,履历非常漂亮。   姚克涵十年前进入润嘉投资下边的一家子公司任职,一开始只是普通业务员,但只用了三年时间,就爬到了分公司总监的位置。随后,又花了两年,就成了分公司老总。再十年之后,就成了集团总部的副总。像润嘉投资这种家族企业,他又不是豪门出身,有这样的履历,可见能力确实不错。   不过,向晚晚斟酌再三的原因,不止如此。   她记得很清楚,原著里姚克涵是向永康的长期盟友,两人联合起来,在润嘉投资里给丁之远使了无数的绊子。这两人,是丁之远龙傲天之路上的第一个劲敌。   原著还说,姚克涵恃才傲物,非常高傲,经常看不起人。   他不光看不起同为普通人出身的员工,觉得这些都是下层贫民,不配跟他说话。也看不起豪门中人,觉得那都是花钱买职位的废物。   反正,所有人在姚副总眼里都不值一提,除他以外皆废物。   向晚晚很喜欢他这种目空一切的高傲,她将姚克涵的辞职信从公司邮箱里调出来,笔头在上边点了点。   “他们觉得我不敢辞他……唔,那就放着吧。”向晚晚将平板锁了,问道:“裴助理,钱拿到了吗?”   “已经都拿到了。”   “喂,伍经理,集合所有保镖。”向晚晚打了语音,随后站起,“裴助理,既然辞职信按下不表,走,咱们去发钱。”   此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向晚晚忽然要求集合,搞得所有的保镖,全都战战兢兢地在大门前的停车道上等着。   经理伍治平甚至已经想好了认错的说辞,大小姐一定是因为今天在殡仪馆,他们一开始没有阻拦向永康,心里窝火。她当时没有发作,现在秋后算账来了。他得老老实实挨骂,诚诚恳恳认错,谁叫那是发他工资的人呢?   其他保镖们的心理也跟他差不多,已经在想道歉的话了,心惊胆战地等了十几分钟,才看到向晚晚带着裴星遥走出来。   两人都是一身黑衣,面容苍白清冷,就像传说中的刑堂长老,把保镖们吓得,想好的话都不敢说了。   “哒哒哒……”两个男佣办了张椅子出来,放在雨棚下。   完了!保镖们心里全都在叫苦。看样子,至少得站一两个小时才能走了!   向晚晚动作优雅地坐下,表情清冷,没有一点笑意,目光环视一圈,才开口:“今天在殡仪馆,各位辛苦了。我说过,帮谁办事,拿谁的钱,既然今天大家都尽职尽责了,那我就给各位发个福利吧。”   说完,那两个男佣就推了个小推车出来。   啊?保镖们看着小推车上堆着的纸箱,这才明白过来。原来不是要开会训人,而是要发福利啊!   保镖们心里的大石头落了下来,再看看那纸盒,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   这大小,也就够装十个八个梨吧。一个继承了九千亿资产的大小姐,发福利就发一小箱水果,是不是太小气了?   不过也没人敢说,只是垂着头,心里都嫌弃着。   “裴助理。”向晚晚叫道。   裴星遥立刻点头,将平板解锁,开始念名字:“伍治平。”   保镖经理第一个走上去,说了句:“谢谢大小姐,都是我们该做的。”   然后才双手接过裴星遥递出的纸盒。   入手只觉得有点轻,不像是水果,那是干货?   伍治平心里嘀咕着,没敢当面拆开,只是退回队伍里站着。其他保镖有样学样,上前领了福利,心里也跟伍治平一样嘀咕。   怎么这么轻?   保镖一共13人,很快就发完了。向晚晚站起,露出个微笑:“希望以后还有这种给大家发福利的机会。”   “谢谢大小姐。”众保镖再一次齐声道谢,心里却忍不住不爽。   众人心里强忍着,规规矩矩回到保镖小楼,才有人忍不住嘲笑说:“咱们这位大小姐,真的是没过过好日子,没见过世面。瞧她刚刚说的话,好像这福利多难得似的,不知道,还以为里面放的是千年人参呢……”   他一边说,一边随手把纸盒拆了。   保镖嘛,人高马大,身材魁梧,几乎全都有古武功底,手劲大得很。嗤啦一声,就把纸盒对半撕开了。   然后,哗啦一声,掉出了……好几捆钱!   随着飘落的,还有银行大客户专用的,施加了保护符咒的纸膜。   一时间,整个值班室鸦雀无声,空气好像凝固了,所有人都怀疑自己眼睛出了问题。   幸亏,眼睛出了问题,但身体的本能很诚实。那保镖下意识地伸手一兜,把所有的钱都抱住了。   又过了好一会儿,可能有半分钟那么久,他才用做梦一样的声音说:“好……好像是十万。”   一、二、三……众人也本能地数着,本能地点头。   一共十捆,上面的捆钞带都没有拆。按道理说,一捆一万,确实应该是十万。   可、可是……   所有人都如梦初醒,疯了似的,抖着手将自己的纸盒打开,一时间整个值班室都是卧槽。   “卧槽!我的也是十万!”   “日啊,真特么是十万!”   “艹!老子差点把十万块当香菇干扔在厨房里!”   卧槽完了,保镖们才反应过来——   “就、就因为今天咱们把向总拦下了,大小姐就给咱们一个发了十万?”   “这……一晚上,就发了130万现金?”   “不,不止……”经理伍治平的语气更梦幻,发现众人都看过来,他才遮掩道:“我,我听说其他员工也有,不过比咱们的少一点,只有八万八。因为不是整数,不好发现金,所以直接转账到工资卡上。”   而他作为经理,比一般的保镖还多发了两万块!   “杜家还有员工1、2、3……”保镖们掰着手指算,再一次目瞪口呆。“也就是说,一个晚上而已,大小姐发了200多万现金出去?”   作为杜家的保镖,他们月薪一万多,还有各种福利,年薪基本维持在30万左右。这在日常保镖圈子里,薪资已经很高了,没想到,大小姐一上任,就给他们发了1/3的年薪当福利!   一人忍不住激动道:“真的值了!不愧是九千亿豪门!就咱们这个文凭,上哪找随便发个福利都是十万块的工作!”   “而且,大小姐说,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发这种福利!”   另一人抱紧了钱,眼神坚定,态度坚决。“我要把这份工作干到退休!我以后一定好好工作!辛苦不算什么,只要钱管够!”   “就是,钱多就好!还要啥自行车!”   一群大老爷们儿大嗓门激动了一阵,被怀中的钱刺激着,忽然中二病犯了,集体喊起口号来。   “积极工作!绝不懒惰!尽职尽责!奖金多多!”   后面四个字是临时加的,说完之后,大家全都哈哈大笑起来,该值夜班的值夜班,该下班的把钱装好,火速赶去附近的ATM机存起来。   都太激动了,谁也没有注意到,有人的表情很复杂。   项阳鸿的心情比表情更复杂。   他看着手里的钱,忽然觉得银行卡里那笔“意外之财”,一点也不香了。   什么向总?还不如一个黄毛丫头出手大方。只能说千亿豪门就是千亿豪门,随随便便给个福利,就是十万。那位向总呢?真不愧是凤凰男出身,要他办了那么多事,办一件,给个三万五万的。   事情又多,风险又大,钱还少。   与其帮他办事,还不如给大小姐好好尽责,在大小姐面前露个脸呢。说不定他什么时候立了功劳,大小姐就奖励他一套房子了。   人有了念头,特别是朝利益看去,就很难收心回来。   项阳鸿随手把那个微信小号标记成了免打扰,也不发消息。   向永康等了两天两夜,一个标点符号也没见,不由得打电话来质问:“你怎么办事的?让你好好打听她有没有签姚副总的辞呈呢?你办了吗?还想不想要钱了?”   想,不过你这点钱,还真差那么点意思。项阳鸿心里不屑,嘴上敷衍:“我就一个保镖,哪能近大小姐的身?”   向永康又问:“那她有没有去哪?行程呢?怎么也不给我?”   “行程……”项阳鸿翻着出勤记录跟工作群,漫不经心地说:“哦,今天上午,大小姐去公司了。”   “什么?!”向永康惊叫,“她去公司干什么?”   项阳鸿还没敷衍,向永康已经得到了答案。   一条微信消息跳了出来。   [姚副总:她签字了。]   向晚晚,签了姚克涵的辞职报告! 第11章 逼向晚晚把他请回去   姚克涵发给向永康的微信消息很镇定,实际上,他一点也不镇定。   接到消息的时候,他霍地站起,膝盖直接撞在桌板上。刚煮好的咖啡瞬间泼在笔记本上,电脑滋滋哇哇地闪着,他都懒得管,只屏住呼吸问:   “你说什么?!”   通风报信的是他的秘书,一个对他敬佩不已的年轻姑娘,趁着出门买咖啡的时机给他打电话,已经快哭出来了。   “是真的,姚副,今天那位真千金来了公司,批了您的辞职,听说已经交给人事部走流程了。”   “不可能!我……”姚克涵差点把那句“我是什么身份,她怎么可能辞退我”脱口说了出来,好险忍住了。“我是集团副总!没有董事会的同意,她哪来的权力辞退我?”   “可、可是……姚副,那是辞退流程,辞职流程不是这样的。”小秘书小声提醒,“按照我们公司的制度,只有辞退才需要召开会议商讨,自己辞退是不需要的啊,只要递交辞呈可以了。”   姚克涵话语一顿。   好像是有这么个规定,而且辞呈是他自己递交的没有错。   他主管业务,自诩是负责挣钱的,从来不将规章制度放在眼里。这会儿回想制度,还真有点困难。   好一会儿,姚克涵才想到另一个理由。“就算递交辞呈,也需要上级主管批准,才可以交给人事部走流程!”   作为副总,他只有一个上级主管,就是董事长。杜荆园都死了,哪来的人可以批准他的辞呈?   “姚副。”小秘书小心翼翼地说,“向小姐继承了杜董事长的股份,她就是您的上级主管了啊。”   “……”姚克涵一下子卡壳了。   是,没错,润嘉投资是个家族企业,向晚晚继承了杜荆园的所有资产,自然包括润嘉投资85%的股份。根据她持有的股份,她确实就是润嘉投资的董事长,但……但是……她怎么就毫无征兆的就上任了?没有个仪式吗?   没记错的话,昨天下午杜荆园才下葬,今天上午她就去公司?有这么一声不吭的人吗!   “姚副总……”电话那边又战战兢兢地劝道:“其实只要人事部的流程还没走完,您还可以撤销辞职的……”   一切还有挽回的余地。   “不可能!”姚克涵毫不迟疑地拒绝了。   开什么玩笑?话已经放出去了,要他向一个小女孩低头认错?以后他还怎么混?   他绝不主动撤销辞职!他要向晚晚低头,要她亲自终止离职流程,亲自来求他回去!   那么多董事跟高管在呢,向晚晚不知道他的位置重要,难道那些高管和董事不知道吗?他们不会劝向晚晚?   一想到这里,姚克涵心里又有了底,他清清嗓子说:“我已经辞职了,自己说的话,怎么能自己收回呢?”   当然是要公司其他人帮忙抗议,逼向晚晚把他请回去啊。   姚克涵挂了电话,想了想,给向永康发了个镇定自若的消息。   [她签字了。]   他身居领导位置多年,一句话,看似平静,却透着问责的意味——   我都从别的地方得到她签字的消息了,你呢?你不是号称监视着她?监视到哪去了?   果然,不到半分钟,向永康就打电话来了。“姚副,我的人……”   “行了,事情已经发生,不用多说了。”姚克涵一句话截住了他所有的解释,七分责备,三分玩笑地提醒着:“永康兄,你这个女儿,还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直接签字?未免太不将董事会放在眼里了。”   向永康瞬间就明白了:“你放心,我这就去联络董事们,这事一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完他就挂了电话,翻着通讯录准备联络其他董事。谁知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冒了出来。   “向总,我劝你最好不要。”   向永康猛地抬头,只见楼梯转角慢慢地走出个双手插兜的年轻男人,竟然是丁之远。   啧!向永康暗自咬牙。他给忘了,家里跟从前不一样了,有外人!   “向总,我可不是故意偷听的,是你打电话从来不躲着,我这是光明正大。”丁之远耸耸肩,嘴角不正经地翘起一边,“如果是我,我不会打这个电话。”   向永康警惕:“什么意思?你听到了什么?”   “该听到的都听到咯~”丁之远一摊手,“这位姚副,名义上你们是合作伙伴,实际上,他根本就把你当手下。你听听刚才那个语气,那不是问责吗?跟我们领导骂人一模一样。向总,你难道要把他捧回副总的位置,然后给他当狗吗?”   这话说得不中听,但却提醒了向永康。   姚克涵,真是目中无人,令人不爽。   “要是给这位姚副回到润嘉投资副总的位置,以后他只会更加看不起人。你呢,为了他,跟大小姐做对,结果什么都没捞着,真是太可惜了。”丁之远凑近了,在他耳边悄声说:“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换做是我,假借着给姚副说情,实际上,联合其他董事,把自己人,甚至是自己推到副总位置上,不是更好吗?犯得着用这个把你手下的姚副?”   好像是这个道理!向永康心头一惊,不由得抬眼看向面前的年轻人。   这小子,不简单。   “向总,别这么看我,我只是觉得,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丁之远后退了一步,做了个无辜的表情。“我想要回我的未婚妻,你想认回你的女儿。女人嘛,就该在家相夫教子,做个买买买的贵妇不好吗?跟男人似的在生意场上闹,像什么样子?没教养。”   这话深得向永康的心,他的态度不觉软和下来:“你想怎么样?”   “我想跟向总合作。”丁之远说,“向总,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看上你女儿而已。你想要钱,我呢,想要这个人跟心。我保证,一旦她成为我的人,就只会每天在家相夫教子。怎么样?”   向永康没有立刻答应,反而打量了他一眼:“就凭你?”   “不然呢?”丁之远好笑,“向总,向晚晚这女人就像一批野马,性子烈得不行,根本不会伺候人,又不懂得豪门里的规矩,你不会真的以为豪门公子哥看得上那种不安分的女人吧?再说了,向总,你想她嫁豪门,还是想她嫁给我这种穷小子?”   一句话,直接戳中了向永康的心病,他问道:“你想怎么做?”   “我只需要在您的行动里,打一点点秋风。”丁之远捏着食指和大拇指,做了个一丁点的手势。“在每次您跟她作对,伤了她的心之后,请告诉我,让我来抚慰她受伤的心灵。我想,没有哪个女人会拒绝伤心时可以倚靠的宽厚肩膀。”   好家伙,没想到他还真有些能耐,这不是他当年对付杜清嘉的手段吗?   向永康更对丁之远另眼相看了,点头说:“可以。”   “那,向总,加个微信?”丁之远晃晃他的千元机,“方便联络。”   向永康皱皱眉,显然不大爽,但还是加了丁之远的微信。把丁之远打发走了之后,他开始思考刚才的话,很快改变了主意。   虽然还在打电话给润嘉投资的董事,对董事们大吐苦水,说向晚晚的种种嚣张。但目的,却从帮助姚克涵稳固副总位置,变成了暗示自己接替润嘉投资副总。   ——   “他想得真是太美了——不管是向永康,还是姚克涵。”向晚晚慢慢地喝着药茶,“久居高位的人,往往忘了,别人认可他的能力,却有更多人嫉妒他的位置。那群老精明们,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那可是主管业务的副总啊!”   就算不是润嘉投资内部的人争夺副总职位,润嘉投资是杜家的家族企业,那些明里暗处的敌人们,好不容易等到一个任性妄为、年轻气盛的掌权者上位,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   看向永康怎么养向晚意就知道了。   一定要先惯着。   不管她做了多么离谱的事,一定要顺着,遂她的愿,让她以为自己真的是备受宠爱、无所不能,所有人都对她有求必应。培养她的狂妄自大,直到她把那些忠言逆耳的人全都赶走,直到她把手上的牌全都玩坏,再一口气收网。   现在夺取润嘉投资,是欺负杜家孤弱继承人,等她把润嘉弄得四分五裂,把元老们都撵走了,再夺取润嘉投资,那就是名正言顺,伸张正义。   不过,他们真的有机会吗?   向晚晚笑了,放下茶杯,问道:“消息透露了吗?”   “是的,行程已经安排下去了。”   ——   这天下午,杜家保镖的值班室接到一个突然的行程安排。   “快快快!”经理伍治平挥手叫道,“抽调六个人,护送裴助理出门。”   项阳鸿目光一动,当时没说,等人出去了,才打听道:“怎么回事?”   同期值班的都说不知道,项阳鸿打听了好久,直到夜里,外出的保镖都回来了,他才套出口风,原来这些保镖,竟然是护送裴星遥去交钱的!   向晚晚打算去一个灵植拍卖会,需要预先把钱存进对方的户头里!   这可是个大消息!说明向晚晚的身体还是很差,需要东西吊命!   项阳鸿找准机会,趁着深夜,偷偷溜到监控死角,把消息发了出去。   刚把手机收起,准备回到值班室,谁知一转身,项阳鸿吓得登时倒退一步,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大、大大大小姐……”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向晚晚带着保镖经理伍治平,还有当天值班的保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身后! 第12章 向永康跟她不对付这么久,还没损失过钱呢   “我,那个,我只是……”项阳鸿的心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抬起手勉强说,“我只是来抽个烟而已,您不用这么大阵仗吧?”   向晚晚笑了一声。   她早就知道,保镖里一定有向永康的人。   不是向晚晚自夸,整个江城,杜家大宅的安保认第二,没有哪家敢认第一。要是没有内应,齐宜琥怎么能轻而易举就进入杜宅?甚至进入她的房间?   裴星遥到她身边当助理,向晚晚要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调查保镖们的底细。拿到证据之后,向晚晚就一直在等机会,直到这天晚上,该传的消息全都传完了。   向晚晚觉得,可以收网了。   她披着一件外套,脸上是显而易见的疲惫,完全是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只是抬了抬下巴。   这是个准许的命令,伍治平早已忍不住,冲上去揪住项阳鸿的衣领,大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他一直觉得自己带队伍还不错,那十二万他拿得不亏心。没想到,杜家吃里扒外的人就出在他手下!   大小姐刚给他们发了十万块奖金啊!这人良心被狗吃了?转头就出卖大小姐!   “不是,我怎么了?”项阳鸿还想狡辩。   “怎么了?”伍治平扬手把一叠视频截图甩在他脸上。“你自己看!”   那分明是从监控上截图下来的,一张一张,不是他当天关掉监控把齐宜琥放进来,就是他躲在自以为没有监控的角落,给某个微信小号打语音。其中一张,还拍到了他的微信聊天页面,消息的称呼赫然是“向总”两个字。   “这……这……”项阳鸿吓得面如土色,“大小姐,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只是……”   他徒劳地想解释,可是事实摆在眼前,他要怎么狡辩?   向晚晚早就知道他是向永康的人!早就知道当天齐宜琥能进杜宅是因为他!那么这几天他给向永康通风报信,向晚晚也全都知道了?   回答他的,是裴星遥无声地走近。   那只不过比正常男人修长的手,力道竟然大得不可思议,不由分说地将手机从他手里夺了过去。   完了!得想办法补救!   “……唉!”项阳鸿想着,重重地叹了口气,垂下了双手,“大小姐,我错了,我自己走,不用你赶我。”   他倒是痛快。伍治平正准备放开他,向晚晚忽然淡淡地笑了一下。   “我曾经说过什么,这位项先生恐怕忘了。”   项阳鸿的动作一僵。   “我说过,谁跟我过不去,就是跟钱过不去。给谁办事,就拿谁的钱。怎么?给向永康办了那么多事,一句‘我辞职’就完了?”向晚晚微笑着摇头,“想得真美。”   她只是个身高不足160的年轻姑娘,病弱不堪,手腕细得好像风都能吹断。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笑,项阳鸿这个180的大汉,就吓得浑身哆嗦。   他背脊发凉,不由自主地腿软,又被两个保镖眼疾手快地架住,只能徒劳地求情:“大小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上有老下有小,一家老小都靠我吃饭,我只是一时糊涂,求求你放过我!”   向晚晚已懒得多看他一眼,吩咐道:“裴助理。”   “项先生,这是你破坏的监控镜头、损坏的监控路线,市价一共50万元。”裴星遥从随身的文件夹里取出一张账单。“你与齐宜琥是共犯,我们依法扭送你到警局。另外,杜家正值多事之秋,不能无缘无故辞退员工,保安部会出一份正式的公告,以免误会。”   他说什么?赔钱?50万?他才在杜家工作不到一年,从工资到向永康给的酬劳,再到向晚晚给的福利,加起来也没有50万啊!还要送警局,那不得拘留?以后他孩子的政审怎么办?   他们还要出公告!那岂不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出卖雇主?他以后还怎么混啊?谁还敢请他当保镖?   “向晚晚!”项阳鸿又惊又恐,气得失去了理智,大骂起来。“你太狠了!你这是要把我逼上绝路!我不会放过你的!”   向晚晚听着,不仅没有生气,反而被逗笑了:“真奇怪,原来世上还有这么双标的人?嗯,真有出息。”   伍治平等人都听不下去了,一把扭住项阳鸿押走,骂道:“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你也有个人样吧?你不出卖大小姐,谁还能诬赖你?自己干了错事,怪别人不该罚你?”   保镖们一边痛骂,一边将人押走了。   向晚晚也披着外套,慢慢地往大宅走,问道:“怎么样?”   裴星遥翻着项阳鸿的手机,回答:“这个人很谨慎,这是他为了联系向永康特意买的手机,里面只有向永康一个联系人,还是小号。虽然有‘向总’两个字,但是找不到更有力的证据,得看他在警局里是不是把向永康供出来。”   “他不会。失去了杜家的工作,在保镖圈子里又混不下去,他只能投靠向永康,一定会把罪名揽下。”   裴星遥也这么觉得,所以他汇报了另一个消息:“您申报拍卖会的事,那位已经知道了。”   是么?向晚晚拢住外套,慢慢地往主宅走去。   那她可就等着了。   不要辜负她的一番安排啊。她说过,谁得罪她,就是谁跟钱过不去。向永康跟她不对付这么久,还没损失过钱呢,她得让他体会体会。   ——   向永康接到消息,整个人都蒙了。   江城的灵植拍卖会他知道,这是国内最大的一个,据说每年都会拍出很多奇珍异宝。但一般去的都是丹修,向晚晚一个不能修仙的,去那里干什么?   不!向永康忽然意识到了。正是因为向晚晚不能修仙,她才要去灵植拍卖会!   这说明,她的身体很糟糕,急需天材地宝来治疗,否则的话,很可能就撑不下去了!   这么说,她高调怼姚克涵,故意给姚克涵的辞职信签字,根本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润嘉投资那么大一个公司,她又没有正式上任,谁会真的听她的话?人事部的人又不傻!   其实向晚晚是转移注意力!她的真实目的,是灵植拍卖会!是想治疗身体!   不行,他得赶紧联系姚克涵,商量对策。   向永康刚拿起手机,准备给姚克涵打电话,忽然丁之远的话涌上心头。   他的动作不由得停下。   不,不能让姚克涵知道,否则岂不是告诉姚克涵,他绝对不会被辞退?姚克涵的动作一停,向晚晚不就知道消息已经泄露,从而猜到她身边有他的人?   向永康果断将手机收起。   姚克涵必须被辞退,否则他岂不是更加得意,觉得他真的在润嘉投资不可或缺?   可是,怎么又能瞒住姚克涵,又能拦住向晚晚呢?   “你干什么!我不要你跟着!你走开!真是讨厌死了!”   思索间,一阵吵闹声传来。   对了!他不是还有向晚意这个宝贝吗!   向永康眼睛一亮,故意板着脸走出去问道:“晚意,你怎么回事?又闹大小姐脾气了?”   丁之远一听这称呼,就知道向永康已经把他那天的话听进去了,他眼中掩不住得意之色,叫道:“向叔叔。”   向家父女同时因为这个称呼而皱眉,向晚意差点发火,向永康却很快收敛怒色,点头表示听到了。   他的目光在向晚意跟丁之远之间来回了一圈,斥责道:“干什么欺负之远?”   “我?欺负他?”向晚意睁大眼睛,欲言又止,满脸通红。“分明是他……”   “好了,不要说了!”向永康摆手,故意侧过身,重重地咳了几下。“咳咳!”   “爸,你怎么了?”向晚意登时紧张。   现在她没了杜家继承人的头衔,一生富贵全都系在向永康这个养父身上,他可千万不能有事。   “没什么,老毛病,高血压。”向永康又咳了几声,抱怨说:“我说了好几次,让你妈妈给我买冰须莲做药,她就是说买不到。哼!”   向晚意哪知道这是个拙劣至极的圈套?兜头就撞了上去。“冰须莲?我知道在哪买,不过,爸爸,你得给我钱。”   向永康故意问:“你知道?”   “对啊。”向晚意随口说,“最近有个灵植拍卖会,里面肯定有。爸爸,你给我一百万,我给你买一吨回来!”   一百万!向永康有些肉疼。但是想到能让向晚晚保持病弱不堪的状态,他也忍了。   “行吧,待会儿打你卡上。”   “真的吗?谢谢爸爸!”向晚意连声说,心里的大石头放了下来。   自从身世曝光之后,她一直没有什么机会跟向永康说话。向晚意心里害怕极了,要是向永康不要她了,她可怎么办?她长这么大,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   现在看向永康给钱还跟以前一样爽快,她就放心了。   向永康还是疼她的!   向晚意正盘算着怎么用这笔钱,比如花上十几万给向永康买那什么药材,自己花个几十万买珠宝。   就在这时,向永康又状似无意地训道:“钱是给你了,但是你不要乱用,还有,你姐姐也去灵植拍卖会。虽然她不怎么喜欢你,但她现在是杜家的继承人,你也长大了,该懂事了。”   “姐姐?”向晚意先是疑惑,随后整个人都竖起尖刺,“你是说向晚晚那个小婊砸?!”   “说什么呢?要叫姐姐!”向永康故意训斥道,“见了她可不能这么没礼貌,晚晚现在是向家大小姐了。你到了拍卖会,看她想买什么,帮她买下,然后送给她,把你们的关系改善一下。”   向晚意整个人都快跳起来了:“我还要送给她?我不……”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丁之远拉住了。   向晚意反手就要一个耳光扇过去,却被人抓住了手腕,听耳边的声音轻轻地说:“我们的秘密。”   向晚意登时像被掐住了脖子似的,猛地住了口,回头狠狠地瞪着丁之远。   丁之远当着向永康的面半搂着向晚意,笑眯眯地说:“向叔叔,你放心,我会陪晚意去的,我知道该怎么做。”   这话里的意思,向永康明白,他点了点头,走了。   “你……你放开我!”向晚意羞愤都叫道,“你干什么?你难道不怕我告诉我爸?到时候要你在江城混不下去!”   这智商,他可太喜欢了。丁之远心里不住地笑着。   他刚刚就是故意当着向永康的面搂住向晚意,要是向永康心里真的在意这个女儿,早就对他破口大骂了。   可是,向永康选择了视而不见。这说明,在向永康心里,向晚意根本就不是什么女儿,充其量就是个工具。   那他可就放心大胆了。   “说什么?”丁之远不仅没有放开,还搂得更紧了,故意在她耳边暧昧地开口。“难道告诉你爸爸,你为了报复向晚晚,要睡了她的未婚夫?要不是我宁死不从,你现在早就把我吃干抹净之后,然后提裤子不认人了。”   “你……你这个混蛋!”向晚意满脸通红,不住地推他,“你放开我!”   “不放。”丁之远无赖地说,“除非你带我去那什么拍卖会。我还没去过呢,也带我去长长见识,顺便,保护你,免得你被那个真千金欺负。”   向晚意听他前几句话还挺开心的,可是一说“真千金”三个字,她就不高兴,但最后一句话,又哄得她心花怒放。   “行、行吧。”向晚意红着脸,故作勉强地说,又恼羞地挣扎。“还不快点放开我!”   丁之远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她,看着她头上的好感度噌的一下跳到了35%,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要知道,直播退婚当天,向晚意第一次见到他,好感度可是-20%。这才几天,凭借他一张甜言蜜语说不完的嘴,已经把向晚意攻略到35%了。现在只能语言调戏,但是再攻略5%,他就能亲这个白富美了。   一想到“白富美”三个字,丁之远就不由自主地想到向家另一个女儿。   他一直没有机会接触向晚晚,没有攻略她的机会,而且,奇怪的是,他的后宫系统时灵时不灵的,居然看不到向晚晚的好感度。一开始还能看每个女人的三围,现在连三围都看不了了,真是少了一大乐趣。   不过,就算如此,他也还是有后宫系统,是被上天选中的幸运儿,是可以任意挑选世上任何女人的龙傲天!   一想到这里,丁之远又信心十足起来,他追上向晚意,花言巧语地让向晚意帮他买了一身新衣服,打扮一新,开着向永康特意借的百万豪车,跟向晚意去了拍卖会。   灵气复苏之后,各类拍卖会都层出不穷,其中最大、名气最高、质量最好的,非江城的博谦灵植拍卖会莫属。   博谦拍卖会每5年才举办一次,拍卖的都是灵植界最好的灵气植物,是江城的一大盛会。   丁之远停车的时候,只见满地都是他只在网上见过图片的豪车,向家这辆五百多万的宝马,在街上能引来不少人回头,在这这停车场里却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不过,中规中矩也不错了。至少,没有丢脸。   向晚意一下车,就感觉到不少视线望过来。   这是她自身世曝光以后的第一次正式露面。   “向晚意?”一道略显尖利的声音传来,充满了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是甄雯,一直跟向晚意不对付,可惜她家跟向家差不多,而从前向晚意还有杜家继承人这个头衔在,一直在豪门圈子里压她一头。   向晚意的身世曝光之后,甄雯很是开心了一段时间,以为从此以后向晚意就完了。没想到,这么快她又出来活动,而且,开着豪车,穿着高定,好像跟从前没什么区别。   怎么会这样!   她眼中的愤怒和嫉妒清清楚楚,向晚意看了更得意了,扬着下巴道:“怎么?我不能来吗?难道这地方开的是垃圾回收厂?”   甄家是搞垃圾回收设备的,准确来说跟垃圾回收没有关系,但向晚意就是故意这么说,故意气她。   “你……!”甄雯果然气得不行,骂道:“你这个假千金!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耀武扬威!”   这个话题,出发之前丁之远再三教过她怎么回答,向晚意虽然心里火冒三丈,却努力维持了笑容,高傲道:“我这叫养女,你不懂法律不要了乱开口,文盲!再说了,亲生的,收养的,又有什么区别?我爸疼的是我,给钱花的也是我,这就足够了。”   她撩了撩长卷发,越说越得意:“这不,我爸听说那个不认亲爸、没教养的女人要来,担心她没在豪门待过,不懂得拍卖会的规矩,丢了向家的脸,所以派我过来看着她。不知礼数的女人,连学都不知道上了几天,满场合都是豪门,谈论的不是高定礼服就是珠宝,讨论的不是开游艇去玩,就是养的马拿了什么比赛的奖。你觉得她会懂吗?到时候,她木头似的坐在那里,干瞪着眼,别说向家多丢脸,其他人尴不尴尬?”   “……”周围的人听着,不由得暗自点头。   好像是这个道理。   “瞧她那一回来就搂着钱不放的穷酸样,哼!”向晚意高声宣布,“向家的门面,真正的豪门千金,只会是受了二十年豪门千金教育的我!今天,你们会看到,豌豆公主淋了雨,依旧是公主,而灰姑娘没了亲妈,也就只剩下勾引王子这一条路而已,还得回去扫地!”   话音才落,一辆白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就开了进来。 第13章 钩直饵咸,她居然就上钩了!   向晚意脸上的得意之色,就像给风吹了似的,一下子就消失了。   怎么说呢?在江城,劳斯莱斯幻影也不是罕见车,顶级豪门里,几乎各家都有一辆,也有加长型的。   但是眼前这一辆,一看就是特别定制的,价格少说两千万。   向晚意那辆仅仅五百多万的宝马……这么比喻吧,向晚意这辆五百万的宝马,就像是颗质量上乘的南海珍珠。你说南珠贵不贵?也挺贵,一颗大几十万呢,放在街上很有面子,来豪门聚会也不跌份。   只要不遇上大佬,还能装个小壕。   可这辆定制款劳斯莱斯幻影,就是颗拳头大的夜明珠。   拿了颗南珠得意洋洋地夸耀,结果遇到了拿夜明珠的。   显得有点点可笑。   跟这辆车相比,在场所有豪车都黯然失色。尤其是向晚意那句什么“豌豆公主”的话,众人回想起来都替她尴尬。   向晚意的脸色也有点难看,但她还在努力挽尊:“这是哪位长辈?没事,我不是向晚晚那种不尊重长辈的人,长辈面子嘛,总是要给的。”   你别说,这话确实挺挽尊的。   像定制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这种动辄要两三千万的车,就算是顶级豪门,也是给当家掌权人当座驾,撑门面用的。   所以,这是哪家大佬?这个车牌怎么没见过?   豪门圈子不大,顶级豪门更是就那么几家。谁家的劳斯莱斯幻影是什么颜色、什么车牌,顶级豪门们心中都有数。   眼前这一辆,车牌却很新,不是他们熟悉的任何一辆。   江城什么时候有这么辆劳斯莱斯幻影了?   在场的人都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就在这时,训练有素的脚步声传来,一群挂着工作牌的西装男女快速走来。   竟是来迎接这辆车主人的!   众人心里更好奇了。   要知道他们都是江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在八卦论坛上爆出名字都会被围观群众“卧槽是豪门”的那种身份。可是博谦拍卖会的工作人员别说迎接了,连个帮停车的车僮都没有。   现在,这是哪个大集团的掌门人?值得主办方亲自迎接?   正想着,劳斯莱斯幻影已经停下了,车门打开,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走了下来。   所有人都忍不住眼睛一亮。   好清贵冷峻!   男人的身材乍一看很清瘦,但是一举一动之间非常有力,明显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一张脸面如冠玉,五官浓重如墨画,整张脸俊美得完败娱乐圈明星。可是,他身上又有一种气质,明显区别于明星。   是一种清冷,仿佛灵剑剑刃上的寒霜,生生把他俊美的五官压了下去,让人一见之下,心生畏惧之心。   清贵、冷峻、优雅,也无情。   “这是谁?”豪门的众人不觉议论起来,“你们认识吗?”   “没见过。这份气质,到底是哪家贵公子?”   “哪家豪门出了这么优秀的儿子?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   众人面面相觑,相互疑惑着。   甄雯跟向晚意作对多年,已经养成了有意外出现先看向晚意的习惯。这年轻男人一下车,甄雯就本能地朝向晚意看去。   这一看才发现,向晚意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眼中的嫉妒就跟火苗似的,轰的一下喷了出来。   等等,这表情?难道后车座的人,不是什么豪门长辈,而是……   甄雯脱口而出:“这不是什么豪门贵公子,是向晚晚的助理!”   什么?这男人一身清贵,在场的豪门贵公子都相形见绌,居然只是个助理?   还是向晚晚的助理?   这么说,后座上坐的就是杜家那位刚找回来的继承人吗?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辆白色的劳斯莱斯上。   向晚晚这位杜家继承人,一回来就闹得惊天动地,先是打脸向晚意,不认亲爸,后又不许向家父女拜祭杜荆园。据说,连集团的董事跟副总都要被她辞退,作风强势又强悍,不知道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听说她流落在外20年,吃了很多苦,应该长得三大五粗吧?”   “不知道跟向晚意比起来怎么样。”   “这难度有点大,向晚意可是从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别说豪门里了,就算是娱乐圈,能比得过向晚意的女明星又有几个?”   “向晚意今天还特意打扮了一番,你看她那眼影跟口红,还穿了G家的高定裙子。那位新的大小姐,肯定会输。”   “不得不说,向晚意真是……啧啧啧……”   一句话,叫在场的男性都心照不宣地笑了出来。   向晚意之所以能在豪门圈子嚣张二十年,除了杜家继承人这个身份之外,还有个原因,就是美。   向晚意从小就是有名的美人胚子。小时候她就肤白貌美,长大之后,更是胸大腰细,身材好得不行,完全一个娇媚大美人。   总之,女的看杜家的钱不敢惹她,男的看她的脸不舍得怼她。结果就是,向晚意在豪门圈子横行无忌。   向晚意一向对男性的目光敏感,此刻在场男性的目光都在她身上,令她分在享受,刚刚不爽的心情,一下子又恢复了。   “哼~”她轻轻撩了一下垂在肩上的长发,展露出她最迷人的笑意,等着用美貌把向晚晚秒杀。   众人也想看看,第一次正式在豪门圈子里亮相的杜家继承人,究竟是什么样子。   一时间,整个停车场都安静了下来。   面容清冷的年轻男人俯身,把车门打开,先落下的是一只异常白皙、纤细小巧的脚踝。   所有人心中都不禁一荡。   紧跟着,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娇小身影走了下来。只是一个身影,一个下车的动作而已,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位杜家继承人,绝不是向晚意口中说的什么土包子。   相反,她优雅、沉静,抬起头来,那张脸清丽得几乎能夺去人的呼吸。   武侠小说里写美人,说“如新月清晖,如花树堆雪”,这形容太抽象了,谁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样子。可是谁都知道,这是形容清丽至极的容貌,现在看到向晚晚的脸,所有人才明白,这个形容是什么意思。   美得令人心惊。   而年纪大些的豪门贵妇们,更是忍不住交换了个眼神——   以前她们看向晚意的脸,总觉得向晚意没有辜负杜清嘉的容貌,只是被向永康养坏了,所以美得没有灵魂,像一樽花瓶。现在看了向晚晚知道,不是向晚意被养坏了,而是母女之间,真的只能是血缘才能遗传。   这位流落在外二十年的真千金,虽然没有受过豪门教育,却有着跟杜清嘉如出一辙的镇定、清丽,无处不透出沉静高雅。   相比之下,向晚意真的就只是美则美矣,没有内涵。   只是她的脸色异常苍白,上面几乎没有血色,连嘴唇的颜色也是淡淡的,显然身体不好,一看就叫人心疼。   这一心疼,就把她眉目间的冷厉削弱了不少,让她变得可亲起来。   这对男女……众人回过神来,不住地玩味着。可真是特别又和谐。   男的俊美过分,得用清冷的气质压住,才免得阴柔。而女的,则清冷过分,得用病弱才能压下那份冷意,让人心生怜惜。   灵植拍卖会拍卖的都是药材,来的几乎都是中老年,只有少数几个是单独来的年轻人。全场只有向晚意跟向晚晚,是一对年轻男女。   自然而然地,会被人拿来作比较。   这一比较,真是高下立现。   向晚晚那边,虽然是助理和大小姐,但男俊女美,一个清贵,一个清丽,宛如女王出行。   向晚意这边嘛,男的虽然一身西装,但一双眼睛不住地东瞟西看,一副什么都没见过的样子。而向晚意,更是不必说了,刚下车就跟人吵了一架,趾高气扬,像暴发户带跟班。   “向小姐。”主办方见向晚晚下车,急忙笑这引路,“这边请。”   向晚晚点了点头,带着裴星遥,目不斜视地走了。   全程看都没有看向晚意一眼。   “噗~~~”甄雯忍不住笑起来,“向晚意,就你这样还想帮她买东西?我怕她买的东西,你连个零头都付不起吧?”   “你……!”向晚意又气又羞,满脸通红,憋了好一会才憋出一句:“你等着瞧!”   “是啊,我等着呢。”甄雯一边后退着往会场里走,一边嘲讽地补上一句:“等着看你跟她之间,座位隔得有多远!”   一句话,让向晚意的脸色都绿了。   拍卖会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参加的,一般来说,都要先把保证金打入主办方的账户里,以便确认客户真的有购买的能力。主办方会根据保证金的多少,确定客户的尊贵程度,安排座位。   一般来说,越是尊贵的客户,越是安排在前排,以便清楚地看到拍卖品。越靠后,客户的预存金额越少。   向晚意自己根本没有存款,钱是向永康给的一百万,刚拿到手她就挥霍了20万,只有80万拍卖金额。所以,她只交了40万的保证金而已。   40万,在拍卖会能买什么?位置肯定很靠后。   而向晚晚……她那辆车都两千多万了,又被主办方当成贵客迎接,座位肯定很靠前。   这么一想,向晚意不觉有些泄气,还有很多难过和不甘。   这些,原本都是她的!   如果向晚晚不回来,她就能继承杜家的所有资产,那么今天开着定制款劳斯莱斯幻影来的人是她,大出风头、被所有人羡慕的人是她,坐在最前排,享受贵客待遇的人,也会是她!   一个小小的甄雯,从前只能在她面前忍气吞声的人,怎么敢开口嘲讽她?   都是因为向晚晚!都是因为她!   向晚意越想越气,拳头都忍不住捏起来了,心里熊熊的都是怒火。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就进了会场发现向晚晚坐在第一排中间,她也不能露出输了的表情。   输人不输阵!   进了会场,向晚意找到自己的位置,果然在很后面,好在不是最后一排。还来不及落座,她就在不停地找着向晚晚,可是她在前面两排找了又找,居然没有找到向晚晚在哪!   怎么回事?   那一刻,向晚意心中的酸涩几乎冲出胸怀。   难道向晚晚身份这么贵重,主办方居然还给她设立了特别包厢?   正在这时,一个略显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是在找我吗?”   这声音……向晚意猛地转身,只见就在她的座位旁,赫然坐着向晚晚!   这……向晚意一向不用脑子,短时间内懵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她不是贵客吗?怎么会在这里?难道她跟他一样,实际上只交了40万保障金?   也就是说,向晚晚手上的钱不足100万?   “哈哈哈!”向晚意拍着椅背大笑起来,惹来无数的目光,她也不在乎,反而笑得更是大声:“向晚晚,你不是刚刚继承了九千亿资产吗?怎么跟我这个‘向家的女儿’坐在一起?你的钱呢?”   向晚晚无声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向晚意更得意了,她觉得自己已经猜到了正确答案:“我就说,你哪来的两千万豪车,根本就是用外公……”   “住口。”向晚晚冷声打住了她的话,“你什么身份?也配叫外公?”   身份?没错,她只是个抱错的孩子,跟杜家没有血缘关系。这是事实,可这也是向晚意最恨的一点!   结果,现在不仅当众被人拆穿,还是被向晚晚!   一时间,新仇旧恨化作熊熊怒火燃烧在心口,什么理智,什么分寸,向晚意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她咬牙挤出个笑:“向晚晚,你牛逼个屁啊?你的豪门架子根本就是瞎装的!真有钱,你还会跟我坐在这?你根本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一个不知道什么是豪门做派的土包子!”   说话间,刚好一个服务生经过。   向晚意心中闪现一个主意,猛地拉住了人:“菜单给我!”   服务生也是吃瓜群众,知道她是什么身份,一时有些为难地看着向晚晚。   这个动作大大地激怒了向晚意,她一把夺过菜单:“拿来!”   然后啪的一声拍在向晚晚旁边的茶几上,挑眉笑得不怀好意。   “向晚晚,来都来了,别说妹妹我不给你好脸色。来,妹妹请你喝饮料,点单!”   向晚晚眉头微皱了一下,摇头说:“不用。”   “不用?哈哈哈~~~”向晚意哪里肯放过她?一手就把菜单翻开了,越说越大声,几乎把全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了。   “向晚晚,你是不用点,还是,不会点?”   什么意思?一旁的丁之远往菜单上看去,一见就明白了。   这菜单上的名字奇奇怪怪的,全都像是品牌名,又像是酒吧里调的鸡尾酒名称,反正看不出具体是什么东西。   这让丁之远想起以前他们为了捉弄人,也会特意把没见过世面的人带去酒吧,骗人喝长岛冰茶。   长岛冰茶乍一听像是茶饮料而已,其实酒精含量能达到40%,不常喝酒的人当成茶饮料猛灌一口,马上能辣得喷出来,或者强行咽下去,当场被放倒。   这菜单上的名字,肯定是他们豪门中人经常见到的饮品,只是一般的人家见不到。   他虽然是陪向晚意来的,但目的可不是帮向晚意欺负向晚晚,他是借机跟向晚晚套近乎,攻略芳心的!   对了!现在就是个好机会!现在的向晚晚一定慌乱得不行,期望有个白马王子来帮她解围。只要他帮了她,她的好感度一定会上升,说不定就会买好东西送他,一来二去,他这个未婚夫的身份还愁坐不稳吗?   丁之远捏着菜单,一双眼睛看似落在菜单上,其实不住地东西乱飘着,想看看别人点的是什么。   他的神色落在向晚意眼中,更叫向晚意确定,向晚晚这个出身的人不认识菜单上的名称。   她更加得意,声音也拖得长长的:“哎呀,我忘了,你二十年都是在孤儿院里长大的,上边这些是什么东西,你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怎么样,土包子,要不要求我帮你点?”   这下所有人都听出来了,向晚意是故意让向晚晚丢脸的!   一时连服务生都不忍心了,欠身微笑道:“晚晚小姐,这里有我们主办方特意为年轻女性准备的果茶,不如我给您推荐些吧?”   这服务生是好心,想借口推荐,为向晚晚解围。   可没想到,向晚晚居然拒绝了。   “谢谢,心领了,不过我身体不好,一般情况下不吃外边的食物。”她微笑着,吩咐道,“裴助理。”   “是。”跟在她身边默不作声的裴星遥应着,从随身的箱子里取出一个东西。   向晚意一看,笑得差点抽过去:“哈哈哈!向晚晚,你这土包子,到底活在哪个年代啊?居然用保温杯!哈哈哈~~~笑死我了!”   向晚晚没有理她,裴星遥也没说话,只是从保温杯里倒出一杯茶似的液体。   “大小姐。”   “我说向晚晚,你知道吗?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来拍卖会,居然自带茶水的,哈哈哈!”向晚意笑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东倒西歪地问,“你带了什么茶?不会是铁观音吧?”   向晚晚只是接过茶,垂眉下去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倒是旁边响起一个吃惊的声音:“这……这个香味,难道是龙露果?”   说话的人不是宾客,而是个头发微白的中年人,身后跟着几个工作人员。   显然,是主办方的人,还是个高层。   现场很快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博谦先生!”   竟是拍卖会的主办人!   “博谦先生”不是叫做博谦,而是一个称号,是主办方家族叶家当家的尊称。如今的这位博谦先生,叫叶毅西。   叶毅西在江城名声极高,一时不少人站起来,纷纷叫道:“博谦先生!”   “没想到还能见到博谦先生!”   向晚晚见状也要站起,刚一动,就被叶毅西叫住了。   “向小姐,别。”叶毅西伸手制止,脸上都是关切之色。“你既然服用龙露果,显然身体欠佳,还是不要多礼了。”   有人忍不住问:“龙露果到底是什么啊?”   叶毅西解释道:“是一种灵果,主要作用是暖心脾,润肺脏以及修复灵根。但是已经绝迹近百年了,最近妖族才又培育出来,而且只结了一个果子。”   丁之远闻言登时目光一动:修复灵根?   其他人则疑惑:“已经绝迹了?那她的是哪来的?”   “是我外公收藏的果茶之一,不过保存得太久,有些走味了。”向晚晚微笑着赞扬道,“博谦先生随便闻一下就知道来历,真是不简单。”   “哪里?龙露果对保存技术要求极高,杜家居然藏有,实在是……只能说不愧是杜家。”叶毅西不住地赞叹着,“目前在市面上,就算是藏了一百年的龙露果,也跟最上等的西湖龙井一样,都是有市无价。”   向晚晚失笑:“博谦先生,你这是在做宣传吗?”   什么宣传?众人一阵不解。   几个随行人员中的一个又解释道:“本次拍卖会,也有一颗龙露果要拍卖。”   众人一听,立刻翻阅拍卖册子,果然在第一页找到了。一看价格,有人忍不住惊呼:   “起拍价5万?!一个才0.24克?”   也就是说,这果子1g得12万?   一开始听说这果子像西湖龙井,众人心里还不屑一顾。都是豪门,谁还喝不起龙井了?   现在一听,众人都沉默了。   12万1g的茶叶,他们就算能买到,也得当成待客的东西,自己没事可舍不得喝,喝起来也得用最好的茶具伺候着。   向晚晚居然就这么随随便便用个保温杯,就装出来了!   “哼!”向晚意轻哼,“暴发户!”   这话可有点酸。   在场的哪个没有几个亿的家底?就是向家,也是十亿豪门,一个能让十亿豪门的千金说出“暴发户”三个字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是暴发户?   只能是巨富,是豪奢。   看叶毅西的态度就知道了。   在场不是没有有钱人,也有不少人跟叶毅西有私交的,可是叶毅西都没有出来打招呼。而现在,一听说向晚晚被为难,他立刻就出来了,这架势,显然是来给向晚晚解围的。   一个能让博谦先生出面关心的人,怎么可能是暴发户土大款?   那可是杜家的唯一继承人!   “呵!”甄雯意有所指得嘲笑道,“吃不到的葡萄,当然要说是酸的啦!”   众人登时想起来了,杜家继承人这个身份,可是向晚意的意难平,她会这么说,还不是酸?   “我……”向晚意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说不出话来,只能愤愤坐下,嘀咕着:“那又怎么样?还不是跟我坐在后排?”   叶毅西闻言目光一动,似乎要说什么,却被向晚晚适时截住了:“博谦先生,你今天肯定很忙,我可不敢耽误你的时间。”   眼中闪过了然的神色,叶毅西点点头,客气了两句,就走了。   他一走,在场的人目光不由得在向晚晚的保温杯上打转。   传说中的龙露果……   “晚晚小姐。”甄雯也在后排,离得很近,打着胆子试探地问道,“龙露果也太珍贵了,你怎么拿个保温杯就装出来了?”   她长了一张心形脸,甜甜的,向晚晚一看就喜欢,语气温和了许多。“再珍贵,也只是茶而已,也是泡来喝的,难道还要做个金镶玉的杯子供起来吗?”   “噗!”甄雯被她的话都笑了,心里可喜欢这个真正的向小姐了。   她先自我介绍了,随后找了些日常的话题跟向晚晚聊着,时不时开心地笑了两声。   说到开心的地方,向晚晚还让她拿个杯子来,倒了龙露果茶,要给她尝尝。   “诶!”甄雯捧着茶杯有些发抖。“可、可以吗?”   这可是12万一斤的茶!   “没事,你尝尝看。”向晚晚笑道,“只是茶而已。”   “嗯。谢谢!”甄雯端着杯子,小心地晃了一下。   一股清甜馥郁的味道飘出来,几乎半个会场的人都闻到了。   更别说就在旁边的向晚意。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竭力不去感受那味道,可那香味却一阵阵往她鼻子里钻。   甄雯那个脑残,喝完了还一个劲地夸着:“哇!好香!说不出的感觉,就是好好喝!果然是12万1g的茶呀~”   哼!高兴个屁!不就是12万1g吗?她也可以买!她又不是没有钱!   向晚意抿抿嘴唇,愤愤地喝着她点的鸡尾酒。   可是甄雯跟向晚晚的声音,还是往她的耳朵里钻,根本抵挡不住。   “怎么不喝了?不喜欢吗?”   “不是啊。”甄雯不好意思地说,“我妈妈等下要来,她还没喝过龙露果茶呢,我想留点给她喝。”   “不用担心,喝不完的。”向晚晚温声说,“很快还会有的。”   很快?   向晚意忽然想到,拍卖会册子上不是也有龙露果吗?   对了!刚刚博谦先生不是说,龙露果是用来治疗灵根受损的吗?这么说,向晚晚来的目的,就只是这么龙露果而已,所以她才只交了那么一点点保证金。   因为这次拍卖会,向晚晚想要的,只有这一枚龙露果!   “呵……”向晚意靠回椅背吗,轻轻地笑了。   向晚晚想要什么,她偏要抢走什么!   因为,向晚晚也是这样抢走她的继承人之位、抢走她的一切的!   不到十五分钟,拍卖会就开始了。主持人没有多余的废话,不过几句,就把第一件拍卖品展示了出来。   “第一件拍卖品,由妖族灵植家族培育而出的绝迹灵果——龙露果。作用,修复灵根,暖心脾,润肺脏。这枚龙露果重0.24克,刚刚从岭南摘来,还在阵法里保存着。”   “起拍价——5万。”   话音落下,立刻有几个牌子举起。   “6万!”   “6万!”   “7万!”   “8万!”   几个声音几乎同时开口,几人相互对望一眼,立刻就要加价,就在这时,一个娇媚的女声响起。   “10万。”   说完,向晚意还得意地看了旁边一眼。   哼,你的一枚果子12万1g又怎么样?   我要拍一个比你更贵的!我要知道,就算你成了独家的继承人,你的东西,也依旧会被我抢走!   你想要的,全都得不到!   她嚣张的神色落在众人眼里,所有人都明白,她是故意跟向晚晚做对的。   那么向晚晚呢?   向晚晚低头下去喝茶,垂下浓密的眼睫毛,如扇的眼睫轻轻地颤抖着,遮住了她眼中的神色。   一会儿之后,她轻微的声音才响起:“15万。”   向晚意马上又举牌:“20万!”   不……不是吧?裴星遥站在旁边,觉得有些无聊。   这个向晚意,可太不经逗了。他家主人抛了这么个杆,钩直饵咸,她居然就上钩了!   还有些疑惑。   这种脑残,值得他家主人亲自出马,安排周全吗?想对付向晚意,机会不多的是,为什么非要来灵植拍卖会?   裴星遥低头下去,忽然发现,向晚晚的目光并不是看向向晚意,她望的,是会场一个不起眼、但谁也看不清的角落。   她……裴星遥正猜着,忽然目光一动,霎时间如利剑出鞘。   ——那个该死的“未婚夫”丁之远,也在盯着他家主人看!那目光……那目光……   裴星遥抿着嘴唇,舌尖却扫了一遍牙尖。   他骨子里的嗜血本性,开始蠢蠢欲动了。 第14章 “三个亿,那棵南明离火灵芝,我们小姐要了。”   “裴助理。”   向晚晚淡淡的声音叫回了裴星遥的目光,他定了定神,在主持人问“20万一次”的时候,举牌叫道:“25万。”   一颗200克的果子,竞拍价25万!这几乎已经是天价了!   “不是吧?”前边传来小声议论,“人傻钱多?值得吗?”   “你没看出来?”旁边的人说,“这个向晚晚明显身体不好,等着这颗龙露果日常吊命的。杜家的藏货肯定不足了,说不定,这保温杯里就是最后一颗了。”   “哦~~~难怪呢。”那人恍然大悟,“不过,向晚晚真是有钱啊。”   “有钱?”另一人轻笑,“坐的位置还没有咱们靠前,算什么有钱?她估计就只是想要这颗龙露果而已吧。”   不光他们俩这么想,整个会场,大大小小的声音几乎都是这么议论的。   向晚意听在耳中,更加确定心中的想法,继续举牌子叫道:“30万!”   “30万了!”   四周都是咋舌的声音。   “不是吧?就一颗果子而已,妖族能结出第一颗,树肯定在的,说不定过几个月就有第二颗了,何必呢?”   连甄雯都忍不住转头过来质问道:“向晚意,你疯了?一个果子而已,你好好的,又不需要,跟晚晚小姐争干嘛?”   向晚意这下不怒目狰狞了,她斜靠在椅背上,笑嘻嘻地说:“是啊,我是不需要。可我不需要,有人需要,不是吗?”   “你……你是故意的!”甄雯气愤地指着她,骂道:“你有病吧?别人救命的东西你也抢?”   “别人的东西,求一求我,说不定我就放过了,但是她的……”向晚意目光骤然变得愤恨、锐利,恨不得将那瘦弱的身影撕成碎片,“向晚晚要的东西,我每一样都会抢走!我要她什么都得不到!”   放完了狠话,主持人刚好开口:“30万一次。”   向晚意又靠回了椅背,得意地问:“怎么样?你不是杜家继承人吗?继续喊啊!”   向晚晚抬起头,乌沉沉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苍白的唇吐出两个字:“举牌。”   站在她身后的裴星遥一身黑色西装,冰霜似的脸上毫无表情,不像活人,而像是个符灵。   他举牌道:“35万。”   好了!在场的人都明白过来了。   这是向家真假千金之间的战争,已经轮不到别人插手了。   就看她们俩谁的钱多了。   所有人都投来看好戏的目光,向晚意感觉到,更不愿意认输了,什么冰须莲,她已经完全忘在脑后了。   她腾地一下站起来,手里的牌子就没有放下去:“40万!”   向晚晚做了个手势,低头喝茶,不再开口。   她身后的裴星遥,像是尽职尽责的机器人,再次面无表情的举牌:“50万。”   50万……已经是起拍价,不,是市场价的10倍了!   在场有人跟向家关系还行的,都想出言劝向晚意,可是向晚意早已什么都不顾了。   “60万!”   “70万。”   “80万!”   “90万。”   向晚意已然热血上头,什么都不管了,这一刻,她好像又回到了杜家继承人的风光岁月,撒钱不带手软,什么也不用顾忌。   “100万!”   “向小姐。”有人忍不住劝道,“你们一个是向总亲生的,一个是向总收养的,既然是姐妹,何必闹成这个样子?算了吧?”   “算了?”向晚意捏紧拳头,眼中尽是狂放的光芒,恨恨道:“我放过向晚晚,她放过我了吗?她让我在直播里出丑,夺走我杜家继承人的身份,让我被所有人嘲笑,你知道网上都叫我什么吗?假千金!他们都叫我假千金!”   这……四周一下子不说话了。   这不是真话吗?难道她还想是真千金?   只有向晚晚下令的声音响起:“裴助理。”   裴星遥再度面无表情地举牌:“200万。”   “300万!”向晚意已经失去了理智,转身嘶声喊道:“向晚晚,有本事你再出!不管多少我都跟!”   向晚晚一直低头安安静静地喝茶,这时,终于看了她一眼:“是吗?多少都跟?”   向晚意扬起下巴:“我绝不会输给你这个土包子!多少都跟!”   向晚晚笑了一下:“我怕你没有这么多钱。向晚意,你坐在这个位置上,预交的保证金不会超过50万,你现在已经喊出6倍于你保证金的金额,我想,拍卖会不会再让你胡闹下去。除非,你拿出钱来。”   她这是什么意思?在嘲笑她没钱?向晚意打开随身的手袋,“啪”的一声把一张卡扔在茶几上。   “看到没有?我会没钱?向晚晚,你就不用愁皇后娘娘拿不拿得起金扁担了!”   向晚晚看到那张卡,脸上的神色终于沉了下去,吩咐道:“裴助理,继续喊!”   “是。”裴星遥再一次举牌,“400万。”   向晚意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500万!向晚晚,今天我跟你死磕到底!”   向晚晚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露出个笑:“哦,不用了,我没打算跟你死磕到底。”   “啊?”向晚意一下子就愣住了。   什、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枚龙露果是你的了。”向晚晚抬手,“请吧。向小姐,去付钱吧。”   付、付钱?向晚意整个人都石化了,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她呆若木鸡地站着,听到台上主持人大声说:   “500万一次,500万两次,500万三次。恭喜71号向晚意小姐以500万价格拿下这枚龙露果!”   一锤定音,便有工作人员过来:“向晚意小姐,请划款,请问您用什么支付方式呢?”   “我……我……”向晚意看着那450万的账单,心底一片慌乱,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向晚晚起身,将茶几上的卡放在工作人员的托盘里,笑吟吟道:“信用卡。”   嗯?什么?不光是甄雯,连前排的人都站了起来。   原本大家被她们二人争斗影响,注意力全都在拍卖金额上,台下灯光又一般。他们只知道向晚意把一张卡甩在茶几上,没注意看到底是什么卡。   现在一看,这是卡不错,但是一张信用卡!   “噗~~~”甄雯先是轻笑一声,接着抑制不住地大笑起来。“哈哈哈!用信用卡装逼的豪门千金,我也是第一次见啊!向晚意,你这打肿脸充胖子,实在是……哈哈哈!笑死我了!我第一次见装逼完了还要分期付款的!”   向晚意脸上的神色,羞红、铁青、煞白、锅黑……五色陈杂,别提多精彩了。她当时只想着赢了向晚晚,哪里想到被人发现用信用卡买单是什么场景?   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了,她不可能塞回去,否则,她就是豪门圈子里最大的笑柄。   向晚意只能忍着脸红,继续挽尊:“信、信用卡怎么了?都是我爸给的钱,都是让我随便花!”   她一咬牙,将钱划了过去,握着手机坐下的时候,手脚都在发抖,嘴上还死要面子嘲讽道:“总比某些人一分钱都没拿出来的好看吧?”   这话是意有所指,谁都知道。   向晚晚轻轻地笑了,回到座位上坐好,没有说什么。   眼前的好像是一场小小的插曲,拍卖会丝毫没有受到影响,还在继续。   倒是周围的吃瓜群众有些失望。   还以为能看到一场斗富呢,没想到向晚晚一下子就认输了。不过,她来都来了,又是杜家继承人的身份,什么也不买,说不过去吧?   可是拍卖会继续,又拍卖了几样灵植,向晚晚却坐在原地,一直低头玩着手机,没有一点竞拍的样子。   “向晚晚。”向晚意故意问,“你该不会是打算花个四五万,来拍个照,发到微博跟朋友圈,装逼完了就算了吧?那可别怪我下营销号,给你好好宣传宣传了!”   一般拍卖会拍的都是几十万,甚至是几千万的东西,参加的人身份都不一般,不会空手而归。主办方也不会强买强卖,如果交了保证金但是什么也没有竞拍,就会只收保证金的10%作为手续费,其余如数奉还。   有些网红们就会利用这点,故意先用信用卡借贷出几十万,交了保证金进入会场,各种拍照装逼,发够朋友圈了,就只花手续费,什么也不买,走了。   向晚晚来了这么久,已经拍卖了好几种灵植。她除了一开始跟向晚意针锋相对之外,一直不动神色,真的很难不叫人怀疑。   难道她真的是打算来气气向晚意而已?只是来豪门圈子里亮个相?实际上,什么都不打算买?   不是吧,虽然这比较节俭,但是,这可太掉价了!向晚晚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可是顶级豪门杜家的唯一继承人,可是号称身价九千亿的女人!这……第一次正式亮相,就花个四五万买座位?   “真不愧是从小苦惯了的人呀。”向晚意的心情又好了,笑嘻嘻地嘲讽着。“贫苦人设不崩,寒酸小气的人设也不崩。”   话音落下,四周响起好几道笑声。   向晚晚却像是没听见似的,依旧在低头看她的平板。   可是裴星遥从后边看去,分明能看到她翘起的嘴角。   没错,她其实就是故意的。   以她的身份,在联系主办方表示要参加拍卖会的时候,主办方就把拍卖品名单给她了。向晚晚一早就知道,第一件拍卖品是龙露果,刚巧杜家还藏了一枚,所以,向晚晚就特意拿了出来,演了一出戏。   她知道向晚意处处想盖过她,处处想出风头,担心向晚意听不懂,她还特意加了一句“很快还会有的”。   果然,向晚意上钩了,砸了500万进去,就买了个其实作用一般的灵果。   向晚意会看座位判断保证金数目,她难道不会吗?她早已算出向晚意只要80万左右的现金。   可是,她要向晚意不仅仅花80万。   原著里写过,在女主被向永康糊里糊涂地带回向家,所有人都知道向晚意是个假千金之后,向永康还是没有收回向晚意的一切。   包括那张额度可观的信用卡。   向晚意没有事业,名下没有任何资产,也没有实际收入,这张信用卡,是用向永康的名义办的。   很快,向永康发现多了份400多万的债务,会是什么表情呢?   想必很精彩。   不过,那终究是后来的事了,向晚晚还是想看看,现场的向晚意表演一个变脸。   她等了一会儿,等到了一件拍卖品。   “月天花,作用是舒经活络,治疗天火灵根的轻微走火入魔。”主持人说,“起拍价,20万。”   声音落下,却没有人举牌。   场面一时有些诡异的安静。   “这东西,用不上啊。”有人嘀咕。   天火灵根世上没几个,虽然东西挺珍贵的,但是上百年也用不到一个,买来干什么?   寂静之时,一个淡淡的声音说:“裴助理。”   “是。”裴星遥立刻举牌,“200万。”   ……?多少?不是吧?向晚晚出200万买这个没什么用的东西?   连主持人都愣了。   这东西他们都知道没什么人需要,已经做好了流拍的准备。结果,向晚晚一出手,直接10倍价格?   “主持人?”向晚晚提醒。   主持人猛地回神:“200万一次,200万两次,200万三次!”   小锤子落下,跟怕向晚晚后悔似的。   “切~”向晚意翻了个白眼,“200万而已!”   她可是拍了500万的!   向晚晚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又低头下去看平板了。那份淡定从容,叫人觉得她刚刚不是花了200万,而是在某宝下单了一杯20块的奶茶。   跟向晚意这个不停蹦跶,有点风吹草动就嚷嚷,形成鲜明对比。   众人一下子又改观了。   什么叫端庄?这就是端庄沉稳跟咋咋呼呼之间的区别。真的豪门千金跟假的,还是不一样的。   不过,向晚晚为了挽回面子,直接买个没什么用的灵果,是不是太不懂门道了?   对豪门众人来说,没有钱是不行的,可是光有钱,没有眼光和品鉴能力,也是不行的。   向晚意在豪门多年,经常以有品位自居,嘲笑那些土暴发户的女儿们。现在,她立刻故技重施,嘲讽说:“有钱都不会花,买的什么东西!上不得台面,去高奢品牌店,也只会说‘给我包最贵的’。”   “胡说!”甄雯争辩道,“晚晚小姐不是这种人!你只是嫉妒而已!”   “嫉妒?”向晚意嗤笑,“我一个花了500万的人,嫉妒一个花200万的?甄雯,你不长脑子?”   就在这时,又一个喊了起拍价却没人举牌的拍卖品出现了。   是一个观赏类植物,叫妙音花,据说花开的时候被风一吹,就会发出美妙的音乐。   简而言之,就是很娇贵,要费心养,但是除了好看没啥用。起拍价还不便宜,得50万。   向晚晚这才抬头,裴星遥不用她吩咐,已举牌道:“500万。”   刚为自己的500万沾沾自喜的向晚意:“……”   50万的起拍价,向晚晚第一次出价就喊500万?   “向晚晚!”向晚意霍地站起,咬着牙骂道:“你有病吧?”   向晚晚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虽然她没有说话,向晚意却懂得了她的话。   刚刚才花500万买下起拍价5万的龙露果的她,有什么资格说她脑子有病?   “再说了。”向晚晚不紧不慢地补上一句,“千金难买我高兴,十倍又怎么了?”   “晚晚小姐,对你当然没什么,可是对某些人可太有什么了。”甄雯一看向晚晚反败为胜,立刻又开启了对掐模式,开始嘲讽向晚意。   “人家用信用卡强行装出的面子,也就500万。你才两单,累计金额就已经700万了。”   拍卖会就是名利场,拼的就是钱,品位?品位是同等金钱的情况下的比拼。   钱不够,一切白搭。   向晚意只能恨恨地坐下“你……好!我看你有多少钱来花!”   “是么?”向晚晚缓缓露出个笑,“那你可看好了。”   不光是向晚意在看,全场的人都在留心她,全都暗自做好了跟她竞拍的准备。   可是很奇怪,一件物品,如果有人出价,向晚晚就不说话。只要是没人出价,要流拍的东西,不用向晚晚吩咐,她身后那个面容清冷的助理就会举牌,以十倍的价格,把东西买下。   “……1000万三次!恭喜88号向晚晚小姐以一千万价格买下这枚分元佛兰!”   “哇……”   现场一片哗然。   “又是十倍价格!”   “几十万就算了,一百万的东西也直接十倍价!”   “这东西明明没有用,为什么她要出十倍价格买下?”   “真就千金难买她高兴?”   “可是她已经花了5000多万了!这高兴是不是有点贵?”   众人纷纷议论着,只觉得这次拍卖会精彩无比。   当然,最精彩的,还是向晚意的脸色。   向晚意气得几乎吐血,一张脸白得透明,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才是病重的那个。   她翻来覆去,只会骂一句:“向晚晚,你有病!”   不光是向晚意,就连其他宾客都觉得,向晚晚太过了。   “这是在炫富吗?”   “5000万……也不至于吧?我爸有时候捐款,一次也能捐这么多,五千万炫什么富啊?”   “可是这么做确实很冤大头啊。十倍价格,至于吗?”   他们都是窃窃私语,不敢大声说,只有一个人站了起来,语气责备地说:“晚晚,你这么做,就只是报复晚意吗?也太过了吧!”   谁?居然当众指责向晚晚?   众人看去,竟是一直跟在向晚意身边那个男人。   他一身浅灰色的西装,是跟向晚意一起来的。一开始众人还以为他是向晚意的司机,可是向晚意坐在副驾,男人显然不是司机。   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向晚意没说,他也没有做自我介绍,其他人跟向晚意关系一般,也不好问。进了会场之后,男人就一直没有说话,不管向晚意跟向晚晚闹得多凶。   现在,他居然站起来指责向晚晚?   胆子挺大啊。   裴星遥眼睛微眯起,如一把剑,铿然出鞘,要杀向敌人,给那狗男人一点教训。   可是刚一动,就看到一只纤瘦白皙的手抬了起来。   裴星遥一愣,无尽的委屈全都涌了上来——她不许?   她居然不许他动那个人吗?他们这才第二次见面而已!她真的就注定是他的吗!   向晚晚不知道座位后的助理,已经在脑内走了个什么剧情,她只是觉得,丁之远这种杂碎,还用不着裴助理这档宝贵资源。   “丁先生是吧?你是什么身份,居然敢管我的事?”   等的就是她这几句话呢!丁之远心中狂喜,张张嘴正要开口,向晚晚已经先说了。   “哦,我忘了,你是向晚意的未婚夫,看到向晚意不高兴,就要来强出头。”   丁之远一瞬间没了话。   等等!他千挑万选的时机,是为了表明他是向晚晚的未婚夫,而不是让向晚晚亲口认证,他是向晚意的未婚夫!   “不是,我……”他想解释,可惜向晚晚没给他机会。   “既然你是向晚意的未婚夫,我跟你之间顶多算见过一面,没有任何交情,‘晚晚’两个字,你也叫得太亲密了,我局胎儿被冒犯了,觉得你非常不礼貌。身为一个有婚约在身的男人,你这么做很不守本分。以后见面,麻烦叫我向小姐。”   “……?!”丁之远呆住了。   他长这么大,被骂过很多话,什么穷鬼、屌丝、废物,但是从来没有人说他不守本分!   什么本分?   周围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原来是向晚意的未婚夫啊。”   “这就是向晚意直播退婚那个?这么说来向晚意没有真的退婚,很对得起他了。”   “那又怎么样?你看这男的是什么好东西吗?当着未婚妻的面,叫她死对头的名字。‘晚晚’,你听听多亲密,说不定早就看上了向晚晚,想抛弃向晚意了。”   “可真有他的,向家没有真的退婚,对他已经仁至义尽了。他居然还敢对向晚晚存有幻想?给他脸了?”   “想也没用啊,向晚晚明显看不上他啊。你没听到?向晚晚要他注意本分。”   哈?原来向晚晚是这个意思?她是在指责他乱叫别的女性的名字,说他不守妇……不,男德!   丁之远一时气蒙了。   这是什么鬼指责!   向晚晚又趁机继续道:“至于是不是针对向晚意……嗯,一开始我只是想要她花光手上的80万,但是她的话,让我很生气。”   “什么叫我抢走你的东西?你跟我妈妈有什么关系?杜家的东西,哪样是你的?鸠占鹊巢太久的,忘了自己是什么东西了?”   “我告诉你,杜家的一切,都是我的。原本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你不过是占用了我的身份,才享受了几年便宜。可假的就是假的,我回来了,拿回属于我的一切,合情合理,合法正当。”   “你记住,也请你转告向永康,属于杜家的,属于我母亲的东西,不管你们占据了多久,我都会拿回来。”   向晚晚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叠在膝盖上,眉目森森:“一件也不会落下,要他做好准备。”   你……你胡说!向晚意想大声争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因为事实胜于雄辩。   就算她是向永康的女儿又能怎么样呢?   她终究不是杜清嘉的女儿。   杜清嘉的女儿,是向晚晚。   可是……为什么!向晚意眼中猛地涌上泪水,为什么她不是?为什么向晚晚就能是呢!   “因为我生气了,所以,我决定,本小姐要撒气。身为杜家大小姐,我的怒气是很贵的,我觉得,至少要500万才能消除。”   向晚晚眉间的森寒散去,露出一丝笑意。   “这么说来,没错,我的确是针对她。我就是故意刺激向晚意,让她花500万买下那没什么用的东西的。”   “什……什么?”向晚意一直以为现在再怎么输,第一场拍卖总是她赢的。   结果,那是向晚晚故意的?   “不然呢?一个果子而已。”向晚晚轻笑。   “实话跟你说吧,没错,我确实一直需要喝龙露果的茶,但是在拍卖会之前,我已经让裴助理联络了妖族方面,以后妖族的龙露果,会优先供应杜家。你买下的那颗,对我来说,无关紧要。我只是想让向永康看看,他疼爱的女儿,花了他500万,在拍卖会上丢个大脸,买个果子回去,他会是什么表情。”   对……对了……向晚意想起来了,这张信用卡是向永康给他的!他让他来拍卖会,是买冰须莲的。现在,她不仅花了他的钱,还什么都带不回去。   她……她已经失去了杜家大小姐的身份,以后,还能得到向永康的疼爱吗?   “不过,你也就值得500万而已。花5000万对付你?”向晚晚摇头。   她目光微冷,但脸上的神色还算平和,很有些豪门大佬们喜怒不形于色的样子,叫人莫名畏惧。   “你不配。”   “向晚意,我教你一句话。”   “是不为也,非不能也。”   “你说的那些争宠似的本事,什么高定、品牌、珠宝,什么饮食住行,怎么打扮自己,怎么讨人欢心,是我不愿意做,而不是我不懂做。”   “你知道我为什么不做吗?”   向晚意茫然摇头。   “因为我不需要做,不屑做。更因为,我就是你想要讨好的那种人。”   向晚意脱口而出:“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向晚晚想要什么,她就把什么抢过来!   “我要争的东西,以你的眼界,看不到,跟你说也白说。”向晚晚站起来,用言行举止表示,她跟她的谈话,到此为止了。   也恰好在这时候,叶毅西的助手赶了过来。   “向小姐,您刚刚……”   向晚晚解释道:“我没有炫富的意思,只是听说你们博谦先生有个规矩,在你们拍卖会累计金额得到5000万以上,才能提出竞拍特殊物品的要求。灵植拍卖会,来买灵植的人都有自己的需求,我不知道别人买的灵植是拿来救命还是观赏,只能在没人要的东西上多花钱了。”   她连这个都知道?助手服了,也松了口气,提醒道:“向小姐,这次的特殊物品非常难得……”   言下之意,就是很贵。   “我明白了。”向晚晚点头,吩咐。“裴助理。”   裴星遥:“三个亿,那棵南明离火灵芝,我们小姐要了。”   “三、三个亿!”   “绝代奇珍南明离火灵芝!”   “不可能!你跟我坐在这里,哪来的钱买什么灵芝!”   最后一句,是向晚意失控叫出来的。   向晚晚回过身,好笑地问:“向晚意,你智商有待提高啊。你仔细想想,你买下那颗龙露果时,主办方马上来找你划卡付钱了,我买了5000多万的东西,为什么主办方没来过一次呢?”   向晚意的脸,瞬间失去了血色,整个人摇摇欲坠。   “因为啊。”向晚晚缓缓地说,“他们已经在我的保证金里划走了。”   ……!全场都吸了口凉气。   向晚晚是什么巨壕人设!光是保证金就给了5000万,还要一口气话三个亿买下那棵南明离火灵芝!   这就震惊了?向晚晚瞥了角落一眼。   不啊,她来拍卖会的目的,可不仅仅于此。 第15章 来拍卖会的真正目的   向晚晚的目光往角落一瞥,丁之远跟裴星遥同时心中一动——   她又看了那个角落一眼,她到底在看什么?   向晚晚的目光却一触即回,她不再理会已经被打击得呆愣住了的向晚意,只对叶毅西的助手说:“我是个公平的人,虽然已经出价3个亿,但是拍卖会上公平竞争。我可以等一段时间,让大家商量出个章程来,看看究竟有没有人要与我竞拍。”   助手原本听她说出价3个亿,人都傻了一下。   南明离火灵芝确实是几百年也不见得有一个的绝代灵药,所以拍卖会将它当成奇珍,必须花费5000万以上的客户,才有资格知晓。   但是,设置5000万这个资格,只是为了挡住一部分人而已。博谦拍卖会的客户里,是有很大一部分这类vip客户的。就算是今天,也有不少vip客户来到。   向晚晚只是把保证金存入拍卖会户头而已,没有真正在博谦拍卖会花钱之前,都不算VIP客户。就算现在向晚晚已经是真正的vip客户了,她也只是获得了那棵南明离火灵芝的拍卖权而已。   他也只是个助手,没有资格给她拍板,说就卖她了。   现在向晚晚说愿意与人竞争,助手才松了一口气,他连声说:“好的,向小姐,这边请。”   向晚晚点头,没有多看向晚意跟丁之远一眼,带着裴星遥就走了。   助手一边带路,还一边笑着说:“向小姐,就算您没打算晋升vip客户,您也是存了5000多万保证金的人,我们已经为您安排好了位置,您怎么坐在这么后面呢?叫我好担心,还以为您对我们的安排哪里不满,所以不坐那个位置呢。您不知道,我们在后台看着第一排中间的位置空出来了,心脏都快吓停了……”   声音渐渐远去,四周的人才逐渐回过神来。   对啊……众人看向最前方。   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一直是空的,其他人还以为是哪位大佬没有来。没想到,那居然是向晚晚的位置!   所以,向晚晚并不是跟向晚意似的,只存了四五十万保证金,所以才坐到最后一排。只是她自己选了这个跟向晚意接近的位置,好演一出戏给向晚意看?   然后一出戏,就把向晚意给骗得负债400万!   “真不愧是杜家的女儿啊。”有人感叹。   不得罪她的时候,她是豪门千金,端庄沉静又病弱无害。一旦得罪她……她就会微笑着,兵不血刃地要了你的半条命。   润嘉投资交到这样的人手里,是不是会比交到向永康手里好得多?   相比之下,向晚意真是草包一个,还好意思号称她受了20年豪门教育,这教出来的都是什么鬼素质?   “瞧她刚刚说的话,什么叫向晚晚抢走了她的一切?谁生的找谁去呗?占得久了还真以为是自己的?”   “她要是有点骨气,就去找自己亲爸妈。她是杜清嘉生的吗?还抢人家亲女儿的东西,要不要脸?”   种种冷嘲热讽扑面而来,向晚意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转身就跑。   “晚意!”丁之远赶紧追出去。   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众目睽睽之下,他一个大男人居然跑不过穿高跟鞋的向晚意,眼睁睁得看着向晚意开车走了。   “唉……”丁之远叹了口气,心里不住地窃喜。   太好了,他甩开了向晚意,接下来就是……   丁之远四处看了看,小心地避开众人,往会场的一个角落走去。   他不甘心,他一定要弄清楚,刚才向晚晚在看什么。   会场是个剧场的形状,座位是扇形分布的阶梯状,向晚晚看的那个角落,在展示台跟座位之间的左边,只有一道小门进出,还有保安看着。丁之远费了些功夫,才假装送外卖的,混进来员工室,又绕到这里。   可是仔细一看,这地方只是个通向大门的环形走道,走道左边开了个小门,往拍卖的会场。再往前一点,是条长长的铁艺旋转楼梯,通向二楼。   这里没什么特别的啊,而且空无一人。丁之远皱眉,向晚晚为什么会一直看着这里?   他在附近来回走了两遍,除了自己的脚步声,什么都没听见。最后,丁之远只能放弃,打算离开,免得被工作人员发现。   就在这时,一声轻微的痛呼响起:   “啊……”   声音娇美,直把丁之远听得心中一荡。   他本能地朝声音处走去,登时眼睛一亮。   只见一个妩媚的女人曲腿侧坐在铁艺楼梯旁,咬着嘴唇抚着脚踝。   虽然她身上一件首饰珠宝都没有,但女人穿着一身看起来就非常贵的衣服。长裙设计精巧,既突出了她完美的身材,又没有暴露不该露的地方。   显然,这女人非富即贵,可是,刚才丁之远已经把会场里的女人都看了一遍,确定她不是拍卖会上的顾客。   难道她是……丁之远正疑惑着,女人抬起头来,两人视线交触,她的头顶上立刻出现了一串数据。   姓名:魏蘅   年龄:26岁   身高体重……   好感度:0%   特殊属性:父亲是人人渴求的商业天才   推荐度:★★☆   丁之远瞬间就明白了这女人的身份。   她是博谦拍卖会的vip客户!难怪他没有在会场里见到!   也就是说,帮了她,他就能进入vip客户区?他能认识更多有钱人,获得更多机会。甚至,只要攻略了这个女人,他就能获得她父亲的帮助,再利用向家的财富,他就能在的商界大展身手!   一念及此,丁之远脸上立刻露出关切的表情,蹲下去问:“怎么了?扭伤了吗?我看看。”   女人戒备地看着他,没有回话。   丁之远也没有发现,他轻轻抚摸着女人的脚踝,说:“没事,只是扭了一下,我可以帮你正骨,忍着点啊。”   女人还什么都没答应,丁之远已经握住她的脚踝,双手用力一扳。   “啊——!”女人痛叫出声,眼角连泪水都渗出来了。   “没事了,你试试看,我扶你起来。”丁之远将她扶起来,柔声说:“你走一下试试。”   女人搭着他的手,试着把脚放下,脸上一喜:“真的可以走了!谢谢你啊,你也是来参加拍卖会的吗?”   丁之远没有回答,只是故意说:“真的没事了吗?这几天不要用力,尤其是不要上楼,不然脚踝容易留下后遗症。”   “啊?可是……”魏蘅咬着嘴唇看了一眼楼梯。   拍卖会在一个剧院似的地方举行,为了观看,楼层之间非常高,至少10米。那铁艺楼梯造型优美,就是又窄又高,魏蘅穿着细高跟,礼服的裙摆也非常大,需要提着裙摆才能上楼。   平时都得小心翼翼,免得摔倒,现在脚踝受伤了,她更不敢上去了。   “你现在这个情况,走这个楼梯太危险了。那……就只能失礼了。”丁之远说了一句,二话不说将魏蘅横抱起来。   “啊……你、你干什么!”魏蘅娇羞地叫出来,双手却因为害怕抱住了他的脖子,她红着脸叫道:“你快放我下来呀!”   “别动。”丁之远勾出一个自以为邪魅的笑,一步步往上走。   然后,他满意地看着,魏蘅头上的好感度,从0%开始,一点点往上增加。   丁之远不知道的是,向晚晚就在铁艺楼梯上边,凭着栏杆,冷眼看着底下的一幕。   目光还有点无聊。   终于演到这出了。   可太费劲了。   原著里,因为女主身体不好,丁之远听说了灵植拍卖会的消息,就特意带她来了。丁之远号称是买点仙草灵植给女主治疗身体,实际上,是为了花女主的钱,给自己买修复灵根的药物。女主为他在灵植拍卖会上花了5000多万,顺利成为vip客户,又阴差阳错,被主办方请入贵宾区。   但那又怎么样呢?也不过就是为了给丁之远制造另一场艳遇罢了。   在vip客户区,丁之远一眼就看上了魏蘅,借口去抽烟,跟着魏蘅下了楼。他还没想好怎么搭讪,魏蘅就因为穿不惯细高跟崴了脚。   这下可正中丁之远的意了,他立刻上演了一出英雄救美——也就是眼前这一幕。   直接在见面之初,就把魏蘅的好感度,从0%攻略到了30%,到达友好阶段,可以随意语言调戏。   不过,这都不重要,向晚晚可懒得管丁之远攻略了谁,跟谁谈恋爱。   重要的,是魏蘅的父亲,魏南荣。   魏南荣虽然是普通人出身,却被誉为不出世的商业天才,一直给各大集团当职业经理人。从他可以给博谦拍卖会累计花了5000万,成为vip客户,就知道他的本事了。   这上亿的身价,都是他凭本事赚来的。   不过,如今魏南荣已经五十岁了,几乎是半退休状态。从五年前起,魏南荣就一直婉拒各家公司的橄榄枝,只想帮女儿找个好丈夫,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按照原著的时间线,到了灵植拍卖会这个时间点,向永康已经主持了葬礼,成为杜家实际上的代理人,并且跟姚克涵勾搭上了,进入了润嘉投资,当了总裁。丁之远也同样进入润嘉投资,与向永康开始明争暗斗。   丁之远也就是个高中肄业的水平,对商业上的事情根本一窍不通,在润嘉投资最初那几天,闹了不少大笑话,丢人得很。   但是在灵植拍卖会之后,一切就不一样了。   丁之远因为魏蘅的关系,遇到了魏南荣。魏南荣起初并不喜欢这个对他女儿心怀不轨的男人,但他却不得不重视女主。   因为早年他事业之所以能起步,是受了外公杜荆园的提携。   魏南荣非常感恩,一直想报恩,但一直没有机会,可女主不一样。   看到女主,魏南荣就想到自己欠下的恩情,他关切地问女主近况,表示想帮她。作为原著设定的百分百贤妻,无条件的提款机,女主立刻提出希望魏南荣入职润嘉投资,做男主的助理。   看到这一段的时候,向晚晚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是一个敢提,一个愿做。   此时魏南荣几乎就是南阳诸葛的设定,谁请得到他,谁就能称霸商界。而丁之远,不过是润嘉投资里的一个挂名的总监,领着空头工资,实际上什么职权都没有。这样一个商界人人想得到的卧龙人才,女主居然让他给丁之远当个小小的助理!   难怪把向永康跟姚克涵解决了,魏南荣就带着女儿远走,甚至不理会魏蘅对丁之远的满腔爱恋,强拆鸳鸯。   人才,应该得到最高规格的待遇。   原著里丁之远利用女主才得到的人才,她会亲自招致麾下。   魏南荣,才是向晚晚来拍卖会的真正目的。   向晚晚从原著里知道,灵植拍卖会只将花费了5000万以上的人升级为vip客户,而且是内部晋升,第一次客人根本就不知道。只有下一次博谦拍卖会有奇珍灵植拍卖时,才会发通知。   但向晚晚已经等不到下次了,她来灵植拍卖会的目的,就是魏南荣,她必须这次就进入vip拍卖区。   向晚晚还知道,vip拍卖区是包厢制,隐私性极好,VIP客户之间彼此是不见面的,以免泄露谁家买了什么灵植,被死对头猜到身体健康状况。   要见到魏南荣,就必须利用丁之远。   此外,向晚晚也很想看看,在她改变了此前的种种剧情的情况下,原著会不会有蝴蝶效应。原本该发生的剧情,会不会不发生。   她不是很放心,给了几个眼神暗示。   没想到,原著的剧情居然真的还发生了。   看来,她的蝴蝶效应还不够强,没有撼动丁之远的种马男主地位。   不过,也不要紧,反正,她想要的只是魏南荣而已。   思量之间,丁之远已经抱着魏蘅上了楼。   噢。向晚晚静静地站着,目光在丁之远微微起伏的胸膛上停顿了几秒。   噢,种马男主,身体素质不错,抱着个九十多斤的妹子上10米高楼,居然只是微微喘气而已。   可那又怎么样呢?要不是她投胎时出错,成了这个病秧子,她能单手扛魏蘅在肩上,跑步上楼!   赢过丁之远,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哼!”向晚晚双手抱臂。   裴星遥站在她身后,一直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她注视着楼下的男女,看她面如寒霜地盯着那抱人上楼的狗男人,看着她的目光在狗男人的怀抱里停顿许久。甚至,清楚地听到,她不爽地哼了一声!   她……裴星遥心里的酸意倒出来,够晋地人民蘸着吃十年饺子。   她就那么看重他?因为什么?这男人身体强壮,能一口气抱人上楼?   两人的目光,一前一后,分别似冷电,落在身上。丁之远又不是蠢货,自然感觉到了。   他踩上最后一阶楼梯,整个人都怔住了:“晚晚……”话才出口,向晚晚眼中的冷意又盛了几分。   丁之远急忙改口:“晚晚小姐,你怎么在这里?”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怀里还抱了个大美人,心中登时一喜——难道,向晚晚并不像她表面上说的那么冷漠,她心里,其实是在意他的?   现在,她是在吃醋?!   哈哈哈!丁之远几乎笑出声来,向晚晚啊向晚晚,没想到,你还是个傲娇!嘴上说着不在意,实际上……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更吃醋一点!   丁之远心念飞转,脸上的表情更温柔了,故意说:“晚晚小姐,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位小姐脚踝扭伤了,我怕她再受伤,才抱她上楼的。我跟她之间,真的没什么。”   嗯?向晚晚忍着翻白眼的冲动:“这话你该跟向晚意说。”   她等在这里,又不是为了他,而是……   “小蘅?”一道焦急的声音伴着脚步声匆匆而来,“你没事吧?”   已经头发花白的男人腰杆笔直,矍铄不输在场的年轻人,一双眼睛锐利如鹰隼,盯住了丁之远。   “你小子是谁?为什么抱着我女儿?还不快放她下来!”   这就是魏蘅的父亲?   丁之远不敢惹他生气,赶紧将魏蘅放下:“不是,那个……”   “爸爸,不是的……”魏蘅也红着脸解释,却只说了个开头就只顾着红着脸看向丁之远。   这吞吞吐吐的,不是耽误她的事吗!   向晚晚没有那么多时间给他们玩眉来眼去的把戏,开口道:“这位先生,你误会了,令千金刚才在楼下扭伤了脚,是这位丁先生帮她治疗,还抱她上楼的。”   她……帮他解释?丁之远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向晚晚,你还说不喜欢我!   魏南荣也略微吃惊。他在商场上多年,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年轻女子跟年轻男人之间不对付?要是常人,就着机会一盆脏水就泼下来了,没想到这女孩儿年纪轻轻,居然是非分明。   挺难得。   “既然如此,谢谢你了。”魏南荣点头,“请问贵姓?”   机会在向他招手!不行,他得装一会儿逼。   丁之远故作高深地一摆手:“都是举手之劳,不用谢。”   “不行,我从不欠人情。”魏南荣想了想,直接从手腕上脱下一串手串,塞进丁之远手里。“这是古时候流传下来的,正宗的小叶紫檀,沐浴过佛法的,市价五六十万,就当是谢礼了。”   真的吗!丁之远不由得将手串抓紧了。这就五十万到手了?   他那副样子落在眼里,魏南荣不觉微微皱眉,目光落在一旁的黑色衣裙女子身上。“这位小姐,不像是江城豪门里的人。”   一句话落下,刚好一个服务生走出来,见状笑道:“好了,都得这里了!魏南荣先生,向晚晚小姐,请回到你们的包厢,拍卖快开始了。”   魏南荣已经要走了,闻言猛地回身:“你叫什么名字?你……你是……”   “我们小姐是润嘉投资的董事长,已故杜荆园先生的亲生外孙女。”裴星遥介绍着。   魏南荣喃喃:“所以,你就是那个新找回来的大小姐?你要继承杜家?要去润嘉任职?”   “嗯,没错。”向晚晚点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魏南荣先生是吗?我可在这里站了好久,总算没有失望。不知道等拍卖结束,有没有机会跟魏先生喝一杯茶呢?”   她留下一句话,微微点头致意,转身就走了。   丁之远一脸懵逼地站着,不知道她刚才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对魏南荣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已经知道向晚晚来这个拍卖会的目的,更知道她为什么会不呆在包厢里,而是站在走廊上。   她是在等他。   她想邀请他去润嘉投资。   但她没有明说出来,只是含蓄地表示邀请喝茶。如果他不愿意,大可以不去应她的邀请,大家都是聪明人,都明白给对方留有余地。   这样聪明的一个女孩……   魏南荣不禁想起了他见过几次的,另一个向家千金,嚣张、蛮横、骄纵、浅薄无知。还有她的父亲,那个表面温文敦厚,实际上奸诈狡猾、心狠手辣的男人。   如果,杜家是交到眼前这个女孩手里,倒是不枉费杜老的心血,可是,他担心这个女孩年纪太轻,不是向永康的对手。   魏南荣心事重重地拉着女儿走了,没看到女儿一步一回头地看着身后的男人。   等丁之远从手串里回过神来,走廊里只剩下他跟一服务生了,向晚晚、魏南荣,全都不见了。   那服务生还客气但是不容分说地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位先生,这里是vip客户区,闲杂人等请离开,否则,我会叫保安来,惹得大家都不好看。”   意思就是,会丢他下去?   丁之远试图强调:“我认识向晚晚!”   话音才落,便有另一个服务生走过来说:“向小姐说了,要我们注意不要让无关人士打着她的旗号乱来。”   无关人士?向晚晚居然说他是无关人士!丁之远又是难堪,又是生气,没办法,只能转身下楼。   可是下到一楼,他又开心起来了。   向晚晚这是生气,是吃醋了!因为他当着她的面抱了别的女人!还是比她漂亮的女人!她有危机感了!   向晚晚可不知道丁之远如此自信,她眼里就没有这个人,进入包厢,她就开始让裴星遥举牌拍那颗南明离火灵芝。   不想浪费时间,一出手就是3个亿,自然的,也没有人抢,一轮过后,南明离火灵芝就是她的了。   不过,向晚晚没有立刻去看宝贝,她在包厢里坐着,甚至让裴星遥泡了茶。   刚泡好,包厢的门就被敲响了。   魏南荣走进来,开门见山地说:“向小姐,我欠你外公一个人情,作为回报,我愿意给你当一年助理……”   裴星遥瞬间抬头,向晚晚已开口:“助理?魏先生,我像是这么埋汰你的人吗?”   魏南荣一愣。   他当然不愿意做什么助理,简直是折辱他的身份。可是现在的润嘉投资已经不是杜荆园当家做主了。他听说那天在葬礼上,向晚晚被几个懂事跟高管当众为难。   葬礼尚且如此,她在润嘉投资的职位都不会很高,又能从哪弄出个高管位置给他?   “要是连个副总都给不起,我怎么配请您出山?”向晚晚举起茶杯,笑眼中仿佛有星光闪烁。“魏副总,等我的好消息吧。”   魏南荣还是难以相信:“你……?”   “对,我。”向晚晚自己将茶喝了,放下茶杯。“或者,魏先生也可以等我把副总的人用合同摆在你面前时,再答应我。”   “但我向晚晚可以保证,我敢许诺,就一定给得起。” 第16章 以董事长的名义下令,把无关人士清理出去   作为本次拍卖会最大的金主,花了3.5个亿的大佬,向晚晚离开时,拍卖会一度中断,主办方所有工作人员都出来送她。   连号称博谦先生的叶毅西都出来了,他与向晚晚握手,亲自送她上车,并且表示:“您拍下的灵植,我们会用专门的防护阵法跟符咒,由专人护送到您的住宅。”   见到了想见的人,教训了向晚意跟向永康,向晚晚应该是开心的。   她的眉梢眼角也是这么说,裴星遥看得出来。但是上车之后,向晚晚就一直看着窗外,什么都没有说。   她……裴星遥先是不解地皱皱眉,接着就什么都明白了,眉头皱得更紧了。   她不是不高兴,而是觉得没有必要。   就算重新投胎转世了,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向晚晚还是向晚晚。今生最初那20年里,她吃了太多的苦,周围一个亲近的人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个真心疼她的亲人,杜老又去世了。   她身边没有人可以分享喜怒哀乐,她也不习惯倾诉,不管出了什么事,她都埋在心里。   从前她那么穷,还有一把什么也说不出口的剑,可以在深夜里聆听她的喃喃自语。现在,她坐拥九千亿,难道反而要将什么都藏在心底,而不是自已活着吗?   裴星遥握紧方向盘,很想跟她说点什么,可是他现在的身份不允许。   他只是个助理。   只是个到她身边工作6天又3小时12分07秒的助理,仅此而已。   可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想逗她开心一点。   裴星遥用时间丈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用他特有的平静无波的语气说着闲聊的话:“不知道向总现在怎么样了。”   向永康?向晚晚果然嘴角翘起一个微弱的弧度。   他现在应该接的消息了吧?很生气吧?   ——   向永康何止是生气,他都快气炸了!   今天是灵植拍卖会的时间,也是他的公司开全体中高层会议的日子。作为总裁,向永康是要最后发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有邪门的玩意儿作祟,眼看着就要发言了,向永康忽然想加一份图片展示。神使鬼差的,他把手机投屏到了会议室的幕布上。   他不常用这个功能,还是秘书帮弄的,一时忘了关通知。说着说着,向永康正情绪激烈地骂某些部门,忽然“叮”的一声,短信通知跳了出来。   [您尾号为XXXX的信用卡于X月X日X时X分支出4,200,000元,XX银行]   多少?在场除了财会类工作人员,一时都没能数清楚这到底是多少个0。而财会人员当场就有人脱口而出:   “420万?!”   话才说完,就看到刚刚还兴奋得满脸通红、口若悬河的老总,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   向永康没有站稳,咣的一下坐在椅子上,当场犯了高血压!   “向总!”会议室登时乱成一团,叫人的,打120的,还有趁机吃瓜悄悄拍照的……干什么的都有。   最后,向永康白着脸,喘着粗气,硬是没让人叫急救,吃了自己随身带的降压药,回办公室休息了。   会议不了了之,可事情还没完。   向永康刚被人扶着在办公室坐下,就接到了向晚意的电话。   “……喂?”向永康压住情绪,硬没当着公司员工的面咆哮出来。   向晚意却误以为他没生气,她气呼呼地说:“爸,你联系一下国外的厂商,我不小心撞车了,打电话联系江城的维修,都说他们修不好,要送去国外。”   什么?她还撞车了?是他最贵的那辆、五百多万的宝马?   向永康只觉得刚刚降下去的血压噌的一下直逼200:“你说什么?车坏了?国内修不好?”   “对啊。”向晚意没发现他语气不对劲,她被向晚晚气得半死,开车发泄又不小心撞车了,正在气头上。“修理费也就一百多万,爸,你赶紧修好,咱们家现在都没有像样的车可以开了。”   特别是没有能压得过向晚晚那辆定制劳斯莱斯幻影的车!   “一……一百多万的修理费……”向永康一口上不来,直接原地晕了好一会儿。   清醒之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员工都撵出去,然后拨打了银行的电话。   “什么?向总您要注销这张信用卡?”银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查询之后告知:“可以注销的,不过查询到向总您这张卡上还有420万的欠款未还,请问您是现在……”   话还没有说完,向永康已经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他气糊涂了,要还款之后才能注销信用卡!都是向晚意这小畜生气的!   向永康越想越气,还上什么班?直接就回家去了。他等在客厅里,越等心火越是翻滚,等向晚意一进门,向永康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扬手啪的一声,狠狠甩了向晚意一个耳光。   向晚意刚进家门,从没想过自己会挨打,毫无防备,直接被打摔在地上,咬破了嘴角,流出血来。   她捂着脸,看着眼前怒火冲天、表情狰狞的向永康,整个人都傻了。“你……你打我?”   “你……你这个……畜生!”向永康指着她大骂道,“谁叫你用信用卡的?啊?谁让你花这么多钱的?”   向晚意从小到大没有被说过一句,别说疾言厉色的训斥了,现在直接动手,她整个人都傻住了,下意识地辩解:“只是400万而已,我以前……”   话音未落,向永康又是一耳光甩过来,劈头骂道:“400万?而已?你知不知道我一年分到手上的利润也才一千万出头,你一天的时间,就给我败了600万!老子半年白干了!你还敢说400万而已?你卖身给老子挣回来吗?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打你又怎么样?别说你只不过是个冒牌的,就算你是亲生的,我是你老子,想打就打!老子教训女儿天经地义!老子要你跪下认错你就得磕头!还敢还嘴?”   向晚意长到20岁,从来没有被人凶过。她一直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现在的向永康却叫她遍体生寒,浑身发抖。   好像她只要多说一句,就会多挨一记耳光似的!   向晚意脸上火辣辣的,话也不敢说,哭也不敢大声哭。她本能地抱住自己的头,蹬着脚往后躲,缩在客厅的角落里,不住的呜咽着。   “呜呜……呜呜……”   从向晚意出生到现在,向家上上下下哪个不是对她恭恭敬敬的?哪个没有受过向晚意的气?现在看着向晚意凄惨的样子,全都觉得活该。   其中最解气的莫过于齐宜珊了。   身为一个继室,向晚意顶着“原配的女儿”“杜家继承人”的头衔,二十年了,从没给过她好脸色,对她不是冷嘲热讽就是明着辱骂。为了大局,为了将来,齐宜珊一直忍着。   现在,终于看到向晚意被骂得狗血淋头,挨向永康打耳光的情形了!   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在旁边看着。   她很清楚,向永康确实很生气,他的性格一毛不拔,一下子损失了600万,几乎快把他气疯了。但一开始,向永康只是想教训一下向晚意而已。   可是,当他第一次对向晚意动手,就控制不住了。   就像过去那么年,他在向晚意面前、在杜家受了气,总会找理由发泄在她身上,不是用东西砸她,就是对她极尽辱骂一样。   向永康深深迷恋别人对他的畏惧,深爱这种把人吓得话都不敢说的控制感。   这种痴迷,一旦开始,根本停不下来。   因为她忍得太久了,向永康也忍得太久了,他们都需要一个机会,把这口二十年怨气发泄出来。   向永康心里的确知道不应该,也知道该打住,可是,他忍不住。   这是他第一次打骂向晚意,也是他二十多年来第一次这么尽情地骂人。一瞬间,他骂的好像不只是向晚意,更是这二十年来为了杜家的资产,他面对的所有人——   向晚意、向晚晚、杜清嘉、杜荆园……   从前他只能低眉顺眼、忍气吞声、做小伏低,把暗地里做的事情小心翼翼地藏起来,生怕被人知道,失去荣华富贵。现在,他们却在他面前瑟瑟发抖,他们都畏惧他的力量!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哪怕他对真正的向晚晚、杜清嘉、杜荆园根本一个字也不敢多说,但这一刻,有了替代,向永康就觉得必须要一振雄风!   “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了不起?你是真的杜家继承人吗?也不照镜子看看!我忍你20年,供你吃供你住供你挥霍,指望着你成点事,没想到你只会花钱!让你办一点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啊?!废物!没用的废物!”   向永康骂了个痛快,几次差点又想动手,还是齐宜珊想到向晚意还有用处,这才拦了下来。   “好了好了,钱都花出去了,想办法填补亏空才是要紧事,你别为了她气坏了身体。老向、老向!”   “把她的信用卡、银行卡全都收回来,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一分钱也不许给她!一步也不许她出门!”   向永康又骂了几声,这才转身上楼去。   向晚意只顾着怕,齐宜珊光顾着自己解气,没有人发现,向永康的脚步不稳,手都在微颤。   这种感觉……这种让人在自己脚下瑟瑟发抖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回想着曾经对他颐指气使的向晚意,现在躲在角落里不住地哭,向永康只觉得自己无所不能。他再也不是那个被人评价“没有杜家他顶多是个中层管理,别想跻身豪门”的没用男人了!他能叫所有人都对他跪下!   他终于扬眉吐气了!   向永康整个都人舒爽起来,在书房里走来走去,不住地回味着。   越是回味,越是想再来一次,也越是想……   想让向晚晚也跟向晚意一样,被他骂,被他打,被他吓得躲在角落里呜咽,话都不敢多说一句。   向晚意只是个捡来的,向晚晚可是杜清嘉的亲女儿啊!   长着一张跟杜清嘉八分像的脸!   向永康越想,越是兴奋,越是难耐。他驴拉磨似的原地转了无数个圈子,终于还是忍不住给几个润嘉投资的董事打了电话。   甚至,向永康还联系了姚克涵。   “姚兄,今天灵植拍卖会的事你听说了吧?这丫头我是管不了了,连自己的妹妹都设计暗算,必须得给她一点教训看看!我已经联合了几个董事,要求召开高层会议,必须把董事长这个位置给确定了!让她这种轻狂肆意的性格继承润嘉,那不是把几万员工的前途拿来玩吗?”   其实这只是个借口,向永康跟姚克涵都知道,但是那又怎么样呢?只要能将润嘉投资占据,只要可能逼退向晚晚,就可以了。   两人一拍即合,姚克涵笑着说:“等到高层例会时间,我会让她让她好好看看的。永康兄,你可别迟到。”   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两声,闲聊几句,挂了电话。   周一,润嘉投资的高层日常会议的日子。   一般来说,这种会议都是形式大于实用,高层有事直接不来。可是这一次,不光是集团高层,连董事会的所有董事,也都到了。   包括在葬礼上跟向晚晚叫嚣的董事宋裕豪,以及“据说”已经递交了辞职信甚至在走离职流程的副总姚克涵。   姚克涵还是跟向永康一起来的,走的还是高层专用的通道。用员工卡开了电梯们之后,姚克涵特意将员工卡对向永康晃了晃,笑着暗示:   看到没?   向永康看着,终于放心下来了。   姚克涵的员工卡还能用,这说明,向晚晚闹的什么辞职报告签字,根本就是一场闹剧。   两人相视一笑,信心十足地上了楼,走出电梯,只觉得周围的人都用一种难以言明的目光看着他们。   大概,是没想到他还能回来?   姚克涵直接往会议室去,路上遇到董秘办的助理们,还笑眯眯地交代了一句“送两杯咖啡过来”。   走进会议室,姚克涵早早地在自己日常的位置上坐下,还让董秘办的助理们搬了张椅子放在身后,让向永康坐下。   不多时,陆陆续续有高层跟董事进来。看到早早坐下的姚克涵与向永康,他们都表情复杂。没有人敢问他们为什么在这里,也没人跟他们说话。   一转眼,十点了,会议室的人都到齐了,开会的时间也到了。姚克涵看看安静的会议室,清咳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各位,今天是例常开会的日子,难得人都到齐了,我们就把事情讨论讨论吧。大家都知道,我是个不喜欢拐弯抹角的人,就开门见山了——”   “我觉得,杜家刚找回的那位千金,从来没有受过豪门教育,对商业上发的事一窍不通。并且,她不认亲爸,不遵孝道,根本担不起董事长的职位。再说了,她是个女人,女人嘛,迟早是要嫁人的,难道要将杜老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当陪嫁送给别人吗?这也太不像话了!所以,我提议,集团的董事长应该由已故董事长的女婿,向永康向先生接任!”   他说完,还看了董事宋裕豪一眼,要宋裕豪说话支持。可是事先明明说好了,宋裕豪却一言不发,就坐在那里低着头。   他怎么回事?姚克涵皱皱眉,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忽然开了。   轻盈的脚步声传来,姚克涵抬头,便看到向晚晚一身黑色西装裙,身后跟着特助裴星遥跟律师祝凯琪,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   她还真敢来?姚克涵冷笑一声,正准备客气几句,免得撕破脸皮不好看,说他欺负小女孩儿。可没想到,向晚晚无视了他跟向永康,直接的最上边的位置坐下了。   董事长的位置,她也敢坐?   姚克涵跟向永康直接沉下了脸。   “各位早。”向晚晚对他们二人视若空气,只对其他人点头致意,“等着有关部门上班办理手续,耽误了些时间,让各位就等,实在抱歉。”   众人没有回话,姚克涵已经忍不住了:“向晚晚,你捣什么乱呢?这是你该来的地方吗?你一个豪门千金,不去玩游艇、开舞会,来这里办什么家家酒?”   向晚晚这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目光转了一圈:“安保部跟人事部的负责人是谁?这是集团的高层会议,为什么放无关人士进来?”   在座的两个部门负责人刚要开口,姚克涵又敲了敲桌面:“向晚晚!我念在你是杜老的亲生外孙女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你也要给自己留点脸面!无关人士?这句话我问你才对!你是什么身份?也敢来润嘉的高层会议?”   向晚晚的表情更诧异了,回身问道:“怎么回事?裴助理,你没有通知到公司的人吗?”   “抱歉,向董,因为九点之后才能办理手续。我刚刚才发的通知,可能姚先生辞职了,没收到吧。这是我的失职,我这就向姚先生说明。”   裴星遥先是一本正经地道了歉,然后看着姚克涵,面无表情地说:“姚先生,这位是向晚晚向小姐,今早已经办理完毕所有手续,继承了杜荆园先生的所有股份。目前来说,我们大小姐持股最多,除非有人持股超过她,否则的话,我们大小姐就是润嘉投资的新任董事长。”   姚克涵早有准备,提到持股这个问题,他立刻看了向永康一眼。   向永康会意地站起来:“我已经跟宋裕豪董事达成一致,宋董事愿意将他持有的5%股份卖给我。现在,我手上持有55%的股份,我才是润嘉投资的董事长!”   众人只是看着,谁也没有开口。   向晚晚忍不住似的,噗嗤一声笑了:“55%的股份?向先生,我手上已经持有85%的股份,你哪来的55%股份?不会算数吗?”   “你哪来的85%股份?持有85%股份的是杜老!我亡妻是他的女儿,按照继承人顺序,她是独生女,你是外孙女,她至少能继承2/3也就是56%的股份,我只算50%,已经是非常看得起你了!我继承妻子的全部遗产,再加上现在,宋董事又卖给我5%,不是55%是什么?”   向永康终于等到这天了,强忍着没有露出得意之色,但是眼中却已经闪着得意的光芒。“向晚晚,你不认我这个亲爸,就不要怪我不顾父女之情!现在,润嘉投资是我的!”   他说得理直气壮,仿佛掷地有声,配合姚克涵轻蔑的眼神……   直接把向晚晚逗笑了。   原著作者居然还想得出这种方法来胡搅蛮缠,也是挺厉害的。要是遇到不懂法律的,一下子还真给他绕进去了!   可惜,遇到的是她向晚晚。   “向永康,原来你还是个法盲,你的恒晨集团是怎么走到今天的?还是说,你觉得我真的什么都不懂?”   “第一,股权可以继承,但必须依法依规。你们俩私底下那么一说,就算是你持有宋先生的股份了?法律承认了吗?只要一天没有签署股权转让书,你就一天不是那5%股份的持股人。”   “第二……”说起这个,向晚晚更想笑了,“向永康,希望你搞清楚时间的先后顺序,是我母亲杜清嘉女士先去世,按照法律规定,是她的个人资产由你跟我外公杜荆园平等继承。先去世的继承后去世之人的遗产?向永康,你为了钱,真是什么蠢话都说的出口!”   向永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他确实是想混淆事实,想把向晚晚吓唬走,然后接手润嘉投资。   在联系各个股东、董事的时候,他已经看得很清楚了,其实润嘉集团的管理层也好,股东也罢,根本不管到底是谁做这个董事长,只希望他们父女赶紧撕出个一二三来。不管他们闹得多难看,多离谱,讲不讲法律伦理,只要出结果就行。   所有的董事、股东、高层,全都隔岸观火,两不相帮。   向永康就是那准了这一点,才故意颠倒黑白,乱说什么股权已经在手了。他已经想好了,向晚晚嘛,不过是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土包子,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别说法律常识了。   吓一吓,她就跑走了。   可是他没想到,向晚晚身边还有个祝凯琪!   “我外公杜荆园持有润嘉投资85%的股份,我继承他所有资产,在过去的7天里,我已经把所有的手续多少办妥了。”   向晚晚说着,让祝凯琪跟裴星遥一份一份地亮文件。   “当然,我知道有人不服,不爽,觉得我没资格,那么,我也不强求了。咱们就按照法律来嘛,谁能把我手上的股份买走50%,谁就是润嘉最大的股东,谁就是润嘉的董事长。”   她非常讲道理地环视了一周:“就按照市场价来,怎么样?在座的谁要买吗?”   买?买什么?润嘉投资50%的股份吗?那至少是6000亿的市价,谁能买得起?   所有人都沉默了。   “啊……看来是没人买了?那么,我持有润嘉85%的股份,我坐在这个位子,法律赋予,法律承认,希望不要有法盲在跳出来问我凭什么了。”向晚晚往后一靠,双手十指交叠,搭在桌面上。   “现在,我以董事长的名义下令,把无关人士清理出去,开会。”   她要撵他走?向永康本能地跳起来,想继续胡搅蛮缠。   向晚晚却不想继续了。什么智商啊?难怪原著里丁之远只是个高中肄业的种马,进了公司之后整天想着泡女人,向永康跟姚克涵联手,却完全搞不定丁之远。   原来,是向永康的手段也就这样。   向晚晚干脆不拖了,直接将杀手锏亮出来:“向永康,如果我是你,在对方已经一再强调遗产继承的法律问题情况下,我第一时间要做的,不是纠缠前任岳父的东西,而是……”   “把跟亡妻有关的事,该藏好的藏好。”   向永康的脸色唰的一下就白了,嘴唇颤抖:“你……你胡说什么?”   “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有数,就祈祷我什么都查不到吧。否则的话……”向晚晚冷笑:“你未来的日子,只会在监狱里渡过。”   “你……我告你侵犯名誉!”向永康抛下一句话,再也不顾其他人,夺路逃了。   于是,会议室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了姚克涵身上。   刚刚还嚣张不已的姚克涵,忽然之间,明白了为什么刚才众人的目光那么诡异了。   那不是复杂。   那是在看傻子。 第17章 她母亲杜清嘉的死,她当年会弄丢,绝不是意外!   姚克涵长到如今45岁,从没有过如此尴尬的时刻。   这十年来,他一直在跟人说,你要识时务,要会低头。这十年里,他也一直是别人低头的对象,是别人的“时务”。   没想到,现在竟然是一个20岁的年轻女孩,用这辈子最大的尴尬,无声地告诉他——   你得低头。   他不想低头,可是由不得他。润嘉投资是行业巨头,离开了润嘉,他就再也找不到更好的职位了。   姚克涵一瞬间握住了拳头,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露出个笑。“向董,我……”   话还没有说完,会议室的门就被打开了,几个保安冲了进来。   “姚先生,这是我司的会议室,闲杂人等请离开。”   这是整个集团总部的人,在他进门之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姚克涵看着坐在董事长位置上,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女子,心中忽然充满了慌张。   “向董,我错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向永康……对的都是他让我做的!你原谅我!我的辞呈其实是开玩笑的!我现在申请收回,向董,你把辞呈还给我吧!”   他毕竟是集团曾经的副总,保安们总是有顾忌,不住地劝着:“姚先生,你先离开吧,不要叫我们为难……”   “不,我不走,我还要为润嘉投资服务!”姚克涵一把将保安的手甩开,努力保持微笑,大声说:“向董,你刚接手润嘉投资,你还不知道,我的能力是整个商业圈有目共睹的。整个润嘉投资,没有比我更适合做业务副总的人,我的辞职只是一场玩笑。向董,你是明白大局的人,会原谅我这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小小的错误,对不对?”   他一连叠说,不住地问:“你会原谅我的,对吧?”   向晚晚本来不想理他,可世上总是有这种人,你想放过他,他偏要在你的死穴上跳。   “无伤大雅的玩笑?姚先生,原来对你来说,在我外公的葬礼上为难我,联合我的仇人,当着所有董事和高管的面对我叫嚣,只是个无伤大雅而玩笑?原来你觉得,已经递交的辞职书,已经交付人事部办理的流程,一句后悔就能算了?”   姚克涵被她问得一怔。   他只是想找一个借口,只是想要个台阶,只是想继续留在润嘉投资而已。他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向晚晚最介意的,根本不是他跟向永康合作。   对她来说,向永康根本算什么,根本不算她的对手。她介意的,是他在她外公的葬礼上闹事。   在场的其他人,也终于明白了过来。   原来在向晚晚心里,最重要的始终是她的外公。   那是她颔下龙珠,是她龙之逆鳞。   “向董,我不是故意……”姚克涵还想解释,向晚晚已经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了。   “至于你的能力……姚先生,就冲你这几句话,我非常怀疑你的能力,你连公司的规章制度都不知道。又或者,你把润嘉投资当成什么了?想走,我不拦着你辞职,但是想来,你不掂量掂量一下自己的分量吗?”   这话几乎直指姚克涵的个人能力有问题,才不配位了。   姚克涵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能力,哪里受得起她这么说?当即脱口而出:“你懂什么?整个润嘉投资,你问问谁敢接我的班?”   向晚晚的嘴角没什么温度的勾了一下。   他是真的不知道吗?这群高管跟董事哪个会是省油的灯?他们看着她跟他、跟向永康斗,还不是为了看两败俱伤,等着捡好处?   果然姚克涵的话一落,就有个董事开口问道:“姚先生辞职的事,是真的吗?”   这是位跟人事部关系千丝万缕的霍国祥董事,都叫“姚先生”了,这就有些明知故问了。   可是姚克涵已经方寸大乱,还以为他是要为自己说话,没想到人事部立刻说:“是的,已经在办理离职了。”   霍董事又故意问道:“可是,姚先生是我们的副总,按理说,要董事长签字才可以办理的。”   这次回答的是董事办的负责人:“各位,在杜老去世的第二天,向董就开始办理遗产的继承手续了,其中股权继承是最先办理的。按照规定,向晚晚小姐在杜老去世的第三天下午,就已经是我们集团最大的股东,已经是我们公司的董事长了。当天下午,裴助理就已经来到我们公司办理了一些手续,同时表示因为杜老过世,向小姐需要请几天丧假。”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看了过去,不少人眼中几乎迸出火化来。   换句话说,他们董事办早就是向晚晚的人了?居然把事情瞒得滴水不漏,整个公司都不知道!   董事办负责人面不改色,无畏地接受了所有的目光。   她不是向晚晚的人,她是已故董事长杜荆园一手提拔的,不帮杜荆园的继承人,难道改换阵营,跟别人吗?那对她有什么好处?   她继续说:“向董虽然在丧假中,但是公司的运行还是继续的,她的签字是有效的。我们董事办遵照公司制度,将姚先生的辞职报告盖了章,发给了人事部。”   眼看着锅飞到了面前,人事部赶紧开口:“这其中的种种我们不知道,我们人事部只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姚先生的辞职报告已经有董事长签字,有董事办盖章,我们认为没有不执行的理由,所以我们确实执行了离职流程。人事部只负责处理离职问题,具体的各种交接,需要问各部门。”   这锅转眼就到了安保部头上,安保经理赶紧说:“我们已经接到了姚先生离职的消息,但是我们还没有开始收回姚先生的员工卡等物件。让姚先生打了个时间差,是我们的失职,因为我们没想到,姚先生在离职之后,居然还会来公司。”   言下之意就是,谁知道姚克涵这么不要脸?自己当众喊的离职,又是自己交的辞职信,结果自己又来公司,还当众想要回辞职信!   “我……这……”姚克涵第一次体会到墙倒众人推是什么感觉,一时出离愤怒,竟然哑口无言了。   霍董事趁机说:“既然姚先生已经离职了,那副总的位置就空出一个了。姚副总在润嘉工作了十年,还想再回来为润嘉投资服务,离不开润嘉,也是情有可原的,那就跟大家提议的人选一同竞争嘛!以姚先生的能力,就算跟人竞争,也有绝对的优势。”   这老狐狸。众人心中都忍不住骂道。几句话的功夫,就把副总的位置变成了招聘岗位,姚克涵都只想着集团内部竞争上岗而已!他肯定是想把自己的家人塞进来!   众人都等着向晚晚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刺头怼霍董事,没想到,向晚晚居然点头了。   “霍董事说得有道理,择日不如撞日,既然今天大家都在,就现在,各人提出推荐人选吧。”   她说完,喘气似的顿了一顿,按了按心口。   裴星遥立刻将药茶递上去,淡而馥郁清甜的味道登时传了出来。所有人都不由得想到了最近的传闻,心里同时想到,这就是一夜之间炒得火热的龙露果茶?   随即,所有人都想到了那个传闻——向晚晚花了三个亿,买了一棵南明离火灵芝。   她命不久矣,而润嘉这个金山,随便咬下一口,都是上亿的钱。   所有人的心念都在飞转,几个早有准备的董事跟高管几乎将嘴边的名字说出来了。姚克涵也几乎要叫道,我!我推荐我!我要竞争!   就在这时,向晚晚把茶杯放下,开口道:“作为董事长,我就当这第一个了,我推荐魏南荣魏先生。”   谁?整个会议室准备开口的人都哑了。   她说谁?   魏南荣?   “不……不可能!”姚克涵失声喊道:“你刚回豪门不到十天,你怎么可能请得动魏南荣?”   向晚晚的眉头皱起,裴星遥抬手做了个手势,让董事办的人把魏南荣的简历发下去,同时沉声喝道:“保安部!”   他与向晚晚的气质很像,都透着冷意,但向晚晚身体病弱,说话的声音都是细细弱弱的,是沉郁的冷意。裴星遥的声音却有种剑刃交击的清越和杀意。   一句话出口,保安们再也不敢耽搁,也不管姚克涵在公司里有什么人脉,不管他曾经是什么身份,直接上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把他架走了。   会议室跟董事长办公室在同一楼层,走到电梯处的时候,电梯的门正好打开,头发花白的男人正好从里边走出来。   姚克涵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遭受了轰击,叫得声音都嘶哑了。   “你……魏南荣!”   声音传到会议室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一下。   魏南荣?他真的来了?向晚晚真的请到了他出山?   那么他们提议的人选……   就只能强行把人推上副总位置了。   可是,向晚晚现在就把魏南荣的简历发出来了,魏南荣人也到了,他们却什么准备都没有。到时候,外界会怎么说他们?   向晚晚把心怀鬼胎的人都看在眼里,心里不住地好笑。   这群所谓的高层、豪门、有头有脸的人,真是奇怪。明明自己暗地里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藏了多少坏水,可是在人前,居然还要脸面。   她就是算准了这点,才特意把魏南荣叫来的。   向晚晚故意问道:“魏南荣的简历大家都看到了吗?有什么意见?还有没有人要提出推荐人选的?”   事情到发展成这样了,谁还能提议什么人?又有什么人能比得过魏南荣?   会议室里都是静默。   “没有的话……负责业务的副总关系着公司业务的展开,不能缺太久,我就以董事长的身份,任命魏南荣先生为副总了。事急从权,入职手续我相信会议结束后人事部会办理的,裴助理,你去请他进来。”   向晚晚露出个微弱又虚弱的笑,靠在椅背上,端着茶,慢慢地说:“我对公司的运行还一窍不通呢,得叫魏副总听一听,才能了解清楚。”   话音落下,不用她吩咐,裴星遥亲自走出去。   “魏副总,董事长请您进去参加会议。”   润嘉投资是行业巨头,魏南荣对其内部也有一点了解,知道里面复杂得很。那天向晚晚说她能给他副总职位,魏南荣就没信,今天向晚晚叫他过来,魏南荣也以为是给她助威的。   没想到,居然是一到润嘉投资,就是上任。   向晚晚居然把野心勃勃的向永康、恃才傲物的姚克涵,一口气撵走了不说,连那一群各自心怀鬼胎的董事跟高管都搞定了?   魏南荣满心疑惑地看着裴星遥,以为自己听错了。   裴星遥也目光疏冷地看着他。   他知道魏南荣的能力很好,上辈子,丁之远就是靠魏南荣的能力,才撵走了姚克涵跟向永康。但是,有能力又怎么样?这是丁之远的人!   哼,是他还没来得及把恶补的种种亮出来,她不知道他的能力,所以不信有他一个就够了。   以后,他会让她明白的。   也会把她对这男人的欣赏,全都抢过来。   可是,就算这样安慰了自己,裴星遥的心情依旧不是很好,开口的语气都清冷了三分:“魏先生愿不愿,敢不敢,就是一句话的事,不要耽误时间,大小姐在里边孤军奋战。”   这小子,是在嘲笑他没胆子?魏南荣不由得笑了,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大步走进了会议室。   刚一进去,整个会议室的人全都看了过来,里边充斥着各种怀疑和算计,叫魏南荣不是很舒服。可是,其中一道目光又温和、又信任,又叫魏南荣的心情平复了下来。   他面不改色地在会议室第二张椅子前站住,神色自若地自我介绍:“大家好,我是魏南荣,能跟各位共事,是我的荣幸。今后,让我们一同为创造润嘉更好的明天,努力奋斗。”   说完,他优雅得体地鞠了一躬。   还未直起身,魏南荣就听到了一阵轻轻的鼓掌声。   是向晚晚。   她的身体很弱,掌声也很轻,但是她脸上带的微笑,眼中的神情,却叫魏南荣十分有底气。   这种感觉真是太稀奇了。   魏南荣一生为很多老总服务过,在他成名之后,他确实也有几分清高。每次上任,魏南荣都觉得自己不是去打工挣钱,是别人求着他做事。可是这次,魏南荣竟然从一个小姑娘眼中感觉到了欣赏、信任的神色。   她竟然成了他的底气。   一念的时间,又一道掌声响起。这一道清脆、有力,完全附和着向晚晚的掌声,像一个最强有力的支持。   是她的助理裴星遥。   随着他的掌声,更多与会人员鼓掌起来。不过片刻之间,会议室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好像每个人都欢迎他似的。   可魏南荣略留心了一下,便知道向晚晚只是杀了董事跟高层们一个措手不及。等这些人准备好了,就会对他的位子发起攻击,拉他下马。   魏南荣暗自留心,把在与会人员中心怀不轨的名字一一记下。当会议结束,他跟着向晚晚去了董事长办公室,门一关上,魏南荣就开口道:“向董,公司内部并不太平,有几个人你必须注意一下……”   剩下的话被向晚晚抬起的手止住了。   “魏叔叔——你跟外公有交情,私底下我这么称呼你,不介意吧?”   魏南荣摇头:“不介意,是我的荣幸。”   “好。”向晚晚抬手让裴星遥煮茶,微笑着说,“咱们是第一次合作,需要一点时间了解对方,以增加彼此的信任。我想,在我们的信任度到达开敞胸怀之前,就当个普通的上下司,当彼此之间只是无情又简单的金钱交易,怎么样?”   魏南荣一怔,什么叫无情的金钱交易?   “就是咱们就各自履行自己的岗位职责,你不用当我是恩人的唯一遗孤,无时无刻不想护着我,只要履行好自己的职责,不要没几天就被公司其他人抓住什么把柄,逼我辞退你,就可以了。”   向晚晚将泡好的茶递到他面前,抬起眼。   “怎么样?魏副总能答应我吧?”   她的眼瞳非常黑,从下往上看人的时候,有一种直透人心、令人无所遁形的感觉。这种直透人心是单向的,看向那双眼睛的时候,别人根本什么都看不清楚。   只有无止尽的、深不见底的黑。   一瞬间,向南荣明白了。   她是在说,她先是他的上司,跟着才是晚辈。他们之间,前提是他必须服从命令,不要多管她的事情,接着才是他关心她的安危,替她出主意。   决定权、掌控权,都在她的手里,他不可以越过她做决定。   这份威势……这就是杜老一定要找回,哪怕她没有受过一点豪门教育,也要把资产交到手里的女子吗?   魏南荣心里七分服了,三分担心。   担心她虽然有才有貌,有心计,却输在年纪太小,身体不好。   但眼前,魏南荣是低头的。   他接过茶,恭敬地应着:“是。”   向晚晚这才满意了,跟他就着茶聊了一下公司的事。   润嘉投资其实有专业的经理人,有专业的管理团队,很多事,不用董事长亲自处理。所以外公已经养病多时,润嘉的日常运行也没有受到影响,股价也没有大的波动。   但是,放权太久,就会让人生出非分之想,就像古代君王把太多的权利下放,藩王就容易造反一样。自从外公病了以后,对润嘉的掌控,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魏南荣提醒了,向晚晚也很清楚,她觉得,很多事情虽然需要布置周全,但更重要的,是等待一个时机。时机不到,她还不想动。   更何况,她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处理。   所以,当魏南荣提醒了种种,向晚晚也只是微笑,没有立刻决定什么。   “好的,我知道了,魏副总,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全靠你了。你可不要让人说,我接任公司后做的第一个重大决策,就是个重大纰漏啊。”   “我明白的。”魏南荣点头。   他不仅明白自己这个副总的地位有多重要,也明白,他仅仅是个副总,不能替她这个董事长做决定。   向晚晚很满意,她亲自把魏南荣送出了办公室,又把董事办的负责人,叫了进来。   “向董。”董秘敲门进来。   向晚晚打量着她。   润嘉投资的董秘叫董淑清,是个已经40岁的女人,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挽着发髻在脑后。乍一看,非常家庭妇女,贤良淑德。可是向晚晚知道,她的工作能力非常强,否则,外公也不会把她放在这个位置上。   可惜原著里,丁之远觉得秘书、助理,都是自己的后宫预备役,就是为了让他随时随地调戏,甚至是啪啪啪的。所以,丁之远到哪,哪里的秘书、助理,都会被换成年轻貌美的女人。   董淑清因为年纪比较大,第一轮就被丁之远淘汰了,空有一身能力,却只能辞职。她因此心灰意冷,干脆也不工作了,回家当了家庭主妇。   向晚晚真的觉得,非常非常可惜。   人才,又有斗志和理想,为什么要去当什么鬼家庭主妇?   认识的第一天,向晚晚还不想交浅言深,只是说:“董秘书,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我知道外公任用你只是因为你的能力,希望你不要因为外边的风言风语,就怀疑自己,放弃事业。”   “好的,向董。”董淑清点头。   向晚晚又问了一些日常的事情,才让董淑清离开了。   她知道董淑清只是把这场谈话当成普通的见面礼,没有放在心上,她也不急。   向晚晚把椅子转过,面对着这个城市最繁华的商业圈,看着窗外艳阳,在脑中问道:“系统,你打算统计奖励和余额吗?”   系统的声音冒出:“恭喜宿主成功反抗‘灵芝拍卖’事件,本次操作改变2名角色的剧情线,获得觉醒点200。恭喜宿主成功反抗‘董事之位’事件,本次操作改变3名角色的剧情线,获得觉醒点300。目前余额为650觉醒点。”   向晚晚没来得及计算余额的准确与否,只问道:“系统,获得隐藏剧情,需要多少剧情点?”   她要找一个隐藏剧情。   她确定,她母亲杜清嘉的死,她当年会被弄丢,绝不是意外! 第18章 真要是恨你,就该改姓杜,而不是姓向。   就算是20年前,这个小说世界也已经是现代社会了,已经灵气复苏多年,杜家也已经是顶级豪门。   一个顶级豪门的千金生产,那么容易出意外吗?不管是公立医院还是私立医院,电子信息时代,一个孩子那么容易弄错吗?   向晚晚不信这是意外。可是原著里一直到女主为了救丁之远这个狗男主死了,关于当年的事,也一个字没写。   外公下葬之后,向晚晚就暗中交代了罗振,要他找人调查当年的事。昨天晚上,向晚晚拿到了第一份调查结果。   结果是,没有结果。   向晚晚看着巨大的落地窗外的城市,脑中回忆着罗振的话。   “清嘉当年是在私人医院生产的。当时她的羊水忽然破了,先生确实不在江城,又遇到台风,事发第二天晚上才赶回来。那时,清嘉已经……已经没了。先生很是悲痛,但他没有失去理智,他立刻调查了失火的原因。”   “结果呢?”   “意外。”   “意外?!”   “那个私人医院是灵气医院,习惯用灵符和阵法了,对电力设备反而管得宽松。一个职工觉得冷,又舍不得花钱买灵符,就买了个热得快,放在值班室里热水泡脚。那天晚上,热得快刚好短路,把电路弄起火了。所以……连累了手术室,你是剖腹产的,当时医生们正在进行缝合……”   堂堂一个顶级私人医院,都没有备用电力吗?一个灵气医院,居然没有避水、辟火阵法?这就烧起来了?   向晚晚不能接受。   虽然罗振一再告诉她,如果当年的事有问题,外公杜荆园身为首富,不会查不出来。事实上,在祝凯琪告知孩子可能搞错了,要开始寻找的时候,杜荆园已经又一次调查了当年的事。   结果依旧是这四个字——   一无所获。   时隔20年,向晚晚再一次让罗振去调查当年的事,别说线索了,连当年的涉事人员都已经快找不到了。   那场大火里,失去性命的不只是她的母亲,还有好几个医生、护士。那个用热得快的罪魁祸首,也已经被烧成了灰,再投胎都准备能结婚了。   毫无头绪,没有进展,可向晚晚还是那句话。   她不信。   她不是有系统吗?这个世界不是有剧情吗?那有写出来的剧情,就一定有隐藏剧情。   当年的事,会不会在隐藏剧情里?   系统:“根据宿主的任务完成度和完成时间,您的能力认定为‘优秀’,经系统判定,现在对您开放查询隐藏剧情功能。查询隐藏剧情免费,但需提供关键字,依据隐藏剧情对主线剧情的影响程度,查看隐藏剧情所需的觉醒点也不同。请输入关键字,进行查询。”   关键字?当年的关键字是……   向晚晚:“抱错原因。”   系统:“好的,已为您查询到隐藏剧情‘抱错原因’,查看本次隐藏剧情花费1万觉醒点,您的觉醒点余额不足以查看,请继续做任务。”   “……?!”向晚晚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惹得在另一张办公桌上专心工作的裴星遥都看了一眼。   “大小姐?”   向晚晚摆了摆手,表示没事,心里忍不住骂道:这是什么鬼系统?她改变一个角色的一次剧情,才给她100点,目前她累死累活做了那么多事,也就挣了700点左右。查看一个隐藏剧情,就要1万点?这么多,她要做任务做到哪年哪月才能查看?   她这个系统果然只是个超级机器脑,一点也不智能,看来短期内是指望不上了。   还好,她还有另一个目标。   向永康。   罗振说当年的涉事人员都已经找不到了,这个说法不准确。按照惯例,女性出事,第一时间怀疑情侣/丈夫,向永康的嫌疑最大,不是还活生生地在她面前晃荡着?   “大小姐。”   裴星遥清越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向晚晚回头,便看到她特意挑选的助理一身妥帖优雅的西装,欠身垂眉,为她送上一杯药茶。   “到点了。”   她的身体实在是非常差,经常走几步就喘气,受点刺激就晕。这可不行,杜家的版图就在眼前摆着,要一手掌握,就必须有一个健康的体魄。向晚晚很配合治疗,药膳、药茶、中药,该吃的她全都吃了,但是余嘉妮的医术虽然高明,检查了她的身体之后,却也没有办法,只能一边用温补的方法小心养着,一边联系她的师门。   因为身体太弱,向晚晚很多东西都不能吃,饮食必须有专人照料。这药茶,就是她目前的续命良药,每天必须按时吃,才能保证身体不会出现突然乏力、晕倒的情形。   “呵……”向晚晚端起药茶,看着茶杯里浅褐色的液体,笑了出来。“是啊,我现在可离不开药茶。裴助理,你知道我是怎么生病的吗?”   前世关于这件事,杜家没有多说,所以外界知道得也不是很清楚。连裴星遥也只是猜测:“是因为您小时候过得不好。”   “嗯,是因为小时候。”向晚晚点头,“是因为我出生在一个大雪天,刚出生就丢在路边,被人送到孤儿院的时候,已经发了高烧。孤儿院没有给我治疗,是我那时候身体尚可,硬是扛了过去。最后,只是身体彻底跨了,从此病弱而已。”   什么?裴星遥霍地抬头,一瞬间,向晚晚觉得在他眼中看到了雪亮的剑光。   余医生明明说,她的灵根已经毁了,身体也因为没有得到很好的治疗,所以病弱不堪。他们都以为,是因为抱错了,她才会落入孤儿院。孤儿院的环境不好,她小时候生病没有得到治疗,才会如此。   没想到……   她的意思是说,她刚出生就被人毁掉了灵根,然后才被丢弃在路边?   裴星遥眼眶都红了,一字一顿地说:“大小姐,您为什么还要姓这个姓?它配不上你!”   她怎么还能姓向呢?她还跟前世一样,浑浑噩噩,对那个家庭,对那些虚伪的亲情和爱情充满了幻想吗?   向晚晚笑了:“连你也觉得我这个姓很意味深长是吗?”   她说“意味深长”,她眉间是他熟悉的算计和杀意……裴星遥心里的愤怒褪去一点,忽然明白了过来:“您这是在……”   她是故意的!她故意在今天的会议上,在向永康的希望彻底破灭之时,说出遗产的事,提醒向永康销毁证据。向永康瞒了20年,一定以为一切天衣无缝,因为连杜荆园到查不出他的马脚。向晚晚居然敢当众指向他,向永康一定会去检查自己是不是漏下了什么痕迹。   一旦他开始检查,就是漏出马脚的时候!   而向永康在检查到马脚没有泄露时,一定会松口气,然后,他就会反应过来。他会觉得,向晚晚已经上了杜家的户口,认祖归宗的时候居然没有改姓杜,还姓着向,说明她心里还是认这个父亲的。   到时候,向永康的戒备之心,就会消得更多。   “我明白了,经过上次的事,保镖都值得信任,我会安排下去的。”裴星遥缓缓地保证着,“有我在,您放心。”   向晚晚含笑点头。   对裴星遥的能力和忠心,她是很放心的。   说不上来为什么,也许是原著里裴星遥是唯一一个看穿了种马男主、为了女主而死的人,能力上佳,办事又快又利索,而且像眼前这样,经常一句话就能明白她的意思。所以,向晚晚莫名地信任他。   在这个男频种马文的世界里,裴助理简直就是男性里的一股清流。   “加油,好好干。”向晚晚许诺,虽然说出来很像复古年代的黑帮大佬口头禅。“我不会亏待你的。”   裴星遥的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笑意,低头垂眉,没跟让她看到。   他很快下令,杜家那十几个保镖早就想再立个功,争取再得一次奖励了,立刻就行动起来。   事情果然如向晚晚所料,向永康慌了。   慌得不得了。   离开润嘉投资,按下电梯按键的时候,向永康的手指都是抖的。他先是本能地看了一眼监控的位置,然后才左手按住了右手。   向晚晚……那个臭丫头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把亡妻的事藏好?什么叫祈祷她什么都查不到?什么叫他的余生都在监狱里度过?   难道她查到了什么?   怎么可能!杜荆园那个老家伙查了20年,直到死也没能抓住他的一点蛛丝马迹,向晚晚才回来多久,居然就查到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向永康一边取出车钥匙,打开车门,一边不住地在心里安慰着自己。可是车子一发动,他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声音,吓得他手一滑,车子差点直接撞上停车场的墙壁。   “万一,是杜荆园那个老不死查到了什么,来不及继续就死了,现在证据落到了她手里呢?”   向永康猛地踩住刹车,一身的冷汗都飚了出来。   很有可能啊!   杜荆园是个老狐狸,一直暗中调查孩子抱错的事,却一点痕迹都没有露出。DNA鉴定都做了,人都接回来了,外界一点风声都没有。要不是他收买了保镖,也一样被蒙在鼓里。   如果杜荆园查到了什么,除非警察已经来逮他了,否则杜荆园确实可能什么都不说,微笑着跟他共进晚餐,关心他的近况。   相比之下,向晚晚就嫩得多了,她确实很有可能因为看了蛛丝马迹就对他放狠话……   问题是,她看到了什么蛛丝马迹?   向永康一边开着车,一边仔细回想。   当年的人,该死的都已经死了,难道……   向永康飞速回了家,一进门就找到齐宜珊,拽住她的胳膊拖进了房间,回身还锁上了门。   齐宜珊的腿都吓软了,还以为他又要动手,哆哆嗦嗦地说:“老向,我……”   向永康转回身,猛地抓住她的肩膀,压低了声音,问得又快又急:“你那个‘亲戚’,真的死了?”   “啊?”齐宜珊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明白他说的是哪个亲戚,一时脸都白了:“死……死了啊,墓地还是咱们买的,你忘了?”   对啊,她也在火灾的死亡名单里,而且墓地还是他们亲自买的。向永康松了口气,松开手,跌坐在椅子上。   齐宜珊不住地按着心口,心跳砰砰砰的。她倒了杯水,捧到向永康面前,问道:“怎么了?老向,出什么事了?为什么忽然……忽然问起她来?”   “没什么,今天去润嘉投资,向晚晚忽然警告我注意藏好证据,说不要被她发现。我以为是……”向永康心情平复了些,摆手说:“可能是我多虑了,不过,你还是要去看看。你可别忘了,那个人会什么。”   齐宜珊被他说得脸都白了,连连点头说:“好,我知道了。”   向永康这么一说,她心里也害怕得很,20年前,她可是远远看一眼杜清嘉,就会吓得大气也不敢吱一声的人。向永康说完,齐宜珊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第二天就买了机票,回乡探亲了。   其实她的出身比向永康好多了,向永康只是个普通人,齐宜珊却出身自法术世家。只是齐家的家业实在太大了,她出身旁支,又是私生女,天赋极低,一直不被待见。回了家,整个家族都不知道,倒方便齐宜珊悄悄地打听事情。   三天后,齐宜珊又悄悄地回了江城。   “你确定?”向永康追问。   “嗯,确定。”齐宜珊点着头说,“她的父母都没见过她,户籍也消了,确定是真的死了。”   向永康这才放心下来,脸上重新露出了笑容:“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两人正相视放心之时,一道声音插了进来:“向总,你就是为了这种没影的事,把公司撂下三天不管?”   “谁?!”齐宜珊失声尖叫,几乎吓破了胆,直扑进向永康的怀里。   向永康却知道是谁,他推开齐宜珊,脸色沉了下去:“姓丁的,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杀你?”   居然敢偷听他们的话!   丁之远靠在门框上,一脸无所谓,摊手撇嘴说:“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来找你说点事情,结果你们自己不关好门。我碰巧听到了而已,向总,没必要这么吓人嘛!”   这小子明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以他的智商,一定已经猜出怎么回事了,居然不怕被他灭口?   丁之远当然不怕,他可是拥有系统的人,是这个世界的龙傲天。向永康一看就是个反派,就算想害他,又怎么可能杀得了他?   看起来更像是给他送装备的。   丁之远脸上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七分吊儿郎当的笑,说:“向总,其实我觉得你不用太在意向晚晚的威胁。”   他……向永康的心里一顿。   向永康是个阴毒小人,越是阴毒,越是害怕这种胸有成竹的人。他一时反而不敢对丁之远怎么样,只是使了个眼色,让齐宜珊出去。等齐宜珊把门关上了,向永康才问:“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丁之远不客气地拉过一张椅子坐下,给自己倒着水喝,“向晚晚其实不像你想的那么恨你。”   不恨?向永康皱紧眉头。   向晚晚连他这个亲爸都不认识,多少次当众给他没脸,连送他进监狱这种话都说得出来,这还不叫恨,什么叫恨?   “向总,你是不是忘了她姓什么?”丁之远提醒着,“她可是被杜家找回来的,上的是杜家的户口,继承的事杜家的财产。真要是恨你,她就该改姓杜,而不是姓向。”   向永康心中猛地一震,转过头来。   “一边口口声声说什么不认亲爸,一边又坚持姓向,这不是很矛盾吗?她这个姓透露了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啧啧啧……”丁之远摇着头,眼里都是费解。“你这样的性格,当年是怎么追到杜大小姐的?你懂不懂女人?”   向永康眼中的神色已经从防备变成了询问,故意说:“你倒是很了解她。”   “嗯哼~”丁之远没有否认,因为他真的觉得,自己的确是整个江城里,唯一一个看穿向晚晚是个傲娇的人。   “向总,你这个女儿啊,跟晚意可不一样。晚意从小要什么有什么,你约是顺着她,她越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你对她的好,那都是本分。对晚意,你得用她没经历过的方法,吓唬她,压制她。比如说,上次,向总就很成功。”   上次,指的是他大发雷霆,对向晚意又打又骂。之后向永康的注意力就在向晚晚身上了,这时才留意到,向晚意好像确实安分了不少,这几天连房间都不敢出了。   有点道理。   向永康不禁追问:“那对向晚晚呢?”   “对向晚晚,你一开始的策略就用错了。向晚晚从小在什么地方长大?是孤儿院!那种地方,必须要争斗,要比别人狠,才能拿到吃的穿的。她不怕别人对她耍狠,别人对她越狠,她也会越狠,那是一只小野猫,懂吗?你要顺着她,给她缺失的。”   他故意说得含糊,向永康果然追问:“她现在是杜家大小姐,是润嘉投资的董事长,有花不完的钱,这世间要什么有什么,哪还有什么缺失的?”   “没有吗?我听说杜老去世的时候,她伤心过度,直接呕血晕了。你真的觉得,这样一个年轻女孩,不缺东西吗?她坚持姓向啊,向总,她缺父亲,缺亲情。”   丁之远靠近他的耳边,轻声说:“她缺——你的爱。”   向永康的身躯猛地一震,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对啊!向晚晚一个在孤儿院长大的年轻女孩,怎么会不缺爱呢?她保留着向这个姓氏,就是在向他说,她想要亲情啊!他怎么能没想到这点呢!   “您啊,大概还是太希望当一个说一不二的父亲了吧,所以一开始想用雷霆手段逼向晚晚就范。说实话,向晚晚那么病弱的一个小姑娘,我也没想到她的脾气这么硬。不过,这个世界,总是以柔克刚的。”丁之远拍拍他的肩膀,笑道:“向总,你要努力修复跟她的感情才对。不过我的提醒你,你这个女儿啊,她是非常……”   他本来想说傲娇的,但是又怕向永康不懂这个词,就换了一个。   “……口是心非的。对付她这种人,你一定不要把她的冷言冷语放在心上,得把她的话反过来理解。哪怕心里再不舒服,为了那九千亿资产,你也要笑着,热情地,温柔地对待她。”   这小子,确实有点门道!向永康不住地点头,被“姓氏”这个说法彻底说服了,也打心底把丁之远当成了自己的参谋,觉得自己捡了个诸葛亮。   他虚心问:“可是前两天我们才在会议上撕破脸皮,她现在一定恨死我了,该怎么修复?”   丁之远漫不经心地说:“你就把她当成你想追的女神,你说,女神不想见你,你怎么办?当然是制造机会偶遇,改善女神对你的印象啊。”   女神这个词按在向晚晚身上,对向永康来说实在太不适了,他心里很不舒服,不过也得承认丁之远说得对。   为了九千亿,什么苦不能吃?他已经努力了二十年,好不容易把杜荆园熬死了,难道还搞不定一个二十岁的亲生女儿?   “我记得过几天有个商业酒会,按理说润嘉投资也会出席……”向永康喃喃着,忽然抬眼问道:“这几天,公司都是你在主持?”   从润嘉投资的会议那天起,向永康就没有去过公司,一来是他真的担心事情泄露,躲在家等齐宜珊的消息,准备一个不好就出国去。二来,是他很多年没有这么丢脸过了,没有勇气去面对那些眼光。   所以,他已经三天没去公司了。   丁之远好笑地反问:“对啊,不然呢?”   向永康有些讪讪的。   他确实忘了,当天也只是喊公司随便安排一个没有实权的总监职位,糊弄丁之远而已。没想到,丁之远真的去了公司,看他的说法,他还帮处理了公司的事?   “向总,你给了我一个总监的职位啊,你忘了?只能说,我幸不辱命吧。”丁之远又补上一句。“给你签了一单小小的、两千万的生意。”   向永康眉毛一挑:“就是侨顺制造那单?”   “嗯哼~”丁之远再一次含糊回答。   其实生意根本不是他做的。   侨顺制造跟恒晨的这项生意已经谈了很久了,之前一直不松口,完全是担心恒晨的资金是不是能支撑到出货。侨顺制造是外地的公司,消息不够快,只听说向永康的女儿继承了杜家,根本不知道向晚晚跟向永康之间势同水火。   丁之远先是用后宫系统获得了一个恒晨的秘书的好感度,知道了这件事,再用后宫系统攻略了侨顺制造团队里的一个美女,把她哄得高高兴兴的。   侨顺制造本来就已经有八分意愿了,看在向晚晚的身份上,变成了九分。就算丁之远什么也不做,再商谈半个小时,生意也会成。丁之远哄负责人心情好,不过是锦上添花而已,有没有,都不重要。   可是丁之远这么一含糊,签订合同就成了他的功劳了。   向永康不知道事实,还真信了,越发把他当成军师了,立刻说:“没想到你还真有点本事,有你在身边,我的胜算就更大了。之远,过几天,你陪我一同去酒会。”   “嗯,行吧。”丁之远嘴上答应得勉强,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太好了!他又找到一个接近向晚晚的机会了!这次,他一定能顺利攻略向晚晚这个傲娇! 第19章 她就给他看看,他的面子是怎么丢的。   向晚晚倒是没想到还有丁之远这个助攻,她只是觉得,这个酒会,自己必须要去。   酒会的主办方是江城的另一个豪门易家,原本跟杜家的关系还可以,但是外公的追掉会上,易家的人却是在下午快结束的时候才来。这种明显的墙头草,向晚晚觉得,有必要去敲打敲打。   再者,这次是易家进驻高端酒店业的标志,开业酒会办得很大,润嘉是投资方之一。原本这个酒会应该是姚克涵出席的,现在,魏南荣接任了副总职位,向晚晚继任董事长,都需要个机会在商业圈子里亮相,干脆就选定这个酒会了。   向晚晚把决定跟魏南荣说了,魏南荣倒是没意见,只是眼中莫名有些可惜。   向晚晚略一思索就明白了,笑道:“魏副总,你自行找人吧,我可不当你的女伴。”   说事时,董事长办公室里不只有向晚晚、裴星遥、魏南荣三人,董秘办的秘书助理们倒茶的,交文件的,好几个都在。虽然向晚晚强悍的名声在外,但是她柔弱的外表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了,除了董秘董淑清,其他几个董秘助理都觉得向晚晚温和友善,很好说话。   一个姓薛的董秘助理正端着咖啡给魏南荣,闻言诧异道:“啊?向董,为什么呀?魏副总很好呀?”   魏南荣的心思被她一句话点破,心里除了佩服,也没有不好意思,只是解释:“是我带了私心。”   向晚晚玩笑道:“不是私心,是拳拳慈父之心。”   董淑清在一旁听着,解释道:“今晚的酒会,魏副总是想带魏小姐去吧?以易家的面子,今晚来的宾客中一定有很多青年才俊,还有豪门贵公子,魏副总想在里面给魏小姐挑个好丈夫吧。”   魏南荣没有否认,反而提醒道:“向董,今晚的男伴,你也要留意些。”   裴星遥就在一旁的办公桌上处理公司事务,一直竖着耳朵留了半颗心,听得这一句,一颗心直接提紧起来了。   向晚晚也抬起头看了魏南荣一眼——留意什么?   魏南荣知道她非常不喜欢在工作场合掺和私人感情,解释道:“向董,您现在的身价,可不低,整个江城都在关注您的婚事。我知道你不喜欢别人说这些,但我得提醒你,从你继任润嘉投资的董事长那一刻开始,你的婚姻就不仅仅是婚姻,你身边每一次出现男人,都会遭到猜测。今晚,你必须好好挑选男伴,不可以任性。”   道理她都明白,但是她不想遵循什么豪门规矩,联什么豪门婚姻。   向晚晚随口答道:“我有裴助理就够了。”   她说什么?裴星遥的心跳直接漏了一拍。回过神来,已经快把一页文档给删完了。   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因为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愣了一下,气氛有点凝固。   小薛为了活跃气氛,自以为聪明地补上一句:“就是,什么豪门贵公子比得上裴助理呀?裴助理……”   “小薛!”裴星遥不动声色地点着撤销,保持着语气的冷静镇定,“既然向董要去酒会,你去联系一下造型团队。”   这个命令很普通,但是里边的冷意却叫所有人都清楚——他不喜欢这个玩笑。   小薛吓得脸都白了,哆哆嗦嗦地问:“那……那要准备什么风格的造型?”   “准备一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风格。”向晚晚淡淡地说。“小白花,小白菜,都可以。”   “啊?”小薛呆了一下。   他们向董,不是要去就会大杀四方,给易家一个好看的吗?   “啊什么?这不是很符合我吗?”向晚晚靠在椅背上,没什么温度地笑着。“我本来就是这样嘛!”   她胡说什么?裴星遥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不悦地皱眉了。   这一刻,别说董淑清跟魏南荣这两个老狐狸,就连小薛都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吓得赶紧走。   办公室里只剩下向晚晚跟裴星遥两个人后,向晚晚才看了过去,裴星遥读得懂她眼中的意思,语气依旧不赞成:“大小姐,您一点也不弱小可怜。”   有他在,也不会无助。   “可是我的灵根废了,你不知道,其实我一直想,要是我能修仙,一定要做个剑修。”向晚晚说着,一手撑在下巴上,侧着头看他,故意挑眉问:“怎么样?是不是在心里笑我呢?”   “不,我没有,剑修很好,你很适合剑修……”裴星遥急忙解释。   看着他着急的样子,向晚晚轻轻地笑了。   她忽然就知道了,为什么她看裴星遥总是很顺眼。   不仅仅因为裴星遥是原著里唯一一个为了女主而死,对女主忠心耿耿的角色。还因为她很早就觉得,在某些方面,他跟她很像。   当天一时冲动把裴星遥提到她身边当助理之后,向晚晚就仔细看过裴星遥的履历。   是罗振不放心,亲自调查的。   裴星遥的履历很漂亮。   他出身一般,灵根也只是杂灵根,而且,也是个孤儿,不知道父母是谁。他也是在孤儿院长大的,但他运气好点,在的孤儿院很正规,每年除了政府的定项拨款,还有企业的捐款,所以他小时候过得还行,不用抢东西吃。   但是裴星从很小的时候开始——罗振的调查里说,是从五岁开始,他就会去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天知道他从哪知道那么多比赛的信息!可能感谢互联网吧。   他从小参加比赛,拿奖金,养自己。从初中开始,他就平时住校,放假才回孤儿院了。他似乎从小就明白了自己修仙的资质不高,所以很注意练武,拿过好几个很有分量的古武比赛冠军奖。   读书,练武,学各种各样的技能,然后毕业,以优异的成绩和面试分,进了润嘉投资,成了集团里的一个小小职员。   如果没有意外,他会认认真真地工作,踏踏实实生活,一点点挣钱。就算意外发生了,入职不到两个月,就被她亲自点明到身边,当了董事长的第一助理,他也没有一点兴奋或者看不起人。   向晚晚觉得,在他眼里,小职员也好,董事长特助也罢,都只是一份工作而已。   就像前世,不管在什么位置上,她都觉得自己只是个打工人。   现在,向晚晚又觉得,裴星遥某些方面,有点像她的剑。   当然这么说有点埋汰裴星遥,毕竟她的灵剑只是灵剑而已,虽然她天天抱着喊宝贝,对谁都介绍说这是我老婆,但她的灵剑其实没有剑灵。除了喜欢吃各种珍贵矿石之外,特别耐揍之外,它也没有显出什么特别的潜质。   可是有时候向晚晚故意逗它说,别人家都有剑灵了,就你没有,你是不是嫌弃我穷呀?嘤嘤嘤,你别嫌我穷,我已经辟谷养你了,不然我再去打一份工,挣钱给你买矿石?   通常这时候,她的剑就会不住地轻颤,常常呛的一声从剑鞘里飞出来,一副着急要跟她解释的样子。   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在开玩笑的。   可是,她的剑还是会着急。   就像眼前的裴助理一样。   就是这样的反应 勾起她无趣的剑修性格里,一点点恶劣心思。   可这毕竟不是她的剑。   那是分神晋升合体期的劫雷,别说它只是一柄品级一般、修不出剑灵的剑,就算是绝代灵剑,又怎么能抵挡得了?   看她眼睛弯了,裴星遥才反应过来她在开玩笑。   就像从前那么多次一样,只是逗他玩而已。   他的心瞬间狂跳了一下,手脚都麻了。可就在这时,裴星遥又清楚地看到,她眼中原本因为玩笑而起的微弱笑意,一下子又黯淡了下去。   裴星遥沸腾的心,也一下子降温了。   那只是一种本能罢了。她已经投胎了,经过轮回盘的魂魄,记得什么?能让她散落的神魂重新完整,不像前世一样浑浑噩噩,就足够了。   他怎么能奢望她记得一切?   记住你的身份,裴星遥。你以为看着她母亲的遭遇,她会对一个有非分之想的助理好脸色?   看看她对向永康的厌恶就知道了吧?只要让她知道他的一点心思,她一定二话不说,立刻把他辞退。   你不是发誓要不惜一切代价守护她吗?   隐藏自己这一点点代价,不伤皮毛骨肉,你也付不起?   裴星遥警告自己,立刻收起了不该有的心思,看了一眼电脑屏幕,道:“大小姐,小薛已经约好了造型团队,半个小时之后就到了。”   这种一秒恢复成正事的态度,向晚晚实在是太喜欢了,她检讨着:向晚晚啊向晚晚,换个位置想想,要是你去打工,上司时不时跟你开玩笑,你什么感受?   肯定脸上笑嘻嘻,心里恨唧唧。   向晚晚赶紧收起玩笑的心思:“知道了……唔,把风声放出去,让人期待一下。”   ——   向晚晚要去参加易家酒会的消息一出,别说是向永康,就是其他豪门,也期待不已。   怎么能不期待呢?这可是个身价九千亿的单身女富豪啊!谁娶了她,谁就能继承杜家!   就算她是个丑八怪,一咬牙也能娶了。更别说,去过灵植拍卖会的人都传言,向晚晚长得跟昔年的杜清嘉很像。   杜清嘉可是当年有名的美人!   一时原本准备敷衍了事的豪门们,全都派了年轻的公子哥来。还不到晚上七点,酒会已经来满了人。   “看这个架势,打她的主意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不过,你有天然优势,别人只是陌生人,你却是她的父亲。”丁之远在向永康耳边轻声说着,拍拍他的肩,“加油!我么,就不在你身边了,她不喜欢我,看到我,说不定就不理你了。”   就这样,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丁之远就跑了,在会场里开始他的猎艳计划,同时准备着给向晚晚一个完美的惊喜。   向永康也没有心思去关注他,他心里紧张得很,矛盾得很。   其实一开始向永康想的是,用向晚意去气向晚晚,早晚能把向晚晚气死,到时候他是向晚晚的血缘上的父亲,继承向晚晚的资产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   没想到向晚意这么不中用,光会花钱,一件事也干不成。   害得他现在要自己出马,先是联合姚克涵夺权不成,现在,还要亲自去讨好这个女儿。   而且……向永康看着走进来的向晚晚,一口喝干了高脚杯里的酒,心里骂道:还是杜清嘉的女儿!   她跟杜清嘉一样,都喜欢身边跟着助理!   也总是这样,一出场,就能吸引全场的目光。   向晚晚今晚穿了一身雪白的纱裙,身上一点首饰都没有,在宽大的裙摆衬托下,她越发显得娇小,柔弱。那张脸在灯光下,几乎没有血色,可是一点也不显得丑,反而有种楚楚可怜的风姿,叫人忍不住心生怜惜。   一时间全场的男人都在想,这个美人,一个……身价九千亿的美人!就不应该挽着别人的手出现,而应该在自己的怀抱里。   一念之下,所有未婚男性都蠢蠢欲动起来,已经有好几个朝向晚晚走去。   不行,让这群男人上去,他就没有机会靠近向晚晚了!   得是现在!   向永康借酒壮胆,下定了决心,朝向晚晚走去。   裴星遥陪在向晚晚身边,第一时间看到了走过来的向永康,他立刻低声征询:“大小姐?”   这么快就来了?向晚晚没急着去见易家的人,反而找了个沙发坐下。她整整裙摆,没有下令阻拦,但脸色显而易见地沉了下来。   在场的宾客也都知道这对父女的事,全都看了过来。   众人看好戏的目光,落在身上的滋味不大好受,尤其是对向永康这种死要面子的人来说。他一步步走近,指望着向晚晚能主动开口,免得他尴尬。   可是向晚晚只是沉下了脸,看了他一眼,接着又低头下去看手中的平板了。   向永康都到她身边了,她还是没有开口。   这丫头,难道还要他这个做父亲的先开口打招呼?她有没有想过他的脸往哪里放?   向永康又气又恼,又无地自容,可是为了那九千亿资产,他又必须低下这个头。   “晚晚。”他从服务生的托盘里拿了两杯香槟,把一杯递了出去。“难得我们父女又见面了,当天是我不对,这杯酒,就当是今天我这个当爸的亲自给你赔罪,怎么样?”   向晚晚滑了一下平板,头都不抬一下,连看都不看一眼。   这个臭丫头!!!   她不知道整个会场的人都在看吗?她一定要他这么丢脸吗?   心里骂着,向永康想起丁之远的话,顶着众人的压力,又开口了:“你到底还是姓向,你就真的这么无情吗?”   向永康尽力用温柔耐心的语气说:“你能否认我们法律上的关系,难道还能否认咱们的血脉相连吗?晚晚,之前都是我不对,给爸爸个机会,咱们父女和好吧。”   “我知道你担心我抢走你手上的杜家财产,其实你都误会了,我不是要贪杜家的钱,如果我真的想要杜家的钱,我又怎么会再婚呢?我肯定会留在杜家,在你外公面前孝顺着,怎么还会自己创立恒晨呢?我就是担心你一个小姑娘,之前一直流落在外面,没有受过豪门教育,不懂得经商,被人骗了都不知道。我是真的怕你外公的心血会被毁掉,他老人家一辈子不容易,所以我才想帮你管着。既然你不愿意,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   这话听着可太不像了。还有这杯酒,他是打算一直举着,以为这样就可以逼他看什么会面子?   那很好啊,向晚晚抬起头,她就给他看看,他的面子是怎么丢的。   “向总,大半个江城都知道,我在灵植拍卖会上买了龙露果和南明离火灵芝,因为我的身体病弱。这周在润嘉上班,整个润嘉都知道,我身体不好,除了家庭医生煮的药茶,外界的东西只能喝纯净水。”   向晚晚一手支在撑着沙发上,抬头起来。   “下次,向总,你可以再调查一下我的情况,再来表示关心,装好父亲。否则的话,显得很虚伪,我会觉得你看不起我的智商。”   “……”向永康哑了。   他哪知道还有这种事!   好一会儿,向永康才解释道:“我……润嘉又不是我的公司,你不喜欢,我怎么能把手伸到哪里去?所以,我、我不知道……”   “那就说点你知道的事。”向晚晚说,“就说说,当年我是怎么弄丢的。”   她怎么当众提起这件事?向永康皱眉说:“这件事,不光是我,连你外公都调查了很多次,结论都是意外,你不信我,难道连你外公都不信吗?”   向晚晚继续追问:“那我回来已经半个月了,你既然想当我的父亲,有没有问过我过得怎么样?”   他还忘了问这件事?向永康干巴巴地问:“晚晚,你……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其实这个问题不用多问,是个人都能看出这些年来,向晚晚过得很不好。向永康也心知肚明,但他总觉得,在这种场合,向晚晚总会说点场面话,不至于卖惨吧?   没想到向晚晚开口就是一句:“我过得很惨。”   向永康的呼吸一滞,忽然觉得自己被向晚晚引导着,问了个不该问的问题。   “我刚出生,灵根就毁了,在刚出生的第一天,江城都下大雪的天气,被扔在路边。再晚半个小时,我就会被冻死,幸亏有人发现,把我被送到了孤儿院。我当天就发起了高烧,孤儿院没有药物给我治病,幸亏我的体质硬是扛了过来。因为灵根被毁了,因为这场大病,我的身体从小就很弱,动不动就生病。孤儿院的所有孩子都要做手工挣钱,长得漂亮的孩子,还要去给不正规的片场跑龙套,赚取极低的片酬。我从5岁就开始跑龙套了,换一身旧衣服保暖,三个馒头果腹。”   “天哪……”旁边的豪门贵妇听着,忍不住捂住嘴唇,眼中充满了泪水。   哪个当父母的听到这种遭遇能不心碎啊?   向永康也听得尴尬不已,阻止道:“好了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别说了,家丑不可外扬……”   “跑龙套这个工作,我从5岁做到16岁,实在是身体太弱了,没有办法继续。不过也正是因此,祝律师能发现蛛丝马迹,顺着线索找到我。但失去了跑龙套的工作,孤儿院也说我长大了,满16岁了,不算是童工了,不让我住了。我就只能白天在学校读书,晚上在饭馆里打工,做包吃包住的那种,每天洗盘子洗到凌晨一点。”   向晚晚话锋一转,终于正眼瞧了向永康一下,“向总,你想做我的父亲?你要不要看看我的手?”   “不、不用了!”向永康连声说,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全场的人都向他投来谴责的目光,他已经待不下去了,只想赶快走。   而且,洗了四年的盘子,光是想象,他都能猜到那双手会是什么样子。那怎么会是20岁少女的手啊?肯定满是开裂的伤痕,粗糙,苍老,指甲都是翻的,长满了倒刺。   像个五十岁的农村妇女!   向永康别开眼睛,再也坐不下去,慌忙起身,“那个,我还有点事……先、先失陪了!”   然后落荒而逃。   “噗~~~”向晚晚忍不住笑了,对一旁伸出手。   裴星遥无声地将倒好药茶的骨瓷杯递上。   众人的目光不由得顺着他的动作看去,登时失笑。   向晚晚的手苍白瘦弱,确实不如那些美人的手是精心滋养的,不如她们的优美,但绝对不丑。   笑完之后,众人又察觉出些许复杂意味来——这么说,向永康这个口口声声关心女儿的父亲,别说关心过女儿的过往了,就连女儿的手是什么样的都没有看过。   如此虚伪的一个人……许多人开始重新考虑跟他做生意的可能了。   “哼。”向晚晚冷笑一声。   她不是在卖惨,也不介意把过往说出来,她只是想让向永康赶紧走,事后回味过来,觉得她满腔怨恨。然后,进行补偿。   她长得跟母亲如此相似,到时候,向永康亲爱的太太,会怎么想呢?   向晚晚喝了口茶,把杯子还给裴星遥。   她身体不好,时间不多,解决了一个,还得尽快解决另一个。   她起身,略提了声音问道:“怎么?易家是不欢迎我来么?怎么一个人都不见?既然如此,这资金不投也罢。裴助理……”   “向董!向董!”   正在这时,一个年轻男人飞快地走来,脸上堆满了笑容。   “哎呀!你怎么亲自过来了,也不打个招呼,真是杀我们易家一个措手不及。我是……”   他自来熟地伸出手,眼看着就要握住向晚晚的手了,旁边却伸出一只手来,一下子就把他的手腕按住了。   这时,年轻男人的话才说完:“……易家大少爷,易启明,二十八岁,单身未婚。”   最后四个字,才是重点。 第20章 借机立威,教训易家   向晚晚这个名字,从她宣布成为杜家的唯一继承人开始,就被江城的各大豪门注意了。   豪门里的适龄千金总是惹人注意的,别说向晚晚这个九千亿资产的杜家继承人了。在直播泄露她的身世那一刻起,向晚晚这个名字,就上了各大豪门的联姻名单里。   之所以迟迟没有豪门贵公子下手,一是在观察向家,或者说向晚晚准备怎么处理那个假千金。向家是有一个女儿,还是两个女儿,亦或是杜家会有两个千金。二,是观察润嘉到底是谁做主,向晚晚跟向永康这对父女,关系究竟怎么样。   听说向晚晚执掌了润嘉投资,成了向董,很多人都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怨气冲天。   跟自己亲爸还闹成这样。   但另一方面,又十分放心。   一个跟亲爸闹翻的小姑娘,可太好掌握了。   今晚的酒会,其实向晚晚一进来,易启明就看到了。   酒会是为了宣传易家新开的高端酒店,会场就在酒店的宴会厅里,上下一共两层。易启明就跟一群公子哥儿们在二楼的露台上,看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眼看着向晚晚几句话把向永康说得脸色都变了,还有人笑他:“易大少,你这个未来的少奶奶,可真是不讲情面,什么话都说得出口,以后不会你连宵夜都不让出来吃了吧?”   “难说,这样的妹子,有钱又有脾气,看起来就难追。”另一人酸溜溜地说,“是不是咱们易大少奶奶,还说不定呢,看到她身边那个男人了没?听说原本只是润嘉的一个普通员工,不知道哪里入了大小姐的眼,直接提升成了贴身特助。恕我提醒,易大少,当年向永康就是这么上位的。”   易启明还跟他们笑骂了一句:“去你们的,一个个吃不到说葡萄酸,有我易大少出马,天下还有搞不定的女人?”   “等着!”   易启明一口喝干了杯中的威士忌,整整衣领,一边吩咐酒店的管理人员,一边下楼去了。   他故意做出急匆匆的样子,其实已经成竹在胸了。   放眼整个江城,年轻一辈的公子哥儿们里,家里比他有钱的年纪都还小,年纪跟他差不多的,家世都不如他。   他易大少,就是向晚晚的最佳丈夫人选。   而他么……也对这位九千亿千金有那么点动心。   瘦是瘦了点,可是这张脸,那真是清丽绝俗。他身边跟过这么多女人,从娱乐圈明星到各大校花,环肥燕瘦,什么风格的美人都有过,就是没见过向晚晚这种清丽又病弱的。   光冲着这张脸,易启明都心痒了,更别说刚才他还随着所有人的注意力一起,看向了向晚晚的手。   那双手啊,真是苍白又无力,看起来就像一捧雪揉成似的。   易启明有个不宣于口的爱好——他是个手控,尤其喜欢美人柔弱无骨、纤细如丝的手。   他第一个心思,就是要趁着打招呼的时候好好的摸一摸。   没想到,美人的手没摸着,反而被个大男人抓住了手腕。   那男人的手又硬又有力,抓着人的时候简直就像钢爪似的。易启明整个都不好了,挣了挣,居然没挣脱,眉间立刻涌上了三分戾气。   看在美人的面子上,易启明硬是忍着没发火,只是温柔又无奈地说:“向董,你这是生气了吗?抱歉,我刚才在楼上,可是听到助理的通知我就跑下来了。没能帮你拦住向总,我真的很抱歉,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说着,故意压低了声音,慢慢地吐着字:“向董,你是我心中的贵客,我又怎么会怠慢你呢?”   什么“我心中的贵客”?大小姐明明是他们易家的贵客!这个易大少是故意把话说的这么暧昧的!   裴星遥的心里登时浮起怒火。   这男人对大小姐别有企图!   他不肯松手,易启明也挣不开,偏偏向晚晚一句话不说。场面有点尴尬,易启明的脸色渐渐不好了,勉强维持着风度,又一次暗示道:“向董?”   这么娇弱的妹子,性格居然这么高傲吗?   向晚晚静静地看着他。   她来易家的酒会有三个目的,说出过往、故作怨念、刺激向永康,是其一,已经完成了。还有两个,是借机立威,跟教训易家。   她以为这两个目的得分开找机会,没想到,机会自己送上门来了。   几秒之后,向晚晚才抬手示意裴星遥松手,问道:“原来季风酒店的负责人,竟然是易大少?”   当然不是,是他那个没事就知道瞎折腾的弟弟,不过,这有什么要紧的?现在是谈生意的时候吗?   是谈恋爱的时候!   易启明避而不答,只笑着说:“向董,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是贵客,楼上已经准备好了休息室和茶点——听说你身体不好,都是非常清淡的东西,我特意准备了你喜欢的龙露果茶。向董,咱们去一同尝尝,咱们到楼上慢慢谈,怎么样?”   哇!这个易启明!   在场的年轻男性都不由得投来愤怒的目光。   他这份心思,真是只能骗骗刚回豪门、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明眼人谁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去楼上一坐,还不得趁机给几个惊喜?然后顺便拉拉小手,安慰安慰刚刚跟父亲吵架的千金?   这一安慰,不得顺便再抱进怀里抚慰一下?   占了地主之谊就是方便!   易启明也是这么想的,他还对那双手念念不忘,绅士地一伸手:“向董,请?”   向晚晚没有立刻动,只是看着他,声音淡而冷漠:“易大少,我身体不好,所以脾气也不大好,丑话就说在前头了。我只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好好地谈一谈润嘉投资季风酒店的事。如果易大少能代表季风酒店做主,那我们现在就去谈一谈,如果易大少不是做主的人,就请叫来一个能做主的人来。否则……”   她说了两个字,没有继续,只是很淡地、几乎没有温度地笑了一下,一手撑在沙发扶手上,起身道:“易大少,请吧。”   易启明的手有几分尴尬地空着,他看看已经越过的白裙美人,忽然笑了。   这小美人,架势还做得足。他就喜欢征服这种故作清冷的美人,听她红着眼细声细气的求人,别提多带感了。   不过,她身边这个助理,就真的有点碍眼。   易启明几步上前,看了裴星遥一眼,暗示道:“向董,这位是?”   “裴星遥,我的助理。”向晚晚抬起乌黑的眼睛,问道:“怎么?谈生意不许带助理吗?易家还有这样不正式的规矩?”   “呃……”易启明哑然。   算了,既然要打着谈生意的旗号,就先放这个小白脸上去,等会儿找机会再把他支走。   易启明一边走一边打算着,上楼的时候不停地给酒店管理使眼色。   裴星遥跟在身边,小心地为向晚晚整理这裙摆,观察四周的时候,目光忽然掠到一个人,登时浑身都绷了起来。   怎么了?向晚晚瞥了他一眼。   裴星遥赶紧收回目光,无声地摇头,心里打算着,只要易家的事情一解决,他就劝大小姐赶紧走。   所谓的休息室是二楼的一个套间,看架势很正经的一个会客厅,有着宽阔的露台,看得到美丽的江景,茶几上已经放了好些水果、甜点和酒水。   “来,向董。”易启明殷勤地将椅子拉开,“请。”   等向晚晚一坐下,易启明就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取出一捧粉色玫瑰,躬身递到了她面前:“向董,第一次见面就让你不悦,真是我的错。香花赠美人,这束花,是道歉礼物,你可不要拒接。”   这是他的常用手段之一,一半低头温柔,一半强迫。   如果女人太傻,听不懂,看到了表面的道歉,想到他的身家,就会觉得“天哪!易大少跟我道歉了”,然后飘飘然。如果女人聪明些,听懂了,就会想到“他毕竟是易家大少,都低头了,我不能不给他面子”,然后再不情愿,也会服软。   这么多年,易启明屡试不爽。   可是这一次,向晚晚的神色都没动一下,只说:“都是商场上的伙伴,易大少不用这样,我身体不好,容易花粉过敏。”   是真的花粉过敏,还是没听懂他话里的讨好?易启明暗中懊恼,只觉得给瞎子抛了个媚眼,只能把花束收起来。   幸亏他还有另一招。   易启明在另一张椅子上坐下,脸上堆着热切又不失温柔的笑,抬手倒着茶:“向董,来,这是天青茯苓跟龙露果泡的茶,很滋补的,是我特意为你准备的。我以茶代酒,敬向董一杯,向董可一定要给我个面子。”   说完,他便一手举着茶杯,含笑朝着向晚晚递出。   递了十几秒,向晚晚只是在静静地看着,目光渐渐冷了下去。   “向董?”易启明的笑容有点僵了,“这么不给面子吗?”   向晚晚的回答,是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易大少,我刚才已经跟你说过了,我身体不好,只想谈一谈投资的事。现在,我进来已经3分钟了,易大少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我觉得,不用谈了。”   什么意思?脾气这么爆?一句话不合,就要掀桌走人?   向晚晚说话之间已经站了起来:“裴助理,回去下一道通知,就说四季酒店只是易大少用来钓妹子的玩具而已,不具备盈利性,管理非常松散,拟定终止合作,后续的投资不用跟进了。”   “啊?”易启明愣住了,本能地伸手拦住人,脱口而出,“不是……向晚晚,你还真以为自己的来谈生意的?你……嘶!”   话还没说完,他的手就被抓住了。   裴星遥一翻一折,手腕一振,直接将他推得连退了好几步,后腰“咣”的一声撞在露台的铁艺栏杆上。   “不要挡路。”   “你……”易启明吃痛,不由得骂道:“向晚晚,我好心安慰你,你居然让你的助理对我动手?你不会是跟你妈一样,看上助理了……啊!”   话还没说完,易启明便觉得腹部一阵剧痛,登时双手捂住肚子,煞白着脸跪了下去,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居然敢……”   “抱歉,大小姐。”裴星遥收回手臂,恭谨地低下头,声音如常,完全看不出来他眼底已经酝酿了风暴。“我在工作中带了私人情绪,听到有人污蔑您,我有点愤怒。”   “没关系,做得好。”向晚晚不仅没有责怪他,反而赞许地点头,下令道:“易大少似乎有点不舒服,你帮他抬起头来。”   “是。”裴星遥上前一步,站在易启明身边,伸出右手。   胳膊肘压着他的肩头,逼他躬身,手指却捏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抬头。   仰视着那个娇小、病弱的年轻女子。   向晚晚双手抱臂,俯视着他,眉目森冷:“易大少,本来呢,我是想直接撤资的,因为我觉得你们易家实在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明明已经快破产了,靠着杜家的投资才能孤注一掷地进入高端酒店行业,求得最后翻身的机会。可是呢,我外公的葬礼,你们居然最后才出席。”   “是谁给你们出的主意?你们是不是觉得这招坐山观虎斗妙极了?来得迟,装不知道,一颗草种在墙头,就能我跟向永康两不得罪?”   向晚晚毫无温度地笑了一声,她的声音又轻又低,柔柔弱弱的,眼中的黑色浓郁得仿佛能吞噬世间所有的深海。   “那我现在告诉你,你们易家把我得罪大了,今天特意给你们家机会,你们居然不珍惜,还给我来这套?给脸不要脸,那么,你们易家在我面前没有任何面子可言——你以为天凉王破,真的只是个梗而已吗?”   她一身纯白的宽大纱裙,刚刚走进来时,易启明还跟那群豪门公子哥们开玩笑说,真是女要俏,一身孝。瞧这一身白衣,瞧这身段,瞧这苍白的小脸,真是清丽至极,我见犹怜。   现在易启明才知道,向晚晚的确是特意选了一身戴孝似的白色来的,因为她就是为了杜荆园的葬礼来算账的!   这一身根本不是我见犹怜,而是高天孤月,绝顶冰霜!   “我……对……”易启明想开口说什么,可是向晚晚的耐心已经耗尽了,抬手说:“好了,我话说完了,裴助理,你怎么手劲这么大?把易大少都弄疼了。”   她一边说,一边从茶几上拿起茶杯递了过去:“给易大少喝杯茶,当是道歉了。”   “是。”裴星遥就像古代那些只知道听话的、忠心耿耿的影卫一样,立刻松了手,接过茶杯,二话不说,递到了易启明的面前。   “易大少,抱歉了。”   裴星遥彬彬有礼地说一句,捏住了易启明的下巴,二话不说灌了进去。   就在这时,会客厅的门砰的一声被人撞开了,一个惊怒焦急的声音叫道:“向董!等等!”   来人一身铅灰色的西装,熨帖地衬托出一身的温文气质。是个五官俊朗的男人,眉间显而易见的全是焦急,分明想冲过来,又担心冒犯向晚晚,在原地犹豫不定地担心着。   这一犹豫,裴星遥已经灌完了茶,退回向晚晚身边了。   “大小姐。”   向晚晚点点头,故意问道:“怎么?要我手下留什么情?这茶不是易大少给我准备的补茶吗?”   男人眉间尽是无奈、歉疚和丢脸,那确实是补茶,但是他刚刚才从酒店管理那里知道,这茶实在是太补了。一般人喝了,就会浑身发热。   对一般女性来说,会忍不住擦汗,忍不住把外衣脱了。而对向晚晚这种病弱的身体来说,很可能会因为太补了,直接流鼻血。   这是易启明制造的机会,好借机关心,一番呵护。只是,这种做法实在太卑鄙了,所以他一听到汇报就赶来了。   可是没想到,已经晚了。   他看着双手抱着肚子蜷缩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易启明,沉沉地叹了口气,上前鞠躬道:“向董,我代大哥向你郑重地道歉,真的非常对不起。”   向晚晚不接受,她冷笑着:“你凭什么代替他?他认可你了么?”   一句话直接戳了男人心底的死穴。   他叫易渐台,是易启明的堂兄弟,季风酒店就是他一手策划弄起来的。可是易家不认可他的父亲,觉得他们家是旁支,他想撑起易家,是要夺长房的权。   可这是他们易家的秘密,她一个刚回豪门的真千金怎么会知道?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看着向晚晚带着她的助理走出去。易渐台还是担心他的酒店,忍不住叫道:“向董,撤资的事,能不能……”   “你想说,看在易家的面子上,就算了?”向晚晚回身问,“怎么?要撤资的时候,知道错了,早先怎么没想到润嘉是你们的大金主,你们得罪不起呢?”   易渐台的嘴唇动了动:“我……”   “因为那时候你们觉得,润嘉是润嘉,就算我是杜家的继承人,可是谁坐在润嘉的董事长位置上,还不一定呢,对吧?”向晚晚截住他的话。   “那真是可惜了,你们易家下错了注,现在润嘉是我做董事长。当初谁没给我面子,现在谁在我面前就没有面子,我不是针对你们易家,我是对江城乃至整个商圈的人说这件事——”   “我不是你们口中那些些待价而沽、等着挑选个好丈夫做倚靠的千金,我是润嘉的董事长,是跟你们争权夺利的人。想追我,没问题,老老实实说追我,我不是修清净道的,不管别人的感情。可是,谁再敢打着谈生意的旗号来跟我玩花招……”   向晚晚轻轻地笑了一声,把被动静吸引过来的人全都吓得心头一抖。   “我的助理功夫很好,我想他作为一个合格的打工人,一定会切实履行职责,把影响我做生意的人,挨个‘招待’一遍。”   说完,向晚晚冷着脸,带着裴星遥走了。   她没有多说一句,也没有叫谁让开,可是路上围观的人,全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她的锋芒,自动退后了一步。   一直走到楼梯处,向晚晚脸上才露出点温和的神色:“魏叔叔。”   魏南荣急匆匆地跑上来,满脸都是担心:“我听说你跟易大少单独去房间里了,你没事吧?”   “有裴助理在,我能出什么事?”向晚晚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有事的是易大少和易家,魏叔叔,我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   魏南荣理解她的意思,就是说跟易家没有合作的可能了。   他其实也不明白姚克涵为什么投资季风酒店,易渐台有点本事,但易家做主的根本不是他。易家已经不成器了,根本没有投资的必要。   “好。”魏南荣点头,跟裴星遥一左一右地陪着她下楼,生怕她被这宽大的裙摆绊倒。“我去找小蘅,这就离开。”   去找魏蘅?裴星遥目光一动,说道:“那魏副总请便吧,大小姐有我护送就行了。”   魏南荣不疑有他,正要答应,向晚晚却抬手止住了他的话。她转头,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裴星遥很想什么都不说,他连嘴唇都抿紧了。   但是,对她的服从、凡事都听她做决定,已经成了他的本能。   因为他是她的剑。   两世前,她还是剑修的时候,十五岁就辟谷,一直不惜一切代价将养着,却毫不成器,连她度雷劫都护不住的剑。   他跟着她当了一世剑与剑修,跟着她的残魂投胎了一世,如今好不容易收集了她的全部魂魄,又一起重生了。   三辈子过来了,裴星遥早已明白,不管他们之间是什么形态。剑和强悍无双的剑修也好,无名小职员跟浑浑噩噩的提款机大小姐也罢,又或者,是眼前的助理和大小姐。   无论身份,无关形态,她始终是他的主人,他必须做也甘心做这世上唯一一个对她绝对服从的人。   “我刚刚……”裴星遥低下头,遮去眼中的不甘,平静地回答:“上楼之前,看到魏小姐跟丁先生一起去了酒店后面的小花园。”   魏南荣还没明白过来:“丁先生?”   “就是那天在拍卖会上,救了令千金,你还赠送了一串手链的那个男人。”向晚晚解释着,眉头皱了皱。   她很欣赏魏南荣,爱屋及乌,自认也不希望魏蘅像原著似的,被丁之远骗身骗心。虽然最后魏蘅离开了丁之远,没有做丁之远的后宫,但是却为了丁之远,一辈子没有结婚。   她值得更好。   丁之远算个什么东西?   一想到这个名字,向晚晚的脸色都不好了,下令道:“带我过去。”   她……裴星遥跟魏南荣的心同时咯噔了一下。她生气了? 第21章 “角色[魏蘅]觉醒度70%,预计觉醒本角色将获得觉醒点10000。”   魏蘅对丁之远来说,也是个意外。   丁之远三言两语骗得向永康带他来酒会,本来是想等向晚晚的。他都想好了,向永康去找向晚晚,两人一定会吵架。向晚晚再强势,也是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哪个小姑娘被父亲伤了心能不难过?说不定转头就会找个地方哭一下。   到时候,他出现,好好地安慰安慰,不就能提升向晚晚的好感度了吗?   所以,丁之远早早地跟向永康分开,免得叫向晚晚发现他们一起来的。他躲在角落里,把向晚晚跟向永康的争执都看在了眼里,就等着向晚晚离开。   没想到,横空出来一个易大少,用谈生意的名义把向晚晚带走了。丁之远的心一恼,正不知道怎么办,忽然就看到了魏蘅。   魏蘅今天穿了一身酒红色的鱼尾裙,踩着高跟鞋,一头卷曲的长发垂在一侧肩上。妆容精致,非常妩媚,眉间又有点倦倦的。   怎么看,怎么美。   跟向晚晚、向晚意完全不一样的美。   向晚意是骄纵明艳的,向晚晚是清丽的,时而如梨花经雨般楚楚,时而如经霜寒月一般冰冷。魏蘅却是倦怠、妩媚又带着一点天真的。   混合着妩媚的天真非常吸引人,一看就非常好骗。   丁之远一时没忍住,他就是看到美人就走不动了,跟着她走了出了会场,人为地制造了一场偶遇。   魏蘅见到他果然非常开心,三言两语之间,丁之远就看到她头顶上的好感度条蹭蹭蹭地涨。丁之远再安慰了几句,套一下话,就把她的事都套出来了——   原来这美人是被她老爹逼来相亲的。   相什么亲?嫁那些公子哥,还不如跟他在一起呢,毕竟他可是拥有系统的龙傲天,跟着他不会被人欺负的。   不过这些话,丁之远没有说,只是先安慰了魏蘅,又在魏蘅问起他的来意时,说:“我是为了她来的。”   他不打算在魏蘅面前隐瞒他跟向晚晚之间的关系,因为瞒不住,魏蘅她老爸已经是向晚晚的下属了。再者,把事情半真半假地说出来,才能获得同情分。   前几天,父亲就将向晚晚跟丁之远的事跟她说过了。魏蘅一听这个“她”,就忍不住心里又是酸涩,又是羡慕,喟叹地说:“你对向小姐真是痴情。”   这就已经在心里给丁之远竖起一个贫穷痴情男的人设了。   两人越聊越投机,丁之远有意引导,没一会儿就把魏蘅说心酸了,哀叹自己的命苦,虽然父亲疼爱,家财万贯,却遇不到真心人。   说着说着,魏蘅就掉下眼泪来。   她刚要擦,丁之远已经握住了她的手,柔声提醒着她的美甲好看,别弄脏了,然后伸手为她擦着泪。   一个动作,魏蘅头顶的好感度急速上升,眨眼之间就突破了40%。   超过40%,就可以亲吻了。   丁之远心痒难耐,一手揽着魏蘅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眼看着就要亲上去了。   就在这时,重重的咳嗽声响起,惊飞鸳鸯。   “咳咳!”   魏蘅被咳嗽声吓了一跳,急忙后仰,与丁之远保持距离。她先是脸上绯红,有种被人抓到的娇羞,本能地看向来人。   结果一看,吓得脸都白了。   她飞快站起来,下意识地整理着衣服,叫道:“爸……爸爸……我……那个……”   “住口!”魏南荣喝道:“还不过来!”   “爸……”魏蘅的脸色青青白白、红红黑黑,别提多尴尬了。   魏南荣比她更尴尬,因为向晚晚就在他身后!   上次拍卖会之后,魏南荣就敏锐地感觉出向晚晚跟丁之远之间不对劲,他的宝贝女儿,还似乎对丁之远有点意思。魏南荣调查之下,才知道丁之远差点成了向晚晚的未婚夫。他可不愿意自己女儿跟上司抢男人,更不愿女儿跟丁之远来往,所以今天才特意把女儿带过来,想让她认识一些豪门贵公子。   没想到到了拍卖会,还是躲不掉丁之远!   “你……”魏南荣想严厉斥责女儿几句,苦于疼爱了二十多年,怎么都说不出口。   气得只是一把将魏蘅拉到身边。   “魏先生,当心!”丁之远忙站了起来,“小蘅的脚还疼着!”   他不出口还好,一出口关心,魏南荣更无地自容了,也喝道:“你住口!我的女儿不用你关心,注意你的身份!”   身份?丁之远一愣,这才看到魏南荣身后的向晚晚和裴星遥。   向晚晚一袭白纱裙,肩上披着一条丝质披肩,长发如墨,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沉沉地,仿佛是一泓寒潭。   丁之远心里咯噔一下:怎么泡女人的时候老是遇见她?懊恼之余,他又窃喜起来——   向晚晚,你还说自己没有吃醋?不吃醋你生什么气?   丁之远觉得自己有必要加一把火,他故意紧张地解释道:“晚……”   一个字出口,他的声音顿了顿,就像情不自禁叫错又强行改口似的。   看魏蘅的眼神,都快被这一个称呼叫心碎了。   丁之远苦笑道:“向董,你不要误会,我跟魏小姐之间没有什么的。她刚才脚伤复发了,我扶她过来休息而已。”   嘴上说着不要误会,实际上,却故意把解释的话说得满是漏洞。   丁之远就是故意的,他就等着向晚晚质问他一句,“会场里哪不能休息?你非得扶她到这个没人的角落来?”   这话一说出口,他就能反问回去,你这么关心我?你是不是吃醋了?   连魏南荣都忍不住要问了,可是向晚晚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向晚晚目光没落到丁之远身上,连他的话也听而不闻,只是看着魏蘅。   魏蘅这时才看到在魏南荣身后的向晚晚,她显然已经知道了前因后果,看这个又尴尬又羞愤还决定勇敢一把的神色,魏蘅似乎还误会了她跟丁之远的关系。   真是越看越叫人生气!   因为向晚晚实在想不明白,魏蘅一个从小富养的白富美,怎么会看上丁之远这种货色?   就因为一次英雄救美?   醒醒吧,那是什么英雄救美?是个人都能看出丁之远无利不早起吧?   想来想去,向晚晚只能觉得是原著设定,龙傲天光环。   这么一想,能不气么?   又是狗屁的种马男主光环!   可当着魏南荣的面,向晚晚也不能去摇晃魏蘅的肩膀,大喊一清醒一点。她只能委婉地提醒:“魏小姐,你这样会让魏副总很担心的。”   这句话不知道哪里戳错了魏蘅的死穴,她忽然就爆发了,一把甩开魏南荣的手说:“向董,你不可以这样!”   裴星遥几乎立刻要反唇回去,被向晚晚止住了,挑了一下眉,作为回应。   她对女孩子,总是多几分宽容的。   魏蘅可不知道自己得了优待,她满心都是爱而不得的自己和同样“爱而不得”的丁之远,说出口的话又酸又涩,火气冲天。   “你知不知道这个世间真情有多么可贵?他对你这么好,这么痴情,不就是穷了点吗?哪又怎么样呢?门当户对真的那么重要吗?只要有一颗真心就够了啊!”   “向董,你读过一句诗吗?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   “你……你胡说什么呢!”魏南荣听着,简直尴尬癌都要犯了。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更要紧的是,向晚晚这个被责问的人没什么表情,魏蘅这个厉声逼问的人,已经泪流满面了。   “你知不知道,遇到一个自己喜欢、又喜欢自己的男人,有多么难……多么难!”   魏南荣拉不住女儿,只能求理智的那个:“向董……”   向晚晚一个眼神止住了他的话,神色如常地点一下头:“哦,我知道啊。”   魏蘅把自己感动得泪流满面,心酸了个够呛,正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嗯?”   她知道?   “你说的很对,千金难得,真心难求,很有道理。只是魏小姐,我不是很明白,既然你懂这个道理,为什么会跟……”向晚晚厌恶地皱了皱眉,选择不说那个名字,免得自己恶心。“这种人在一起?”   魏蘅一下子更生气了:“什么这种人?向董,你凭什么看不起他!”   “当然因为他投机取巧、卑鄙下流、心术不正啊。”向晚晚直白地说,“不然还能以为什么?难道我还嫉妒他?”   “向董!”丁之远像是隐忍到极致似的说,“你生气归生气,何必这样贬低我?”   “贬低?别给自己抬身价,你有什么值得我贬低的?我说的哪样不是事实?你一边声称喜欢我,一边住在向家,跟向晚意玩暧昧是不是事实?你的深情就是一边说着喜欢一个女人,然后亲着另一个女人,不是事实?丁之远,不要以为你那点心思瞒得住我,你跟今晚的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不同,一样觉得只要娶了我,就能拿到杜家的资产。”   丁之远的嘴唇刚动一下,向晚晚又补充道:“哦,我忘了,还是有点不同的。至少那些公子哥还没有无耻到这个地步。丁之远,你不如说说看,那天在拍卖会,没有邀请资格的你,是怎么混进VIP区的?你为什么一边享受着向家给你的一切——跟向晚意暧昧着,在向家的公司就职着,却始终没有明确表示你跟向永康是一条船上的人?你又为什么一边占着魏小姐的便宜,一边不断地申明你喜欢的是我?”   丁之远的嘴唇抿了起来,一时找不到话语,“我……”   “因为在你看来,向晚意、魏小姐,是陪你上床的,而我么,是给你提供钱的。女人在你眼里,不过就是提款机、助手、陪床,仅此而已。”   “爱情?”向晚晚冷笑,“你可别玷污这个词了,你不过是个用下半身思考的生物,你不具备‘相爱’这么高级的技能。你知不知道你那副一边劈腿一边故作情深的样子,真的很恶心?”   任何一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番话,丁之远再也装不下去,咬牙道:“向晚晚,你以为你有钱,就能看不起我?”   “这世上比我有钱的人没几个,要是个个我都看不起,岂不是每天鼻孔看人?你搞清楚,我是看不起你的人品,这世上要找几个比你还恶心的人,实在太难了。我再一次警告你,少在我面前作妖,更不要打着我的名义作妖!否则,我要你哭都哭不出来。”   “你……”丁之远涨红了脸叫道:“你以为你有钱,就能一手遮天?”   “我不能,不过让你混不下去,绰绰有余,不信你可以试一试。”   向晚晚又看着魏蘅:“如果我这么说了,你还是觉得我喜欢他,那么魏小姐,我诚挚建议你去看看脑科。”   放完狠话,她懒得再多说一句,回身便走。   脚步不紧不慢,柔软的披肩和宽大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着,分明不是气势万千的步伐,却给人一种女王出巡的感觉。   魏蘅呆呆地看了好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似乎不由自主地想追上去,跟向晚晚说点什么。   可就在这时,一个黑色的人影忽然从酒店里冲出来,差点就撞在向晚晚身上。   “大小姐!”裴星遥忙闪身上前,伸手挡住。   那身影便砰的一下撞在裴星遥的手臂上,直接被力道反弹得摔在地上。她也不惊叫,只是木然抬起头来。   向晚晚略微皱眉。   这是个年轻女子,年纪不会超过25岁,眉目很是清秀,透着一股书卷气。可是却脸上画着浓妆,穿着与气质极度不符的深V连衣裙,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   她脸上没有泪痕,眼圈却已经红透了,呆呆地看着裴星遥的西装。   这样子,怎么看怎么像是从某些场合逃出来的。向晚晚不能不管,俯身温柔地问:“小姐姐,你怎么了?被人欺负了吗?”   “欺负……”   今天为了跟向晚晚搭配,裴星遥穿了一身黑色的燕尾服,气质清贵,比会场里的人更像贵公子。也不知道这身衣服是哪里刺激到了这姑娘,她忽然喃喃地开了口。   “没有人欺负我,是我,是我没用……”   一句话,就像解开了什么枷锁似的,女孩忽然大哭起来,不住地骂着自己:“我实在是太没用了!为什么……我这个废物!不就是卖吗?不就是陪一夜吗?不就是睡一次吗?又不会掉块肉,我到底在清高什么?为什么我就是做不到?为什么?”   卖?   向晚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底却一片了然:“因为这世上,到为了拼搏掉块肉没什么,可是把自己的尊严称斤卖,就太可悲的。大家投胎一世,都是来当人的,不是来当货柜上的商品。”   她的话更是刺激到了女孩,女孩哭得更大声了:“可是没有办法了!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不过几句话,居然哭得声嘶力竭,然后眼睛一闭,晕了过去。   “哎!”向晚晚想揽住她,可是她的身体实在虚弱,没来得及,而裴星遥没有命令,不愿意碰别的女人。一时女孩差点就摔在地上了,幸亏一双手伸了出来。   魏蘅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只能沉默且尴尬地让哭晕的女孩靠在自己怀里,一语不发,不敢去看向晚晚的神色。   好在向晚晚只是目光略过,便转头吩咐说:“裴助理,把司机叫来。在星光云顶定个房间,联络酒店准备一身日常的衣服,先送这位小姐去换身衣服,洗一把脸。然后,在咖啡厅留个位置,我想跟这位小姐姐谈谈。”   裴星遥对她的话向来没有异议,一句“是”,立刻打电话处理了,不过半分钟,一直在旁边待命的司机就把车开了过来。   “我……我跟着去。”魏蘅艰涩地说了一句,自己把自己尴尬得不行,只觉得向晚晚不知道多厌恶她,也不知道自己凑什么热闹。   没想到向晚晚只是一点头:“那就一起吧。”   她的车虽然是加长版劳斯莱斯幻影,但始终是为一个主人准备的。现在人多了,只能裴星遥坐在副驾,司机把昏迷的女孩抱上后座,向晚晚的身体素质,是不可能抱着女孩坐车的,只能由魏蘅跟着去。   魏蘅虽然是个白富美,却也没有做过定制版劳斯莱斯幻影。要换做平时,她早就拍照发朋友圈了,可是现在,她却没有这个心思,只觉得尴尬极了。   她到底怎么回事啊!   一边问着自己,一边跟着向晚晚去了酒店。   星光云顶有润嘉控股65%,向晚晚算是背后大老板,大boss降临,整个酒店如临大敌,不用多说已经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路上遇到的女士,已经昏迷了,先小心照顾一下。”裴星遥下令,让酒店员工把女孩送入房间,帮她卸妆、换衣服。   忙忙碌碌的一群人,把女孩从她手里接走了,魏蘅看着眼前空空的手,没意识没回过神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向晚晚有点累,坐在落地窗前,神色疲惫地揉着太阳穴,闻言没有回答。   反而是裴星遥开了口。   “因为我们大小姐虽然不管人自甘堕落,但不忍看到有人被迫卖自己。这位女士一看就是豪门千金,一直没有吃过苦,现在家里遭遇变故,为了应付变故,只能自己出来拉投资。”   然后,就被人趁火打劫,提出□□的要求吗?   魏蘅有些不忍:“她家的男人呢?怎么让一个小姑娘出来筹集资金?”   向晚晚本来在喝药茶的,闻言忽然笑了一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你想找个好男人嫁了,有个依靠么?”   魏蘅不明白话题为什么会转到了这里,就像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咖啡厅里一样。   她没有回答,只是这一会儿的功夫,脚步声就响起了。女孩卸了妆,穿着一身运动服,一脸的素净乖巧,怯怯地说:“那……那个,请问谁是向董?”   她第一眼,看向的是西装熨帖的裴星遥。   可是裴星遥却恭敬地站在沙发边,说:“是我们大小姐。”   她?女孩看着沙发上的白裙女孩,只觉得她比自己还小,还柔弱,不由得吃惊且疑惑:“啊?”   “你好,我是向晚晚。”向晚晚略一点头,“怎么称呼?”   这说法太正式了,女孩只觉得自己面前坐着的不是比自己还小的病弱女孩,而是这几天见过的,那一个个坐在办公桌后边的掌权者。   她不由得畏惧,又觉得这位向董跟其他掌权者不一样,只是哪里不一样,她却说不上来,只能应道:“我……我叫戚芷悠,我爸爸……家父是戚大鹏。”   向晚晚抬头,万能助理裴星遥立刻道:“是景源酒店的总裁。”   她点头:“原来是戚大小姐。”   戚芷悠一听“大小姐”三个字,登时悲从中来,一时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呜呜……落草的凤凰不如鸡,哪里还有什么戚大小姐?”   向晚晚也不阻止,推了推桌上的纸巾盒,也不管魏蘅搂着戚芷悠哭了,只问道:“景源怎么回事?”   裴星遥略一回忆,便答道:“戚家世代做酒店,家族规模很大,这几年因内部争权,一直亏损。前不久听说有位戚先生被骗去玩□□,输了一大笔钱,估计是挪用了公司的资金,现在资金不足,不能继续维持。以我的估计,再有半个月,景源拿不出3000万,就要破产了。”   “怎么这样?”魏蘅问道。“你们家的男人呢?”   “我爸……我爸不是故意的,我妈说了,他是被外面的女人骗去玩□□的。他是家里的顶梁柱,现在他病倒了,我们要想办法为他筹钱,只要有钱,就能翻身,我们家就还会回到以前的样子……”   “以前的样子?”向晚晚问,“你们家以前是什么样子?”   戚芷悠一下子哑了。   以前什么样子?   魏蘅看着她的表情,一下子就明白了。   肯定不是什么好日子。   豪门千金和豪门阔太,日子过得好不好,说到底就是看父亲跟丈夫怎么样。如果父亲慈爱,丈夫恩爱,那自然是一生和和美美,什么也不用想,什么也不用做,每天困了就睡,醒了就花钱。   可如果丈夫跟父亲不好呢?   那在豪门里可太常见了。   父亲把女儿当成联姻对象,嫁给生意上的伙伴,巩固自己的王国。不愿意?你吃他的,穿他的,就知道花钱,要是连这点都不肯帮家里,那还有没有良心?以后别认这个女儿了!   嫁了人,依旧是吃丈夫的,喝丈夫的,要生儿育女,要孝顺公婆,要会哄丈夫开心。不能老,不能丑,一旦老了丑了,丈夫就会说黄脸婆,看着下不去口,当然就名正言顺地找年轻女人了。   你说夫妻共同财产?不是给你钱花了吗?还问这么多?共同财产还不是我挣的?   “……”这些魏蘅都知道,可是这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她打了个哆嗦。   忽然遍体生寒。   这样可怕的日子,好像父亲和丈夫才是人,而女儿、妻子,只是附属品。   而向晚晚脑中,则响起系统的声音:   “角色[魏蘅]觉醒度70%,预计觉醒本角色将获得觉醒点10000。”   她无心插柳,居然不小心觉醒了魏蘅?   对了!向晚晚忽然想到,如果她觉醒原著中的角色,不就可以获得大量的觉醒点,从而兑换、查看隐藏剧情吗? 第22章 那她再煽个风,点个火。   向晚晚的脑中已经走了无数的念头,回过神一看,戚芷悠跟魏蘅还在哭。   对,不只是戚芷悠说着说着就哭了,连魏蘅都听着听着,也听哭了。   向晚晚觉得魏蘅这姑娘简直神奇。   不看魏南荣的面子,也看在魏蘅人品没什么大问题上,向晚晚也是乐意觉醒她的。   就是这智商吧……   可能是魏蘅原本的生活太单纯美好了,所以爱恨都很直接,还很容易就跟人共情。   做事的时候基本不讲道理,也不讲利益、地位、金钱,就看情绪。   她觉得谁可怜,就帮谁,同时,她也觉得世上的人都应该是帮情不帮理的。   简单地说,这姑娘有点感情上脑。   觉醒她的话,向晚晚觉得还挺简单的,就让她挨一顿社会毒打就行了。   正好现在有个戚家,她可以用来对付易家,魏蘅嘛,也可以顺便放在戚家,让她见识一下人间险恶。   “戚小姐。”向晚晚开口打断了那两个妹子的呜咽诉苦。   “向……向董?”戚芷悠不明白地抬起头,面带泪痕,真是好一张梨花带雨的脸,我见犹怜。   向晚晚叹息:“戚小姐,你生得真是好看,其实用这张脸,你可以很容易就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用走辛苦的路。”   “我知道。”戚芷悠不由得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眼中含泪,“可、可是你之前不是跟我说吗?我们投胎一世,都是来做人的,不是来当货物的。我试过了,我没有办法把自己拿去做交易,我……”   她说着又哭了出来:“我还是想做人,堂堂正正地做人。我不想以后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地说,我得到的一切,都是卖自己才得来的。”   “当人很辛苦的,当个没什么感情的货物比较舒服,每天只要听话就可以了。”   “听话”两个字,简直就是戚芷悠心里的创伤。   从小到大,家里都是这么跟她说的,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悠悠你要听话”。为了听话,她放弃了多少自己喜欢的东西?戚芷悠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每一次听话,她都很不开心。   可是这是一家人呀,再不开心,她都选择委屈自己,乖乖听话,去做。   昨晚,也是一样。   一家老小都对她说,悠悠啊,你从小最听话了。一次,只要陪赵总一次,他就会把钱借给我们,以后你还会是戚家大小姐。你不是想去欧洲玩吗?等事情结束了,家里情况好转了,就让你去欧洲玩个痛快。   一时间,一个念头出现在她脑海里,戚芷悠脱口而出:“为什么总是我听话?为什么不是他们听我的话?”   这个问题解释起来就有点复杂了,向晚晚选择了个简单粗暴的答案:“因为赚钱的人,不是你。”   “向董!”魏蘅争辩道,“钱不是万能的!”   向晚晚别有深意地看着戚芷悠:“可是,人活在世上,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魏小姐,戚小姐的困境,不是你听她哭一顿就能解决的。”   戚芷悠咬住了嘴唇。   是的,她现在的困境,不是哭一场就能解决的。她需要钱,很多钱。   家里马上什么都没了,她还在这里哭,真是没用。   戚芷悠抹了一把眼泪,站起来:“向董,谢谢你帮我,衣服跟房钱,我……我会努力挣钱还给你的。”   她说完,深深地鞠了一躬,就要离开。   “戚小姐,你可以试着做一个方案,送到润嘉投资。如果可行性还行的话,我可以给你们景源投资。”   戚芷悠猛地转身,睁大了眼:“你……你……”   “我是润嘉投资的董事长,刚刚决定撤资易家的季风酒店,手上正好有一笔钱空着。不过,我话说在前头,我是个商人,不是慈善家。在商言商,只有你们润嘉让我觉得能赚钱,我才会投资。”   “真……真的?”戚芷悠眼中全都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戚小姐,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容易。”向晚晚提醒,“先不说你的方案能不能在我这里通过,就说你家里那一堆亲戚,你真的搞得定吗?他们会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不要管生意的事吧?”   可是,再难搞定,也比她出去陪睡的好,那种出卖尊严、完全像货物似的,被人称斤论两、挑肥拣瘦的感觉,她再也不想体会了。   “三天。”戚芷悠坚定地说,“向董,请你给我三天的时间,我一定会带着方案去找你的!”   说完,她擦干眼中的泪水,头也不回地走了。   “哎!戚小姐!”魏蘅着急地叫着,看着戚芷悠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她不禁跺跺脚,回身责备道:“向董,生意场上这么大的事,她一个小姑娘懂什么啊?你这不是害她吗?”   “这我可管不着,易家不尊重我外公,我已经决定要好好教训他们了,戚家正好给我利用。”向晚晚喝着她12万一克的龙露果茶,满脸都是无情和冷漠。   “你……你怎么能这样!”魏蘅气得脸都白了。   向晚晚毫不在意,又想起一件事似的,若有所思地抬起头,突兀地问:“魏小姐,你想跟丁之远在一起吗?”   魏蘅瞬间脸红,支支吾吾地说:“你……你乱讲什么?”   “答应我一个条件,否则的话,我把你爸爸派到外地去,将丁之远困死在江城,让你们不仅这辈子都没可能在一起,还要毁了丁之远的前途。”向晚晚精准地拿捏住恋爱脑的软肋,“我能让他连捡垃圾都没地方,每天只能睡桥洞,你信不信?”   “你……你……!”魏蘅气得都快哭了,“你跟他无冤无仇的,为什么要这样?你太过分了!”   “我说了啊,我不放心戚芷悠,想来想去,你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之一,她肯定信你,你去她身边帮我看着她吧。”   “我……”魏蘅想拒绝,可是想到丁之远的未来,她又不迟疑了。   向晚晚的笑容就吃准了她似的:“魏小姐,我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反正你也不忍心戚小姐一个人奋斗,就帮我看着她吧。我知道你是个除了吃喝喝喝就只会谈恋爱的白富美,我没指望你做什么,你只要帮我看着,不要让她被她那群家人卖掉,也不要去易家出卖我,就可以了。”   “你!”魏蘅拿起手袋,气呼呼地走了,还不忘回头生气地说:“向晚晚,我真是看错你了!”   向晚晚目光薄凉的笑了一下,这骂声对她来说,实在是不痛不痒。   她只提醒道:“魏小姐,不许跟你爸爸告状,你应该知道,你爸爸是你的神,但他是我的职员。”   魏蘅一愣,再也不想看她,咬住嘴唇跑走了。   这两个小姑娘,怎么都喜欢咬嘴唇?不疼吗?   向晚晚摇摇头,起身:“走吧。”   走了两步,忽然发现她的助理没有跟上。向晚晚停下脚步,回过身,只见裴星遥站在观景的落地窗前,定定地看着自己。   这是江城最佳夜景观景点之一,为了欣赏城市的璀璨灯火,咖啡厅的灯光很暗。向晚晚看不清他眼里是什么神色,只是觉得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点奇怪。   别是刚刚的话刺激到他了吧?向晚晚琢磨着,正要解释,裴星遥居然先开口了。   “不是,我绝不会那样看您,我只是觉得……”   他垂在身侧的手握紧。   觉得她虽然不记得一切了,却还是跟那时一样,依旧只要有力气,就想尽全力救人。   她做剑修的那一世,所在的世界比现在这个更可怕,那是个讲法律但是女人只能在家生孩子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一个女人如果想好好地工作,首先就要忘记自己的性别,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甚至不能谈恋爱。   工作的女性被戏称为“第三性”。   即便已经变成了“第三性”,她们身上依旧有标签,稍有不慎,就要被劝说“还是回家生孩子吧”。工作中存在无数的隐形条件,导致向晚晚都是分神期剑尊了,如果是男性剑修,都能被供起来了,她还是只能做一个跨国集团的总裁助理。   可即使如此,向晚晚依旧极尽所能地鼓励身边的女性,不要放弃工作,不要丧失经济独立,一定要有自己的事业。   她没有变,她还是她,但绝不是上一世那个浑浑噩噩,任人宰割的她了。   以她现在的性格,是绝对不会看上丁之远的,是他被上一世的记忆蒙蔽了心眼,处处误会了。   他很想说一句对不起,因为误会现在的她喜欢丁之远,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裴星遥的喉结滑动了几下,吞下了千言万语:“我只是担心,您的一片良苦用心,魏小姐会白费。”   “是不是白费,看看就知道了。”向晚晚慢慢地往外走,“回去了。”   裴星遥跟上,开始担心另一件事:“大小姐,易家跟戚家的事,集团高层会同意吗?”   “会,肯定会的,不管我做什么,他们都会赞同的。他们巴不得我把公司弄成个烂摊子,然后等着抓我的小辫子,把润嘉一口吞了。”向晚晚非常有信心。   那群暗中觊觎,时时刻刻想把她撕碎吞下的杂碎!裴星遥咬牙。要是在真正的修仙世界,要是他还是灵剑,他绝对一剑把拦她路的敌人都砍了!   向晚晚没有发现自己的助理在身后捏紧了拳头,只是叮嘱:“还有,不用盯着向永康了,盯紧了齐宜珊。”   她勾着嘴角笑了。   今晚的事,齐宜珊听说了吗?介意吗?   如果不介意,那她再煽个风,点个火。   向永康几乎是从酒会现场逃走的,他实在不想再对向晚晚低声下气,更不想听向晚晚说她曾经有多惨。   无关心疼,他只是单纯地觉得害怕。   向晚晚一说起她有多惨,向永康就想到曾经的事。这是个修仙世界,虽然已经没有鬼了,但是修仙的人,谁会不相信宿命和报应之说呢?   向永康的确是亏心事做多了,他怕鬼敲门。   更怕……已经成了冤魂的杜清嘉听到向晚晚的话,半夜来敲他的门。   他离开会场就上了车,实在想找个发泄口,干脆就去了常去的酒吧,找了个安静的位置,闷头喝酒。   没想到,这个高级酒吧,居然也有人八卦,八卦的内容还是他!   “哇,今晚的瓜你们听说了吗?季风酒店的开业酒会上,咱们向大小姐又拿下她亲爸一局!”   是几个年纪大小不一的女人。   向永康捏住了酒杯,咬紧了牙关——向晚晚居然害得他被几个女人在背后议论?!   “就是那个向晚晚?”女人A不屑地说,“远远地见过一次。今晚的事我听说了,真是没教养,哪有做女儿的对亲爸这么嚣张的?一点面子也不给。”   “哟,你可不知道,这个向晚晚可了不得,别说嚣张了,她可是连亲爸都不认的。听说,已经不是第一次让向永康下不来台了。”   “这也太过了,要是我的女儿,非得打死不可。”   “噗~~~向永康那个低声下气的样子,他可不敢动这个女儿一下。你们不记得了?这个向晚晚没回来时,他是怎么对向晚意的?那才叫百依百顺,简直就是当成祖宗一样供起来。”   “哎呀,到底是杜清嘉的女儿呀,不一样的。”   “也不能这么说,向永康一开始明明就是想抢杜家的遗产,抢不到了才想跟向晚晚认父女的。要我说,向永康什么心思已经很明白了,没什么瓜好吃的,耐人寻味的,是向晚晚的心思。”   向永康是酒吧的常客,一直都坐这个位置的。服务生一看周围的人竟然在议论大客户,赶紧过来请示道:“向总,我去让她们闭嘴?”   “不。”向永康心中一动,他忽然觉得这几个女人的话,能帮他打开一条新思路,抬手阻止了。“这里不用你。”   服务生点头离开了,隔壁的女人正好继续刚刚的话题。   “她就是不认这个亲爸呀?还能有什么心思?”   “真不想认这个亲爸,她怎么不改姓杜呢?还姓向干什么?其实她心里,还是当自己是向家的女儿,还是想认向永康这个爸爸的吧?只是向永康自己蠢,没有想到这点而已。我要是他,就不要整天念着什么我是你亲爸,你要听我话之类的话,也别提什么遗产不遗产的,就对着她怀念杜清嘉。”   “有点道理,女人嘛,哪个不是感性动物呀?找点杜清嘉的遗物出来,以退为进,故意送去给向晚晚。就说什么……以前我留着是想咱们一家团聚的时候一起怀念,既然你不认我这个亲爸,那我也没有留着的必要啦。之类之类的,总之就是用杜清嘉当幌子,打动向晚晚。”   “对嘛。我要是向晚晚,看到亲爸再婚,天天惦记着遗产,一句话不提我妈,心里一定想争口气。可是如果他跟我说说我那没见过面的亲妈……也许一下子就原谅他了?毕竟将心比心,我最气的肯定不是他把我弄丢,而是他对不起我妈。”   “我倒觉得向晚晚不一定真的想认这个亲爸,但是亲妈一定是她心里的软肋。用杜清嘉当幌子,一定能顺利跟向晚晚打开话题,说不定,关系就缓和?”   对啊!向永康差点拍大腿起来,还可以利用杜清嘉这个话题,他怎么忘了这事呢!   他心念一起,再也坐不住,立刻结账走人。却不知道,他刚一离开,几个女人立刻把他的背影拍了下来,发到了一个微信群里。   [任务完成。]   那一边,受命写这个拙劣剧本的莫莉立刻一边向上汇报,一边在挨个给群里的“演员”们转账。   这天晚上十点,齐宜珊打牌归来,以为向永康还没有从酒会回来,哪知一进卧室,就看到向永康盯着电脑。   “你回来得这么早?事情很顺利?”齐宜珊一边问,一边拿了睡衣,准备去洗澡。   向永康连应到没应她,看得专注无比。   齐宜珊不由得好奇,目光瞥了一眼。   而后,手里的睡衣瞬间掉落,脸色也变得雪白。   “老向,你……你在看……”   电脑屏幕上,是杜清嘉二十年前的日记!一张一张,都是向永康跟杜清嘉的合影!   齐宜珊的手都抖了,好一会儿才问出来:“你为什么在看杜清嘉的东西!”   向永康从前做事,从不跟她解释,今晚心情却很好,回了一句:“有些事想不起来了,想好好看看。”   然后才能不看照片地回忆起从前的种种,跟向晚晚说起他的母亲。   回忆?他在回忆跟杜清嘉有关的东西?齐宜珊只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她木然地捡起睡衣去洗澡,直到躺在浴缸里,齐宜珊才忍不住哭出来。   她这时候才发现,原来,尽管杜清嘉已经死了二十年,但是她给她带来的阴影,却从来没有结束。   杜清嘉永远是一座大山,永远压在她心上。   “呜……”齐宜珊在浴室里哭了出来。   明明浴室的隔音一般,可是她的丈夫,她爱了二十年的男人,却没有进来安慰她。她哭了快一个小时,他没有问一声,她红着眼眶走出去,明明两人一同躺在床上,他也没有发现。   向永康手里,只有平板,屏幕上,是他跟杜清嘉的结婚照。   齐宜珊忽然无比恐慌,她畏惧向永康,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憋在心里,憋得一晚上没有睡着。   而半夜里,向永康还说了梦话。   “婚宴定在‘三秋十里’,因为重湖叠巘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齐宜珊的心一沉,又哭了出来。   三秋十里是江城一座湖景酒店,十分清贵,一般人都订不到位置。可是当年向永康跟杜清嘉的婚宴,就在这里,向永康为了杜清嘉,真是处处用心。   可是她呢?她除了一张结婚证,什么都没有。   没有婚戒,没有婚纱,连结婚照都没有。因为他说,不能让人觉得他对不起杜清嘉。   杜清嘉,杜清嘉!齐宜珊恨得表情都扭曲了,在凌晨的夜里狠狠地咬牙。   她恨杜清嘉一辈子!   可是恨着恨着,齐宜珊又忍不住笑了。   可惜,杜清嘉样样比她好,连嫁给向永康都比她先,那又怎么样呢?   最后赢的,始终是她。   一想到这里,齐宜珊忽然就非常想念她的宝贝,控制不住地想念。她畏惧向永康已经成了本能,即便嫉妒、怀疑,也不敢对向永康质问,只能自己找安慰。   他就是她最大的安慰。   带着这个安慰,齐宜珊终于入睡了。第二天,即便又看到向永康在看杜清嘉的照片,她也没有那么伤心了。   “老向。”齐宜珊试探地说,“我想出去散散心,反正我现在在家也帮不上忙,给向晚晚看了,还惹她生气。”   向永康唔了一声,还在想着怎么跟向晚晚说他跟杜清嘉的过去,漫不经心地应着。   齐宜珊见了,手指紧了紧刀叉,心里的想念,越发浓烈了。   她没有耽误,马上就订了机票。   谁也不知道,齐宜珊在到达某旅游城市之后,立刻就转机,去了另一个城市。   她戴着墨镜和口罩,去了一个大学门口。她打了电话,不多时,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出来。   男人也带着墨镜和口罩,眉间不是很耐烦。齐宜珊却满脸都是温柔,大大地拥抱了男人一下,挽着他的手去了一家隐私性极好的酒店。   “……?!”跟着齐宜珊的人目瞪口呆,发挥汇报的时候忍不住问,“大小姐,这女人胆子挺大啊,居然敢给向永康戴绿帽子?”   向晚晚的眼神,沉得像黑色的玄冰,扣紧了照片,嘴唇几乎抿成一条刀锋般的直线。   她早就怀疑过,为什么向晚意长得跟母亲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外公却从来没有怀疑过她不是亲生的,放任向晚意打着杜家继承人的名号胡作非为。又为什么,她被认回来时,不是跟向永康,而是个外公做亲子鉴定。   现在,她的猜测,得到了第一步验证。   当年,外公一定要求向永康跟向晚意做过DNA鉴定,可是,鉴定的结果显示,向永康是亲生父亲。   准确地表述,应该说,向永康是样本的亲生父亲。   她当时已经被丢弃了,向晚意跟向永康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怎么会有一份能令外公都深信不疑的亲子鉴定结果呢?   现在,向晚晚知道了。   齐宜珊跟着个男人不是情人,而是……母子。   亲生母子。   齐宜珊给向永康生了一个儿子,年纪只比她小一点点。   终于被她找到了。   她要将他们……向晚晚的目光骤然锐利。向家的所有,连根拔起。 第23章 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   裴星遥就在她身后,将消息看得一清二楚,他几乎立刻就明白怎么回事——   难怪向永康对大小姐总是毫不在意,原来他早就有一个所谓的“香火”了!   他一时心痛得不能呼吸:“大小姐……”   “干嘛?觉得我会难过?”向晚晚失笑,“裴助理,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柔弱无助、感情入脑吗?我又不是魏蘅小姐。这世上只有真情才值得人重视,不是有血缘关系,就能得到感情的。”   她能这么想,自然是好,可是……她不在意,不代表这些人就可以随意伤害她!裴星遥捏紧了手指,压下心中的种种杀意,请示道:“大小姐,您打算怎么做?”   向晚晚的指尖点着桌面,看着平板上的照片,嘴角勾起:“向永康大概觉得这就是他们家的香火了。裴助理,你说,这个宝贝儿子会不会也在等着继承向家的一切,甚至是杜家的一切呢?他在看热搜的时候,会不会也在想,向晚晚没什么了不起的,一切都是他的?”   向永康也是这么想的吧?有个儿子,向家就有后了。   那么,她得让向家这个金贵的儿子好好的“继承”向家的一切才行。   向晚晚在润嘉投资种种复杂的商业关系里,挑出了一家最不相关的,又问道:“丁之远去恒晨工作了?”   “是的。据说刚刚因为他的功劳,签了个大单子,向永康似乎对他很满意,立刻给他升职了,让他做了副总。目前来看,向永康准备全身心地弥补跟您的关系,公司基本交给丁之远了。”   他语气里掩饰不住惊奇。   丁之远他已经见过好几次了,看起来并没有特异之处,除了一点小聪明,只会一门心思泡女人。到底是有什么魔力,竟然能让向永康信任成这样?   “他很会糊弄人心。”向晚晚简单地说。   丁之远有后宫系统,有强大的种马男主光环,除了在她面前一再碰壁,在别的地方简直就是如原著所写的发展。美人、权势、高位者的信任,他几句话讨好,就能得到。   “这可正好了。”向晚晚说了一句,又问,“易家怎么样了?”   裴星遥声音微冷:“没有动静。”   季风酒店的开业酒会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易家一点动静也没有。既没有为向晚晚打人的事上门兴师问罪,也似乎没把向晚晚说的撤资放在心上。   事实是,易家原本是放在心上的。   时间回到酒会当晚。   易渐台看着向晚晚离开,立刻就预感事情不能善了,当即一边招呼宾客,一边将事情往上通报了。   易家也是家族企业,驰畅集团旗下好几个酒店品牌,董事长是易启明的爷爷易沣玺。但是他基本已经不管事了,公司的日常运行已经交给他的长子,也就是易启明的父亲易晖宁。而几个酒店品牌,都由易启明的几个兄弟负责。   接到消息的时候,易晖宁正在跟几个兄弟喝茶,差点把茶几给掀翻了。   易晖宁一向知道易启明喜欢对女人用些不正经的手段,没想到,他在开业酒会上也敢用,还对润嘉投资的董事长用!用了还没成功,被人家反手教训一顿,打得满地找牙,闹得人尽皆知!   易家的脸都丢尽了!还把润嘉投资给得罪了,放话要撤资!   易晖宁差点把家里的黄花梨木茶几给拍碎了,吼得嗓子都疼:“把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给我带回来!”   他的几个兄弟对望一眼,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纷纷劝道:“大哥,你别生气,启明就是年少冲动,缺少历练而已。他本性不坏的,这要是别人家的孩子,直接就把向晚晚抓到房间里去生米煮成熟饭啦!哪里还会给动手的机会?”   “他敢!”易晖宁喘着粗气,骂道:“那是一般的女人吗?那是润嘉投资的董事长!现在闹得润嘉要撤资!其他方面的亏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就靠这次季风酒店的投资,再把资金链连上。现在好了,给这小子一搅和,全没了!上哪找钱去?渐台的一番心血,就这么白费了!”   一提到易渐台,几个人更警惕了,再度纷纷开口劝解。   “大哥,你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那个向晚晚只是个傀儡而已,小丫头片子没见过世面,以为董事长跟皇帝似的,一句话下面就会照着办。实际上哪有这么简单?润嘉的董事会不可能让她撤资的,管理权不在她手上。”   “我听说启明被打得起站都站不起来,一直在流鼻血。大哥,你也心疼心疼儿子吧!明明是向晚晚先动手的,你怎么只怪启明呢?”   易晖宁本来气得七窍生烟,但在兄弟们的劝说下,渐渐地也就消了火气。他觉得兄弟们说得对,向晚晚又不是杜荆园,有什么好怕的?她想胡作非为,董事会也不会同意的。   易晖宣等几个人见大哥被说动了,心中这才松了口气。离开老宅的时候,几个人还发语音聊了一下。   “大哥最近说话真是越来越不给面子了,什么叫‘其他方面的亏空’这不就是在骂我们不赚钱吗?”   “他不光是怪我们不赚钱,还怪我们拉不到投资。你看他今晚一再提到易渐台那个小子,不就是在夸易渐台能给他分忧,能给他拉来投资吗?”   “启明已经是长房长孙,老爷子指定的继承人了,大哥还舍不得给咱们分一杯羹,非要捧渐台这个臭小子,这不就是想把我们手里的几个酒店品牌都收到他们长房手里吗?”   “这事就得拦着,成不成都对咱们有利。要是润嘉集团就这么算了,咱们阻止大哥去道歉,就是保住咱们易家的面子。要是润嘉真的撤资了,渐台那小子可有苦头吃了,大哥一力支持渐台,董事会上肯定要被批一顿,老爷子肯定会把拉投资的机会放给在咱们几个。”   “唉……说来说起,还是老爷子不好,都什么年代了,还搞什么‘嫡长子继承制’。眼看着大哥一家子吃香的喝辣的,咱们几个也是亲儿子、亲孙子,怎么就得当个打工的呢?”   几个人一合计,联手把事情给拦下了。   先是各方面把易渐台堵在季风酒店里,让他四处忙着补窟窿,又把易启明这个闯祸精给弄到旗下的酒店去,吩咐酒店的管理,只管把大少爷伺候好了,外界的事一概别让他知道。   这么等了一天一夜,润嘉果然毫无动静。易晖宣等几个副总,还特意去驰畅的总裁办公室里找易启明,一边泡着茶,一边谈笑。   “大哥,你看我说什么来着?向晚晚就是说着好玩的,她一个小姑娘,在润嘉也就是做做样子而已。撤资?搞我们?她真的想,那些董事啊,高管啊,会让她做吗?”   “你啊,就是年纪大了,思虑太重了,杞人忧天。”   助理就是这时候冲进办公室里来的:“易总……”   “干什么?”易晖宣骂道,“没看见我们几个副总都在吗?懂不懂规矩?不敲门就闯进来,是不是不想干了?”   助理跟在易晖宁身边做事,深知驰畅集团已经千疮百孔,资金链如悬蛛丝,她顾不得被骂,白着脸叫道:“易总,润嘉发来正式书函,说觉得季风酒店经营不善,负责人人品有问题,担心以后会出现巨大的负面新闻,他们重新评估风险之后……”   易晖宁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滚烫的茶水洒了一桌,淋湿了他布料金贵的西装裤,他也无知无觉,只是抖着声音问:“之后怎样?”   助理都快哭出来了:“之后,决定停止投资季风酒店,除了第一期已经到账的500万,剩下的4500万……不会再有了。”   什……什么?!易晖宁闷哼一声,抓住心口,咚的一声仰面倒在沙发上。   “大哥!”   “易总!”   “愣着干什么?快叫救护车!”   驰畅集团就在商业中心,附近都是大公司,大佬们的八卦就是打工人的乐子。一时间,各大微信群、八卦论坛、微博上的营销号,都在发一条消息:   “驰畅集团忽然叫救护车,据说是老总易晖宁心脏病发作进医院了。”   互联网时代,消息传得飞快,不到半个小时,整个江城的商圈,基本都知道了,全都在讨论这个八卦。   “怎么回事?易晖宁怎么忽然心脏病进医院了?”   “听说是季风酒店刚开业没几天,润嘉投资就决定撤资了,之前许诺的投资,除了已经到账的,其余的全部停止。驰畅的资金链早就出问题了,润嘉一撤资,他们的资金链就断了,易晖宁一时受不了这个刺激,就进医院了。”   “啊?驰畅的资金链出问题了?”   “这是什么新闻吗?基本酒店行业的都知道了吧?驰畅名下那几个酒店都出了大大小小的问题,全都是亏空的。听说好不容易才拉到润嘉的投资,润嘉还是季风酒店的第二大投资方,预备投资5000万,第一轮的500万已经到位了,要不那天开业的时候,润嘉的董事长怎么会出现呢?”   “润嘉也是好玩,说投资就投资,说撤资就撤资。”   “这里头有瓜,你不知道?之前润嘉会投资,是姚克涵拍胸脯保证会挣钱,一力压下所有异议决定的。结果季风酒店还没开业,姚克涵就闹得辞职了。至于撤资,据说是季风酒店开业酒会上,易大少想占润嘉那个新董事长的便宜。新董事长打了他一顿还气不过,又记恨那天前董事长葬礼易家傍晚才出现,骂易家墙头草,一怒之下,就撤资了。”   “???我年纪小,这种事真是第一次见,明知道是金主,竟然不积极出席葬礼,还调戏金主?”   “不光是调戏,调戏完了挨打过了,还不道歉。听说润嘉给了驰畅一天一夜的时间,结果驰畅当成无事发生,润嘉那位董事长就怒了。”   “润嘉的董事长?就是那个向晚晚?驰畅为什么想不开去惹这位女阎罗?不知道这位最近在江城是什么名声吗?这位真千金回归豪门不到一个月,已经闹出多少大新闻。先是不认亲爸,然后是把姚克涵逼辞职了,坐在润嘉的董事长位置上。这可是个六亲不认的主,狠起来连亲爸都不给面子的。”   “听说易家原来觉得,向晚晚只是个吉祥物,没有实权。没想到……”   “不管向晚晚是不是吉祥物,她是货真价实捏着杜家九千亿资产的女人,她有钱啊!有钱任性知道不?就算她真的是个吉祥物,什么都不懂,但是她有钱就够了啊!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   “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1。”   “我发现向晚晚这个真千金真是厉害,每次有人小看她,得罪她,最后都会倒大霉。”   这个道理,易家现在应该懂得了吧?裴星遥看着汇报,请示道:“大小姐,如果易家来找您赔礼道歉,放行吗?”   “没有这个如果,易家不会来找我道歉的。”向晚晚低头签着字。   自诩世代豪门的大家族嘛,面子重过一切,要是润嘉的董事长还是外公,易家或许会派个小辈过来道歉。可现在坐在董事长位置上的人是她,她只是个跟易启明一个辈分的小辈,还是个年仅二十、刚被找回来的真千金,目前还跟亲爸斗得你死我活。   豪门里维系关系的是金钱,可是遮羞布是感情,越是势利的豪门,越喜欢拿情感、孝道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做遮掩,也越是看重面子这种东西。现在江城的豪门里,勉强只有一个莫家跟她有来往,还是莫莉私下的来往。除了外公葬礼上,莫家来过一次之外,几乎没有交流。   在易家看来,整个江城的豪门都自诩门第、傲骨,不屑与她这个不遵孝道、不认亲爸的逆女来往。愿意娶她是一回事,但向她低头、承认她的权势,又是另一回事。   总之,易家绝不会做第一个向她低头的人。   更何况看那天易启明跟易渐台的关系,她就能将易家内部的关系猜到个大概。   大家族争权,有时候目光是非常短浅的,他们不会想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假如自己没有掌权,只能做一个分残羹冷炙的旁观者,那么,他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让掌权者把权力让出来。   至于在其他人分食之后的权力还剩多少,他们不管,他们只要自己也有机会去摸一摸权柄,就足够了。   现在,易家上下还在医院里吵架吧?   向晚晚问:“恒晨那边怎么样?”   “已经准备好了。”裴星遥回答。   易家确实跟向晚晚想的一样,上上下下近十口,全都在医院里吵架。   “大伯,我们的资金链已经岌岌可危了,再不想办法,咱们就……就可能会破产的!”易渐台劝着,“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大哥的错,是我们易家失礼在先,让大哥跟我去跟向董道歉吧!”   “不能低头!”以易晖宣为首的一群子品牌总经理们不住地劝着,“大哥,这时候低头,我们的易家的面子往哪里放啊?我们可是江城的老牌豪门了,多少人看着呐!咱们家大业大,大不了暗中卖点资产,先把漏洞补上。这要是道歉了,以后咱们易家在江城还怎么见人?”   易晖宁差点又被吵得病发,最后还是易家的老爷子发话:“易家的面子不能丢!”   一锤定音,易晖宁没办法,拖着病躯暗中把自己名下的一些资产,尤其是房子、车子之类的,低价处理了,变换现金。易晖宣等几个人全都笑了——这回,看长房不掉一层皮!   同时,他们也看到了机会,这一次,只要谁能把危机解除了,谁能拉到投资,谁就能得老爷子喜欢。那么,老爷子分股权的时候,说不定就会把总裁这个位置换人了。   他们一边狠命怂恿老大易晖宁把名下的资产变卖,一边暗中联系各大豪门,想办法拉投资。独处时,他们都已经开始做驰畅集团总裁的梦了。   可没多久,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梦被现实无情地敲醒了。   先是润嘉撤资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接着又是易晖宁暗中变卖资产,用脚趾头都知道,驰畅集团的资金链已经出了大问题。   大家都是做生意的,商人谁肯亏本?   风险一提高,其他投资方纷纷察觉,能撤资的基本都撤资了。距离润嘉撤资还不到两天,驰畅集团已经快不成了。   公司是大厦,资金就是地基、钢筋、承重墙,资金链一断,大厦崩溃如山倒,处处都是要命的危机。   各方货款付不起,酒店的冷鲜、食品各方面的供给方都不愿意预付了,都在催货款。员工的工资发不出来,人心惶惶,无心工作。有心术不正的员工,趁着混乱时期捞外快,闹了好几起偷拍、买卖明星客户入住信息之类的事。   负面新闻虽然被压了下去,但口碑已经下跌,客源减少,营业额持续下跌。   豪门之中,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更何况易家的漏洞太大了,不是谁出手就能补的。而易家所谓的亲朋好友、世交豪门,哪家不是商人?   是商人,就怕赔钱。所以,他们选择了看热闹。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易家身上时,没有人注意到戚家大小姐,悄悄地去了润嘉投资总部。   “不错嘛。”向晚晚翻着方案书,眉间染上一丝真实的笑意,“戚小姐,三天之内能做出这个方案,你在商业上很有天赋呀。”   戚芷悠心里紧张得不行,被夸得脸都红了,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能羞涩一笑。   “我觉得可行,基本上是同意了,接下来,裴助理跟我司其他人员会进行一次风险评估,不过依我看,九成会同意,剩下一成,看我的心情。戚小姐,你回去跟你父亲说,我投资可以,但是谁做的方案,就要谁主管,否则……”向晚晚勾唇一笑,“我这个人喜怒无常,做事完全看心情,什么时候撤资,我可说不好。如果他不了解情况,可以看看易家现在是什么样子。”   易家的样子……戚芷悠被吓得连声应着:“好、好的,我明白了。”   “戚小姐,我们需要跟你开个简单的会议,你将方案简单地宣讲一下。”裴星遥抬手,“这边请。”   戚芷悠赶紧拿着方案去了,魏蘅跟在她身边,本来也打算进会议室的。可刚到会议室门口,忽然被人叫住了。   “小蘅,你等等。”   魏蘅回头一看,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说:“爸爸,等一下,芷悠胆子小,我陪着她,她不容易害怕,说得清楚些,通过率高一点。”   “你给我站住!”魏南荣沉声喝道,“公司大事,你去闹着玩干什么?给我过来,好好说说你这几天在干什么!”   魏蘅只能停下脚步,皱眉解释说:“爸爸,这几天我在帮芷悠渡过难关。”   “简直就是胡闹,戚家是什么情况,你瞎闹什么?你又不是向董,开会这种场合,轮得到你出面吗?是我太宠着你了吗?连事情的轻重都分不清。”魏南荣责备,“你玩了三天,也玩够了,该回去了。我今晚约了许家的公子,他喜欢清新斯文的女子,你回去画个淡妆,挑件素雅的衣服,晚上我让人接你。”   今晚?魏蘅下意识地反抗:“可是今晚我要陪芷悠完善方案,没有时间……”   “你懂什么方案?你不是戚芷悠,也不是向晚晚,她们的亲爸不成器,只能让女儿家抛头露面。你爸爸还有气在,能挣钱给你花,你只要好好地学着当个淑女,找个好人家嫁了就行了。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就是找个好丈夫,自讨什么苦吃?”   魏南荣的语气不容拒绝,“我让司机老李过来接你,这就回家去。你看看你,都有黑眼圈了,不漂亮了。回去做个美容,听爸爸的没错,爸爸还会害你吗?许家公子很好的。”   “可是……”魏蘅咬住嘴唇。   “小蘅。”魏南荣加重了语气,“听话。”   正好路过的向晚晚无声地笑了。   她原本还担心觉醒进度,现在有了魏南荣的“听话”两个字,就万事大吉了。   果然,这两个字一落,魏蘅就生气了:“我不去相亲!男人哪个靠得住?我不要当豪门怨妇!爸爸,你只会说听话、听话,我的人生,难道只能听话,不能有自己的愿意不愿意吗?我是不是个人?”   说完,她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跑进了会议室旁边的休息室里。   而向晚晚的脑海里,系统的声音又一次响起:   “角色[魏蘅]觉醒度85%,预计觉醒本角色将获得觉醒点10000。”   好了,马上就要成了。   向晚晚回到办公室,下令:“可以行动了。” 第24章 我想像向晚晚那样,手握大权,我要谁听话,谁就得听话!   戚芷悠刚从会议室里出来,魏蘅就迫不及待地扑过去,抱着她的胳膊紧张地问道:“怎么样?顺利吗?”   “我……我不知道。”戚芷悠虚脱似的说,“我就是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其他人就说,好,可以了,不过为了投资的回报,我们会派人去指导你的。我答应了,然后就,签了第一步的合约。”   “真的吗?看来是成了呀?”魏蘅欢欢喜喜地挽着她去电梯,一边下楼,一边讨论着。   她的车子就停在润嘉集团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底有谁。直到一道声音响起:“小蘅……不,魏小姐?”   魏蘅停下脚步,转身一看,也吃了一惊:“丁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竟然是丁之远。   他穿着一身西装,满脸都是苦笑,看了看前台方向:“陪一个可怜的父亲过来。魏小姐,你呢?这位又是……?”   “哦,这位是景源酒店的戚小姐,我陪她过来谈点生意。”魏蘅简单地说。   也许是刚刚跟父亲吵过架,她不想跟这男人多说,略一点头就要走。“丁先生,我们还有事,就先失陪了。”   她怎么了?丁之远看着她头顶上的好感度,原本已经快到了40%,可是几天不见,居然一下子掉到了25%!而且就这一点点时间里,立刻又掉了3%,眼看着又要从“友好”降到“普通”了。   怎么回事?丁之远不觉皱眉,心中一个念头闪过,原本的想法又清晰了起来。刚刚在恒晨集团抽烟时,那个人说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了。   “丁总,别怪我多嘴,别看你现在风光,其实你还是什么都没有。向总再疼你,你也是外人,对不对?男人啊,没有自己的事业,就是不行的。说得不好听的,你忙了一通,万一将来向小姐嫁给别人呢?你说是不是?我要是你,我就不想娶什么向大小姐,别管真的假的,我一定会趁着现在向总还看得上我,拼命捞钱。”   这话说得有点到丁之远心坎上,自从那天在酒店被向晚晚当众羞辱之后,他就有点不想娶向晚晚了。反正他是有后宫系统的男人,注定是龙傲天的,里的龙傲天,讨好女人那都是情趣?什么时候真的对女人卑躬屈膝过?   与其讨好向晚晚,不如想办法先捞一笔钱。龙傲天要升级搞事业,没有钱怎么行?   可是,要怎么弄到钱呢?   总不能真的听那个人的话吧……   丁之远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刚刚魏蘅是不是说,旁边那个清雅美人,是景源酒店的?   对了,最近江城都传得沸沸扬扬,说连锁酒店品牌的易家得罪了向晚晚,被向晚晚撤资,眼看着就要天凉王破了。那么,向晚晚见这个景源酒店的大小姐,是要扶持另一个酒店品牌,真的要对付易家?   那个人说的,是真的?易家已经到了绝境?   “之远!”向永康的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跟呵斥,“发什么呆?走了!”   丁之远的目光一怒,却只能隐忍,低头说:“是。”   最近向永康不知道发什么疯,忽然要跟向晚晚打她母亲的感情牌,在家里复习了很久他跟原配杜清嘉恋爱的过往,不停地找机会想见向晚晚,把过往跟向晚晚说。就连杜清嘉的遗物,都找了一大箱出来。   这不,又是带着曾经杜清嘉的相册来找向晚晚了。可向晚晚还是那样,东西留下了,人死活不见。   润嘉的规模跟恒晨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每次向永康想见向晚晚,不管是在杜宅门口,还是在润嘉前台,都会被拦下。   会有人彬彬有礼地说:对不起,我们向董没有时间,您请回去吧。   好像他们之间不是父女,而是真正的,小公司老总想见大集团董事长。   彼此之间,地位有如云泥。   向永康当面没说什么,下次还来,但是私下里,脾气已经不是一个暴躁可以形容,动不动就辱骂他人。据向永康说,他不信其他人,只信他,于是丁之远只能给他当司机,看他的臭脸色。   开着车,听向永康又在后座上辱骂向晚晚,丁之远的心潮难平。   那人的话,又一次响在耳边。   “丁先生,其实向家的事,已经没有你努力的余地了,你以为向总真的会把他那个宝贝女儿嫁给你吗?换做我是你,我宁愿捞一笔钱,然后溜之大吉。拿着几百万去别的城市,自己搞一番事业不好吗?为什么要蹚向家这个浑水?”   “你到底想怎么做?”   “没什么,只是现在易家落难,我刚好认识一个公司的老总,手里有点闲钱,他其实想帮易家一把。他也承诺了,只要你能让向总暗中操作,把这笔钱以恒晨的名义借给易家,帮易家渡过难关。事后,我跟你都有个大红包。那位老板答应给我一栋别墅,你嘛,要现金还是房子,都可以。”   “这可是好事,要不是我在向总面前实在说不上话,我可不愿意跟你合作。”   拿着钱,远走高飞……而且,不用他出钱,只是牵个线而已……   丁之远终于心动了,开口道:“向总,我刚刚看到景源酒店的人来了,向晚晚是真的要对付易家吗?”   谁知道呢?向永康没有回答,抱着手臂看外面。   丁之远继续说:“你说,现在向晚晚不肯见你是不是因为,她现在的状况不太好?不想在你面前丢脸?我听说,大集团都是有董事会的,她虽然已经是董事长了,但也不可以乱来吧?她跟易家搞得这么难看,董事会一定不满,现在她是骑虎难下。要么把易家弄死,要么她被易家玩死,被董事会为难。可是要对付易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如果,向总,你帮她把易家的事摆平了,你说,她会不会就开心了?”   这个……向永康目光一动,但是没有说出来,只是冷哼着:“你以为易家是那么容易对付的吗?”   “我不知道啊,不过我知道他们想要的,都很简单。”丁之远说,“易家想在不就是缺钱吗?而向晚晚,不就是想争一口气,想要易家为当天的事道歉吗?向总,你在江城总是有点身份的,又是向晚晚的父亲,别人不敢借钱给易家,是怕向晚晚秋后算账。但是你的话,她又能对你做什么?她到底是你女儿,难道真的一点名声都不要了吗?”   “只要你把钱借给易家,提出要易家当面道歉的条件,易家道歉,润嘉继续投资。易家以后把你当成大恩人,向晚晚也因为你免得被董事会为难,她心里肯定感激你。到时候,你不就是一箭双雕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恒晨哪有这个钱?上次向晚意欠的信用卡钱他还不知道去哪弄来还呢!   “至于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有办法。”   向永康终于忍不住了:“你?你一个送外卖的,能有什么办法?”   又提他是送外卖的这件事!这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他现在是恒晨集团的副总了!丁之远咬牙,语气却一点也没变:“我家原来也有点旧交的。向总,总之,这件事你只要出面,钱你不用管。怎么样?”   向永康原本不想答应的,但是一想到这几天的碰壁,他就有点忍不住。   如果还有别的方法讨好向晚晚,为什么他一定要低声下气地去润嘉前台,让所有人看他的笑话?   向永康再三犹豫,终于还是忍不住问:“真的不用我出钱?”   虽然丁之远自己也不清楚,但是他已经提前打包票了:“当然是真的!向总,你等着,我这就安排你们见面。”   回到恒晨,丁之远就妆模作样地去打了电话,其实是联系那个老员工:“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不能出面,你把那个公司的联络方式给我。”   “嘿,小子还怕我坑你吗?行,给你就给你,反正我是发起人,易家跟那位老总是不会忘记我的好处的。”   随后,还真的把联系方式给了丁之远。   丁之远继续装高深,把联系方式给了向永康,跟着向永康去见了这位传说中的大善人。   大善人姓方,叫方蒯。年纪约莫40岁,已经秃头大肚子了,约在一家茶庄,一见面,就开始说当年他曾经如何如何受过易家的恩惠,所以现在报恩来了。   “报恩之外,也是想赚一点点小钱。”方蒯嘿嘿笑着说,“易家的利息,一向是很高的。向总,累得你出面,真是不好意思了。”   嘴上说着不好意思,但就是不提给他的好处。   向永康一听有利息,忍不住问:“易家许诺的利息多少?”   方蒯搓着手指说:“5.6,期限半年,上浮30%。”   向永康心里算了一下,意思是说,这胖子要借给易家5000万,如果易家半年内还清,利息就是182万。要是超过半年,就上涨30%,利率变成7.28%。   这利率很良心,几乎就是银行的贷款利率了,这胖子居然觉得是很高的利息,看来是没有做过生意,没接触过商业贷款跟银行贷款。   向永康试探地说:“方老板不会是坑易家的吧?这利息,可不像是生意人。”   “哎呀,都说了嘛!是要报恩的!”方蒯唏哩呼噜地喝着茶,连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都不懂。“我也就是搞赌石,赚了些快钱,想学投资又不没文化,只能学人家借钱。这也是易家,要是别人借,可不是这个数了。”   向永康试探地问:“那别人借是多少?”   “至少得这个数!”方蒯比了个手势,“得……得6%吧!”   哈哈哈!原来是个土大款,没有文化的!向永康不多说了,只是跟方蒯商量出面借给易家钱的事。   商量妥当之后,方蒯又说:“向总,这是就全靠你了,听说你那女儿凶得很,她跟易家没有和解之前,我可不敢露面,只能看你的了。”   这句话无异于拍向永康的马屁,说他面子大,向永康很久没有被人这样夸过了,不觉飘飘然。“你放心,这是就包在我身上。”   “那就看你的了!”方蒯连连拍他的肩膀。   这也是个爽快人,合约还没签完,钱就打到向永康的个人账户上了。   向永康看着自己手机上的短信数字,心情复杂得很。5000多万,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多现钱了,而这些钱,居然都是给易家的。   如果是给他的多好。   向永康不觉动了心思,但是有贼心没贼胆,他准备了一下,去见了易家。   此时的易家,已经堪称水深火热。   原本易家的几个副总只是想到让老大掉一层皮而已,没想到,事情越闹越大。易家本来就是个空壳子了,哪里经得起他们这么折腾?还不到一个星期,易家已经捉襟见肘,四处商量这卖不动产变现。   可就算是卖房子,也没有这么出手的,资金链一断再断,眼看着就在破产边缘了。   这时候向永康忽然出现,还说是来投资的,易家上下哪里信?   不管向永康好说歹说,易晖宁就是不见他,就是不愿意接受向永康的钱,还骂道:“向永康,你们父女好毒的心思,一个扶持戚家对付我们易家,一个暗中要借钱给我们易家。怎么?想搞垮易家还让易家欠你们的钱,把我们易家吃得骨头都不剩吗?”   向永康碰了几次钉子,实在不愿意受气了,只能去见方蒯。“方老板,不是我不帮你,实在是易家不信我。这钱……”   “唉!我愁啊!”方蒯这次不喝茶了,改喝酒了,不住地叹气。“其实,向总,我跟你说实话,这次一半是要帮易家,另一半,主要还是想整个利息钱。你说我一个小学文化的,想挣点利息钱容易吗?我又不会别的投资,这钱,这钱……算了,我还是存在银行里吧!”   作为一个做生意的,向永康最听不得的就是把钱存在银行里,何况他现在就很前缺钱。向永康忍不住说:“方老板,你可以把钱借给我啊!”   方蒯已经喝得有些糊涂了,闻言反应了很久:“啊?”   “就按照你说的那个利率。”向永康怂恿着,“方老板,借给我,我绝对会还给你的,我可是……”   “我知道、我知道!”方蒯大着舌头说,“你是润嘉向晚晚的老爹嘛!你还不起钱可以找向晚晚要嘛!好!那5000万既然已经在你卡里了,那我也懒得要回来了,向总,咱们签一个补充协议行了!嘿嘿嘿~~~”   方蒯醉醺醺地取出一张纸:“向总,其实这几天没给我消息,我已经觉得易家不识相了,老子好心帮他们,他们居然不接受!那可就拉到吧!向总,来,协议我已经打印出来了,你签了,钱就是你的了!”   这可正中向永康的下怀,他仔细看了一回,忍不住好笑。这方蒯果然是小学文化水平,一个意思说得颠三倒四的,跟他平时看的正正规规的合同好不相似。一个小学文盲,不至于坑得了他,再说了,钱就在他卡里,方蒯还能怎么样?   向永康看了又看,确定没问题,就签名了,还盖上了自己的印章。   “好!合作愉快!”方蒯捶着桌子大叫道,“向总,咱们今晚不醉不归!来!喝!”   向永康不喜欢喝醉,怕出事,倒是把方蒯灌得酩酊大醉,人事不省。灌醉之后,向永康就看看手里的钱,欢快地笑了起来。   5000万,多是不多,但却是他现在需要的。先把信用卡还上,然后把钱投在恒晨上。   向永康美滋滋地做着梦,就在他专心对付方蒯,准备捞钱的这几天里,向晚晚已经再度对易家下了手。   其实戚芷悠的商业天赋怎么样,向晚晚并不在意,所谓的三天期限、一个方案,只是为了安戚芷悠的心,让魏蘅去戚家看看,仰人鼻息的日子,是什么样的。戚芷悠把方案一拿来,合约一签,真正处理事情的人就变成了裴星遥。   向晚晚早就交代过他步骤,裴星遥本身又是个万能助理,在裴星遥的操控下,戚家以惊人的速度蚕食鲸吞易家在酒店行业的份额,处处压着易家打击。戚家的酒店没有问题,管理、品牌、名声,各方面都很好,唯一的危机不过是戚家家族太大了,整个公司充满了皇亲国戚跟沾亲带故的裙带关系。搞个方案,要交给XX表兄的小舅子,有人犯错了,是XX夫人的亲哥,不能处理。   至于挪用公司公款的,暗中拿回扣坑钱的,更是数不胜数。   向晚晚用投资的款项威胁,把利益摆在了景源酒店的老总面前:要么,就撤资,等破产,你们整个家族喝西北风。要么,就把公司清理一边,将亲戚、裙带关系,全都清理掉,舍弃亲戚的利益,保住你们戚家的钱。   戚大鹏经历了没钱没权,几乎破产的一段日子,穷得连女儿都想卖,何况亲戚的利益?只要能保住景源这个牌子,他什么都肯答应。   于是乎,不过几天,景源酒店集团被从上到下、雷厉风行地清理了一遍。在裴星遥跟向晚晚的遥控下,景源酒店还起死回生,把原本易家的市场份额,抢了近一半过来。   “赚、赚钱了?”被推到副总位置上的戚芷悠,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只是瞪眼。   “是啊,亏空都补上了,市场份额也上来了,只要咱们不作妖,这钱就会滚滚来。”戚大鹏欣慰地说,“真是山重水复、柳暗花明啊!乖女儿,好悠悠,这可多亏了向董,你认识这么个大神仙,怎么不跟爸爸说呢?爸爸要是早知道,说什么也不会把你送给赵总啊。还有魏小姐,还请你以后在向董面前,帮我们悠悠多美言几句,悠悠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懂事了……”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态度却十分恭谨,还不停地观察着魏蘅跟戚芷悠的神态。看见两人的脸色不太好,立刻就打住了,还轻轻地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笑道:“看我,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啰嗦。悠悠,你跟魏小姐好好聊,我这个老男人就不打扰你们了。今晚回家吃饭啊,我让你妈妈做一大桌子菜,都是你喜欢吃的。”   说完,又对魏蘅讨好地笑了一下,这才走了。   没了聒噪的戚大鹏,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戚芷悠跟魏蘅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都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之后,戚芷悠才开口:“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从小到大,我喜欢的东西,他们都会说听话,这个不好,别要了。家里吃的用的,都是他们喜欢的,我……”   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捂住脸哭了起来:“我真是太没用了!小蘅姐,你知道吗?其实我现在好害怕啊,我怕哪天向董觉得够了,帮完了,不理我了,我爸就会变成原来的样子。每天每天,都只会让我听话……”   “好了好了,不哭了……”魏蘅抱着她,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着,心里却明白,她说的事很可能发生。   魏蘅从没想过,只是不到半个月的短短时间里,她竟然能看到这么巨大的反差,如此的世态炎凉。   她清楚地记得,第一天她跟戚芷悠回戚家,等待戚芷悠的,不是安慰,不是愧疚。   而是耳光。   戚芷悠进门就被甩了一个耳光。   她的亲爸戚大鹏指着戚芷悠的鼻子,大骂她没出息,废物,陪睡都做不好,养她不如养叉烧……种种难听的话,伴随着拳打脚踢而来。魏蘅都挨了几下,要不是亮出向晚晚的身份,说能拿到投资,戚大鹏根本就不会停手。   之后,戚家上下也对戚芷悠冷嘲热讽,说她没有陪赵总睡,倒是巴上了女大款,问她是怎么伺候向晚晚的。那是魏蘅长这么大,听过最多的污言秽语。   可是仅仅是三天,三天之后,戚芷悠拿着合约回来,戚家上下的态度就变了。戚芷悠不再是不听话的女儿,而是大佬的金丝雀,宠妃,全家都恨不得把她供起来,三番两次地提要见向晚晚。等裴星遥遥控戚芷悠坐在副总位置上,要她发号施令,整顿景源酒店上下,戚家的叔伯兄弟们,又再一次地变了脸,大骂戚芷悠赶尽杀绝,说戚芷悠无情。   最终,得到利益的,都夸戚芷悠有本事,没得到利益的,都在辱骂戚芷悠,要她出门小心。可是后者即便辱骂,也不敢动手。   因为现在,戚芷悠还是向晚晚的人,景源还没有真正站起来。向晚晚一旦撤资,景源就会被其他酒店品牌反杀,吞得骨头都不剩。   为什么他们这么无情?   为什么他们如此畏惧?   为什么戚芷悠能坐在这个位置?她又要怎么坐稳这个位置?   为什么都是女子,他们时时刻刻想做掉戚芷悠,却对向晚晚又向往、又期待,又畏惧?   为什么戚芷悠举步维艰,向晚晚步步从容,生杀予夺?   魏蘅脑海里闪过无数的疑问,最终明白了。   因为向晚晚有钱,有能力。   慈悲和宽容,都是强者的专利。   弱者那不叫宽容,那只是柔顺,听话,臣服。   “我跟爸爸吵架是没有用的,他生气了,说停就能停我的钱,到时候,我能怎么办?我也要听话吗?”魏蘅问自己,“我不想像戚芷悠一样,做一个傀儡,更不想做一个只知道听话的微笑宝宝,乖乖嫁人。万一……万一我嫁的人像戚大鹏一样呢?我也要落到戚芷悠母亲那个下场吗?”   “我不想这样!我,我想像向晚晚那样,手握大权,我要谁听话,谁就得听话!”   润嘉投资的董事长办公室内,向晚晚正在小憩,忽然,她脑子里叮的一下。   “角色[魏蘅]觉醒度100%,觉醒本角色获得觉醒点10000。”   向晚晚骤然睁眼,对裴星遥说:“可以行动了。”   十分钟后,方蒯走进派出所:“警察同志,我要报案,有人骗我的钱,骗了我5000万!” 第25章 齐女士不如在江城的富豪门前挨个磕头,看看有没有人借5000万给向总?   接到警方的通知,向永康刚刚签完最后一份同意拨款的文件,他整个人都是懵逼的。   “你们说什么?”   “向永康先生,你涉嫌诈骗,现在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这……简直莫名其妙!没有证据我要投诉你们的!”向永康骂着。   可这毕竟是个法治社会,他将签字笔一甩,还是跟着警察走了。   这一走,就轰动了整个商圈——杜家的前任女婿,恒晨集团的老总,居然被抓了?据小道消息说,还是因为诈骗?   向永康也是一头雾水,跟着警察到了警局,才知道怎么回事。   报案的居然是方蒯!   “你这死胖子?做局害我?玩仙人跳?”向永康大怒,“我才要告你诈骗!那5000万不是你给我的?”   方蒯也气得一身的肥肉都在抖:“那5000万是我给你,让你借给易家的!现在易家不接受,你把我灌醉了不还我,不是诈骗是什么?”   “我诈骗?白纸黑字在,是你借我的!你还想污蔑我?”   “胡说!我急着用钱,怎么会把钱借给你?”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民警赶紧把两人分开,隔开询问。   先是方蒯这个报案人叙述,说自己有5000万钱款,先是给了向永康,要向永康借给易家。但是现在易家没有接受这笔钱,向永康也没有还钱给他。方蒯觉得向永康是大老板,不会坑自己的,就等了几天,结果向永康不仅没有吭一声,还把他给删了。方蒯觉得自己的钱被骗了,于是报警。他的诉求也很简单,说是自己的生意出了点问题,急需这笔钱,希望向永康把钱还给他,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他胡说八道!什么骗钱?我没有!”向永康拍着桌子骂道。   他表示,钱确实在他那里,但这个钱是方蒯借给他的。几天之前,他跟方蒯一起喝酒,方蒯自己亲口答应的,还签了合约,白纸黑字,都在自己那里放着。   至于方蒯联系不上自己……向永康摊手瞪着眼:“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联系不上?”   民警于是去取了向永康说的合约,可是拿到一看,向永康自己都傻了——合约上面,只有自己的签字跟印章,根本没有方蒯的签字!   也就是说,这是份无效合约!要是方蒯追究起来,他确实是诈骗!   “怎么会……”向永康脱口想骂人,却又隐隐约约地想起,好像那天他也喝了点酒,确实只记得自己签了字,盖了章。但是方蒯有没有签字,他是真的不记得了,好像……方蒯确实醉倒了,什么都没有做,倒头就睡。   这么一想,向永康登时头皮发麻。   他在江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又是最近八卦的中心之一,民警也认识他,建议道:“报案人的诉求很简单的,你把钱还给他,就行了,不立案。”   还给他?说得容易!他没检查合约,已经把钱全都用出去了!他连400多万的信用卡都得分期,哪来的5000万给方蒯?   向永康只能要求调解,希望方蒯把合约签了,就当是借给他的,利息可以再提高一点。   方蒯起初不同意:“各位大哥、总裁们,不是我不给你们面子,是我现在生意突然出了问题。赌石这一行就是风云变幻,说不清楚什么时候就遇到危机了。要是这笔钱拿不出来,再过一个星期,别说这一笔钱,就是我自己的公司,也得全部赔给人家。向总,我话放在这里了,我也是走到绝路了,要是你不还,我只能走法律途径,起诉你,要求强制执行了。”   “不……别!”向永康一头的冷汗,连声说:“方蒯兄弟,方总,你先不要走法律途径!千万别!这钱……我会还给你的!一个星期,只要一个星期,我就把钱还给你,先把合约签了,别起诉!”   大不了,大不了他去处理一些资产。但是,绝对不能被起诉,绝对不能被强制执行!否则的话,岂不是人人都知道恒晨的财务状况不好了?   “这……好吧。”方蒯满脸无奈,明显也不想把人逼死,就补了个合约。   合约限定一个星期还上,要是还不上,利率翻倍不说,还要把债务交给他的债主处理。   签完字,方蒯千叮咛、万嘱咐:“向总,兄弟我只想要回钱而已。可是不能耽误,一个星期,最多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我追不回这个钱,债务会被转移的,你可千万别不当回事。”   向永康一脑门冷汗地从警局出来,一边开车一边想自己要处理多少资产,才能凑到这5000万。就在这时候,电话忽然响起。   “老向!”齐宜珊惊慌地说,“家里忽然收到了律师函,说是,说是要你归还杜清嘉的遗产,否则的话,要去法院起诉你!”   什么?!向永康一个没注意,砰的一声把路边的防护栏给撞了,安全气囊弹出,差点将他撞了个脑震荡。他晕晕乎乎地想,杜清嘉哪里有什么遗产?她都死了二十年了!   他带着脱臼的手臂和联系好的律师回到家里,等待着的,是祝凯琪带着两个保镖护身,坐在向家客厅里喝茶。   “向先生终于回来了?”祝凯琪端着茶杯,嘴唇上的口红鲜艳张扬,如她的个性。“向先生,向晚晚小姐授权我处理杜清嘉女士的遗产事宜,现在来告知你。”   “按照法律规定,杜清嘉女士的遗产分为她的婚前财产,以及她去世时你们夫妻共同资产的一半。杜清嘉女士有法定遗嘱,她的婚前资产,由她父亲杜荆园继承。按照时间顺序,这笔遗产二十年前就已经是杜荆园先生的。”   祝凯琪把茶杯放下,将一份文件从包里取出,放在茶几上,“这是杜女士的遗嘱复印件,早已公正过,就在杜家放着。向永康,这么多年了,杜老一直没有拿出来,是看在你抚养女儿的份上,否则……哼!”   向永康的脸色阴晴不定,给了律师一个暗示的眼神。律师赶紧将文件拿起来仔细看了又看,却也只能对他摇摇头。   不行,这的确是杜清嘉的遗嘱,具有法律效力,他们改不了。   祝凯琪见状,又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杜女士的婚前资产清单,其中包括几个品牌的股份、三处房产、现金数百万、游艇以及各种珠宝、奢侈品背包等。哦,三处房产中,包括你们现居的这栋房子。”   “什么!”齐宜珊惊叫着抓住了向永康的手臂,惊慌地说,“这么多都是杜清嘉婚前的?她怎么这么狠心,一点钱都不舍得给丈夫?活该她……”   “给哪个丈夫?给你丈夫吗?一大家子趴在原配的尸体上吸血,你们都是水蛭成精?不然怎么那么恶心的话都说得出?”祝凯琪冷怒地打断她的话。   她可不是向晚晚,身体不好,不愿意骂人。   祝凯琪砰的一声拍着茶几站了起来,指着齐宜珊的鼻子骂道:“还有,你是什么身份?处理杜家跟向永康之间的事,轮得到你说话?闭嘴!”   齐宜珊一辈子都怕凶悍强势的人,只吓得眼泪汪汪的,抓着向永康的手臂不住的抽噎,不敢说话。   向永康的脸色已经非常难看,有律师在,他勉强保持着风度,只是咬牙说:“祝凯琪,你也不过是杜家养的一条狗罢了!在我面前叫?”   “我的身份是律师,向先生,你以为还是古代,女人没有个人财产吗?不好意思,现在是法治社会了哦,法律保护个人资产。杜女士的婚前资产,现在归入杜老的遗产中,由向晚晚小姐一人继承。这笔资产跟你无关,跟向家任何人都无关,晚晚小姐转移到自己名下,不需要通知任何人。一个月来,我已经帮助向晚晚小姐完成了遗产继承手续。”   她说着,拍了拍手,叫来了一队杜家的保镖和一队专业的鉴定师。   “杜女士的婚前资产,现在已经全部是晚晚小姐名下,现在由我们一一清点,列出清单,准备带走。向小姐交代过,有些东西是不会损失价值的,比如说珠宝,古董,奢侈品背包等。如果交不出来,那就折成现金。向总要是给不出来呢,她就去法院起诉赔偿,邀请法院强制执行。”   祝凯琪说着,将文件袋放在茶几上,取出一份清单,下令:“向总可以选择是自己将东西都拿出来,还是我们自己去搜。反正,这房子也是晚晚小姐的了,晚晚小姐有权要求你们一家子在限期内搬出,否则,便告你们非法入侵,把你们‘请’出去。”   “她敢!”向永康现在听不得“强制执行”四个字,一听就要犯高血压,“我是她老子!这段时间我低声下气地求她,要跟她和好,她居然想把我赶出家门?天下还有这种不孝逆女?大不了鱼死网破,我搞得她在豪门圈子里名声尽毁!我闹到网上,让全国人民都知道她是什么嘴脸!”   “哦,请便啊,那是后续的事了,跟现在没有关系,也跟我没有关系。现在,让我们继续处理杜女士遗产的事。”祝凯琪无所谓地说,唰的一下又取出另一份文件。   “杜女士婚后的资产,我们也已统计完毕了。向总放心,我们是很讲法律的,我们只统计到杜女士去世那天。这笔资产,本来按照法律规定,由你跟杜老平分。”   向永康心里忽然涌起一阵不祥的预感:“本来?”   “没错,本来。但是我们现在发现,向先生你婚内出轨,与他人有非婚生子,所以我们已经提起诉讼,要求法院判定你只能拿1/3的遗产。甚至,如果您有杀害妻子的嫌疑时,向小姐有权要求剥夺你的遗产继承权。”   向永康跟齐宜珊听到“婚内出轨”跟“非婚生子”两个词时,脸色已经瞬间变了。等到听得“杀害妻子”四个字时,两人一齐白了脸。   “祝凯琪!你……你不要胡说八道!”向永康指着祝凯琪大骂道,“我告你诽谤!告到你在法律圈都混不下去!”   “你告啊!不告你是孙子!”祝凯琪骂着,从包里抽出一打照片,啪的一声摔在茶几上:“诽谤?向永康,造谣才叫诽谤,睁大你这负心汉的狗眼看看,这是什么!”   照片摔开,上面是齐宜珊跟一个年纪约二十的青年男子走进酒店。照片上清清楚楚地显示着青年的脸,那眉眼,跟向永康相似了四五分。   这男子是什么身份,简直不用明说,是个人都猜得出来。   “向永康。”祝凯琪又补上一句话,叫向永康跟齐宜珊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都消失了。“十五年前,杜老要求你跟向晚意做亲子鉴定,你拿了谁的样本?为什么那次的鉴定报告会显示你是向晚意的亲生父亲,而十年前我们悄悄拿了你跟向晚意的样本去做鉴定,结果却显示你们没有血缘关系?”   话音落下,“咚”“砰”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齐宜珊两眼一闭,当场晕了过去,而楼梯口处,向晚意连着跌落两三阶楼梯,摔在地上。   她茫然地看着祝凯琪,满眼都是眼泪,满眼都是恍然大悟。   祝凯琪只看了她一眼,目光便又回到了向永康身上。   向永康猛地回神,一把甩开昏迷的齐宜珊,双手胡乱将照片抓起,揉成一团丢在垃圾桶里。   “没事,你尽管毁掉,晚晚小姐那里还有很多。”祝凯琪修剪精致的眉高高挑起,狠狠地说:“向永康,我忍你很多年了!是该你偿还的时候了!你的好运到头了!晚晚小姐已经提起诉讼,法院立案了,她授权我全权处理,我已经申请将杜女士名下的资产全部冻结,直到二十年前的事水落石出为止。那些钱,从现在起,你一分钱也不能碰。以前用过多少,全部都有流水记录在案,一分一分,全都要你还回来!”   她真的是太气了。   她是被杜家资助长大的,比谁都知道杜荆园有多疼爱杜清嘉,也比谁都知道,杜清嘉的死对老人家的打击有多大。现在跟在向晚晚身边做事,她更是比谁都清楚向晚晚的处境有多艰难。   向晚晚现在看似风光无限,身处董事长之位,左手把易家打击得眼看着就要破产了,右手一把扶起戚家,把戚家捧成了酒店业新霸主。可是祝凯琪知道,那只是润嘉那群老狐狸在看她的戏而已,如果润嘉内部的敌人发起攻势,先不说向晚晚的才智能不能应付,她的身体第一个扛不起全日制工作。   回归杜家一个多月了,向晚晚只在人前事事高调,努力做出强势无比的姿态而已。他们这群亲近的人——裴助理、罗管家、余医生,以及她,都很清楚,向晚晚的身体非常糟糕。   现在的向晚晚,一天要睡12个小时,不能连续工作2个小时以上。而且,一定要固定时间喝余嘉妮特制的药茶,否则就会气力不济,随时可能晕倒。   而这一切的根源,就是向永康!   要不是二十年前的那场意外,向晚晚根本不用过得这么辛苦!   她会有一个慈爱睿智的外公,有一个强势美丽的母亲。她会从小拥有最优渥的生活环境,受到最好的教育,她会成长得比现在更优秀,更厉害。杜家的商业王国,会迎来一个新的女王。   明光万千,气势万丈。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   祝凯琪想着想着,眼眶都红了,她一咬牙,下令:“向永康,单子上这些东西,究竟是你亲自送出来,还是我搜?你想清楚!要是搜东西时遇到了什么证据,可别怪我收起来,转头交到法院手里!”   “你……你……”向永康真觉得自己要被气晕了,可是他不能晕,要是晕了,祝凯琪就真的敢搜这个房子,万一真的给她搜出点什么来……   不能气,不能急,忍一时之痛。   向永康不住地深呼吸着,一把抢过单子,回身甩了齐宜珊一耳光,生生把她打醒了。   “还有脸晕?好好的你给人偷拍,回头我再跟你算账!起来!把东西找出来!”   他脾气虽然暴躁,私底下什么事都做过,但在人前,从来没有露出真面目。齐宜珊第一次被当着这么多人打耳光,半张脸都红了。   丢脸比打脸更难受,心头比打脸更痛。   齐宜珊的泪水滚滚落下,却什么都不敢对向永康做,只能把气撒在向晚意身上。   “看什么看?”她上去就是一脚,厉声骂道:“起来!把你房里那些东西都拿出来!”   好一出丈夫打老婆、养母打养女的好戏,祝凯琪冷眼看着,只是冷笑着看了一眼腕表:“我作为律师,时间是很贵的。向先生,东西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足够了。我们就在门外等着,时间一到,我就带保镖亲自动手。”   说完一使眼色,带着保镖跟鉴定师们出去了。   向永康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我们”是什么意思,等到齐宜珊拿着清单上的蓝宝石项链走出去,才发现门口停着一辆房车。车门打开着,上边沙发、茶几、冰箱一应俱全。茶几上摆着茶点和笔记本,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   正是向晚晚跟她的万能助理裴星遥。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齐宜珊看到她都害怕,双手不住地哆嗦着。   向晚晚手里端着药茶,神色淡淡:“我身体不好,吵架的事一向是交给凯琪姐的。不过收回母亲的东西,我怎么能不来呢?”   不光是向晚晚跟裴星遥,还有杜家的管家罗振,以及小区里其他人家。这是个独栋别墅小区,住的都是富豪人家,豪门贵妇们可喜欢看热闹吃瓜。一听到风声,全都跑出来,举着手机吃瓜了。   他们不光自己吃瓜,还要拍视频发朋友圈,甚至征得向晚晚的同意,开了直播,镜头对着向家的大门。   “解气!原配之女现场索回母亲遗产,要小三跟渣男亲手归还!”   只要镜头不对着她,只要向永康能名声扫地,向晚晚是愿意配合演出的。   为了戏剧效果,她还下令着:“清点。”   “好的,大小姐。”罗振应着。   他是对杜清嘉的财产,特别是珠宝奢侈品这类东西最熟悉的,只要一看就知道是不是原件,有没有被换过部件。   戴着白手套的手接过蓝宝石项链,罗振略扫过一眼,便认了出来:“中间的吊坠原本是颗18克拉的方形蓝宝石,现在换成了水滴形,目测只有12克拉左右。这个品质的蓝宝石,1克拉价格约莫10万元。这条项链单论蓝宝石,已经损失了60万。”   这一眨眼就是60万?向永康骂道:“你什么时候把这条项链拿去换掉宝石的?”   “我……我……”齐宜珊抽噎着,不敢说出来。   就是一个月前,她从向晚意那里拿走了这条项链。后来她打牌输了点钱,被人怂恿,干脆就把宝石拆下来拿去卖了,换成个小点的,免得被人认出是杜清嘉的东西。   她那时也不知道,这东西还会还给杜清嘉的女儿啊!她以为向晚意是个假千金,那杜清嘉的东西不都该归她丈夫吗?   “向总,不急啊。”向晚晚清清淡淡的劝着,“这才是刚开始呢。”   是的,才刚开始。   杜清嘉身为首富独生女,过的是比向晚意这个骄纵大小姐更奢华的日子。她有钱,有品位,出手阔绰,再加上杜家的累积,婚前的珠宝数量和品质都相当惊人。光是清单上列出的珠宝,价值就已经过十亿了。曾经向晚意只是戴了几件出去,就上了热搜,被疯狂转发。   而现在找回来的,只有几件价值惊人的珠宝没有被偷换、偷买,剩下的,不是被拆了卖掉了部件,就是整个不见了。   “拿不出来没关系。”向晚晚的神色没什么变化。   二十年了,向永康跟齐宜珊要是不做点手脚,怎么可能呢?   她从来没有要求过完璧回赵,她只要向永康吞了多少,就从他身上割下多少肉。   “记在清单上,跟向先生索赔。”向晚晚故意问道,“罗爷爷,累计起来,向先生一共要赔我多少钱?”   罗振一副旧式绅士做派,欠身道:“大小姐,目前为止一共是1807万左右。当然,这只是我的目测,具体的数字,需要鉴定师们一一估算您损失的价格,再提起索赔。”   齐宜珊听得差点又要晕过去。   顾不得有人在看,有直播镜头在播,她哆哆嗦嗦地向前跑,扑通一声跪在房车面前,痛哭流涕地求道:“晚晚小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对不起你母亲!是我鬼迷心窍,都是我的错!我给你跪下!求求你放过我吧!你家大业大,这1800万不算什么,可是卖了我也还不起呀!我……我给你道歉,给你磕头……”   她说着,真的咚咚咚原地磕头起来,把自己的额头磕出一片红痕。   可是抬起头来,却只听到向晚晚冰冷的声音。   “杜家有钱又怎么样?有钱就活该被你们侵吞吗?就该被你们坑吗?这么说我的保镖们可比向总穷多了,按这个道理,我的保镖也可以抢向总的车子和钱,向总不会计较的,对吧?”   齐宜珊一愣,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不由得求饶道:“不,别抢……那是我们向家的钱!”   所以,他们向家的钱就金贵一点,不能让人碰,别人的钱就贱一点,活该被他们侵吞吗?   这么双标!   “至于磕头……呵,齐女士的脑袋可真金贵,磕几个头就值1800万?既然如此,早表演磕头不就成世界首富了,何必侵吞我母亲的钱?”   向晚晚的声音清冷、低柔、微弱,却一字字都戳在向永康跟齐宜珊心头上。   “这样吧,齐女士不如在江城的富豪门前挨个磕头,看看有没有人借1800万……哦,不,我忘了还有个5000万,总共是6800万——给向总?”   5000万?向永康忽然明白了过来:“是你!你……你这个逆女!你真的要把我赶尽杀绝?!”   难怪今天这么倒霉,原来一切都是她算计好的!   “向总,可不能这么说,我只是三天前刚刚成为方蒯先生的债主而已。姑且提醒你一声,如果一周内还不上5000万,那么,我可是有权要求拍卖你的资产,用来抵债的。”   向晚晚含笑问着:“不知道扣除了我母亲的一半婚后资产以后,向先生还有多少资产,够不够还债呢?” 第26章 至此,向永康失去了名声、地位、金钱、儿子,即将破产,连公司也失去。   够不够还债?6800万?   齐宜珊被这个问题问倒了,惊呆了。   向晚晚没有再理她,对众人做了个手势。   所有人都训练有素地行动起来。   罗振将回收的珠宝、包包等各种东西打包封箱,拍照留证据,装上了车。清点完毕,保镖们护送着他、祝凯琪跟珠宝们回杜宅。   向晚晚的车,是最后一个走的。   临走之前,她语气温和地对瘫软在地上的齐宜珊说道:“齐女士,恕我提醒,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是我母亲婚前买的。我给你们三天的时间搬走,否则,我告你们非法入侵。”   连房子都要收回!齐宜珊撕心裂肺地大哭起来:“向晚晚,你怎么这么狠心!一栋房子也不留,你这是要逼死我、逼死你爸爸!”   “那你得问你的好丈夫,为什么二十年了,还没挣钱买一套新房子给你呢?”向晚晚留下一句话,吩咐:“开车。”   裴星遥按下按键,车门关上,快而平稳地加速,离开了。   留下各路闻讯赶来的直播博主、网红们,三五人一个团队,举着手机360°无死角地拍着齐宜珊痛哭流涕的惨状。   “你们干什么!”齐宜珊挥舞着双手,试图打掉镜头,无果之后,又对小区保安吼:“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把人赶出去!你们就是这么当保安的吗!”   物业跟保安八卦嗅觉敏锐,已经从刚才的吵架里明白了事情的经过,一本正经地说:“齐女士,你不是本小区业主,我们物业是为业主办事的。”   “你……你们……”齐宜珊气得简直要吐血,眼前一阵阵地冒着金星,踉踉跄跄地回向宅去了。   关上门,奔进客厅去,齐宜珊又一次大哭起来:“老向,现在怎么办啊?”   向永康坐在沙发上,脸上血色尽失,他左手打着石膏,还能活动的右手捏着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通话记录。   全都是拨出未接的。   一个个名字,不是曾经跟向永康称兄道弟的商业伙伴,就是跟向家关系交好的豪门。   屏幕上,还有一条条微信消息跳出来。   是向永康的电话一直占线,秘书用微信发过来的。   “向总,忽然收到法院的通知,要求将公司名下50%的资产冻结,说是杜清嘉女士的遗产,这是怎么回事?”   “向总,您让我着手拍的金城一号的房子,我办不了手续啊,为什么说这是向晚晚的资产?”   “向总……”   各式各样的消息一起袭来,向永康半天之内好像老了十岁,满脸都是沧桑、疲惫。这一次,他连骂人都是有气无力的:“闭嘴,你还有脸哭?还不赶紧通知你的废物娘家,把钱全都拿出来!我要是破产了,你们齐家也别想好过!”   齐宜珊哭哭啼啼地上楼去了,但她第一时间不是打电话给娘家,而是一脚踹开向晚意的房门。   “砰”的一声巨响,吓得向晚意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你……你想干嘛?”   齐宜珊没有回答,只是冲进她的衣帽间,将她的包、高定衣服鞋帽还有首饰等等,全部装进了一个大袋子里。   “你……你干什么!”向晚意尖叫着扑上去阻止,“这是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这二十年来你挣过一分钱吗?还不是吃我们家的用我们家的!你的东西全都是向家的,现在我是向太太,我要收回,你敢怎么样?”齐宜珊一把推开她。   刚才向晚晚列出了单子,一样一样,都是齐宜珊亲自从向宅里找出来的。向宅的每一个角落,有什么东西,她全都一清二楚。向晚意房间里还剩什么,她心里更是列了个清单。   把所剩无几的珠宝首饰、奢侈品牌箱包衣服鞋帽都拿走以后,齐宜珊又把房间里的电子产品全都扫了一遍。   不管向晚意怎么哭、怎么求都没有用,反而被齐宜珊打了几巴掌,站在狼藉一片的房间里哭泣。   才不过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什么都变了。   九千亿继承人的身份没有了,顶级豪门千金的待遇没有了,父亲的态度变了,继母可以对她横眉呵斥了。她只要一句话说得不对,就会被责骂,甚至被打。   但在今天之前,向晚意还以为自己是有钱的,她房间里还有那么多珠宝首饰。她曾经想过,向永康再骂她,她就带着那些价值几个亿的珠宝首饰逃走。   可是现在,几个亿的珠宝首饰原来是向晚晚的,被收回了。剩下的,是齐宜珊的,被抢走了。   活了二十年,除了这副身躯,其实她一无所有。   她甚至不是向永康的亲生女儿,向永康跟齐宜珊还有一个亲生儿子!   “爸爸……”向晚意习惯地喊二十年来每次闯祸都会叫地名字,喃喃地问:“我将来该怎么办呢?”   别说她不是向永康的亲生女儿,就算是,向永康又怎么会有心思管她?   不只是向晚意身边的东西,就连齐宜珊的珠宝首饰、名牌包,也全都拿了出来,四处托人变卖。   经过方才的直播,所有人都知道向家不成了,急需现钱。一边是豪门、生意伙伴们不再愿意借钱给向永康,另一边,是各路贩子都找上门了,恶意压价。   一个原价二三十万的包,各路贩子开口就要压到两三万。不愿卖?嫌价格低?那你可以不卖啊,今天不愿意两三万卖给我,明天就别怪下一家来找你时开价一万块。   还不卖?那就留在手里,等着法院拍卖,还款给向晚晚嘛!   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向永康很清楚这是强行压价,可他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得卖?   把向家上上下下的东西——腕表、珠宝、高定衣服鞋帽、古董等等都卖了之后,向永康才不过筹到四百多万而已。   连6800万的零头都不到。   “怎么会这样?”齐宜珊难以置信,“老向,咱们家怎么可能连一千万都拿不出来呢?咱们家不是有钱吗?咱们家是资产十亿的豪门呀!”   向永康抽着烟,眉头紧锁,没有说话。   二十年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成功人士了,杜家的支持、杜清嘉的帮助,都不过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向永康已经脱胎换骨了,是恒晨的老总,坐拥十亿资产。   可是当向晚晚用一张文件把资产算清楚,他才知道,原来这十亿资产里,要刨除杜清嘉婚前的三套房子、游艇、基金股票。这一刨除,就已经两三个亿没了。   剩下的,几乎都跟公司挂钩,而恒晨公司是他跟杜清嘉一起创立的,里边有一半是杜清嘉的资产。现在向晚晚告他婚内出轨,起诉他,要求少分或者不分他杜清嘉的遗产。在遗产纠纷没有彻底解决之前,恒晨的资产是被冻结的,他变卖不了。   而且,那些固定资产,向永康根本不敢碰,一旦开始变卖折现,恒晨就距离破产不远了。   恒晨一旦没了,那么,他的一切都完了。   向永康长长地吐出一口烟,拿起手机转账:“不管怎么说,先找房子,明天下午就是最后期限了。向晚晚……这个畜生,她什么都做得出来!我绝对不能让人拍到被赶出来的画面!”   “哦……”齐宜珊点点头,可是看到转账金额,她又震惊道:“怎么才三万?老向,三万能干什么!”   向永康怒吼:“能租房!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哪那么多废话?欠揍吗?”   齐宜珊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次日,她拿着这三万元,租了一套三房一厅的房子,添置了些东西。   向永康的打算,是一家三口悄悄地搬出去,不让任何人知道。可是网红们跟媒体们又不是傻子?大家都知道向晚晚给了他们三天时间,这可是好戏,谁会错过呢?   这一整天,小区各处都有人守着。   要么被向晚晚的人赶走,要么被直播搬出去,向永康只有这两个选择。都是丢脸,他只能选择不那么丢脸的一个——被全网直播搬离独栋别墅。   向永康想悄悄地离开,悄悄地被拍,可是这一次蹲守在小区里等待直播的,可不是本小区的豪门阔太,而是各路网红。豪门阔太们吃瓜、直播,那都是不说话,纯粹造福吃瓜群众。网红主播们要流量,要话题,要打赏,当然怎么煽动观众情绪怎么来。   他们一个个举着手机,打着灯光,大声喊着。   “老铁们,看看,这就是渣男的下场啦!”   “曾经的向总出门都是五百多万的宝马、奔驰,现在只有一辆二手车啦!行李都只有三个箱子哦!”   “痛快!真千金替亲妈出气,逼渣男小三和假千金搬离豪宅!”   “号称身价十亿的富豪究竟有多水,现在为你揭秘!搬离原配豪宅之后,连房子都买不起,只能租三房一厅啦!”   这一夜,向永康的困顿、穷苦、窘迫、无能为力,彻底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二十年前跟杜清嘉结婚时有多风光,这二十年来向永康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潦倒。   向晚晚用行动和结果告诉所有人:没有了杜家的光环,向永康什么都不是。   都是出身普通人,有些人,靠自己的本事拿高薪,走上人生巅峰,成为卧龙诸葛,人人敬仰畏惧。   如魏南荣。那叫才俊,叫英雄,叫精英。   有些人,靠成为豪门女婿发家,靠吸原配的血、靠岳父面子混。实际上,本事二十年没有长进,所有的智商都花在哄女人上面。   如向永康,这叫凤凰男,叫废物,叫渣男。   “哈哈哈!”   杜家大宅里,向晚晚特意把投屏打开,放着直播画面,还叫厨房做了大一桌美食,无限供应冰啤酒、冰可乐等各色酒水。   杜家所有人,就着向永康的惨状,下酒,庆祝。   祝凯琪一罐冰啤酒,一口灌完了,才舒出一口气:“哈——爽!老娘这口气憋了十几年了,终于可以吐出来了!晚晚,亏得是你!二十年了啊,杜老……”   她眼圈有点红,但还是笑了起来,摆摆手说:“不说这个,看将来更重要!总之就是爽!爽爆了!”   不光是她,就连罗振的眼眶都红了:“先生现在,可以瞑目了。”   向晚晚正在客厅的一角给杜荆园、杜清嘉上香,闻言笑了一笑。   瞑目?还差得远呢。   不光是在江城,就在全网络,向永康都已经成了最热门的事件人物。那天直播向永康搬离原配豪宅的网红们,都真实地吃到了流量红利。   如商人追逐利益,有些网红追逐流量,也是不管不顾的。他们除了跟着向永康,直播向永康艰难借钱、齐宜珊自己挽着无纺布袋去买菜,也在不停地挖掘着二十年前杜清嘉去世的事。   挖着挖着,不知道是谁说漏了嘴——目前据说,是向晚晚雇了一队家政去清扫人去楼空的愉景湾小区11号的房子时,家政们在客厅的垃圾桶里发现了揉成一团的照片。总之,一个营销号拿到了独家消息,曝光了向永康跟齐宜珊其实有个儿子的事。   而且,还是二十岁左右的儿子。   营销号特意加上一句:“二十岁,咱们的真千金大小姐,也是二十岁。”   照片虽然模糊,却拍到了正面,熟悉的人一看就能认出。   “这不是我们学校XX学院的向星宇吗?”   “卧槽!原来瓜就在我身边!我记得向星宇今年20岁,生日是3月15号。”   “豪门匿名吃瓜群众表示,真假千金的登记出生日期,是二十年前的7月11日。也就是说,向永康这个渣男婚内出轨,先跟小三生下儿子?这么说,杜女士的死,真千金被弄丢的事,就很耐人寻味了。”   “耐人寻味。”   “西斯空寂。”   私生子的身份一旦爆出,向星宇的日子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身边的朋友一个个对他避如蛇蝎,不再来往,谈的女朋友分手了。好像整个世界都是对他指指点点的人,不管他出现在哪里,都有人举着手机,偷偷地、或者光明正大地拍他。   “他就是那对渣男贱女的私生子啊……”   “难怪他平时出手那么阔绰,还以为是富二代呢,原来是个私生子。”   “女生要离这种人远一点,渣男基因万一遗传,谁知道你会不会是下一个被婚内出轨的丈夫害死的原配啊?”   “长得就是一副渣男像!”   向星宇被骂了一个星期,不管他对周围求饶还是大吼,都没有用。他好像成了一只过街老鼠,一个笑柄。   他终于受不了了。   “向晚晚!你这个赶尽杀绝的女人!”向星宇跑到润嘉投资门口,红着脖子大骂道:“你不是想要人看我的笑话吗?我的一辈子毁了,你也别想好过!”   骂完向晚晚,他又回身吼道:“你们不是要流量,要直播吗?那就直播啊!告诉所有人,向晚晚对亲爸、对亲哥赶尽杀绝!我、我爸、我妈如果死了,就是被向晚晚逼死的!她就是杀人凶手!”   他大吼大叫,势若疯狂,却没有一个保安上来赶走。润嘉投资金碧辉煌的大楼前,一门之隔,里边是正常上班的白领们,门外,是向星宇疯子一样大吼大叫。   没有人为他难过,有的只是网红直播们对着镜头指指点点。   “天哪,这就是小三生出的儿子吗?居然敢到原配女儿的公司门口喊什么赶尽杀绝,他亲妈当年插足别人的婚姻,就不是赶尽杀绝了吗?真是跟亲妈一样厚颜无耻。”   “看这架势,向星宇早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子身份了吧?也早就知道自己父母是谁,亲妈当小三才生下他的。他居然没有引以为耻?天哪,这是什么三观啊!”   “嘻嘻,老铁们看看,这又吼又叫的样子,是不是跟大小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   “你……你们……”向星宇本来想让向晚晚出丑的,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他被嘲笑,在全网面前丑态尽露。   他茫然失措地站在润嘉投资门口,感觉自己成了一只大马猴,在当众表演滑稽戏。   就在所有人以为向星宇会这么无功而返的时候,润嘉投资的大门竟然打开了。   一队保安分作两列排开,黑色衣裙的向晚晚在裴星遥的护送下走了出来。   她甚至不需要说什么,现场吵吵嚷嚷让观众打赏的网红主播们,脸红脖子粗的向星宇,全都安静了下来。   无声的威严压住了现场的所有人。   “……”向星宇生得很高大,180的个子,此时却耸肩弓背,神情畏缩,在正主面前,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向晚晚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嘴角忽然露出个锋利又冷淡的笑:“我刚刚办完手续,成为恒晨的最大债主,向永康欠我6500万。还不起,我就拍卖他名下所有资产抵债。另外,我再告诉你,向永康号称十亿的资产里,我已经把属于我母亲的那部分全部冻结了,再扣除各方的货款、员工的工资,剩下的不足4000万。”   向星宇傻傻地看着她,满眼都是问号。   她跟他说这个干什么?   “我是提醒你,这位向星宇先生,你确定要当向永康的儿子吗?做他的儿子,就要继承他2500万的债务哦。”   留下一句话,向晚晚又转身回去了。两队保安默契地合拢,挡住了去路,同时非常“友善”地将网红主播们“劝走”了。   网红主播们已经得到了更劲爆的话题,心满意足地拍了向星宇失落落魄、傻傻愣愣地站在润嘉投资门口的身影,离开了。   “哈哈哈!私生子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一定从小到大都在做梦能认祖归宗,自认是富二代,等着回家继承一切吧?现在好了,他真的会回家‘继承’一切吗?真令人期待啊。”   “厉害还是晚晚大小姐厉害,她不阻止私生子认祖归宗,本来她也不在乎向家的身份,但是她要私生子自己选。是讲情义认回父母,报答父母之恩背负2500万巨额债务呢,还是认怂认输,宣布自己不认亲生父母,免得年纪轻轻就成负翁呢?”   “向晚晚没有受过向永康一天抚养,没有花过向永康一分钱,被向永康再三为难,还跟向永康有疑似害死亲妈的血仇。她不认向永康这个亲爸,是无可厚非的,甚至是全网支持的。哪个不孝女能认害死亲妈的男人当爸啊?但是向星宇从小享受向家的钱财,当了二十年的富二代,他要是不认亲爸妈,那就真的不如生块叉烧,忘恩负义,猪狗不如了。”   向永康根本不知道向星宇去找向晚晚算账的事,他看到新闻推送,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向星宇是他唯一的儿子,是他们向家的血脉香火,他做了这么多,还不是为了向星宇?   向星宇可不能不认他!   不光是他,连齐宜珊都慌了。两人再也顾不得什么暴露不暴露,连夜乘飞机去了向星宇读书的城市,在向星宇的小公寓下面等了三个小时,才终于等到他的身影。   “星宇!”   “儿子!”   向永康跟齐宜珊一齐迎了上去,可是从前总是欢欢喜喜迎接他们,跟他们拥抱地青年,此时却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他脸色苍白,但是坚定又大声地说:“不要这么叫我!我没有你们这种卑鄙的父母!我户籍上登记的父母不是你们!现在,我已经自己立了门户,我分离了户口!我跟你们没有关系,你们不要来找我了!”   分离户籍?向永康质问:“单独立户是要有房子的,你哪来的房子?你拿着我给你的钱买了房子,自己立户,结果不认我这个亲爸?”   “这……这你管不着!”向星宇一把甩开他,大步离开,不住地回身警告着:“不管你们犯了什么罪,都跟我无关!从此以后,我不是出轨男跟小三女生下的儿子!我也不会有什么两千万巨额债务!我受够你们了!我们没有关系了!”   “星宇!儿子!”齐宜珊边哭边追着,“你回来啊!你不能这么对妈妈!你是妈妈身上掉下的一块肉啊!”   向星宇的回答,是打了一辆车,飞快地离开了。   早知道他们会在这里等,他才不回来收拾东西呢!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想跟向家有什么关系了!   只是向星宇有没有想过,他一个大二肄业、从小养尊处优的少爷,将来没有学历,没有力气,要怎么生存?会不会穷困潦倒呢?   他没想过,向晚晚却已经能看到他穷困潦倒的未来。   真可惜啊,这可是个原本可以成为向家大少爷的人呢。   向家的香火,向永康心心念念的宝贝儿子,养了二十年的小心肝,不认他了呢。   至此,向永康失去了名声、地位、金钱、儿子,即将破产,连公司也失去。   可是,不够,还不够。   向晚晚用魏蘅觉醒带来的觉醒点,换来了一个隐藏剧情,此时,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次日一早,一个瘦弱沧桑的女人走进了派出所。   “警察同志,我来投案。我自首,二十年前,我被向永康买通,制造了恩慈医院的火灾,害死了5条人命。” 第27章 因为我觉得,没有亲手把你送进监狱,我不配姓杜。   可以看得出来,女人的骨架很高大,五官底子不错,如果正常变老,应该是个高挑的中年美人。   可是不知道她这些年来过的是什么日子,整个人又瘦又干,人也习惯性地佝偻着。她的眼窝深深地陷了下去,眼珠混浊,不知吃了多少苦。   她绞着双手,十指指节粗大,上面都是皱纹,说完那一句之后,双眼忽然就充满了泪水。一时间,太多事情涌上心头,她不知道从哪里开口才好。   幸亏民警先问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女人忍着眼泪,好一会儿才说,“我叫齐佳玉,是G省T市人,齐家的十一世孙女。”   说到最后一句,她好像重新捡起了一件丢弃多年的外衣,腰杆忽然挺直了不少。   “我的身份证号是……”   民警输入身份证号,户籍信息一调出来,差点傻了眼——户籍信息上显示她今年才40岁!可是眼前的女人,说她五十岁、快六十,都有人信。   这些年来,她到底发生了什么?   民警问:“你为什么事投案的?”   “我为二十年前恩慈医院的火灾投案的。”齐佳玉抖着声音说,“二十年前恩慈医院的大火,是向永康买通我,让我做的!”   “你怎么认识向永康的?”   “他养的情人齐宜珊是我同族的堂姐,我跟齐宜珊从小关系就很好。因为我出身不好,我妈……我妈是怀着我把我爸的前妻逼走的,齐宜珊则是从小不会法术,大家都看不起我。”   民警心中了然。   G省T市的齐家,是那个著名的法术世家,所以齐宜珊不会法术,会被家族歧视。   “二十年前,齐宜珊未婚怀孕,回到齐家,她没有地方可以去,只能来找我。我很同情她,她说不想她的孩子像我一样,从小被歧视,她不能带着肚子嫁给那个男人,因为那个男人的老婆也怀孕了。她说,希望我帮她,只要能把那男人的老婆搞死,她成了豪门太太,就会给我很多钱,而且还会帮我嫁进豪门。如果不帮她,T市的人都知道我是齐家的私生女,我找不到好人家嫁的,我这辈子,我的孩子,全都会抬不起头来,我只能穷一辈子。”   “我那时候才20岁,又天真又自负,我什么都不懂,就想出人头地,挣大钱甩在齐家人面前,证明给所有人看,我有本事,谁也不能看不起我。齐宜珊说那男人的老婆是江城首富的女儿,她有一个完美的计策,可以拿到很多钱。”   民警:“什么计策?”   “她说,要我在弄死那男人的老婆时,顺便将他老婆生下的孩子弄错了。一定要做得漂亮,不能让人发现是人干的,要哪哪都像是意外。这样谁也不会怀疑齐宜珊跟她男人,他们也假装不知道,一直养着弄错的女儿。首富老头只有外孙女这一个血脉,他的钱一定都会留给外孙女的。只要首富老头一死,几百亿的资产就会全部给外孙女。这时候,齐宜珊她男人再说这女儿不是亲生的,抱错了,就能把钱都拿到自己名下。”   民警听得沉默。   这操作听起来有点异想天开,但是现实里,却差点成真了。杜清嘉真的在火灾里被认为是意外死亡,二十年没有人追究。杜清嘉的女儿也的确被弄错了,却二十年没有被人发现。等到杜荆园一死,向永康就真的会带着向晚意这个假千金去做亲子鉴定,然后说向晚意不是亲生的,此时杜荆园的九千亿遗产,岂不是全都落入向永康的兜里?   向永康二十年前婚内出轨跟小三生儿子,一起害死老婆女儿,二十年后还把老丈人的钱都吞下?这要是给杜荆园知道了,只怕要死不瞑目。   幸亏现实是,杜荆园在去世前几天把亲生外孙女找回来了,他这亲生的外孙女也够争气,一直咬着遗产不放。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向永康的女儿,她也咬着法律上没关系,就是不认。这么一来,只要她不死,向永康就无法跟她做亲子鉴定,就拿不到杜家的遗产。   如果向晚晚没有扛住千夫所指的“不孝”“不认亲爸”这种罪名,一时屈服认了亲爸……说不定,现在已经因为“意外”死了。   然后,向永康手上沾着杜家两条人命,却名正言顺地继承杜家的天价遗产。   就连办案多年,见过各式各样人渣的警察们,也不由得在心里骂一句:向永康,这种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的畜生!   但他们不能骂,只能问:“然后呢?你做了什么?”   “我很心动,齐宜珊说要给我一百万,帮我嫁豪门,我答应她,帮她做掉她男人的老婆。她给了我她男人,就是向永康的联系方式,自己留在T市生孩子,我自己来了江城。向永康帮我做了个假身份,在他老婆生孩子的私人医院做护士。我有一半狐妖族的血统,会狐妖族的易容术。向永康说狐妖族的易容术是法律限定的法术之一,只能在特定区域内使用,所以他帮我搞到了几张演戏用的许可符。”   民警在这点上重重地记了一笔。   狐妖族的易容术独步古今,根据记载,这种易容术修炼到一定的程度,只对狐妖真心爱着的人才会失效。其余任何人都看不出,只能用法术检测,破坏易容术之后,才能叫狐妖露出真面目。因为这种法术具有相当的危险性,所以在灵气复苏之初,就被法律禁止了。狐妖的易容术只能在特定的地点、经过报备、许可之后,才能使用。   通常来说,只用在执行特殊任务的军警方面等等。   民用生活里,使用狐妖易容术的情况更复杂,需要详细报备使用法术的狐妖户籍信息、备份DNA跟虹膜数据,并且要详细列出使用易容法术的时间、地点、会易容成几个样貌,每一个是什么样子的。基本上,除了天皇巨星的演唱会、影帝影后演戏之外,很少有狐妖族愿意去申请报备,因为实在太麻烦了。   现代社会,即便灵气复苏了,也是个讲法律、保护所有公民权利的社会。灵根和资质有高有低,但大家都一样是众生,所以基本上,各大行政区域内,都会有国家专门布置下的防护阵法。一旦有人在防护阵法内违规使用法术,就会被阵法察觉,先就地封印,等玄管局的巡察们来,直接把人带走。   违规使用法术都是大罪,涉嫌危害公共安全,防护阵法会对施法者造成一定程度的不可逆转损伤,并且累计触犯次数。每触犯一次,受到的违禁反噬都会比前一次更严重。因为惩罚太严重了,被违禁反噬惩罚一次差不多就废了,所以狐族基本不会去用。   但是一旦申请通过,就可以拿到易容许可符,携带符咒的狐妖,可以在防护阵法内部使用易容术。易容许可符作用巨大,虽然每一份都会登记在册,但黑市上屡禁不止,历来都是严厉打击的对象。   没想到,二十年前恩慈医院的火灾不仅不是一场意外,还牵扯到买凶谋杀、禁用符咒黑市买卖的问题!   民警:“向永康有没有说他从哪里得到的易容许可符?”   齐佳玉摇头:“他没有跟我说,我也没有问。”   “那你有没有证据能证明向永康给了你易容许可符?没有证据的话,不能乱说。”   “我没有乱说!”齐佳玉激动地叫起来,“我有证据!我有!”   她差点从位置上冲起来,又被隔板压了回去。   “我有证据的,你们看着。”齐佳玉喃喃地说着,忽然抬手,猛地抠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瞬间抠出了一颗隐藏在眼睛里的珠子。   “这个,我也有法宝的,这么多年,我一直把一个隐藏的摄像头藏在眼睛里。我就是被防护阵法反噬,才会老成这样的。这个摄像头里面,就有当年我跟向永康见面的录像,千真万确的!”   那颗珠子离开她的身体,就变成了一个隐藏式摄像头。民警一看就头大,涉及法术的事,他们得联络玄管局协助处理。   15分钟之后,审问齐佳玉的也变成了警察局+玄管局。玄管局的巡察一看摄像头,就认出了上边的法术痕迹。在破解法术,提取录像证据时,两路人马继续审齐佳玉。   “拿到易容准许符之后,我就一边在私人医院里当护士,一边按照向永康的安排,在等时机。他老婆快生的时候,向永康去买了个女婴,交给我养着。他老婆生孩子那天,我把一个员工弄晕了,把私人医院的防护符咒都弄坏了,用一个热得快把医院的电路搞短路了。然后医院就烧起来了,我把那个员工留在原地,又易容成几个人的样子,分别把他老婆动手术的医生都弄晕了,把他们摆在离开手术室的路上。然后,火就烧起来了,我按照向永康说的,亲眼看着人都被烧死了。”   “你看着谁被烧死了?”   “我假冒的那个员工,向永康他老婆,还有一个医生,两个护士,一共五个人,我记得很清楚。我数着他们断气了,才易容成逃跑的医院员工,在混乱里,把向永康交给我的女婴跟他老婆生下的女孩换了。我带着他老婆生的孩子离开医院,按照向永康说的,给这孩子灌药,把她的灵根和经脉都废了。向永康本来要我掐死这个孩子的,但是我看着五个人都死在我手上,很害怕,就把孩子再丢在路边。”   “那天是个大雪天,我……我一直以为……”齐佳玉捂住双眼,痛哭出声,“以为那个孩子死了!那孩子刚出生就睁眼了,眼睛大大黑黑的,一直在看着我!一直在看着我!”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可惜没有人在意,一个罪犯的忏悔,巡察跟警察都听得太多太多了。他们只关心一件事:“把孩子丢在路边之后呢?”   “我本来想去找向永康要钱的,但是我到医院的时候,忽然看到向永康在火场外面大哭大叫,喊他老婆的名字。我就,就有点害怕。我觉得这个人心狠手辣,还会装,我很怕他像电视剧里面演的反派那样,事成之后就把我杀了。我就悄悄混进火场里,把死去的那个护士用法术变成我的样子,然后易容成那个护士的样子,拿着她的证件,跑了。”   “你跑到哪了?”   “Y省R市XX村,这里很偏僻。我一直换面容,假装我是偷渡来的黑工,一直在打零工。我有狐妖族的易容术,谁也认不出我。”   “那你为什么忽然又回来了?”   “我害怕!那个孩子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天天都在看着我!而且我用易容术,一直被防护阵法反噬,老得越老越快,我现在才四十岁,但是路上都叫我老婆婆、老奶奶!而且……而且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没有见过我妈。我当年一走就走了,也没有跟我妈说一声,我妈收到火灾的消息,这么多年一直以为我死了吧?她哪知道她女儿这些年受了多少苦啊?”   齐佳玉痛骂道:“我这辈子,就是被向永康跟齐宜珊害苦了!我一辈子都被他们毁了!我一直不知道,是有天我看到了新闻,原来这么多年,我吃尽了苦头,他们夫妻却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成了豪门老总、豪门太太!我不服气!我要他们死!所以我就回来了!我烂命一条,这辈子没指望了,但是死我也要拉着向永康跟齐宜珊垫背!”   她一边骂,一边不住地重申:“警官,我说的都是真的!你们快去把向永康跟齐宜珊抓起来!他们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   就在这时,玄管局的技术人员们已经把摄像头的法术破解了。   这个摄像头做的很特别,乍一看像是普通的摄像头,其实不是用硬盘储存,也不是用网盘。里面带了个芥子空间,影像都用代码再转法术储存着。要读出来,得用法术转代码才行。齐佳玉虽然有这个东西,会用来录像,却不会怎么导出。   录像一导出,先看到的就是齐宜珊,还年轻的她挺着大肚子,一边哭一边要齐佳玉弄死杜清嘉。连齐宜珊把向永康的联系方式给齐佳玉的一幕,都录下来了。   光是这一幕,就可以把齐宜珊以买凶杀人的罪名抓起来了。   接着就是齐佳玉见向永康,向永康买凶、给易容许可符、交代杀人计划、交给女婴要求调换、要求调换成功之后弄死亲生女儿,等等全都拍得一清二楚。随后就是齐佳玉的具体操作,怎么一步步放火,迷昏人,把孩子调换、谋害、丢弃,又怎么回到火场,调换身份,逃至穷乡僻壤,躲了二十年。   最后,是齐佳玉看到电视里的向永康,“悲痛欲绝”地宣布杜荆园去世了,新闻里说,向永康可以继承九千亿遗产。   至此,齐佳玉终于忍受不了,连夜赶回了江城,选择报案。   根据这份录像,警局申请了逮捕,二话不说,直接冲进了恒晨集团的总裁办公室以及某租房里,将向永康跟齐宜珊拷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向永康不明所以,还梗着脖子叫道:“我投诉你们!你们警察就可以随便抓人吗!”   “老实点!”警察喝道,“向永康,你涉嫌买凶杀人,看到没有?逮捕令!我们有证据,申请逮捕你!”   警察扭着向永康往外走:“别动!老实跟我们走!”   “不是……等等……”向永康分辨着,却说不出什么有意义的话。   他再法盲,也知道只有拿着证据才能申请逮捕。他一下子就傻了,被推搡着往前走,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扭送下楼。   虽然不许拍照,但是一路上都是吃瓜群众,纷纷在远处发朋友圈宣扬。   “卧槽!!!向永康忽然被警察抓了!!!直接以买凶杀人的罪名申请逮捕!”   “活久见!向永康买凶杀原配石锤了!”   身边是种种鄙夷、痛快的目光,手上是冰冷沉重的手铐,向永康双腿发软,一时脑袋混沌如浆糊,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一直被押送到楼下的时候,他才骤然感觉到一道与众不同的目光。   ——是他熟悉的冰冷、傲踞、愤怒和痛快。   向永康转头一看,恒晨公司楼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一辆眼熟的劳斯莱斯幻影。向晚晚靠在车门上,双手抱着手臂,正无声地看着这一幕。   她怎么会在这里?润嘉离恒晨可有好一段距离呢!   向永康忽然反应了过来,狂暴地挣扎着,恨不得冲上前去,将这个娇小的身影撕成碎片。   “是你!一定是你!向晚晚,你是我亲生的女儿,为什么要帮着杜家人?你是我们老向家的女儿!你姓向啊!不姓杜!!!”   姓向?向晚晚本来不想理他,只要亲眼目睹就好,这时候忽然笑了一声。她走上前,故意停在向永康明明可以打到他,却被警察死死按住的位置,笑颜如花地说:   “向永康,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姓向吗?”   “因为我觉得,没有亲手把你送进监狱,我不配姓杜。”   “你放心,等你判刑那天,我会亲自到庭,亲眼看到你被判死刑之后,我会亲口告诉你……”   “我报仇了,我有资格姓杜了。”   向晚晚说完,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警察们二话不说,将狂怒地吼着不明意义脏话的向永康按进了警察里。   向晚晚静静地站着,目送警车远去。   四周都是议论的声音。   “卧槽,牛逼啊!二十年了,这都能查出来?”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千万别犯法,犯法必被捉。”   “可算是把这个渣男弄进去了,太解气了!”   “真是幸亏杜清嘉有个好女儿啊,不然的话,自己被害死不说,九千亿资产还会落到杀人凶手里。卧槽,那真是想都不敢想。”   “不愧是杜清嘉的女儿……”   “杜家这个女儿,了不起啊……”   所有人都在说解气,说杜家有这个女儿了不起,给外公跟亲妈报仇了。但随后的通报和新闻里,都会澄清,向永康的罪行是被收买的凶手举报的。   因为她做的很小心。   向晚晚用觉醒点兑换了隐藏剧情之后,差点被事情的真相击垮,差点冲去亲手杀了向永康。   幸亏她当时晕了一下。   醒了之后,向晚晚就知道,她不能冲动,否则会暴露她有金手指这件事。所以,向晚晚弄了点小手脚。   齐佳玉看到的向永康宣布杜荆园去世的新闻,不是实时的,其实已经过了一个多月。那是向晚晚从隐藏剧情里知道齐佳玉这个关键人物后,派人找到她的行踪,故意放给齐佳玉看的。她派人议论,故意夸向永康,羡慕向永康。   终于刺激了齐佳玉,让她决定一路返回江城。   就连齐佳玉路上的行踪,都是她派人掩护的。   目的,就是为了让齐佳玉安安稳稳地回到江城,把她眼睛里的录像全都放出来。   向晚晚不能露出任何她接触过齐佳玉的痕迹,否则很可能影响证据的真实性。   她要一击必杀,在向永康失去一切之后,再被抓进监狱,接受法律的审判。   要向永康跟齐宜珊的一切罪行都大白于天下,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曾经做过什么,要他们的卑劣、无耻、心狠手辣,留在新闻里,存在文字里。不管多久之后再检索,“向永康”跟“齐宜珊”两个名字,都跟买凶杀人的罪行,跟死刑的下场,紧紧挂钩。   唯有这对狗男女被法律判处的死刑,才能安抚九泉之下的母亲。   向晚晚无声地才回到劳斯劳斯幻影里。   一时间,她什么都没有做,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闭眼靠在将椅背上。   “裴助理。”许久之后,向晚晚开口,“去警局。”   现在,她终于有资格改姓杜了。 第28章 “外公,妈妈,我姓杜了。”   这一天,有两条微博,差点将微博都挤爆了。   第一条,是平安江城发的。   @平安江城:#警情简报#针对举报的“向某康二十年前杀妻换女”等有关情况,经警方调查,向某康(男,45岁,江城人)、齐某珊(女,39岁,江城人)、齐某玉(女,40岁,T市人)因涉嫌杀害他人,目前已经被江城XX分局依法刑事拘留,案件的侦办工作正在进一步开展。   另一条,是稍晚些发的。   @杜晚晚[V]:你不进监狱,我怎么配姓杜?[图片]   配图,是户口本照片。各处都打了码,只有名字那两栏露了出来。   姓名:杜晚晚。   曾用名:向晚晚。   两条微博,终于将全网的话题都引爆了。   “卧槽???活久见???”   “为母雪仇后改姓,谁不说一声大小姐牛逼!”   “卧槽!杜清嘉真的是被向永康跟齐宜珊这对狗男女害死的!”   “杜晚晚太厉害了!听说她因为不认亲爸这件事,在豪门圈子里名声一直不好,说她不孝之类的,豪门都不跟她来往。她身体又很差,一直靠灵药吊着命,硬是扛着压力、质疑、辱骂等等,没有屈服,终于等到了今天。杜清嘉有这个女儿,可以瞑目了。”   “我之前还骂过向晚晚,说她又当又立,既然不认亲爸,为什么又要姓向。现在我明白了,原来对她来说,姓向是种屈辱,只有为亲妈报仇之后,她才有资格改姓杜。”   “这位病弱又强势的大小姐,我爱了!”   “我服了!”   “我跪了!!!牛逼!!!”   “杀妻弃女的渣男不得好死!!!天道轮回,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大快人心!!!”   不光是网上一片叫好之声,就连回到家,杜家上下也是一片欢呼。祝凯琪跟罗振更是在杜荆园的牌位前说着新闻,泪水止都止不住。   “先生,你听到了吗?向永康被抓了!清嘉的仇得报了!都是因为晚晚小姐!”   向晚晚……不,现在该叫杜晚晚了。   杜晚晚看着老泪纵横的罗振,忍不住也红了眼眶,上前去给杜荆园、杜清嘉上了香。   “外公,妈妈,我姓杜了。”   “好,太好啦!先生知道了,不晓得有多开心。”罗振擦着眼泪哽咽着,又吩咐:“准备吃的喝的,今晚咱们好好的庆祝一顿!”   “好,要好吃好喝的,庆祝向永康这个人渣被抓!等待他的,肯定是一颗法制的子弹!”祝凯琪大声附和着,“我今晚要大喝一顿,不醉不归!”   “好!”   杜家上下都在庆祝着,除了要尽职守的保安,剩下的女佣、男佣、厨师,全都在忙碌着。他们把杜宅装饰一新,在厨房忙碌着,欢声笑语不断。   余嘉妮看着,忍不住说:“怎么像过年一样?”   杜晚晚意味深长地说:“对杜家来讲,就是万象更新,从现在开始,一切都会不一样的。”   事情也的确就像她说的那样,一切都不一样了。   首先是杜宅接到了很多电话和拜访,不是说恭喜杜晚晚大仇得报的,就是来关心杜晚晚的身体。持续近两个月、豪门圈子当杜晚晚不存在的日子,就像是没发生过一样,没有人找借口,也没有人提及他们曾经对杜晚晚的看不起。   因为不敢提。   杜晚晚一概让裴星遥跟罗振把人挡了回去,只见了三家人。   一,是莫家。   莫莉咋咋呼呼,跟她说要建立一个公关工作室,要做一个有原则的新闻人。   二,是戚家。   戚芷悠是跟魏蘅一起来的,她们就文静了许多,除了礼物,还带了好消息。景源集团已经把易家的市场份额几乎全都吞下了,只是怎么消化,还要一段时间。   “不过,杜总你给我派的团队很厉害,这段时间来,我学到了很多东西。我以后都会努力的,小蘅姐也答应来景源帮我了。”戚芷悠认真地说,“我……我虽然做不到你这么厉害,但我会努力的!你放心!”   杜晚晚靠在躺椅上看着她们俩。   眼前的两个妹子,笑容自信,目光从容,已经跟初见时的胆怯无助与傻白甜恋爱脑,判若两人了。   但她还是要故意问一句:“魏蘅姐,要是丁之远回来找你怎么办?”   魏蘅窘得脸都红了:“杜总,过去的脑残事,你就别拿出来笑话我了!我都不知道当时为什么看上这么个人,还为了他跟你打赌!天哪!回想起来我都想搬离这个星球!太脑残了!挣钱多好啊,挣钱了我甚至能跟我爸对呛,就不去他安排的相亲!”   这就是觉醒之后的妹子吗?看起来像个正常人了,而不是种马文里,一看到狗男主就走不动,时时刻刻想着奉献自己一切的无脑女角色了。   杜晚晚笑了:“魏蘅姐,我得提醒你,你爸爸现在年薪百万,还不包括我给他的分红。算上分红,以及他自己的投资,他年收入至少四五千万。你要赶上他,还得费点劲。”   一句说完,三人都笑了起来。   第三家,谁也没有想到,居然是易家。   易家最终还是失去了所有的酒店市场份额,除了大部分被向晚晚扶持的戚家吞掉之外,还有一部分被其他品牌趁乱吃下。易家本就已经千疮百孔,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就在这天,也宣布了破产。   “我曾经以为,我能救易家,尤其是拿到润嘉的投资之后。”易渐台端着咖啡,低头看着深褐色的液体,沉沉地叹了口气。“杜总,实不相瞒,我也曾经怪过你心狠手辣,觉得你仅仅为了面子问题,就把易家赶尽杀绝。我在这里跟你道歉,杜总,对不起。”   “其实我一直都知道,易家注定不成了,就算有润嘉的投资,被那群叔叔伯伯牵制着,我的季风酒店也做不起来。最后,易家也还是会破产,占着的市场份额,还是会被其他竞争对手吃掉。你只是选择了撤资,加快了这个过程而已。”   “我来,是正式向你说一句‘对不起’。那份投资,易家不该觉得是姚克涵投的,因为那就是润嘉的钱,易家接受了润嘉的钱,却没有第一时间出席老杜总的葬礼,这是易家的不义。至于我哥的做法,更是大错特错。你想报复,无可厚非。”   从易家的事发生到现在,也就这几句话,是中听的。   杜晚晚看着眼前清俊的青年,出于礼貌地问了一句:“易先生以后有什么打算?继续为易家做事?”   “不,我已经不是易家的人了。我……我也是才知道,我父亲去世的事,跟家里的几个长辈有关。也许不用很久,你就能在警方通报里看到他们的名字。我爷爷明知道一切,却觉得手心手背都是肉,一直瞒着我……”   易渐台的眼圈红了,蓦地忍住情绪,打住了话。他灌了一口黑咖啡,用苦涩压下了所有的情绪,才说:“至于那之后……我还没有想好,也许会进娱乐圈。”   杜晚晚高高挑起了眉。   进娱乐圈?   “不,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易渐台赶紧解释,“我有个好朋友,她一直很喜欢写作和编剧。这些年来,我虽然一直为易家东奔西走地补漏洞,但我自己也算薄有积蓄。我以前很对不起她,现在,她想做的事,我就帮她吧。”   编剧?杜晚晚心中蓦地一动,问道:“易先生,你这个朋友,是不是有个马甲叫‘五陵年少’?”   易渐台一下子就愣住了,好一会儿才佩服地说:“没错,五陵年少确实是她曾经用过的马甲之一。可是,杜总,你怎么神通广大成这样?连这都知道?”   不是她神通广大,而是原著里提到过这个“五陵年少”,她……杜晚晚忍不住抬起头看了易渐台一眼。   原来,易渐台也在原著里出现过,只是只言片语,没有名字,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可是仔细追究起来,竟然是千丝万缕。   原著里,丁之远坐上润嘉投资总裁的位置之后,就开始用杜家的钱在各处投资。娱乐圈是捞金窟,又遍地是美女,他当然不会放过,第一笔投资就放在了娱乐圈里。   他投资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叫向一清,原著里的身份,是向永康的远房亲戚。丁之远说,向一清是是天才导演。原著里,他们合作的每一部作品都大爆,赚得盆满钵满。没有多久,向一清就成了娱乐圈的金牌导演,无数的演员求着喊着要演他的电影,无数的投资方争破头要拍他的剧。   可没有人知道,向一清那些大爆剧、票房第一的电影,剧本都是出自一个叫叶诗晴的女人之手。而这个叶诗晴,其中一个马甲就是五陵年少。   原著里说,叶诗晴本来有个初恋情人,两人相爱多年,可是有一天那男的突然抛弃了她。叶诗晴一时想不开,投河自尽,被向一清救起,在向一清的劝说下,进入娱乐圈“发展事业”——   做了向一清背后的女人,当了向一清的代写,给向一清写了无数优秀的剧本。   对外,她只有一个身份,向一清的女朋友。   原著里想给叶诗晴设置一个初恋你对我爱答不理,现在我攀上高枝了回来打脸的剧本。可是原著完全没想过,既然是打脸,为什么是叶诗晴成为向一清的女人,靠向一清打脸,而不是靠自己的才华赢得金钱地位,打脸初恋?   说到底,种马文世界,一切设定还不都是为了让男主角睡女人?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叶诗晴这个初恋,随后才发现原来是为了给父母报仇,才离开她的。而后,初恋为了给父母报仇而死,还心心念念记挂着叶诗晴身体不好,给她留下了一条线索。   要她去找某某绝代医修,治疗伏案写作带来的职业病。   自然地,叶诗晴转手就把这个绝代医修的联系方式给了向一清。到后来,是丁之远以要带提款机女主去治病为由,去见了绝代医修。   也非常自然地,由丁之远攻略了绝代医修,治好了他的灵根。   至于提款机女主?   啊,自然是负责付账就好了,谁还记得她?   原著里没有写叶诗晴的初恋是谁,杜晚晚怎么都想不到,居然就是易渐台!   “易先生。”杜晚晚当机立断,“既然你认识五陵年少,那么,我跟你有份生意要谈。”   这一天,易渐台跟杜晚晚在会客厅里谈了很久,没有人知道他们谈的是什么内容。就连杜晚晚的贴心特助裴星遥,都只听到一句“成交”。   当时,也几乎没人知道这场谈话,只知道易渐台亲自去杜家低头认错而已。这个小小的消息淹没在向永康制造出的大新闻里,几乎连润嘉投资的人都没有留意到。   润嘉高层的注意力,一方面在杜清嘉的案子上,另一方面,在暗自担心。   担心向永康这个心腹大患一解决,杜晚晚就会将重心彻底放在润嘉投资上,开始清理润嘉的势力,打击异己,清除障碍。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向永康被抓的当晚,跟易渐台见面之后,杜晚晚就宣布:   她身体抱恙,决定休假一段时间。润嘉的事,交给魏南荣跟其他高层处理。没有必要,她不出面。   杜晚晚就这样隐藏了锋芒,开始养病,仿佛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杜清嘉的案子上。   向永康被捕时还存着一丝侥幸,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二十年了,不会有证据留下。   要是有证据,杜荆园那个财富滔天的老狐狸能找不到?能让他们安安稳稳过了二十年?   就连被押下警车时,向永康还对围观的记者们叫着:“这是赤裸裸的冤枉!是向晚晚对我的诬告!我一定会请律师!我是清白的!”   可是等押到审讯室,看到录像,听说齐佳玉还活着,齐宜珊首先就崩溃招供了。有了录像、齐佳玉、齐宜珊的供词,向永康哪里来的底气嘴硬?   被审讯不到5个小时,他就对买凶杀妻的事供认不讳了。   “是我……是我让齐佳玉杀了杜清嘉的!谁叫她总是那么高高在上!有钱了不起啊!她凭什么看不起我?”   可是她看不起你,又怎么会嫁给你?   有钱没什么了不起,你为什么处心积虑、甚至不惜杀人,也要拿到杜家的钱?   警察懒得跟他掰扯,他们只想知道一件事:“你的易容许可符是从哪里得来的?”   对于这个问题,任由警察来回审问、挖掘,就是没有结果。   “各位警察大爷、警察同志,我是真的不记得了!我要是记得,我怎么也会把人供出来,争取个污点证人,让自己从死刑变无期啊!”向永康指天发誓,“我真的只记得这是娱乐圈一个导演给我的,他说是他有次拍戏申请的。”   但是他供出的这个导演,已经在三年前因病去世了。   线索暂时断了。   一个月后,杜清嘉案的详细案情通报才发出来,警方担心被人模仿,隐去了作案手法,只定性向永康跟齐宜珊涉嫌买卖违禁符咒、买凶杀人,而齐佳玉纵火杀害5人,被提起公诉。   案情证据充分,关注度大,各方面工作都推进得很快。又一个月,杜清嘉案、恒晨的债务案,都开始宣判了。   恒晨自然是破产了,因为向永康涉嫌杀害原配,杜清嘉跟他的婚后财产全部被判归杜清嘉,由杜晚晚继承。其余的,被强制拍卖,偿还债务。   杜晚晚顺理成章地收了恒晨集团,由魏南荣组织团队,对恒晨重整,纳入润嘉集团,成了底下一个子公司。   而向永康、齐宜珊、齐佳玉,都因故意杀人,被判了死刑。   至此,一切纷纷扰扰,二十年的恩怨,尘埃落定。   向永康跟齐宜珊被判死刑这天,杜晚晚去墓园祭拜了母亲跟外公,将这个消息告知了他们。   时值初秋,山风冷峭,吹动她黑色的长裙和披散下来的长发。   越发显得瘦弱、孤独。   裴星遥本能地上前一步,想站在她身后。   就像许久以前的前世,它曾经在她背后,守护她一样。   可是现在,他的脚步一动,就惊醒了杜晚晚。她回身,没有说话,但是眼中的神色,分明在问:什么事?   裴星遥一秒将自己的助理身份调了出来:“杜总,向家的人员都已经追踪了下场,齐宜珊的娘家散了,但是,丁之远下落不明。”   他说着,眉头微微皱起,总觉得事情哪里不对。   前世他跟着杜晚晚转世,人和剑都受了重伤,杜晚晚浑浑噩噩,完全成了个病弱无脑的提款机。他则偏激冲动又不长脑,早早被害死了。要不是他死后执念不散,一直作为魂魄留在她身边,根本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   他记得,前世丁之远是靠她坐上润嘉投资董事长的位置,才有资本横行霸道,到处留情玩女人。现在,向晚晚已经成了杜晚晚,润嘉投资的总裁也不是丁之远了,一切都已经变了。   为什么,他作为灵剑的直觉,还是如此忌惮丁之远?   而前世几乎呼风唤雨的丁之远,这么简单就被杜晚晚打败了吗?   杜晚晚没有回答这句话,只是再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转身慢慢地顺着阶梯往下走。   “今早让办的事,办妥了吗?”   “是,已经确定办妥。”裴星遥应着,忍着没问原因。   向家已经彻底散了,她为什么还要派人匿名给向晚意送信?   杜晚晚就很欣赏他满心疑惑就是不问,恪尽职守的样子。母亲的大仇得报,压在她心头的重担已经轻松了不少。所以,她也愿意多说几句了。   “这个嘛……自然是山人自有妙用。”   几乎就是同时,某套三房一厅的出租屋里,向晚意坐在已经收拾到一半的房间里,手里捏着个信封,正在发呆。   信封是今早她在门口发现的,上边写了她的名字,而且,还贴了一张她很眼熟的东西。   曾经在向家……不,杜清嘉的豪宅里,她贴在门口的金粉贴纸。   暗示着友好。   信封里没有称呼、没有落款,只有一个她以前用过的发夹,跟几行简简单单的打印字体。   “你是纯阴体质,可以为男人采阴补阳,这是你现在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你以后,是想卖身度日,还是……?”   “小心任何一个想睡你的男人。”   “PS.现在,这件事只有丁之远知道。”   什么纯阴体质?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就是说,如果男的跟她睡了,就会修炼一日千里,身强体壮吗?   向晚意在豪门里长大,从来就是豪门里最看不起普通人的那种千金。她深深知道,以她现在的身份,就算被睡上千百次,把人从残废睡成了大佬,她也不可能嫁进豪门,永远只是个床伴。   这种生活,她要吗?   她,曾经高高在上地向大小姐,要把自己卖掉吗?   还有,这信里为什么特意提到了丁之远?   就在这时,门忽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   向晚意猛地抬头,攥紧了手里的信。几乎同时,她的手机响了。   屏幕上闪烁着来电人的名字。   之远。   向晚意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名字,就像见到鬼一样,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好不容易,电话自动挂断了,微信却亮了。   [狗比丁:晚意,是我,开门啊。]   [狗比丁:我知道你在里面,抱歉前段时间我不是故意走的,我家里有急事,来不及跟你们说一声就走了。偏远山区,我都不知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现在,我一看到新闻就回来找你了。]   [狗比丁:晚意,你别怕,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我答应过你爸爸,会好好照顾你的。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坦白跟你说,我喜欢的是向晚晚,只是我们之间没有可能了。但是这辈子,我不会爱上别人的,在我心里,我的妻子永远是向晚晚。]   [狗比丁:晚意,你出个声,你这样我很担心。再不出声,我害怕你在里面自杀,会报警的。]   照顾她?真的?还是……   向晚意看看手里的信,忽然全身都发抖起来。   门外,丁之远耐心地等了很久,始终保持着担忧的表情。   只有在垂下的眼眸里,才有掩饰不住的不耐之色。   他特意选这个向晚意走投无路的时间点回来,按理说向晚意胸大无脑又无助,看到他这个旧识出现,应该会立刻投奔过来才对,怎么会连门都不开呢?   不行,向晚意是纯阴体质,没有拿到杜家的九千亿资产,买不到天材地宝,连那颗南明离火灵芝都到了向晚晚手里。现在要修复他的灵根,只能从向晚意身上下手。   身体是本钱,他必须修复灵根,否则……他不知道那一边能支持多久。   只要身体变好了,不管是向晚晚还是杜晚晚,他一定要征服,也一定会征服。   到时候,润嘉的所有钱,都会是他的!   丁之远想着,语气更温柔,又给向晚意发了条消息。   [晚意,我们还没有走投无路,你知道吗?你有个同族的堂哥,叫向一清,他是个天才编剧。我已经跟他联系上了,你演值逆天,做不成大小姐,你可以做大明星啊!我们联手,把你捧成天后!]   [你难道想一辈子住在这种小房子,手里只有100块吗?]   五分钟之后,房门打开了一条缝,向晚意迟疑的声音响起:“你……向晚晚不会让你们进娱乐圈的……”   “她现在养病还来不及呢,怎么有时间管我们?”丁之远信心十足,“再说,我们已经找到投资人了。” 第29章 趁着杜晚晚去养病了……   向晚意想来想去,进退两难。   她不想过穷日子,她想像从前一样,想花多少钱就花多少钱。但是,她也不想成为什么人的床伴,只能靠卖身过日子。丁之远提出进娱乐圈这个建议,她是真的很动心。   她不由自主地就把丁之远放进了家门,但人还在做最后的挣扎,显示自己不是因为娱乐圈,只是看在旧情的面上,才妥协的。   “你还有脸回来找我?”向晚意凶巴巴地责问道,“你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找我?你……你知不知道……”   她本来是假装的,说到这里,却忍不住真的难过起来,红了眼眶。   “好了好了,不难过了。”丁之远搂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放心,我跟你爸爸有约定的,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吃亏的。”   至于什么时候走的,为什么走?   他当然不能说,说了不就暴露他有系统这个金手指了吗?   那天丁之远从恒晨的老员工那里套到了方蒯的联系方式,跟向永康一同去见了方蒯,可是回来时,却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就在这时,他的系统忽然跳了出来:“警告,有危险剧情,建议离开向家。”   丁之远此前过得穷困潦倒,人人看不起,是有系统之后,他的人生才发生了转变。他可以尽情地用目光享受美女,可以攻略美女、大佬,让他们心甘情愿地为他花钱。   一切,都是因为他有这个后宫系统。   系统的话,对丁之远来说简直就是圣旨。   系统说有危险,丁之远二话不说,谁也没有告诉,连夜就从向家离开了。当时向永康的全部心思都被方蒯的5000万迷住了,齐宜珊因为向永康对杜清嘉暧昧不明的怀念,全心全意找她的宝贝儿子做安慰。整个向家,也许只有向晚意一个不经意之间发现他已经不见了。   但当时向晚意在向家已经什么地位都没有了,谁会听她说话呢?   丁之远就这样跟离开了向家,也暂时离开了江城,去附近的一个小镇上躲了起来。   说实话,他当时躲得有些心惊胆战。以丁之远的身份和见识来看,向永康蠢是蠢了些,容易被利益诱惑,但确实是心狠手辣。他逍遥了二十年,向晚晚只回到豪门两个多月,居然就把向永康整得丢盔弃甲,破产不说,还进了监狱。   偌大一个向家,开五百多万宝马,住着几千万豪宅的向家,就这么简简单单的,好像不费吹灰之力的,被向晚晚弄没了。丁之远在网上追着进度,看得晚上直做噩梦,生怕向永康把他供出来,被向晚晚得知做了什么,向晚晚回头就找他报复。   直到看到向晚晚宣布身体不好,暂时休假养病,丁之远晚上才能睡个好觉。   又是在这时候,系统提醒道:“注意,明天中午12点,西河桥边有高人,机不可失。”   机缘?他果然是拿龙傲天剧本的人吧!丁之远登时打了鸡血,第二天早早地就去了西河桥边等待。   这是个仿古风的小镇,河边很多民宿跟客栈,来来往往不少人。丁之远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分辨,就在这时,系统忽然“叮”地响了一声。   人群中的一个人,头顶上竟然亮起了一串数据。   数据跟后宫系统相似,但是简单很多,只有姓名、年龄、特长以及未来成就。这个叫向一清的“未来成就”一栏,写的是,他是向永康的远方亲戚,将来会偶然救下一个叫叶诗晴的女人。叶诗晴会为他写很多剧本,每一个都会大爆,谁投资谁就大赚特赚。   也就是说,要是他能跟向一清结伙,将来就是娱乐圈的金字招牌组合?娱乐圈的美人们,别管什么影后、天后、当红小花,全都会哭着喊着要演他的剧?   到时候,他想潜规则谁,就能潜规则谁?   一想到电视上那些美人,丁之远的口水差点流下来,幸亏他还有最后的理智。   “就算他有才华,我能跟他结伙,又能怎么样?我没钱啊!”   他能逃到小镇,什么事也不干地躲两个月,还是因为把魏南荣给的那个手串给卖了。虽然手上还有十来万,但是娱乐圈投资影视动不动就是几千万上亿元,十几万能干什么?请个网红都不一定请得起。   系统却强行给他发了任务:“请执行任务[结识向一清],都则系统将撤销宿主资格。”   撤销宿主资格?就是说他还会被这系统抛弃?这也太狠了吧!没有系统,他岂不是要回到原来的生活?   虽然他也可以选择留下这十几万块,以后安分过日子。可是在大城市里,十几万能做什么呢?首付都不够。   而且,他明明是被神明选中的人,明明可以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系统会给他安排任务,说明走上人生巅峰的路已经被安排得妥妥当当的,他只要听系统的就好了,为什么要拒绝呢?   好。丁之远什么也不问,直接就上去跟向一清套近乎了。   他自称是向永康的准女婿,跟向晚晚、向晚意的关系都极好,还把恒晨副总的名片亮了出来。向一清起初还怀疑,但是看着丁之远手机里的联络方式、微信好友,以及他拍下的、在向宅居住的小视频,就相信了。   三言两语之间,丁之远就把事情都打听出来了。   原来向一清真的是向永康的远方亲戚。   向一清一直在娱乐圈混,自称是个资深编剧,但只资深在写剧本的时间而已,其实从没投资方买过他的剧本,资深得穷困潦倒。这次向一清是准备去江城跟同族堂叔向永康打秋风的,但是忽然听说向永康被抓了,所以打算在小镇住下,观望一二。   此时距离向永康忽然被抓只过了一周,案子只有一个警情简报,向永康没有被批捕,也没有被判刑。丁之远跟向一清就住在一个房间里,丁之远用卖手串的钱装大款,把向一清收服得服服帖帖的。   其实,丁之远心里担忧得不行。因为系统忽然又没声了,要是他的钱用完了,系统又一直不告诉他下一步怎么做,那可怎么办?   就这么等了快两个月,系统才在半夜忽然出声:“宿主,明日向永康被判刑,你可以前往江城,先说服向晚意演戏,再联络润嘉投资的董事宋裕豪。”   联系向晚意演戏?丁之远脑中灵光一闪,差点打个响指。   对啊,他怎么没有想到,向晚晚不能利用了,还有个向晚意啊!   向晚意不仅长得靓,人还傻,更重要的是,她是纯阴体质。他这辈子第一个人生悬崖,不就是灵根坏了吗?只要能睡向晚意,他不就能修复灵根了吗?而且有向晚意在,要拉投资,那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前任杜家大小姐,曾经高高在上的九千亿白富美,光是这个名头,一夜不得开出两三万的价格?再加上纯阴体质,能采阴补阳,睡一次至少五万。要是能把她捧成大明星,身价肯定往上涨。   向晚意一辈子没过过苦日子,只要把锦衣玉食一摆出来,肯定会被他说服的。   倒是这个宋裕豪……丁之远坐在去江城的高铁上,使劲回忆着。   这个名字,有点熟悉。   对了!他想起来了,这不是当天杜荆园的葬礼上跟向晚晚叫板的那个董事吗?   当天这位宋董事跟姚克涵、向永康联手,在杜荆园的葬礼上给向晚晚难堪,要把向晚晚逼下台。没想到两个多月的时间,向晚晚先后把姚克涵跟向永康都弄得翻不了身。姚克涵被逼离职,现在一个公司都不敢要他,已经在江城销声匿迹,在向永康还没出事之前,就听说姚克涵要出国了。现在,向永康更是破产、被判死刑,宋裕豪暗中看着,心里其实怕得不行吧?   趁着向晚晚身体不好,搞一点小动作,保住晚年生活,一定是宋裕豪最迫切的愿望。   短短一段路程,丁之远觉得自己已经勾勒出一个完美的计划,可以征服娱乐圈了。   当然,首先征服的,是向晚意。   但这些,丁之远显然不会告诉向晚意,他只会对向晚意说:“你爸爸知道他可能会出事,尽可能地把他剩下的资源都交到了我的手里。他要我好好照顾你,也希望你以后好好听我的话。”   向晚意当然会听话,她其实什么主意都没有。要是有本事自立根生,甚至她要是有自立根生的心,两个月了,她早就离开江城,去自谋生路了,哪还会在这个向永康留下的出租屋里整天对着电脑和手机发呆?   她就是不想自己劳动,不想去吃苦挣钱。   她日复一日地在心里念叨着,要是有什么办法,轻轻松松就能整个几十万就好了。做一单,休息一个月,再做一单。   而这“一单”的答案是什么,向晚意心里也清楚得很。只是她过不了自己这关。   她曾经是高高在上的向大小姐啊!   丁之远清楚向晚意的个性,他不急,只这么跟向晚意住下了。   他知道这一晚向晚意很害怕、很紧张,所以丁之远表现得很绅士,简直就像个真正的哥哥,不该看的、不该说的,他一处都没有犯。第二天,丁之远就带着向晚意,按照向永康留下的线索,找到了润嘉的董事宋裕豪。   如他所想,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宋裕豪同样过得战战兢兢。   当初向晚晚回归杜家,谁都以为这是个没见过世面的病秧子,肯定会被向永康控制。所以当天向永康一怂恿,宋裕豪就跟姚克涵先上了,当众给了向晚晚难堪。随后,还再度跟向永康联手,要在高层会议上把下向永康推到董事长位置上。   可就是那次会议,让宋裕豪知道了向晚晚的手段,他看着姚克涵被逼走,心里恐慌不已。   向永康是向晚晚的亲爸,也许看在父女血缘关系上,她不会真的对向永康怎么样。但他呢?   向晚晚要对他下手,那可真跟剁一条鱼似的。   宋裕豪被吓破了胆,老老实实分红,不敢作妖,在家里安分呆了两个多月。等看到向永康被抓、被判刑,更是惶恐不已。他已经在想着卖掉手里的股份,免得老都老了,还落得身无分文的下场。   可是隐忍是隐忍,一想到自己叱咤风云一辈子,连杜荆园都跟他维持表面上的友好,现在却被一个二十岁的小姑娘吓破了胆,宋裕豪又觉得自己很窝囊。   就这么纠结的时候,丁之远忽然找上门来了。   宋裕豪一开始没明白“丁之远”是谁,直到帮佣又说是跟向晚意一起来的,他才明白。   一开始,他是拒绝的:“不见!”   现在向晚晚……不,杜晚晚就是个女修罗,谁敢惹啊?这杜荆园跟杜清嘉就是向晚晚的两个逆鳞,向晚意在杜荆园去世第二天不悲痛服丧就算了,还搞浓妆艳抹直播继承遗产、直播退婚,杜晚晚能放过她吗?   “可是,先生,对方说,如果您选择不见,也请看看这封信。”帮佣说着取出了一个信封。   宋裕豪皱着眉打开,只见里边是打印的一段话。   [就算您手握股权,她想弄走,随时也能弄走您。宋董事,有实力才能坐稳位置,你不想挣钱吗?]   坐不坐稳位置不要紧,但是“不想挣钱”这四个字,却刺激到了他。   是啊,就算失去了润嘉投资这个位置,他也想再挣一笔钱,就当是退休金,安度晚年。   经过那次高层会议,他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他不想再跟人争斗了。   可这姓丁的不是个送外卖出身的穷小子吗?能有什么本事?   宋裕豪一迟疑,就让丁之远进来了。   两道人影进来的第一时间,宋裕豪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向晚意身上,眼睛瞬间就亮了——   直播退婚那天没有打开镜头,他还不知道,向永康竟然有个如此美丽的女儿!这身材,这脸蛋,啧啧……   都是男人,宋裕豪的眼神瞒不过丁之远。何况一见到宋裕豪,系统就提示着:   [该角色身患重病,可用‘采阴补阳’攻略。]   好家伙,还能这样攻略?可向晚意的第一次,他本来打算自己享用的!难道要便宜这老头?   不行,那他得卖个好价钱。   丁之远眼珠子一转,立刻说:“晚意,跟宋董事打招呼。”   向晚意不明所以,懵懂又有些胆怯地叫道:“宋董事,你好,我是向晚意。”   这一开口,丁之远就看到宋裕豪眼里的满意度增加了几分,头顶的攻略条都快满了。   好了,可以谈生意了。   “晚意,男人谈生意,没有你女人什么事了,你去附近坐着玩手机吧。宋董事,咱们去书房详谈,怎么样?”   而后一进书房,丁之远就开门见山地凑了上去,在宋裕豪耳边说:“宋董事,我们晚意可是个宝贝,不仅人长得美,还是个干干净净的黄花闺女。最重要的是,她可是纯阴体质,能给男人采阴补阳的。”   宋裕豪瞬间抬头看着他。   黄花闺女、演值逆天,最重要的是纯阴体质!   这些年来,他身边不是没有女人,但他年纪摆在那里,总是力不从心。药吃得多了,身体亏空得更厉害,半个月前体检,医生还隐晦地警告他,如果不好好养身体,他可能会突发重病。   可是你让一个过惯了身边女人环绕不断的男人,忽然清心寡欲,这怎么可能呢?   就算他愿意修身养性,一旦没了女人,外边还不得传言他“不行”了?   没想到,还有人瞌睡送枕头!   宋裕豪当时就下了决定:“多少钱,你开个价。”   “宋董事,我可不只想做一锤子买卖,你不觉得我们晚意是个大宝贝吗?现在杜晚晚名声这么大,你说,要是让咱们晚意进娱乐圈拍戏,会不会一开始就热度爆红?再凭晚意这张脸,这个身段,颜值时代,就算站在那里当个花瓶,观众也会喜欢的,对不对?”丁之远勾起一边嘴角,笑着说,“至于其他的……有我们晚意在,拉投资那不是分分钟的事?”   宋裕豪心中又是一动。   对啊,到时候要拉投资,亮出向晚意的纯阴体质,还愁没有投资商想睡她吗?   “但是……”宋裕豪皱眉,“我名下没有影视公司……”   丁之远悄声说:“您没有,润嘉也没有吗?趁着杜晚晚去养病了,你赶紧做出一番成绩来,给她赚了钱,她才会让你继续坐在董事的位置上,对不对?至于向晚意……她恨透了向家的一切,向晚意怎么样,她是不会管的。而且,只要我们动作够快,等她养病回来,电视剧都拍完了,她还能说什么?”   “宋董事,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天才编剧,绝对大爆特爆,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投下向晚意这枚筹码。她,尤其是她的第一次有多珍贵,你应该懂的。如果我只想要钱,完全可以在豪门圈子里拍卖她的第一次,拿钱走人,犯不着找上你,要投资什么影视,对不对?”   “宋董事,我这是想双赢啊。”   宋裕豪彻底被这番话说动了。   “宋董事不急现在答应我,等你把一切都搞定了,我们准备签约组建剧组出道了,我就把晚意,亲手送到你这里。”   丁之远说完,故作高深地一笑,留下一张名片,下楼去了。   楼下的客厅里,向晚意正在吃一份披萨。   丁之远叫她走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恋恋不舍的。   “我还没有吃完……”   半年前的向晚意,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天居然说得出这种话,会对一份披萨念念不忘。   可是她这段时间真的穷疯了,每天都是吃几十块一份的外卖。像这样高级西厨做出的点心,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了!   “走吧,以后会有更多的。”丁之远拉着她直接走了。   他没有时间浪费。   从宋家离开,丁之远就去找了向一清,直白地问:“你从叶诗晴那里拿到了多少剧本?直接给我,我拿去跟人谈生意。”   向一清一愣:“什么叶诗晴?”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已为您获取剧本《胡姬传》。”   几乎同时,杜晚晚见到了传说中的叶诗晴,她的笔记本电脑上,也出现着这几个字。   《胡姬传》   而裴星遥看了一眼手机,低头在杜晚晚耳边禀告道:“丁之远带向晚意去见了宋裕豪董事。” 第30章 她的系统,难道还会出事吗?失灵了?   听到丁之远又作妖,裴星遥的眉头不可抑制地皱了一下。   前世的他只是个跟在杜晚晚身边的魂魄,看不到丁之远的世界,自然不知道丁之远有系统的事。但是,他记得丁之远坐稳了润嘉投资总裁之位后,的确开始投资影视圈了。   现在,他没有钱,居然还能搭上宋裕豪,让宋裕豪投资?   他到底长了一条什么样的舌头?连宋裕豪这种老废物都能说动?   “大小姐,要不要……”裴星遥请示着。   杜晚晚轻微地摇了摇头,表示这件事回去再说。   她的目光,看向了对面的女孩子。   叶诗晴。   原著里说,除了向一清,不会有人愿意要她。她也一直是向一清的情人,直到原著完结,也没有跟向一清结婚。   因为她长得实在是太普通了,脸蛋一般,身材不高,还因为长期写作,有久坐导致的小肚子。向一清一直在原著里叫她“小肥猪”“傻瓜晴”,说是一种“爱称”。并且,每次叶诗晴想说点自己的意见,向一清都会说:“你看你,就是因为你这么刺头,所以你前男友不要你了。小肥猪,听话嘛,哪个男人会喜欢不听话的女人?”   可现在杜晚晚看到的,却是个相貌清秀的年轻妹子。她可能作息不好,脸色暗黄,有青春痘的痕迹,身材也不高,的确有一点小肚子。但那又怎么样呢?她身体里的才华,是原著里那无数个令男人神魂颠倒的美女都无法比拟的。   没有她,向一清也不过是个卖不出剧本只能打零工的废物。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叶诗晴,眼睛里是有光的。   她不自卑,对事对物都充满了好奇,目光灵动极了。任谁看了,都能感觉出她身上逼人的灵气。   “叶小姐。”杜晚晚笑着说,“久仰了。”   “啊,不不,我才是!”叶诗晴连声说,看着她,脸都红了。她站起来,深深地鞠了一躬。   “杜总,渐台都告诉我了。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劝说这木头,可能他就自己去报仇,我也跳河了,你一席话,救了我们两条命。”   她说的是真心话。   叶诗晴在江城读的大学,偶然机会认识了易渐台,彼此吸引,陷入恋爱。但是正在热恋中时,易家忽然就跨了,易渐台突然提起分手,并且说她对他一点用都没有,他要娶个豪门千金,才能振兴易家。   说完之后,易渐台就拉黑了她所有的联系方式,从此消失了。   叶诗晴信以为真,痛不欲生,她回到自己的家乡。有一天晚上,她想写剧本,却怎么都写不出,又喝了酒,一时想不开,竟然要跳河。   千钧一发之时,易渐台忽然出现,一把抱住了她。   叶诗晴当然不肯罢休啊,又哭又叫,狠狠地打了易渐台几个耳光。易渐台也受着,跟她解释了一遍,将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   这时候,叶诗晴才知道,原来易渐台是突然得知自己父母是被二伯三伯害死的。易渐台一开始受了刺激,觉得没有证据的话,干脆自己开车撞死二伯三伯,也算是为父母报仇了。但是他怕耽误叶诗晴一辈子,就决定分手。   幸亏他临行动之前,去了一趟杜家,想跟杜晚晚道个歉,免得留下遗憾。而杜晚晚劝说了他,跟他定了协议。   易渐台这才幡然醒悟,明白自己做了多大的错事,急急地寻找叶诗晴。也亏得他赶到叶诗晴老家,在最后一刻救下了叶诗晴。   叶诗晴得知一切,当然闹了好久的脾气。易渐台一边按照杜晚晚的指点,搜集证据,一边挽回她。终于,两人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   前两天,易渐台终于搜集完全了证据,把他二伯三伯送进了监狱。他彻底放心,亲自将叶诗晴接了过来。   一对有情人久别重逢,还没柔情蜜意超过24小时,叶诗晴就迫不及待地要见杜晚晚。   因为她是打心底觉得,自己跟易渐台的两条命,都是杜晚晚救的。   “叶小姐客气了。”杜晚晚微微侧身,没有受这个礼,“我只是个商人,听说了叶小姐的名气,所以想跟你合作。我想利用叶小姐的才华赚钱,所以舍不得你有事,就这样而已,你不用觉得欠我的。”   叶诗晴知道说再多感恩,也不如做点实际的,二话不说将自己的笔记本打开,给杜晚晚看她最新的作品。   “杜总,你觉得这部《胡姬传》怎么样?是一部轻喜剧。讲一个善于酿酒的西域美人,来中原开酒肆,与地方官的爱恨情仇,同时学习中原文化。最后,她又回到了她的家乡,跟她的恋人一起,用学习到的中原文化,建设她的家乡。”   《胡姬传》?杜晚晚心中一动,目光里的神色却丝毫没变,她笑道:“剧本的事,我不擅长。这个,我想交给公司管理层,以及易总监,他们比较擅长判断。”   叶诗晴愣住了:“易总监?”   “嗯,对啊。”杜晚晚笑着看了易渐台一眼,“我们润嘉集团名下有一个影视子公司,之前一直半死不活的。我已经决定,将这个公司交给易大哥负责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不过,今天算是初见面,咱们就不谈生意这么伤风雅的事了,先说说美食吧。叶小姐,这餐厅的西点很出名的,我让他们给你拿上来,都尝一尝,怎么样?”   叶诗晴这辈子最喜欢的是两件事,一是写作,二是美食,第三才排到她的父母跟易渐台。一听说有好吃的,她立刻把笔记本收起来,做好了准备。   “杜总,那我就不客气了!”   “我年纪小些,你叫我晚晚就好了,不用见外。”杜晚晚招手让餐厅上了西点,一样一样,都解释给叶诗晴听,还教叶诗晴怎么拍这个点心好看。   叶诗晴听得心花怒放,不住地用手机记着她的话,“晚晚,太好了,我的豪门素材又有了!呜呜……真好吃!”   是一个天真又满腹才华的女孩啊,怎么会是原著里那个自卑、压抑、居然愿意给别人当枪手的女角色呢?是被向一清PUA了吧?   杜晚晚心里不爽,目光却更温柔了,递过纸巾,她不经意似的问道:“诗晴姐,你认识一个叫向一清的人吗?”   叶诗晴已经被美食迷花了眼,随口应着:“向一清?我不认识啊,这是谁?”   “也是个编剧。”杜晚晚笑得温柔,“你不认识就算了,咱们不提这个。好吃么?还要么?别不用跟我客气,也不用觉得不要意思,女孩子,满足自己的爱好最重要。能靠才华吃饭,就别为了满足男人对身材的苛求,强迫自己节食。”   说得太合她的心意了!叶诗晴不住地点头着。   一顿饭的功夫,叶诗晴已经对杜晚晚佩服得五体投地,斯文礼貌地跟杜晚晚告别之后,她挽着易渐台的手,嘴里的话题已经全都是杜晚晚了。   “天哪,真的难以想象,一个坐拥九千亿商业帝国的大小姐,居然一点架子也没有。呜呜……她好温柔,好漂亮……你都没有跟我说她居然是这么个大美人!”   “我眼中只有你,哪有什么美人?”   “哎呀~你讨厌!唉……可是刚才的东西那么好吃,她一点都没有动……”   “杜总身体不好,饮食有严格的规定,不吃外边的食物。”   “我知道,我就是感叹一下而已。唉……上天真是残忍……话说你联系到尚云乐没有?她怎么还是那么神神秘秘的?”   “我也很着急,但是她的师门说她闭关去了……”   声音渐渐远去了,再也听不见了,但裴星遥却留心。   他用余光悄悄地打量着杜晚晚的表情。   她垂着眼,目光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四周是来往不断、但安静无声的服务生。餐桌上,叶诗晴舍不得浪费,已经把吃不完的甜点全都打包走了,但食物的香味,还是残留在空气中。   她……会难过吗?   当还是一柄灵剑时,裴星遥有意识的时候,杜晚晚已经辟谷了,说是为了省钱,也方便。他从没见过杜晚晚吃什么东西,也没见过她对食物表现出什么兴趣。   自然地,他也一直以为,她是不喜欢吃的。   可是一个不爱美食的人,怎么会那么清楚每一种美食的味道、来历、做法?   前世,她是想吃,但没钱。   现在,她也还是想吃,但是身体不允许。   如今她跟他都已经不一样了,怎么还能有她想要但是得不到的东西呢?   裴星遥无声地握紧了拳头,第一次冒险地越过了助理的线:“杜总,这些点心……”   “哦。”杜晚晚回神,站了起来,吩咐道:“把叶诗晴的地址给餐厅,让他们每天送一样西点给她。”   他不是这个意思,他是想问,她要不要也来一份,就算是试试味道也可以。   但是话到了嘴边,裴星遥就知道自己不该提。   以杜晚晚现在的身体状况,就算是尝一口,都有危险。   他只能收敛所有的话,跟着杜晚晚走了出去,同时叫来餐厅经理,交代着。   回去的路上,裴星遥的心情异常难受。他强迫自己控制着时间,假装不经意地,就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   一眼,又一眼。   满眼都是心疼和难过。   一向敏锐的杜晚晚,居然没有留意到他的目光。   她在想丁之远的事。   原著里,丁之远之所以能在娱乐圈大显身手,有两个至关重要的条件——润嘉的钱,叶诗晴的剧本。进入娱乐圈后,丁之远投资的影视剧,女主是一名猫妖新人,也是他的后宫之一。   不管怎么说,都跟向晚意无关。   而且现在,至少表面上,润嘉的钱在她手里,叶诗晴也是她的合作对象。没有了润嘉的钱,叶诗晴也不认识向一清,为什么丁之远还去找宋裕豪?   杜晚晚有种预感,下一步,丁之远还是会走影视投资路线,用宋裕豪的钱投资拍剧。   那么,他是跟向一清合作了吗?   可是,《胡姬传》现在在她手里。   原著里,丁之远投资的第一部 剧,就是《胡姬传》。   这种欢乐古偶剧非常适合年轻人,剧情的安排里,笑点、虐点、悬疑点,都布置得非常恰当。这部剧一播出,就在网上大爆,继而出圈,走进大众视野里。不仅收视率爆棚,还帮助男女主两个新人演员都跻身流量行列,接了一大堆代言,商业价值爆棚。   如果她要易渐台组织团队拍《胡姬传》,丁之远那边的剧情会怎么走?   她修改的剧情点,还不足以影响主线剧情,丁之远依旧能凭借几句话,就能成功拉到投资拍剧吗?   一说起她修改的剧情点,杜晚晚心头又有另一股担忧。   她的系统,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上一次系统出现,还是她成功觉醒了魏蘅,用觉醒点兑换了隐藏剧情[抱错事件]。但看到抱错剧情之后,杜晚晚太气愤了,身体承受不住,当时就晕了过去。再醒来,就没有再听过系统的声音。   按理说不该啊,别的不说,她亲手把向永康、齐宜珊送进了监狱,这还没达到“反抗”跟“改变”剧情的标准吗?不该得到觉醒点吗?为什么系统不出现?   她的系统,难道还会出事吗?失灵了?   一想到这里,杜晚晚就更警惕了。   她原本就觉得,系统是个好工具,可以帮她对付丁之远。但工具始终是工具,作为一个曾经的剑修,杜晚晚对“工具”十分敏感。   在她待过的世界里,有的是被灵剑诱惑、走上歧途、最终被灵剑控制的剑修。   系统是个好东西,可现实是瞬息万变的,她不能只依赖系统,更不能一旦没有了系统,就像被挖掉脑子似的。   即便无法从系统那里兑换到剧情、提示、技能,她也必须把丁之远的又一次作妖,彻底压下。   杜晚晚越想越担心,清理几个点之后,她下令道:“裴助理,给易渐台发消息,要他用最短的时间帮叶诗晴的作品进行著作权登记。另外,我现在就签发通知,跟人事部说启动试用期考察流程。明天一早,要易渐台拿着试用合同去凌云传媒主持工作。”   她的语气里难得有一份郑重,裴星遥的心立刻收了回来,应道:“是。”   “另外,盯着向晚意,她要是去酒店,立刻汇报我。”   时间再回到两个小时前,丁之远见向一清发呆,便再一次问道:“我什么都知道了,一清,这时候你再瞒我就不厚道了,我们什么关系?你就老实说吧,你从叶诗晴那里得了多少剧本?按照你的意见,哪个剧本最好?”   “我……那个……”向一清含糊地争辩着,语气心不在焉。   ——他有一大半心思,都在脑子里飞快闪过的那个《胡姬传》剧本上。   他这辈子,还没见过这么好的剧本!   这种古偶轻喜剧,又甜又萌又有点点虐心的古偶,简直太适合年轻观众了好吗!而且看剧本的设置,都不用太多投资,也不要什么技术。   直到草草地将脑内的剧本过了一遍,他才猛地回神过来。向一清这才发现丁之远说了什么,不高兴地说:“之远,我真的不认识什么叶诗晴,我的剧本都是自己写的!不……不过,我最得意的剧本还没写好。之远,你再给我三天!三天时间,我要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好剧本!”   这话里的心虚,丁之远都听得出来。   有系统的提示,他的语气又这么心虚,丁之远理所应当地认为,向一清早就像系统说的那样,认识了叶诗晴。说不定,两人已经进行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男人嘛,都讲究一个面子,就算是作弊了,也不会明说的。丁之远理解,拍拍他的肩说:“行,一清,你的才华我是非常相信的。我不催你,只要你在投资商的桌面上,拿得出作品就行了。”   向一清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你已经找到投资商了?”   “不然呢?”丁之远含糊地应了一声,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一清,咱们将来能不能大富大贵,就看你了。”   向一清立刻被这句话打了鸡血,连送丁之远出门都不干了,跟酒店要了一壶咖啡,打开笔记本就开始写脑子里忽然出现的剧本。   丁之远则回到江城,第二天一早,就去催宋裕豪,要他赶紧搞投资的事。   “宋董事,杜晚晚已经休息了两个月,谁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忽然又冒出来,到时候想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挣钱,就难了!”   宋裕豪被催了又催,也有些坐不住。   在见到丁之远之前,他想赚钱,想保住润嘉的董事位置,安度晚年。但是见了丁之远之后,他想要的就只有一个——向晚意。   或者说,要向晚意的纯阴体质。   为了尽快睡到向晚意,宋裕豪当天就开始打电话。   润嘉投资主要是对房地产、网商以及一些高新科技的投资,但旗下也有好几个小型传媒公司。那些传媒公司不挣钱,都是关系户挂在润嘉投资旗下,小打小闹的,几乎等同于工作室。这么多年来,也只是投资一些网络大电影而已。   宋裕豪记得,这其中有两个公司,刚刚撤了总经理,如果他能安插一个自己的人进去,岂不是能用杜晚晚的钱投资,再睡向晚意?   可他不知道是什么鬼运气,就在他打电话问的时候,两家传媒公司,都上任了总经理!   丁之远还在一边问:“宋董事,怎么样?”   宋裕豪心里没底。   要是他个人投资,一两千万没问题,但是影视剧拍摄没个四五千万甚至上亿,根本不像样。可是现在,他要怎么才能拉到更多的投资呢?   宋裕豪忽然想到了另一个跟他差不多境况的人,他先把丁之远支走,然后去见了个人。   当天傍晚,丁之远就接到了宋裕豪的电话。   “小丁啊,投资我已经给你找好了,他一个人出五千万不是问题。你呢,今晚让晚意来贺宇酒店3112号房‘试镜’。”   试镜?丁之远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暧昧地笑道:“宋董事,那要我帮晚意好好地‘打扮’一下吗?”   他将那两个字说得意味深长,宋裕豪却说:“不用,你把她送来就行了。”   他联系的这位,可是个中好手,不需要别人帮忙“打扮”美人,他一张符烧了让美人喝下,保管服服帖帖的。   一个小时后,裴星遥接到了电话。   “裴助理,向晚意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还挺高兴,打车出门了。我们正在跟踪,这个方向,好像是去贺宇酒店。”   “知道了,盯紧。”裴星遥挂了电话,望向他的大小姐,等着命令。   杜晚晚一看这汇报就知道,丁之远已经把向晚意卖了,准备利用向晚意的纯阴体质,让她陪睡拉投资。   那么,向晚意呢?   她已经收到了匿名提醒,还是愿意出卖自己?   又或者,向晚意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还真以为自己是去“试镜”,见投资人?   以杜晚晚对向晚意的了解,后者可能性更大,但前者也不是没有可能。   杜晚晚不能忍有人把女性当做货物,卖来卖去,但是,她也不会圣母到去拯救自甘堕落的人。   有人上赶着不当人,想当货品,那怪得了谁?   人得有自救的人,才配得到他人的拯救。   同时,还有一阵预感涌上心头,好像有什么至关重要的事会发生。   杜晚晚本来想下令直接在门口堵住向晚意的,可是现在,她改变想法了。   “裴助理。”杜晚晚抬头问,“我要你潜入酒店,听我的命令,我要你救向晚意时,你必须保证她的清白,同时不能让人发现你的身份,能做到吗?”   裴星遥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你放心,我可以。” 第31章 喂,110吗?我要举报贺宇酒店3112房间有人使用违禁符咒   杜晚晚觉得,有时候,她对裴星遥有种盲目的信任。   那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可能是清醒这么久,身边的人或多或少对她表现出情绪,喜欢的、同情的、心疼的、憎恨的,各种都有。可裴星遥跟在他身边,却一直都是冷漠无情的样子。   这就是个没有心的打工人啊!   杜晚晚看到他,就想到前世的自己。   对老板的要求,她都是能办到的,就“好的老板看这样可以吗”?如果做不到,那拿多少钱办多少事,做不到是绝对不接,被骂死也不接。   可是除此之外,她跟裴星遥之间,又有种奇异的相互信任。   不管遇到什么事,需要做什么决定,多么地匪夷所思,他们都会相信对方的话。   无条件地。   像现在,裴星遥说能做到,杜晚晚就相信他绝对能做到。   “你要什么工具作为辅助?”杜晚晚问,“什么都可以提。”   裴星遥一开始没有说,只是让司机老谭开了房车,停在贺宇酒店附近。随后,他摆弄了一下,取出一张符咒,印在了左耳上。   杜晚晚的眉登时挑了起来:“我以为你不会法术?”   “我不会法术,但我了解法术。”裴星遥垂眸应着,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清沉着。   他将笔记本取出来,修长瘦削的手指在上边飞快地按了几下,调出一个软件。紧跟着,屏幕上便出现了车里的画面,但是镜头的位置有些奇怪。   杜晚晚看过太多监控,一眼就认出,这是从裴星遥左耳上拍下的画面。   她笑了起来。   安保符咒?有意思。   裴星遥印在耳朵上的是很普通的安保类符咒,基本功能是实时拍摄、传回电脑端储存以及实时通讯。这类符咒一般设计时就加了识别隐私部位的符咒,用于偷拍他人的隐私部位,会自动黑屏。因为这类符咒有防偷拍设计,所以安保符咒不在城市防护阵法的禁止名单里。同时,因为设计简单、功能实用、又比手机摄像头好用多了,所以安保符咒用量巨大,很多公司都会生产。   甚至,可以网购。   这只是最基础的符咒而已,他就准备用这个符咒,潜入酒店?   裴星遥的回答,是将耳机放在她手边,同时,她倒了一杯药茶,才下车去。   清甜的龙露果香味袅袅传来,杜晚晚哑然片刻,忽然撑住额头,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个点的确是她喝药茶的时间了,没错。但是……她这位助理,是不是太强迫症了?   杜晚晚喝了一口药茶,将耳机戴上,这一会儿的功夫,裴星遥已经到了贺宇酒店了。   他要了一间顶层的套房,办理入住之后直接就上了酒店的顶层。就在这时,耳机里响起伍治平的声音。   “裴助理,向晚意到酒店了。”   另一个画面切了进来,是从副驾位置拍的,车窗外,向晚意喜滋滋地下了出租车,往酒店里走。   伍治平没有往前走,只是拍着向晚意走到前台,报了名字,前台联系确认之后,为她打开了电梯,让她自行上楼。   杜晚晚只瞥了一眼,注意力就集中在了裴星遥身上。   裴星遥已经进了酒店的房间。   进入房间后,他第一个动作是将房门反锁,而后将电视打开,放大音量。最后,走到阳台,将一个安保符贴在阳台的玻璃上。   杜晚晚这边的画面就分成了三格,1号是伍治平拍摄的酒店门口,3号是裴星遥左耳拍到的画面,2号,则是他入住酒店的房间,可以同时看到房间门以及阳台上的情形。   将安保符贴上之后,裴星遥便面无表情、慢条斯理地……解衣服。   先是将黑色的西装外套脱了,露出里边的白衬衫和黑色马甲。而后将衬衫上的黑贝袖扣解下,放在阳台的茶几上,挽起了袖子。   然后,他走到阳台前,摸索了一下玻璃。   阳台上有一排透气用的窗户,是外翻窗设计。   裴星遥在某个窗户上按了一下,露出的手臂忽然肌肉收紧,在某个位置抬手一按。   “这……”杜晚晚一下子坐直了,面沉如水。   这个外翻窗,居然可以翻成180°,能让一个成人爬出去!   高层酒店为了客户的安全,一般会对窗户进行限制。比如用限位器,将开窗的角度限定在30°以下,免得人爬出去,造成人身意外。贺宇酒店是五星级酒店,怎么可能不懂这点?   所以,这是故意设计的?   为了什么做这个设计?   裴星遥又为什么会知道?   种种念头在杜晚晚脑中闪过,她还没来得及问,就看到裴星遥动作轻巧敏捷地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她心头一跳,握着茶杯的手指骤然捏紧。   虽然很清楚,裴星遥既然答应,就一定有办法,绝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废话,打工人只有为了钱加班猝死,哪有为了老板的任务不要命的?   可是,她的心还是狠狠地跳了一下。   下一秒,杜晚晚就透过2号安保符的摄像头,看到裴星遥稳稳地悬停在阳台外。   眉目都没有动一下,满脸都是波澜不惊。   像一只游刃有余的壁虎,又像传说中可以蹑云踏月的散仙。   “黏合符。”   裴星遥的声音清越冰冷,此时为了防止人发现,刻意压低了的音调,通过符咒级即时通讯,一分一毫也没有失真地传到了杜晚晚的耳朵里。   就像在她耳边说的一样。   沉沉的,低低的,有种胸腔共鸣的感觉。   还挺好听的。杜晚晚感慨着,莫名想揉一下耳朵,觉得有点痒,但更担心裴星遥的安全。   “注意安全,你的人身安全最重要。”   明知是例常叮嘱,她就是这么温柔的人,裴星遥的心还是忍不住一荡,声音都软了三分。   “嗯。”   发现自己的声音变了,裴星遥赶紧稳住语调,又补充:“我扣了安全蛛丝。”   杜晚晚这才发现阳台里扣着透明的安全蛛丝。   是润嘉投资旗下的一个高新科技子公司生产的,经常用来做拖车绳,柔软度、强韧度都极高。别说一个成年男人,就是14、5吨的重型货车,只需要一根,也能稳住。   杜晚晚这才放心下来,但也再次叮嘱:“注意安全。”   裴星遥再次轻轻地“嗯”了一声,左手掌跟左脚掌都黏在酒店外层的玻璃墙上,敏捷、无声地行动着。   唯有杜晚晚看到画面急速往下。   不过半分钟,就从40楼下到了31楼。   镜头对着的画面,正是3112号房。   杜晚晚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眼底一片冰霜之色。   3112号房没有开阳台上的灯,任谁也想不到31楼的阳台玻璃外有一个人,开着摄像头。可是房间里灯火通明,让她将一切看得清楚、听得明白。   房间里,除了宋裕豪,还有另一个老男人!   那老男人……应该说是老年人明显已经上了年纪,头上已经秃得只有稀稀拉拉几根白头发。他身高不足175,但肚子非常明显。通过超高清的安保符咒看去,杜晚晚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他额角的老人斑。   他的行动已经迟缓,坐着的单人沙发旁,还放着一根乌木拐杖。   超级助理裴星遥已经一秒搜索完大脑内的数据库,汇报道:“是邓成滨,旭耀投资的董事长,现在旭耀投资的总裁是他的小儿子。”   为了防止被人发现,他的声音又轻又低,透过耳机传来,几乎就跟耳语似的。   如此悦耳,很大程度上缓解了杜晚晚的恶心感。   所以,宋裕豪是打算今晚跟这位同样恶心的邓成滨,共同“面试”向晚意?   向晚意知道吗?   向晚意不知道,她正美滋滋地站在电梯里,数着楼层的数字。   在抵达酒店之前,她的心情还是复杂的,犹豫的。   从前还是杜家继承人的时候,她根本看不起娱乐圈的明星们。她觉得那些都是戏子,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是为了讨好他人——他们的金主、观众、粉丝。   要是在宴会上有明星过来找她说话,她回去能在微信群里嫌弃大半天。   没想到有一天,她也要去试镜。   她真的是沦落了。   但是,只有体会过一天一分钱都没有的日子,才知道,一万块究竟有多重要。   为此,她就算去当戏子,去演戏,也是可以的。听说演一部剧有几百万,等她演一部剧,玩够了,再演下一部……   才离开向宅两个月,向晚意已经开始想念她的珠宝、高定衣服、三层豪宅了。   尤其是进入贺宇酒店,看到酒店大堂璀璨的灯火,来来往往都是衣着华丽、妆容精致的名媛时,向晚意心里的羡慕就跟泛滥的洪水似的,都快冲垮堤坝奔腾而出了。   “……29、30、31。”向晚意对着电梯里的镜子露出个灿烂的笑容,走到3112房间面前,敲了门。   她已经去过一次宋家了,看到开门的果然是宋裕豪,向晚意立刻放松了警惕,露出个甜甜的笑:“宋董事,你好,我来试镜了。”   宋裕豪侧身,问道:“就你一个人?小丁呢?”   向晚意往房间里走,根本没发现宋裕豪将房间门反锁了起来,只应道:“他才不肯陪我来呢。宋董事,要怎么试镜呀?我从来没有演过戏,有点紧张。呃……这位是?”   “这是邓成滨,旭耀投资的董事长,也是投资方之一。”宋裕豪介绍着,“晚意,跟邓董事长问好。”   “邓董事长。”向晚意略点了一下头,目光转了一圈,再次问道:“我可以试镜了吗?今天只有我一个人试镜?”   “是专门为你一个人准备的试镜。”宋裕豪跟邓成滨对望一眼,都笑了起来。“晚意,你先去浴室里换戏服吧,然后将这剧本念一下。我们主要是考察考察外形、台词的功底以及动作,至于演技好不好,没关系。”   “哦,好啊。”向晚意不疑有他,立刻进浴室换衣服去了。   拿到衣服的瞬间,向晚意觉得有些奇怪,但还是换了。   等她走出来,杜晚晚眼中的冰霜又重了几分,裴星遥则是立刻别过头,避开了视线。而宋裕豪跟邓成滨,目光几乎黏在向晚意身上。   向晚意穿了一条深V吊带黑纱长裙,看似遮得严严实实,其实黑纱轻薄无比,一穿在身上,连白皙的肤色都能露出来,更别提那深V的领口露出的大片皮肤了。   “怎……怎么了?”向晚意本能地抬手挡了一下胸口的位置,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两道目光里的炙热,以及……某种令她非常不舒服的意味。   “没什么、没什么。”宋裕豪只觉得浑身发热,忍不住嘿嘿笑了起来,将一份文档递过去。“来,晚意,按照剧本上说的演。动作、台词、神态,都不能少,能不能当女主角,就看你的表现了。”   向晚意心里涌上一个声音,要她赶紧走,可是一想到做明星就能挣很多钱,可以住别墅、漂亮衣服,她又忍不住将剧本接了过来。   可是刚看了几眼剧本,向晚意的脸就唰一下红了,不敢置信地看向房间里的大床,又看向宋裕豪。   “宋……宋董事,你是不是……拿错剧本了?”向晚意结结巴巴地说,“我,我不是演偶像剧吗?”   为什么剧本这么地番俗、这么地……不要脸?   “是啊,但是演员都是要豁得出去的,只是演戏而已嘛,又不是真的做,你怕什么?”宋裕豪柔声劝着,手搂住了向晚意光洁的肩膀。“来,晚意,我给你搭戏。不用怕,只要试镜通过了,让我们满意了,你就是女主角了!你长得这么美,身材这么好,一定会大红大紫、身价万千的!”   那手一搭上,向晚意就激灵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整个人一阵阵地反胃,想吐。可是想到能演戏,能拿百万片酬,她硬是忍了下去,咬住了嘴唇。   宋裕豪看着那花瓣一般红润柔嫩的嘴唇,被洁白牙咬住,几乎立刻就有感觉了。他揽着向晚意走向沙发,让向晚意坐在自己的腿上,手从向晚意的肩头慢慢地往下滑,一双眼睛平视着面前的风光,催促道:“晚意,念啊,把台词念出来,别怕。演员嘛,演亲热戏是基本功啊。”   “人……人家……”向晚意磕磕绊绊地开了个头,骤然尖叫着跳起来:“你的手在干什么!”   刚一动,就被宋裕豪紧紧抱住了。   “晚意,我在跟你搭戏啊。”   “不,我不要试镜了!”向晚意惊恐地挣扎起来,几乎哭出来。“你放开我!你的动作好恶心!我要吐了!”   这是什么扫兴的话!宋裕豪不高兴了,心底暗道,待会儿非得好好折腾这女的几遍不可!这张嘴不会说话,就塞满了别说!   可动作上,宋裕豪还真的放开了,他的神色骤然冷淡了下来。“好,你走吧。”   向晚意着火似的跳起来,慌不择路地朝门口跑去。   “可你这一走,就是试镜失败了。”宋裕豪的声音凉凉地响起,“你想清楚自己跟杜晚晚是什么关系,现在除了我们俩,哪个投资商敢冒着得罪杜晚晚的风险投资你?别说是演戏,只要你走出去,连主播也做不成。你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难道要去每天为了一口饭累死累活?就算你愿意累死累活,你有什么本事能挣钱?”   向晚意的脚步,一下子就顿住了,人也愣住了。   宋裕豪继续说:“晚意,我是真的想帮你,像你这样的女人,曾经的千金小姐,那也是落地凤凰不如鸡。你问问自己,你能吃苦吗?”   向晚意彻底傻住了。   是啊,她能吃苦吗?   这两个月她什么工作也不用做,只是在家里呆着,她就受不了了。要她出去工作,看人脸色过日子,她真的可以吗?   宋裕豪见她不说话,便继续道:“我跟你说实话,我们是很喜欢你的,看到你就心动不已,但我们都是怜香惜玉的人,是体面人,不会做有失身份的事。你跟着我们,以后在娱乐圈横着走也没人敢说一句,豪宅、豪车、名牌衣服、奢侈品包包,你想要多少,我们就能给多少。你想演戏,想当明星,我们就捧你当明星,你不想工作,就每天在家里躺着,享福。这样的生活,你不想吗?”   “你不愿意只跟我们两个,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以你的能力,最后还不是吃不了苦,出去卖?出去卖和跟我们,可就是两个概念了。你出去卖,只会价格一次比一次低,从一次几千块最后落到一次二三十。你会经过无数个男人!你觉得我们两个真心喜欢你的老男人恶心,但是你走出这个房间,以后会经历更多恶心的男人,他们有些胖,有些老,有些臭,有些粗俗不堪……你真的愿意这样吗?”   这老男人,手段太挺多。杜晚晚冷冷地笑了一声。   肯定吓唬了很多小姑娘吧?否则的话,怎么一套一套的?先是用温情攻势说什么真心,又辅助利诱,说什么给钱花捧成明星,跟着又威胁吓唬,说以后会出去卖。   谁规定女人不能靠本事吃饭?谁说女人吃不了苦,只能卖身?   可是,向晚意能不能想通这点?   她会怎么回答?   沉默片刻,向晚意猛地回身,哭着说:“我都不想!宋董事,算我求你了,你能不能不要睡我,就让我演你的剧?我会努力的!我会给你挣钱的!”   宋裕豪一愣,还没听过这种回答,旁边的邓成滨已经忍不住了。   “老宋,你就是被这套风花雪月害了!都在床边了,还讲究什么?”   他笑了起来,一步步朝向晚意走去。“算你求我?咱们这位向大小姐还以为自己是豪门千金呢?”   “既然向小姐不喜欢这个‘暗夜玫瑰’的剧本,我们来换另一个吧,叫做……‘清纯百合’。”   向晚意头皮都快炸了,心里全都是后悔,一步步地后退,惊慌地问:“什……什么是清纯百合?”   “暗夜玫瑰嘛,就是主动的,诱惑的,撩人的。清纯百合,就是……粗暴的,刺激的,又哭又喊的。”   什么?向晚意掉线已久的智商突然恢复,明白了过来——这不就是主动献身跟被……被强暴吗!   “不……不要!”向晚意吓坏了,再也不顾得什么,冲向房门,可是她使了使劲,竟然打不开!   “房门……房门怎么……”向晚意又慌又乱,六神无主,哭叫起来。“我不要试镜了!不要当明星了!你们放我走!求求你们放我走!”   “放你走?你可是千万难逢的纯阴体质,我还等着采阴补阳,重振雄风呢,怎么能放你走?”邓成滨笑了起来,从裤口袋里取出一张符咒,“乖啊,等下要叫得大声点!哭得越大声越好!我就喜欢清纯百合哭得哇哇叫又不能动的样子!”   杜晚晚一看到邓成滨取出符咒,立刻喝道:“动手!”   裴星遥几乎在她出声的同时行动,他动作快如闪电,撬开窗户、穿窗而入、一脚踢坏房间灯,一气呵成,几乎就在眨眼之间。   等房间漆黑一片,宋裕豪跟邓成滨的痛叫声响起,杜晚晚才打完另一通电话。   “喂,110吗?我要举报贺宇酒店3112房间有人使用违禁符咒,企图逼迫女性!”   她知道裴星遥听得见,也一定能拖延时间的同时保留证据,等警方到达时又完美撤退,不让警方发现任何痕迹。但她没想到的是,几乎就在她挂断电话的同时,一辆停在路边的车打开了。一队人下来,飞速冲进了酒店,他们对赶来的保安跟前台亮了证件。随后,一部分留在大厅,防止消息泄漏,另一队进了电梯,往上赶。   这么快?警方早就在酒店外等着了?   杜晚晚当机立断,飞速说:“裴助理,警察进电梯了!马上离开,到3112门口等着,就说你是发现人,我是举报人!”   “是!”   警察走的是特殊电梯,1楼到30楼不停顿,上去只要1分钟。   杜晚晚屏住呼吸,看着3号镜头的画面。   10秒,裴星遥回到自己房间。   20秒,裴星遥收拾妥当安全蛛丝跟阳台上的安保符。   30秒,裴星遥穿好外套。   35秒,裴星遥离开房间,开始从安全楼梯往下跑。   这是杜晚晚第一次见识到,他简历上写的,“擅长古武术”是什么意思。   原来世上真的有像轻功一样的速度,轻巧无声。   55秒,裴星遥达到3112号房门口,脸不红气不喘,连表情都没有动一下。   又3秒之后,电梯打开,一队警察冲了出来。   “报警人是我们杜总。”裴星遥举起双手,飞快地说:“就是这个房间!” 第32章 有人给杜晚晚用了类似的符咒,她才会那么听话,把一切都奉献给丁之远的吗?   警察们只看一眼就让两个队员盯着裴星遥,剩下的凑近了3112的房间门。几人对望一眼,将一个警用符咒贴在门上,符咒内透,瞬间将门锁移开了。几个警察撞开门,只听一声凄厉的尖叫,其余的警察一同冲进去,大叫着。   “警察!”   “别动!”   “举起手来!”   伴着几声怒喝的,还有女警柔声的安慰:“别怕,别怕,已经没事了……”   前后不过几秒钟,等有人按下开关,将走道里的灯打开了,被警察看守着的裴星遥才抬头,懒懒地看了一眼。   房间里东西没有怎么乱,只有一地的碎玻璃。   这房间大约是为了增加某种趣味,顶灯有个万花筒似的彩色玻璃罩。那玻璃罩不知怎么的就碎了。两个老男人,宋裕豪刚好被玻璃罩砸到,已经晕在地上了。邓成滨被吓得坐在地上,不住地喘气着,抓着心口的衣服,不住地喘着粗气。   裴星遥看去时,警察——其实应该是玄管局的巡察,穿了便衣一般人分不清楚而已。   他看过去时,刚好看到巡察将一枚符咒从邓成斌手里拿出来,小心地封存进证件袋里。   非常细微的味道再次幽微地传过来,比起刚才在太阳外的似曾相识,此刻的味道更清晰。起初是符纸特有的清香,但紧跟着又有些苦涩。   跟他前世还活着时,在杜晚晚身上闻过。但是……裴星遥闭着眼侧了一下头。   味道略微不同。   这符咒的作用,是听话?催、情?还是,禁锢?   前世,有人给杜晚晚用了类似的符咒,她才会那么听话,把一切都奉献给丁之远的吗?   这些巡察为什么来得这么快?他们早已埋伏在楼下,就等一个契机?他们在查什么?当年杜清嘉的案子里,齐佳玉或者向永康从哪里得到的违禁符咒?   为什么邓成滨敢在这里用违禁符咒?他不怕被防护大阵锁定,废了他那个身板?   种种念头在他脑中闪过,裴星遥的眼神却一点也没动,接受着警方的盘问。   “姓名。”   “裴星遥,22岁,润嘉投资董事长特助。”裴星遥一口气把信息都报了。   “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大小姐接到消息,说宋裕豪董事又打算作妖,跟向晚意见面。我们大小姐不放心,就让我跟来。我们跟着向晚意,推测她会到贺宇酒店,就提前定了房间,想知道他们做什么。我们原本的打算,是等向晚意跟宋董事谈完之后,把我们大小姐请上来——”   裴星遥说着顿了顿:“我们大小姐就是润嘉投资的董事长,杜晚晚,她就在楼下。”   “但是我跟到这个房间的时候,听到房间里隐约有叫救命的声音,我察觉不对,跟大小姐汇报。大小姐选择了报警,我在这里等着。”   “等什么?”   “等你们警察。”裴星遥说,“我和大小姐估算过,从最近的派出所赶来应该要10分钟左右。如果还因为找不到路、跟酒店交流有困难之类的耽误时间,就太糟糕了。”   他说完,看了一眼正在被女警用毛毯包裹着,扶着走出来的向晚意,语气一点也没有变化。   “看来,来得还算几时。”   “是你!我记得你,你是向晚晚的特助!”向晚意忽然激动地冲了过来,厉声责问道:“是不是你们把那什么邓成滨叫来的?是不是你们害得我?向晚晚她……”   “不是。”裴星遥清冷简单的两个字,就把大喊大叫的人冻住了。   旁边的女警解释着:“是这位先生的上司报警的。”   他的上司?向晚晚?向晚意脱口而出:“不可能!向晚晚会救我?她恨不得我死才对!”   “没有什么不可能,我们大小姐的确不喜欢你,但我们大小姐有自己做人的准则。她可以无视一个女人的自甘堕落,但绝不允许有人强迫女性出卖自己。为了你违背她的做人准则,看着一个女性被强暴?抱歉,向小姐,你还没有这个价值,不值得我们大小姐出卖她的底线。”   裴星遥说完,没有多看向晚意一眼,只问道:“请问我要回去做笔录吗?我们大小姐呢?她身体不好,可以不做吗?”   向晚意愣愣地看着他,表情木然呆滞,眼中剧烈涌动着种种复杂的感情。最后,她咬着嘴唇,跟着女警走了,去做笔录了。   这一边,警察则继续审问:“你什么时候到的酒店?”   裴星遥:“大约13分钟前。”   警察抬眼:“记得这么准?”   “酒店大堂里有时间,我办理入住手续时大概是19:11分,现在刚刚跳19:25,我觉得13分钟这个推断没有问题。”   “你到酒店以后都做了什么?”   “进入房间,在得到向晚意小姐上楼的消息之后,去3112号房间。我在房间外等了没多久,就听到了向晚意小姐的叫喊声,于是通报大小姐。之后的事,我一开始已经说过了。”   “你的言辞有什么证据吗?”   “有。”裴星遥抬头用视线点了一下,“酒店是有监控的,不是吗?我一直在走廊里活动,没道理没拍到我。”   不用他说,警察早就去跟酒店要监控了。可这时候接入的报告,却说:“顶层跟这层的监控都坏了。不是今天坏的,而是坏了很久了,但是酒店没有检修过,这不正常。”   警察瞥了裴星遥一眼,里边审宋裕豪跟邓成滨的警察也审完了,在通讯符里说:“两个老男人已经承认了,是向晚意身边那里有个叫丁之远的男人,暗示可以用向晚意进行潜规则交易,获取投资。据他们说,向晚意原本是同意的,但是来了之后反悔了,所以他们才想用点别的手段。就这时候,房间里一下子就黑了,房间里的吊灯掉下来了,砸伤了宋裕豪。邓成滨也被弄倒了,据他说,是一阵很强烈的风。”   风?   “对。我们发现阳台上有一扇打开的窗子,窗户开得非常大,可能是突然打开了,楼层太高,灌进来,把灯吹坏了。”   真的这么巧吗?   “我想,我们要害向晚意小姐的话,有一万种方法,让她连怎么死、怎么被卖的都不知道。至于宋裕豪跟邓成滨,假如他们是被人算计,以他们的阅历,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想害他们的人。”   裴星遥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把众人的注意力再度吸引了过去。   这话说得不错,经过询问向晚意,她也确认自己跟杜晚晚没有任何来往,一直自己住。所谓的“面试”,是她的未婚夫丁之远一手安排的。   与其在这里跟这个傲踞又清冷的助理打交道,不如去问问那个丁之远。   “如果你们怀疑我用法术……”裴星遥再度开口,张开了手掌。“我想你们请个玄管局的巡察过来,就能轻易看出,我是属于灵根驳杂、资质非常低下的那类人。我能使用的,只有网上能购买到的常用符咒,想用法术害人,我还没有这个能力。”   说到这里,他的话顿了一下,语气里难以掩饰地露出一丝难过。   “当然,我们大小姐也不能。”   “我们今天,一直是用安保符咒联系的,但是这个酒店不知道怎么回事,会影响符咒的发挥。”裴星遥说着,微微侧头,略长的碎发垂下,露出他苍白如凝霜的耳朵,摘下了一张安保符。   “这是我们用于联系的符咒,但是很遗憾,我用的这个可能质检不合格,信号时断时续的。我不知道里面录了多少东西,反正我们大小姐的声音,也是时断时续的。”   审问他的其实就是个巡察,他知道裴星遥确实如他所说,基本上不能用法术。也能在走进这个走廊时,就能感觉到有符咒干扰阵法。   还有坏了几年的监控、忽然打开的窗户……   酒店的问题比他的多多了,也早已是他们的目标,更重要的是,杜晚晚跟她的团队们,没有一个会中级法术,应该不是他们追查的团队之一。   “行,辛苦了,感谢及时报警,救了一个姑娘。”巡察伸出手,“你和你的董事长,都可以回去了。”   “热心群众的本份。”裴星遥与他握手,准备离开,但走了两步,他忽然又回身。“警察同志,我能问个问题吗?”   巡察抬手。   “我刚才看到……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也可以签保密协议,绝不说出去。我看到有位同志从邓成滨的手里拿了个符咒,这个世上,真的有人可以越过城市防护阵法,给人使用违禁符咒吗?这种符咒……是贴上去的,还是烧成灰服用?”   巡察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你问这个干什么?”   “真的很抱歉,我的鼻子很灵,刚才符咒的味道漏了些出来,我……”他的神色也凝重起来,缓缓地说:“我在我们大小姐附近闻到过。”   “我无法确定是哪个地方,在哪里,但是,我的确闻到过。说实话,我很担心她。” 第33章 这气质,跟她的裴助理有几分相似?   巡察定定地看了裴星遥很久,足足有一分钟那么长时间之后,他才说:“什么符咒?裴先生,我想你看错了。”   裴星遥也不纠缠,从善如流地点头离开了:“原来是我看错了,很抱歉。”   他一点也不担心。   既不担心自己会出什么纰漏,也不担心这个符咒问题。   看到邓成滨取出符咒的时候,裴星遥就认出了那是个违禁符咒。   ——就像他跟杜晚晚说的那样,他的确不擅长法术,但是,不代表他对法术一窍不通。虽然一时想不起来符咒的用途,但是他确定那个符咒不许在防护阵法内使用。   在那一刻,裴星遥就猜到邓成滨做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否则,有点玄学常识的人,都不会在市区内使用违禁符咒。由此推断,邓成滨一定知道这个酒店里有特殊的地方,可以让防护阵法暂时失效。   但城市的防护阵法是国家组织建设的,不可能说屏蔽就屏蔽,这么厉害不得是掀翻天的能力?   但邓成滨又的确不是第一次做,否则不会这么熟练。可既然是多次使用违禁符咒,强迫他人,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报警,更没有爆出新闻?   裴星遥觉得,应该是贺宇酒店里有个干扰作用的法术,所以他在离开自己房间的时候,将左耳上的安保符咒摘下,关闭了,换上了阳台上的那枚。   如果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在酒店范围内的录像类符咒,都会失效。怎么失效……大概是录下的画面会跳跃,会嘈杂,甚至逐渐消失。而使用符咒的当事人会对此毫无察觉,觉得自己录下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符咒被干扰的情况会越来越明显,直至完全消失。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没有一个受害人报警。   因为她们觉得,自己丢失了证据。   就在他推测的时候,杜晚晚也给了他一个关键信息。   她在耳机里轻轻地说:“3号在消退。”   裴星遥立刻明白了什么意思。   电脑上的监控画面是他亲手调出来的,1号、2号、3号摄像头对应的是什么,他一清二楚。3号就是他从窗户落下、拍到的3112号房间里的画面。   也就是说,跟他猜测的一样,在安保符被关掉那一刻开始,录制好的画面就会影响,开始逐渐消失。   那么……裴星遥推测,最迟在24小时之后,安保符里的画面就会完全消失,无法修复。   但世上不可能存在无痕迹的行为,录像会消失,干扰的痕迹,却会留下,被巡察们查出来。   至于监控,是裴星遥下楼的时候察觉到的。   摄像头的位置太明显了,但以他常年练武的目力看去,里边看不见一点电流的痕迹。酒店的监控随时有人看着,怎么会出现摄像头没有通电的状况?   说明,酒店内部早就知道,这一楼没有摄像头,他们是故意的。   那裴星遥就大胆地为自己捏造一个时间了。   也放心地走了。   甚至,他还准备去楼下前台退个房。   至于他想知道的事,杜晚晚身边曾经出现过违禁符咒的事,他已经告诉巡察们了。贺宇酒店里有干扰法术,巡察们也会从他上交的安保符咒里发现。   剩下的事,就交给巡察吧。   那是他跟杜晚晚打心底认为的,保护这个世界跟百姓安全的人。   巡察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眼中的神色渐渐沉了下去。   “这个符咒初步鉴定是个‘听话符’,不过看起来不只是这点功能,还得回去进行详细鉴定。”另一个巡察走出来,问道:“怎么回事?刚才这男的说他见过这符咒?你们谁透露出去的?”   “他说他闻过这个符咒的味道,在他老板身边,但具体是哪里不记得了。”   “他老板?”   “就是杜晚晚,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杜清嘉案里,被害人跟凶手的女儿。”另一个巡察解释说,眉头也皱了起来。“我们跟着杜清嘉案里齐佳玉提供的线索,一步步追查到贺宇酒店上。今天刚好出任务要检查,忽然就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机会,出了个惊天动地的豪门老总强暴案,是不是太巧合了?”   “后续再看吧,我感觉他们跟嫌疑人不是一伙的,说不定这位裴先生跟杜总,只是不相信我们玄管局,所以决定自己调查。”巡察做了个手势,“好了,别说了,赶紧干活,好不容易有个机会,把贺宇酒店这闭嘴的蚌壳给撬了!”   杜清嘉案里,齐佳玉供认说她向永康曾经给过她一张许可符,所以她才能在市区内使用法术。关于这张许可符的来历,向永康始终说不清楚,只报出了一个几年前已经去世的导演名字。是玄管局查了快两个月,才终于查出,许可符的来源,可能是贺宇酒店。   这个贺宇酒店,据说老板跟娱乐圈关系不错,隐私性很好,在这个酒店约会的明星,几乎没有被曝光过。但是,据说就是因为隐私性太好了,大家都知道贺宇酒店里入住的几乎都是明星,所以很多狗仔也会冒险来入住,想办法偷拍。   每次,都会因为狗仔偷拍,最后出事。   但出的事五花八门,什么摔伤摔惨,打架斗殴,各种能进医院的事都有,就是没有一件是坠楼。也从来没有人举报过,贺宇酒店的监控有问题,更没人知道,原来贺宇酒店的窗户竟然是能打开的!   这个窗户的大小,将一个成人丢出去根本没问题!   所以,在这个酒店里,到底出过多少被按在窗户旁,看着窗外二三十层高楼的云烟,双腿发软,不得不屈服的事?   “马上控制贺宇酒店的所有人!”巡察下令,“尤其是贺宇酒店的董事长!”   这是什么辣鸡酒店?根本就是犯罪窝点!   裴星遥从电梯里走出来的时候,整个贺宇酒店都不一样了,原本闲适、优雅、奢华的氛围,已经被紧张和惊慌取代。除了他,贺宇酒店的所有人都被扣了下来,包括那些自诩身份贵重的客人们。   不管你是什么天王天后,影帝小花,还是金牌制作人,这一刻,统称嫌疑人。   门口迅速来了十几辆警车,来的全都是玄管局的巡察们。   杜晚晚的房车就停在大门对面的街边,她听得到裴星遥将安保符关掉,也看到忽然而来的玄管局。她不由得看向电脑——3号安保符拍下的录像,从裴星遥摘下符咒开始,正在逐渐消失。   一两分钟之前,2号拍摄画面,也从录制时间的起点开始,逐渐向录制时间终点消失。   与实际的时间速度一致。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杜晚晚耐心地等待着,掐算着时间。   九分钟了。   很好,安全了。   因为裴星遥从进入酒店到遇到警察盘问,前后不过13分钟地时间。2号摄像头拍到9分钟时,裴星遥已经回到房间,开始往31楼跑了。而更早关闭的3号安保符,所有的画面已经彻底消失。   电脑里,只有1号安保符拍下的画面。   也就在这时候,她的房车车窗玻璃被敲响了。   “咚咚咚……”   杜晚晚示意司机开窗询问,车窗玻璃一打开,低沉中略带凶悍的声音便传来:   “杜晚晚女士是吗?我是本市玄学管理局的督察钟疏随,现在有个案子需要你的配合。”   一句话说完,先怼到面前的是一张巡察证,上边一张端端正正的证件照。照片上的男人长相冷峻,目光森沉如寒铁,透着慑人之意。   下边是几行字。   钟疏随,一级督察,江城市玄学管理局刑侦大队队长。   等那证件移开了,才是一张年轻冷峻的脸。   这气质,跟她的裴助理有几分相似?她喜欢这种……带着点“剑意”的人。   杜晚晚的语气都软和了几分:“钟督察,作为人民群众,我有配合玄管局工作的义务,你问吧,我全力配合。”   她示意,司机立刻按下开关,将车门打开了。房车里边的沙发、茶几、冰箱、暖箱都亮在众人眼前,每一样,都透着奢华。   钟疏随大概是烦透了跟有钱人打交道,整个声调都透着一股强压怒气的平和感。“杜小姐,我需要调阅你的助理拍摄的监控。”   杜晚晚然手做了个“请”的手势:“就是这台电脑,里边没有我们公司的资料,随便调阅,整个收走也行。不过,钟督察,不知道是笔记本问题还是符咒有问题,这视频不对劲。”   钟疏随懒得跟这种有钱人啰嗦,直接在电脑上点了几下,可是等视频播放出来,他的眉头立刻皱紧,简直要夹死苍蝇。   电脑没有关上,也没有黑屏,正在播放着安保符拍下的视频。可这视频正在不断消失,钟疏随看到的时候,正是裴星遥在3112号房外面走来走去的动作,不过几秒之后,就是警察从电梯里冲出来。   等画面拨到裴星遥将安保符取下交给警察,安保符录制的画面已经全部消失。   “就是这样,我们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杜晚晚无辜地说,“裴助理的安保符录制下的画面,从十几分钟前开始,一直在消失。但是我的保镖们在门外拍摄的视频,却一点问题也没有。我想,这不是我的电脑有问题。”   随着她的声音,钟疏随在电脑上敲了几下键盘,屏幕的画面调到1号安保符,果然一个多小时的画面,一秒缺失也没有。钟疏随凭感觉随意跳了个时间点,刚好就是伍治平报告向晚意离开租房,推测方向是贺宇酒店的画面。   再挑一个时间点,就是向晚意走进酒店。   钟疏随立刻转过头来,目光如森冷骇人:“解释一下,为什么跟踪向晚意?”   “因为我接到消息,我公司的董事,就是那个在我外公葬礼上当面跳梁的宋裕豪,要跟人联手,又想给我作妖。我派人在宋裕豪门口跟着,发现丁之远带着向晚意跟宋裕豪有来往。于是我分了另一队人跟着向晚意,想弄清楚他们到底想干什么。钟督察,你们的人赶去搜查宋裕豪的家了吧?我的人就在附近,你们可以跟他们对一下,我说的有没有错。”   显然,这种言行,在钟疏随看来是一种挑衅,他点了一下头,几乎是咬着牙一般说:“我会查清楚的。”   而后,将电脑一合,直接带走了。   与好不容易办完退房手续,赶回来的裴星遥擦肩而过。   裴星遥停住脚步,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才上车,问道:“这位巡察先生怀疑你?”   “我又没有做亏心事,也没有违法,怕什么警察?”杜晚晚无所谓地说,抬手把车门关好,先吩咐了一声开车。   等车子离开贺宇酒店好一段距离,杜晚晚才问道:“怎么样?向晚意有没有说她跟宋裕豪在商量什么?”   车子的茶几上,一个隐形警用窃听符就印在上边,而车里的人,丝毫没有察觉。 第34章 “说吧。   第一次,裴星遥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的问题,依旧在纠缠钟疏随的事。“刚才那个巡察,直接把您的电脑拿走了?”   “是督察。”杜晚晚纠正,“电脑的问题,我也说过了,里面没有公司机密。监控录像出了问题,玄管局当然要把电脑详细检查一遍,确认到底是我们动的手脚,还是酒店那边的问题。这是是他的职责,没把我们当嫌疑人抓起来,已经是相当客气了。估计,是看我一个病秧子,不好意思欺负弱小。”   “病秧子”三个字简直在他心尖上直戳,裴星遥语气更不爽了:“那位督察对您有误会,我觉得他将您当成宋裕豪那类有钱人了。”   “人家在犯罪现场附近逮到我的,我跟宋裕豪、向晚意都有旧怨,还派人跟踪他们,看起来可不就像是狗咬狗一嘴毛?要是这行为都不怀疑,我就要怀疑他们是不是认真履行职责了。再说了,录像出了问题,你又在场,我还第一时间报警了,钟疏随都做到督察了,不可能看不出我的话有所隐瞒。江城这种地方,多的是仗着有几个钱就不把他们巡察放在眼里,开口闭口‘纳税人’的豪门,他看我不爽也是人之常情。”杜晚晚摆手,“这个问题警方没有错,不用谈了。”   这是她的实话。   虽然他们实际上没有做什么坏事,但的确有所隐瞒,还在犯罪现场附近,怎么看都像是嫌疑人。警方会怀疑他们,调查他们,那是合情合理、合法合规的。   而这些道理,其实裴星遥都明白,换做其他人做他的上司,说不定他还要为警方说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位督察给他的感觉就很……很让他警惕。   可杜晚晚都这么说了,他也应该清醒。   “向晚意情绪很激动,什么都没有说。”裴星遥面无表情地汇报着,“警察破门进房间的时候,宋裕豪已经晕倒了,邓成滨吓坏了。”   “那向晚意……”   “进去得及时,向晚意没有出事。”裴星遥等杜晚晚的表情松了口气,才问道:“大小姐,现在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们的目的达到了啊。”杜晚晚给自己倒了杯温水,用杯沿的热度温暖指尖,“去发通知,就说明早九点的例会改为董事会兼全体高层会议。宋裕豪触犯法律,已经不适合担任董事了,我要撤销他的董事资格。”   她说着,露出个毫无温度的笑:“这回还真要感谢丁之远了,没有他那点心思,我还找不到借口把宋裕豪撵出董事会呢。”   裴星遥同样语气微冷:“可惜就是没有拍到丁之远跟宋裕豪的谈话内容,不然送到警局,也能把他送进去。”   “算了,总有一天他会落到我手上。就算我们没有证据,警察跟巡察都不是吃素的,他们一定能查出点什么,我对警局跟玄管局,一向非常有信心。”杜晚晚摆了一下手,斜靠在沙发上。“折腾了这么久,我累了,到家再叫我。”   “是,大小姐。”裴星遥恭敬地应了一声,满脸欲言又止,最后转过头,轻声问司机:“那位巡察叫什么”   “是督察,裴助理。”司机小声地纠正着,“叫钟疏随,一级督察。”   钟疏随……裴星遥默默地把这个名字记下了,在对面的沙发坐着,借着用手机的机会,悄悄地看了对面一眼。   车子寂静无声地前进,里边的谈话,一分不差地传到了钟疏随的车里。   “这个杜晚晚,跟那些有钱老男人还是不一样的嘛。”钟疏随的搭档夸道,“人靓身体弱,虽然看起来态度不好,还不是年纪小、没经验?居然以为装嚣张就能躲过调查,哈哈哈~也挺可爱的。钟队,你就别跟小姑娘计较了。你不也是一声不吭?多解释两句,说这电脑是重要证物,得给咱们检查过才能还给她,不就好了?非得冷着脸。难怪你三十岁了还单身,不懂怜香惜玉。”   钟疏随没吭声。   他也不是故意对小姑娘脸色看,那不是像她说的,她出现在现场附近,还派人跟踪向晚意,这行为,换哪个巡察不怀疑?   不怀疑的那个肯定是个菜鸡。   但搭档说得也对,他的确是固有印象、先入为主了,没把她吓哭,那是她勇敢。换别的小朋友,估计家长都打电话投诉他。   不过,这个杜晚晚,应该没有家长了。她的外公、母亲,都死了,父亲被判了死刑,就等核准执行了。   想到这点,钟疏随心里好像压了个铁疙瘩。   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真是欺负弱小了。   可这话坚决不能在他这广播型人格的搭档面前说,钟疏随依旧冷着脸:“去把她提到的那个丁之远盯着,别让线索跑掉了。赶紧办事,接下来的时间,我们有得来忙了。”   一声令下,抓人的抓人,审问的审问。   向晚意作为受害人去做了笔录,邓成滨手里拿着违禁符咒被抓当场,宋裕豪早就被吓坏了,哪里扛得住审问?不到半个小时,两个老男人都对以试镜为由,诱骗向晚意到酒店,意图强暴的事实供认不讳了。   甚至,宋裕豪为了能减轻罪行,还主动提供了证据——就是他在书房里跟丁之远密探的录音。   那是他打算用来控制丁之远的。   人证物证齐全,巡察一点也没耽搁,直接就朝向晚意租下的房子去了。   此时,丁之远还在家里长吁短叹,为自己错失了向晚意的初夜而遗憾。为此,他还买了一打啤酒,准备在向晚意回来的时候将给她表演一个“迫不得已、伤心欲绝、借酒浇愁”。他酝酿着演技,准备将向晚意说哭了,倒在他怀里,趁机也享受一次。   可啤酒才喝了一半,门就被敲响了,进来的还不是向晚意。   “别动!”   “玄管局巡察!”   “举起手,跟我们走!”   几句话之间,丁之远就被扭住了双手。他整个人都呆住了,连思考能力都快丧失了,只会本能地叫道:“不是……等等……我那个……”   他颠三倒四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巡察们也没有心思听他多说。证据确凿,先把人带回去,有什么事,审讯室里交代去。   一直到坐在审讯椅上,丁之远才回过神来,他忽然明白了自己应该向谁求助。   “系统!”丁之远在心里慌乱地叫道。“系统你快出来帮帮我!我是被选中的龙傲天啊!我怎么能坐牢呢?我不可能坐牢的!你快出来帮帮我!快告诉我怎么做啊!”   可是,人证物证都齐全了,就算是系统又能怎么办?难道还能当场修改法律不成?   丁之远脑子里响起一声低沉的叹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声音说:“1号宿主实验失败。”   什么?丁之远吓坏了,脱口而出叫道:“不!”   什么失败?不……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不,不要啊!没有了系统,他又被抓了,他下半辈子该怎么办啊?   丁之远顾不得是在审讯室,挣扎着大叫起来:“不要走!不要!”   “喊什么喊?”审讯的巡察拍桌子喝道,“安静!”   不用他说,丁之远也已经傻了。   因为做笔录的是一名女巡察,她刚进来时,丁之远分明看到她头顶上有后宫系统提供的信息。可是现在,她头顶上,一个字都没有了。   系统信息,消失得一干二净。   一瞬间,丁之远好像被抽走了脊梁骨,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软答答地靠在审讯椅上。   警察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将来,没有指望了。   因为,他的系统……没有了。   此时距离巡察们接到报警行动,前后不过一小时。杜晚晚被豪华房车载着,才回到杜宅。   不用任何人提醒,车子一停,杜晚晚就睁开了眼睛。   她静而冷地看了裴星遥一眼,裴星遥心头一个激灵,瞬间绷紧,捏紧了拳头,一言不发地跟着她下了车。   两人走进大门,女佣田甜应了出来,小姑娘满脸都是开心的笑:“大小姐跟裴助理回来啦?厨房做了糖水呢,裴助理要喝一点吗?大小姐,余医生说今晚的药膳也很好喝哦,现在给您盛一碗吗?还是……”   杜晚晚抬手止住了她的话,径自上楼进了书房。   书房的符咒感应着她,自动打开了灯,杜晚晚在摇椅上坐下,神色淡淡地,语气也淡淡地,连话都只有两个字。   “说吧。”   裴星遥的拳头握得更紧了。   刚才在车上的问题,是演戏。他们都猜得到,玄管局的巡察们没有这么容易放过他们,肯定会监听。提到向晚意,甚至他故意提起督察的态度问题,都只是要洗清巡察们的怀疑而已。   或许,只有他对钟疏随的警惕是真的。   她想从他嘴里知道的,绝不是什么“向晚意”,而是他为什么会知道贺宇酒店的阳台窗户能打开,为什么能提前准备符咒。   她需要一个解释,才能继续信任他。   可是……他要从哪里说起才好呢? 第35章 “……警告,后宫系统……对抗……”   裴星遥就这么直直地、沉默地站了很久,谁也不敢进来,谁也不敢打扰。装潢奢华的书房,将一切声音都隔绝了,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他的那么压抑,克制在几近无声。   她的却是那么微弱。   裴星遥听着,瞬间就把顾虑抛弃了,如果不会吓着她,他甚至愿意将一切都和盘托出。   “我……”裴星遥选择了一个比较容易被人接受的说法,“我从小就会做关于未来的梦,不过我知道很多人不能接受,觉得我在说谎,所以我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开了口,杜晚晚的脸色却没有什么变化,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   裴星遥第一次猜不准她心里怎么想的,越发地忐忑,措辞越发谨慎。   “我梦到过很多事,包括……你。”   “梦里的你,跟现实的不一样。她很灰心丧气,像一个人人操控的傀儡,还……深爱着丁之远。而我,我对她一见钟情,告诉她丁之远不是好人,在骗她的钱和身心。但是,她没有相信,我还因此被丁之远害死了。”   杜晚晚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深,像一泓幽潭。   裴星遥拿捏不准她到底信了没有,可是已经开了口,就不能改说辞,否则她只会更怀疑。再说,也没有更好的解释了。难道,他要说自己跟了她三辈子。第一世是把破剑,除了花她的钱,什么都做不了,连雷劫都挡不住。第二世好不容易成了人,却依然是个没用的废物,做什么事都凭本能。   凭本能努力学各式各样的技能,凭本能进入润嘉投资,凭本能……爱上她。也凭本能为她死,本能地在死后魂魄不入地府,跟在她身边。   可是这些话说出来,她会相信吗?她已经什么都不知道了啊!   裴星遥只能将这个谎话与真心拧成两股绳,交织着编下去。   “我从小就做预知的梦,现实跟我的梦每一天都吻合,所以,我从小就知道我将来会进润嘉,会来您身边做助理。我从小就学了很多别人觉得不需要的技能,留心杜家的事,我想……”   他顿了一下,才想到妥帖的措辞:“想更好地履行自己的职责。”   她……或者让其他人听到了,一定都觉得他说的“职责”是指他的助理身份吧?   只有裴星遥自己知道,他说的职责,是剑灵。   剑灵的职责,就是为剑主解决一切烦恼,无事时照顾她的日常生活,需要时便提剑为她战斗。做她的保姆,也做她护身盔甲、杀敌利刃,保证她时时刻刻处处,都妥妥帖帖。   只有他自己知道。裴星遥心里念着这句话,忽然就觉得心很柔软,话语中的真心更多了。“贺宇酒店的事,我也梦到过。”   杜晚晚终于开口:“你梦到了什么?”   “梦到丁之远跟一个叫向一清的编剧合作,那个编剧每次都会将要潜规则的女性带到贺宇酒店。有一次,我看到他将阳台上的窗子打开,威胁要把人丢下去。”   他说的这些,除了向一清在贺宇酒店的事,其他的都是原著里写的剧情。杜晚晚自己也分析过,眼前的裴星遥跟原著里写的,性格有很大的出入。   原著里的裴星遥只有寥寥一段剧情,但可以看得出来,他对周围非常冷漠,只对女主异常热烈,为了女主可以什么都不顾。但现实的裴星遥,却只有尽职尽责跟冷漠,少了那份热烈。   杜晚晚倒不是要他像原著里那样为她奋不顾身,她就是一直想不明白怎么回事。为什么其他人跟原著里写的性格都一致,只有裴星遥不同?   现在才知道,原来问题出在这里。他已经提前梦到过将来发生的一切事,已经提前觉醒了。现在的他回头看看“梦里”——也就是原著里关于他自己的剧情,一定跟成年人看自己的中二期杀马特照片、空间火星文说说一样,充满了尴尬跟羞耻感吧?   一定是的。   现在魏蘅想起她曾经对丁之远痴心不已,居然为了丁之远跟她父亲吵架,还一副恨不得当场移民火星的架势。裴星遥自尊心这么重的性格,肯定更介意原著里写的情节吧?   一想到这里,杜晚晚的脸色就缓和了下来,摆手说:“抱歉,我不是故意逼你的。”   她怎么都猜不到,竟然是“做梦预知”这种原因。不过,她都能穿书了,别人怎么就不能做梦预知剧情,从而觉醒呢?   “你不用道歉。”裴星遥摇头。“关系自身安全,你多问一句,是应该的。以后,如果还有类似的,我从梦里预知到的事,我会跟你报告的。”   “不用,你自己拿好分寸就好。”杜晚晚吐出一口气,“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还有一场会议。”   裴星遥点头:“您也早点休息。”   说完他就走出了书房,心里总算松了口气。   这一关,他算是过去了吗?她以后还会信任他吗?   裴星遥甩甩头,要自己别多想,回去把草拟好的通知写好发了出去。   一场谈话,只横在两人之间,整个杜家,连最敏锐的管家罗振都没有察觉出什么。他们被晚上的新闻吸引了注意力,女佣田甜还在杜晚晚吃晚餐的时候忍不住报告道:“大小姐,警方出了个通报,你看到了吗?”   杜晚晚不像杜荆园那么老派豪门作风,讲究什么食不言寝不语,大多时候,她都没规矩得很。杜家上下的帮佣都对她又敬又怕又奇异地疼爱着,将她当成小姑娘来聊天。   “给我看看。”杜晚晚用勺子慢慢地喝着药膳粥,从田甜手里接过平板。   热搜第一条,就是她说的警方通报。   #贺宇酒店被查#   点进话题,就看到平安江城发的通报。   @平安江城:X年X月X日晚,XX区警方接报一起强暴未遂警情。经查,丁某远(男,25岁)协助宋某豪(男,65岁)、邓某滨(男,75岁)以加入娱乐圈、试镜电视剧为由,将向某某(女)骗至贺宇酒店,意图强暴(未遂)。目前,丁某远、宋某豪、邓某滨已涉嫌强奸罪,被依法刑事拘留,案情正在进一步侦办中。   杜晚晚的眉不觉挑起。   宋裕豪跟邓成滨两个,是意料之中,可是,丁之远?!   他可是全文种马男主,身负后宫系统的龙傲天,他也能被抓?丁之远协助他人强暴,属于从犯,按照这个世界的法律,差不多也要判4年左右。   一个坐过牢的龙傲天?   不,不可能,就算是男频文,也不可能用这种人设当男主角。   但原著里,明明白白写的男主角就是丁之远。当原著剧情跟现实发生相互矛盾的时候,她应该信哪个?   假如原著男主已经被打败了,主线彻底改变了,为什么她的系统还是没有出现?这难道不该给她个大奖励?就算是任务结束了,系统要离开,难道没有个临别的嘱托之类的?   杜晚晚看着平板上的名字,不仅没有放下心,反而更警惕了。   可是应该警惕什么,她一时却不知道,只能先处理眼前的事。   警方通报给了她铁证,她要去把宋裕豪的董事位置先撬了。   这是杜晚晚接任润嘉投资的董事长之后,开的第二次全体董事+高层会议,所有人都记得她第一次参加会议时是什么场景。虽然所有人都看到了通知里说她要处理宋裕豪的事,但谁知道她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   与会的所有人,各个都提紧了心。   董事办的秘书们两个多月没见到董事长,更是紧张不已,特别是曾经犯过错的秘书助理小薛。她恨不得立刻就在杜晚晚面前表现,早早地就等在电梯门口。   杜晚晚带着裴星遥一走出电梯,她就上去报告说:“杜总,有两位客人要预约要见您。其中一位身份特殊,我们已经请到会客室里待茶了。”   裴星遥听得皱眉,这是什么乱七八糟没有重点的汇报?   杜晚晚也想问,什么身份特殊?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从会客室里走出来:“杜总。”   杜晚晚脚步一顿,脸上的吃惊之色毫不掩饰:“钟督察?”   竟然是昨天的玄管局督察钟疏随!   “早上好。”钟疏随点了一下头,将手上的电脑包递出去,“已经调查完毕,我来归还你的电脑。”   杜晚晚前世做了那么多跟剑修有关的法律事务,从没听说过还有谁能让督察亲自送东西过来的,不是一般打电话通知当事人,凭身份证去玄管局领取吗?   难道是……   “昨天我态度不好,很抱歉。”钟疏随说这句话的时候,依旧面无表情,“取走电脑,只是要……”   “验证视频出问题到底是我做的手脚,还是其他的问题。”杜晚晚替他说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哎,其实我明白的,昨天我有嫌疑,不怪你们巡察。你们都是职责所在,反而应该是我要道歉,我态度也不好。这电脑你通知一声,我自己去取就好了,怎么能让你亲自送过来?这不是耽误你们的事吗?”   她做过法律工作,知道玄管局的巡察们有多忙,有案子的时候十天半月住在玄管局,连续熬个两三天,那都是常事。   “不,没有……”钟疏随显然没想到自己得到的是这种待遇,准备好的词全都白搭了,瞬间词穷,没了回应的话。   他尴尬又焦急地站了一会儿,发现实在找不出话了。而他不说点什么,杜晚晚就这么带着一群下属职员,跟他站在走廊里。   更尴尬了。   “那,东西送到了,我走了。”钟疏随略一点头,决定告辞离开。   “哎,钟督察,稍等。”杜晚晚叫着。   钟疏随顿住脚步回身,便看到小姑娘从她那冷清的助理手里取过一个纸袋,递了过来。   她微笑道:“钟督察,这是我家里厨师做的早餐,本来是给我们副总带的,不巧他的宝贝女儿做了爱心早餐,不知道钟督察愿不愿意收下?”   钟疏随一愣,那纸袋就塞到了他手边,还放开了。训练有素的巡察本能地伸手,闪电般接住。   那一边,杜晚晚已经对他微笑致意,带着员工进办公室去了。   “杜总,还有一位客人预约……”   小姑娘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一阵风也能吹飞了,说出的话却不容置疑:“时间来不及了,准备开会。”   不过片刻,走廊里只剩下他一个。   钟疏随无语地走进电梯,按下按键之后,忽然抬头,从电梯的镜子里看到了现在的自己——   满脸憔悴,眼睛里都是血丝,胡茬都冒出来了,下巴青青点点的。这样子,瞎子才看不出来,他熬了一整夜审问嫌疑人,一大早,物证科鉴定电脑没事了,就送过来,连水都没喝一口。   钟疏随看看手上的纸袋。   还有清甜的香味从里面传出来。   打开,里头是三个盒子一个瓶子,分别装着烧麦、叉烧包、粉饺。瓶子里,则是豆浆。   的确是一个男人的早餐分量,可是……真的是她给副总准备的?   答案其实就在裴助理的脸色上。   这天早上开会,所有走进会议室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低气压,无端令人发抖。   所有人都默默坐下,就在裴星遥准备宣布会议开始的时候,会议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一个充满了磁性的朗笑声响起:“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杜晚晚闻声抬头,还没看清来人什么样子,脑中就响起一个熟悉但微弱了不少的声音。   “……警告,后宫系统……对抗……” 第36章 她一句话,郗伊淼就从总裁,变成了试用考察期员工。   这是系统的声音,但也只有这几个字,还断断续续的,像是奋力挣扎才能说出来似的。   对抗……   杜晚晚忽然明白了这段时间她的系统为什么不出现了,这是打架打输了,被对手按住了,说不出话了吧?   她家系统的对手,就是男主那个系统……或者说,是那个后宫系统?   而现在,丁之远被抓了,这后宫系统就换了个宿主?   还给她找上门来了?   杜晚晚倒要好好看看,那个后宫系统又给她换了个什么人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男人生得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乍一看十分英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身材高大”“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三个词混在一起,就有种微妙的违和感。   让杜晚晚想起自己玩网游时的倔强操作——明明就没有美术细胞,非要自己给角色捏脸,最后捏出个乍一看还行,实际上处处比例不协调、风格不搭配的丑人。   这就是后宫系统选择的角色?跟丁之远的风格差得有些远,丁之远好歹看起来模样周正,深藏猥琐。眼前这位就……大概这就是男频系统眼中的貌若潘安吧。   杜晚晚望向左右:“这位是……?”   裴星遥就在她身后,从那声音响起,就发现她的注意力被吸引了。他正要开口,那年轻男人已经听到了,目光一转,就落在了杜晚晚身上。   杜晚晚,我才出场,就吸引了你的注意力?   果然,对付女人,还是要首先靠脸。   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他慢条斯理地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坐下,翘起一条腿,右手的手臂支在桌面,撑着脸颊,看向杜晚晚。而后,他先勾起左边嘴角,露出个笑,隔着一整张会议桌的距离,对着杜晚晚挑了一下眉。   “这就是我们的美人董事长吗?久仰大名了,我是郗伊淼,G光娱乐的总裁,同时,也是个导演。”   “人事变动?”杜晚晚的脸色冷淡了三分,“怎么我这个董事长不知道?”   润嘉文娱集团的总裁解释道:“哦,是我们……”   话还没说完,杜晚晚便摆手,冷淡道:“不是今天会议的主要内容,就后面再说吧。时间到了。”   润嘉旗下总共有文娱、物流、玄学技术、房地产、网络科技五大事业子集团,每个子集团下面还有大大小小的子公司。润嘉文娱作为五大版块之一,总裁是高层中的高层,在润嘉集团里,除了几个同级别的总裁和董事,只有杜荆园敢打断他的话。   虽然杜晚晚是杜荆园的继承人,但她不过是个小姑娘而已。   润嘉文娱的总裁,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去。   杜晚晚自然看到了,说话的声音温和了些:“今天是全体公司跟高层的大会议,是很重要、很严肃的场合。不是说子公司总经理来集团总部开会,见了董事长,就得跟古代地方官进京述职似的,得三拜九叩。但好歹来开会就开会,气氛、流程,都正规一点,对不对?”   这话表面上是解释她打断润嘉文娱总裁的话,实际上,谁都听得出来,是在暗指郗伊淼。   郗伊淼怎么来的,在场不少人知道,但杜晚晚知不知道,谁也不清楚。不过,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郗伊淼有来头,所以谁都不放在眼里。   否则的话,润嘉集团下一级有子集团,子集团下面有各个公司。公司总经理来集团总部开会,这么重要的场合,第一次来,好歹挂个工牌吧?没有工牌好歹进来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吧?   退一万步说,年轻人第一次担当重任,什么都不懂,可董事长都说准备开会了,好好坐着是不会吗?这么扭成三段地坐,他当是去酒吧吗?   会议室都是实木椅子,他这么坐不硌得慌?   郗伊淼的行为实在是……难怪董事长不着痕迹地敲打了。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看似低头自己手上的平板、电脑、材料,实际上都在看郗伊淼。有些容易替人尴尬的,已经快犯尴尬癌了。   连润嘉文娱总裁的脸色,也换上了另一种冷沉,透着些尴尬跟恨铁不成钢。   杜晚晚却像是没看到,重复了一遍:“时间到了。”   这话就是会议即将开始的意思,所有人都自觉地停下了手里的事,手指或者就着键盘,或者拿着电容笔,眼睛则看向了杜晚晚。只有郗伊淼还支着手,笑眯眯地看着,时不时转一下笔。   董秘办的秘书董淑清都看不下去了,提醒道:“郗经理,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郗伊淼看看周围,才坐正来,但是一双眼睛,仍然时不时地看向杜晚晚。他起初看得肆无忌惮,但是第三次不务正业地投去谑笑的目光时,像是被寒冰冻了一下。   杜晚晚身边的助理,目光似冷电,森森地投来。郗伊淼心里一突,不由自主地移开了目光,再想看去,竟然不敢。   终于规规矩矩地低头看平板了。   裴星遥这才满意了,他坐在杜晚晚身边,调整了话筒的位置,说道:“杜总的身体不舒服,本次会议由我主持。首先,进行会议的第一项。昨天发给各位的通知已经说明,宋裕豪触犯刑法,行为恶劣,已经不适合担任集团董事职位,杜总建议,撤销宋裕豪的董事席位。现在,董事会开始表决。”   话音落下,便有一个人举起手来。   裴星遥抬手:“贾副总有什么意见?”   “董事长好,我是董事会成员之一贾胥庆,宋裕豪持有的5%公司股份,董事长打算怎么处理呢?”   按照宋裕豪违法这种状况,其实公司可以强制回购他的股份,也可以派律师跟宋裕豪商谈,让他将股份卖出。   “这……”杜晚晚为难地说,“宋裕豪手里拿着5%的股份,是公司第二大股东,不是小数目。我想,怎么处置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得董事会一同商讨。”   这回答,叫董事会跟高管们的心思全都浮动起来。   润嘉投资,是杜荆园的爷爷创立的,当时除了杜家之外,还有作为姻亲的宋家、孟家都意思意思地出资了。最后,三家按照出资的份额,宋家持有5%的股份,孟家持有3%,一代代传了下来。   刚创立时,润嘉只是一个玩票性质的公司,持有5%的股份,分红还不够豪门买个铂金包。但在杜荆园手上,润嘉却壮大了起来,他瞄准玄学跟高新技术,不断吸引人才,从自己的股份里,抽出7%的股份赠送给7个子公司的技术骨干,每个人1%,分红的比例还比较大,终于将人才留住,发展成眼前的商业版图。   最后,杜家在杜荆园的努力下,成了九千亿豪门,润嘉的股份,也水涨船高起来。按照现在的市值计算,1%的润嘉股份,价值也在50亿以上,每年分红数字相当可观。   宋裕豪有三个儿子,虽然都不成器,各有各的无能,吃喝嫖赌,距离五毒俱全只差个抽。但要是没有昨晚的事,这5%又会传到他三个儿子手上。   昨晚警方通报出来时,宋裕豪的三个儿子就到处打电话求助,希望高层们能在董事会上,帮宋家力争,保住这5%的价格。孟家、几个高层,听听也就罢了,心里都在想,以杜晚晚狠厉的性格,怕是要将这5%的股份吞下。   没想到……   第三大股东孟潜吃惊地问:“怎么?公司不打算强制回购股份吗?我记得股东入股时就签有合约,董事犯了刑事罪,公司是可以强制回购股份的。”   “是呀。”杜晚晚四两拨千斤,“但是公司回购之后,这股权给归谁,是个问题。杜家已经持有85%的股份了,再多不合适。我个人是不希望杜家持有这5%的,来之前我还跟魏副总通过电话,我们的意见是,暂时可以根据合同强制回购这5%的股份,但后续怎么处理……嗯……”   她面前的电容笔点了点平板的屏幕,笑道:“如果公司内部有人认购自然是最好,如果没有人认购的话,就公开拍卖,怎么样?”   她不打算持有这5%的股份,还打算先回购再竞拍?这岂不是说,外边的公司也有机会?   那么……在场多少人心动了,冒出无数的主意,一时间,杜晚晚的话几乎得到了全部董事的认可。   “我同意。”   “还是杜总年轻睿智。”   “杜总年纪小,胸襟大,格局也大!”   “那5%的股权,就暂定这么处置了,回头下正式文件。”杜晚晚笑眯眯地问,“现在,可以表决了吗?是否强制回购宋裕豪的股份?”   已经打好主意的董事们当然全部通过,董事办将文件取出,所有董事都签了字。   “好,现在进行会议的第二项。”等董秘办的人将文件收好,裴星遥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由魏南荣副总进行上月工作汇报。由于上上个月杜总也休假,请魏总也进行个简报。”   这两个月的时间,是杜晚晚以养病为由,暂避锋芒,在自己调查的同时,让魏南荣把公司的事务过一遍。魏南荣作为一个空降的副总,其中多少人不服,他跟杜晚晚都清楚,自然不会在会上说。该汇报的东西,魏南荣已经私下里已经全都报告给杜晚晚了。   现在开会,就真的是进行工作总结。   润嘉一个商业帝国,又是两个月的工作汇报,冗长且无聊,听得郗伊淼不断地打呵欠。   半个多小时之后,已经快十点了,魏南荣才说出结束语:“……我的汇报完毕,谢谢大家。”   现场响起规矩整齐的掌声,按照往常,这时候已经准备散会了,众人也做好了散会的准备了,杜晚晚才问道:“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药茶,问道:“为什么人事调动没有向我汇报?”   晾了一个小时,润嘉文娱总裁于崇的脾气跟精神都快见底了,他冷淡且懒散地说:“杜总,我忘了跟您汇报,最近咱们集团旗下两个娱乐子公司都换了总经理。您知道的,娱乐公司得跟紧潮流,虽然咱们合同上印的是总经理,但印名片时都改成了总裁。”   他说完,冷笑了一声:“杜总空降人员,不是也没有跟咱们文娱集团说吗?没错,郗伊淼是新上任的G光娱乐的总裁,是我们文娱大事业部底下一个小小的影视制作公司进行了人事调整而已。”   郗伊淼突然成了G光娱乐的总裁这件事,杜晚晚本来不想计较的,刚好还能成为她的一个话题跳板,把易渐台带进来。可是润嘉文娱总裁于崇这话,她就不爽了。   “唉……于总说的是易渐台的事吧?这是我不对了。”杜晚晚叹了口气,回头责怪道:“我让你发一份人事任命跟实习通知,给人事部把流程走了,你没有做?”   裴星遥配合地演戏,低头认错:“是我还没来得及发全体通知,但易总的人事流程已经报总部人事了。”   怎么每次锅都甩到他们头上?人事部总监一个头两个大,赶紧说:“是,前两天杜总签发了一份人事通知,要聘用易渐台先生作为文娱版块下凌云传媒的总经理,试用考察期为半年。我们已经办完了手续,试用考察的通知也抄送文娱版块的于总了……”   润嘉文娱总裁于崇的脸色更不好了。   这人事部跟杜晚晚一唱一和,不是把他吊在火上烤吗?原来易渐台的确是空降,但是个官方空降,办了正式的试用考察手续的?   他还以为易渐台跟郗伊淼一样,还特意把郗伊淼带到会议上亮相!啧,他平时不喜欢看总部通知邮件这个习惯,得改一改了。   要是早看到,他就不会说什么两个公司的总经理变动了。原本以为两个都是关系户,现在好了,给办完手续的易渐台一衬托,郗伊淼成了还没办入职的,岂不是要……   “于总。”杜晚晚还在这时候笑眯眯地补上一句,“你这个大忙人,怎么忘了给郗伊淼报人事流程?人事部,你们别忘了,回头记得补上。”   于崇刚要开口,杜晚晚又说:“人事部,于总身份不一样,他能忘,你们别忘了。等散会了,第一件事就是给郗伊淼先生补上试用考察合同。时间嘛……咱们不搞特殊待遇,就跟易渐台一样,半年。我听说G光跟凌云是咱们集团旗下最亏损的两个娱乐公司,刚好,来了两个新人,就一同考察吧,半年为限。”   至此,她终于跟郗伊淼说了第一句话:“郗伊淼,你可是于总亲自选的人,这半年可要好好努力,别到时候考核不通过,给于总丢脸啊。”   她一句话,郗伊淼就从总裁,变成了试用考察期员工,还可能考察不合格。而且,还成了他于崇的人!   神特么是他于崇亲自挑选的人!   于崇脑门都快炸了,偏偏郗伊淼还对杜晚晚比了个心,说道:“杜总,你放心,我怎么会让美人失望呢?”   去尼玛的美人!这时候说一句“杜总”不好吗?说一句美人,就是郗伊淼自己承认是他的人了啊!   于崇登时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唯有郗伊淼感觉良好。   嘿嘿~虽然系统提醒过他,看不到杜晚晚的信息尤其是好感度,但是看眼前的架势,杜晚晚对他很欣赏嘛!   后续,只要他展露才华,将他风流不羁才子的一面亮出来,哪个少女不喜欢才子?杜晚晚的心,还不手到擒来?   郗伊淼得意地笑了。 第37章 他们的目的,不过都是勾引她动心   郗伊淼觉得自己的主意棒极了,心里已经在飞快地想下一步怎么走了。   比如说,现在就拿他的影视计划去找杜晚晚,告诉她,他发现了一个天才编剧。他已经想好了怎么让她手下这个娱乐公司起死回生,大赚特赚,以后一跃成为最厉害的影视制作公司。   等等。   郗伊淼从手机里调出向一清的名片,剧本,等杜晚晚那个小白脸助理一宣布会议结束,他就朝杜晚晚走去。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郗伊淼感觉到了,更自信了。   看他现场示范如何用才华攻略一个美人!   郗伊淼拿着手机,一抖西装外套,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可才走了两步,前路就被人挡住了。   不光是董事办的人,连那个老男人魏副总的团队也围了上去。又走了两步,还有个老男人挡在他面前!   郗伊淼眼神发狠——这一个个男人,居然敢跟他竞争?他可是有后宫系统的男人!   “杜……”郗伊淼正要扬声叫杜晚晚,却被人一把拉住了。   于崇简直想穿回一天前,将自己掐死,叫你嘴快,答应的都是什么事!现在好了,带了个什么人!   “伊淼,杜总已经发话了,你现在跟我去人事部办手续去。”   可是……郗伊淼眉头紧皱,还要说话,就听挡在他前面的男人开口了。   “杜总。”   他身材高挑,也接近180,跟魏南荣、裴星遥站在一起,完全将杜晚晚的身影挡住了。   是润嘉的第三大股东,孟家的二少爷孟潜。   孟家也是江城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不过主要业务已经转移到了海外,由孟家的大儿子孟湍主持。国内的家族事务只是孟家的附属业务,由孟家这个病弱的二儿子孟潜主管。   不过,据说孟潜身体也不太好,大多数时间都在养病,孟家负责出面的都是管家、助理之类的角色。幸亏孟家在国内的事务大多数都是投资,仅仅是不少大公司的股东而已,实际上并不担任任何正式职位。   没想到,今天的会议,孟潜居然会亲自出席,还会主动找杜晚晚说话。   郗伊淼看到他的身影,这才不屑地哼了一声,跟着于崇走了。   大会议室跟董事长办公室一同,在顶层,人事部在21楼。与会的人都在等电梯,于崇特意带郗伊淼刷卡走了五大版块总裁以上职位才能用的电梯,一进电梯就斥责道:“你到底在干什么!”   郗伊淼双手插兜,斜靠在电梯墙壁上:“追妹子啊。你们这些老总们,太习惯妹子自己送上门了,根本不了解怎么追人。杜晚晚又不是豪门里那些千金,从小锦衣玉食,她出身平民,现在又特别有钱、特别缺爱。你们将她当大小姐来尊敬,她是会孤独的,高处不胜寒,懂吗?得将她当成一般的妹子,用才华和脸征服她!”   “……”于崇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摆手认输:“算了,这个问题跳过。今天是我草率了,你多了个考核期,自己注意一点,别闹得真的不合格。”   “以我的能力,怎么可能不合格?跟你说吧,我捡到个宝了,拍出的剧一定大爆特爆,你就等着看好了!”郗伊淼自信满满,“再说了,就算不合格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来搞事业的,我是来追妹子的。啧啧~你们都没告诉我,杜晚晚长得这么美,就是瘦了点。女人嘛,最终都是要嫁人的,要满足男人的,还是要丰满一点才好看。”   说话间电梯就到了,两人一走出去,就看到人事部的一个女职员抱着文件夹走出来。   郗伊淼的眼中嗖的一下冒出了光,对着女职员邪魅一笑,放了个电,才转头对于崇悄声说:“比如,像这样的丰满,手感就很好。”   于崇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也忍不住多看了女职员一眼,在心里表示了赞同。   不过,嘴上他还是劝道:“你别当着她的面看别的女人。”   杜晚晚可是杜清嘉的女儿,她亲眼看到父亲婚内出轨,能忍受自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眉来眼去?   “这你就不懂了吧?”郗伊淼洋洋得意地宣讲着自己的心得。“向永康是什么人设?他是先装钟情一个人,然后暗地里出轨。杜晚晚肯定最恨这种人,我呢,就得塑造跟向永康完全的人设——浪子回头,你懂不?”   于崇:“……”   他还真不懂这个!   “浪子回头,讲究的就是我万花丛中过,风流不羁,被万千妹子爱着,也爱着万千妹子。最后,被她征服,为她放弃花丛,在她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必须让她看到‘浪子’跟‘回头’两个环节。”郗伊淼解释着,无奈地挥手,“算了,你不懂就别问了,以后记得帮我安排我跟她的见面。她身边那个小白脸,今天看我的眼神跟刀子似的,肯定对她图谋不轨,我不能让那小子近水楼台先得月。”   会议室里,杜晚晚还不想把注意力放在郗伊淼那油腻自信男身上。   她也很清楚,孟潜忽然叫她,只是为了阻挡郗伊淼的脚步。但是这位孟家二少……她还是有些好印象,想打好关系的。   杜晚晚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温度,叫道:“孟叔叔不用客气,叫我晚晚就好了。”   孟潜的确只是为了给她挡一下郗伊淼才出声的,他听说过杜晚晚六亲不认的冷酷作风,等郗伊淼一走,他也准备当没事发生,要离开会议室。   可杜晚晚这个称呼,一回身,看到的这张脸,似乎一下子就叫孟潜恍惚了。   他愣神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你……”   “我是不是自来熟了?”杜晚晚笑问道:“我听说我母亲年少的时候,跟您是好朋友,我觉得按辈分,叫您一声叔叔也是可以的。”   “不,没有,应该的。”孟潜舒出一口气,目光像是欣慰,又像依旧带着恍惚。“我出国的时候,你妈妈跟你现在一样大。一转眼,你都这么大了。抱歉,杜老的葬礼我没能赶回来。”   “没事,我理解的,再说,孟家也来人了。”杜晚晚一边说,一边与他往外走,“孟叔叔,你是刚回国不久吗?我都没有得到消息,不知道我有没有机会,给您接个风?”   裴星遥跟她搭配多年,只要不是某些关心则乱的特殊场合,他基本都能猜到杜晚晚想做什么。这会儿杜晚晚声音一落,他就面无表情地提醒:“大小姐,您不能吃外面的东西。”   这话一出口,孟潜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也是从小病弱,家里人从来不让他在外面吃东西的,失去了很多享受美食的机会。也是这几年他身体好些了,才能到处走动。   眼看杜晚晚的眼神黯淡下去,孟潜马上说:“是我这个做长辈应该照顾你才对,裴助理是吧?不要紧的,我知道很多私房菜,做的都是灵植类药膳,对身体很好的。回头你把你们家大小姐的医嘱发给我,我来定位置。”   “啊?这……不好吧?”杜晚晚为难地笑了,“其实是我想攒个局,想给您介绍个人。”   “就是刚刚于总提到的,凌云传媒那位新总经理?”孟潜明白了,登时笑了起来,“好啊,带来我看看,我给你把把关。”   这话说得可太耐人寻味了,杜晚晚急忙解释:“不,孟叔叔,不是你想的那样……”   她凶悍冷酷的名声在外,刚才在会议上还四两拨千斤地赢了于崇一回,在长辈面前,却如此柔软。   孟潜的目光都跟着柔软了起来:“不行,我必须看看……晚晚,你可不能跟你妈妈一样,我当年要是再坚持一下……”   他猛地打住了话头,摆摆手说:“算了,都过去了,不谈这个。既然你还认我这个长辈,以后就不用担心,有我在,不会让人伤害你的。今天我先不打扰你,晚上七点,我在菱溪食记等你,你把人带来,我看看。”   “好,那可说定了。”杜晚晚送他到电梯门口,还跟孟潜换了私人联络方式,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减。   一直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才冷淡下来。   她坐在柔软宽大的办公椅上,一手搭在桌面,指尖一下一下的点着。   苍白瘦弱的手,宽大深沉的木质桌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魏南荣以为她会问点什么,例如,郗伊淼到底是哪方势力派来的,到底是捣乱的,还是来搞笑的。又或者,问一句于崇到底属于哪一方,集团里还有多少股势力在胶着。   但杜晚晚什么都没有说,她垂着眼思考片刻之后,只下了两个命令:“魏副总,宋裕豪股权的事交给你处理,就按照会议上说的办,依照合同强制回购,然后发布公告,公开拍卖。”   “裴助理,给易渐台打电话,把今天会议上的事告诉他,问他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再跟他说,让他今晚带上叶诗晴跟叶诗晴的作品,跟我一起去菱溪食记。”   裴星遥毫无质疑地执行了,魏南荣却有些吃惊:“杜总,你这是要将工作重心转移到文娱版块吗?”   润嘉投资确实有文娱、物流、玄学技术、房地产、网络科技五大版块集团,但是这其中,最核心、最根基、也是赢利最大的,是玄学技术版块。而五大版块里,文娱版块是赢利最不稳定的,也是地位最低的,杜晚晚想坐稳董事长位置,不抓玄学技术版块怎么行?   “魏叔叔。”杜晚晚换了个称呼,“道理我都懂,可是我一坐上董事长位置,就抓玄学科技版块,触动某些人的核心利益,是不是太树大招风了?做事情,要一步步来。”   也就是对着魏南荣跟裴星遥,她才多解释一句,但也就只是一句。解释完毕,杜晚晚再度表示:“事情就这么定下了。魏副总,你分管公司事务,又要亲自操刀这份5%的股权,辛苦了。”   魏南荣一直牢牢记得入职那天,杜晚晚跟他强调的话,他先是下属,再是长辈,不能乱了套。所以,心里有再多的疑问,也只能压下,点头说:“是,我这就去执行。”   杜晚晚又说了声辛苦了,等魏南荣离开了办公室,才突然低声说一句:“带一稿。”   这三个字低微无比,要不是裴星遥是古武术高手,根本听不见。但也正因为如此,裴星遥知道,这句话是交代他的。   杜晚晚的意思是,他给易渐台打电话交代事情的时候,让叶诗晴带《胡姬传》的一稿。   一稿……裴星遥心中一动。   她想抓润嘉的文娱版块,真的只是因为文娱是润嘉所有版块里分量最轻、最好拿捏的吗?   她到底想做什么?   她想做什么?   她觉得那个后宫系统出现在文娱板块的员工身上,绝不是什么可以忽略的事,而且原著里,丁之远……不,应该说是后宫系统主导下,丁之远也是先向文娱版块发起攻势的。   杜晚晚觉得,这里头一定有什么猫腻。   至于为什么要叶诗晴带《胡姬传》的一稿……大概是觉得,孟潜出现得太突然了吧。   她不相信这个世界有什么突然出现的好男人,她看孟潜,只觉得这是另一个阴谋。   郗伊淼用风流不羁才子人设,孟潜,则是对她母亲深情难忘、对她移情的痴情中年大叔人设。   他们的目的,不过都是勾引她动心,好娶她,拿到杜家的财产而已。   男人啊,不过是一种会影响拔剑速度的东西。   就在同时,郗伊淼的手机叮的响了一下,上面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晚七点,菱溪食记。] 第38章 她已经有点不记得什么叫“喜欢”了   董秘办的职责之一就是搞好董事长要出席的会议,杜晚晚跟孟潜的对话,董秘办众人都听在耳中。   杜荆园去世之前没怎么管公司的事,董秘办已经被塞入了各式各样的人,但被塞进来,不代表她们都尸位素餐。   作为被塞进来的人之一,薛钰涵就很想努力表现自己,她从听到孟潜的话开始,就各种蠢蠢欲动。   “淑姐、淑姐。”薛钰涵趁着董淑清出来接咖啡,追着问:“今晚杜总要跟人吃饭,要不要我们准备服装呀?”   董淑清可不敢自己做主:“这个你要请示杜总。”   而请示董事长的结果,就是……   杜晚晚:“服装?不用。”   薛钰涵还想据理力争:“可是……”   刚说了两个字就被裴星遥打断了:“小薛,杜总身体不好,这种小事就不要拿来耗费杜总的精力了。”   薛钰涵气得,当时没说什么,回到外边的大办公室就开始抱怨。下午裴星遥出去找董淑清要份文件,还听到她在愤愤地抱怨。   “咱杜总实在是太可怜了!本来就流落在外,没有好好享受过豪门日子,现在还摊上个裴助理这个直男!他心里就只想着工作、工作、工作。别人家就算是男总裁,也有专门打理服装呀,咱们公司底下哪个高层些的主管没有置装费呀?其他女高管出去吃饭,别说商业晚餐了,就是自己私下里见朋友,也要好好打扮一番呀?可是杜总回来到现在,就一直穿着黑白两色的衣服,上次去季风酒店的就会,还是我给她挑的衣服。”   “别说了。”另一个董秘助理吴睿亚小声制止道,“杜总一心搞事业的,不在乎这些。”   “一心搞事业也不能活得像个禁欲派灭绝师太吧?女人……不对,不说女人,就说人,人享受些快乐,有什么不对?男人也喜欢美食,穿名牌呀?杜总这美貌值,不好好打扮,简直太浪费了。”   眼尖的黎汀已经看到了裴星遥的身影,忙阻止道:“上班时间不要闲聊,那个钰涵,我要的那份表呢?赶紧给我。”   薛钰涵这才闭嘴了。   裴星遥也当没听见,但心里还是忍不住反驳了几句。   她们根本不懂杜晚晚是什么样的人!什么名牌衣服、珠宝,杜晚晚根本不在意这些!   杜晚晚还不知道自己的特助跟秘书助理暗中交手了一波,她这天就着药茶,工作半小时,休息两小时地把公司堆积的事情处理完了。裴星遥已经安排了司机去接叶诗晴跟易渐台,杜晚晚有专属司机,下班时间一到,杜晚晚就直接从公司过去了。   菱溪食记据说是江城最出名的私房菜之一,就在江城市中心的老城区里,闹中取静的格局,仿旧古代木质的三层小楼,杜晚晚刚到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叶诗晴清脆的声音。   “晚晚!”   随即就是易渐台低声轻斥:“要叫杜总!”   杜晚晚回头,便看到易渐台一身黑色的西装,叶诗晴穿了条浅蓝色的长袖连衣裙,外边套了件黑色的V领毛衣背心,扎了个丸子头,耳朵上一对莹润的珍珠耳环,手里抱着她装笔记本的大包包,显得可爱极了。   “易大哥,今天就是私下场合,没关系的。”杜晚晚问,“人事通知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易渐台语含深意,“都已经收到了。”   那就是郗伊淼的事情也知道了,经过易家的事,易渐台已经把性子里的冲动收敛不少了。他办事,杜晚晚很放心,不过,有些事,她还是要交代一声。   裴星遥已经跟菱溪食记交接,带着他们往楼上走,杜晚晚边走边交代:“G光娱乐那边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有什么事你处理不了的,记得找裴助理。考察期只有半年,好在剧本都已经准备好了,你马上准备建剧组,找个靠谱你的导演开拍。有润嘉投资作保,电视剧半年内制作完毕,开始播出,是完全可行的。我对诗晴的作品很有信心,第一天的效果不会差,到时候就直接给你……”   “咳咳!”后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咳嗽打断了。   杜晚晚回身,只见楼梯下,孟潜一身铁灰色的衬衫,套着菱格背心,袖子半挽,妥帖的西裤称得他双腿修长。   他笑着走上来,说:“我去厨房盯着他们做菜,听说你们到了,刚走出来就听到你的话。晚晚,你怎么一边跟人家小姑娘说私下场合,一边跟易总谈正事?只管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是我错了。”杜晚晚笑应着,介绍道:“孟叔叔,这是我们润嘉旗下凌云传媒的总经理,易渐台,以及他发掘的编剧,叶诗晴小姐。易大哥,诗晴,这是我们润嘉的股东,也是我妈妈的好朋友,孟潜孟先生。”   “孟先生,你好。”   “你好。”孟潜跟两人分别握手,别有深意地看了杜晚晚一眼,笑道:“我还以为晚晚带人过来给我这个长辈过目,没想到哈哈……竟然是这样的一对璧人!”   叶诗晴立刻被夸得脸红了,易渐台一边与孟潜笑谈着,一边进入包厢去了。   孟潜定的包厢在一楼,是个水榭格局,一整面墙的雕花木门都打开了,隔着美人靠,底下就是荷花池。时值初秋,荷花已经凋谢了,但店家没有清理枯荷。濛濛的水雾外,还种着一丛湘妃竹,遮掩着一座八角亭。几人进入包厢时,刚好下了些小雨,残荷听雨,泪洒湘竹,十分幽静。   这样的环境,有些叫人懒懒的。   她眼皮略垂,裴星遥便知道她在公司呆了一天,精神已经有些倦怠了,便将靠枕拿过来,放在圈椅上,轻声道:“大小姐,这里有我跟易总就行了,您休息吧。”   他声音很轻,但易渐台也听到了。   这本来就是介绍易渐台的场合,易渐台虽然性子内敛,但他原本决心做酒店,点了长袖善舞的技能。易渐台一下子跟裴星遥一起接过话题,趁着还没上菜,给孟潜介绍叶诗晴的剧本。   电脑一打开,裴星遥就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接着给杜晚晚倒提神药茶的功夫,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意思是说,叶诗晴带的的确是第一版剧本。   那么,孟潜呢?   杜晚晚含笑的目光看去,只见孟潜的脸色眼神都丝毫不动,除了欣赏,只有惊艳。   是她多心了吗?   杜晚晚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她刚一动,孟潜便将剧本抛下了,关切道:“晚晚,累了吧?这家的紫霜茯苓山药粥很温补的,我现在就让他们上菜。渐台,叶小姐,这剧本我很满意,你们又是晚晚选的人,她的眼光,我非常信任。”   易渐台知道他的意思,赶紧将笔记本合起来:“对,以后有的是时间,先吃饭吧。说实话,我今天忙了一天,都快饿死了。”   孟潜按铃,服务生立刻上菜。   凉热荤素,搭配得当,乍一看是家常,实际上用的都是最天然的灵植做出来的药膳,看得人食指大动。   “来,晚晚,尝一下他们家的紫霜茯苓山药粥。”孟潜盛了一碗粥,放在杜晚晚面前,又笑道:“他们家农场种的紫霜茯苓非常温补,很适合女孩子吃,尤其是秋天的时候,冬天能预防手脚冰冷。叶小姐也尝一点,不过,你有白马王子在旁边,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易渐台赶紧给叶诗晴盛药膳粥,放下的时候还开玩笑道:“不能输。”   一番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有裴星遥还是冷冷清清的样子,他低下头,想给杜晚晚找一些她能吃的菜。谁知刚把公筷拿起来,孟潜就说:“裴助理,你一整天也辛苦了,今晚难得放松,就写下责任,好好吃顿饭吧。照顾晚晚的事,就让我这个长辈尽点责任。生病的人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我可太清楚了。”   说完,就拿起公筷给杜晚晚加了一块鸭肉,温声道:“来,晚晚,尝一尝他们家的八宝鸭。放心,都是用灵植药材做的,你的身体能吃的。”   杜晚晚抬头一笑:“谢谢孟叔叔。”   这是礼仪,这是客套的笑。裴星遥不断地警告自己,心里却像扎了一根刺似的,疼得他坐立难安。   可在场那么多人,没有一个察觉他的情绪,孟潜还在跟杜晚晚感叹:“这简直就是昨日重现,我年少的时候,也跟晚晚似的,身体弱,什么都不能吃。你妈妈最心疼我,怕我不合群,去哪都要带上我,其他人又嫌我娇气。没办法,每次都是清嘉给菱溪食记打电话,让他们做点我能吃的菜送过去。喏,特别是这紫霜茯苓山药粥,菱溪食记常备着,一旦时间太赶,没别的菜能送过去,就给我点紫霜茯苓山药粥,然后他们在旁边吃好吃的,什么烧烤、火锅,我在一旁喝粥。”   这话杜晚晚听着还没什么,反而是叶诗晴听得津津有味,“杜女士可真温柔。”   “是啊,要不是她一直带着我出门社交,我现在可能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孟潜的语气里充满了怀念,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热络地说:“他们家的桂花酒也是特制的,酒精浓度很低,不伤身。晚晚,你可以喝一个杯底。叶小姐也可以尝尝看,要是喜欢的话,让他们给你带一瓶回去。”   他说着,尝了一口,目光里充满了感叹:“二十年了,还是这个味道。这个桂花酒……还是清嘉让菱溪食记特别酿制的。当时他们老板还不愿意,说这么淡的酒,卖不出去,清嘉就说,你放心,只要你能做出来,多少钱我都买,保证你不亏。”   他说几句,就喝一口酒,一番话说完,一个杯子已经见底了。   孟潜像是将一份怀念分成了两半,一半给了跟杜清嘉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的杜晚晚,另一个半与跟杜清嘉一样活泼的叶诗晴,在特制的桂花酒下,他整个人无法控制自己,多喝了几杯,憋了二十年的感情几乎控制不住。偏偏他不胜酒力,越是喝,话越是多了起来,满眼都是怀念。   那怀念之色,杜晚晚看着还没觉得怎么,裴星遥已经快忍受不住了。   从他到杜晚晚身边做助理开始,他就是最懂杜晚晚,最受杜晚晚信任的人。在杜晚晚身边,他永远是最特殊的,从来没有人比他更接近杜晚晚。   因为他是她的特助。   可是现在,裴星遥才发现,原来特助的职责和权力只有那么少。   别人能用长辈的旧情靠近杜晚晚的时候,他只能在旁边看着。他对杜晚晚的照顾、关心,在所有人看来,都只是工作和责任,是随时可以卸下的。   长辈、朋友……社交场合里的任何一种关系和身份,都比“特助”这个职业更接近她,更有权力关心她。   裴星遥的心如坠铅块,沉甸甸的,冰凉凉的,几次想出言打断孟潜的话,又惊觉自己没有这个权力。纠结得几乎内伤的时候,忽然门外“咚”的一声,响起了古琴声。   杜晚晚就坐在景色最好的位置上,其实精神已经非常倦怠了,一半心思听着孟潜扯醉话,一半心思看着水榭外的雨打枯荷,用人工制造的诗意安抚着自己。   谁知道竟有人来煞风景。   煞风景还不算,那人一边弹琴,还一边长吁短叹,吟诵着:“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一遍之后,又重复了一遍!   这声音,这做派,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杜晚晚的脸色登时沉了下来,转头吩咐道:“裴助理,去问问店主,什么玩意儿也放进来,是想以后我把他们店加入黑名单吗?”   裴星遥刚应了一声“是”,准备起身,池边的八角亭上,就有个人探出个头,一手拨开湘妃竹,幽幽地叹了口气:“我真是相思成病,居然觉得,听到了你的声音!晚晚,唉……相思相见知何日?”   “裴助理。”杜晚晚立刻叫住了裴星遥,双手在圈椅上一撑,站起来说:“兴致败了,这顿饭我吃不下去了。孟叔叔,易大哥,诗晴,真的抱歉,改天请你们到杜家去吃饭,保证没人打扰。”   孟潜的脸色也不太好,好好的一顿饭,就被这琴声打断了,还把主角给惹不高兴了,他怎么能高兴?   “晚晚,我这就帮你问问怎么回事。”他说着要站起来,可他刚才喝的就有些多,刚站起来,晃了两下,又坐了下去。   “我……”   “孟叔叔,你小心身体。”杜晚晚脸色略缓和了些,按住了孟潜的肩膀,扭头道:“易大哥,孟叔叔喝醉了,麻烦你帮我送他回家。”   “好,你放心。”易渐台刚回答了一声,包厢的门就被人拉开了。   郗伊淼脸上带着明显的醉意,怀里抱着一把古琴,双眼发光地看着杜晚晚,喃喃地说:“真的是你……”   他像是看到杜晚晚就恢复了理智一样,有些期待,有些炫耀地问:“杜总,刚才的琴声,你听到了吗?我不知道你在这里,但那首琴曲,是送给你的。”   “晚晚,这是……”叶诗晴满眼惊讶,忽然觉得有点浪漫。   这古风小楼,这雨打枯荷的意境,这样的琴声,刚才那首词里,那样满满的相思之意。   可惜,杜晚晚一点也不想欣赏这点诗情画意,她对易渐台略一点头,表示孟潜就交给他了,然后二话不说,就往前走。   郗伊淼就挡在门口,已经摆好了造型,酝酿好了种种说辞,没想到,遇到个不解风情的女人。她脸上的表情居然只有一句“你吵到我吃饭了”,居然没有体会到他的琴声,他的偶遇,他隐含又热烈的表白!   到了他面前,还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   好狗不挡道。   郗伊淼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让到过道里。就这么一步,杜晚晚就带着她的小白脸特助,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杜晚晚!”郗伊淼忍不住追了上去,语气几乎气急败坏。“你是不是木头?我好不容易给你浪漫一番,叶诗晴那个有主的女人都感动得泪哗哗的,你难道是个睁眼瞎吗?”   杜晚晚的脚步猛地打住,回过身来。   郗伊淼喜出望外,还以为她了悟了,谁知她开口就是一句:“你怎么知道叶诗晴的身份?你偷听到了多少?郗伊淼,我明天就会给于总发个通知,跟他说你窃听他人商业机密,不合格,考虑撤销你的试用资格。”   “……???”郗伊淼睁大了眼,怀疑自己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好一会儿都没能说出话来。   就这么一愣,杜晚晚又头都不回地走了,直接下楼梯去了。   “杜晚晚!”郗伊淼抱着古琴追了上去,气急败坏地叫道:“你到底是真的不解风情还是装糊涂?我进润嘉投资难道是为了那几个臭钱?”   他的声音把经过的服务生、顾客,全都吸引了,郗伊淼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更大声、更炽热地表白着:“杜晚晚,我是为了你!我对你一见钟情,我进润嘉,是为了追你!我安排这场偶遇,这首琴曲,是为了追你!我……”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车子就停在了门外,裴星遥弯腰打开车门,杜晚晚头也不回地上车去了。   “查一下。”杜晚晚一上车就下令,“郗伊淼是什么来历,特别注意一点,郗伊淼有什么是最近忽然改变的。比如说,他从前会不会古琴,是不是最近一段时间突然就会了。”   “是。”裴星遥先下意识地应了下来,然后突然察觉不对,又猛地回头去。   杜晚晚已经取出了平板,准备继续看文件了,察觉他回头,便抬头问道:“什么事?”   裴星遥定定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摇头说:“不,没事。”   可是回答完毕,他却没有立刻回身,而是突兀地问道:“大小姐,你觉得我长得帅吗?”   老张先是险而又险地停了个红灯,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裴助理这是发什么病?他这么问,是不是太暧昧了?   可杜晚晚想了想,点头说:“还行,挺帅的。”   语气很正常,也很正经。   这是真的认可他的长相。   但是,裴星遥的心却缓缓地沉了下去。   太快了,杜晚晚的情绪,来得太快,也消失得太快了。面对郗伊淼的举动,她既不感动,也不厌恶,只是单纯地不想接触,怀疑郗伊淼的举动后面别有用心。   这样的冷静,这样的清醒,这样的……毫无感情起伏。   这样子的她,他太熟悉了,不就是前世那个……毫无感情,除了赚钱,无欲无求的剑修吗?   可是他奋力求来的转世,是想让她开开心心地享受一切,而不是……而不是继续做一个赚钱的工具人。   好看的衣服、奢华的首饰,美食,美景,帅哥……   他并不是希望她沉溺于享乐,她清醒、奋进,自然是很好的事,可是,她不愿意享受吗?   她现在……还知道什么是快乐吗?   “大小姐。”许久之后,裴星遥再次问道:“今天小薛想给您制定些造型,您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   这个问题,如果是别人问,杜晚晚能给一大串官方的回答。可是面对裴星遥,她却给问得愣了一下。   喜欢……?   杜晚晚陷入沉思,她已经有点不记得什么叫“喜欢”了,她身边,只有“应该”“合适”与“符合安排”。 第39章 还是她的钞能力,比较能打动妹子的心。   杜晚晚相信,裴星遥不是无缘无故找她聊天的类型,他突然问她喜欢什么风格的衣服……   或许有那么一点原因是暗示她,外公去世多时,她可以不要穿那么黑白朴素,适当地用华服、首饰,展示一下她顶级豪门的身份。但更多的,杜晚晚还是在想他说的那两个字。   喜欢。   杜晚晚花了大半个晚上问自己:你到底喜欢什么?   前世的她,什么都没有,为了能买一块好点的灵石炼剑,她得克制一切欲望,什么都不买,什么都不吃。为了赚钱,她必须处处忍让,处处沉默。   那时候,她唯一的死穴就是没钱。可是,现在她已经有钱了,就算没有了润嘉投资,杜家的资产也够她活上三辈子了。那么,她为什么不选择咸鱼退休,跟公司里面的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妥协?   想了快半个晚上,杜晚晚终于明白了——因为她是个剑修。   前世因为没钱,所以她只能当个憋憋屈屈的剑修,但现在,她已经足够有钱了,那还怕什么?   不服就干啊!   再想想,她清醒之后这段时间,是有些缚手缚脚了。大约是手中没有握紧大权,又同时牵挂着母亲的大仇。大仇得报后,她的系统忽然又失灵了,导致她一直蛰伏。   或者说,保持守势。   因为身体,因为忌惮这个男频小说的世界,所以,别人不来冒犯她的时候,她并不会主动出击。   可是,她喜欢这样吗?   不。杜晚晚心里想起她渴望过无数次的未来——剑修又有钱,狂傲得没边。   如果这是个男频小说世界,如果后宫系统已经盯上了她,那她就该主动出击,去争夺资源,去竞争权力啊。   杜晚晚在料峭的夜色里,对着柔和的床头灵符灯,张开了五指。   这不是她曾经粗糙但有力的手,这双手苍白、瘦弱、无力,但变的只是躯壳,里头的她没有变。   杜晚晚猛地握紧五指。   她最喜欢的,还是主动出击,放手战斗的感觉。   压得她的系统话都说不出来?被她做掉一个丁之远就换一个宿主?   那又怎么样呢?   早晚她把这后宫系统也做掉!   第二天一早,裴星遥拿着平板走进餐厅,准备汇报郗伊淼的事。刚走进去,他差点怀疑自己看错了人。   那坐在餐桌旁吃早餐的女子,依旧瘦弱、苍白,可是那挺直的背脊传达出的精神气,却给他一种错觉。   好像那个不服输的剑修回来了。   “裴助理来了?”杜晚晚抬了抬下巴,“坐下,边吃边说。”   语气也轻松坚定了很多,仿佛是锋芒内敛的感觉。   发生了什么?   裴星遥按下心中的疑惑坐下:“谢谢大小姐。大小姐,郗伊淼的资料已经给您发过去了。”   “嗯。”杜晚晚点开平板,喝着她的药膳粥,“想吃什么跟厨房说,别客气。”   话音落下,她秀气纤长的双眉已经挑了起来。   郗伊淼出身一个没落的豪门,是家里的老来子,很是得宠,高中之前,一直读的私立贵族学校。高一那年,他父母年纪大了,去世了,他就拿了遗产出国读书去了。资料里说,郗伊淼从小自负才华,以擅长古代文化自居,出国之后,关于他的资料就比较少了。他大概是一个星期之前回国的,但是回国的照片没有被拍到,只有他高中时候的一张照片。   从这张照片上可以看出,他高中时虽然挺高大的,但一直很胖,是个长相普通但面容可喜的胖子。因为杜晚晚特别交代过,所以裴星遥将他高中时候的照片跟现在的叠图做了对比。   由叠图可以明显看出,郗伊淼的五官发生了变化。   不光是变瘦了而已,而是仿佛换头的变化。   紧跟着,资料后边还附上了郗伊淼两个姐姐的照片。   “哇哦~”杜晚晚手指点了翻页,不禁惊叹。   郗伊淼俊得奇奇怪怪的,仿佛捏脸失败,但他两个姐姐,居然是实打实的美人。资料上有他两个姐姐少女、青年、中年三个阶段的照片,明显可以看出,即便年纪上来了,他的两个姐姐还是优雅美丽的。   而郗伊淼瘦下来的五官,跟他两个姐姐的五官有几分相似。   那么,郗伊淼那张俊朗又违和的脸,到底是因为遗传家族的美人细胞没遗传好,还是……照着他两个姐姐的面容捏脸,没有捏对呢?   如果郗伊淼确实从小就会古琴,那么,后一个可能性更大些。   至于他怎么进润嘉集团的……杜晚晚接着往下看,挑起的眉皱了起来。   郗伊淼竟然真的跟于崇有千丝万缕的亲戚关系。   他有两个姐姐,分别嫁给了邻省的两个豪门。其中,他二姐夫的妹妹,也就是他二姐的小姑子,是于崇的第三任妻子。   所以明面上,郗伊淼的确是于崇塞进润嘉的,至于实际上……暂时还没有别的线索。   “大小姐,我会继续调查的。”裴星遥保证。   “不要忘了就行。”杜晚晚将平板锁屏,拿起手机打电话:“喂,诗晴,醒了没有呀?不不,公司没事,只是我今天突然有兴致,想找人陪我逛街,你有空吗?真的?那好啊,那等会儿我让司机先去接你。嗯,就这么说定了哦。”   裴星遥在旁边听得眼睛微睁。   大小姐……要去逛街?   不光是他,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可是没有人敢问。杜晚晚虽然平时和善,但说一不二的威严,依旧压在每个人的心上。   这一上午,杜晚晚都是在家里办公的,上午略休息之后,等老张把叶诗晴接来,就出发了。   “哇~”叶诗晴惊叹,“这就是传说中的劳斯莱斯幻影吗?晚晚,我们要去哪里逛街啊?”   裴星遥赶紧竖起了耳朵。   杜晚晚:“鸿隆大厦。”   裴星遥目光一动。   鸿隆?   鸿隆大厦是个综合商业楼,停车场的管理非常好,电梯、出入口都分成了好几种。所以6层以上是商用办公楼,好些小型娱乐公司、造型工作室都选择在这里驻扎。G光娱乐跟凌云传媒虽然是润嘉集团旗下常年亏损的小公司,但到底是挂在润嘉这棵大树上,办公地点刚好都在鸿隆大厦。只是G光娱乐在顶层租了一整层,凌云传媒只在10楼租了1/3层而已。   大小姐……真的只是去逛街吗?   叶诗晴倒是没想这么多,她只是有些胆怯、有些羞涩地低下头去,将一缕散发别在耳后。   鸿隆大厦6楼以下的鸿隆百货,江城著名的销金窟,豪门千金贵妇的最爱,随便进一家店都是奢侈品牌。叶诗晴在江城读书四年,从来不敢去价鸿隆百货逛。   随便一个胸针,都可能就是她四年学费的总和。   “诗晴,不用担心,今天只是跟你去搜集资料而已。你自己去的话,我担心许多东西店员不让你看。”杜晚晚安抚道,又开玩笑:“怎么?易大哥还没跟你签合同,买你的版权吗?”   “签了!”一提起这个,叶诗晴就开心,眼珠子乱转,满眼都是甜蜜。   杜晚晚轻笑,不着痕迹地带开话题,跟她聊起电视剧、网文小说,说自己没时间看,让叶诗晴推荐一点。这可就是叶诗晴擅长的领域啦,她一开口就滔滔不绝,说得咯咯直笑。   一段路程,有她欢声笑语,也不显得漫长,到的时候,叶诗晴都吃惊了一下:“这么快?”   “嗯,来。”杜晚晚与她下车。   鸿隆大厦的停车场分成好几个,杜晚晚带她走的是VIP通道,从电梯里出来几乎没遇到什么人。叶诗晴没怎么来过,被杜晚晚带着往前走,也不分辨方向,只顾用眼睛记下看到的资料。   “哇,我有种下本写豪门的冲动!”   跟在后边尽职尽责当助理的裴星遥却发现,杜晚晚明显是有目的的,她带着叶诗晴往商场中心走。   没记错的话……裴助理开启数据库模式。鸿隆百货中心有块圆形空地,是专门做演出的。而今天,应该有一个商业舞蹈比赛。   大小姐的目的,是这个?   思索之间,他们周围来往的顾客已经悄然变了。   商城一楼几乎都是高档珠宝品牌店,来往的都是豪门名媛、贵妇、千金。但是随着他们一点点靠近中心,四周的年轻男女越来越多,还有人呼朋唤友地叫喊着。   “快快快!已经开始了!刚刚已经错过一场了!”   频繁跑动显然跟端庄优雅的豪门贵妇们不搭,不少贵妇皱着眉,流露不满,但看演出的观众们显然不管。越是靠近演出点,四周越是充满了尖叫声。   “晚晚,前面有演出呢!”叶诗晴想拉着杜晚晚跑,又顾忌她的身体,整个人都快蹦起来了。“我们也去看看,好不好?”   怎么不好?杜晚晚微笑:“好啊,走。”   “走走走!”叶诗晴拉着她往前。   舞台前已经聚集了一大群年轻男女,还有人在举着灯牌喊着。台上,一队帅气的男青年正在跳街舞,惹得台下尖叫连连。   “哇,我们来得真巧哎。”叶诗晴兴奋地说,“居然是舞蹈比赛?看样子,规格还挺高的?”   裴星遥已经得到了资料:“是鸿隆一个品牌举办的舞蹈比赛,前三名的奖金分别是20、15、5万。”   叶诗晴惊呼:“这么多!”   裴星遥补充:“那个品牌的商品,单价都在5万以上。”   “确实小气了点。”杜晚晚点着手机屏幕,“裴助理,你去跟他们品牌谈一下,就说我挺喜欢这个比赛的,以我个人的名义,追加奖金。唔……不好超过品牌方,就给前三名每人加10万吧。”   这下,裴星遥再确定不过了,她的目标就是这个舞蹈比赛。   “是。”   有裴星遥出马,台上的一队才表演完,主持人就接到了消息,上台兴奋地说:“各位选手,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刚刚我们收到了一份神秘大礼。这次比赛的奖金,全部往上加十万。也就是说,第一名,30万,第二名,25万,第三名,15万!各位选手,还不加把劲吗!”   “哇!!!”现场的观众都是年轻人,并不是商场的顾客群体,听到消息全都尖叫起来。   “一下子加了十万!”   “哪位大金主啊?一下子就撒了30万出去?”   叶诗晴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女霸总撒钱现场,有点激动,忍不住悄声八卦:“晚晚,你干嘛突然花钱啊?”   “因为开心啊。”杜晚晚笑眯眯地回答。   哇,真是霸总式答案。叶诗晴吐吐舌头,还想开口,忽然响起一段西域风格的音乐,她不由得朝台上看去。   台上走上来一个古代西域打扮的美人,露出一截水蛇般的腰,金色的面纱遮住了脸,露出的眼睛又大又圆,灵动至极。   音乐声一响,她就开始跳舞。   “这……这……”叶诗晴整个人就惊呆了,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女孩跳舞。   就在这时,舞曲刚好到了一段急促的鼓点,女孩就着鼓点扭动腰肢。轻盈柔软,整个人就像一段缥缈的云,但眼波流转之间,又充满了诱惑,妩媚非常。   一时间不光是台下的观众,连走过的商场客户,都不由得停下脚步。   这腰……肥腩大肚的中年男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哎呀,怎么忽然停下嘛~”挽着手他的年轻女人娇嗔,危机感十足地将人拉走。   这个小小的插曲,除了杜晚晚,没有任何人注意到。在场所有人都被女孩妩媚、自信、热情的舞蹈吸引了目光。   一曲结束,叶诗晴抓着杜晚晚的手臂,激动地说:“晚晚!这……这就是我的女主!我……我能不能选她做我的女主?”   能不能?当然能,否则,她带她过来干什么呢?   这个女孩,就是原著里丁之远的3号正式女友,也是原著里《胡姬传》的女主角。她就是凭借一部剧爆红大江南北,从素人一跃成为一线小花,从此部部大爆的猫妖。   乔乐乐。   她说过,她不想被动守势,要主动出击,跟后宫系统抢资源。   现在,她就要试一试,到底是后宫系统选中的宿主种马光环强大,还是她的钞能力,比较能打动妹子的心。   “诗晴,不急。”杜晚晚安抚着。   再等等,还不是时候。 第40章 这……这就是被霸总宠幸的感觉吗?   乔乐乐的表演一结束,底下就响起阵阵喝彩声。   “哇~~~简直勾魂摄魄!”   “跳得真好!”   “这要不是第一,简直没天理了!”   还有人吹口哨:“妹子!把面纱摘下来看看脸啊!”   乔乐乐弯眼一笑,毫不迟疑、大大方方地将面纱摘了下来。   露出一张惊为天人的脸。   猫妖之所以叫猫妖,就是因为化成人形之后依旧保留几分“猫相”。简单地说,就是容易塌鼻梁,圆鼻头,宽脸。但乔乐乐却没有这些缺点,反而瓜子脸高鼻梁,五官深邃。唯有一双眼睛,猫儿似的,又圆又亮,眼角微微上挑,透着狡黠跟灵动。   “卧槽!这妹子太美了吧!”   “这个长相不打算出道吗?”   “妹子你放心,我们都投你!”   这个跳舞比赛有两种评分方式,一部分是品牌请来的专业评委打分,另一部分则是现场的观众投票。规则上说,两种评分方式各占一半。   乔乐乐从小学舞蹈,现场表现又非常好,观众的投票也非常多。她下台的时候,脸上都是自信的笑。被她的表演打击,后面的选手信心全无,表现几乎全部失常。   她是倒数第三个出场的,乔乐乐的表演一结束,不到20分钟,就到了公布排名的时候。   “瞧着吧。”叶诗晴悄声说:“这妹子肯定是第一名。”   台上,主持人说一大串客套话,他感谢品牌的时候,所有人都在期待乔乐乐拿第一了。   但是公布名单的时候,结果却大出众人的意料。   “第三名,《楼兰舞曲》,乔乐乐!第二名……”   “什么?不会吧?”台下一片喧哗,“《楼兰舞曲》跳得那么好,居然没有拿第一?”   “第一这个队伍,明明有人慢拍了,这都能拿第一?”   “果然是商家办的比赛,一点也不专业,请的都是什么评委!”   乔乐乐本来也满脸期待的,一听结果,满脸都是难以置信。上台领奖的时候,她都快哭了,大眼睛泪汪汪的。   把台下的观众心疼得,纷纷出言安慰。   “妹子不哭,妹子我们把你拍下来了,帮你传到网上火一把,到时候去参加正式的舞蹈比赛啊。”   “想想原来第一才20万,现在第三也有15万呢!还是幸运的!”   “对啊,可是15万元!”   乔乐乐这才破涕为笑,在发表获奖感言的时候说:“在这里,我要谢谢现场支持我的观众们!你们给了我信心和勇气!”   杜晚晚听得不觉莞尔。   这妹子可真是心无城府。   其实比赛到了这一步,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比赛只是为了捧第一、第二名才举办的,所以第三名跟第一、二名之间的奖金才差那么多。主办品牌大概也没想到会杀出乔乐乐这匹黑马,让现场的观众如此喜欢,否则,根本不会搞什么现场观众投票。   现在,现场观众把乔乐乐的票数投搞了,只能评委强行压分。   所以,即便乔乐乐的表现就算再出色,她也只能拿第三名。   不过,就像台下说的,第三名也绰绰有余啦!   乔乐乐原本眼眶红红的,但是拿到了奖金,又喜笑颜开了。她来不及换衣服,背着大大的双肩包就往品牌店面去。   主办方是国内新起的珠宝名牌,专做玉石,特别是翡翠。乔乐乐很早以前就看中了里边的一个的平安扣,想买下来给她奶奶做生日礼物。   杜晚晚比她先一步到了店里,防止意外。   原著里,乔乐乐的遭遇就跟眼前的一样,信心满满地来参加比赛,以为自己的表现一定能拿第一,再不济,也能拿第二。她看中的平安扣刚好10万块,按理说是能买下的。   可是因为暗箱操作,她只拿了第三名。原著里,第三名奖金只有5万块,根本买不起她看中的平安扣。乔乐乐去主办方的珠宝店里,想退而求其次地选了一个小小的豌豆吊坠,但是店员却说,那个豌豆吊坠不单卖,加1000块的加工费。乔乐乐拿不出来,被店员一顿奚落,还不卖给她。   前有被黑箱操作拿第三,后有被店员奚落,乔乐乐只是个19岁的小姑娘,家庭条件还可以,从小被宠着长大,否则也不会拿5万块奖金去买吊坠当生日礼物了。小姑娘受不了这个委屈,哭着从珠宝店跑出去,丁之远被系统指导,就在门口等着。   乔乐乐一出门,就撞进了他怀里。   紧跟着,丁之远就“温柔体贴”地请乔乐乐喝奶茶,故意问她怎么回事。乔乐乐边哭边把事情说了,丁之远就问她想不想挣钱,乔乐乐当然说想啊。就这样,乔乐乐被丁之远当场带到楼上,跟G光娱乐签约了。   其实润嘉集团旗下虽然有文娱集团,但主要是影视制作,在此之前,没有一家子公司签约了艺人的。丁之远开了个头,G光娱乐将乔乐乐的合约牢牢抓在手里,因为丁之远知道乔乐乐演的每一部剧都会大爆,所以不许她接其他公司的剧。   乔乐乐签了三十年合约,足足三十年,连身带心带作品,都在丁之远的掌控之中。她确实是天生的演技派,对角色的领悟力极强,原本她有许许多多的机会,许许多多绝佳的角色找上门来。但丁之远说,他的女人,不许跟别的男人有亲热戏,就算演戏,也不能露出脖子以下、膝盖以上的部分。   所以,乔乐乐演了一辈子的古装甜妹。   诚然,她将甜妹这类角色演到了极致,演出了每一个甜妹的不同,成了甜妹的代表。   但她一辈子,也没有别的角色可以演了,哪怕那是她想尝试的。但是丁之远不许,她就不能。   她还得跟丁之远的那么多后宫一起,没有正式身份地,跟了他一辈子。   太可惜了,杜晚晚打心底觉得,太可惜了。   所以,她一开始就把奖金提高了。   杜晚晚不反对品牌捧自己的人,砸钱办比赛,有自己的目的无可厚非,谁的钱也不是天上掉的。但她不愿意乔乐乐这么个天才,阴差阳错,没有丁之远,又落入郗伊淼的手里。   现在,尽管乔乐乐还是第三名,也有15万了,可以买到她想要的礼物了。等乔乐乐离开珠宝店时,她再跟叶诗晴出现,就当是看了她的表演,偶然发觉,要邀请她演戏。   仅仅是签演员合约而已。   乔乐乐的经纪约,杜晚晚会亲自安排一家对艺人负责、会为艺人长足打算的娱乐公司,免得浪费了这个绝佳的苗子。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与叶诗晴站在一楼看乔乐乐表演的时候,就在她正上方的二楼,咖啡厅里,郗伊淼就坐在视野最佳的地方。   他们俩一个楼上,一个楼下,正好都在彼此视线的盲区,谁也没有发现谁。但不约而同地,目标都是乔乐乐。   今天一早,郗伊淼就被系统发了任务,要他中午12点在鸿隆百货等着,执行一个名为[安慰并签下乔乐乐]的任务。任务里带了详细描述,告诉他具体怎么做。   郗伊淼一听,安慰人么,这还不简单?就优哉游哉地在二楼咖啡厅喝着咖啡等着比赛结束了。   没想到,中间忽然冒出个插曲,竟然有人额外赞助,提高了比赛的奖金,还一下子提到了15万!   这可不行,系统任务里说了,签下乔乐乐的关键,就是要她买不到心心念念的平安扣不说,还被珠宝店的店员奚落一顿。她又委屈又羞,才会哭着扑进他怀里,被他温柔安慰一番,才顺势签约。   要是乔乐乐能顺利买下平安扣,那他的戏还怎么唱?   不成不成。   要不,他去楼下先把那个平安扣买了?   郗伊淼一边想,一边准备离开咖啡店。就在起身的时候,他忽然听到一个女声,阴沉沉咬牙着说:“我跟你说,罗腾这老色鬼肯定看上那小妖精了!你没看到刚才那小妖精的腰扭得,罗腾的魂都快被勾走了!你说比什么不好,偏偏就是他的店!真是气死我了!要不是老罗看着,我真想上去把那水蛇腰给打断了!”   等等!这女人的意思是,她是刚才演出主办方老板的……别管是正室还是小三,她跟主办方有关系?还有钱?并且打算好好教训乔乐乐?   这可不是瞌睡送枕头嘛!   郗伊淼等她骂骂咧咧地说完,刚把电话挂了,他就凑了上去,叫道:“美人别生气,我教你一个出气的方法,包你满意。”   那女人警惕地看着他:“我又不是老板娘,能出什么气?”   她叫周思梦,只是罗腾在外面的女人而已。虽然算起来,她也是跟了罗腾最久的一个女人,在罗腾心里是有地位的。   但到底,不是正宫,撕不了别的女人。   “你不是老板娘,但你有钱啊。”郗伊淼指了指楼下,悄声说:“那小姑娘冲着钱跟虹艺珠宝去的,拿了奖金,肯定要去虹艺珠宝店里买东西。好不容易比赛拿奖金了,却看中一样被人买走一样,小姑娘能不哭吗?至于你买下的珠宝怎么办……要留下还是要退货,还不是你们罗总一句话的事?只要能羞辱小姑娘一顿,你能出这口气就行了,对吧?”   周思梦眼睛一亮,不由得笑了:“帅哥,干嘛突然帮人家?”   “看不得美人生气,不行吗?美人,听我的,保证你爽。”郗伊淼比了个wink,走了。   他长得不错,又穿着一身裁剪得宜的西装,怎么看都不像是有钱人。这么个年轻、帅气、有钱的男人,忽然表示关爱,周思梦不觉飘飘然,很快消除了戒心,觉得他说得还挺有道理。   那就这么来?   周思梦付钱下楼,刚到虹艺珠宝店门口,就看到乔乐乐跑了过来。   她没有卸妆,连服装也没有换,还是那身西域风格的舞蹈服装,露出柔软而纤细的腰肢。她手里拿着手机,屏幕还没熄灭,上边显示着她刚刚收到奖金的短信通知。   店员也知道比赛的事,见状便笑问道:“你好,小姐,请问有什么能帮您的?”   “我想要这个!”乔乐乐跑到早已看中的平安扣前,晃了晃手机,欢喜期待地说:“我刚刚拿了你们品牌的比赛奖金,应该够买你们这个了吧?可以拿出来让我看看吗?”   有生意上门,店员当然不会拒绝:“好的,您稍等。”   她将平安扣取出来,还介绍道:“小姐真是好眼光,这是A货翡翠,没有经过任何人工优化的。而且还是一块糯种,有灵符加持的哦,能延年益寿,让佩戴者身体健康,是真正的平安扣……”   “这块好。”店员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个娇滴滴的声音响起,“我要了,帮我包起来。”   “啊?”乔乐乐看着拎着小香包、一身名牌的周思梦,傻了眼。   “那个……”她小声提醒着,“这个平安扣是我先要的。”   周思梦看都不看她一眼:“你要的?付钱了吗?”   乔乐乐赶紧将手机递出去:“我现在就可以付钱!马上就可以!”   “嚯~~~15万?好多钱啊哈哈哈~~~”周思梦掩口,夸张地笑了起来。“小妹妹,该读书回去好好读书,身材还没长齐,就敢学人买奢侈品?”   她说完,屈指敲了敲桌面,冷声道:“没听到我说的吗?包起来,我要了!”   “这……”店员认得她是老板的女人,不敢得罪,只能选择欺负一看就没几个钱的乔乐乐。“抱歉,这位小姐,你选别的吧,我们店里还有很多别的玉饰。”   “可是你们店里的平安扣就这一个了!而且……而且明明是我先来的!”乔乐乐先是比赛被压,接着又是买东西被欺负,她几乎哭出来,呜咽着质问:“你们怎么能这样!”   “因为我是VIP用户,知道吗?VIP用户,就有优先权。”周思梦得意地看着她,“我在这家店花了多少钱?将来会花多少钱?人家店面心里没数吗?为了你这个比赛才拿到奖金的贫民,得罪我这个VIP客户?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她说着,看着乔乐乐红透的眼圈,只觉得心情舒爽,刚才被罗腾抛下的气,全都撒出来了。   言行神态,也越发得意。   “嘻嘻~有本事,你也花钱成为VIP客户啊?明确告诉你,这平安扣我看上了,就是买下来现场砸了,也不会卖给你!”   怎么会这样!乔乐乐受不了这个委屈,呜的一声掉下泪来,看得不远处的郗伊淼暗暗握拳。   这个周思梦,真是太给力了!三言两语,就把小美人气哭了!接下来,他就等着小美人哭得梨花带雨,往他怀里扑了!   郗伊淼一抖西装外套,信心满满地在虹艺珠宝门前等着。   店里,乔乐乐也受不了这个屈辱,准备离开了。可是还没转身,就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说:   “等等。”   贵宾区的绣花檀木屏风忽然被折起,周思梦转身一看,登时变了脸色。   屏风后面坐着两男两女,其中一个男胖胖墩墩,正是罗腾!   而他对面坐着的年轻女人,清丽得不可思议,又病弱楚楚,一看就是个勾人摄魄的货色。   这个老色鬼!周思梦狠狠地瞪了那清丽至极的女子一眼。刚刚看完水蛇腰,又背着她见清丽佳人!   “哟。”杜晚晚登时笑了,“罗总,你的小甜心瞪我呢,怕是误会了什么。”   罗腾被她这一句说得,简直脸都没地方搁,急忙站起来拉过周思梦,低声骂道:“你在这里发什么神经?这是你能来的地方吗?还得罪我的大客户!你这一双眼睛除了看到钱,还有什么用?”   周思梦还没被他这么骂过,一时又气又羞,就想拧罗腾一下。可是刚抬手,就被罗腾啪的一声狠狠打在手上。   “安分点!不然就给我收拾东西滚!老子缺女人吗?”   罗腾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又赶紧转身赔笑道:“杜总,对不起,那个……丢人现眼了,我真不是故意的……这贱人打扰你了,我这就让她给你端茶道歉。”   他说着,冲店员嚷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倒茶!”   “不用了。”杜晚晚抬手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客气地问:“我只是想知道,我是你们店的VIP客户吗?”   “您是的呀!”罗腾谄媚地笑着,“蒙老杜总看得上,从前拿过一块紫翡翠料子,让我们加工成了一套首饰。您怎么能不是呢?您就是我们品牌的svip客户!杜总,您……您是看上了什么吗?”   最后一句话,罗腾问得都快抖了。   他最近得了一块好料子,怎么都想先找到客户,做定制款,一做一整套的首饰。没想到,今天居然走大运,遇到了杜家这位当家大小姐!   要是大小姐愿意,他这单生意,少说几个亿!   “杜总,您……”   “我本来没有什么看上的,但我刚刚听这位女士说,VIP可以抢买别人的东西,那么,我想身为svip,我也可以抢这位女士的东西了吧?”杜晚晚抬了抬头,“裴助理,把那块平安扣买下来。”   “是。”裴星遥立刻执行,“请包起来,来个人让我们大小姐扫码支付。”   店员虽然不懂发生了什么,但这位助理不就是刚才来店里说要赞助比赛,提高奖金的人吗?   大金主,别得罪就是了。   店员赶紧把平安扣包装好,双手递了过来:“杜、杜总……”   杜晚晚却没有接,只是微笑着看向一旁已经闹不清楚怎么回事的乔乐乐:“这位妹子,我碰巧没有带手机,你可以先帮我支付吗?”   大小姐出门没带钱?这怎么可能!乔乐乐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怎么回事。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赶紧点头,把钱付了。   滴的一声,支付成功,杜晚晚就从店员手里拿过首饰盒,放在了乔乐乐手上,温和地笑道:“好啦,现在这个平安扣是你的啦!”   “我……”乔乐乐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双手紧紧抓着盒子,眼中再一次出现了泪花。“谢谢你!”   罗腾这才看明白,原来杜晚晚只是为了这小美人出头而已!但是这出头的方法,他有点看不懂。   “杜总……”他小心地问,“您跟这位小姐是……”   杜晚晚没有回答,脸上的神色分明在说:轮得到你问这个问题?   “罗总。”她神色淡淡地说,“我的助理调查了一下,发现刚才的比赛里,获奖的第一、第二名队里,一个队伍有你的亲儿子,另一个队伍有你的外甥。评委也跟我助理说,有人交代过要他们给其他选手打低分。我想,这场比赛不值得我追加的奖金。”   罗腾一愣,啥豪门啊这是?投资了还带收回的?但杜晚晚的身份摆在那里,潜在的大金主客户,他又不敢得罪,只能连声说:“是,我这就把钱退回来,快,给杜总转……”   杜晚晚:“我要20万现金。”   她知道,比赛原本是要搞现金颁奖噱头的。但是她追加了奖金,主办方一时没取到更多的现金,才从现金颁奖,变成了移动支付,转账到获奖选手的卡上。   “好的好的。”罗腾立刻改口:“快,把20万现金给杜总拿来。”   店员赶紧将一个印有银行LOGO的帆布袋拿出来,毕恭毕敬地递给杜晚晚。   杜晚晚接过,转身。   乔乐乐只觉得怀里一沉,低头一看,怀里已经多了一个帆布袋。袋口打开,里边装着两大扎红通通的钱,一万一小札,全都扎着钞条。   那一瞬间,乔乐乐脑子里咣地一下,冒出无数念头。   啊……原来20万现金竟然是这么小一扎?   我怀里居然抱着20万现金?   这……这就是被霸总宠幸的感觉吗?   “我原本以为自己投资了一场才华,没想到,差点投资了一场虚假。还好,现在来得及把奖金给最有才华的人。”杜晚晚微笑,“乔乐乐小姐,你刚才的舞蹈,跳得美极了,我很喜欢。”   乔乐乐觉得自己在做梦:“给……给我的?”   “嗯,对。”杜晚晚点头,“除此之外,我朋友还想问……”   早就在一旁憋着话的叶诗晴,马上激动地问:“妹砸,你愿不愿意演我的女主角呀?”   乔乐乐怀疑自己在做梦。   她只是来参加个跳舞比赛而已,想给奶奶买个礼物而已,没想到奖金买了礼物还绰绰有余之外,居然多了20万奖金。更重要的是,她还被挖掘了,要去演戏?   女主角?拍电视剧?   当明星吗?   乔乐乐抱紧了怀里的钱,连连点头:“我愿意!我愿意!”   裴星遥递出一张名片,杜晚晚说:“我想,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虽然我朋友确实非常真诚,但我们希望你慎重决定,也先跟家里人商量一下。这是我朋友的名片,你决定之后,随时联系他。”   说完,杜晚晚略一点头,温柔道:“乔小姐,再见。”   “再、再见。”乔乐乐双眼冒着星星似的,目送她离去。这一瞬间,她眼里心里,只有三件事:   1、赶紧把礼物送给奶奶,祝她生日快乐。   2、赶紧去把钱存进自己的卡里,这是她的私人财产!   3、赶紧跟人确认一下,她是不是真的能当润嘉投资的电视剧的女主角!   “我要红啦!”乔乐乐欢呼着,目不斜视地跑出了商场。   直接无视了门口有个年轻男人伸出手,想把她拦住。   “妹子……”早已做好被美人哭着扑进怀里的郗伊淼,看着风一样跑走的乔乐乐,表情呆滞。   他的妹子呢?系统送的妹子呢? 第41章 签约乔乐乐   郗伊淼愣愣地站在虹艺珠宝门口,看着乔乐乐蹦蹦跳跳地走过他时,店里的周思梦也看到了他。   好啊!这个混蛋!周思梦狠狠地瞪着他。要不是这臭小子出的什么鬼主意,她怎么会在罗腾面前闯这么大的祸,得罪润嘉投资董事长这么个大人物!   要不是担心罗腾再次生气,周思梦能冲上去撕烂这狗比的衣服!   他们……裴星遥莫名回头了一眼,正好将这一幕收在眼里。   他立刻低声禀告:“大小姐,郗伊淼也在,似乎惹恼了那位周女士。”   郗伊淼也在?难怪她明明已经把比赛奖金加高了,乔乐乐还是差点没买到她想要的平安扣。也难怪,那位周女士会突然冒出来,跟乔乐乐为难。   原来,是因为郗伊淼。   那么,郗伊淼让周思梦捣乱,究竟是处于什么原因呢?   是茫茫天意让他突发奇想,还是他的系统让他这么做?   如果是后者,他的系统就非得走原著的剧情线吗?   “大小姐?”裴星遥的声音把走神的她唤回来,“为了防止意外,那么是不是通知易总立刻把乔小姐签下来?”   “不,不用。”   杜晚晚非要看看,她都做到这一步了,乔乐乐是不是还能被郗伊淼抢走。   “告诉易大哥有这件事,让他注意乔乐乐什么时候决定签约就行了。”   杜晚晚留下一句话,继续跟叶诗晴逛街了。   楼下,郗伊淼终于回神,他沉默地质问着系统:说好了给我的妹子呢?   后宫系统也沉默了好久,才蹦出三个字:“你问我?”   很机械的三个字,很显而易见的责问,郗伊淼都委屈了。   不是按照系统的指示做任务吗?中间出了纰漏,他还想办法按照系统的思路补了呢,这时候妹子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能怪谁?   还不是怪杜晚晚。   好好的她干嘛看上乔乐乐?她就那么想帮凌云传媒?易渐台都有女朋友了,她上去凑什么热闹?易渐台会多看她一眼吗?   郗伊淼满肚子都是抱怨,就在这时候,系统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请执行人员[签下乔乐乐],本任务关联主任务[大爆古偶剧],任务失败有可能导致主任务失败,请宿主务必完成。警告,主任务失败将会遭到惩罚,有可能失去宿主资格。”   失去宿主资格?那他的脸……郗伊淼心中一惊,立刻连声说:“我不会失败的!一定会签下乔乐乐的!你放心!”   他现在就去找乔乐乐,现在就去!   乔乐乐恍恍惚惚地抱着20万现金去附近的ATM机,把钱存进去了,看自己银行卡里的余额显示¥250,000,她还没有回神。走出ATM点,被人拦住的时候,乔乐乐第一反应还是抱紧手里的空袋子。   “你想干什么?”   “妹子,你好,我是一个娱乐公司的总裁,你看下,这是我的名片。”郗伊淼找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她,赶紧把引好的名片递过去。“妹子,我刚刚看了你的舞蹈,我觉得你很有天赋,进娱乐圈一定会大爆特爆的。妹子,乔小姐,你跟我们签约吧,我们公司只有你一个艺人,我们整个公司的资源都拿来捧你,你一定会大爆特爆的。”   又是一个要签她的?乔乐乐接过名片看了一下,皱眉说:“总裁?你们公司该不会只有三个人吧?”   不然轮得到他一个总裁出马签人?   失策了。郗伊淼露出个欣赏又几分深情的眼神:“当然是因为乔小姐你在我心中非常特别,才值得我这个总裁亲自出马。”   这要是在一个小时之前,看着这么个帅哥在面前说,因为你在我心中非常特别,乔乐乐能当场心怦怦跳,乐得找不着北。   可是刚刚经历了杜晚晚轻描淡写帮她出头,乔乐乐已经对花言巧语免疫了。   说得再好有什么用?比得上她卡里面的25万靠谱?   “不用了谢谢。”乔乐乐冷淡地避开他,准备继续走,“我已经有公司了。”   “哎,等等!”郗伊淼又拦住了她,“乔小姐,你再考虑一下!”   可乔乐乐一心往前走,理也不理他。   郗伊淼心一急,干脆说:“我知道刚刚杜晚晚找过你,但是妹子,你别被她骗了。杜晚晚身为润嘉投资的董事长,坐拥几千亿的商业帝国,她是不可能真的管你的。她董事长的位置还没坐稳,手下只有一个凌云传媒听她的吩咐。都是润嘉投资底下的子公司,凌云传媒只有一个从豪门落荒而逃、靠杜晚晚这个后门才混口饭吃的总经理,他从前还是做酒店的,对娱乐圈一窍不通。我们G光就不一样了,我们有专业的影视制作团队,有最优秀的剧本。最重要的是……”   他凑近了乔乐乐的耳边,压低了声音,用气音暧昧地说:“我们G光娱乐的总裁,非常看重你。”   乔乐乐感觉耳朵麻麻的,不由得往前走了一步,揉揉耳朵嘀咕道:“抢老板的艺人,你家总裁知道吗?再说了,我要是跟你签约了,那不是放你家董事长的鸽子?这还没入行呢,先得罪你们集团总裁?我还混不混啦?我看起来有这么傻吗?”   郗伊淼一愣,他还真没想过!   看吧,果然是骗人的,这点智商,还想出来骗人,真是看不起她的智商!   乔乐乐哼了一声,走了。   她要回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奶奶!   她要做大明星啦!   乔乐乐美滋滋地想了一下未来的美好生活,忽然想起一件事,掏出手机搜索一下。   “杜晚晚……”   没记错的话,刚才那个男的说的就是这个名字。   一点搜索,冒出无数新闻,其中一条还模模糊糊拍到了杜晚晚的长相。   “……”乔乐乐呆住了。   还真是她遇到的那个美人小姐姐!   对了,她身边跟着的那个男人,高挑英俊,乍一看标准的清冷系男霸总。但是刚才听小姐姐的话,清冷美男居然是她的助理。她今天是遇上了什么人啊!   难道……   乔乐乐咬住嘴唇,拨了今天主办方的店面电话。   “喂您好,这里是……”   “我,我是乔乐乐,就是今天你们办的那个比赛的第三名。”   “啊,原来是乔小姐。”店员认出了她的声音,声音立刻变得毕恭毕敬:“乔小姐,你好,请问还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吗?”   这语气,感觉像是她在店里花了几百万!刚刚她可没得到这种待遇。   乔乐乐内心吐槽着,客气地问:“我想问下,刚才那个美人小姐姐,就是润嘉投资的董事长杜晚晚吗?她就是加奖金的人?她什么时候加的奖金?”   店员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如实回答了:“是,那位的确是润嘉投资的董事长杜总。上午那位裴助理大概是11点左右来的,我们请示罗总之后,就通知了活动现场的工作人员。因为罗总比较难联系,前后花了大概20分钟左右。”   20分钟,当时比赛已经接近尾声了。所以,是杜总留着到这个比赛,一眼就看出比赛有猫腻,所以提高了奖金,想给其他非内定的选手多点奖金吗?   杜总……乔乐乐捏住了手机。有对比才有差距,杜总真是太好啦!   在乔乐乐慢悠悠地转地铁回家时,郗伊淼也在往城市的某一个公司赶。   系统要他签下乔乐乐,还说这个任务失败会影响主任务,会增加主任务失败的可能。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把乔乐乐签下。   既然乔乐乐这边走不通,他就去找能管得住乔乐乐的人。   乔乐乐的父亲,乔炳胜。   后宫系统已经给了他乔乐乐的详细资料,资料里说,乔乐乐是个猫妖,但不是完全的猫妖,她只有3/4的猫妖血统。因为乔乐乐的母亲是个人族跟猫妖的混血,而她的父亲乔炳胜是个纯血猫妖。乔炳胜一直不喜欢乔乐乐母亲是个混血,勉强因为孩子在一起之后,很快又离婚各自再婚了。乔炳胜后来又娶了个纯血猫妖,如愿以偿地生了一个纯血猫妖儿子。乔炳胜一直以乔乐乐这个混血猫妖女儿为耻,希望她出人头地。虽然乔乐乐一直跟奶奶住在郊外,几乎等于没有父母,是由奶奶抚养长大的,但乔炳胜是给她们钱用的人,所以乔乐乐拿人手短,一句话也不能违背乔炳胜的意思。   只要乔炳胜发话,乔乐乐必须跟他签约。   郗伊淼下了车,对前台报上名号:“跟你们乔总说,润嘉投资旗下G光娱乐的总裁要他抽15分钟时间,谈一谈他女儿的未来。”   实际上,15分钟郗伊淼还是觉得太多了,因为他要谈的事情很简单。系统告诉他,乔炳胜想跟润嘉旗下的一个明星签代言,但是给不起代言费用。他只要跟乔炳胜说,他能在乔炳胜预期的价格里,搞定这个明星代言,自然地,就能把乔炳胜搞定。   事实也正如他预想的一样顺利。乔乐乐才刚回到家,还没跟奶奶说上一句话,就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听说你今天去跳舞了,你很适合去娱乐圈发展,我已经帮你找了公司,明天你就去签约。地址我发给你了,如果你不去,我就把祖宅卖了。”   一句话说完,电话就挂了。 第42章 郗伊淼还想借助润嘉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   乔炳胜说完就挂了电话,对坐在对面的男人保证说:“郗总,您放心,这事已经成了。我的女儿,怎么会不听我的话呢?”   “好,那就全靠乔总了。乔总放心,我已经跟鸣兆那边说好了,你拿着我的话去找鸣兆的范总,他肯定答应你。”郗伊淼说着,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乔总,你生了个好女儿。”   他说完就起身告辞了,丝毫不担心。   因为他来之前,系统就把乔乐乐的背景告知清楚了。   19年前,乔家生下乔乐乐这个混血女儿时,整个家族都觉得玷污了家族的血脉,想丢掉不要了。乔乐乐的母亲也是因为这件事,才对乔家彻底失望,一直闹着离婚。但闹归闹,乔乐乐的母亲也不愿意带走这个孩子。   她是要再婚的,带着个拖油瓶,将来还怎么再婚?   但同时她也威胁,乔家要是把乔乐乐丢了,她就去告乔家遗弃罪。   为难之时,是当时病弱的乔老太站出来,说她来养这个孩子,乔炳胜只要付抚养费就够了。   在乔乐乐长到12岁之前,虽然知道自己有父母,但在她的认知里,只有乔老太一个是她的亲人。可以说,乔乐乐是跟乔老太相依为命长大的。乔乐乐从没有见过她的母亲,在她12岁之前,也没有见过她的父亲乔炳胜。   “父亲”这个词,对乔乐乐来说,只是每个月打款的代言人,比银行的ATM机还陌生。   但就在五年前,也就是乔乐乐12岁的时候,乔老太生了一场大病。乔乐乐不得已求助了乔炳胜,乔炳胜赶去医院,才第一次见到他这个女儿。   那时候乔乐乐虽然才开始发育,但已经足可以见将来倾国倾城的模样了,这一见,乔乐乐就成了乔炳胜手里的一支潜力股。   乔炳胜开始带乔乐乐频繁地出入各种酒宴,让豪门圈子知道他有个大美人女儿。   简而言之,就是待价而沽。   乔乐乐但凡有不乐意的,乔炳胜就拿他花钱养了他们祖孙十几年来说事。而不巧的是,乔老太年纪大了,一病就伤了根本,几乎可以说是苟延残喘。虽然乔老太被抢回来了,但必须每天用养生阵法养着,一旦没了养生阵法,乔老太就像切花离开了水,没两天就枯萎了。   那么恰好,乔家祖宅里就有养生阵法。   为了给乔老太养病,乔乐乐只能不断地答应乔炳胜的各种条件,陪吃陪喝陪玩。要不是处子猫妖的身价远远高于破身的猫妖,乔炳胜早不知道把女儿卖多少次了。   而同时,乔炳胜牢牢控制乔乐乐的钱财,不许乔乐乐办自己的银行卡,只能用乔炳胜名下的。乔乐乐的每一花费,都会有通知短信发到乔炳胜的手机上。   这天要不是一直见一个大客户,没有时间,乔炳胜早就电话轰炸,问乔乐乐哪来十几二十万元的流水了。   总而言之,乔炳胜完全控制着乔乐乐,只要乔炳胜发话,乔乐乐就只能签约他们G光娱乐。至于以后,只要他位置坐稳了,让乔炳胜言听计从之时,别说乔乐乐当他手下的艺人,就是当他的女人,乔乐乐也不敢有一个字的反抗。   “怎么样?我这招厉害吧?”郗伊淼忍不住跟系统显摆起来,乐呵呵地开车走了,就等着乔乐乐打电话过来,跟他签约。   此时的乔乐乐,举着手机站在老宅的玄关处,第一次觉得老宅这么冷,冷得她的背脊骨都在颤抖。   “乐乐,你怎么了?”苍老而关心的声音慢慢地响起,乔老太拄着拐杖一步一挪地走过来。“怎么站在门口发呆?鞋子也不换?”   她看着乔乐乐苍白得跟白纸一样的脸色,一下子就明白了:“你爸又打电话跟你说什么了?你别听他的,我早就说过了,这房子咱们不住,搬……”   “不是的,哎呀,您多想什么呀?”乔乐乐噗的一下笑了,蹬掉高跟鞋,踩着拖鞋欢欢喜喜地蹦跶进屋。“我就是坐地铁坐得太久了,屋子里又点冷——您怎么又不开空调?我说过好多次啦,咱们家湿气太重了,要每天用空调除湿的。”   “真的?”乔老太满眼怀疑。   “真的真的。”乔乐乐推着她的肩膀往客厅里走,“奶奶,还记得上次我跟你说的跳舞比赛吗?我得奖啦!有15万呢!我一高兴,给您买了个平安扣,10万块呢!保准你明天戴出去跳广场舞,整个广场的老太太都羡慕您!”   她说着就把珠宝盒从背包里拿了出来:“来来来,我给你戴上。”   “10、10万呐!”乔老太的注意力果然被转走了。   她从来管家里的钱,知道物价,暗自心疼得不行。但她从小就教育乔乐乐,说你也是豪门千金,不用担心钱的事,想买就买。她一直很怕乔乐乐知道家里的钱怎么来的,怕乔乐乐知道乔炳胜根本不想有她这个女儿。   所以,乔老太从来不管乔乐乐花钱。   现在乔乐乐怎么说,她都应着:“好、真好……”   “嘿嘿~”乔乐乐比了个V,掏出手机搂着乔老太拍照,一边发朋友圈,一边往楼上的房间里走。“奶奶,我在外面吃过了,跑了一天累死了,我晚饭不吃了,睡一下再说。您自己弄点吃的,晚上别忘了吃药,我睡醒要检查的!”   一句话嚷完,她已经噔噔噔上楼。   回到房间,反手关上门,乔乐乐立刻靠在门上,一下子滑坐在地板上,就憋不住哭了出来。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嘴唇,免得被乔老太听见,可是眼泪还是一滴滴地往下掉。   她以后,该怎么办啊?   她会去参加虹艺珠宝办的比赛,主要就是为了这个带有灵符的平安扣,希望平安扣上的符咒能弥补一点养生阵法的效果。她还希望,自己有一天能挣够钱,买更多的灵符、更厉害的阵法,顺顺利利地跟奶奶搬离这座祖宅,逃离乔炳胜的掌控。   可是,没想到,她的计划才开了个头,就遇到了这么大的危机。   她……她真的要听乔炳胜的话,去那什么G光娱乐吗?   本来她就觉得那个什么总裁像是骗子,不乐意去,现在,对方又找上了乔炳胜。   凡是跟乔炳胜有关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一就有再这个道理,她比谁都明白,难道以后的每一天,她都要被乔炳胜拿捏住,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万一……万一乔炳胜让她去陪大老板睡,她去不去?就算她能忍下屈辱,万一被奶奶知道了,奶奶受不受得了?   可是,如果她不听乔炳胜的话,祖宅就会被卖掉,那奶奶的身体怎么办?   19岁的乔乐乐捂着嘴唇,再一次觉得人生怎么如此艰难,为什么她还是没有力量挣脱选择?   一声轻轻的响声,被猫妖无比灵敏的听力捕捉到,乔乐乐本能地看过去,瞬间停止了哭泣。   凌云传媒,总经理:易渐台。电话……   对了,这是今天杜晚晚给她的名片,说她想签约的话,就打这个电话。如果,如果她打这个电话的话,会不会得救?   乔乐乐明明知道这只是个商业合作而已,就算签约了,杜晚晚也只是她老板的老板,是天上月,是她必须仰望的身份。但不知道为什么,乔乐乐就是觉得,她是不一样的。   她的目光,那么温柔……   乔乐乐一咬牙,拨通了上边的号码,等那边响起一声低沉的男声,她便颤抖着声音说:“喂、喂……你好,我,我想找杜晚晚小姐……”   等杜晚晚接到乔乐乐的电话,已经辗转过几次了。   乔乐乐先是鼓起所有勇气打电话给易渐台,又等易渐台请示杜晚晚,现在再打电话,整个人已经快被耗尽勇气条,话都说不出来了。   “杜……杜总,我……我那个……”   “你的事,我已经都知道了。”杜晚晚温和地截断了她的话,“乐乐——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我想知道,你是想一次性解决乔炳胜,还是做人留一线,你们父女日后好相见?”   还能一次性解决乔炳胜?乔乐乐脱口而出:“我想以后再也不跟他有什么关系!可、可是,我奶奶的病,不能离开祖宅……”   “那么,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告诉你怎么做的。”   “啊?”乔乐乐不明白,“那我应该怎么做?我要听谁的话?”   “你不用听谁的话,只要做你想做的事,就可以了。放心,一切有我在。”杜晚晚温柔地安抚了一声。   挂了电话之后,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世上还有这种事?她一直在纠结怎么调查润嘉的五大版块,就是最不争气的娱乐版块,都像一块铁板,一时之间叫她无处下口。   没想到,郗伊淼不光自己送上门来,还给了她这么大一个口子!   “裴助理,去查一下乔炳胜跟谁接洽,准备签约。”杜晚晚吩咐道,“另外,事情调查完毕,报告别忘了抄送人事部一份。”   郗伊淼还想借助润嘉的名号在外面招摇撞骗?他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实习生”? 第43章 凌云传媒的《胡姬传》剧本,不知道用了什么途径,抄袭了向一清的!   跟乔炳胜接洽……准确地说,乔炳胜在谈的代言明星,是属于润嘉集团文娱子集团旗下的一个工作室。   这事说来,那可就相当话长。   润嘉文娱底下大多数是做影视制作的公司,只有少数几家是经纪公司,签了艺人。但那少数几家之中,也几乎全都是十八线糊咖,养在公司里吃集团钱而已,根本不赚钱。这一年里,只有一个工作室是赚钱的,因为这个工作室有个小生冒头,成绩很是不俗。   这就是鸣兆工作室签的艺人林言藏。   林言藏是表演专业出身,还没从戏剧学院毕业,是被鸣兆工作室的老总范兆陵亲自挖掘出来的。范兆陵觉得林言藏是个好苗子,砸了整个工作室的资源,给林言藏找到了一部小制作网剧的男主角色。   新人第一次演戏就挑战男主角,合作的还是小制作团队、演技稀烂的女主,对任何人都是考验。林言藏居然扛住了这个考验,让这部网剧火出了圈。自然地,林言藏跟着火了,代言、广告纷至而来。   像林言藏这类热度正爆,但又还是新人,按理说代言费不会很高的艺人,对乔乐乐的父亲乔炳胜来说正合适。他很想像某些品牌的做法一样,签下林言藏当三个月的代言人,在网店给林言藏单独开产品链接,玩粉丝购买到一定数量就解锁物料的把戏。   可鸣兆工作室不是这么想的。   鸣兆工作室好不容易挖掘到个潜力股,打的是长久算盘,对林言藏的职业规划很慎重。范兆陵作为林言藏的经纪人,始终觉得娱乐圈艺人立根之本不过两样:人品+作品。   至于代言,那是锦上添花,有自然好,没有也无所谓。既然是“锦上添花”,那自然得慎之又慎,宁缺毋滥,别枯草垃圾都拿来当花。   乔炳胜找上门之后,鸣兆工作室就仔细调查过,发现乔炳胜开的是个日化公司,打着古法复兴的旗号,定价很高,做的产品却相当一般,用户评价并不是很好。在鸣兆工作室看来,这就是枯草垃圾,代言了就等于是圈钱。林言藏是鸣兆工作室打算往德艺双馨影帝方向培养的艺人,哪里舍得把劣质代言往他身上套?   于是,鸣兆工作室开了个荒谬的天价代言费,把乔炳胜给婉拒了。乔炳胜不死心,因为热度正爆的艺人里,他们就请得起林言藏一个而已。   这背后复杂的原委,郗伊淼是不知道的,系统只告诉他,乔炳胜可以控制乔乐乐,而乔炳胜一心要跟润嘉旗下鸣兆工作室的艺人签代言。   郗伊淼乍一看,一个艺人工作室而已,连公司都不算,便没有将鸣兆工作室放在心上。他先预支了诺言,让乔炳胜当着自己的面给乔乐乐打电话,一锤定音了,才在离开的时候,给于崇通气。   “喂,姐夫啊,是我。”   郗伊淼的姐姐的小姨子是于崇的第三任妻子,这亲戚弯拐得太长了,郗伊淼干脆直接叫姐夫。   “润嘉文娱底下有个小工作室叫鸣兆,你给他们负责人发个消息,就说让他们别拿乔,赶紧按对方给的代言费,跟乔顺日化的乔炳胜把代言签了。”   说完就挂了电话。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子集团总裁,于崇才是底下小公司的总经理呢!   于崇本来要去个酒会的,主办方都把他喜欢的小美人安排好了,这下子心情败了个精光。他可不知道郗伊淼已经给乔炳胜预支了代言,只心里想什么破事都来找他,他管得过来吗?   于是,于崇把手机一收,决定过后再说了。   这“过后再说”,就过到了乔乐乐打的电话求助,再辗转到了杜晚晚这里。   又过了半个小时,裴星遥作为万能助理,脑袋里大约是有个数据库,已经整理出了一份完整的报告给杜晚晚了。   鸣兆的决策、林言藏的身价路线、乔炳胜的打算、郗伊淼在什么时候去找的乔炳胜,全都一目了然。只除了郗伊淼打电话给于崇,而于崇没有立即行动这件事。   但这也不要紧,反正,杜晚晚猜得到。   她沉吟了一下,问:“给人事部的邮件发了吗?”   裴星遥:“我觉得您应该另有决策,所以还没发。”   杜晚晚失笑,手肘撑在桌面上,左手苍白瘦削的指尖点了点右手的手背。   “去发邮件,内容是润嘉文娱版块的组织结构图,主送人事部,抄送给各集团、子公司负责人。”   裴星遥目光微动,低头掩去了眼中的佩服。   还是他们大小姐厉害。   三分钟后,润嘉集团大大小小的总裁、总经理们,都收到了一封从董事长办公室发出的邮件。打开一看,先是一阵莫名其妙——   邮件内容,居然是润嘉文娱集团的组织结构图。   有人在心里嘀咕:咱们这位大小姐,又犯什么病了?   可是一看主送人事部,众人心里又忍不住咯噔了一下,从里边嗅出了些许意味来。   比如最底层的一大排子公司里,用红色字体特别标注了两个人的名字。   G光娱乐总经理,郗伊淼(试用)   凌云传媒总经理,易渐台(试用)   他们这位大小姐,好像在警告某些人不要越权行事。   而在涉事的相关人士的眼里,这封邮件更是警告意味十足,别有深意。   第一个看到邮件的相关人士,是易渐台。   易渐台是最先知道乔乐乐事件的人之一。   中午逛完街,叶诗晴一送走杜晚晚,马上上楼跟易渐台兴奋地说她找到了《胡姬传》的女主角,杜晚晚已经帮她把人订好了,就等小美人给易渐台打电话,约时间签约了。结果,易渐台还没把女主角的演员合约拟定好,就接到乔乐乐的求救电话,说郗伊淼透过她父亲,强迫她签约G光娱乐。   到手的女主角,易渐台不可能就这么放手,但把杜晚晚的联络方式给了乔乐乐,易渐台心里又有点担心。   他不知道该不该劝杜晚晚别插手。   毕竟这是他跟郗伊淼之间的竞争,是他的考核期,要是杜晚晚出手,不就等于宣称杜晚晚偏心他么?   这对杜晚晚的名声不太好。   结果一看这邮件,易渐台正跟叶诗晴做饭呢,当时就笑了起来。   “哈哈哈!杜总真是绝!”   叶诗晴正给他举着手机呢,闻言又不好看他们公司的机密,只能着急地问:“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乔乐乐的事有下文了?”   “嗯,是。”易渐台把打散的鸡蛋滋啦一声下了油锅,“杜总用董事长办公室发了一封邮件,内容是润嘉文娱集团的组织结构图。”   “啊?”叶诗晴睁大眼睛,“什么意思?”   “她是在提醒我跟郗伊淼,大家都是试用期的,做事手脚干净一点。我跟郗伊淼之间的竞争,她谁也不帮,同时,也在暗示整个集团,如果我跟郗伊淼之间有手脚不干净,那就是有人出手帮忙。看到主送哪里了吗?”   叶诗晴看着上面的拼音:“呃……人事部?”   “对,杜总的意思就是,要人事部盯着我们两个考察期的负责人,谁借用他人职权、走关系,就给谁记上,扣成绩。同时,也在警告其他的上级负责人们,谁敢偏颇帮忙,人事部就给谁记上,到时候年终评定,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哇!咱们大小姐真厉害!”叶诗晴放心了,“那这么一来,那什么一秒背后的大佬,就不会轻易出手了吧?”   “什么‘一秒’?是郗伊淼。”易渐台轻斥,又忍不住笑着点头。“嗯,长了脑子就不会管的。”   于崇此时正在酒会上跟美人眉来眼去,没顾得上看邮件,但同时,也没有理会郗伊淼的电话。   可他没按照郗伊淼说的给鸣兆工作室施加压力,郗伊淼却已经把承诺给了乔炳胜,说的还是让乔炳胜尽管去找鸣兆工作室。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他已经打过招呼了。   乔炳胜哪知道郗伊淼是打预支的?郗伊淼一走,杜晚晚的邮件还没发,乔炳胜就趁着下班的最后半小时,堵鸣兆工作室的负责人范兆陵去了。   范兆陵看着突然造访的乔炳胜,整个都莫名其妙了。   乔炳胜笑嘻嘻地说:“范总,郗总应该跟你说了吧?你看,要不现在咱们就把代言合约签了?”   范兆陵听得一头雾水,他就不认识什么“郗总”,但他商业跟危机感觉敏锐,立刻察觉出了不对劲。   乔炳胜的意思,难道是他找了什么润嘉的高管,要给他施加压力?   范兆陵当即没把话说满,面带微笑地搪塞了过去:“乔总,您看都这时间,郗总也下班了不是?有什么事,等明天上班再说吧。”   他既没有回绝,也没有答应,乔炳胜听得出来,但也不敢逼得太紧。毕竟按形势来说,林言藏能接到更好的代言,他们公司可找不到更好的代言人。   “那行,范总,明天我再来找你啊。”   范兆陵前脚把乔炳胜糊弄走了,后脚就开始在集团里打听——哪来的什么郗总?   他打听了一个多小时没有打听出来,最后,还是在集团董事长发的邮件里看到了答案。   ——原来所谓的“郗总”,竟然是润嘉集团旗下最低一级的子公司,G光娱乐的总经理。   还是个试用期的!   换句话说,就是这位郗总在润嘉集团里,跟他平级,顶多算是同事。   一个同事,凭什么按头让他跟客户签约呢?   那必须得借助了他们上级的关系,用上级的名义来压他的。   而他们的董事长,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这封内容为润嘉文娱组织结构图的邮件?   别的意思不知道,反正给鸣兆工作室的指示已经很明白了。   要是那位“郗总”来找他,大家都是平级同事,他不需要给面子,直接拒绝。要是更高级别的老总来压他,他可以跟人事部报告,免得说是他们鸣兆影响了试用期考核。   但范兆陵觉得,董事长都发邮件暗示了,不会有哪个上级管理会再给他施压的。这时候跳出来,不是当着整个集团的面踩董事长吗?   聪明的肯定会收到暗示,按兵不动。   蠢的……真跳出来,董事长也已经在等着收拾了。   总而言之,就是他尽管回绝乔炳胜,不用担心后果。   范兆陵乐了,当即给乔炳胜回了个消息:乔总,因风格相差较大,抱歉我们工作室不考虑跟贵公司合作,你找郗总合作去吧。   乔炳胜已经在想给林言藏的粉丝设置几个级别的数量,分别解锁什么物料了,结果方案还没想到,就猝不及防地接到了范兆陵的消息。   他看着消息都傻了,直接打电话质问郗伊淼:“郗总,你不是说我直接去找范总就行了吗?可是刚刚,范总回绝了我,这是怎么回事?您玩儿我呢?”   郗伊淼要他办的事,他当场打电话给乔乐乐照办了。结果,郗伊淼拿了好处,给的竟然是个空口支票?   “郗总。”乔炳胜几乎咬着牙说,“你这可不厚道啊!”   “我……这……”郗伊淼当场给堵得说不出话来,支吾了好一会儿,搪塞几句挂了乔炳胜的电话,立刻打给于崇。   可打了又打,就是打不通。   郗伊淼急了。   签下乔乐乐可是他的子任务,要是完不成,他的主任务就可能失败,到时候,他的宿主资格就会被取消的!   郗伊淼试了又试,还是打不通,干脆去于崇家里蹲着。   结果,迎接他的,是于崇妻子,也就是他姐姐的小姑子的冷脸。   “你问我?”于太太冷笑,“你们男人晚上在哪留宿,我敢多管吗?”   然后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郗伊淼没办法,只好把车停在于崇家门口,彻夜在门口蹲守着。   于崇呢?   于崇本来就不是心甘情愿帮郗伊淼的,郗伊淼还不知感恩,嘴里喊着姐夫,实际上把他当手下使唤。他好歹也是娱乐圈里最顶级的几个老总之一,心里能好受?于崇接完电话就想不管郗伊淼这小子了,当场就把手机调成了免打扰模式,只有几个号码在白名单里。   郗伊淼打来的电话,早已通通变成了后台通知。于崇搂着酒会主办方准备的小美人,已经沉溺在温柔乡了。第二天一早,于崇才看到郗伊淼打来的几十个电话,还有微信里一连串的质问。   [你没有跟鸣兆那边说?]   [你知不知道我已经答应了乔炳胜?现在乔炳胜以为我故意给他空口支票!这传出去,我以后怎么混?]   于崇享受了一晚上的美人服务,心情本来已经好了不少,一看微信,心情又不爽了。正巧这时候他才看到董事长办公室发的邮件,里头的含义,登时叫于崇心头一紧。   他本来就担着“郗伊淼背后势力”这个黑锅,杜晚晚又发了邮件,在整个集团负责人面前暗示、警告,也给他面子和后路。要是现在出手帮郗伊淼,就是当着整个集团的面跟杜晚晚作对,杜晚晚不对付他对付谁?   于崇虽然不爽这个年纪轻轻就坐在董事长位置上的小姑娘,但是要他当面跟董事长对着干……他还没有这个胆量。   思来想去,于崇干脆当做没看到,继续把手机设定成免打扰模式了。他料想郗伊淼会在家门口堵着,干脆也不回家了,直接叫助理把换洗的衣服送到酒店,然后去公司了。   于崇出发去公司的时候,易渐台已经到了凌云传媒,他用公司的号码给乔乐乐打电话。   “乔小姐,我是凌云传媒的总经理易渐台,请问你考虑好了吗?愿意做我们剧组的女主角吗?”   “可……”乔乐乐抓着手机紧张地问,“可是我爸爸那里……”   “哦。”易渐台笑了,“我想,乔总那边已经不成问题了。”   那还有什么不愿意的?乔乐乐当然是一百个愿意!   自从乔老太生病之后,她一直被乔炳胜拿捏,这里陪吃饭,那里陪游玩,根本没有时间好好学习。她文化课拉下不少,靠着妖猫天生的灵活与柔软,才考上了舞蹈学院。   但就是上了专业的舞蹈学院之后,乔乐乐才更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跟从小苦练舞蹈的同学之间,差距有多大。以她的舞蹈水平,吊打业余组可以,在专业组里也就是个垫底的,想靠跳舞挣大钱,根本没可能。   不赚钱,她又不可能让乔老太安度晚年。   算来算去,进娱乐圈,是她最好的出路。进一个能好好演戏、好好培养她的公司,那是毕生可遇不可求的机遇。   由此,乔乐乐还没找到经纪公司,先跟凌云传媒签了演员合约,确定了她是《胡姬传》的女主角。   这天下午,《胡姬传》的电视剧备案也已经过审了。这也就意味着,《胡姬传》可以立项,拉投资人,组建剧组了。   傍晚时分,郗伊淼还在睡梦中,大脑突然好像被锥子狠狠戳了一下,痛得他尖叫一声,抱着头从床上滚了下来。   他吓得心脏砰砰直跳,差点喘不上气,抓着心口眼冒金星好久,才总算缓过一口气来。   “你……”郗伊淼忍不住破口大骂,“你有病啊!!!”   哪有什么会无缘无故在脑子里戳一下?还不是那破系统!   他昨天本来春风得意,胜券在握,莫名其妙被于崇坑了,被乔炳胜骂得狗血淋头,还在于崇家门口等了一整晚,早上才回家。   感觉还没睡多久,就被系统照着脑子来了一锥子!痛得他都快不得超生了!   也不知道这破系统发什么神经!   他生气,系统的声音比他更生气:“[签约乔乐乐]任务失败,主任务[大爆古偶剧]失败几率增加30%,成功率为70%。请宿主执行下一子任务[抢拍《胡姬传》],本次子任务关联主任务,请宿主务必完成。”   什么,签约乔乐乐这个任务已经失败了?他做了那么多努力,一环套一环的计策,怎么会失败呢?   杜晚晚……杜晚晚好像也没做什么啊?她不就是出了个奖金,发了个通知,然后,他的努力,怎么就白费了???   还有,现在要他抢拍《胡姬传》为什么是“抢拍”?   郗伊淼挠挠头,还不明白怎么回事,手机就响了。   来电人名片是“大佬”。   郗伊淼不敢不接,连火气都压了下去:“喂……我是郗伊淼,您有什么新的指令吗?”   对方的声音经过处理,如机械一般冰冷:“凌云传媒已经拿到了新剧的备案。”   一连被两个大佬问责,郗伊淼都快丧到爆炸了,他一头撞了下床垫,忽然被这一下撞出了智商。   “那个,我能不能问问,您知道凌云传媒立案的剧叫什么吗?”   “大佬”没有出声,直接挂了电话。过了一会儿,郗伊淼收到一条带了附件的短信。   郗伊淼一看附件的截图,猝然变了脸色。   凌云传媒备案的电视剧,居然也叫《胡姬传》!而且备案上写的剧情,几乎他手上那个剧本《胡姬传》一模一样!   可是,他手上这本《胡姬传》,是系统介绍的编剧向一清写的!   “喂,是我!”郗伊淼立刻给向一清打电话,火冒三丈地问:“《胡姬传》的剧本,真的是你写的?”   自从来了江城,向一清是靠山山倒,向永康、丁之远先后出事。向一清好不容易才得到《胡姬传》这个救命的剧本,得到郗伊淼的赏识,他怎么可能说,《胡姬传》是莫名其妙出现在他脑子里,他几乎是照着大脑里的书练打字似的打印出来的?   “当然是了!”向一清一口咬定,“郗总,你怎么能怀疑我呢?”   也是,向一清跟向永康是亲戚,就算他有这个胆子敢一个剧本两卖,也不可能卖给杜晚晚了。   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抄袭!   凌云传媒的《胡姬传》剧本,不知道用了什么途径,抄袭了向一清的!   难怪系统要他抢拍《胡姬传》,原来是这么回事!   郗伊淼狞笑起来。   凌云传媒居然敢跟他作对,别怪他一纸诉讼把他们全都弄死!   对了,凌云传媒跟易渐台是杜晚晚的嫡系,《胡姬传》是杜晚晚主导的第一个项目,要是翻车了,杜晚晚肯定会被董事会责问,被润嘉投资高层针对。到时候,她在润嘉投资,就更难立足了吧?   那么,他抢拍《胡姬传》,在适当的时候,是不是就能实现系统许诺给他的奖励?   ——娶了杜晚晚,成为润嘉投资的真正主人。   杜晚晚就算心不属于他,人肯定逃不掉,想想看,睡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女总裁,也挺带感的!   “嘿嘿嘿~~~”郗伊淼的心情舒畅了,想得也就更多了。   对了,既然要把凌云传媒弄死,干脆玩个大的,将鸣兆工作室也算上。   让那什么范总不给他面子!   郗伊淼摩挲着下巴的胡茬,心里一串串地冒出了点子。 第44章 你们越低调,敌人就会越得意。   一封邮件,所有的事都解决了,乔乐乐顺利跟凌云传媒签了演员合约,凌云传媒的《胡姬传》也顺利拿到了备案。   一切都顺利得有点不可思议。   “大小姐。”裴星遥眉头微微皱起,“这位郗总……当您的对手,未免太不够资格了。”   以郗伊淼的智商,当然不够她玩,但郗伊淼身后不仅有个神秘势力,还有个后宫系统,这就不得不谨慎了。   杜晚晚没打算告诉裴星遥后宫系统的事,但不妨透露郗伊淼背后还有人这件事,反正裴星遥也能猜得到。   “他够不够我玩,不是看他,是看他身后的那个人。”   “那么,您觉得那个人会是谁?”裴星遥想了想,“会是于总吗?”   杜晚晚笑了:“那就看于崇下一步怎么做了。”   她让裴星遥发了个模棱两可、意义含糊的邮件,给足了于崇台阶。现在于崇是下来了,但接下来呢?   他是会隐退在后,还是会不得不被推出来,亲手毁了她给的阶梯呢?   于崇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不知不觉走进了杜晚晚布下的局,他上了一天的班,气消了,也得到了消息,知道G光娱乐跟郗伊淼发生了什么事。他不想管郗伊淼,觉得郗伊淼是个蠢货,但眼看郗伊淼被杜晚晚教训,又觉得杜晚晚未免不将他放在眼里。   正在纠结之时,郗伊淼的电话又打来了。   于崇手机里光是郗伊淼的未接记录都有30多条了,看他锲而不舍,两人之间的关系又非同寻常。   终于,于崇接了电话:“喂。”   郗伊淼笑嘻嘻地喊了一声“姐夫”。   他当然想不到自己一句话把于崇给得罪了,说实话,在他眼里,于崇的地位跟自己差不多。   他还是大佬的“亲信”,于崇顶多算个带着投名状来“投靠”的。但他既然是大佬的亲信,当然也肩负着搞好部下关系的重任,何况他还需要于崇帮他办事呢。   “姐夫,之前是我着急了,语气重了点,你别生气了。”郗伊淼道歉的同时不忘提醒,“姐夫,不看僧面看佛面嘛!”   这话表面上是说,希望于崇看在他们七拐八绕的亲戚关系上,继续帮他。实际上,是在警告于崇,他们都是大佬的打手,就算彼此有矛盾,该办事的时候,还是要放下成见,一致给大佬办事。   于崇的脸色都阴了下来,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你想怎么样?”   “姐夫,你不用担心,我知道,你不想我用你的面子在润嘉集团里狐假虎威嘛,你放心,这次希望你做的,是别的事。”郗伊淼的声音骤然变冷,“这次我之所以一败涂地,全都怪鸣兆工作室不识抬举,那什么范总刚捧出个小鲜肉,就飘起来了。姐夫,以你在娱乐圈的地位,他们能不能接到戏,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本来两人合作就是听命行事,于崇必须做的,但这句话捧了于崇一下,就让人很舒爽。   “知道了。”   “还有。”郗伊淼笑着说,“姐夫,我的剧组已经组建了,还要借你的面子,好好宣传宣传。”   “嗯。”   于崇冷淡地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但郗伊淼知道,事情已经成了。   他可以行动了。   第二天一早,还没上班,G光娱乐先注册了微博,发布了一条招募演员的微博。   @G光娱乐[V]:大型古装偶像剧《胡姬传》发出演员招募令,详情见图。   叶诗晴偶然刷微博看到,几乎跟凌云传媒的工作人员一同冲进易渐台的办公室里。   “渐台,你看到了吗?那什么一秒筹划的新剧,也叫作《胡姬传》,招募的演员,还跟咱们几乎一模一样!”   叶诗晴说着脸色就白了,小姑娘没经过事,满眼都是慌张,几乎要哭出来了:“《胡姬传》是我花了大四整整一年,查了无数的资料才写出的剧本,我没有给过别人看,难道……难道是有人黑了我的电脑?”   “你先别急。”易渐台抓住她的手,对工作人员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然后将叶诗晴抱住。“别慌,我问问杜总。”   他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等他打电话给杜晚晚,把事情汇报了一遍,杜晚晚的声音都没有什么起伏,只问道:“我让你给《胡姬传》剧本做版权登记的事,怎么样了?”   “早已经登记完毕。”易渐台回答完这句,忽然想起那天杜晚晚要带他跟叶诗晴去认识那位孟先生,却又特别叮嘱,要叶诗晴带《胡姬传》的第一版剧本去。   难道……易渐台反应了过来。   杜晚晚想必早就从什么地方知道了郗伊淼那边拿到了《胡姬传》剧本,以她往常的手段来看,她要是有证据,早就告郗伊淼抄袭了。但就是手上没有确切证据,所以让他们先进行版权登记,先申请电视剧备案。   没有证据告对方,那就先把自己的清白证明妥当。   “杜总,我明白了。”易渐台保证道,“我一定会让凌云传媒的每一部,都清清白白,合法合规。”   很好,聪明,不愧是她看中的人。杜晚晚颔首,又叮嘱:“你可以留意一下鸣兆工作室,如果那边有困难,可以跟他们范总谈谈。”   她猜,以郗伊淼高调、浮夸又自大的个性,既然在鸣兆工作室上面栽了跟斗,肯定不会轻易放过鸣兆。   要是鸣兆那边遇到了困难,那么,就代表于崇出手了。   也就表示,于崇不过也是个喽啰而已,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   事情果然如杜晚晚预料,没有那么简单就结束。   郗伊淼大张旗鼓筹划《胡姬传》剧组的时候,鸣兆工作室的工作莫名遇到了困难。   林言藏作为鸣兆工作室里主打的艺人,起点也不错,范兆陵本来做好了计划,要一步步扎实往前走。代言不能少,但作品更重要。   范兆陵在众多的代言跟剧本邀请里,挑出了两个代言,一个剧本。两个代言分别是国产老牌护肤品跟新能源灵气灯具,口碑质量都过硬。剧是一部大制作古装正剧里面的男五,虽然番位一般,但剧情非常出彩,按理说能继续爆一回。   前期洽谈已经妥当,本来一切都准备好了,只差最后签合约。可就在这关键的节骨眼上,对方忽然说林言藏咖位太小,还是个新人,不签了。   原本要到手的代言跟角色,都飞了。   鸣兆工作室上下都傻了眼。   “范总。”艺人助理小声说:“我们……我们这是得罪了什么大佬吗?怎么感觉不像是被嫌弃,倒像是被封杀?”   封杀这个词,就很耐人寻味了。范兆陵想了想,最近也没有得罪什么人,只除了一个。   那位传说中的“郗总”。   可那位郗总不是跟他一个级别,都是润嘉投资最低一层的负责人,他要是能有号令娱乐圈的能力,空降的位置还是个半死不活的G光娱乐总经理吗?不得是润嘉那几个大娱乐公司的总裁?   范兆陵这么一琢磨,就发现事情不对头了,再想想前几天那封意味深长的总部邮件,登时心如明镜似的。   看来,是高层斗法啊。   文娱版块有高层搞小动作,塞郗伊淼进来吃干饭不说,还要打着润嘉的旗号,横行霸道。董事长看到了,不爽了,暗中警告了一回,要高层注意分寸,也要那位郗总注意自己还在考核期,不要轻举妄动。结果,人家高层跟郗总都不把董事长放在眼里。   城门失火,殃及鸣兆这条小池鱼。   范兆陵知道润嘉这个商业帝国伫立太久,里头帮派众多,但他靠本事吃饭,成了润嘉文娱集团里唯一一个盈利的工作室,本来以为自己能不必站队。现在可好,有人觉得世上不存在中立,你不跟我混就是跟我作对,就要一巴掌按死。   既然如此,那可不怪他了。   范兆陵打开笔记本就要给总部写邮件,揣摩着怎么融合总部邮件的精神,好好地告一状。   就在这时,易渐台找上门了。   “范总,我是润嘉文娱集团旗下另一位‘试用中’的总经理。”易渐台自我介绍,“我想,我们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不然咱们强强联合,用实力赢对手的关系一回,怎么样?”   说完,易渐台就把准备好的《胡姬传》资料夹放下了。   范兆陵知道G光娱乐正在筹备什么剧,“胡姬传”三个字一入眼,他就惊讶地挑了眉,打开资料夹翻了翻。   易渐台准备的资料很妥当,不光有剧本的梗概,角色介绍,最重要的,还有一份版权登记证明,跟电视剧备案。   上面都带着日期呢。   范兆陵笑了起来,他将资料夹合上,意味深长地说道:“易总,咱们不仅有共同的敌人,还有共同的董事长啊。”   然后伸出手:“合作愉快。”   易渐台痛快地与他握手:“合作愉快。”   鸣兆与凌云合作的事不同通报,杜晚晚早已预料到了。   不过,这还不够。   “让鸣兆签下乔乐乐的经纪约。其他的演员,易大哥你没有经验,听范兆陵的。”杜晚晚叮嘱,“记住,你们越低调,敌人就会越得意。”   他们越得意,就会输得越惨。 第45章 谁丑谁尴尬   将乔乐乐放在鸣兆工作室,是杜晚晚思考很久之后的决定。   目前她对江城娱乐圈的印象,还都停留在裴星遥的调查跟原著的情节里。而原著里,恰恰提到了鸣兆工作室。   还是作为有眼无珠的反派出现的。   原著里,鸣兆工作室出现在丁之远真正掌管润嘉文娱集团之后不久,按照时间线,得是半年后。当时润嘉文娱集团在丁之远的管理下,已经扭转了亏损,逐渐转向盈利。这时候,润嘉文娱主投资,跟视频网站主办了一场选秀节目,选出了9个非常出色的女艺人。   鸣兆工作室作为润嘉文娱旗下最早盈利的子公司,就成为了这9个女艺人的经纪公司。但在这9个妹子的将来,尤其是第三名的妹子的发展路径上,鸣兆工作室的理念跟丁之远发生了极大的冲突。   鸣兆工作室觉得艺人的作品最重要,适当的时候,为了培养艺人的能力,是要牺牲热度跟金钱的。那个女艺人的演技几乎是天生的,完全是一块璞玉,用公司的资源送她到大导手下,哪怕是从最小的配角做起,只要让大导调教过,将来必成大器,肯定能拿影后奖杯拿到手软。   但丁之远觉得艺人最重要的就是变现能力,什么美貌、演技,要是没有变成钱,都是废物。不要谈什么理想,公司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挣钱最要紧。   拍什么电影啊?拍电影哪有上综艺赚钱?   争执之下,鸣兆工作室的负责人——杜晚晚这时候才记起来,原来还真就是范兆陵——跟丁之远吵架时,口不择言。他指责丁之远给乔乐乐定制的路线是毁了乔乐乐的天赋,说乔乐乐本来可以拿影后的,现在就快成了他见不得光的情人。   一番话刚好被乔乐乐听到,乔乐乐当即就哭了。丁之远先是趁机温柔哄了乔乐乐一顿,顺利将乔乐乐带到了自己的床上,实现了范兆陵的预言,从此乔乐乐就成了丁之远见不得光的情人。直到全书结局,也不过是个“女朋友”而已。   丁之远还冲冠一怒为红颜,要开了范兆陵。范兆陵脾气也上来了,干脆就带着自家艺人,几乎是倾家荡产地跟润嘉文娱脱离了关系。   后来,原著里好像也提到,跟着鸣兆工作室离开的艺人,最终只拿到了电影三大其中一个的最佳男配奖。   关于这个奖,原著写得很轻蔑,充满了“看吧,这就是不跟龙傲天混的下场”的意味。   但杜晚晚觉得,以范兆陵的能力,在丁之远的掌控下,能给自家艺人拿到大制作电影的男配角色,已经是极限了。而他手下的艺人,一旦有好角色,立刻能拿奖,证明范兆陵的培养路线没有错。   现在看来,那个艺人,应该就是鸣兆工作室的小生林言藏了。   范兆陵有长足眼光,林言藏有良心,能沉淀,也有能力。   这么个有眼光、能为艺人着想的工作室,杜晚晚很放心把乔乐乐这块璞玉交付,也很乐意将他们收到麾下。   有了杜晚晚的默许,范兆陵跟易渐台当然是一拍即合,迅速交换了信息。   范兆陵年纪已经过了四十,在娱乐圈混了快二十年,比易渐台更有经验。他一看G光娱乐的信息,就知道G光娱乐根本没有影视制作的经验,就靠着扯大旗搞阵势,恐怕连电视剧备案都没有申请。   但G光娱乐的阵势太大,借助暗中——现在范兆陵知道了,就是润嘉文娱总裁于崇的力量,几乎有随便挑选娱乐圈当红小生小花的架势。   越是如此,范兆陵跟易渐台越是小心,将一切准备好之后,才注册了电视剧官博,发了公告。   @电视剧胡姬传[V]:胡姬压酒劝客尝。@凌云传媒。   一条微博发出来,登时在江城娱乐圈掀起不小的风浪。   娱乐圈呢,说大很大,从业人员大几十万呢。说小,其实也就几个圈子。   还全都是按地域分的。   江城娱乐圈在地域圈子里挂了名号,但一直有人说不如改名叫“润嘉圈”,因为江城娱乐圈从艺人到制作方,90%都是润嘉文娱的。   润嘉文娱虽然是润嘉投资集团旗下最不赚钱的版块,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还有不少大牌明星在润嘉文娱养老。所以,江城的娱乐圈八卦几乎都围绕着润嘉文娱集团展开,江城的狗仔、营销号,几乎都盯着润嘉文娱。   润嘉文娱的风吹草动,都会被狗仔们捕捉到,看情况就送上热搜。   《胡姬传》官博的微博一发出,就有营销号嗅到了其中的八卦气味。   等等,前两天好像才有个润嘉文娱旗下的公司发了招募令,给《胡姬传》招募演员。但是,发布招募令的公司,不是什么凌云传媒,而是G光娱乐啊。   怎么回事?一个剧组分两个官博?还是说,润嘉投资旗下两个公司,拍了同一个剧本?   营销号们暗自打听了一番,登时被内幕消息震惊了一把。   原来是润嘉文娱旗下两个子公司忽然都换上了总经理,考察期内的两人本就在暗中竞争了。现在,两个公司一个亮出演员招募公告,一个官宣了出品方,要拍的剧都叫做《胡姬传》!   而且,看G光娱乐发布的角色要求,跟凌云传媒的电视剧备案上写的剧情,几乎一模一样。   都是年轻艳丽的西域女子,擅长酿酒,来中原开酒肆,跟地方官男主打打闹闹的轻喜古偶剧。   这个情形可太有趣了。   冲着润嘉文娱的面子,营销号打听到内幕,第一时间还没敢发,先去问了润嘉文娱那边的态度。结果,得到的回答,是默许。   默许什么呢?哪一方默许呢?是G光娱乐还是凌云传媒?   营销号一揣摩,就猜到是润嘉文娱内部斗争,小作坊硬蹭大制作的热度呗。那个形容叫什么?   哦,强行碰瓷,蹭热度,混眼熟,借机抬咖。   于是一个营销号先发了微博。   @追剧前线:看看我发现了什么?润嘉投资旗下的两个子公司,居然要各自同时开拍同名剧?是李鬼跟李逵,还是润嘉新操作,一个剧本,两个公司拍?新型竞争模式?[吃惊][吃惊][吃惊]   营销号发出之后就买水军操作,很快#真假胡姬传#这个话题热度就被炒起来了。   “这个营销号,很会做事嘛!”郗伊淼看着可舒心了,又骂手下。“怎么盯着对手的?连人家注册了官博都不知道!赶紧的,你们也注册一个!”   于是紧跟着,另一个号也发了微博。   @电视剧胡姬传官博:落花踏尽游何处,笑入胡姬酒肆中。@G光娱乐   前后两条微博,都用了同一位诗人的诗句,都自称是胡姬传的官博。这可就热闹了,一下子把吃瓜群众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两家都是润嘉文娱下面的子公司,彼此算是兄弟公司的关系,明明是同一部剧,已经关联上热微博话题了。但是两个公司好像当对方不存在一样,只管做自己的事。   谁也没有撕破脸皮,骂对方是假冒的。但看似客客气气,仔细品来,又有些针锋相对的意味。   于是相关的话题,在微博、各大论坛都热了起来,到处都是讨论的。甚至还有人开贴押注,赌哪家才是真的《胡姬传》。   《下注了!G光娱乐VS凌云传媒,真假胡姬传。》   0L:到底哪家才是真的《胡姬传》?润嘉的操作真的这么骚,一份剧本,让两个子公司拍?   1L:谁先出场就谁是真的吧?G光娱乐先发了演员的招募令,应该是在G光娱乐了。   2L:如果是G光娱乐,但凌云传媒官宣的时候,他们不会指着对方的鼻子骂你这个扑街货抄袭吗?为什么什么声音都没有?   3L:所以G光娱乐才是抄袭的?听说G光娱乐来头不小。   4L:但是也没有看到凌云传媒说G光娱乐抄袭啊?   一时说什么的都有,但谁也没有个准数。   这些纷纷纭纭的猜测,郗伊淼、易渐台、范兆陵都看到了。   范兆陵生怕凌云传媒的工作人员都是新人,容易被挑起情绪,赶紧叮嘱说:“舆论是把双刃剑,咱们必须小心行事,不要被舆论牵着走,也不要去玩弄舆论。该澄清的时候澄清,不该出动的时候,容易多说多错。现在咱们要做的,就是扎扎实实拍剧。”   郗伊淼却是被于崇劝住的:“易渐台是杜晚晚的人,你不是还要追她?现在闹翻了,对你没有好处,先忍着吧。”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要他就这么算了?不可能。   郗伊淼回头就跟江城各个娱乐公司都打了招呼,要他们“慎重”跟凌云传媒合作。用的当然是于崇的面子,但也不需要用太多,毕竟凌云娱乐那个《胡姬传》,根本就是闹着玩的,请得起什么大牌?   打完招呼,郗伊淼不觉洋洋得意。   他倒要看看,没有演员,凌云传媒怎么筹备剧组。   凌云传媒确实遇到了不小的困难,他们的《胡姬传》虽然确定了女主,但其他演员还没定,接触的艺人,却一个接一个地拒绝。   男主角好办,反正现在林言藏的角色也没了,干脆就肥水不流外人田,让林言藏演《胡姬传》的男主角。但一部剧只有男女主可不行,其他的演员怎么办?   G光娱乐跟凌云传媒之间的暗自斗得势同水火,连杜宅里照顾杜晚晚日常起居的小女佣田思思都知道了。   杜晚晚在杜宅招呼过几次易渐台跟叶诗晴,田思思知道凌云传媒是自己人,看着八卦就担心。   “大小姐,这个G光娱乐太讨厌了,您要不要帮帮易总呀?欺负易总不就是欺负你么!”   杜晚晚微微摇头。   她不是不能出手压制于崇,但她要借着郗伊淼这个跳板,试探于崇在江城娱乐圈的掌控力度。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   但思思说的不错,凌云传媒是为她办事的,遇到困难了,她不能不帮。   杜晚晚斟酌片刻,给易渐台发了一份名单。   自从发现她的系统被原著的后宫系统压制,居然连话都说不出之后,杜晚晚就认认真真把原著里的剧情过了一遍。她很清楚,没有了丁之远,不代表原著的剧情已经彻底被她改了。那个后宫系统,就是原著剧情的忠实执行者。   那么,她可就要好好利用原著剧情,不动声色地翻盘了。   现在她给易渐台的,就是原著里《胡姬传》的人员名单。   感谢原著作者为了水字数,几乎把一部剧的演职员表全都列了出来,杜晚晚拿到的名单非常详尽。   但是范兆陵只看了一眼,就皱了眉,迟疑地问:“杜总,这份名单……你确定?”   上面不少名字他都认识,那都是打着美女导演、美女场记之类的名号,在娱乐圈里钓金主的网红而已。   “你们要争取的,只是名单上标红的名字而已,但这上面的每一个人,我都要你们一一接触。尤其要确定,对方拒绝之后,是不是加入了G光娱乐的剧组。”   原来如此,明白了。   易渐台跟范兆陵立刻去联络各方,一个星期之后,给了杜晚晚个报告,里边详细地写了名单里每一个人员的去向。   名单里,有加入了G光娱乐剧组的,有加入凌云传媒的,还有嗅到竞争气息,哪方都没有加入的。但标红的名字,几乎全部跟凌云传媒签了合作合约。   果然。杜晚晚不禁笑了。   后宫系统执着地要跟原著走,却根本没想过,原著不是真理。   原著剧情,只是方便给狗男主睡女人,所以原著的《胡姬传》演职人员根本不看才华,只看性别和颜值,几乎全都是美女。狗男主当导演,把整个剧组的女角色都吃了一遍豆腐,拍一部戏,睡了四五个女人,从这四五个女人里挑了个乔乐乐当长期女友。   自然地,在原著里受到“导演”赏识,值得大写特写的角色,都是美女。   杜晚晚并非认定有颜值就没有能力,但她用人,只看能力,不看颜值。   名单里的红色标记,就是她从原著的细枝末节里,一个个甄别、挑选的,有能力的演职人员。   现在,名单上标黑的人员,几乎都被G光娱乐签约了,但标红的名单,几乎都选择了凌云传媒合作。   也就是说,颜值归G光娱乐,能力归凌云传媒。   很好。   杜晚晚非常满意,问道:“剧组组建得差不多了吧?那就继续官宣吧。”   易渐台也是这么认为的,他跟范兆陵商定之后,确定了演职人员名单,先给男女主拍了定妆照,官宣了。   @电视剧胡姬传[V]:欢迎我们的男女主,胡姬郁金@乔乐乐,古代城管吴意之@林言藏。   配图是男女主的定妆照。   郗伊淼听说凌云传媒官宣男女主了,还紧张了一下,结果一看微博,登时笑了:“易渐台未免太不上档次了!居然用两个新人就想跟我竞争!来,咱们也官宣!”   底下的工作人员叫苦不迭,他说官宣就官宣,这定妆照、海报也没能P啊!   但老板有命令,谁敢不从?   当天晚上,G光娱乐也发了一条官宣微博。   @电视剧胡姬传官博:欢迎我们的男女主,胡姬郁金@杜潇雨[V],古代城管吴意之@傅子诚FZC。   除了演员名字不同、没有定妆照之外,其他的文字几乎跟凌云传媒一模一样。   网络上一下子就炸了锅。   [不是吧?两部剧剧名一样就算了,连男女主角的名字都一样?职业设定也一模一样?]   [真的是一个剧本两个公司拍???第一次见这种操作。]   [这下有好戏看了,人比人气死人,有比较才有差距。]   [好了,现在谁丑谁尴尬。快快快,我迫不及待等着大戏开场了!]   拜这两条微博所赐,#真假胡姬传#这个话题再度热了起来,不用买,直接就上了热搜榜。 第46章 #真千金投资假胡姬传#   一顿纷纷猜测之后,网上得出了个结论。   “玩还是润嘉文娱会玩,为了考核手下的子公司,居然一个剧本付两份钱,让两个公司同时开拍。”   郗伊淼看着,登时冷笑了一声:“呵……”   什么润嘉会玩,分明是杜晚晚不知道从哪弄到了《胡姬传》的剧本!凌云传媒那份才是抄袭的!   郗伊淼从来没有怀疑过《胡姬传》剧本的来历。   向一清可是后宫系统介绍给他的人,说好了神级剧本,这能出错吗?   所以于崇问他怎么回事时,郗伊淼信誓旦旦地说:“就算我做事您不放心,难道‘那位’选的人,你也不放心吗?姐夫,这可是我的成名作,我从小搞艺术的,我会不知道抄袭是什么罪名?”   “但是这样下去,对剧组不好。”于崇建议,“你赶紧搜集证据,把凌云传媒给告了,让他们停工。不告也行,至少发出澄清公告,免得背上抄袭罪名。”   这可不行,他捏着《胡姬传》抄袭这个把柄,是用来拿捏杜晚晚,让杜晚晚就范的,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告什么抄袭呢?   他故意让人照搬凌云传媒的文案,就是要警告杜晚晚。   抄袭么,谁不会呢?你别以为我没发现,趁早来找我道歉,献上个香吻,说不定我就原谅你了。否则,那可不怪他专门针对凌云传媒了。   可郗伊淼等了几天,始终没有见到杜晚晚来道歉认输。   郗伊淼觉得,以杜晚晚的聪慧,不可能不懂他故意发这个微博是什么意思。装聋作哑,还不是因为打的力度不够。   于是,郗伊淼特意打听了一下凌云传媒是哪天办开机仪式,他就交代员工们,也选了同一天。   不光在同一天,凌云传媒要搞什么仪式,G光娱乐就要搞得更大,架势更足。当天还请了媒体到场,准备好了热搜跟通稿,总之,一定要处处盖过凌云传媒。   不过,郗伊淼觉得,以杜晚晚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性格,就算他把架势拿出来了,杜晚晚也未必会低头认输。为了让杜晚晚切实意识到危机,他得亲自出马才行。   郗伊淼一抖西装外套,双手插兜,去了同一栋大厦的凌云传媒。   凌云传媒的前台看到他出现,脸都白了,站起来叫道:“郗……郗总,您是来找我们易总的吗?我们易总他不……”   “宝贝儿,别紧张,我不是来找你们易总的,我么……”郗伊淼勾唇一笑,将一支喷了香水的白玫瑰跟一封信放在前台桌上,压低了嗓音说:“是来送这个的。告诉你们易总,要是不想一无所有,就赶紧帮我送到。”   说完,他对前台比了个wink,再度双手插兜走了。   “……”叶诗晴刚好从里边走出来,跟前台妹子二脸懵逼中。   这叫什么事?   “这封信……”前台妹子小心翼翼地将白玫瑰跟信封拿起来,念着上边的字。“给怎么冷酷却仍然美丽的杜晚晚小姐,不要错过惊喜,否则,有惊无喜。”   一封信,把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念出来了。“什么玩意儿这是?那位郗总要给董事长写情书?”   可世上有这种带威胁意味的情书吗?   不不,肯定是她理解错误了。郗伊淼只是G光娱乐的总经理而已,在润嘉集团里,郗伊淼上面还有润嘉文娱的责任主管,责任主管上有润嘉文娱的总裁,再上边,才是润嘉投资的董事长。这中间,得是郊区80平小三房,跟市中心临湖大别墅的区别吧?   郗伊淼难道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居然敢威胁董事长?   前台妹子得出个结论:“这什么郗总疯了?”   “等等,给我。”叶诗晴却觉得事情不好,赶紧拿了信封跟玫瑰去找易渐台。   “渐台,你说郗伊淼这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易渐台的脸色沉了下去:“郗伊淼这是在威胁杜总外面传扬的抄袭一事。”   一提起这个叶诗晴就来气:“他们还敢告?我还没告他们呢!到底谁抄袭,自己心里没点数?”   骂完了她又问:“那现在怎么办?”   易渐台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请示杜晚晚。   “不用理他,你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杜晚晚问,“剧组筹备得怎么样了?”   “有您的资金支持,剧组的筹备很顺利。”   “那就不用管了。”杜晚晚缓缓地叮嘱,“不管出什么事,都不用担心,只要按照我说的去做,就不会有问题。”   她都这么说了,易渐台只能压下满心的疑惑,跟范兆陵继续推进剧组的工作了。   至于郗伊淼那封信……别说杜晚晚不会看,易渐台怎么可能让这种垃圾打扰他们杜总?   这一天,易渐台跟范兆陵已经将《胡姬传》的戏服、道具等等都已经签合同定下了,忙得脚不着地。   此时,郗伊淼正在江边的餐厅包厢里,一边摆弄着他的古琴,一边等待着。   易渐台已经跟易家恩断义绝了,《胡姬传》的成败关系着易渐台能不能在润嘉投资站稳脚跟。面对抄袭传闻,易渐台不可能无动于衷,一定会跟杜晚晚说。他在信里写得情致殷殷,表示愿意用感情换利益,只要杜晚晚愿意跟他在一起,他马上舍弃所有,投入杜晚晚阵营。   甚至,在信件结尾,他还表示,他还有更重要的消息可以跟杜晚晚交换,但是要跟她单独面谈。   以杜晚晚的聪明才智,不可能猜不到他身后还有人。她一定很想知道背后到底是谁在跟她作对,所以,她一定会来。只要她单独来了,郗伊淼就有把握将生米煮成熟饭。   女人啊,总是会像雏鸟认亲一样,会不由自主地对自己第一个男人服从。杜晚晚一定没享受过那种欢愉吧?为了润嘉那数千亿的资产,他愿意倾囊相授。   先给她一个文艺的表白,再许她此生的诺言,最后,在今晚,给她极致完美的体验。   郗伊淼想着想着,自己忍不住笑了出来,指尖在琴弦上划过,一阵阵的响声。   然后,他就这么在餐厅里等到了夜色降临,等到整个餐厅的客人都快走光了。   等到……整个餐厅似乎都当他是笑话。   郗伊淼的脸色,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餐厅经理跟服务生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不敢上前打扰,郗伊淼的手机却在这时候响了。   “喂,你在干什么?”于崇沉声问道。   郗伊淼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又继续骂道:“你还有闲心在哪哪吃饭呐?凌云传媒已经把剧组组建好了,我刚刚接到消息,他们已经给剧组定完酒店了!等开机仪式一办,就要撒通稿,夸自己是大制作。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难道真的要等到两个一模一样的电视剧出品?”   是啊,他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杜晚晚不识情趣,他还浪费什么感情?   “不等了。”郗伊淼缓缓地说,“我这就让杜晚晚知道,给脸不要脸的结果,就是她必须跪着求我!”   说完郗伊淼就挂了电话。他闭了闭眼,把气都压了下去,打了另一个电话。   “喂,凌云传媒定了酒店?什么时候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我……”对方狡辩,“郗总,我刚把表格准备好,正准备给您发过去呢!”   这时候她动作倒是快,不多时就把一份流水发了过来,连去向、品牌都一清二楚。   郗伊淼看着那一条条流水,心里不禁大笑起来。   杜晚晚还真是舍得砸下血本啊,不过,她该不会以为这点钱就能打败他吧?   开机仪式买热搜,谁不会呢不是?   郗伊淼立刻将流水转发给了G光娱乐的工作人员,在工作群里发消息道:“按这个价格,能翻几倍翻几倍,砸钱把咱们的气势给整出来!记住,咱们是大制作,不用心疼钱!”   杜晚晚给新人一集20万的片酬,他请的可是二线小生小花,他就要给40万。   杜晚晚给凌云传媒的人员住三星、四星酒店,他就给剧组定四星、五星的酒店。   总之,就是不能输了气势!   不光气势不能输,舆论也不能输。杜晚晚不是给脸不要脸吗?那可就别怪他了!   郗伊淼当场就给几个营销号打了电话。   之前没人塞钱,营销号们光要热度,一会儿把凌云传媒捧出来,一会儿帮G光娱乐说话。总之就是各打三十大板,打完了又各夸一顿,至于“抄袭”这个词,他们是坚决不用的,避免把话说死。   但郗伊淼的钱一到位,营销号们的态度就全都变了。按照郗伊淼的叮嘱,等G光娱乐跟凌云传媒同时办开机仪式,各大营销号就把早已准备好的微博发了出来。   @剧组最前线:#真假胡姬传#两部胡姬传今天同时开机了,看来是玩真的,那么,到底哪一部才是#胡姬传抄袭#呢?   配图一共四张,除了两张是两部《胡姬传》的开拍仪式现场照之外,另外的两张,分别是G光娱乐发出演员招募令的微博,跟凌云传媒的胡姬传官博的第一条微博。   配图不仅把时间给带出来了,营销号还生怕吃瓜群众没注意到,微博一发出,就用水军控评。   热评第一条,把两张截图的时间圈了出来,还特意说:[先来后到不是吗?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吧?G光娱乐先发的演员招募令,凌云明明就是抄袭的,居然还抢注剧名官博,真是恶心死了。]   其他的营销号闻风而上,没有直接转发原博,而是把热评第一转了出来。   紧跟着,营销号还嫌热度不够,牵扯进了另一个话题。   @吃瓜君:#真假胡姬传#这个话题真是看得太让人惋惜了,几个月前,我还在微博上支持杜晚晚这个真千金打假。没想到才没过多久,真千金就投资了假胡姬传。支持抄袭真的炒鸡败好感度!杜荆园一世英名,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商业帝国,就要毁在杜晚晚手里了。   这天刚好是周日,营销号选在晚上八点发消息,真讨论加上水军、买数据,一下子就把#胡姬传抄袭#跟#真假胡姬传#两个话题送上了热搜前三。   而在热搜第一的话题,赫然是#真千金投资假胡姬传#。   在此之前,杜晚晚一直告诫自己,她现在身体弱,要惜福积德。剑修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不错,但不要把剑修睚眦必报的性格带到商业里来,得饶人处且饶人。   可是看到热搜第一的话题,杜晚晚就改变主意了。   有些人啊,可能得伤筋动骨,才知道,谁不能惹。   “裴助理。”杜晚晚将平板放在桌上,叫了一声。   裴星遥不需要她多说,已经知道要做什么了。   他先让董事办的人将涉及杜晚晚的微博都截图屏录,保留证据,接着给凌云传媒跟鸣兆工作室打电话。交代完毕该做的事,裴星遥还不忘加一句:“明天是集团大会,不要忘了参加。”   第二天,早上九点,润嘉投资集团总部,不用多说,几乎全部的公司高层都到了。   除了公司高层,最醒目的,就是三个子公司的负责人——G光娱乐的郗伊淼、凌云传媒的易渐台,以及鸣兆工作室的范兆陵。   “哟,易总,范总。”郗伊淼一进会议室就扬声叫道:“看热搜了吗?感觉怎么样?”   易渐台脸上的表情纹丝不动,范兆陵冷冷地笑了一声,各自在位置上坐下,并不作答。   郗伊淼看着他们,可高兴坏了,一边在位置上坐下,一边笑嘻嘻地说:“各位还不知道吧?咱们集团昨晚可真是丢大脸啦!丑闻都闹上微博热搜榜了,一口气占了三个。就因为咱们润嘉旗下有子公司负责人,做事毫无底线,连自己兄弟公司的作品都抄袭,还处处想抢先。明明就是小三,非要装正宫,真是丢人丢到全国人民面前了!”   真假《胡姬传》的事早就在集团内部传来了,其他版块、部门,都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你别管是看杜晚晚的好戏,还是看于崇的好戏,反正都在看戏。   看戏不嫌事大,还得火烧浇油。   当场就有人问道:“于总,你是文娱版块的负责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文娱版块也顶着润嘉的名号呢,可不能连累其他版块地名声啊。”   于崇也等着今天开会发难,当即苦笑一声,摆手说:“唉!我老了,小姑娘的心思,我是真的猜不透,我是真的不懂董事长怎么想的!”   话还没落下,郗伊淼就补上一句:“于总能怎么想啊?他做文娱版块的总裁,那也是个可怜的打工人,难道还能越过董事长去?说到底,还不是有人仗着背后有靠山,不把规章制度、法律法规放在眼里,嚣张行事?”   “咳!”于崇立刻干咳一声,呵斥道:“伊淼,别说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   郗伊淼立刻做了拉拉链的动作,刚一做完,就看到杜晚晚一身黑色的西装套裙,一边跟魏南荣说话,一边走进了办公室。   按理说,董事长来了,其他人都得站起来迎接问好。可这一次,杜晚晚走进来,只有少数几个部门的负责人站起来问好而已,其余的高官,都阴沉着一张脸。   “早啊,董事长。”郗伊淼笑嘻嘻地打招呼,刚说了一句,孟潜便匆匆走了过来,热情地打招呼。   “晚晚,你来了?”   杜晚晚抬头,便看到孟潜眼中全是焦急,借着揽肩的动作,悄声说:“于崇跟郗伊淼他们……”   “孟叔叔,早。”杜晚晚不着痕迹地晃了一下肩膀,将他的力道卸了,没有让他碰着半分。   孟潜微愣,便看到杜晚晚对他微笑着颔首,坐在了会议室上首的位置上。   她从裴星遥手里接过药茶,对魏南荣笑道:“魏副总,看来大家都有事要说,日常流程押后,咱们先把要紧事说了吧,怎么样?”   魏南荣自然配合她:“没有问题。可能有什么要紧事?”   “我怎么知道?我只是看大家的脸色都很紧张。”杜晚晚喝了一口药茶,补充能量,环视一周,缓缓问道:“所以,到底是什么事?”   郗伊淼早就等着发难了,闻言哗的一下站起来:“杜总,你就不要明知故问了吧?你顶着润嘉投资董事长的名号,大张旗鼓地投资抄袭剧算什么?请你立刻撤销凌云传媒,停止凌云传媒的《胡姬传》拍摄项目!”   杜晚晚耐心地听完,温和地问了一句:“所以,在座各位的意见是,要对抄袭作品零容忍,我没理解错吧?” 第47章 完了!他们掉进杜晚晚的圈套了!   杜晚晚说完,就脸上带着微笑,只是看着会议室里的人,不说话了。   她在等回答。   可这叫人怎么回答呢?   现在的情形,是以于崇、郗伊淼为首的人,指责董事长投资抄袭剧。要是他们说要对抄袭作品零容忍,岂不是跟董事长作对吗?   好,就算他们心里早就不服,想把杜晚晚从董事长位置上拉下来,那也不能跟在于崇后面捡剩饭吃,对不对?   所以,即便在场的某些人别有用心,也不会当场发作,跟于崇同流合污。而心中支持杜晚晚的人,在于崇和郗伊淼指责杜晚晚投资抄袭剧的情况下,更不可能出声。   真正出声的,只有于崇的支持者。   其中跳得最厉害的,就是郗伊淼。   “当然要对抄袭作品零容忍!不光是对抄袭作品零容忍,对支持抄袭的人也要声讨!”郗伊淼不怀好意地质问着,“董事长,现在怎么办,你说吧。”   杜晚晚反问:“你们想怎么样?”   郗伊淼紧紧地盯着她,其中的逼迫之意不言而喻:“当然是撤销投资,取消项目,整个集团发邮件通报,写检讨书,要所有人引以为戒!”   杜晚晚居然没有生气,只是环视一周,再次问道:“那么,郗总这个提议,在座诸位都同意了?”   话音落下,依旧是沉默一片。   这种时候,怎么好当出头鸟?小心死无全尸。   “唔……”杜晚晚苍白瘦弱的指尖点了点桌面,“既然如此,那就表决一下吧。”   “裴助理。”   裴星遥立刻在幕布上打出一串字符:   对抄袭剧及抄袭剧项目组,实行撤销投资、取消项目处罚,全集团发邮件通报,签字主管全集团检讨。   与会总人数:50,同意人数:0,反对人数:0   “来。”杜晚晚抬头,“按键表决吧,我们集团是很民主的。”   她……主动要在座的人投票表决?她难道就不怕自己玩过头了,其他势力跟于崇的势力合伙,给她来个下马威?   在座其他人满头都是疑惑,可时间不等人,表决的提议一出,于崇的一干手下已经按了同意。   同意人数几秒之内就跳了好几个。   他们的样子实在太信心满满了,不少人跟着动了坏心思。   就算不能把杜晚晚弄下董事会,至少也能让她丢脸,让她以后在面对董事会时,少几分底气。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参与了表决。幕布上,同意的人数不断增加,从个位数,到十位数,渐渐地,到了20个。   按照规定,只要同意人数超过会议总人数一半以上,才能算是通过。现在总人数50,至少要27人同意,决议才能正式通过。   但是,现在人数就卡在了20,好一会儿没有动。   会议室里的气氛,像是凝固了一样,低沉压抑到一旁做后勤的秘书和助理们几乎连呼吸也停住了。   幕布上的数字像是冰冻的水,从形成到坠下,好像需要一个世纪那么长。但当四周寂静压抑时,那一声水滴的声响,几乎等同于雷鸣。   当同意人数从20跳成21时,所有人都有种错觉,好像耳边响起了一声水滴声响。   嗒……的一声,重重地坠落在所有人心里。   总人数50人,21人同意。   再有6票同意,决议就通过了,可还有29人没有投票。   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一片凝重,只有杜晚晚脸上还带着微笑。   乍一看很温和,实际上那温和就像浮在表面一样,底下掩藏着深深的森冷。   那神色……那神情……   孟潜目光深深地看着她,眉头深皱,心跳不知不觉加快了。   她这个样子,这种胜券在握,就等着敌人自投罗网的样子,实在是太像杜清嘉了!当年杜清嘉还没彻底糊涂时,刚刚加入润嘉集团时,神情举止,也是如她这般。   她……   孟潜忽然明白了,猛地坐直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虽然没有明说,但孟潜跟杜清嘉的关系,所有人都知道。孟潜出席润嘉投资高层会议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跟杜晚晚聚餐。更有说法表示,杜晚晚曾经把易渐台介绍给孟潜。   无论从哪方面看,孟潜都是杜晚晚一方的人。   现在,他要表决了?   他要反对?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不住地在孟潜的手跟幕布上来回。   只见孟潜抬手按了一下按钮,而后,幕布上的数字跳了一下。   总人数50人,22人同意。   他……会议室里的人都惊呆了。   孟潜按了同意?这个明确指责杜晚晚抄袭,要打杜晚晚脸的决议,他按了同意?刚刚杜晚晚走进会议室时,他不是还要提醒杜晚晚,说郗伊淼跟于崇要对付她么?   众人还没回过神来,范兆陵、易渐台也跟着按了按键。   幕布上的数字,再次发生了变化。   总人数50人,24人同意。   “哈哈哈!”寂静之中,郗伊淼忽然爆出一阵笑声。   他拍着桌面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宛如见到了全天下最荒谬的事。   “哈哈……哈哈哈!范兆陵跟易渐台都投了同意!杜晚晚,你看到没有?你做事太绝了,这是水能覆舟啊!”   他的笑声回荡在整个会议室里,杜晚晚依旧声色不动,连她那忠心耿耿的助理裴星遥,都没有多说什么。   见此情形,又有两个人投了同意。   26人同意,24人未表决。   26人……这尴尬的数字。   “啧!”郗伊淼看着忍不住焦急,双手砰的撑了一下桌子站起来,大声说:“她的亲信都背叛了,你们还怕个什么劲?这种时候,当然是要伸张正义啊!”   “快!再投一票!再多一个人,决议就执行了!再投一票同意!再投一票!”   郗伊淼的话一声比一声焦急,最后,几乎恨不得跳起来挨个抓住与会人员的肩膀,摇晃着要人投同意。   可他等了又等,数字一直僵持在26人,没有人再投一票。   郗伊淼几乎绝望,于崇都差点给其他人发信息拉票了,就在这时,一道慢悠悠的叹息响起了。   “唉……董事长,郗总都这么着急了,咱们不如帮帮他吧。”   这是……众人猛地朝说话之人看去,只见魏南荣跟杜晚晚交换了个眼神,同时按了同意。   幕布上的同意人数无声地跳到了28。   所有人都呆住了。   刚刚,谁按了同意?   魏南荣,跟……杜晚晚?   杜晚晚同意了这个针对她的决议?   霎时间,一股针尖般的凉意从背后升起,于崇脑中警铃大作,一个声音在他脑中大声喊着:   完了!他们掉进杜晚晚的圈套了!郗伊淼这个废物,根本不是杜晚晚的对手!   他瞬间捏紧了拳头,勉强保持着脸色,其实手心已经一片冷汗。   这个时候,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他……他只能尽力保全自己,把郗伊淼丢出去,当替罪羊!   郗伊淼还傻着,大脑根本反应不过来,连嘲讽都忘了,只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疯了?”   他设计这个局,联合于崇在会议上发难,目的只是逼杜晚晚低头,等着杜晚晚会后委屈得找个地方哭。到时候,他便能出现在她身边,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将她抱在怀里,说:小野猫,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以后还敢不敢了?乖不乖?听不听话?   可……可现在是什么发展?   杜晚晚来一招“我杀了我自己”?   众脸懵逼中,只有杜晚晚跟她的嫡系们神色自若。   “董事长。”裴星遥面无表情地提醒着,“同意人数已经超过半数,其余的人是同意、弃权还是反对,都已经没有意义。这项决议通过了。”   “也就是说,我们润嘉旗帜鲜明地反对抄袭。”杜晚晚点头,“这很好啊。不过,抄袭这么严重的罪名,不是空口说说就能认定的,得有证据。指认对方抄袭,要有证据,证明自己是原创,也要有证据。这个证据的认定嘛,我属于‘涉事人员’,就不方便判定了,还是交给……”   “董事长。”易渐台接着她的话说了下去,“认定抄袭的事,还是交给法院判定最公正合理。”   “法院?”对上易渐台,郗伊淼可回过神来了,他冷笑:“易渐台,你有种,一个抄袭的作品,你们还敢闹上法院?”   “郗总,我们也是没办法,毕竟这个网络年代,已经没有清者自清了,而是谁掌握营销号,谁就能掌握话语权。”易渐台不动声色地回了一招,指责郗伊淼买营销号颠倒黑白。   “面对铺天盖地的抄袭指责,有人选择买营销号,而我们,选择用法律解决。我们凌云传媒已经在上周五在法院提起诉讼,起诉G光传媒抄袭我司签约的剧本《胡姬传》。各位,相关证据我司已经递交给法院,相信今天法院的传票也到了。现在,稍微透露一些证据也无妨。”   他说着,举手示意,裴星遥立刻切换幕布来源。   幕布上的画面一闪,就换成了易渐台的电脑屏幕。   上边显示的,是国家版权登记中心官网,网页上显示,早在近两个月前,剧本《胡姬传》就已经做了并且通过了版权登记。著作权所有人笔名五陵年少,实名叶诗晴。   这个名字,对凌云传媒稍微了解些的,都知道是凌云传媒那个《胡姬传》的编剧。   郗伊淼看着版权登记日期,脸色都变了,但他对后宫系统有种执念似的信任。   后宫系统给的剧本,怎么可能是抄袭的?他是后宫系统的宿主,后宫系统怎么可能会害他呢?   “哦,抢注官博还不够,原来早就抢先进行了版权登记?”郗伊淼嘲讽道:“易渐台,你真够可以的,我长这么大,搞这么久的艺术,就没见过你这么脏的手段!”   易渐台笑了一笑,在电脑上输入一串网址,幕布上画面再次一变,成了某个网站。   两个网页标签,一个页面前台,一个作者管理后台。   前台显示的是信息,书名赫然是《胡姬传》,作者笔名五陵年少。   虽然只有十章的内容,但的发表日期,是两年前。   而后台,还有一长串未发表存稿。   “这本发布在两年前的,作者也是叶诗晴小姐,网站的后台还有全本存稿,都自动生成了存稿时间。另外,叶小姐有《胡姬传》每个版本的底稿。请问郗总,你们那位编剧,能不能拿出证据,证明你们那位编剧,创作时间比叶小姐更早?” 第48章 “试用失败,取消宿主资格。”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朝郗伊淼看了过去。   “易渐台,你,你等着!”郗伊淼抓着手机站了起来,“我这就去让我们编剧发证据过来!”   他说得很大声,可是谁都能听出来,他声音里有掩饰不住的颤抖。   易渐台给出的证据太硬了。两年前存在网站后台的原稿,改编成剧本的每份修改版本。除非郗伊淼能拿出他们编剧更早创作的证据,否则,谁能相信叶诗晴抄袭呢?   难道叶诗晴还能先抄袭了G光娱乐的剧本,再穿越到两年前发表,又穿回来?   郗伊淼自己也是混文艺圈子的人,怎么可能不懂这点?但他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他是系统的宿主,向一清是系统推荐给他的神级编剧,怎么可能会是向一清抄袭呢?   系统还能坑宿主吗?   不可能,不可能的……郗伊淼不住地安慰着自己,但是发抖的手指,按了几次,屏幕都点错了。好不容易,才点对了图标,选了向一清的电话。   “喂……”   “喂!郗、郗总……”电话才刚接通,郗伊淼还什么都没说,向一清就惊恐不已地说:“我刚刚……刚刚收到一张法院的传票,说我的剧本抄袭了!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你说什么?你还长了脑子这玩意儿吗?”郗伊淼被他说得心都慌了,“你自己的剧本,别人告你抄袭,你不会拿出证据,让对方败诉,赔得倾家荡产?”   “我……”向一清的声音里满是恐惧,“郗总,我……”   他这么支支吾吾的,郗伊淼的手心都出汗了。   “向一清,我警告你,我是相信你才用你的。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吗?我在润嘉投资集团总部,已经跟凌云传媒的人杠上了!你收到的法院传票是易渐台起诉的!易渐台已经在两个月之前做了版权登记,有两年前的发表证据。你现在赶紧给我整理证据,把你那些什么初稿、各个版本,都给我整理出来……”   话还没说完,那边便是咚的一声。   不是吧……郗伊淼的心脏一紧,厉声叫道:“喂?向一清?向一清!喂!”   电话那边,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郗伊淼觉得,自己的呼吸跟心跳也跟着停止了。   向一清……向一清被吓晕了。   他为什么会被一张法院传票吓晕?   答案清晰地浮现在脑中,郗伊淼却怎么都不愿意相信。   他捏着手机,在集团总部适宜的空调温度里,浑身冰冷,整个都僵住了。   竟然提不起力气,转身回会议室。   可他一通电话打了十几分钟,迟迟不回会议室,已经把结果告诉了所有人。   真假美猴王,闹闹腾腾,剧情终于到了佛祖面前,原形毕露了。   更何况,易渐台的证据那么硬,底气那么足。   有人忍不住再次犯了为他人尴尬的病。   会议开始前,投票结束后,于崇跟郗伊淼是多么地嚣张啊,三番两次对着董事长叫嚣。郗伊淼一个小小的子公司总经理,更是在所有高管面前对着董事长指名道姓地责骂。   说董事长投资抄袭剧,说要全集团通报批评,说要当众检讨。   不到二十分钟,形势骤然调转。   于崇一伙人把自己架到了木柴上,原本嚣张的气焰,全都变成了烤自己的火。   郗伊淼借着打电话跑了,现场的视线,明里暗里,全都集中在于崇身上。   会议室再一次静了下来,只是这一次,变成了杜晚晚以及她手下的裴星遥、魏南荣、范兆陵、易渐台神色自若,于崇跟他的人坐立难安。   董事办的秘书、助理们,还叫来后勤部门,体贴地给与会人员送上了茶跟咖啡,方便大家长久等到。   茶香袅袅,咖啡香气悠悠,幕布上不知什么时候把信号源从易渐台那里切了,回到了原本的画面。   上面一排醒目的提议:   对抄袭剧及抄袭剧项目组,实行撤销投资、取消项目处罚,全集团发邮件通报,签字主管全集团检讨。   寂静跟屏幕上的字仿佛化作了针尖,于崇如坐针毡,只能低头喝茶,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可他想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别人不能。润嘉投资五大版块里,就属润嘉文娱是个拖后腿的,成天就知道要钱、赔钱,别的版块挣的钱,都被他们败光了。   现在,还因为于崇跟他的猪队友闹事不成,就把整个公司的人都耗在这里,陪着他一起尴尬?   可想得美吧!   “咳……”润嘉网络科技集团总裁干咳一声,放下咖啡杯,抬手看了一眼自己镶满了灵符的腕表,说:“郗伊淼出去也快二十分钟了,到底怎么回事,咱们心里也已经有底了。我看,就不用再等了吧,这不就是‘畏罪潜逃’吗?”   “对啊。”他的副总附和着,“刚才于总跟郗总不是叫得最大声,最支持这个反抄袭决议吗?那还等什么?决议已经通过了,那就执行啊。”   他说完,还转头问了一句:“你说是不是,于总?”   话音落下,润嘉物流集团那边的人也冷嘲道:“是啊,谁开会不是来做决定的?难道还是为了陪于总在总部会议室里喝茶?快别浪费时间了,大家都还有工作呢!”   有人开头,其他人就七嘴八舌起来。   “对啊,不是已经投票通过决议了?那就按决议执行吧。”   “刚才的反抄袭决议董事长跟于总都投了同意票,那就是支持的嘛!于总大义灭请,董事长,您就别不忍心了。”   “就是,昨晚的‘真假胡姬传’可是把舆论闹得沸沸扬扬的,事关咱们集团的形象,要尽快处理。我们公关部建议,在今天中午12点之前就出个公告,免得影响其他版块的业务。”   杜晚晚低头喝着药茶,心中忍不住好笑。   因为这些年来外公身体不好,放权太多,润嘉投资集团内部已经四分五裂,滋生出不知多少个小团体。她用董事长的身份,空降魏南荣当集团副总之后,就一直在摸底。还没把各个势力摸清楚底细,他们就当着她的面表演一场面和心不和,看热闹不嫌事大。   刚才某些人怎么投同意票,要通过反抄袭决议,给她增添难堪,现在就怎么针对于崇。   反正两个都是敌人,谁弱,他们就按死谁。死一个他们不亏,死两个他们稳赚。   指责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于崇面沉如乌云密布的天空,里边闪闪烁烁的都是怒气跟尴尬。   他几次想开口,脑中却不断回想自己刚刚是怎么纵容郗伊淼闹事的。   这份面子,他放不下。   这个尴尬,他也消化不了。   谁的时间都金贵,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别人帮他了。   “董事长,您还犹豫什么?”网络科技版块的人嚷嚷,“凌云传媒已经将证据摆出来了,还有什么比两年前的存稿页面更硬的证据?要是有,G光娱乐早就拿出来了!你也不要为了顾及于总的面子,就浪费大家的时间了。快把这项搞定了,咱们继续下一个流程,我们多少项目等着呢,都是挣钱的大项目,跟他们文娱版块一样,光知道添乱不会挣钱吗?”   “对啊!”   “就是。”   杜晚晚就着药茶,欣赏了现场版的墙倒众人推,才把茶杯放下:“既然如此……就按照郗伊淼之前提议、会议上也通过的决议。”   “抄袭已经是非常可耻的违法行为,G光娱乐不仅抄袭,还抄袭同集团子公司的原创项目,玩弄舆论,颠倒是非,企图污蔑原创方为抄袭方,性质十分恶劣。现在,对抄袭剧,也就是G光娱乐的《胡姬传》项目组,撤销投资,取消项目。对项目所有主管进行追责,最终签字主管写检讨,全集团通报。”   她每说一句,于崇的脸色就难堪一分。最后,杜晚晚还把目光落在他身上,缓缓问道:“诸位有没有异议?”   异议?怎么会有异议呢?受惩罚的又不是他们。   而于崇,直到此时,直到看了杜晚晚含笑的目光,听到她最后一番话,才明白了所有事。   郗伊淼提议的,是把抄袭事件全集团发邮件通报,签字主管全集团检讨。这中间是有操作空间的,抄袭事件通报批评,是负责的子公司丢脸,被扣奖金、绩效等等各方面的奖励。签字主管的全集团检讨,可以在集团总部会议——就是眼前这个会议上,做个检讨。   什么检讨都行。   正式点的,念一份检讨书。随意些的,口头认个错,也就完了。出了总部的会议室,只有参加会议的人知道,只会在私底下流传。   可杜晚晚的说辞是什么呢?   她说最终签字主管写检讨,全集团通报。   意思是,他不仅要写一份检讨书,还要把这份放在事件通报的邮件里,在办公系统里全集团发送!   难怪……于崇的手指用力得发白,牙根紧紧地咬住,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愤怒,狠狠地瞪了坐在会议桌上首的女子一眼。   难怪G光娱乐跟凌云传媒已经闹了两个月,难怪郗伊淼怎么挑衅,杜晚晚始终不声不响。难怪杜晚晚明知道G光娱乐也拿到了《胡姬传》,又叫凌云传媒早就去做了版权登记,却一直捏着没有告G光娱乐。   原来,她的目标根本不是郗伊淼!   她是要针对他!   针对他这个润嘉文娱集团总裁!   她是想要他在整个集团面前丢脸!   于崇瞪着瞪着,忽然发狠了。   好啊,杜晚晚要他丢脸,那他就彻底豁出去了!   于崇一抹脸站了起来,大声说:“董事长,G光娱乐的《胡姬传》是我签字的,我虽然不是项目负责人,但是签字主管。虽然我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错信了郗伊淼,但错了就是错了。出了事,我难辞其咎,总部要我检讨,没问题,我回去就写检讨书,今天就发给董事办。”   这认错态度,可以啊!   众人一边震惊,一边诧异。   可是,于崇不是出了名的小心眼,什么时候认错这么干脆啦?   “但是。”于崇话锋一转,冷笑挂在嘴边,藏都藏不住。“我觉得,文娱版块作为艺术的一部分,原创永远是艺术的生命源头,是不可侵犯的。对文艺作品来说,抄袭就是最大的原则性错误,仅仅是通报、检讨,是远远不够的。”   “哦?”杜晚晚挑了一下眉,“那于总觉得应该用什么样的处罚?”   于崇嘴皮子一碰,吐出四个字:“调离职位。”   他说什么?在场的与会人员都震惊了。   不是吧?于崇玩这么大?他难道是杜晚晚的卧底吗?跟杜晚晚闹了一场,自己丢了大面子,损失了一个手下不说,还要亲自帮杜晚晚换了润嘉文娱的总裁?   这是什么商业贴心小棉袄设定?   只有少数几个高管心里门清。   于崇这招,是以退为进呢。   他知道出了G光娱乐抄袭的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润嘉文娱的状况都不会好到哪去。旗下的项目,肯定会撤资的撤资,婉拒的婉拒。娱乐圈不是一个人就能办成事的,一部影视剧的制作,看导演,看演员,看剧本,看其他服化道各方面的工作人员。缺一方,都可能造成致命伤害。   更何况,润嘉文娱旗下还不止一个影视剧项目,这一年里上报的至少十几个。   协调十几个项目,靠的是于崇在娱乐圈里的地位和关系。   于崇不是要真的退位,他是要杜晚晚自己看看,他在娱乐圈的分量有多重。让杜晚晚清楚,润嘉文娱缺了他,根本不能运行。   只是这点,杜晚晚能想到吗?   他们低头下去喝茶,掩住了眼中看好戏的眼光,耳朵却竖了起来,等着听好戏。   果然,杜晚晚上钩似的问:“调离职位?于总觉得,你应该调离什么职位比较妥当?”   呵……小丫头,想跟他斗?于崇心中冷笑一声,故意想了一下,才说:“润嘉文娱还有个副总,刚刚退休了,还没找到合适的人选。依我看,我就挺适合的,作为处罚,就降一级,让我去做副总吧。”   这个副总可不是一般的副总位置,而是兼领财务总监,管着润嘉文娱所有项目的资金审核、出入的。看似比总裁低一级,其实位置非常重要,于崇已经盯着好久了,始终抢不到自己手上。前段时间好不容易熬到那个老不死的退休了,正在物色人接手呢。   现在这个情形看,让别人接手,不如他自己来。   让他亲手把润嘉文娱集团卡得半死不活,等着杜晚晚后悔,亲自求他!   “至于总裁的位置……”于崇故作迟疑,顿了一下。   他想说谁爱干谁干,反正他不干,料想整个润嘉投资集团,也没有几个人敢接这个烫手的山芋。   没想到话还没说完,杜晚晚就点头说:“于总真是深明大义,自领惩罚,退居二线,真的是非常支持总部的工作,给大家做出了表率,董事办一定会把这条加在通报里,号召大家向于总学习的。做错了事不可怕,只要敢于承认,坦然接受惩罚。”   “至于润嘉文娱总裁的位置……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的人选,刚巧我在总部也没有什么正事干,每天也就是签字盖章而已,一天里大半时间都在休息。”   杜晚晚缓缓笑了:“在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之前,就由我来担任吧。”   她?   现场的与会人员们一下子连呼吸都顿住了。   杜晚晚,去润嘉文娱主持工作?为什么他们有种错觉,什么帮凌云传媒撑腰、澄清抄袭事件、对付于崇,都是次要的。这才是杜晚晚的真实目的?   可她要去主持娱乐圈的工作?她能干什么?   不过他们也是就是想想而已,杜晚晚能干什么,会干什么,又跟他们有什么关系呢?干得好、做得糟,那都是文娱版块的事,都是于崇要担心的。   要打他们心底说,文娱那个光知道亏钱的版块,早就该关闭了,现在简直就是个拖累。   要是杜晚晚在文娱版块再闹出点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事,赚不到钱,还能让他们在总部会议上多指责杜晚晚几句呢!   万一,他们踩到狗屎运,让文娱版块那不省心的东西把杜晚晚累坏了,甚至,累死了……那不是赚了吗?杜晚晚可没有什么继承人,到时候润嘉集团怎么办,还不是落在他们手中操作吗?   “好!”润嘉网络科技集团总裁率先鼓掌,大声叫好:“董事长真是明智,身先士卒,那叫什么?大格局!”   “于总都主动领罚了,咱们还能说什么?就这么决定了。”   “润嘉文娱交到董事长手里,咱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当然是全力支持。”   所有人里,大约只有于崇始终是阴笑的,一声声的恭喜,都言不由衷。   “大家不要夸我,我年轻呢,夸我会飘的。”杜晚晚笑眯眯地抬起手,示意众人安静,“既然我兼领了润嘉文娱总裁的工作,现在要做第一个决定,大家表决一下,怎么样?”   她含笑看了于崇一眼,问道:“G光娱乐抄袭事件影响十分重大,我提议取消G光娱乐子公司,并入凌云传媒旗下。原G光娱乐总经理郗伊淼抄袭、污蔑他人,未通过试用期,从这一刻开始辞退。大家觉得怎么样?”   G光娱乐这只苍蝇,谁愿意继续让他们沾上润嘉的名号?撤销是众人求之不得的。   至于郗伊淼?   谁管他啊?又不是自己的人。有本事,于崇自己保他呗,董事长按流程办事,他们能说什么呢?   “同意,同意,这本来就是集团规定办事嘛!”   “董事长,撤销旗下子公司,那是你们文娱版块自己的事,不用放在总部会议上讨论,你决定就是了。”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杜晚晚点头。“我刚开始主持工作,懂的不多,还请大家多多教我。”   “哈哈哈,董事长年轻有为,客气啦!”   其他版块的高管也纷纷附和,先对着杜晚晚吹了一阵彩虹屁,紧跟着就把这件事过了,执行下一个会议流程。   等郗伊淼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走到会议室门口时,会议已经散了。   集团高管们一个个路过他,讨论着自己的事,没有多看他一眼。   而保安们已经接到了消息,客气但是强硬地对他说:“郗先生,你试用期不合格,已经不是润嘉集团的工作人员,麻烦你现在就交出员工卡。还有于副总,麻烦先将您的员工卡上交,我们需要变更权限。”   什么……他已经被润嘉扫地出门了?那他的娱乐圈争霸计划,他的想获取的芳心……   郗伊淼心中一慌,忽然看到杜晚晚的身影,他本能地朝前走了一步,想叫住她。   就在这时,他脑中响起一个声音。   “试用失败,取消宿主资格。” 第49章 她现在居然有24万多觉醒点!   “不……不——!”   当着所有润嘉投资集团高层的面,郗伊淼突然双手捂住脸,爆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在众人吓了一跳的回头里,咚的一声晕倒在地上。   “这……”保安都吓得双手高举,澄清道:“我们没有动他!不关我们的事!”   本来要离开顶层的与会人员们,全都停了下来。他们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郗伊淼,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不……不是吧?”一个网络科技版块的高官诧异地问,“试用没通过而已,他好歹也是豪门出来的,家里还有两个姐姐呢,不至于因为没坐稳一个小小的总经理,就受不了刺激晕倒吧?”   还有一句她忍着没说。   传说中的郗家大少爷,搞了那么久的艺术人设,就这点见识?刚刚还在会议上对着董事长叫嚣呢,现在说晕就晕?   杜晚晚也刚想说话,就在这时,她脑子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恭喜宿主系统对抗胜利,觉醒者系统导入中……”   什么觉醒者系统?她的系统回来了?杜晚晚还没来得及想,就眼前一花,身体猛地晃了一下。   “晚晚!”   “大小姐!”   “董事长!”   几道惊叫响起,两个人同时伸手要去扶。   孟潜就站在杜晚晚前边,一回身张开手臂,就能让杜晚晚扑进他怀里。可刚一动,就感觉一道目光如尖刀,锋锐且森冷地劈了过来。   他不觉一愣,便看到杜晚晚那个清冷禁欲的助理手臂微微一带。他不知使了个什么巧劲,杜晚晚就落到了七手八脚的董事办秘书堆里,被董淑清跟几个助理扶住了。   裴星遥警告地看了孟潜一眼,侧身让路,吩咐道:“董事长累着了,扶董事长进去休息。”   “是……是!”   董淑清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形,一向撑得住场面的她声音都抖了,赶紧跟几个女助理一同,将杜晚晚扶回了董事长办公室,让她平躺在沙发上休息。   “裴助理,要不要叫救护车?”   裴星遥无声摇头。   自从开局就差点被向永康派人打包带走,杜晚晚不管去哪,哪怕只是去公司,身边的保镖、私人医生都不会少。   余嘉妮就在顶层休息,接到裴星遥的电话,不到半分钟,就冲了进来:“让开,我看看。”   裴星遥挥手,跟秘书、助理们让开。   他静静地站在沙发附近,脸上的神色似乎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冷冷清清的样子。   但他的手指,却必须紧握,才能止住颤抖。   看到她倒下的瞬间,裴星遥的心跳骤然停顿,全身的血液先是哗的一下凝固了,随即往心脏狂飙而去。心脏疼痛无比,又急又快地跳动着,挤压着血液奔腾,擂鼓一般冲撞着血管。   但他的全身,却在出冷汗。   因为害怕。   “怎……”等余嘉妮起身,裴星遥猛地抬头询问,才发现自己的声音破了,得顿一顿,他才能将声音调回原来的清冷镇定。   “余医生,怎么样?”   “大小姐没什么问题。”余嘉妮松了口气,但双眉拢着,眉目间是化不开的担忧。“可能是开会时间太长,前段时间太累了。没事,让她休息一下,过会儿就好了。”   董淑清一听,立刻带着助理们离开了。   关上办公室的门,她回身叮嘱道:“咱们现在就是一等贴身侍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都懂吧?泄露御前可是杀头的大罪,知道吗?”   几人连连点头:“知道了。”   可他们当然不会把消息泄露出去,杜晚晚却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的,她刚刚把于崇整了一波,离开胜利场就倒下,实在太像强弩之末了。一时间整个润嘉投资的人都在讨论,各个部门、板块都在向董事办打听消息。哪怕董事办的助理们一再强调“董事长没事,只是太累了”,分明是实话,但却没人相信。   整个润嘉投资都在传言,董事长命不久矣,随便开个例会而已,都撑不住,会晕倒。   可消息刚传得沸沸扬扬时,董事长办公室里,杜晚晚就睁开了眼睛。   她撑着自己坐起来,立刻感觉到一双克制又担心的目光。   裴星遥就在旁边就着笔记本工作,可是一双眼睛盯着她,声音压抑:“董事长,您感觉怎么样?要喝水吗?”   杜晚晚摆了一下手,曲腿侧坐在沙发上,一时还有点怔神。   其实她会晕倒,不是因为身体问题,而是她大脑内突如其来地涌进一大堆信息。她身体太弱,一时间被庞杂的信息充斥着,没反应过来。   是她的系统忽然回来了,好像山洪爆发一样,一条条数据飞涌而出。   杜晚晚整理了好久,才反应过来。   她的系统,有一点点不一样了。   比如最开始的反抗【打包带走】事件,系统最初的提示是奖励觉醒点100。现在这行数据却变成了“反抗【打包带走】,N级,觉醒点+100,觉醒点余额100。”   系统给事件标了等级。   一开始的反抗【打包带走】、隐藏个人三围数据、翻看【直播退婚】,都是N级,奖励都是100。只是因为反抗直播退婚事件里有三个主要角色,所以奖励了400觉醒点。   但仔细看,杜晚晚发现系统一开始的等级标注十分混乱。   不管多大的事——例如,杜晚晚个人觉得反抗直播退婚事件,关系着她是不是能顺利拿到继承权,是非常重要的事,至少得是SR级吧?可系统里居然才是N级。   而觉醒魏蘅这个看起来无关紧要的角色,居然是SR级,给了1万点奖励?跟她获得隐藏剧情【抱错事件】一样重要。   难道因为这些都是系统被压制时给她的奖励,所以比较混乱?   再往下翻,果然事件等级跟奖励都合理了。   改变投资季风酒店就是N级,奖励100觉醒点。   系统的奖励来源也丰富起来了,杜晚晚仔细看了一遍,总结了一下。   第一种奖励来源,跟原来一样,改变主线剧情的标志性事件,就能获得奖励。   但有个前提是,一定得是原著里的主线剧情。   举例来说,杜晚晚在不久之前把宋裕豪跟邓成滨送进了监狱,向晚意差点被送到投资方床上这件事,原著里没写,所以单论“事件”,是没有奖励的。原著里丁之远成了润嘉集团的副总,第一个主管的版块就是润嘉文娱,所以今天杜晚晚兼领润嘉文娱集团的总裁时,【主管润嘉文娱】事件就发生了改变,她就获得了系统奖励。   不过,【主管润嘉文娱】这个事件,居然才是R级。   而原著里《胡姬传》剧本属于向一清,被丁之远投资拍摄,现实里,《胡姬传》仍然归叶诗晴所有,被凌云传媒投资拍摄。所以系统里有个奖励叫【改变剧本《胡姬传》归属】,是SR级,奖励觉醒点1万。   为什么【主管润嘉文娱】是R级,【改变剧本《胡姬传》归属】,却是SR级?难道对原著来说,谁主管润嘉文娱不重要,重要的是《胡姬传》由谁投资拍摄?   《胡姬传》的胜利归在谁头上,对主线的影响更大?   杜晚晚暂且按下这点疑惑,继续总结系统奖励来源。   第二种奖励来源,是改变角色结局。   这点的前提,也必须是原著里写过的角色。   比如在季风酒店的争端中,她用手段搞垮了易家、捧起了戚家,两个家族一共19人。原著里一笔带过地提过易家、戚家,所以这个事件里,易家跟戚家的每个家庭成员都算N级角色,一个事件就奖励了她1900觉醒点。   第三种奖励来源,是让角色获得正确结局。   这类奖励类型跟第二点很像,但分析起来,杜晚晚觉得,第二种取名为“改变角色结局”,涉及的大多数都是原著里略提到一笔的角色。比如易家的易启明、戚家的戚芷悠,并不分好坏,只是因为他们在原著里打过一次酱油,所以也获得了奖励,这类奖励基本都是N级,几乎没有R级。   而第三种,则是原著里明确提到的,切实对杜家、对社会造成了危害的角色。比如,宋裕豪跟邓成滨两个犯了法,即便他们只是N级角色,她将这两人送进了监狱,也每人有100觉醒点的奖励。   分属于这类奖励的角色,还有抱错事件里的三个犯罪,齐佳玉是R级,奖励觉醒点1000,而向永康跟齐宜珊都是SR级,奖励1万觉醒点。   如果向永康跟齐宜珊都才是SR级,那么丁之远这个原著男主是……   杜晚晚在系统明细里面仔细找了一下,果然发现了丁之远的结局奖励。   [让角色【丁之远】获得正确结局,SSR级,奖励10万觉醒点。]   10万点……丁之远可是原著男主,他获得了正确结局,被她送进了监狱,应该是顶级奖励了吧?   可丁之远已经没了,后宫系统居然还能找到宿主……总给杜晚晚一种,SSR上面还有SP角色跟事件的感觉。   可SP得是什么样的角色?   算了,留心着将来可以,但着手眼前更重要。   如果说前三种系统奖励来源,都有迹可循,都是根据原著里的角色而设定的。那么第四种,就无迹可寻了,像是隐藏任务一样。   第四种奖励类型,叫“完成XX事件”。   既不是改变原著剧情,也不是反抗原著剧情,而是完成原著里的隐藏事件。目前来说,属于这类奖励的只有两个条目。   一个,是【完成事件[杜清嘉的遗产]】,就是杜晚晚亲自将母亲的遗产从向永康手里剥离出来,还归杜家名下。这个事件是R级,奖励1000觉醒点。   另一个,则是【完成事件[为母报仇]】,指她将抱错事件的真相挖掘出来,大白于世,并且顺利将仇人送进监狱里。这是个SSR级事件,奖励10万点。   也就是说……   杜晚晚总结了一下,觉醒者系统只在原著剧情里面有效。其他的事,比如今天她再次把后宫系统的宿主打败了,是不算数的,没有任何奖励的。   唯一的奖励,是她的系统从后宫系统的压制下逃出来了,能跟她做信息反馈了?还升级了一点,奖励类型丰富了,还会给类型标等级了?   那么,有没有智能一点,能跟人沟通?   “所以,为了获得觉醒点,我必须不断地对抗原著剧情?”杜晚晚试着在心里问了一句。   答案是,一片沉寂。   她的系统依旧是个计算机系统,一点AI功能都没有,更别提能跟她谈话了。只能当它是计算机、数据库,输入一个指令,才能获得结果。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杜晚晚就不喜欢有人对她指手画脚。   就算是能帮助她征服世界的系统,也不行。   将系统给的信息彻底理清楚之后,杜晚晚看了看自己的觉醒点余额。   不看不知道,一看登时被吓一跳。   她现在居然有24万多觉醒点!!!   从获得隐藏剧情【抱错事件】之后,系统就没有再出现,杜晚晚还以为系统没了。或者在系统被压制的时候,会失效,不计数。没想到,系统一直统计着她的行为,给她累积着奖励!   可是,她的系统有些……不那么智能,她一下子拿这么多觉醒点奖励,要拿来做什么呢?   杜晚晚一时不明白,却有种属于贫穷剑修的本能在作祟,提醒她有钱别乱花,免得要用的时候没得来花。   她将脑子里乱糟糟的信息收拾妥当了,回过神,才发现裴星遥一直呆在身边。   他虽然看着电脑屏幕,手边还有一杯咖啡,但是根本没有在工作。人虽然低着头,但整个人的注意力都在她身上。   哦,对了。杜晚晚想起来了,她刚刚晕了,可能把她的下属们吓坏了。   “裴助理。”杜晚晚想了想,决定让助理做点事安心,便出声叫道,“给我一杯温水。”   裴星遥几乎立刻给她倒了温水过来。   杜晚晚看着他拿着水杯的手。   手指白皙修长,她记得这手指应该十分有力,仅仅靠一张黏合符,就能支撑整个身体,在玻璃墙外行走自若。   可是现在……杜晚晚相信他已经竭力忍耐了,但杯子里的水面,还在轻轻地荡漾。   因为那双曾经修长有力的手,在颤抖。   是因为担心她?因为他……杜晚晚后知后觉地想起,原著里,他好像是喜欢女主的。哪怕女主是个苍白无力的菟丝花、痴情渣男的提款机。   现在,原著所有角色里,除了她自己,她只觉醒了魏蘅一个。   所以,现在,他也还对她抱有好感,于是,在担心她吗?   感情影响拔剑的速……不对,影响做事的效率呀。   要换做别人,杜晚晚肯定快刀斩乱麻,直接调离职位。可这个人是裴星遥……她就有点不忍心。   裴助理太靠谱了,很容易就叫她原谅一些无关紧要的错误,还有点想纵容。   杜晚晚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在接过水杯之前,先拍了拍他的手背,安抚道:“别太担心,我有分寸的。”   她手指贴上来时,裴星遥几乎被那微凉的温度烫到,像过了一阵电流似的。   他整个人都恍惚了。   算上这辈子,已经是三世了,他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能与她相触。   他差点本能地缩回手,但又怕她现在的身体状况太糟,接不住杯子的重量,会被水洒了衣裙。   沉默冷清的助理心里,已经转过了千头万绪,掀起了惊涛骇浪。可在现实里,只不过才过了短短的两三秒。   杜晚晚毫无知觉,双手接过水杯,抿了一口,问道:“郗伊淼怎么样了?”   手上的重量一消失,裴星遥便飞快地将手收回,背在身后,应道:“郗伊淼忽然晕倒,怎么都叫不醒,还浑身僵硬,保安都换不了姿势。据保安部的汇报,他是保持着双手捂住脸的姿势,被送去医院的。”   他的脸色如常,神色清冷,连语调都一如往常地镇定。没有人知道,他背在身后的手整个都是僵住的,像被冰封了,动弹不得,可是附在上面的温度又像是火烧,一路将他的血液烧得沸腾无比。   这触感,会不会烙印在他的魂魄上,转世投胎也消除不了?   她这么镇定自若,他如此表里不一,是不是太变态了?   杜晚晚可不知道她的助理心里是怎样的惊涛骇浪,只注意到郗伊淼的事。   刚才郗伊淼忽然惨叫,而她的系统忽然恢复,两相叠加,杜晚晚推导出了一个事实——   应该是郗伊淼算计她失败,失去了后宫系统的宿主资格。而后宫系统最初给郗伊淼的条件,跟脸有关,所以一旦出事,郗伊淼的第一反应就是捂住脸。   可脸有什么用?就郗伊淼那个脑子,还不如将技能点都换在智商上呢。   杜晚晚嫌弃地想着,心念一转,登时想起另一件事。   原著里,这个后宫系统是一直跟着丁之远直到结局的。现在,原著的剧情还没进行到哪呢,就被她做掉了两个宿主。后宫系统,真的会甘心吗?   它会不会选另一个宿主?   丁之远被抓之后,是恰好郗伊淼单独走进会议室,她才能得到系统提醒,说有系统对抗,她才确定后宫系统的新宿主是郗伊淼。从而,她才能小心翼翼地筹划,对付后宫系统。   如果后宫系统没有死心,再次选了别的宿主,又找上门来。而且还吸取了上次的教训,是跟一群人同时出现的,她该怎么判别谁才是宿主呢?   那个后宫系统为什么始终锲而不舍地对付她呢?   杜晚晚是不相信什么真情不悔的,她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润嘉投资的钱。   原著里,丁之远能睡遍了各式各样的女人,不就是因为用润嘉的钱投资,给自己装上一个神豪大佬的身份吗?没有了润嘉的钱,润嘉的资源,丁之远就算有三寸不烂之舌,有好感度系统,又怎么样?   确定了对方的目的,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几分钟之内,杜晚晚的心思已经转换了几次,抬头说:“裴助理,给易渐台打电话,就说我最近会请‘病假’,要他好好盯着《胡姬传》剧组。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或者你,其余的,不要多说。”   她是如此的冷静,显得他是多么地不务正业。   裴星遥背在身后的手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镇定地回答:“是。”   杜晚晚知道,她当众晕倒,集团还不知道传承什么样子呢,也许她已经成了个病入膏肓的人,一大群人等着把她累死呢。为了坐实这个谣言,杜晚晚等裴星遥把电话打完,就又下令说:“今天不上班了,回家去。”   说着,她伸出双手:“来,把我抱下楼去。”   裴星遥整个人就像被雷电劈中一样怔住了,嘴唇张了张,破天荒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抱、抱她?   今天是他几辈子修来的唯一福气日吗?   否则的话,怎么会先被她的手指碰了,现在,又被要求……抱她下楼?   “啊……你别误会。”杜晚晚看他一副如遭雷击的样子,立刻意识到她话里的意思暧昧,简直就是个想搞潜规则的上。   她赶紧解释道:“为了坐实我病弱晕倒的传言而已,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只要把我抱到楼下,再抱上车而已……”   不过,从四十几楼坐电梯下去,再加上下令的时间,上车的时间,少说也要四五分钟。她这么要求一个洁身自好、清冷禁欲的异性,也是在太强人所难了。   何况,他似乎还对她有点好感。   “算了。抱歉。”杜晚晚收回刚才的话,“你帮我从保安部找一个强壮点的保安来……”   “不!”裴星遥急快地打断了她的话。   “……”杜晚晚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裴星遥很清楚,她现在的性子非常接近第一世的剑修,她虽然潜意识里将自己当成个“第三性”,但女性身体的本能是不会湮灭的。就算再怎么不在意,她也不可能习惯男人的身体接触,更别提保安还是完全陌生的男人。   做戏而已,只是做戏。   只有他能把戏做得真,只有他才能拿捏住分寸,不让她难受。   “大小姐,让我来。”裴星遥请求着。   杜晚晚眨眨眼。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答应了,但目前来说,的确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了。   她点了头。   裴星遥难以抑制地抬手捏了一下眉心,强迫自己镇定,而后抬手说:“大小姐,请你继续假装昏迷,我知道怎么做的,一切交给我。”   他顿了顿,又重复一遍:“我什么都明白,请您放心。”   对他,她没有哪里不放心的啊?要是不放心,干嘛把他放在身边,跟他演戏呢?   就是……好像有点为难他。   可这个情形,她也不好多说什么。杜晚晚干脆一言不发,又在沙发上躺下了。   闭上眼时,她好像听到一声悠长悠长、又极其缓慢的吸气声。   像是一个狂躁的魂魄,在强行镇定。   啊……太为难人了。   杜晚晚心中愧疚。   等回到杜宅,得给裴助理发补贴。   裴星遥一口气缓缓地持续了半分钟,用强大的古武修炼者的素质,将因为她一句话而狂跳的心脏压成平静。又过了半分钟,他才打开董事长办公室的门,沉声说:“帮我把余医生叫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森寒和凝重,董淑清跟几个助理心中一慌,不由得交换了个眼神:难道,董事长真的不好了?   “我这就去!”薛钰涵立刻小跑着去休息室,将余嘉妮找来。   余嘉妮的脸色也是慌乱的,她明明记得刚才给大小姐号脉的时候,确认过大小姐没有任何新的问题出现,身体各方面跟早上出门没有区别。怎么一下子晕倒不说,还长久地没有醒?   她匆匆赶来,担忧地看着裴星遥。   裴星遥无声地摇头,示意她什么都不要说,而后才扬声说:“董事长有些不舒服,今天休假,有什么事,汇报给我。余医生,帮我拿公文包。”   帮他拿包?这岂不表示……余嘉妮的脸色都白了,却知道现在什么都不能多说,只能强自镇定地走进办公室去。   一进去,看到沙发上昏迷不醒的杜晚晚,余嘉妮的眼眶立刻红了。她强忍着心中的担忧,将桌上的公文包拿起,转身看着裴星遥。   裴星遥无声地走到沙发面前,单膝跪下,先说了一声:“大小姐,我带你回家了。”   然后沉默地等了一下,像往常一样等着大小姐的允许。   又半分钟后,裴星遥才伸出双手,搂住杜晚晚的肩膀跟膝弯,让她的头柔软且无声地靠在自己肩上,再一用力,把杜晚晚抱了起来。   这是他三辈子以来,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第一次将她抱在怀里。裴星遥只觉得双手抱住了自己的整个世界,唯恐自己呼吸重了一点,就把他的世界吹坏了。   他全身的力气,一半用来抱住他的大小姐,一半用来维持镇定,可这镇定过了头,看起来简直就是森冷。   “余医生,走。”简短的四个字,生生被他说出一股剑锋般的感觉。   余医生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整个人都一震,赶紧跑着朝前走。   裴星遥就跟在她身后,将杜晚晚横抱在怀里,大步往电梯走去。   “喂,老张……”余嘉妮一边挽着公文包,一边飞快地按电梯,同时给司机打电话,要他把车准备好。   她颤抖的声音,全都落在杜晚晚耳中。   叫她好生愧疚。   为了演戏逼真,不得不对不起一下余医生,让她担心一下了。   不过……这感觉有点新鲜。   两辈子加起来,这还是杜晚晚第一次被人抱在怀里,还是这种横抱在怀的姿势。   以前,杜晚晚总觉得这个姿势肯定硌得慌。   因为一般的白斩鸡身材,肯定没力气把女生抱起来。要能横抱起来,还能健步如飞地走,那肯定得是肌肉男。   肌肉男,那肯定得浑身都是硬邦邦的,跟躺在圆木上差不多,怎么会不硌呢?   肯定得浑身难受。   可是此刻,她却没有感觉到一丝难受,甚至,还觉得有点舒服。   裴星遥属于典型的精瘦身材,看着瘦瘦弱弱的,实际上非常有力,抱着她的手臂沉稳,几乎不费什么劲。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上没有一点硬邦邦的肌肉。   不光不硌人,还温暖,宽厚。   有点舒服。   就是能明显感觉到他的肌肉紧绷着,心跳也一会儿快一会儿慢的,一下一下撞击着他的胸腔,隔着胸肌,一声声传入杜晚晚的耳中。   他还是太勉强了了,这紧张得。   杜晚晚再次感叹。   得加钱,必须加钱,太强人所难了。   裴星遥根本不知道自家大小姐在想什么,他无暇顾及。他在电梯降落的过程中,第一次彻底放纵了自己的大脑,任由万千念头在脑子里炸开,不管了。   这可能是他三辈子唯一一次的得偿所愿。   他必须在这短短几分钟里,将抱住她的感受刻进魂魄里,然后,哪怕此后所有的光阴——下一世,永生永世他都只能做她生命里的旁观者。   靠着这点回忆,也足以慰藉了。   时间这样漫长,又这样短暂。   “叮——”电梯到底。   “快,这里!”余嘉妮飞奔着向前,上了后座。   裴星遥的理智一秒回笼,抱着杜晚晚快步上前,让她枕着余嘉妮的腿睡在后座上。然后,他坐到了副驾。   得偿所愿之后,当然是要回到自己的位置。   “开车。”裴星遥吩咐。“回杜宅。”   老张一看这架势也慌了,立刻踩着油门将车子开出了停车场,几乎在交通规则内将车速提到了极限。   “老张……”余嘉妮还嫌不够,想要更快一点,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截断了。   “老张,慢点,演戏重要,命也很重要啊。”   啊???老张心一抖,亏得他驾车技术高超,都则非得把这几千万的豪车送到马路牙子上不可。   余嘉妮更是瞪大了眼睛:“大……大小姐?”   演戏?   “嗯,演戏而已,真是抱歉,吓到你们了。”杜晚晚躺在后座上没有起来,却伸手摸到了她的包,取出手机开始玩。   “……”余嘉妮看看她,再看看裴星遥,终于回过神来了。她绷紧的身体猛地松懈下来,靠在靠椅上,按着心口喘气。   “我的天哪……你们演技是不是太好了,我简直要被你们吓死了!”   “对不起嘛~”杜晚晚难得道歉。   躺着的姿势,更叫她的声音柔软,像在撒娇一般。   刚刚抱着她的时候,裴星遥一直强制自己均匀呼吸,努力保持心跳的均匀,免得泄露自己的心绪。一直到上了车,坐在副驾上,他才能放纵心脏狂跳。   又好不容易,才将心脏的狂跳压慢一点,听到她的软声软语,瞬间又是心旌摇动。   嗡嗡。   就在这时,他放在西装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不会是这么快,董事办那边就有动静,需要他处理什么事了吧?   裴星遥立刻取出手机,解锁屏幕,点开短信页面。   是一条转账短信。   [【XX银行】您尾号为XXXX的账号收到转账500000元。摘要:辛苦了。]   这一秒,澎湃森冷的怒气几乎像是爆炸一样从副驾传来,张酉差点又一次把车子正对着道路护栏冲去。   他勉强稳住了,心头砰砰直跳,忍不住疑惑:   出了什么大事?为什么裴助理忽然这么生气?   没有回答,只有持续不断的怒气从副驾传来,裴星遥整个人都像挂了一层寒霜,吓得司机跟余嘉妮大气也不敢吱一下。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杜宅。   车子稳稳地停在大宅雨廊下,余嘉妮打开车门,先一步下车,对闻讯赶来的罗振、田思思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说话。   车上,他们的大小姐还能躺着。   她等了一会儿,疑惑地看向副驾。   演戏演到底,防患于未然,这个道理,杜晚晚相信裴星遥不会不懂。可他现在为什么还不来抱她?   难道是……   杜晚晚恍然大悟,小声说:“裴助理,我知道很为难你,你放心,有加班费,上楼我就给……”   “啪!”裴星遥在她开口的时候忽然行动,极快地下车,走到后座,探入半个身,一手拍在后座的靠椅上。   俯身,低头,他第一次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眼怒火熊熊地瞪着她。   她给他钱算什么!   任何人以俯视的姿态看下去,都是强势的、慑人的,何况还是一个身体康健、身材高挑、气势清冷并处在怒火中的成年男性,俯视一个娇小、病弱的女性。   可杜晚晚接触到他怒火冲天的目光,连怔了一下都不曾有,直接眯了眯眼。   威严与森冷从她眼中传来,气势瞬间便将裴星遥给压制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属于剑灵的本能已经认输认怂。   杜晚晚的嘴唇微启,熟知她性格的裴星遥立刻知道她不爽了,只要真的让她说出口,肯定是一句“不想干就别干了,我不强人所难”。   不行!   为了防止她真的说出口,裴星遥动作快如闪电,立刻将她横抱下车。   到了人前,杜晚晚立刻配合地装昏迷。   她倒不是生气,就是单纯地觉得自己何必为难他呢?裴星遥是她在这个世界里遇到的,唯一一个非常正常的男性。   连魏南荣都难免有点父权思想,大男人主义。裴星遥身上,可没有那些劣根性。   这样一个好男人,为难他太不道德。   杜晚晚听着裴星遥一声声的心跳,感觉自己被他抱着一步步上楼去,心中做了个决定。   感觉自己被放在床上的瞬间,杜晚晚就睁开了眼,在上午柔和的阳光里,毫无阻碍地看进了裴星遥那双清澈又幽深的眼中。   “裴助理,现在就给我找一个女性贴身保镖。”   裴星遥的脑袋嗡了一下,整个世界都天崩地裂了。   “不……”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开口,已经本能地吐出一个字拒绝了。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杜晚晚的手机响了。   她看了一眼,立刻对他做了个不要说话的手势,接了电话道:“易大哥,什么事?” 第50章 “不要找什么女保镖,大小姐,让我来吧。”   电话响起时,杜晚晚还躺在床上。   前世她用的是个带灵符的手机,设定在白名单里的来电,不管什么时候都能直接响在耳边。灵符能自动判定她清醒了没有,一旦她清醒了,直接帮她接起。   手机一响就接,已经成杜晚晚的条件反射了。哪怕她现在已经是董事长,只有自己随时找别人的权利,谁也不能随时找她。   但她没多想,直接拿了手机就接电话了。   自然地,她也从来不知道,自己平时声音清冷如冰碎玉,可躺着的时候,不明原因地多了份柔软和慵懒。   她不知道,裴星遥知道,刚刚裴星遥在车上已经听到了。   他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将杜晚晚扶着,让她靠坐在床头。   杜晚晚给了他一个多谢的眼神,注意力却还留在电话里。   “晚晚,你没事吧?”易渐台紧张地问,“虽然裴助理说是你的计策,但我跟诗晴还是有点担心,是不是开会太久,太累了?”   “没事,不是什么大问题,只是一场引蛇出洞的戏而已。”杜晚晚刚回答完毕,床头的茶几上就多了一杯温热的药茶。   开了一个早上的会,又被系统一顿信息轰炸,她确实有些精神疲惫了。这一杯药茶来得正是时候,杜晚晚只喝了一口,脑子里的疲乏就一扫而光了。   易渐台听出她喝茶的声音,知道她累得很,赶紧长话短说:“晚晚,我跟诗晴都很担心你的身体,我们认识一个医修,她今早跟我们说终于出关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介绍你们认识,她是……”   医修?杜晚晚脱口问道:“尚云乐?”   易渐台不由得笑了:“大小姐,还有什么事,是你不知道的吗?”   杜晚晚缓缓地吸了口气,抓住了身下的床单,努力保持声音的从容镇定:“尚神医的名号,谁会不知道?”   “哈哈哈,什么神医啊?就是个小丫头。”易渐台失笑,“她跟我是初中高中六年同学,一直有联系。可惜她高中之后就去钻研她家的古方子了,三天两头地闭关,联系才少了。认识你的时候我就想介绍你们认识,可惜正好撞上她闭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关,所以没敢先告诉你。”   “我都明白的,易大哥,谢谢你,辛苦你了。”杜晚晚由衷地说,“这要是成了,你跟尚医生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别这么说,要这么算,你还帮我报了仇,等于救了我跟诗晴两条命呢。”   杜晚晚抿嘴,轻轻的笑声从电话里传出来,算是把这个话题扯过了。   一笑之后,杜晚晚的声音立刻便得正经:“易大哥,但你现在还是要以《胡姬传》剧组为先。”   “我明白的。”易渐台应着,“我本来也是有些事情要跟你商量。”   杜晚晚也正有此意,既然电话都打过来了,那就别等下次。两人迅速对接事务,杜晚晚将装晕的后续布置都一一交代了,免得易渐台遇到状况不好处理。易渐台也说了些他在《胡姬传》剧组上的建议,彼此交换意见、商量、纠正。   郗伊淼跟于崇想的不错,杜晚晚确实非常看重《胡姬传》。不仅系统给《胡姬传》剧本标的等级是SR,更因为这是她亲自着手的第一个项目,成败关系着她在润嘉投资的地位。   润嘉文娱集团的事情纷杂,《胡姬传》剧本抄袭的事虽然解决了,但后续还有许多工作要处理。稍微出错,就会前功尽弃,杜晚晚不得不小心谨慎,叮嘱得多了。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就过去了。   等杜晚晚挂了电话,才发现裴星遥做了什么,也才想到,两人刚刚的对话。   他越是体贴周到、尽职尽责,杜晚晚越是愧疚后悔。   看看她刚刚办的都是什么事,他明明只是想工作而已啊!   “裴……”   “大小姐!”裴星遥生平第一次打断她的话,因为身体绷紧到了极限,连他的声音也是生硬的。“你厌恶我了?”   厌恶这个词用得太微妙了。   杜晚晚忽然察觉出一丝异样,她皱了皱眉,斟酌了一下说辞,才开口:“裴助理,我觉得,你在我身边工作,会令你非常为难。”   裴星遥下颔收紧,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紧得生疼,他已经心如刀割,神魂狂乱。三辈子加起来,无论是一柄什么也做不了、感受不到的破剑,还是一个懵懂莽撞的毛头小子,甚至是一介游魂。无论多么艰难的处境,无论她眼里有没有他,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离开她。   没想到这辈子离她最近之后,反而被她撵走了。   “为什么?”裴星遥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几个字,难以掩饰其中的惊惶。“我哪里做错了?”   不管是哪里做错了,他也都可以改的!   难道……难道是……   裴星遥的心跳先是一顿,而后狠狠地往下坠落。他几乎用了三辈子加起来最大的勇气,才得以问出口。   “你……你……发现了?”   他问得含糊不清,但杜晚晚安静了片刻,点了头。   裴星遥的脑袋嗡地响了一下,瞬间手脚冰凉一片,整个人都失去了语言跟思考的能力。   他甚至问不出一句——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发现的?   他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完了。   她从前就长得好看,有些不长眼的男人,总是会出言调戏她,或者追求她。她在这世上,第一喜欢的是钱,最讨厌的,就是男人的喜欢。   在这一瞬间,裴星遥竟不讲道理地怨恨起上天来。为什么让他投胎成一个男人?如果他是个女性,就绝对不会有这种难题。   杜晚晚对女性,是那么地温柔包容。   千万个念头都浮在脑中,裴星遥舌尖发麻发苦,正要努力调整自己的心态,主动离职。谁知就在这时,杜晚晚忽然开口了。   她就像听到了他脑子里一万个念头,说:“我怎么发现的,你不用管,总之,我的确是知道了。我这个身体状况跟工作强度,你也看到了,并不是朝九晚五、坐在办公桌前就能完成的,还需要随我出行……”   裴星遥张了张嘴,不等他出声,杜晚晚便抬手打止住了他的话:“你听我说完。”   他只好闭嘴,沉默地听她给自己判刑。   “我并不是怀疑你的能力。裴助理,在处理贺宇酒店的事时,你的能力已经极致淋漓地展示出来了。我相信你的能力。说实话,我身边也没有比你更优秀、更适合当助理的人……”   “那就让我留下!”裴星遥忍不住低喊,“让我留下吧!”   杜晚晚被他话里的恳求怔住了:“你……裴助理,你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我可以安排你去润嘉在外地的公司,保证你的薪水待遇不会比现在低……”   “你不要顾左右而言他!”裴星遥又一次在她面前控制不住脾气,语调发急。   杜晚晚暗自叹了口气。   这么拐弯抹角、婆婆妈妈确实不是她的行事风格,她对敌人向来是秋风扫落叶般残酷,能一剑完事绝不说两句话。   可问题是,裴星遥不是敌人,他是个品行优良的人才,这样的好人,杜晚晚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呵护。   “你不是因为薪水才想留下?”她试探地问。   “当然不是!”裴星遥断然否决。   真正的原因,还要他说吗?   “如果你不是为了钱留下,那么这个职位对你来说,实在太残忍了。”杜晚晚抬头看着他,眼中一片清澈,叫人清楚地看到她眼底的担心和愧疚。   “工作中,我们会有非常多的独处时间,像今天这样抱着我上上下下的事还会很多。甚至,以后我们会一同出差。这对你来说,难道不是一种折磨吗?”   裴星遥反问道:“那么你呢?”   杜晚晚坦然一笑:“我么,除了道德负罪感,没别的困扰。”   “你知道我……”裴星遥怎么都说不出那句话,只能顿一下,改了口。“我是什么样的人,还放我在身边,不怕我对你做什么吗?”   “哈……”杜晚晚不禁笑了。   她没有回话,但那笑眼里的意思很明白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目光?   我选的人,能力、品性都不会出错。   她对他的人品无比信任,确信不管什么情况下,不管他多么喜欢,他都不可能做出强迫她、伤害她的事。正是因为对他信任,相信他不会因为心中的欲望,就触犯法律,所以更清楚,他会被相处中的真心和渴望折磨。   裴星遥明白了。   意思就是,对她来说,他并不是被划分在郗伊淼那类对她意图不轨的男性里,也不在温柔可亲的女性阵营。他对她来说,是个友善阵营的第三性。   她不排斥他,但她也没办法回应他。她觉得,无法回应但又给他越来越多的相处时间,越来越多的肢体接触,实在太不道德了。   种种字句像是浮在半空中,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明白了。   杜晚晚的确是这么想的。   吊着他,利用他,但又不给他回应,甚至标榜我早就跟你说清楚了,是你自己甘心被我利用的。   卧槽,简直就是个渣女,她不能这样。   “你说的这些,我早就都想过了。”裴星遥冷不防开口。   杜晚晚注意到他的用词:早就?   “对,早就。很早,在……”裴星遥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时间点。“在你还没有把我调到身边当助理之前,我就已经很清楚了。”   “我清楚你不可能喜欢上我,清楚你不喜欢男人的追求和喜欢,清楚你把公事跟私事分得清楚。在做决定之前,我也问过自己。”   “我问自己……”裴星遥声音艰涩,“假如我只能看着你跟别的男人结婚、生子,一生跟别人美满幸福,我还愿不愿意只是个助理?还是说,愿意就此离开,一辈子不见你?”   “答案从我问自己那天,到现在,都没有变过。”   “大小姐,无论如何,我都愿意留在你身边,做你的助理。”   “直到你不需要我那天。或者,直到我受不了,自己离开的那天。”   “在自行离开之前,我为你做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也是工作范围之内的。我会恪守职责,绝不越线,你可以放心,也不必负疚。”   他缓缓地,清晰地,重复着:“大小姐,这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你没有体会过爱和喜欢,所以并不知道,有时候残忍也是种幸福。”   饮鸩止渴,只要是自己愿意喝的,又有什么不好。   这份残忍是她给的,他就甘心刀尖舔蜜。   “所……所以……”他喉结滑动几下,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干涩,努力让话语更有力,更坚定。“不要找什么女保镖,大小姐,让我来吧。”   我可以为你做任何事。 第51章 “十个亿,拜托将我们大小姐的灵根修复好。”   跟杜晚晚的电话一挂,易渐台就跟尚云乐联系了。   确认时间之后,易渐台就通知了杜晚。第二天上午,易渐台独自开车到了杜宅,准备当个称职的介绍人。   杜家主宅雨廊下,还是停着那辆熟悉的劳斯莱斯幻影,车边站的还是那位黑色西装的,冷清沉默的特助裴星遥。   但不知道是不是易渐台的错觉,裴星遥脸上的神色,好像有点不对?   片刻后,杜晚晚从主宅走出来,也沉默地上了车。   似乎也有哪里不对?   易渐台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跟杜晚晚共事几个月,在佩服和遵从之外,心里还有几分将杜晚晚当成妹妹疼爱的。做大哥的肯定不能看小姑娘跟同事有矛盾,易渐台琢磨了一下,上车之后就让司机开导航,自己给杜晚晚发了微信。   [易渐台:晚晚,别怪哥多管闲事,哥就是有点担心。你跟裴助理怎么了?]   杜晚晚本来也有点不自在,现在看到易渐台的消息,更想叹气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觉得有点怪怪的。   昨天两人开诚布公地谈了一回,裴星遥把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她实在不忍心再拒绝。这一心软,就答应了一切如旧。   就当那场谈话没有发生,她还是无情无心只想赚钱的董事长,他也只是个清冷禁欲的助理。   可是……杜晚晚现在很怀疑,真的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吗?   那为什么她现在看到裴星遥,总觉得怪怪的?   其实,如果她把这一刻的想法跟易渐台说了,易渐台肯定会问她。为什么你对郗伊淼手段干脆利索,从不留情,偏偏对裴星遥,就心软了,就处处想着不要让裴星遥伤心呢?   世上的男人千千万万,为什么独独对裴星遥心软退让?   可惜的是,杜晚晚没有跟易渐台说。她并不习惯跟人倾诉什么,她知道易渐台是真的关心,但只是回一句。   [晚:没什么,小事,易大哥你不用担心,我能处理。]   易渐台见她不愿多说,也不多问了。   舒适安静的千万豪车里,空气好像有些许变化,杜晚晚忽然觉得,不找些事情来做,居然会有点点尴尬。   幸亏等着她做的事情可太多了,润嘉投资的董事长,任何时候都不可能没事情做。   就算不处理公事,她也要仔细想想怎么攻略尚云乐这个角色。   原著给丁之远安排的众多后宫,不光是为了陪他上床,还各有功能。   真千金女主是给他当提款机,让他顶着润嘉投资总裁的名号到处招摇的。   假千金是让他采阴补阳,让他的修为一日千里的。   猫妖乔乐乐是专门给他演偶像剧,奶一个又一个小花小生,霸占偶像剧市场的。   尚云乐,则是给他治疗身体,修复他损毁的经脉。   这其中,又以尚云乐最为特殊的。   尚家是灵药世家,源远流长,据说源流可以追溯到上一次灵气衰竭之前的上古时期。业大自然家族也十分庞大,尚家据说光是家谱就有厚厚的一大本,全国各地都有分支宗族,都认在花城的尚家为本家嫡系。   但尚云乐不是出身花城尚家,而是尚家在江城的分支。用尚家那种充满了封建宗族意味的说法来讲,尚云乐只是旁支的一个小小族女而已,他们家只有她父亲能在尚氏族谱里占了小小的一个角,还是细枝末节到被人遗忘的程度。   可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旁支,却出了尚云乐这个万年难得一见的天才。   原著里说,尚云乐家本来都快吃不下饭了,但尚云乐12岁就把家里流传了几百年的一张古方子吃透了。当时才12岁的她,孤身一人拿着方子去花城,坐在尚家大宅门前,说要卖方子,签合约抽成。   一张古方子,做出了如今灵枢医药的王牌产品之一净颜丹,对驻颜有奇效。   也是靠着这张方子,尚云乐拿到了净颜丹的分成,让家里人过上了好日子,也得到了尚家本家的赏识。她高中毕业之后就没有继续读书,专心研究尚家的古方子去了,如今已经是鼎鼎大名的天才美女医修。   杜晚晚记得也差不多是现在,原著里的时间线进行到易渐台复仇失败而死,临死前将尚云乐的联系方式交给了叶诗晴,这个联系方式转眼就被向一清交到了丁之远手上。丁之远以带提款机女主去看病为由,结识并把尚云乐收入了后宫。   原著作者给尚云乐安了个善妒的属性,让尚云乐嫉妒提款机女主可以成为狗男主的未婚妻,可以光明正大地“霸占”狗男主。所以尚云乐始终不愿意为提款机女主治疗伤病,反而尽心尽力地为狗男主治疗。   丁之远分明看见,却没有多管,说什么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他的心肝宝贝。   尚云乐也很奇怪,她不针对丁之远其他后宫,只针对提款机女主。最后,丁之远受损的灵根和内府都被治好了,提款机女主却因为经脉俱废、灵根被毁,不治而死。   等提款机女主一死,她就跟丁之远的其他后宫和谐相处过日子了。   好像她真的就只在意“丁之远未婚妻”这个名号而已。   但一个医修,真的能狠毒成这样吗?   一个虚名而已,尚云乐真的会因此罔顾医生的天职,坐视病人的死亡?   另外,原著里对尚云乐的形容是,“比乔乐乐更像猫妖的小野猫”,说尚云乐“难驯服”。丁之远能收她进后宫,完全是靠作者给的金手指。   比如什么,故意跟尚云乐起争执,吵得面红耳赤的时候,突然搂住尚云乐吻她一下。亲得她满脸红晕、气喘吁吁时,搂着她,在她耳边恶狠狠地问:“还说吗?再说还亲你。”   ……这情形光是想想,杜晚晚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再说了,她一个女性,怎么能对尚云乐用这种油腻手段?   可该怎么办……杜晚晚心里也没有谱,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对了,她可以用觉醒点,跟系统兑换尚云乐的相关信息。可是,她的系统不够智能,她要搜索什么关键字?   杜晚晚的苍白的指尖在平板屏幕上点了点,想到了。   “系统,付觉醒点查询‘尚云乐最缺什么’。”   系统:“好的,已为您查询‘尚云乐最缺什么’,本次查询判定为SR级,消耗觉醒点1万,余额236450觉醒点。”   什么?这么贵?!杜晚晚脸色一变,差点原地起跳。   刚一动,坐在副驾上的裴星遥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立刻察觉了。他虽然哪哪都没动,但杜晚晚就是有种他耳朵都快支棱起来的感觉。   因为这感觉,杜晚晚生生把惊诧给压住了,假装看到了什么奇葩微博,继续盯着平板。   实际上,肉痛得大脑一片空白。   这系统,不光是奖励、任务升级了,连查询也升级了!以前她查询莫莉的字条,只花了50个觉醒点。就在昨天,杜晚晚还洋洋得意自己坐拥二十多万觉醒点巨款。   没想到今天系统就给她升级了,连查询也带了等级。   原来凡是SR等级的,不管是奖励还是消费,都要1万。   守财奴杜晚晚好肉疼。   这要是她的宝贝灵剑还在,她必须得抱着灵剑呜呜起来。   足足过了一分钟,杜晚晚才缓过来。   系统跟知道她脑子没缓过来似的,直到这时候才把查询结果说出来。   “以下是‘尚云乐最缺什么’的查询结果——钱。”   什么?杜晚晚一时没回过神来。   钱?   尚云乐不是灵枢医药的中流砥柱,赚钱系点金手吗?她不是一直以复原的方子跟灵枢医药签了分成合同吗?她从12岁开始拿灵枢医药的分红,怎么会缺钱?   但她是付费查询的,系统应该不会骗她。   那么……杜晚晚开始斟酌。   难道原著没有写明的地方,尚云乐是为了钱,才跟丁之远同流合污?而她会在丁之远众多后宫里只针对提真千金一个,是因为丁之远的指使?   是丁之远跟她说,只要真千金死了,润嘉集团的所有,杜家的全部资产,就是他的了,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尚云乐这才违背良心?   可问题还是那个,尚云乐怎么会缺钱呢?   车窗外的景象缓缓划过,驶向郊外。   江城位于大江入海口,东边临海,西边有一片丘陵,沿江两岸分布。一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江北山间的一栋四层院子前。   这就是尚云乐在郊区的独立研究院了。   两辆车没能直接进入院子,需要易渐台下车去处理一系列验证。杜晚晚虽然没有法力,但是看易渐台处理的繁复验证手续,就知道这座院子的防护等级有多高。   老问题又来了。   防护用的法术,无论是法术还是阵法,都是要花钱的。等级越高的防护法术,修建、维护所需要的钱也越多,眼前这个院子……   “月花费15万左右。”坐在副驾上的裴星遥忽然冒出一句。   光是防护阵法,一个月就要花费15万?杜晚晚先是皱眉,忽然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取出支票夹,飞快地写了一张支票,往前递出:“等下见机行事。”   这是非常正常的工作语气。裴星遥应了声“是”,接过支票,心底松了口气。   作为一把剑时,裴星遥亲眼见过无数次,杜晚晚是怎么把追求者打得半死,每次见到有人表白,她心里又是怎么厌恶的。虽然现在的她已经转世了,不记得了,但向永康当年是怎么骗到她母亲的,他知道得一清二楚。他也亲眼看到,自从她继承杜家的财产后,那一个个男人——什么丁之远、易启明、郗伊淼,是怎么想追到她,好霸占杜家资产的。   他当然对杜家的钱没兴趣,当然无条件支持她成为手握权柄的女王,但他要怎么证明自己对她的喜欢跟其他男人不同?   裴星遥真的不懂。   他做人的经验太少了,唯一的恋爱经历只有见不得光的暗恋,怎么知道向喜欢的人表白该怎么做,又怎么证明他的爱不含杂质?   昨天的谈话,是一时冲动,也是他能做到的极致了。   他真的很怕她表面上同意了,实际上还是将他划分到“不怀好意追求她的男人”这个阵营里。   幸好,现在看来,他还是安全的第三性助理?   “咚咚。”   思索间,易渐台已经把验证手续弄完了。他弯腰敲了敲车窗玻璃,示意下车。   “不好意思。”易渐台面带愧疚,“我也是第一次来这里,不知道他们规矩这么多。现在是不能开车,只能我们三个自己走进去,麻烦两位司机都在外面等等吧。”   杜晚晚反而安慰他:“没关系,绝代高手都是有自己脾气的,何况研究所这种地方,肯定要有很严谨的保密措施。”   易渐台笑了笑,还没回答,便听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大小姐倒是很通情达理嘛!”   字句像是在夸奖,但那冷冷的语调,话音里隐约的嘲弄笑意,还是透出了十足的恶意。   杜晚晚转身,只见一个年轻女子站在大门口,正阴沉着脸看着他们。   她身材高挑,有着白大褂也遮不住的姣好身材,五官秾丽。一身白大褂,整整齐齐挽在脑后的长发,鼻梁上的椭圆形眼镜,无一不显示出她冰冷的性格,处处都透着不好相处。   跟原著里写的尚云乐,倒是挺符合的。   一个从头到尾只跟丁之远稍加辞色,对其他任何人都针锋相对、冷嘲热讽,根本不能好好相处的角色。   杜晚晚还想先礼后兵,好好地跟人打招呼,裴星遥已经竖起了浑身的尖锐。   他冷笑一声说:“我家大小姐当然通情达理,否则也不会客客气气地登门造访。倒是阁下,诸葛已作古,就不要装什么卧龙。做生意,合则来,不合则走,难道还要人三顾茅庐?”   他这是怎么了?杜晚晚诧异。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裴星遥如此不遮掩地对一个人,更重要的是对一个女性,如此不讲情面,充满了敌意。   是因为刚刚尚云乐的嘲讽?   不,肯定不止,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旧怨吗?   连尚云乐也诧异地问:“喂,你吃炸药了?有你这么做客的吗?”   吃炸药?要不是理智警告他现在的尚云乐还什么都没干,他能当场一手掐死这女人!   前世,他作为游魂,一直跟在病弱的杜晚晚身边,对丁之远身边的女人只记得脸,不记得具体的名字。要是知道今天来见的是这个女人,他绝不会答应!   裴星遥记得很清楚,前世,丁之远就是逼着这个女人,要她以吃醋和嫉妒为名,对杜晚晚见死不救!   那时候的她……   裴星遥猛地浑身一震。   杜晚晚无声地、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尚小姐,打扰了。”杜晚晚微笑,“我们是来做生意的。”   易渐台也尴尬地说:“云乐,昨晚我跟你商量过的,你要是不愿意,可以明说,我们没有逼迫的意思。”   确实是杜晚晚有求于她,但她不愿意,直接说不治就算了。杜家家大业大,难道还找不到好医生吗?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尚云乐听了这话,脸色一僵,嘴唇动了好几下。她深深地看了易渐台一眼,说:“想治病就进来吧。”   然后就转身走了。   裴星遥周身的气势又是一冷,易渐台更尴尬了。   杜晚晚却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笑道:“来,我们进去吧。都听我的,不许吵架。”   她是三个人里年纪最小,身材也是最娇小,气质最病弱的,却有着说一不二的权威。一句话说出,裴星遥立刻收起尖锐的冷意,易渐台也说了声抱歉。   “没事,走吧,进去。”杜晚晚摇头,率先走了。   一进院门,四周好像嗡了一下,杜晚晚不由得挑了一下眉。   哇哦,好庞大的空间阵法!   从院子外面看,这只是一栋小小的楼房,带一个小小的院子。可是进了院门,才发现里头宽阔无比,足足有足球场那么大的一个园林。园林里还分了十几个区域,有雪峰、山地、沼泽、沙漠等各种地形,还有春夏秋冬不同季节,甚至阴晴雨雪不同天气。   难怪要用月花费15万的防护阵法,光是这个空间园林,一个月的维护费就要上百万吧?更别说里边的奇花异草跟灵药了。   这一秒,杜晚晚再确定不过。   没错,尚云乐就是缺钱。   缺钱可好办事啦!杜家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   杜晚晚轻笑一声,向小楼走去,同时回头道:“易大哥,这院子可真漂亮,你回去得好好跟诗晴姐描述,她肯定很喜欢这个素材。说不定,你还能得到来自亲亲女友的惊喜呢。”   易渐台连连摆手,脸色微红:“别了,她的惊喜,我可受不了,小丫头鬼点子太多了!”   “怎么?”一道声音从小楼里传出来,尚云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客厅大门旁,表情复杂地问:“渐台,你没有带女友来?”   易渐台毫无知觉,还有几分莫名其妙:“带她来做什么?今天你跟杜总是主角。”   “……”尚云乐抿紧了嘴唇,眼中飞快闪过什么神色。   快得叫人抓不住。   但杜晚晚猜得到,轻轻地笑了一声。   尚云乐瞬间脸红,飞快地转身在沙发上坐下。   她的脸色依旧是阴沉的,浑身都写满了不高兴,但那份不高兴里,还有一种别样的别扭。   尚云乐像跟自己较劲一样,一声不响地倒了三杯茶,然后语气硬邦邦地说:“说吧,干什么来的。”   杜晚晚的指尖轻轻地点着茶杯外壁,笑道:“裴助理。”   裴星遥将支票取出,放在茶几上,语调清冷生硬:“十个亿,拜托将我们大小姐的灵根修复好。”   “砰——”   茶杯从手上掉落,在地面砸了个粉碎,尚云乐却毫无知觉,她只是惊呆了。   连“多少”两个字都说不出。   整个人都被自己听到的数字震惊了。   十……十个亿?   她别是做梦吧?   “当然,我出得起钱,也得买对得起价格的商品。”杜晚晚笑吟吟地接口。“我也是有条件的。”   尚云乐竭尽全力强迫自己不去看桌上的支票,努力保持镇定,她将颤抖的手收回,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问道:“什么条件?”   “第一,我公司非常忙碌,不可能在医院或者山间疗养院休养,你必须跟在我身边,为我随身治疗,直到我的灵根修复为止。”   尚云乐闻言,眼中竟然有一丝绝望,好一会儿之后才说:“我……我不能确定我能不能请这么久的假,我在灵枢医药,是负责研发的。”   “十亿里面,我可以预付一亿,你拿着去跟尚家谈。就说是为我杜晚晚治疗,我相信,他们不会不答应的。”   尚家确实是分支遍布全国各地的大家族,但灵枢医药的盈利状况她分析过,一亿差不多是他们半年的盈利了。   尚家不会不答应的。   不看在钱的面子,他们也得看在杜家的面子。   杜晚晚把握十足,不等尚云乐回答,继续道:“第二,我要彻底治疗。意思就是,我要回到我出生时的健康状态,不管是肉体健康,还是经脉、灵根。”   比起第一个条件,第二个条件可轻松多了。   尚云乐:“只要我接下这一单,当然会做到。”   “我也相信尚小姐的医术。毕竟第一医修,可不仅仅会做医美产品而已。”杜晚晚微笑,将茶杯端起来,略微沾唇,表示尽了客人的礼仪。   而后放下,她略一欠身,站起道:“那我就等着尚小姐的回答了。打扰了,告辞。”   她……尚云乐震惊地抬头。她就这样走了?才说了这几句而已,就这么笃定她会答应吗?   “哦,对了。”杜晚晚走到门口,忽然停下脚步,回身笑着说:“我是个生意人,大约天生带着些铜臭味,所以还想跟尚小姐说几句话。”   “这世界,有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经济是精神文化的基础,是自由的基石。理想两个字,‘想’字是天赋,‘理’字是物质支持。”   “没有物质支持的理想,只能是单独的一个‘想’,不会被实现。哪怕是写字,也得花钱买纸笔,你说对不对?”   尚云乐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   杜晚晚又笑了一下,目光转了一圈,夸赞道:“这个园林,这栋小楼,真是非常漂亮,不过放在郊区有些浪费了。如果有十亿,应该可以放在市区里。我听说,尚小姐家也在江城,不知道在江城哪个区?”   留下一串话,杜晚晚就带着两个保镖似的男人,毫不迟疑地走了。   剩下尚云乐呆呆地在客厅里坐了好久,最后,被浇花的铃声唤醒。她茫然地提着喷壶,装满了特制的药水,给珍贵的霜月昙花浇水。   看着洁白的昙花冒出花苞,尚云乐心底忽然涌上一阵疯狂。   她说得对。   不管这个姓杜的女人是怎么猜到的,她说的都对。   尚云乐恶狠狠地想,为什么她要在郊区呆一辈子?为什么她一身才华,医术绝顶,明明背着第一医修的名号,却只能做一些医美产品?   为什么她不能去救死扶伤?   为什么她只能被困在这个实验室里,一年也见不到家人几次?   明明家人就在江城,跟她不过十几公里的距离而已!   为什么她连跟家人视频都不可以!   只要她有十亿,她就能把这所有的“为什么”,彻底推翻!   她就是要钱,为了钱,她什么都可以做!反抗尚家又算得了什么? 第52章 好刺激。他喜欢她的考验。   整个拜访过程堪称“路上三小时,拜访五分钟”。   一直到走出院门,准备上车,两个男人的脸色还是沉着的。他们不约而同地在车门前停下,同时说道:“对不起……”   然后同时一愣,抿紧了嘴唇。   杜晚晚忍不住笑了,他们俩怎么想的,她都明白。   无非是易渐台万万没料到,电话里答应得好好的老同学,竟然见面就翻脸。易渐台倒不是觉得丢脸,只是觉得自己没有安排好事情,让杜晚晚委屈了。   他在人情世故上颇有手段,却对风月感情特别木,以前谈恋爱全靠叶诗晴主动。尚云乐阴阳怪气的主要原因,他根本想不明白。   至于裴星遥,则是以为自己说话太冲,得罪了传说中的神医。   “都多虑了。”杜晚晚摆摆手,“易大哥,这件事么……你不用觉得愧疚,倒是可以跟诗晴说一说,我想她心里会有数的。总之,不是你的问题,回去好好工作吧,你的现阶段任务已经完美达成了。后续不用担心,尚小姐一定会答应我的条件。”   尽管她这么说,易渐台心里的愧疚还是泛滥着,他嘴上应着好,实际上却看了裴星遥一眼。   他最想不到的,是一向最克制的裴星遥居然反应那么大,对尚云乐那么生气。   裴星遥的心也提紧着。   这场会面,是相当不愉快、不成功的。易渐台是她的左膀右臂,私交甚好,也没有做错什么,所以得到了温柔的安慰。   但是他呢?   他刚刚居然控制不住脾气,差点就坏事了。   从控制不住对尚云乐冲口而出讽刺之言开始,裴星遥就知道自己要糟了。   他现在只是她的助理而已,就算有昨天的一番谈话,他也还是发誓自己要做个清冷理智的助理。一个清冷克制的人,怎么会因为对方傲踞的一句嘲讽,就恶语相向,失了风度呢?   他这个行为,用网上的话来说,叫“人设崩塌”。   无缘无故针锋相对,不是他的风格。   往轻了说,是“关心则乱”“过度在意”。往重了说,就是“不懂礼数”“没有分寸”“不看场合”。   不管哪种说法,都是要追究责任的。   给上司办事,上司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上司没让你出声,你瞎捣乱什么?   要不是上司机智,这事情就办砸了。   裴星遥不后悔,就是愧疚。   他站在车门旁,抬手护着车门顶上,免得她上下车撞到头。185的个子,身材高挑、修长,挺拔如松,平日里他做这个动作,是说不出的矜持优雅。   现在,他低着头,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忐忑。   杜晚晚本来还想责怪他两声,一看他低头等着挨骂的样子,她就心软了。   她从裴星遥身边无声地经过,本来要上车了,但在车门附近停了一下。就着他一手搭在车门上的动作,忽然转过头来,仰面看着他。   这么近!   裴星遥的心登时嘭的一声狂跳起来,一双眼睛几乎不敢跟她相触。   可是他又才跟她说过,一切如常,他还是那个理智又克制的助理。   只是一秒犹豫的时间而已,裴星遥还没做好决定,就感觉杜晚晚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哎。”她笑着叹了口气。   那笑声里的情绪,是无奈,是纵容,也是好笑。   他听见她说:“尚云乐以前跟你有过节?还是她曾经对我做过什么事?”   她的意思是……裴星遥心头一震,诧异地看了过去。   看到了一双含笑而信任的眼睛。   所以,她的意思是说,她相信他不是无缘无故针对他人的性格,会对尚云乐怒火相对,一定事出有因。   这个原因,无非就是旧怨。   只在于,这个旧怨是因为他自己,还是因为她。   她说相信自己选的人,是真的相信,毫不犹豫地站在他这边。   一股暖意涌动如温泉,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裴星遥忽然想到,昨天毫无预兆的谈话,虽然他狼狈万分,恨不得把自己低到泥泞里,以证明自己绝对没有觊觎的心。   但是,他们之间原本远如云泥的距离,忽然缩短了一点?   至少,这一刻,他跟易渐台,得到了同样的“宽容”待遇。   他给自己钉上一个“助理”的枷锁,沉沉地将自己压下。可她心中的位置一变,他竟然诧异地看到,自己脚下多了一级阶梯,让他以低下的姿态,反而靠近了一步。   裴星遥的手心都微微颤抖了,一时心乱如麻,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杜晚晚也像是知道似的,给了他反应的时间,先上了车后座,还拍了拍另一个后座位置。   他还能跟她坐在后座上了!   裴星遥面色冷静地走向另一边,面无表情地坐下,胸腔已经快被心跳撞破了。   他第一次忧愁肋骨不牢固,忙分了大半理智去压制心跳,剩下一小半理智在努力想着怎么正经地回答她的问题。   可惜裴助理有点高估自己,他心绪混乱,一时根本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又不能说自己上辈子见过尚云乐作乱。更要命的是,车门自动关上,杜晚晚便朝他看了过来。   很寻常的一眼,是裴星遥自己做贼心虚,唯恐心跳声被听到,脑子里保险丝叮的一声烧断了。   他脱口而出:“我就是见不得有人那样说你!”   一句话说出来,裴星遥骤然察觉不好,急忙闭嘴。用力狠了,一口将舌尖咬出了血,痛觉总算让他沸腾的脑子冷静了一半。   等想到自己说了什么胡话,裴星遥另一半脑子也吓得清醒了。   完了!他昨天怎么答应她的?她肯定要生气!   他屏住呼吸的样子落在杜晚晚眼中,不知怎么的,有点叫她想笑。   “虽然都说好了,但要求也不是那么严格的。”杜晚晚暗示地说了一句,“算了,不多说了。既然我把你留在身边,那就相信你有分寸。”   裴星遥瞬间明白了。   这是个“试用期考核”!   相信他的意思是,将把握分寸的手交给他,她负责打分。   “为……为什么?”裴星遥问得小心翼翼。   这是,是信任吗?   她的信任,如此沉甸甸的吗?   杜晚晚没有正面回答,反而问了他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我小时候,一直梦想着自己能当个战斗力爆表的剑修,提着一柄寒光凛凛的本命灵剑,大杀四方。裴助理,你知道剑修是怎么修剑的吗?”   裴星遥刚压下去的心跳又一次狂跳起来,不由得咬了一下,原本就咬破出血的舌尖剧痛起来,他将因此将嘴唇抿着,才没有把心里的话狂喊出口——   怎么不知道?我就是你的剑!   他没敢说出口,杜晚晚也不是很在意他怎么回答。   她知道裴星遥的修仙天赋相当一般,身手强在古武术上,但裴星遥那个脑子宛如超级计算机跟超级数据库,知识储备惊人。   他不会修仙,但一定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都市修仙时代,要求文明修仙,科学修仙,大家都不能打打杀杀了。别的修仙种类还好,大不了就自己在家架个炉子、画点符咒,可是剑修怎么办呢?”   “没有开锋的剑,不能被称为灵剑。但开了锋的灵剑,就是管制类灵器,是需要报备玄学管理局灵器鉴定所,进行凶性鉴定,打上剑主编码的。”杜晚晚问:“你知道什么是剑主编码么?”   裴星遥沉默地点头。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剑主编码,是一种特殊的法术,也可以说是一种程序,等同于灵剑的DNA数据。在玄学管理局数据库里,每一个剑主编码都是唯一的,代表着一柄灵剑永远只属于一个剑修。打上剑主编码的剑,就相当于有个监护人了,不管发生什么事——   不管是遗失,还是伤人,或者出入公共场合。   只要灵剑被带着,都会扫码录入,连造成的伤痕上,都会遗留有剑主编码的法术痕迹。玄管局的巡查们根据剑主编码,能像分析犯罪嫌疑人的DNA似的,通过鉴定、对比,锁定犯事的是哪把剑。   灵剑不是水果刀,灵剑天生就是凶器,在上古时代,就算是修仙正道手中的剑,也是用来斩妖除魔,天生是要饱饮鲜血的。   谁也不能消除灵剑的嗜血本性,只能用剑主编码这种方式,控制剑主本身。   杜晚晚的声音温温和和、不紧不慢:“很多人都说,剑主编码只是灵剑的监护证明而已,只是用来限定剑主的监护职责。但生灵也对未成年犯罪法进行了法律限定,未成年犯罪还是层出不穷,用剑主编码监护,又可能让灵剑伤人事件不再发生?对灵剑来说,饮血、杀生,是本性。开锋的剑刃,就算它没有伤人的意思,人把手掌往它剑刃上按,它还能控制自己的剑刃不割伤人吗?”   裴星遥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僵硬地保持着假装出的悠闲,他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应着:   可以的。怎么不可以?   所有的不可以,不是因为蠢,就是因为不够爱。   上上一世,他是杜家祖传灵剑的时候,他就为她成功地克制了每一次嗜血的渴望。   那个世界也灵气复苏很久了,法律法规很健全。杜家人嫌弃它开过锋,不愿意使用,一直将它锁在箱子里。   是她把它从暗无天日里解放出来的。   时隔二百多年,他还清楚地记得黑暗中忽然出现一丝光的瞬间,记得那双尚且稚嫩的手,是怎么略显吃力地将它从箱子里拿出来。   她脸蛋在他的剑鞘上蹭了一下,对它说:“宝贝儿,以后有我在,不会让你所在箱子里了,走,跟我个签个契约。”   记忆跟现实交错,那时候她爽朗的笑声,跟眼前病弱的话语重叠。   “听说很多剑修为了方便工作,能自由地出入各个场合而不被留下痕迹,会给灵剑打上‘钝意’。但是,我一直觉得,灵剑跟剑主是相依为命、心灵相通的,那是另一个自己。如果我有灵剑,我一定舍不得打上‘钝意’,如果我愿意为他背负剑主编码,它肯定愿意为我克制杀意。”   钝意……裴星遥一阵恍惚,瞬间好像回到了被她抱着去玄管局灵器鉴定所那天。   他那时候懵懵懂懂的,不知道她说的契约是什么,直到剑主编码打在身上,他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当时,才十二岁的她,也是这么说的。   她说她舍不得。   舍不得给他打上“钝意”。   他的神智渐渐清明,听着周围的议论声,才明白什么叫“钝意”。   开锋的灵剑必须打上剑主编码,出入任何场合,行踪都会被存在玄管局的数据库里。诚然那是世上保密度最好、最安全的数据库,永远不会泄露出去,就算是玄管局的巡查们要查一柄剑的剑主编码轨迹,也必须按规定打申请。   在隐私保护方面,比申请配枪还严格。   但有些有钱人,好像天生就要做亏心事似的,就不喜欢被追踪行程,不喜欢用有剑主编码的剑修。为此,还有一种解决方法,就是给灵剑打上另一种符咒——“钝意”。   顾名思义,就是让开锋的灵剑变成未开锋的钝剑,从此不能割伤任何东西。   连切苹果都不可以,只能拎起来拍黄瓜。   如果灵剑也是人,“剑主编码”就相当于给了灵剑一个二维码,出入扫码,但不限定人身自由。而“钝意”,则是做一个人形钢铁笼子,彻底切断了灵剑对外界的感知,把灵剑变成了植物人。   背负这种剑的剑修,基本上把剑当棍子用,已经不算是真正的剑修了。虽然骨子里变了,剑主跟灵剑的关系被彻底切断,但外表看起来一样背着剑。   而且,还有好处。雇主喜欢,能拿高薪水。   所以,这是都市修仙世界里,绝大多数剑修的选择。   打上“钝意”的剑修多了,久而久之,选择剑主编码的少数剑修,就在公众心里有了固有印象。不是进入公共场合就要报备的危险人物,就是被灵剑蛊惑,迷失了心智的狂徒。   唯有杜晚晚不一样。   她既不是危险人物,也没有被灵剑迷失了心智。   她只是依从剑修的本性,相信她的剑而已。   从那时起,她的相信,对他来说就是一种甜蜜的考验。   他随时可以掀桌子依从本性行事,但是每一秒,他都把握着分寸感。在理智的极度煎熬里,一边跟本性作战,一边享受她的信任带来的温暖。   就像走在一根蛛丝上,底下是万丈悬崖,他完全可以张开翅膀,做一个恶魔,在深渊里盘旋叫嚣。可是为了她,他甘心藏起恶魔的翅膀,用双脚,一步一步,艰难地维持着平衡,走在她名为信任的蛛丝上,走向不知尽头的未来。   随时可能万劫不复的恐惧和威胁在身后,他却隐隐期待着。   期待她的信任,期待她的一句赞美。   因为她对他说:“我相信你不是一柄蠢剑,剑主跟灵剑,我们是一体的。我相信你是有灵性的,剑锋的分寸,我交给你。”   那时候的她可多天真、多蠢啊,近两百年,他的外形都是一柄冷冰冰的剑,不能给她一丝回应。她居然还坚守信任两百年,始终不愿给它打上“钝意”。   这么傻的信任,他又怎么舍得辜负。   因为这句话,因为她的信任,他恪守着她所说的分寸,一次次克制自己的本性。   许多次,哪怕人类的肌肤都在他的锋刃下了,他已经闻到了鲜血的香味,属于灵剑的本能已经快把理智冲破了。但她的手握在他的剑柄上,他就能克制。   鲜血再美,怎么比得上她双手的触感?   与其纵情杀千万人,不如修出灵体,感受一回她的温暖。   她的温暖……裴星遥的身躯轻轻一颤,瞬间回想起昨天抱她的感觉。   上上辈子遥不可及的奢求,现在他已经如愿以偿了。   而她还在身边,又给了他一个新的考验。   “有人说,不要被灵剑迷失心智,应该严苛管制灵剑。否则,剑刃是两面的,能伤人,剑主人也终究被剑所伤。”   “但我不这么认为。”   现在,他渴求了三辈子的女子就在身边,面带微笑,目光柔软。她深深地看着他,又一次把可以毁了她的“分寸”,放在他的手里,交给他掌控。   “我愿意冒险,愿意把分寸交给你处理。我不是要一把灵剑套上‘钝意’,只是要它带上‘剑主编码’,你明白吗?”   裴星遥沉默地点头。   她的意思是说……她不是要求他压制自己的喜欢,他的爱意并没有冒犯她。但是,她不希望他对她的喜欢,成为她的阻碍。   至于“绝不压制”跟“不要阻碍”之间的分寸如何把握,就是她给他的,一个全新的考验。   考验是新的,奖励却依旧。   永远是她的信任。   裴星遥两世为人,第一次全身的细胞都兴奋地叫起来了。   他不由自主地用带血的舌尖,舔了一下犬牙。   尝到了满嘴的血腥味。   好刺激。   他喜欢她的考验。 第53章 “嘀——董事长工牌。”   这一番“剑主编码”的比喻,是杜晚晚想了一晚上,好不容易才想出来的。   昨天事发突然,杜晚晚也没想到有那么多的状况,还一个接一个。   先是后宫系统放弃了郗伊淼,接着她的系统忽然出现,把她给弄晕了。一连串的意外,叫她不得不考虑换贴身保镖。没想到一句话导致的最后结果,居然是她跟裴星遥谈了一场,裴星遥坦诚了自己的心意,并且不愿意离开。   杜晚晚当时觉得事情解决得差不多了,但是等裴星遥走了,她仔细一想,就觉得坏了。   话虽然说开了,但她好像把裴星遥逼进了一个死胡同里,逼他压制自己的感情。   这个压制,差不多就是“存天理、灭人欲”的程度的。   这可不好。   不记得谁跟杜晚晚说过,感情如潮水,如果源头没有干涸,那么堵是堵不住的。大坝拦截河道做水库,还得不时泄洪呢,否则再坚固的堤坝都可能被洪水冲垮了。   真到了那时候,累积的感情如洪灾爆发,泛滥、淹没所有,根本阻止不了,极容易造成巨大的损失。   所以,感情如水,堵不如疏。   哦,杜晚晚记起来了。是前世一起工作过的海王妹子。   她说:“感情,特别是爱情,是一种特别幽微、特别隐秘的事,这是一种阴生但逐渐向阳的植物。它渴望见光,渴望开花结果,见到阳光的那一刻就是坦诚爱意的一刻。但见光之后,能不能开花结果,完全看双方的光合作用。阴生植物嘛,太直白的阳光,坦坦荡荡地暴晒,没有晚上休息,那绝对就死了,没得未来。”   “所以,如果你想拒绝一个真的喜欢你的人,但又不忍心对他一击必杀,把他从感情上毁灭了。那就永远坦荡地面对他的感情,让他合理、克制、慢慢地把感情宣泄出来。得不到回应又坦然的感情,永远不对他的动作过多解释,就像没有夜晚作为休息的阳光对植物暴晒,那么时间一久,这份感情渐渐地就会消失。”   这番言论给杜晚晚留下了深刻印象,一直到现在还记得。她觉得非常有道理,打算套在裴星遥身上。   压制裴星遥对她的喜欢,就相当于建个堤坝,蓄水过多,压抑过头了,搞不好裴星遥就控制不住感情,整个崩溃了。据说情伤的伤害量是非常巨大的,杜晚晚以前见过失恋的妹子,那叫一个失魂落魄,做事老是出错,最后被辞退了,丢了大好前途。   据说,还有人为情自尽的。   杜晚晚觉得,以裴星遥的认真劲,说不定情伤也会很严重。她既然是始作俑者、罪魁祸首,就要肩负纠正他的责任。   于是杜晚晚将海王妹子的理论灵活应用,想了剑灵编码这个比喻,间接地告诉裴星遥:   我知道你喜欢我,我想明白了,你因为喜欢我而做的举动,只要不对我造成困扰——不管是人身、人际关系还是经济,反正只要不造成困扰,那你不用压制。   我都理解的。   但你要明白,之所以称为“困扰”,根本原因当然是我不可能回应你的感情。   这要是有回应了,就得是两情相悦了,那还叫什么困扰呢,是吧?   杜晚晚自觉说得很清楚了,也看到说完的时候,裴星遥整个从“等待降罪”的绷紧、沮丧状态,瞬间满血复活了。   他不沮丧了,也没有兴奋得嗷嗷叫,看样子,还斗志昂扬,准备大干一场了。   好啊。杜晚晚老心甚慰,给自己点了个赞。   瞧瞧,谁说剑修是不懂爱情的木头呢?遇到好感人物,不是把人拖着去练剑,就是嘲笑对方技术不行?   她这不是把感情问题处理得挺好的吗!还拯救了个有为青年呢!   既然裴星遥这么有干劲,她也不能认输!   杜晚晚瞬间切换模式,回到了工作状态:“昨天我‘晕倒’之后,公司有什么动静?”   裴星遥已经做好了被考验的准备,跟着切换模式:“您晕倒之后,已经有2、3拨人以不同的方式,探听你的身体状况。董事办按照您的命令,统一回答‘董事长的身体没有问题,只是有点累着而已,请大家不要胡乱猜测,更不要传播谣言’。不过看样子,大家都不相信。”   不信就不信,其他的人她暂时还不想收拾,都记在小本本上。杜晚晚斜靠在椅背上,手肘撑着扶手,指尖一下一下地点着另一只手的手背。   “于崇什么动静?”   “于总一直在探听您的身体状况,联系众人,没有进行工作。”裴星遥说着,打开平板滑了几下,一目十行地把消息看完,说道:“易总着手安排您见尚云乐小姐的事,于总也知道了,一直在打听结果。既然于总如此忙碌,按照您的吩咐,董事办已经对人事部下令,让人事部把于总的职位变更手续办妥了。”   好,非常好。杜晚晚对司机下令:“老张,不回家了,去润嘉文娱。”   还给了给了他一个赞许的笑,晃花了裴星遥的眼。   江城几乎是大陆上最繁华的城市,占地非常大。润嘉投资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集团,在江城不仅有总部大厦,在市内几个城区,五大版块都各自有自己的办公大楼。   两大科技板块集团大厦在城市北郊高新技术区,物流版块集团大厦在东郊,临港口、机场跟环城高速。只有润嘉地产跟润嘉文娱在繁华的商业中心,分别以润嘉投资集团总部为中心,南北呼应。   其中,因为娱乐圈就是纸醉金迷的代言词,润嘉文娱集团大厦就在市中心江边,毗邻江岸码头、最大的江景酒店,方便举办、参加娱乐圈的各种盛会。   什么电影节、开机仪式、庆功宴等等。   据说除非是公司里的大人物,否则不允许在润嘉文娱大厦门口停车,无事在润嘉文娱大厦附近晃荡,立刻就会有保安过来把人“请”走。   统一的说辞是,润嘉文娱可是有很多娱乐圈一线明星的。那么多明星在,万一被拍到什么,传到网上,那都是了不得的舆论风波。   总之,在这个区域,光是“润嘉”两个字就代表着有钱跟金贵,高攀不得。要不是老天爷听不到声音,一朵云在润嘉文娱门口投下阴影,都要先打报告。   幸亏杜晚晚不是外人。   昨天傍晚她就让裴星遥回润嘉投资总部,拿到了她新鲜出炉的润嘉文娱总裁员工牌。车子开向润嘉文娱的底下停车场,只需要刷卡,就毫无阻碍地进入了。   也同样托润嘉文娱高超的隐私保护措施,杜晚晚刷卡、停车、乘坐专门的电梯上到总裁办公室,整个润嘉文娱没有一个人发现。   甚至,当她带着裴星遥走出专用电梯,迎面遇到的美女员工,还愣了好一会儿。   既没有认出她是谁,也没有做声。表情里甚至出现一丝不耐烦,一副“又来了”的样子。   看这架势,于崇没少把总裁权限开放给他那群莺莺燕燕,所以总裁办的员工对陌生女人从总裁专用电梯里走出来,一点也不惊讶。   真是很好。杜晚晚点了一下头,朝总裁办走去。   那员工本来抱着文件夹不知道要去哪的,见状迅速转身,几步走到前面拦着,客套又傲踞地说:“抱歉,这位小姐,于总不在办公室里,请问您有预约吗?没有的话,请等于总回来再跟你约时间吧。”   好家伙。杜晚晚忍不住笑了。   裴星遥直接没有理她,手上不着痕迹地一拨,就让那员工让路了。   “哎……等等!”员工连声叫着,追进了总裁办,恼怒地扬起声音:“你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能是随便闯的吗?泄露了商业机密怎么办?小心我报警了啊!”   她说话之时已经走进了总裁办,话音落下,裴星遥刚好反手把总裁办的门一关。   砰的一声,把整个总裁办的人都惊动了。   她们化妆的,喝奶茶的,看八卦的,追剧的,刷着网购的,全都停下了动作,一齐站了起来。   好一个环肥燕瘦、各有媚态。   难怪郗伊淼会选择于崇合作,原来于崇自己就在自己办公室里养了个后宫。   离大门最近的员工啪的一声合上化妆镜,竖起眉毛骂道:“又是哪来的小骚货?就敢闯到这里来?也不照照自己什么名分,你配吗?”   “噗……”杜晚晚笑得更开心了,她喜欢这种没脑子的货,对付起来可太容易了。   她故意问:“名分……不知道总裁的名分够不够资格?”   总什么?几个员工都呆了一下。   裴星遥把盖了红章的文件跟总裁员工牌亮出来。   “从昨天早上十点开始,润嘉文娱集团总裁由集团董事长杜晚晚女士兼任,于崇先生引咎,已经降职为副总,相关文件昨天上午11点已经整个集团发了通告邮件。润嘉文娱总裁办什么工作态度和工作效率,居然没有收到通知,不知道于副总已经进行了职位变更?”   几个员工看着,越发地呆若木鸡,愣在原地好半晌没有说出一个字。   杜晚晚没时间跟她们大眼瞪小眼地浪费,她也不担心这几个员工会通风报信,径自朝总裁办公室走去。   “等……等一下!”抱着文件夹的员工最先反应过来,几步跑上前,张开手挡住了路。“你不能……”   “我是润嘉投资董事长,润嘉文娱的总裁,这是我的办公室。不能进?开玩笑吗?”杜晚晚目光扫了她一眼,森冷如刀,“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位?上班时间,为什么不佩戴工牌?”   “我……我……”员工本能地在她的目光下怂了,一句话也说不出,再次被裴星遥轻但干脆地推开。   他抬手用润嘉文娱总裁工牌刷开总裁办公室的门,推开:“董事长。”   几个员工眼睁睁地看着杜晚晚走进办公室,在办公椅上坐下,按了电脑的开机键。   “怎……怎么办?”化妆的员工扯着网购的员工衣袖,小声且惊慌地问。   “别、别担心,老于的电脑都有开机密码的,她开不了。”网购的员工安慰着。   润嘉投资集团允许带私人电脑上班,但是每个工位都统一配备办公电脑。所有的办公电脑都有开机密码,解开开机密码只有两种方式。   一,唯一知道密码的员工本人。   二,直属上司、更高级的主管,刷卡打开。但每次刷卡打开,都会被办公系统录入,留下可查询的痕迹,不能消除。   这么设定的目的,为的就是防止资料泄密,但也防止在员工休假的情况下,相关工作人员拿不到某些关键资料。   这台办公电脑隶属于润嘉文娱总裁的工位,是整个润嘉文娱里保密级别最高的。除了于崇知道开机密码,整个润嘉文娱没有任何人能刷开打开。   她们很有信心!   网购的员工话音刚落,就见显示屏的灯亮起,杜晚晚取出另一张员工牌,对着摄像头刷了一下。   办公电脑平平板板的机械女声说:“嘀——董事长工牌。”   “……!”几个员工差点当场晕倒。   杜晚晚非常遗憾地说:“哦,你们不知道我有两张工牌吗?”   一张是润嘉文娱总裁,这是另一张,拥有整个润嘉投资集团的最高权限,能刷开润嘉投资旗下的任何一台办公电脑。   “这……”   几个员工退回门口,拢成一团,只敢远远看着总裁办公室里,杜晚晚点着鼠标,浏览电脑里的东西。裴星遥一身黑色西装,清冷卓绝,负手站在总裁办公椅旁边,宛如一柄守护的利剑,凌然冒着杀意。   借她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靠近啊!   她们只能小声问:“怎么办……”   最后,还是抱着文件夹的员工有决断:“什么怎么办?我们几个小员工除了哄人开心,能干什么呀?赶紧告诉于总呀!”   几人纷纷点头,又不敢当着杜晚晚的面打电话报信。想来想去,只好几个人挡在前面,由一个娇小的员工躲在办公桌下,给于崇打电话。   躲躲藏藏花了不少时间,电话打通了也不敢多说,只怕被那灵剑似的男助理看到。最后,是电话一被接起,员工马上挂断,将早已编好的文本信息发到于崇的微信上。   [金丝雀5号:于总不好啦!董事长来了,在看你的电脑!你快来呀!]   接到消息的时候,于崇正在跟灵枢医药江城分公司的负责人吃早茶,顺便打听杜晚晚去找尚云乐干什么,杜晚晚的身体到底怎么样。   上一秒他还言笑晏晏,温文尔雅,下一秒看到手机消息,登时脸色大变。   “不好意思,公司出了点问题,我要立刻赶回去,失礼了。”   抛下一句话,于崇跟着火似的冲出了茶楼,开车就往润嘉文娱大厦赶去。   可惜喝茶的地方离润嘉文娱大厦有半个小时的车程,路上莫名还莫名堵车。于崇到了公司,直接冲向总裁专用电梯,按下拇指。   等他从电梯走出来,冲进润嘉文娱总裁办时,已经是收到微信消息的一个小时之后了。   总裁办公室的门打开着,杜晚晚就像他之前见过的很多次一样,身边一个黑西装男助理,手边一杯药茶。   不同的是,杜晚晚正在看的不是集团总部的文件,而是他的电脑。   “你……!”于崇脑中警铃大作,一句责问差点就冲出口了。   谁知杜晚晚先一步抬起头,露出她招牌式的,亲切又毫无温度的微笑,客客气气地打招呼说:“于副总来啦?”   于崇一路狂奔,对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实在吃力,这会儿心脏还在擂鼓似的狂跳,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什么。直到听到“副总”两个字,他的脑子才嗡的一下,冲他尖叫了一句:   大事不好!   他给忘了!他现在职位变动了,权限也跟着变动了!昨天在集团总部的会议一结束,总部的保安就把他的员工牌收走了。他急着上楼,没办法刷总裁工卡,就直接按了指纹。   但是,有权限的电梯,使用之后都会在办公系统留下记录。   杜晚晚知道他是用总裁专用电梯上来的,按照她对付姚克涵的招数,下一秒她就是……   “裴助理,给保安总监打电话,让他过来。”果然不其然,杜晚晚立刻说,“问问他为什么润嘉文娱没有按照总部只能刷工牌的条例,给安保系统设置了指纹。”   糟了,他特意卡着时间,没有去总部办理职位变更手续,就是仗着润嘉文娱的安保系统有指纹验证功能。他没有工牌,一样能用总裁权限,自由出入。   没想到,这一点成了杜晚晚开向润嘉文娱集团的第一刀!   “董事长……”于崇背后的汗水都快把衬衫湿透了,勉强稳住气息,可是话才开了个头,杜晚晚又是对他一笑。   “看把你急的,你的职位变动手续昨天已经办妥了,但于副总真是日理万机,同样在江城,你竟然没时间去拿工牌。不过不要紧,你的新员工牌在这里,先拿好,再汇报工作吧。”   她说着,还对门口围观的员工们说道:“都愣着干什么?给于副总倒茶。”   于崇顺着裴星遥放下的动作看去,只见一张工牌被放在桌面上,上边的头衔跟名字赫然是:   于崇,润嘉投资集团润嘉文娱子集团副总经理。   只是副总而已,没有兼领财务总监!!! 第54章 “给她们办开除手续。”   于崇当即收回了伸出的手,均匀了气息,冷淡地说:“董事长,你这指责我不接受,不是我不去总部拿工牌,我当然有正当理由。我们润嘉文娱的这个副总位置,比较特殊,是兼领财务总监职位的。”   他说着,将桌上的工牌推回去了一点:“这工牌,印错了。”   言下之意,就是他这个副总,必须得兼领财务总监?就说呢,这老狐狸为什么主动站出来要认罚降职,原来如此。他想掌控财务支出,从而依旧控制整个润嘉文娱,让她这个董事长即便空降了,也不过担个虚名而已?   想得挺美的。   但也得看她准不准许。   杜晚晚脸上露出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哦,润嘉文娱还有这种规定?”   于崇:“当然有,你不了解润嘉文娱。”   “是吗?”杜晚晚失笑,点了几下鼠标,仿佛十分好商量地问道:“这规定在哪呢?我怎么没有看到?规定副总兼领财务总监可是大事,影响整个子集团的,上报总部通过了吗?”   于崇一怔,又迅速回神,语气依旧淡淡的:“这种小事,文娱子集团自己决定就可以。总部事情那么多,怎么能什么都报总部通过才执行呢?董……”   “就是说,这个规定没有报总部。”杜晚晚截断他的话,好笑地看着他:“于副总,你也是公司的老员工了,在管理层上做了这么多年,做事怎么还这么……唔,不正式呢?”   她的神色,想说的明明是“幼稚”。   于崇心中又恼又怒,压着怒火问:“杜总,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于副总从前要管的事情太多了,未免力不从心,导致润嘉文娱的管理出了很多漏洞,很多事情,做得不够规范。”杜晚晚一通意有所指,而后微微一笑:“所以,前段时间,于副总辛苦了,接下来的日子,就先好好休息吧。”   于崇死死盯着她,咬牙问道:“所以,杜总是不准备认这条规定了?”   “于副总。”杜晚晚四两拨千斤,“没有文件确定的东西不能叫做‘规定’。唔,裴助理,最近总部是不是要组织一场集团制度的培训?于副总,你觉得自己需要参加吗?”   她安然地应着于崇恶狠狠的目光,不避不闪,轻松自在,完全没把于崇放在眼里。反而是于崇,在她轻松中略显嘲讽的目光中,坚持不了多久,败下阵来。   眼神对抗,谁先移开谁就是认输了。   认输……难道他要就这么低头吗?   不行!   反正在集团总部的会议上,两人已经等于撕破脸皮了,于崇干脆不装了,指着杜晚晚扬声骂道:“好,杜晚晚,你够狠!我看你能狠到几时!我等着看你失去一切的样子!”   杜晚晚的回答,是挑了一下眉。   那就好好地看着吧,我怕你寿命不够长,等不到那时候。   “哼!”于崇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可刚走了两步,眼前一花,总裁办公室门口就多了个黑色西装的身影。   裴星遥的手朝前递出:“于副总,你忘了拿工牌。”   他的语气客气中带着清冷,乍一看文质彬彬,可他站在门口的气势,仿佛他手里拿的不是一张员工牌,而是倒转着剑柄,把一柄能杀人的剑还给敌人。   “你……”于崇不想接过这个工牌,拿了,就等于他承认自己只是个副总,接受了杜晚晚的安排。   可……可是,这个裴星遥……   于崇一向自诩生得高大健壮,对上杜晚晚那种娇小的女性,他总是觉得自己一只手就能把人按在墙上。可是现在,对上裴星遥,他忽然有些害怕。   这么个高挑精壮的男青年,他一个被酒色掏空的身体,真的经得起人家一拳吗?   他站在原地不动,裴星遥也静静地站着,保持着往前递出的姿势。   大有于崇要是不接,就别想走出这个办公室的架势。   于崇怒火冲天地站了好一会儿,最后,不甘不愿地从裴星遥手里拿过工牌。   宣告着这场对决,他彻底输给了杜晚晚。   MD!于崇心里咒骂一句,大步走出,对站外面大办公室里的员工们大吼一声:“看什么看?还不跟我走?”   啊?现在就走吗?可现在不是上班时间吗?几个员工都傻了眼。   但她们都是于崇塞进来的,本来也不干什么事,就等着伺候好于崇,等于崇发钱而已。   现在于崇有令,她们能说什么,当然是走啊!   1个总裁秘书,4个秘书助理,赶紧收拾东西,踩着高跟鞋小跑跟在于崇身后。   进总裁专用的电梯时,刚好遇到从员工内部电梯出来的保安总监。   胡志成看着这一幕不由得一愣:“于总,这是怎么了?”   不是把他叫上来?现在于总跟秘书们都走了,他见谁去?   于崇回头恨恨看了总裁办公室一眼,按下电梯,带着他的后宫们,走了。   胡志成还以为总裁办没人了,准备离开。就在这时,总裁办大门忽然被人敲了几下。   一个又高又帅的小伙子,盘正条顺。   “你好。”胡志成一头雾水地打招呼,“我是保安总监胡志成,请问你是……?那个,不是于总叫我上来的吗?”   话才说完,胡志成就看到那黑色西装的男人笑了一下。   这一笑,差点把他笑出一身白毛来。   那帅哥说:“你好,我是总裁特助裴星遥,请进吧。”   总裁特助?于总最近口味变得这么奇葩?虽然这男人长得又高又帅又有气质,放在娱乐圈里也是顶尖美人,但是……但这是个男人啊!   胡志成心里一边疑惑,一边又好像明白了什么,一边跟着往里边走,一边问:“是要我来办权限的?”   话音落下,这位男助理身上的寒意似乎又重了一点。   胡志成正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总裁的新欢,走进总裁办公室,又看到一个病弱系绝色美人。   哦,看来这位才是于总的心肝宝贝啊!难道刚才是这位新上位的爱妃看到一办公室的莺莺燕燕,不高兴了,所以跟于总大吵一架。于总被迫把其他嫔妃带走了,也生气了?   “这是保安总监胡志成。”裴星遥介绍,“这是我们润嘉投资董事长,也是润嘉文娱集团新上任的总裁,杜晚晚杜总。”   “啊?哦……哦哦!”胡志成先是一阵疑惑,随后恍然大悟,最后直眉楞眼地问:“杜总,对不起,我没认出你来。请问你有什么指示吗?”   他看起来约莫四十多岁,看样子是个修士,生得十分魁梧,说话的时候,有一股戆直之气。眉间,还有一点极力隐藏的厌倦。   看来这忠厚老实人,没少吃勾心斗角的亏。   杜晚晚手上捏着签字笔,问道:“集团总部关于《胡姬传》抄袭的处置邮件,你收到了吗?”   胡志成点头:“收到了,所以我知道你是杜总。”   “总部明文规定不许安保系统用生物类识别验证,为什么在安保系统的总裁权限里给于崇开了指纹识别?既然知道总裁已经换了,为什么不取消于崇的总裁权限?”   胡志成最怕上级领导了,被一连串的质问问得满脸通红,低下头羞愧地说:“我……只是听命行事而已……指纹,是于总让我弄的。因为他经常把自己的总裁工牌借给他的女人,让那些女人刷工牌用他的车位跟总裁电梯……”   至于为什么不取消于崇的总裁权限,这就更有话说了。   是,邮件昨天他们就收到了,但是于崇没说什么,也没有邮件里说的什么新总裁到润嘉文娱来。他们上上下下,当然就不当回事了。在他们润嘉文娱的员工眼里看来,于崇在总部关系可硬了,怎么会被撸到副总位置上去呢?又怎么会有董事长做子集团的总裁?   肯定是于总确实办了错事,得罚,但是总部舍不得真的惩罚。所以,名义上给于崇降级了,实际上于崇还是润嘉文娱一把手。   “我昨天收到邮件,还给于总发了消息,问他怎么办呢。他回我说,‘一切照旧’,我就一切照旧了。”胡志成小声嘀咕着。   既然是一切照旧,那就现在……又是什么状况啊?为什么他又挨骂了?   胡志成想不明白,胡志成好心累。   又是商场上勾心斗角的事,真是太难了。   他从进公司开始,就一直就是各种权力斗争的一把剑,这个拿了捅那个,那个拿了又捅这个。   胡志成有些灰心丧气地说:“杜总,这事是我没有按规章制度办事,你把我开了吧,我就不适合这个工作。”   “你很适合这个工作,只是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标准做这个工作而已。现在,我告诉你,你就按规章制度办事,做事死板也不要紧,我还是润嘉投资的董事长一天,你就不会有事。”杜晚晚强调,“按规章制度的意思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手下,你是公司的安保总监。不管别人要你办任何事,都要遵守‘符合规定’这四个字,你明白了吗?”   她……不责怪他?还让他继续做这个工作?胡志成傻傻愣愣地点头:“明白了。”   杜晚晚玩着签字笔,笔头在桌面上点了点,下令说:“你现在先按照规定,把我跟于崇的权限,按照规章制度处理。另外,除了指纹打卡的出勤模块,删除系统里所有生物识别,半个小时够了吗?”   “够、够了!”胡志成连声应道,转身就跑:“杜总,你等着,我这就去处理!”   他真的非常不喜欢“听命办事”,因为命令由人发出,可太复杂了,还要自己揣摩。领导这么吩咐,到底是真话还是反话?有几分真、几分假?怎么按照话里的意思达成领导的意思?   但如果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那就好办多了。   规定可是死的!就在地上画一条线,怎么做还不容易吗?   不用半个小时,十五分钟之后,胡志成就给总裁办公室打电话:“杜总,我都做好了!”   杜晚晚打开办公系统,检查了一遍。   没错,的确只有她跟于崇的权限改变了。   她满意地点了头,让裴星遥编写了一份邮件,要求公司各个部门负责人,在一小时后开会。   随后,杜晚晚跟裴星遥一人一台电脑,用了董事办的权限,慢慢地把润嘉文娱总裁办的文件给翻了一遍。   这一个小时,润嘉文娱上上下下的管理人员是怎么过来的,杜晚晚根本不在意。她把该看的文件粗略的看了一遍,时间一到,就到会议室去了。   到的时候,距离会议开始还有15分钟,整个会议室里空空荡荡。   既没有人,也没有后勤部门在会议室里准备座位名牌、茶水,连会议室里的单端电源,都是裴星遥找到总闸打开的。   会议室的灯亮了之后,裴星遥先将空调的循环符咒打开,给会议室换了一回空气,而后取出湿纸巾,总裁位置的桌椅擦拭了一遍。最后,他将还试了一下空气里的灰尘程度,才说:“大小姐,可以进来了。”   坐下的时候,杜晚晚甚至感觉到,人工力学椅的角度也调过了,从适合于崇那种高大魁梧的身体,变成了适合她这个娇小的身体。   这可……太温柔体贴了。   杜晚晚能清晰地感觉到,裴星遥这么细致地准备一切,不是为了讨好,更不是在谄媚、想得到什么奖励。   他只是单纯地希望她能舒适一点,希望她好。   说实话,杜晚晚觉得有些熨帖,看着空无一人的会议室,也不觉得那么生气了。   15分钟、12分钟、10分钟……   直到距离会议开始5分钟左右,会议室的门才打开,一队员工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   然后,看到坐在总裁位置上的病弱美人,瞬间像是被施加了冰镇符,全体僵在了原地。   正好方便会议室大门的验证符咒一一刷过人脸。   “嘀,后勤部主管程晨,后勤部彭思、廖颖、包元瑞……”报了一串人名出来之后,还加上了时间:“抵达时间,下午3:25分。”   领头的肥胖中年男人当即白了脸,讪笑着叫道:“杜、杜总……”   “不敢。”杜晚晚这回不想给笑脸了,表情清冷:“我听说润嘉文娱跟总部不一样,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从’,在子集团不成文的规定前,总部用文件明确的规定也没有用。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润嘉文娱内部也一样,各部门也是军阀割据,各有各的规定和王法啊。”   一席话几乎字字句句都照着后勤部的面上打,程晨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好一会儿才说:“杜总要是不满,就撤了我呗,犯不着这么不给面子!”   杜晚晚轻而冷地笑了一声,转头说:“还不记下?后勤总监程晨要求离职。”   裴星遥:“是。”   “你不要胡说八道!”程晨叫道,“我说的是你不满就撤了我,不是我要求离职!”   杜晚晚点了一下头,又对裴星遥说:“刚刚还没保存吧?那就把会议记录换一下,写‘后勤总监及相关人员无故拒绝执行总裁办通知,未按照提前半小时准备会议室的规定执行,所有人员记大过一次。总监程晨违反公司管理条例,建议开除’。”   开除?!程晨当场僵在原地。   他身后的后勤部众人,也全都面如土色。   润嘉文娱这么好的公司,谁想被开除啊?万一在简历上写一笔,他们以后怎么找工作?   杜晚晚的声音刚落下,当场就有人反水了:“对不起,杜总,我错了,没有按照公司的规定执行。我愿意罚奖金绩效,随便扣钱,那个……我现在就布置会场!”   说完,一个年轻女孩快步走了进来,将袖子一挽,就去会议室后边的储物间里搬了个箱子出来,开始一个一个地摆放座位名牌。   有人当了领头羊,其他人也扛不住压力,连声说:“杜总,那个……”   他们不如刚才的女员工有魄力和口才,但心里可急得不行,立刻加入女员工拜访名牌的行列中。   门口,只剩下后勤主管程晨跟三个员工了。   杜晚晚的脸色丝毫没有变,语调依旧又冷又静:“被辞退的人员禁止参加公司会议,人事手续过后我会跟人事部沟通的。现在,去安保部交还工牌,我会通知胡总监先变更安保系统权限,再做工作交接。”   在场的众人又是心头一震。   杜晚晚居然已经把安保部先拿下了!   手上的工作交接、人事手续都还是其次,她居然要先处理安保系统的权限。   安保系统关系着能不能进出润嘉文娱的大门,能不能进润嘉文娱的停车场停车,进了大门之后用访客电梯还是员工电梯。   这不光是出勤考核的事!   安保系统的权限一旦被取消,工位电脑五个工作日之后自动锁定,只能用主管工牌、或者新员工工牌开。   也就是说,只要安保系统里面的员工权限被取消了,就是真正的被辞退!   杜晚晚并不是嘴上说说而已!   就在这时,杜晚晚的声音又响起了,里边多了些许温度:“你们几个辛苦了。等下到裴助理那里刷一下员工卡,这次扣一个月绩效。而你……”   她说着抬起头,一道目光如刀,瞬间刺在地面上。刚刚准备偷偷溜进布置会议室队伍的某个后勤部员工,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杜晚晚面色冷冷:“你扣一个季度的绩效和奖金。”   这话一出,不光是后勤部众人,就是刚到门外的其他人,也变了脸色。   杜晚晚的意思很明白了,现在是她主管润嘉文娱了,时代不一样了大人。   要么按照规定执行,不要犯错。   如果犯了错,当场认错,认罚,她可以从轻处置。   如果不认错,想糊弄过去,但又想继续在润嘉工作,那就从重处罚。如果不认错,还拿辞职威胁……   不好意思,他们严重违反公司规定在先,杜晚晚完全可以按照公司规定,直接开除。   没有主动离职,只有被开除。   这两个词之间,差距可太大了。无故被辞退的员工,可以申请劳动仲裁,拿到三个月工资作为赔偿。主动离职能拿当月工资,但因犯错被开除……没有赔偿,还会在履历上记一笔。   可话是程晨自己说的,他要怎么办?   低头布置会场的几个人,忍不住偷偷用余光打量着。   程晨心里也是一阵阵地懊恼。   都怪这个杜晚晚生得娇娇柔柔、病弱瘦小,看起来就很好欺负。他听了再多的传闻,也没办法把这么个娇小姐放在眼里。年轻妹子嘛,吼一句都能吓得红了眼眶,谁知道她会如此雷厉风行,一点面子也不讲?   可也正是因为这是个年轻姑娘,程晨自认是个大老爷们儿,他宁可死要面子活受罪,也不愿意对个二十岁的女孩低头。   “辞,有本事你就辞!”程晨虚张声势地吼道,“什么破工作,还得对一个小姑娘低三下四,爷还不干了!”   按照他的预想,说完之后应该有人出来阻拦,劝道“程总监别了算了消消火有话好好说”。可是骂完之后,等了五秒,现场还是一片寂静。   程晨骑虎难下,心里一阵阵后怕,却不得不转身拨开门口的员工,往电梯走去。   刚走到电梯附近,就被人叫住了:“程总监,等等!”   终于来了吗?程晨心中一喜,大大地松了口气,脸上保持着怒容。他回过身,开口就是一句:“谁也别劝我……”   “不,你误会了。”胡志成笑得憨厚,对他抬了一下手:“既然被辞退了,那麻烦把工牌交一下。”   胡志成差点当场心肌梗死。   什么?不是来劝他留下的,而是来收他的工牌?   这工牌一收,事情可就成定局,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怎么?”胡志成身边的另一个安保部女员工不轻不重地嘲讽了一句,“程先生不会是嘴上喊着辞职,实际上还要留着工牌,还想挽回吧?那不如现在就去跟杜总认个错?”   认错?不!绝不!他一个大老爷们儿就算犯了天大的事,能对一个小姑娘低头认错吗?   “拿去!”程晨将工牌从脖子上取下,不敢多看一眼,随手一扔,朝电梯走去。   可是,他按了两下按键,电梯却毫无反应。   怎么回事?程晨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尴尬的地方,又按了几下之后。得不到反应,他忍不住用力捶了一下电梯门,回身骂道:“这电梯……”   “程先生,你弄错了。”胡志成身边的女员工打断他的话,神情跟语调同样冰冷:“这是员工电梯,请您走一旁的访客电梯,谢谢。”   “不是……”程晨本来想说什么,忽然对上安保部女员工嘲讽的视线,登时哑了。   不光是他,其他员工也明白过来了。   杜晚晚先控制了安保部,已经提前把指纹之类的生物识别从安保系统里删除了!现在的润嘉文娱,不是那个随便能将工牌借给别人之后,自己也能刷指纹任意进出的地方了。   要使用员工权限,就必须刷工牌。   工牌才是他们唯一的身份证明!   死一般的寂静和尴尬里,安保部女员工又一次开口说:“程先生,已为您接通了访客电梯,请在三分钟内进入。等您取到个人物品,会有人为您打开权限,为您取出停车场的车。如果过了时间,请再跟安保部联系,我们将再次为您服务。”   这句话说出,程晨的脸色登时难看得跟锅底似的。   之前说过,润嘉文娱因为有明星等原因,隐私性做得极好。润嘉文娱大厦的电梯有好几种,除了总裁专用电梯之外,还有员工电梯,不仅进出需要刷员工卡,还只停单层。因为润嘉文娱的双数楼层,基本都是经纪部跟项目部专用,为了防止其他员工混入、偷拍,双数楼层专门停艺人电梯,只有持有艺人工牌跟经纪部、项目部工牌的员工,才能使用。   除此以外,润嘉文娱还有访客电梯。   访客电梯不通地下停车场,最下只到1楼。所有访客必须跟前台确认过,在录入系统的情况下,由前台提前打开楼层权限。访客电梯开关门在三分钟内有效,只在指定楼层停留。   润嘉文娱这个访客电梯制度一直被外界诟病,说自视甚高、盛气凌人,程晨却一直为公司的隐私保护骄傲。每一次看到公司一楼大堂里坐着,等待楼上通过确认,等待前台打开访客电梯的人,他都会轻蔑地看一眼。   觉得那是想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他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成为访客。   “哗……”无一人说话的寂静之中,访客电梯门缓缓打开,无声地等待着。   也嘲讽着。   还有不知道多少目光在看着。   程晨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一咬牙走进去。他看到访客电梯上面亮着后勤部的楼层,到了楼层之后,刚走出去,他就看到一个安保部员工在一旁等着。   “程先生您好。”安保部员工带着标准的服务式笑容,笑容可掬又冰冷地说:“很高兴为您服务,请在收拾个人物品之后告知我,我将陪同您使用员工电梯,到楼下取车。”   “……”程晨当场脚下踉跄,差点把一口血喷出来。   这一幕被后勤部的其他人看到,吓得不敢说话,只把消息传了出去。   顶层的会议室门外,收到消息的众人,心头又是一凉。   不得不说,杜晚晚这个下马威,实在是有点可怕。   名正言顺地把人开除……他们可不想被开除啊,别说这么好的工作,就是履历上,也不想填一个被开除的词条对不对?   就在这时,一条消息无声地抵达了众人的手机。   [于总:让她辞,看她能辞退多少人。集团不用展开工作了是吧?]   在这个群聊里,这条消息之前,还有好几条对话。   [XX:于总,你看这个!总裁办发通知,要求一小时后开全体管理层会议!怎么办?]   [XX:我人在外地,赶不回来啊!]   [XX:于总,我们要不要去啊?]   [于总:不用去。]   三个字,就是要所有人站队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但集团董事长新就任总裁,要求开的第一个会议,他们就不到场,这个杀威棒也太出格了吧?   这可就真的,明摆着跟董事长对着干了。他们这位董事长,是吃素的吗?   [于总: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是,董事长不是吃素的,她啊,是吃药的。]   一句话,众人又明白了过来。   他们这位真千金董事长,据说身体非常弱,昨天开完会,跟于总吵了一架。虽然赢了于总,但是一出会议室,人就晕倒了。听说,连夜要人联系传说中的名医,看来是受不得一点累,更受不得一点气的。   那么,要是他们频繁地、狠狠地气董事长一顿,她岂不是很快就……呃,嗝屁了?   于总是这个意思吧?   一些人看着,只觉得好主意,于总真是高招,兵不血刃就解决敌人,在群里给于崇吹了半小时的彩虹屁。而另一些人,只觉得吓出一身冷汗,总是心下不忍。   立场摇摆不定半个多小时之后,后一批人还是到了会议室,决定见机行事。   没想到,到了会议室之后,直接领教了一顿董事长的威严。   除非于崇把杜晚晚从董事长那个位置上撵下来,取而代之,否则,程晨是不可能回到原来的岗位了。就算还能被于崇弄回润嘉工作,履历上也永远添了一个污点。   现在,于崇又让他们跟杜晚晚作对,直接不参加……   于崇的胜算真的那么大吗?   留下来,老老实实开会,工作,他们还能推脱说是家里顶梁柱,离不开这个岗位,不敢轻举妄动。大不了以后就是处处被为难,至少工作保住,薪水没问题。   真的离开了,可是要拿自己的职业生涯给于崇站队啊!   短短几分钟内,会议室外的人又一次分成了两个阵营。   有人没说辞职,反正收好自己的员工牌,掉头就走。不跟杜晚晚起正面冲突,但是坚决站在于崇队伍里。   还有人,捏捏面前的员工牌,想想工资,老老实实走进会议室开会了。   坐在会议室里的杜晚晚对一切都心知肚明,她什么都没有说破,只在时间到了的时候,让人把会议室的门关了起来,然后,宣布会议开始。   “各位好。”她淡淡地说,“我是润嘉投资董事长杜晚晚,从昨天开始,兼任润嘉文娱的总裁。今天是我要求开的第一次全体会议,但是到场的员工还没到一半。剩下的一半,我会发通知,要求他们详细说明原因。除了有工作在外地,无法赶回的,其余人员全部做违反公司规定处理,视情节轻重,扣一个月至一年的绩效跟奖金。一个部门或者项目组,视违反公司规定人数多少,扣部门绩效。”   “……!”留下的全体人员,都不由得吸了口凉气,手心黏黏糊糊的,一片冷汗,脸色或青或白,没一个正常的。   杜晚晚就像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道:“另外,我今天到总裁办的时候,总裁办所有人员全部在做与工作无关的事。最后,更是当着我的面无故旷工,两项行为都已经触犯公司规定底线,我决定对总裁办所有员工进行开除处理。安保部。”   胡志成举了一下手,表示:在。   “因梁彤等人突然离开,无法交还员工牌,暂时冻结总裁办秘书、秘书助理的员工权限,等招聘到新员工,再解冻。”   “是。”   “人事部。”   一个中年女主管迟疑地举了手。   杜晚晚漠然道:“给她们办开除手续。”   “是……”人事总监觉得不忍心,心里又莫名有些爽。   他们这位董事长,可太有魄力了!   她忍不住看了上首的位置一眼,杜晚晚像是早就预料到一般,和煦地接住了她这个眼神,但声音中碎冰一般的寒意,一点没少。   “今天的全体会议本来是要跟大家认识一下的,虽然来的人不多,但都自我介绍一下,相互认个脸熟吧。”   杜晚晚说完,她身边的黑色西装男青年便站了起来,鞠躬道:“各位好,我是董事长特助,裴星遥。”   这就是传说中把于崇吓得不敢动手的董事长特助……   众人看着他身上仿佛剑意一般的森冷怒气,不敢多说,老老实实、挨个做了自我介绍。   他们以为杜晚晚还要发一回威,按照于崇从前的做法,不指桑骂槐地说上半个小时,绝不会停止。可没想到的是,等众人做完自我介绍,杜晚晚就说:“好,今天主要是跟大家见见面,相互认识一下。既然都认了脸,就不耽误大家的工作了。回到自己部门之后,给我发一份这个季度的工作简报。”   “就这样,散会吧。”   话说完,杜晚晚率先站起来,裴星遥在她身后拿着文件跟电脑,对众人略一点头。   两人头也不回地走了。   不……不是吧?众人傻了一下。   气势汹汹地开始,排云布阵好大的架势,然后……就完了?   就下这几滴雨?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只能跟着离开。   等走进电梯,才有人恍然大悟地说:“所以,是真的……”   啊!其他人也明白了过来。   所以,那个传言是真的!   他们这位董事长,身体是真的不好啊,根本不能开久一点的会议!就算刚刚,她手边的药茶也没有停下。   那么说来……于总的胜算……   有人的心,又动摇了。 第55章 “那个毁了她剑府的,是哪种违禁符咒?”   集团董事长空降子集团,成为总裁,一来还跟原总裁、现任副总杠上了。第一场全体管理层会议,竟有半数管理人员不到场,气得董事长当场把后勤总监给开了,其他的处罚名单列出来,据说能有一米长。   把兄弟集团的员工们看得都乐了。   没想到啊,人人羡慕的润嘉文娱也有今天!   润嘉投资的五大版块子集团中,其他版块有的肩负科研压力,有的要面对庞大的工作量。只有润嘉文娱集团在娱乐圈这个捞金窟里,一部电影成功了,分上好几个亿,这一年就勉勉强强过去了。   要钱最积极,赚钱最少,挨骂也最少。   其他版块的员工,不知道多羡慕润嘉文娱的人。   他们薪水高,待遇还好,能拿到各种各样的外快。典型地说,他们跟全国各地的酒店的关系都极好,去哪都能得到上宾待遇。   跟在科技领域辛辛苦苦开垦的两大科技板块比起来,润嘉文娱出入不是酒会、时尚典礼就是带明星走红毯,当真是羡煞旁人。   没想到,有一天这羡慕也会烟消云散。   杜晚晚就是那阵狂风。   她不仅当场发作,把管理层问责了一遍,回到总裁办公室之后,还发了个通知,要求润嘉文娱所有员工在10分钟内,立刻用工牌在工位电脑的办公考勤系统里面打卡。凡是没有及时打卡的,全部记了下来,要求给出缺勤的书面说明,凡是没有正当理由的,全部记成无故旷工。   邮件后面还特意附上了一条公司的规定,加粗标红:一年内无故旷工累计三天及以上,给予开除处理。   润嘉文娱的副总、管理层是“拥兵自重”,员工也果然有古代诸侯割据的作风。收到邮件以后,他们既不认什么董事长,也不认总裁办。第一反应,就是去问于崇怎么办。   “于总,董事长不会真的开出我吧?”   “新官上任三把火而已。她很清楚,要做一个管理,首先要做的就是公平。她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规章制度吗?可真按照规章制服办事,她知道自己这次要开除多少人吗?其中又有多少是管理层上不可缺少的职位?小姑娘家家,根本不知道管理一个大公司有多难,还以为公司员工是她家那些下人呢,想换多少换多少。”   于崇冷笑:“你们就按平时的来,该怎么报,就怎么报。有本事,她把你们全部开除了。一次性开除上百个员工?真这么做,润嘉文娱可就成了商界的笑柄了。”   既然人不在公司,当然没有亲眼见到杜晚晚是怎么把程晨赶尽杀绝的,自然地,也就相信了于崇的话,以为能随随便便糊弄过去。   润嘉文娱的员工近三万,除去艺人团队,子集团内部的员工也将近八千。这天不在集团的员工,近三百个。三百封邮件,公司还有那么多事,这位传说中的大小姐身体弱得不不行,她的威势已经架起来了,接下来开始正式主管工作。那么多工作等着呢,哪有时间把每一封邮件都看了,都检查一遍是不是符合公司规定?   于是,有人正式写了理由,有人怀着侥幸心理,写的理由千奇百怪,什么拉肚子,家里有事。连在陪艺人度假这种理由,都冒了出来。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近三百封邮件,才这天下午下班时间,就被一一批复了。   众人暗地里一对,回复竟然还分了三种。   第一种是对有正当理由的,比如陪艺人去录制现场了,去跟艺人出席活动了。这类都有行程表做证据,还在考勤系统里面打了出差标记。   总裁办的回复,是已知悉。表示理由正当,予以通过。   第二种,是胡扯乱扯的。无一例外,回复都是请假理由不予通过,记无故旷工一次。   第三种,介于两者之间,例如突发疾病之类的。表面上看起来十分正当,但是没有证据。于是,回复就是:已知悉,请附证明。   意思是有证明,就该按病假就病假,该是事假就是事假。至于没有证明,就是胡说八道,依旧按无故旷工处理。   “……”对完回复的众人都惊呆了。   开完会都三点多快四点了,晚上六点下班,也就两个多小时,撑死就是150多分钟。杜晚晚是怎么一分钟看完邮件内容,并且找到公司管理条例,核对是否符合规定,然后回复的?   她是超人吗?   ——杜晚晚当然不是,众人只是不知道,她有个超级万能助理   “不……不是说董事长是个病秧子,连开会久一点都会晕倒吗?”   有人在群里这么问,于崇看着汇报,心里不禁也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但同时,他也觉得自己的底牌很足。   人数就是优势,对不对?   润嘉文娱号称三万多员工,只有他这个前任总裁知道,其实管理层就那么多,多的是打酱油的员工。现在五百多个管理层里,有三百个跟杜晚晚对着干,其中两百多人都是带着无故旷工的帽子。难道杜晚晚真的就辞了?   人多势众,他怕什么?   还不如多关注点杜晚晚的身体呢!   于崇将考勤的事情抛下,给灵枢医药江城分公司的负责人打了电话:“喂,秦总,今天真是不好意思,真的是公司有事。想必秦总今天也听到消息了吧?”   电话那边呵呵笑着说场面话。   是,还有谁不知道今天润嘉投资董事长空降润嘉文娱,大发雷霆的事?   “唉……”于崇沉沉地叹了口气,“真是家丑不好外扬,我们这位董事长,因为一直流落在外面,身体又不好。常年生病的人,脾气是有点乖戾的,只要治好就没事了。秦总,我这可是代表整个润嘉投资来问你了,你们那位神医,现在怎么说?”   他没有像上午那样旁敲侧击,问杜晚晚是不是去找尚云乐,而是直接问尚云乐的意见。   秦总便觉得,没有瞒下去的必要。   “具体怎么谈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天总部批准了尚医生一个长期年假。这个长期是多久,没有确切消息。尚医生虽然在江城这边,但她一向是总部直接管理的,我们只能照总部的指示做事,也不好多问。”   于崇知道,这话不假。   他继续说了几句场面话,一个电话挂了之后,马上又跟人打了一个电话。“盯住了吗?”   “于总,您放心,盯住了。”电话那边嘿嘿笑着,“这目标可太醒目了,我们怎么会跟丢?”   江城的劳斯莱斯幻影不少,但是定制款劳斯莱斯幻影开在路上,在车流中就是最醒目的存在,更别说杜晚晚那辆的车牌还挺好记的。车子一从润嘉文娱开出来,他们就盯住了。   他们开着一辆路上常见的面包车,不近不远地跟着前边的劳斯莱斯幻影,跟金主保证着:“于总,您放心,绝对不会漏掉一点风吹草动的!”   并不知道,就在他们跟着劳斯莱斯幻影的同时,另一辆车也跟在他们后边,只一眼也不敢错过地盯着前边的车。   定制款劳斯莱斯幻影平稳快速地往前开着,在杜宅外边时,突然减速停了下来。   “等等!那个人是……”盯梢的人猛地抓住了手机,赶紧汇报:“于总,杜宅外面有个女人……对,就是你说的那个尚云乐!”   这时候已经是12月深冬,外边寒风呼啸,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早已掉光了叶子。光秃秃的枝桠仿佛裸露的骨骼,被寒风抽打着,发出痛苦的凄厉声。   尚云乐一身驼色大衣,戴着毛线帽子,围着厚厚的羊绒围巾,几乎将眼睛以下的部分全都遮住。她就这么站在离杜宅只有500米左右的路旁,既不跟杜晚晚打电话,也没有对那辆标志性的劳斯莱斯幻影招手。   只是静静地站着,目光甚至有些空,有些迷茫。   可那辆劳斯莱斯幻影却像是带了人面识别一样,稳稳地停在了她旁边。后座车门打开,早上见过的那个清冷男助理走了下来,说道:“尚医生,外面风大,有什么事请上车再说吧。”   尚云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上了车子的后座。那位助理换到了副驾上坐着,按了个开关,驾驶位背面便缓缓打开,一张小桌板缓缓伸出来。小桌板上面,是一个暖柜,里边装着饮料。   那位出手阔绰的大小姐杜晚晚,就坐在后座的另一边,将笔记本合上了,微笑着说:“尚医生,外面冷,先喝点热饮,暖暖身子再说吧。”   尚云乐迟疑了一下,从暖柜里取出一听咖啡,握在手里暖着,目光落在杜晚晚身上。   她还穿着上午见面的驼色羊绒大衣,里边是一套白色西装套裙。作为医修,尚云乐一眼看去就知道,不光是这两件衣服,大小姐全身上下的服装首饰,全都是特制的,内部印着保暖符。   真是感谢伟大的玄学科技,可以让女士们在寒冬里不用穿得笨拙如熊,保持美丽。可这美丽,得要多少钱才能堆得起?   尚云乐记得,18岁那年,她为了给暗恋的男生过生日,去商场挑选了很久很久。凡是穿起来好看又能抵御下雪寒冬的保暖符大衣,哪怕是不知什么的杂牌,都要十万元。至于那些裁剪得宜,能完美凸显身材的品牌,每一件都在50万元以上。   原来今天,大小姐不显山不露水,身上一件首饰都没有,却穿了近四百万在身上。   尚云乐捏紧了手中的易拉罐,想从暖意里寻找些勇气,艰涩地开口:“那张支票,银行说,要分期兑现。我兑了第一期,一亿零五百万,然后……”   按照她说的,用一亿,跟尚家买了这个没有期限的年假。剩下的五百万,给家里了。   杜晚晚温和地笑了。   其实从裴星遥汇报说看到尚云乐在路边时,她就知道,事情成了。从放下那张十亿的支票起,她就知道,尚云乐一定会答应的。   因为她看得出来,郊区那栋房子,与其说是研究所,不如说是尚云乐的囚笼。   医修这种职业,比起其他修行职业,说省钱,的确也非常省钱。本事大的,直接靠两根手指号脉、一把银针疏通经脉,就能成为一代名医。但如果是医修里面偏药修的……不好意思,那真是家里有矿才能学的修仙职业。   药材是药修的基础,所谓的灵丹妙药,无非两种来源:用极其复杂的技术和程序,从便宜常见的药材里提取一点微末剂量。又或者,用最珍贵的药材。   前者需要极大的量,后者,需要极严苛的生长环境。无论哪一种,都需要巨额花费,不是一般家庭能承担得起的。   这还是在必定能一次成功的前提下,如果需要用药物反复实验,用药材不断地堆积经验,那花费就更可怕了。   从12岁复原出第一张方子,到如今28岁成为第一医修,这16年里,尚云乐在医修这条路上花了多少钱呢?恐怕她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离开了那栋实验楼,尚云乐就失去了灵植,就算有再强的科研能力,也做不出灵药。   你说国家的药物研究所?那可是要求“奉献”的地方,完全是用自己的才华跟精力为人类的医药史奋斗,拿到的钱恐怕还不如外界一个小型企业老总。尚云乐又怎么可能会去呢?   所以,也难怪系统说,尚云乐最缺的东西,就是钱。   只有拥有钱,尚云乐才能一边继续做她喜欢的医药研究,一边将研制出的产品卖钱。同时,又能脱离尚家的掌控,从此不再被限制自由。   她想做一个自由的富婆医修。   眼前这唯一的机会,又怎么敢不抓紧呢?   尚云乐舔了舔略显干燥的嘴唇:“我请到年假了。”   杜晚晚缓缓地笑了,车子恰好已经驶进了杜宅,她便说:“咱们进屋再说吧。”   尚云乐就这么跟着她下了那奢华的车,进入一座更奢华的住宅,从客厅路过,进了后边的一个小花厅。花厅里有特制的温控符咒,和她实验室里的大同小异,温暖如春,把架子上的兰花养得清幽,娇嫩盛放。   “坐吧。”   杜晚晚在兰花架旁的沙发上坐下,便有女佣送上热水、点心、茶水。裴星遥在旁边坐了下来,不多时,另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医修也来了,杜晚晚才开口。   “尚医生,你能答应给我治疗,我真的非常高兴。支票已经在你手上,兑现只是时间问题。我给得起价格,也要买到想要的东西。”   尚云乐握着茶杯,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要那么胆怯:“你说的两个条件,我都记得。”   第一,跟在她身边治疗。   第二,要彻底治疗。   “现在,我还有第三个条件。”杜晚晚微笑道,“在不涉及你的医术秘密前提下,你要将我日常保养的方法教给我的家庭医生。尚医生是有大志向的人,肯定不屑于在我身边当家庭医生,埋没在我这个小小的杜宅之中,对不对?”   尚云乐听了这话,才终于松了口气。   她不是不想做这笔生意,但是她也很害怕,杜晚晚会买走她的核心医术。她很清楚,在十亿这个价格面前,她根本扛不住诱惑。可如果杜晚晚将医术买走了,她以后怎么办呢?   原来,杜晚晚只想让她教杜家的家庭医生日常保养而已。   “可以,没有问题。”尚云乐脸上的严肃、丧气、谨慎一扫而光,高傲重新出现在她眼中。   她将杯子里的茶一口气喝光了,说:“假期我已经请到了,行李今晚我回去自己收拾,明天就搬过来。今晚,先让我给你检查一下身体。你什么时候方便?我随时可以开始。”   医修不同于普通医学,不需要那么多采样、检验,也不需要仪器辅助。杜晚晚看了一眼时间,上楼沐浴,准备换身宽松的居家服就开始。   走出浴室,卧室里除了尚云乐,还站着管家罗振、家庭医生余嘉妮以及如影伴她身的裴星遥。   杜晚晚一点也没有吃惊,只问道:“我是要坐着,还是躺着?”   “躺着吧。”   余嘉妮立刻为她将被子掀开,扶着她躺了上去,将她的手伸出来,搭在床边。   尚云乐坐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先是给她把了脉,随后让余嘉妮将杜晚晚扶起来,将手指在她背上一寸寸地按着。   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人敢说话。罗振跟余嘉妮都紧张得说不出话来,唯恐呼吸的声音大了些会打扰了尚云乐。裴星遥更是仿佛原地化作一根柱子,几乎连呼吸都感觉不到了。   足足检查了快半个小时,尚云乐才让余嘉妮将杜晚晚扶着,靠在枕头上。   她拿过笔记本电脑,先是飞快地打了很久的字。然后,对余嘉妮说:“你按住她,我要放一缕灵气进入,检查她的经脉。”   “按住”两个字一出,余嘉妮的脸色就变了,眼圈几乎立刻红了起来。   杜晚晚前世虽然是个剑修,但经常受伤,久病成良医,知道所谓的放灵气进入检查经脉是怎么回事。   大概相当于普通医学里面的……胃镜吧。   胃镜是把仪器伸入胃部,检查其中的情况。灵气入体,也差不多,就是医修从患者的脉门探入一缕灵气,用这缕灵气作为“镜子”,给患者检查经脉。   一般情况下,是哪里损伤检查哪里。比如前世杜晚晚跟人打架经常伤到右手,就经常被医修检查右手经脉。   做胃镜的感觉已经相当痛苦了,被灵气检查经脉更痛苦千百倍。打个比方,好比有根头发丝,在你的血管里游动,这里戳戳,那里碰碰,试探你的血管壁够不够坚固,血管够不够通畅。“头发”本身的异物感依旧够难受了,要是不小心触碰到血管里损伤的地方……那滋味,扒骨抽髓也不过如此。   现在,她要被尚云乐检查全身的经脉。   “余医生不行。”杜晚晚当即说,“裴助理,你来。”   话说出口,她心里又是庆幸,又是愧疚。   庆幸的是,幸亏没有把裴星遥真的赶走。否则被检查经脉这种痛苦,就算她是个病骨支离的瘦小女人,痛苦之下身体本能的痉挛,也会让她变成疯子一样,挣扎不休。余嘉妮跟田思思两个女性根本按不住,非得裴星遥来才行。   愧疚的是,她又要裴星遥抱了。   真是令他为难。   裴星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声不响地走上前,坐在床边。他让杜晚晚的上半身靠在他怀里,一手环过杜晚晚的身前,搭在她心口以上、锁骨以下的地方,另一手抓住了杜晚晚的左手。   他的声音轻微地在她耳边响起:“大小姐,只是工作而已。”   你不用愧疚。   杜晚晚对他笑了一下,想说没有愧疚,右手就被尚云乐扣住了。一秒之后,杜晚晚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住,浑身一颤。   尚云乐的灵气从右手脉门,刺入她的经脉了。   一瞬间,杜晚晚就知道自己低估了灵气检查经脉的痛苦。   从前她是剑修,更是个健康的人,经脉是通畅的,只是偶尔有点淤堵闭塞而已。修士的经脉经过扩宽,对灵气的容纳度很大。那时候被检查经脉,刺入的灵气对她的经脉来说,只是一根头发大小,并不是很痛苦。她又是十分耐打的剑修,对痛苦的感知比常人低了好几个度。   可现在,她是个经脉尽毁的半废人。   如果她全身的经脉是一个四通八达的地下通道,那么,现在这个通道已经全部崩塌了,只有些许缝隙能让空气流动,维持着她最基本的身体机能。灵气的探入,就是要在这崩塌的经脉之中找到一条能走完所有通道的路。   灵气在现实世界里看不见摸不着,好像只是极细微,但对于没有修炼过的经脉来说,那就是一个钢索。它刺探正常经脉的时候,已经必须非常小心,才能不碰着经脉壁。   经脉壁,那是血肉之躯,想想一根钢索在身体里戳是什么滋味?   现在,杜晚晚已经完全崩塌、堵塞的经脉,就被一根钢索刺入,碰撞着她经脉里的伤口,撞击着她经脉里狭窄的部位。遇到崩塌淤堵的地方,钢索无法前行,就得将淤堵的地方钻出个洞来。   杜晚晚一直听形容,说什么“钻心的痛”,以前作为一个能打也耐打的剑修,她断胳膊断腿也没有感觉过什么钻心痛楚。   这一刻,被检查经脉,她才知道,钻心的痛算什么?   钻经脉的痛,那才是真的痛。   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巨大的、看不见的凿子,一点点地凿开血肉。刚开始她就痛得眼前一黑,不到十秒,脸上已经满是冷汗。   “忍着点。”尚云乐说,“这才刚开始,以这个进度,至少要检查一个小时。”   好么,得被凿子凿一个小时。   杜晚晚想自嘲地笑一下,可是人的精神,有时候……尤其是在病弱时,是无法完全掌控身体的。现在,她全部的意志力都用来控制自己不要晕倒,警告自己忍住,不要放弃。只有把这痛苦忍住了,才能治好身体,从此以后再也不受病痛折磨。   意志力用完了,身体就完全控制不住反应。   她痛得一身冷汗,鬓角的湿发纠结纷乱,不到10分钟,冷汗就把纯棉睡衣浸湿了。到了第15分钟,她的身体已经完全无法控制本能的反应,灵气往前推一下,她的身体就抽动一下。   从第20分钟开始,她的身体就痛得不住地痉挛,双眼紧闭,连睫毛都被冷汗打湿了。   在灵气推进停歇的某个瞬间,她张开口,似乎想喘口气,但是下一秒,灭顶的痛楚又一次传来。她当即本能地闭嘴,本能地咬住嘴唇,想控制自己不要叫出来。   “不行!”尚云乐惊叫。   她现在等同失去意识,这么咬,不是把嘴唇咬烂,就是会把舌头咬断!   “不能咬!”   “咬”字落下,裴星遥已经把虎口塞到了杜晚晚嘴边,刹那间,主卧里就有了血腥味。   整个卧室里的人都惊呆了。   唯有裴星遥的表情纹丝不动,一直盯着杜晚晚的脸,平静地说:“去找毛巾来。”   罗振慌忙去找了干净毛巾来,叠好递过来,尚云乐将刺入的灵气顿了一下,杜晚晚无意识地随着松口。裴星遥从她嘴里抽出手掌,将毛巾塞入她的口中。   右手手掌的虎口,已经鲜血淋漓,前后各有一排深深的牙印。   “裴助理……”余嘉妮看着都觉得疼,转身就要去拿医药箱给他包扎。   “不用,我练武的,一会儿血就止住了。”裴星遥语调寻常地叫住她,好像受伤的不是他的手。“余医生,你留在这里。”   他是怕尚云乐对大小姐不利,在场没有人能看出,要她盯着,防止医修的卑劣手段。余嘉妮都明白,但是……但是他的手。   她的心都跟着颤抖了。   当初大小姐忽然点名要他这个小员工到身边当特助,其实所有人都反对。要不是那时候杜晚晚的大小姐威严已经很重,他甚至可能会被辞退,从此再也不能靠近润嘉投资集团,更别说靠近杜晚晚了。   就是他当了助理之后,余嘉妮跟罗振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生怕这是另一个向永康。   杜晚晚跟她母亲杜清嘉不太一样,杜清嘉会相信温情,被人骗了就认了。他们这位大小姐,越是相处,越是能明白,她的个性决不妥协。要是想从她手上夺走杜家,除非踏着她的尸体。   对裴星遥,他们一直不放心,担心他别有企图。   但是这一刻,看着他血迹斑斑的手,余嘉妮终于清晰地感觉到,他是真的关心大小姐的。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他是真的愿意为了大小姐豁出性命的。   只要大小姐好好的,别说他只是被咬一口,就是把他的手剁下来安在大小姐身上,他也能亲自操刀,剁出个完美形状。   这认知让余嘉妮都恐慌起来,她的注意力渐渐从杜晚晚身上,转了一半到裴星遥身上。   但一向感觉敏锐的裴星遥,此时居然对周遭一无所知。他专注地看着杜晚晚,留心她的每一点反应,紧紧地搂着她,阻止她身体因疼痛的本能造成的伤害。   全神贯注,表情很是平静。   在这种情况下的平静,简直太可怕了。就像打了一个铁铸的牢笼,冰冷地将野兽关在身体里。   一旦这冷静失守……万一大小姐的身体真的不能治愈,只能保守治疗……   余嘉妮不敢想象裴星遥会是什么样子。   漫长得仿佛千百个世纪的一个小时,终于过去了。等一缕灵气从杜晚晚的左手指尖溢出,尚云乐说出“好了”两个字,杜晚晚的身体最后痉挛一次,随后软成一滩,彻底晕了过去。   裴星遥的脸,包括他的嘴唇,也全部失去了血色。   好像遭遇了一场酷刑。   余嘉妮的心都跟着颤抖起来,下意识地叫道:“裴助理……”   裴星遥对她的话置若罔闻,他动作很是轻柔地将杜晚晚抱起来,很客气地问:“尚医生,大小姐现在能沐浴更衣吗?她什么时候能醒?请在她醒来再告知结果。”   “可以的。她意志力很强,大约十五分钟左右就能醒。”尚云乐看着他,目光也很复杂。   裴星遥却再一次忽略了所有人,径自将杜晚晚抱起来,往浴室走去,嘴上说:“余医生,麻烦你跟田思思一起,帮大小姐沐浴更衣。”   余嘉妮已经没了方寸,点点头,叫来田思思,帮昏迷的杜晚晚洗去全身的冷汗,又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最后,还是由裴星遥进来,将她抱回床上躺着的。   她的长发也被冷汗打湿了,洗了一遍。裴星遥便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让田思思拿来吹风筒,自己轻柔地给她吹头发。   头发刚吹干,杜晚晚的眼皮就动了一下。   裴星遥立刻将吹风机收起,小心地扶着她躺好,自己则后退几步,让开床头的位置,将站在床边。   “大小姐?”他低头看着她,很轻柔地叫了一声。   杜晚晚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双镇定到像是把情绪都一股脑儿强制冰封的眼睛。   她眨了眨眼,回过神来了,对他笑了一下:“没事了。”   裴星遥也扯着嘴角,露出一个笑。   他站直了身子,不近不远恪守着距离地站在离四柱床距离床头1/3的位置,语气如常地汇报着:“尚医生已经检查完毕了,我让她等您醒了再宣布结果。”   “嗯。”杜晚晚整个人虚弱不堪,似乎只剩下睁眼跟说话的力气而已。不知是不是糊涂了,她忽然又说了一句:“没事了。”   然后看向尚云乐,说:“尚医生,我的情况怎么样?给我一个简报。”   没有人知道,她先艰难地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握了一下裴星遥垂在身侧的手。然后,才说:“没事了。”   也没有人知道,镇定自若的裴助理,手指在无法控制地轻颤着。刚刚那一个小时的恐惧,好像全部压在他的手指上,震荡着他的神魂。   只有他们彼此才知道,那三个字,是她特意安慰他的。   她的手苍白、冰凉、无力,费尽全力也只能轻轻地握一下他的指尖,力气连一缕云烟也捏不散。一碰之后,就无法控制地垂下。但在她的手坠到床上之前,他的手已经先一步行动,全然违抗他的理智,将她的手抓住了。   他的手,比她更冷,手心全都是冷汗,颤抖不已,却将她的手紧紧握住。   他经历了一场三辈子也没有过的酷刑,刻骨铭心,足以让他此生往后的每一个夜晚都被噩梦惊醒。除了她尚且柔软的手上传来的些许生命力,什么也安慰不了。   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了他们俩与外界,只有他们的世界里惊涛骇浪,神魂死去活来,惊惧得颤抖不已。屏障之外,余嘉妮跟罗振都松了口气,注意力集中在了尚云乐身上。   “是啊。”罗振也忍不住问,“尚医生,我们大小姐怎么样?”   尚云乐点着鼠标,面色沉沉:“她出生的时候应该是天火灵根,身体素质非常好,而且天生开过剑府。如果没有意外,遇到了自己的灵剑,她会是一个绝代剑修。但是在出生的时候,她就吸入了大量的烟尘,呼吸系统严重受损,所以她的心肺功能相当的差。此后,她又被因为低温受冷而高烧,彻底毁了身体的免疫力系统。”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她的主要原因,还是在与内府、经脉跟剑府。”   “她的经脉,是被人用灵气强行灌入之后,彻底崩塌的。而她的剑府,也是被人强行打入符咒,彻底摧毁的。”   话音落下,杜晚晚就感觉到,握住自己的手蓦地收紧,捏得她生疼。   她诧异地看向裴星遥,这一次,裴星遥的注意力居然不在她身上。   他看着尚云乐,很平静、很缓慢地问道:“那个毁了她剑府的,是哪种违禁符咒?”   嗯?杜晚晚的目光瞬间锐利。   他问的,不是“是不是违禁符咒”,而是“什么违禁符咒”。   他知道毁了她的,是违禁符咒?   怎么知道的?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56章 既然没有钱买通,他也只好永远地毁掉   连尚云乐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说:“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是医生,不是法医,验伤不是我的专长。”   就像普通医生只能判断伤口是压伤,还是锐器割伤一样,医修也只能看出伤痕到底是违禁符咒造成的,还是不小心被灵气伤到。   “我只能说,这绝对是杀伤性违禁符咒造成的伤,一般的符咒,根本伤不了剑府。”   “不知道是什么违禁符咒造成的,但凶手已经清清楚楚。”余嘉妮红着眼圈,咬着牙骂道:“向永康跟齐宜珊两个活该遭天谴的!吃枪子真是便宜他们了!真该将他们千刀万剐!”   向永康……杜晚晚回忆着,指尖下意识地动了动,想点在什么上面,一动才发现,她的手还被裴星遥紧紧地抓着。   他仿佛毫无知觉,陷入了沉思了。   有点奇怪。杜晚晚很轻地晃了一下手,将他唤回神,又问道:“尚医生,治疗思路有了吗?我这个身体,明天能出门吗?”   尚云乐虽然在钱这方面确实抵不住诱惑,这点她承认,但拿钱办事的规矩她懂。只是这么一段时间,她心里已经有了初步思路,说:“我等下会给你做一份详细的检查报告,你现在只是痛得脱力了,让你的家庭医生给你做点益气补血的药茶,先吃着。给我准备一个干净的套间,我要把我的资料跟一些做药品的仪器搬过来。”   “不必了,列一个采购清单,我让罗爷爷去买。”   “……”尚云乐差点想说那些仪器都很贵,但是话到嘴边,又想起她家的资产,登时止住了。片刻后,她才接着说:“行。”   然后略一点头,拿着电脑就走了。   “尚医生,这边请。”罗振抬手。   杜宅占地极大,除了主宅,还有两栋小楼。考虑到医生的特殊性,罗振让尚云乐在主宅里随便挑选房间。   “三楼、四楼都是套间,每一层有4套,尚医生看中哪套,就住哪套。你觉得哪里碍事,就跟我们说,我们马上把东西移走。”   罗振说着,带着她上了三楼,打开了一个套间的门。   说是“间”,其实比寻常的一整套房子都大,目测有120平左右,每一套都有专门的电梯出入。里边有会客厅、书房、健身房以及主卧,都配套了卫生间。主卧除了卫浴室,还有宽大的衣帽间。   主卧都收拾得极为整洁,但毫无居住痕迹。   尚云乐随口问:“为什么是三、四楼?”   “主宅只有三、四楼是客房,二楼跟五楼都是主房。五楼是我们老先生跟清嘉小姐的旧居,我们平时只打扫。除了一个小套间是我住以外,家里的其他员工都住在一楼。至于二楼,大小姐身体不好,不方便上上下下,大套房一向是大小姐住的。旁边的两个套间,是裴助理跟余医生的。”   “那个男助理,也住在杜宅?”尚云乐忍不住问。   “裴助理有自己的住所,但有时候为了方便处理公司事务,偶尔在杜宅留宿。”   这一路走来,已经可以看到,杜宅是方方正正的布局。三楼除了四个面积120平左右的套房,还有个公共客厅、小厨房跟小餐厅。尚云乐实在不相信,他口中所谓的“小套房”是什么样子。   她选了三楼东南的一套房,强迫自己不去想这栋房子的价格,忍住拍照发朋友圈的冲动,打开电脑,开始写检查报告。   楼下的大套房里,余嘉妮也准备去做益气补血的药茶,她本来想把田思思留下,但杜晚晚说:“你们先出去,叫你们再来。”   她……要跟裴助理单独在主卧里相处吗?   余嘉妮诧异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不敢违抗,带着田思思走了。   房门被无声地关上,杜晚晚的手又晃了一下,轻声说:“坐下。”   短短一个多小时里,实在是经历了太多。裴星遥这才发现他还抓着杜晚晚的手,登时浑身一颤,赶紧松开。   他规规矩矩地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努力不去感受手掌残留的触感,也努力不去擦手心上的冷汗。   虽然,她肯定已经知道了。   裴星遥的喉结滑动了几下,问道:“您有什么指示?”   杜晚晚靠在柔软的枕头上,长发散落,穿着一件纯棉质地的纯白色长袖睡裙,宽大的圆形领口,让她瘦弱的锁骨彰显无遗。在宽大的四柱床、枕头和睡裙的衬托下,她的脸显得格外地小,格外的消瘦,苍白又孱弱。   仿佛一碰即碎。   可是她的话,却气势不减。   “说说看,违禁符咒是怎么回事?”   说出前世的事,肯定很叫人震惊,好在他之前用了“做梦”这个说法。裴星遥开口,声音还有点嘶哑。   “我跟您说过,做梦的事。在梦里,您非常地浑浑噩噩,除了听丁之远的话以外,几乎没有自己的思想。梦里的我还活着的时候,曾经闻到您身上有一种非常奇怪的香味。我原本想不起来的,但是那天在贺宇酒店,我在窗外闻到了邓成滨准备给向晚意使用的违禁符咒,味道跟我梦里的一模一样。”   他说完,试探地看了她一眼。   眼神里都是忐忑。   杜晚晚点了一下头,表示接受这个说法了,又问道:“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裴星遥垂下眼眸:“太过匪夷所思了。”   就算不提前世经历过,只说他在梦里闻到过,就怀疑邓成滨手里那个符咒会害她,这谁会信?   “而且您已经把丁之远送到监狱里了,跟梦里的浑浑噩噩也不一样,我以为有我在身边,就不会让人再用这种符咒害您。只要我留心就好,我不想让您害怕。今天尚医生说您曾经被违禁符咒毁了剑府,我才想到……”   他抬起头,郑重之色下面,是翻滚的怒火:“或许,违禁符咒早就在您身边了。”   闻言,杜晚晚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裴星遥一边怒火冲天,一边被她看得有些忐忑,有些胆怯。那目光叫他的心跳渐渐加快,他忍不住问道:“您……您不下令吗?”   “一般人在这种时候,通常会说‘我一定要如何如何’。”杜晚晚提醒着。   裴星遥摇头:“不,我跟您不一样。”   杜晚晚挑了一下眉。   这是个疑问的表情。   裴星遥只能将话说得直白:“我们之间,跟其他的人不一样。我们之间,做主的永远是您。我是听您指令的人,是您的下属,是……”   他嗓子突然干渴,那几个字好像有千钧重,一个形容,等同于承诺和承认。他试了又试,始终说不出来,只能改口。   “……是您的盔甲。”   说完他就想给自己一剑。   他可是剑修的剑,剑修一往无前,无所畏惧。他呢!连一句“我是你的剑”都说不出来!   简直了!   杜晚晚没有发现他语气不对劲,只对他的答案很满意。   她听说,有些男人即便不是种马也不是渣男,但大男子主义强烈。在他们看来,女性就是娇小、柔弱、没有主见的代名词。而他们男性,都是强壮、坚强、果断的,就应该什么事都由自己做主,女性就应该听话。   但杜晚晚并不这么想。   “男性天生应该为女性做主”,是一个谬论,男性不等同于强者,女性也并非全都是弱者。强者跟弱者之间,也并非是弱者就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强者。   正确的说法,应该是“强者天生应该保护弱者”。   是保护,不是为谁做主。   裴星遥现在的表现,就非常令她满意。   杜晚晚嘴角露出个笑,将这个问题撇过了,下令:“去给我联系玄管局,就说我怀疑向永康的案子没有那么简单。跟他们说今晚尚云乐的检查结果,然后跟他们申请个验伤。搞定之后,去办公系统给我请个病假。”   最后一句,才是重点。   裴星遥知晓,立刻着手去做了。   这天晚上,杜宅外面一直有辆面包车停在隐蔽的角落,不停地跟电话那边汇报着。   “于总,尚云乐进去之后一直没有出来。”   “里边什么情况?”   “进不去啊于总。”跟踪的手下吐苦水,“自从项阳鸿出事之后,现在杜宅的安保那是固若金汤,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至于收买杜宅的员工?   对不起,收买不了。   杜晚晚给的年薪就有三十多万,随随便便给个奖金就是十万,高兴了就奖励个几万。就这手笔,老老实实在杜宅呆着,一年收入百万不是问题。只要不犯罪,不背叛,这工作能干到退休。   杜宅里的消息,他们一个字也打听不到,只能在外边蹲守着。   但是,蹲守也是有价值的!   至少,他们已经蹲到了尚云乐进入杜宅这个新消息嘛。   可是……于崇眉头紧紧皱着,光有这个消息,还不够。   就在这时,他手机忽然跳出一条消息。   是一张照片,拍的是润嘉文娱办公系统的考勤界面。   一条最新的请假消息浮在最上边。   【请假条:总裁杜晚晚因病请假一日,请假时间12.5,回归时间12.6】   白天才在公司骂了一顿考勤,明天就要请病假?她是不是太……   不,不对,杜晚晚是以身作则的人,决不会搞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事。她会请病假,肯定是身体出了大问题!   于崇立刻给盯梢的手下发消息,第二天上午9点,盯梢的手下就打电话过来报告道:   “于总,杜宅有两辆车从宅子里出发了,一辆是劳斯莱斯幻影,看方向是往郊区尚云乐的研究所去。另一辆是普通奔驰轿车,不知道去哪。于总,我们该跟哪一辆?莱斯莱斯吗?”   “不!”于崇立刻意识到这是个桃代李僵之计,“你们跟着那辆奔驰!一定要把她去哪给我拍下来!”   盯梢的人听令跟上,发现这辆奔驰车混在车流中,竟然是往市人民医院去的!到了市人民医院之后,车上走下一男一女,虽然都戴了墨镜跟帽子,穿着厚重的羽绒服,但是盯梢的人经验丰富、眼睛毒,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这就是杜晚晚跟她的助理!   “于总,杜晚晚去了人民医院!我们的人跟在后面,说她往检查区去了。”   人民医院的门诊楼有好几层,检查区在11楼。盯梢的人戴着鸭舌帽,遮住脸,不敢跟杜晚晚和裴星遥同乘一部电梯。但他跟杜晚晚的电梯就差了几秒,走出电梯的时候,还看到杜晚晚那黑色的羽绒服身影就在前面。   “人还在。”盯梢的人掩藏着耳机,轻声汇报着。“看样子,似乎在等待做检查。”   他不知道,那个穿羽绒服的身影,已经换成了田思思。   杜晚晚跟裴星遥,已经坐电梯上了20楼。   电梯里的标识是:   19楼,普通法医鉴定科。   20楼,玄学法医鉴定科。   一走出电梯,就对上了个面容严肃到凌厉的高大男人。   杜晚晚微笑着打招呼:“钟督察,好久不见。”   这人正是此前处理贺宇酒店的江城市玄学管理局刑侦队大队长,钟疏随。   钟疏随不善言辞,略一点头:“杜总。”   然后带头往前走:“你的情况,昨晚你的助理已经跟我们说了,你提供的线索非常有价值。现在,麻烦你做个详细的伤情鉴定。”   他出于保密规定,什么都没有明说。但杜晚晚清楚齐佳玉的剧情,从他这段话里,就能猜到,玄管局也觉得二十年前的纵火杀妻案有猫腻。   齐佳玉的说辞前后矛盾。   杜晚晚记得系统给她的隐藏剧情里,齐佳玉的供述说,“我带着他老婆生的孩子离开医院,按照向永康说的,给这孩子灌药,把她的灵根和经脉都废了。向永康本来要我掐死这个孩子的,但是我看着五个人都死在我手上,很害怕,就把孩子再丢在路边。”   当时杜晚晚就觉得这段话怪怪的。   向永康既然交代了齐佳玉,要她把刚出生的孩子带走,掐死,又为什么还要大费周章地要毁了她的经脉、灵根、剑府?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但当时她被仇恨遮住了心,觉得是向永康憎恨她的母亲,将怒气发泄在她身上,所以先对她倍加折磨,再杀了她。   现在想来,才想到事情不太对劲。   二十年前的案子之所以能成功,那个易容许可符功不可没,而她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个病弱的样子,灌药是做不到的,必须使用管制类杀伤符咒。   不管是易容许可符还是管制类杀伤符咒,都不是轻易能弄到的。用灵气没有复苏之前的凡人世界打比方,易容许可证几乎等同于有毒化学物品买卖许可,而管制类杀伤符咒,等同枪支,这都是对社会危害极大的东西。向永康要是有本事弄到,还会二十年依旧只是恒晨集团的总裁而已吗?   可二十年前的案子里,又实实在在的出现了易容许可符跟管制类杀伤符咒。这两种符咒从哪来的?是不是有销售渠道?是不是有个地下贩卖团伙?   这都是玄管局刑侦队的工作。   说不定,他们暗地里都已经立案了。   而报仇,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杜晚晚按着心里的杀意,跟着钟疏随去见了法医,做了伤情鉴定。她以为要过很久才能出结果,没想到伤情鉴定一做完,刚走出鉴定室,钟疏随就指着走廊外的长椅说:“杜总,请等一下。”   “很快就能得结果?”杜晚晚有些诧异。   钟疏随看了她一眼,表情复杂,似乎在思考怎么措辞,才不违反保密规定,又能告诉她原因。   直觉告诉他,适当地将情况告诉这个女孩儿,对破案有很大的帮助。   “昨晚,你的助理将你的体检结果跟我们玄管局说了,他说你曾经被毁了剑府。这个线索指向很明显,世上能毁去剑府的符咒就那么几十种,法医那边对照一下符咒残留的法术,就能得出结果的。”   话音落下,办公室的门就打开了,一个中年女法医叫道:“钟督察!”   “聂法医。”钟疏随迎上去,“出结果了吗?”   聂法医看了一眼旁边,钟疏随马上道:“没关系,受害人有权知晓,你说吧。”   裴星遥也迫不及待地问:“是什么符咒?”   他自然脑子里的玄学知识储备已经非常强大了,昨晚想了一夜,又去各大资料库查了一晚上,连外网都上了。但是,一无所获。   历史上确实存在很多种能废了剑府的厉害符咒,但那都需要分神期以上的修为才能写出来,而且不是什么人都能用的。使用的人,也必须是元婴以上的修为。   在灵气复苏时代,玄学科学已经相当发达,把修仙跟修炼分开了。只有修仙的人才会修境界,每提升一个境界,都要经历一次雷劫,然后增长寿元。修炼的人,都是只修法术,基本都是炼气、筑基修为,不会再提升境界的。   齐佳玉就只是修炼,没有修仙。且不说向永康去哪里接触到分神期大能,就算他真的能买到分神期的强大符咒,齐佳玉又怎么能用呢?   裴星遥百思不得其解。   “是雷火符。”聂法医说。   钟疏随、裴星遥、杜晚晚都愣了一下。   雷火符?怎么可能?   “你们听我说完。”聂法医继续道,“符咒鉴定是普通的雷火符,但破坏剑府的核心力量,是一种叫做紫阳毒盐的物质产生的。这是种已经被我们国内明确禁止生产的材料,用这种材料混合朱砂写的雷火符,在雷火的催化下,紫阳毒盐产生变化,具有非常强大的毒性,能直接把剑府给腐蚀了。”   “用形象点的比喻来说,如果是被强大的符咒或者剑意毁去,剑府会‘碎裂’,是碎片状态。这种情况下,就很难鉴定到底是什么样的符咒跟剑意把剑府毁了,只能鉴定毁了多少。但如果是用有毒物质,剑府会‘被腐蚀’,是萎缩状态。萎缩的地方,是会残留毒素的,很容易鉴定出到底是什么毒素。”   聂法医说着,充满怜爱地看了杜晚晚一眼。   这姑娘,不容易啊。   钟疏随也不忍心地看了她一下,但目光之中,更多的是思考。   思索这个紫阳毒盐的来历。   他正把国内持着有毒材料生产许可的企业名单过一遍时,杜晚晚忽然开口:“钟督察,我的助理跟你说过贺宇酒店的违禁符咒,曾经在我身边出现过的事吗?”   钟疏随目光一动,没有正面回答,只问道:“怎么?”   杜晚晚对他的性格拿捏不准,但对裴星遥,她可太了解了,前后一想,就确定裴星遥肯定跟钟疏随说过,便道:“我觉得,违禁符咒的销售渠道,可能在娱乐圈。”   “唔。”钟疏随依旧不置可否。   然后呢,又怎么样?   杜晚晚微微一笑:“我想在玄管局……啊,不,在钟督察这个报备一下。然后,作为线人,进入娱乐圈找点证据。”   “你?”钟疏随可不知道她的手段,只看到她瘦瘦小小的,听说还非常病弱,不由得皱紧眉头,一口否决了:“别说吊威亚了,就是让你拍个现代剧,上个综艺,没到半小时,你就得累晕倒。还是算了,感谢你的配合……”   “钟督察,进娱乐圈,不只有做艺人这一种啊。”杜晚晚笑得更灿烂了,“艺人,得求着人家,我么,习惯做个被人求着的金主投资商。事关我自己的安危,我这边就这么定下了。钟督察,这是我跟我助理的名片,劳烦您收下。要是有情况,我们打110。”   这小姑娘,说一不二啊。钟疏随有些头疼,又有些欣赏,制止道:“别,不打110,太张扬了,联系我。”   他把自己的微信二维码亮出来,加了杜晚晚的好友之后,又把自己的号码发了过去。   “这是我工作号,如果我实在不方便接电话,会自动转到其他可以信任的人,你放心。”   “我没什么不放心的。”杜晚晚笑着把号码存了,握着手机对他挥挥手。“钟督察,等我好消息。”   然后带着裴星遥,走了。   她面带微笑地进了电梯,下楼,回到车上。   直到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她的脸色才瞬间沉下来。   大小姐……裴星遥只敢在心里叫着,余光也不敢看一下。   “开车,回家。”她吩咐着,周身气场凌冽森寒。   一直到车子开出十多分钟,她身上的寒意才渐渐消退了,开口问道:“于崇的人怎么样?”   “还在盯梢,我们的人已经全都掌握了他们的行踪。”   杜晚晚什么都没有继续说,但是裴星遥看到,她绷直的腰松懈下来,软软地靠在椅背上。   他也松了口气。   看来,她已经有主意了。   他不用担心了。   对眼前的事态,真的让裴星遥去处理,他也不会处理不好,全无主意。但是他还是觉得,他们大小姐更喜欢做主,他们大小姐不会没有主意。所以,他更愿意听她的吩咐,按照她的决定去做。   他相信她的一切决定。   回到杜宅时,尚云乐也回来了,采购的医修用仪器也全部到齐。罗振将套间里的会客厅拆了,按照尚云乐的意见装成了个医修用的实验室。   尚云乐给了杜晚晚一份详细的检查报告,附详细的治疗方案。   “虽然你的内府是什么符咒、什么毒素造成的,我没有权限检验出,但是你放心,这种毒素我可以治疗。你的身体,也必须从治疗毒素开始,只有将所有的毒素都祓除了,才能用药,让你的经脉、灵根、剑府重新长出。从今天开始,我会慢慢地给你注入解毒的药物,抽取毒素。次数……不确定,只要你的身体状况允许,就进行。”   尚云乐说着,顿了一下,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不该往下说。   对身体注入物质是非常危险的行为,稍有不慎,就会丧命。按照常理来说,她必须跟患者说明用的是什么药物。没有确切的药物,她应该说自己用了什么成分、比例是多少、添加的顺序等等信息,在患者自愿且确定的情况下,才开始治疗。   但是……这个解毒剂,是她暗中申请的一项专利,连尚家都不知道,她不想泄露。   迟疑之间,杜晚晚已经点头:“行,你弄好了告诉家里的员工,或者直接联系我,我在书房里处理事情。”   说完,转身就走。   “哎!”尚云乐忍不住叫住她,“你不担心吗?我,我可是……”   “尚医生,我知道你为什么针对我,也知道,你现在对我没有太多敌意。你应该已经详细查过我的资料了吧?我是怎么弄死向永康、姚克涵的,网上都有帖子,不难查到。你心里很清楚,弄死我,我的助理跟杜家的员工们,就会把你送进监狱里。那十亿酬劳,你一分都拿不到,还得把这辈子搭上,只有死路一条。只有我活着,恢复健康,你才能拿到钱,后续,我们也才有更多的合作。”   “这个世上啊,除了我的亲友,就属你最不希望我死。那么,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杜晚晚回头一笑,带着裴星遥去书房了。   那点笑意几乎冲进了尚云乐的心底,她从没有见过如此坦白、如此聪慧的人,也没有被人如此信任过。   治疗的第一管解毒剂,几乎是她忍着泪完成的。   等她拿着解毒剂去书房时,已经是下午三点了,女佣田思思给她开了门。宽大奢华的书房里,杜晚晚跟裴星遥一人一台笔记本,正在看着什么。   见到她来,两人都把笔记本合上了,裴星遥从沙发上起来,走到杜晚晚那身边,杜晚晚还坐在铺着厚厚毯子的摇椅上没有动。   她抬头问:“尚医生,这里可以吗?”   “你怎么舒服怎么来。”   尚云乐取出注射器,让她的手臂搭在一个小几上,给她消毒之后,小心地注入了解毒剂。解毒剂注射完毕,她又缓缓地往外抽取,竟然慢慢地从她体内抽出一管紫红色的液体来。   那管液体抽出之后,田思思惊喜地叫道:“大小姐,你脸色好多啦!”   她原本苍白的脸上,竟然多了一分血色!   杜晚晚也明显感觉到,身体好受了一点。   她原本的身体好像有个什么力量捆住一样,稍微情绪激动、多消耗一点体力,她就气力不足,还容易喘不过气。现在,她能清楚地感觉到,这个禁锢的力量小了一点点。   她看着尚云乐将装满了紫红色液体的针管,小心地装进一个垫满了保护符咒的箱子里,动作慎之又慎,不禁心中一动。   “这是什么?”   尚云乐迟疑了一下,才说:“是你剑府被毒素腐蚀后,产生的有毒液体。平时混在你的血液里,遇到解毒剂之后,会暂时跟血液分离。”   她想了想,又拿起针管,非常小心地推了一下,滴了一小滴在盒子的垫棉上。   只听滋啦一声,厚厚的垫棉登时烧出一个洞,并且不断扩大,直到遇到盒子边沿的防护符咒,才消失。   “这……!”田思思等人登时色变。   “剧毒物质。”尚云乐说。   杜晚晚却想到另一件事:“你准备怎么处理这些毒素?”   尚云乐动作一顿,含糊地说:“这个你别管。”   也就是说,她其实没有处理有毒物质的途径。毕竟在这个科学修仙、法治修仙的年代,就算是医用垃圾,都有严格的处理标准。像这类有毒物质,处理起来更是又麻烦,又需要万分注意。尚云乐只是个私人科研所的医修,没有处理毒素的资格。   交给她……或许以后会被她用在想不到的地方。   杜晚晚的神色没有动,只是说道:“我今天去做了伤情的司法鉴定,并且以后要经常去,玄管局已经知道我身上带了毒素。”   尚云乐收起针剂的动作一顿。   “尚医生,会有个聂法医跟你联系的。”杜晚晚一句话就把毒素的去向决定了,然后点头说:“辛苦你了。”   尚云乐咬住嘴唇,好一会儿才说:“我知道了。”   然后愤愤地走了。   裴星遥一瞬间就知道怎么做了,马上给保镖们打电话,让他们盯紧尚云乐。   其他的事不要紧,但是这个毒素,必须交给玄管局法医处理,决不能留在尚云乐的手上。   “小田。”裴星遥又将田思思支开,“去跟余医生确认一下药膳,跟她说,加一点补血的东西。”   “哎,好!”田思思什么也没看出来,只为大小姐高兴着,欢欢喜喜地走着。   房间重新恢复了安静,片刻后,杜晚晚笑了一下,说:“把今天的证据传上去。”   她不是请病假了吗?按照公司规定,请病假是要附带挂号跟就诊记录,或者让医生开证明的。   这天下午,润嘉文娱的办公系统里,行政部在审核文件时,忽然有人鼠标抖了一下,差点点错东西。那人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便小心地,拿起手机拍下发出。   他动作非常小心,掐着时间,在最后期限里将照片撤回了,发了个问号过去。   那边的回答,是一个句号。   表示已经看到了。   于崇不仅看到了,还明白了这张照片的重点是什么。   那是杜晚晚请假消息的补充附件,一张就医证明,盖的是市人民医院的章,证明杜晚晚确实在今天上午911点前往人民医院看病做检查。但是,这张就医证明在拍摄的时候,隐约露出了压在下面的一张稿纸。   稿纸的抬头,印着一行字。   江城市玄管局第一玄学法医鉴定科专用笺   这说明,杜晚晚去的确实是人民医院,但她根本不是去做什么检查的,她是去玄管局设立在人民医院的司法鉴定科!   她要去做司法鉴伤?做哪门子的司法鉴伤?他最近可没有动她啊!   于崇百思不得其解,但并不妨碍他马上把图片保存了下来,然后,在朋友圈发了个仅分组可见的状态。   这天江城,有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晚霞,大片大片的,所有人的朋友圈都在刷晚霞的照片。唯有一张,发的是杜晚晚的病假证明。   有人对着绚丽的晚霞,一下一下地滑动着手机,对着那张病假证明,看了又看。   昨天才跟杜晚晚接触,昨晚才进入杜宅,才做了检查,就发现杜晚晚的身体不对劲,让杜晚晚去做伤情鉴定。这个尚云乐,确实有几分本事。   他看向一旁的笔记本。   随着他的目光,笔记本自动识别人脸,唤醒屏幕,上边,赫然是尚云乐的相关资料。比易渐台提供给杜晚晚的,更详细,结论处,直接写到:   此人缺钱。   是啊,尚云乐缺钱,用钱就能打动她,让她明明心怀不轨,明明就是个没有底线的蛇蝎女人,偏偏又忠心耿耿。如果他有钱,他也完全可以把尚云乐买通,直接让她做事,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多周折。   如果他有钱……   “唉……”轻轻地叹息响起,还有一声喃喃:“真的很可惜……”   既然没有钱买通,他也只好永远地毁掉,免得被那个有钱女人买通。 第57章 杜晚晚无论如何都会夺走他在公司的话语权!   杜晚晚的请假条很早就提交了,但是里面的附件,却是5号快下班的时候补上的。   偷拍的行政部员工叫蒋进,他刚把消息发出没多久,就到了下班时间,各处都开始收拾东西,打卡下班了。   “蒋进,下班了,走了啊。”   “哎,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个表格没做完,加一下班,我来关灯关门就好。”蒋进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故意磨磨蹭蹭地留在最后。   其他人没有怀疑。   在润嘉文娱的气氛很奇怪,明明有种山雨欲来的紧张感,叫所有人都隐隐约约地担心着。但是,所有人又都保持着于崇还做总裁时候的节奏,能偷懒就偷懒,根本不想干事。   谁干事,谁会被嘲笑是傻子。   “他还真是‘勤奋’……”几人嘻嘻笑着,一边议论一边往外走路。   “明天还把工作推给他……”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是他们口中的傻愣子蒋进,在所有人离开办公室时,蒋进的电脑页面还停留在办公系统的考勤模块里,停在杜晚晚的请假条上。   他心里总觉得不安,下意识地按了一下F5刷新。页面闪过之后,蒋进差点原地跳起来,他面如土色地看着电脑屏幕,大口大口地喘气着,胸口不住地起伏。   杜晚晚请假条里的附件照片,被换过了!   更改请假条内容不要紧,这是常见操作。虽然请假条已经进系统了,但只要没有被点过审核意见,就可以由递交的人随时编辑,更改内容。   叫他惊慌的,是附件里的照片!   两张照片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少了底下那张稿纸!   “于总!”蒋进马上给于崇打电话汇报了这件事,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附件里的照片保存下来,给于崇发了过去。   “您说,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我真的没有骗您啊!”   “我知道,慌什么?”于崇不满地斥责了一声,将电话挂了。   他拈着手机想了一会儿,将收到的照片发给了熟悉的美工。   润嘉文娱主管娱乐圈事业,底下大把艺人工作室,多的是P图高手。   不到二十分钟,对方就给了他回复。   [于总,这张照片画红圈的地方被P过了,我试着修复了一下,没有完全修复成功。]   于崇看了一眼图片,回道:可以了。   确认了P掉的是哪里,就足够了。他跟本不用将两张照片叠起来对比,就能一眼看出来,被P掉的部分,正是印有“江城市玄管局第一玄学法医鉴定科专用笺”字样的稿纸。   这么说来,杜晚晚不想被人知道她去做了玄学法医鉴定,而且,这照片不是杜晚晚亲自传的,而是她那个助理操作的。   她那个助理,不是号称精明强干,怎么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   太担心杜晚晚的身体了?   于崇点了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缓缓地吐出烟气,望向华灯初上的夜色。   关于杜晚晚的身体,他知道得不多,只知道她刚出生就被亲生父亲向永康暗算,被遗弃在外。据说,已经经脉俱废、灵根全毁。现在,他们请了传说中的第一医修尚云乐去治疗。难道,是因为尚云乐依旧没有好的治疗方案,所以裴星遥才会担心之下,慌乱出错吗?   “呼……”于崇又吐出一口青烟。   杜晚晚是12月4号第一次去的润嘉文娱。   当天,于崇跟她大吵一架,说气当然也是真的气,但于崇当时想得更多的,是用手下这群员工,威胁杜晚晚。今天是5号,他带着自己的所有手下,全都没有去上班,用的都是极其敷衍的理由,被总裁办再次一个个打回来了,记了无故旷工。   公司规定,无故旷工累计三天,就会被开除。   明天,也就是12月6号,就是第三天了。   关键的第三天。   要是这些员工继续没去上班,用的请假理由又一次被打回了,那么,这两百多人,就会被同时开除。   200多员工,还几乎都是管理层,任何一个管理者,看到这么多员工对着干,心里都会紧张不安吧?就算是老董事长还在的时候,也不敢一口气开除200多员工吧?   但无论杜晚晚敢不敢,开除这么多人,他都不能拿自己的职位开玩笑。   万一杜晚晚阴险无比,没有开除其他人,单单开除了他呢?   明天……于崇一口气将烟吸到只剩烟屁股的位置,按熄了。   他就装作若无其事地去公司打卡好了,反正他不做事,只是去打卡而已。成年人的世界,大家都讲究体面,有仇也不会当场扇耳光,是吧?   至于其他人……于崇心里的念头一闪,很快又按了下去。   他想了想,在微信群里,发了个长长的消息。   主要内容,是语重心长、情谊深深地说了一个问题:   润嘉文娱副总这个位置,他不能丢,也不能拿去冒一点风险。如果他失去了这个位置,那么,润嘉文娱就是杜晚晚的天下了,什么都白搭,这两百多员工,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只有他还在润嘉文娱,哪怕其他人都被辞退了,他也能后续操作,将人弄回来,“官复原职”。   只有人数足够多,才能威胁到杜晚晚,只有第一次对阵赢了,以后才能继续掌控话语权。   于崇在最后说:“希望大家,能够理解,继续支持我。有你们的支持,这就是一场只会赢、不会输的战役!”   于崇觉得自己一向非常擅长洗脑,这长达一个小时的殷殷切切长谈,一定能将所有人说服,继续跟杜晚晚对抗的。   而他,这天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一早,于崇没有告知任何人,去了润嘉文娱上班。   刚在他的副总工位上打了卡,于崇就往顶层去。   他要去找杜晚晚,亲眼看看,杜晚晚怎么处置那些没有来上班的员工。   如果她不敢开除,那就是认输,从此以后,润嘉文娱上上下下全体成员,都明白她不过就是个虚张声势的软柿子。到时候,除了她那个宝贝特助,没有任何人会听她的命令。   如果她真的有胆子开除……这不是寒了老员工的心吗?   那可给他一个大把柄了!   这一局,不管怎么想,都是他赢啊!   “哈哈……”于崇笑了两声,对着电梯里的镜子理了理领带,走出电梯,迎面就遇上了两个人。   三人一照面,双双愣住了。   “于副总?”   “于总?”   于崇也皱眉:“你们俩来干什么?”   有时候,地位真的是一种非常神奇的东西,能轻而易举地让一句话变了味。   从前于崇对下面用质问的语气,谁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是润嘉文娱的总裁嘛,一把手问话,什么语气不能有?还得跟你商量不成?你以为你是谁?   但是现在,同样一句“你以为你是谁”从心底冒出来,却完全变了味。   润嘉文娱有好几个副总,但是大多数都是给投资方或者集团总部退下来的,准备退休的老员工挂靠的闲职,基本上不管事。对润嘉文娱来说,总裁下来,实际上的二把手,是各个部门的负责人。   其中,又以影视部、经纪部、人事部跟财务部四个部门最为重要。   于崇撞上的这两人,一个是安保部总监胡志成,另一个,好巧不巧,就是人事部总监方泽弗。   这天上午九点,人事部总监方泽弗刚到工位打卡,就接到了电话,要求他马上到总裁办去。刚走出顶层的电梯时,方泽弗先遇到了胡志成,两人招呼还没打,就对上了于崇,被于崇质问了一声。   方泽弗当时就不爽了。   于崇以为他还是子集团总裁吗?什么语气呢?总裁办是他的地盘吗?别人不能来?   亏得他还称一声“于总”,真是给脸不要脸。   方泽弗当场就把立场往中间挪了一步,冷淡地回答说:“杜总叫我们上来的。大概是有事,不要耽误了吧。”   整个集团都知道胡志成是杜晚晚的人,方泽弗跟胡志成略一点头,就往前走,根本不理于崇。   呵!于崇冷笑。这才三天,就有人要造反了?等着他待会儿告诉他们,什么叫风水轮流转,铁王座依旧是我!   他也不做声,三人两前一后,走进了总裁办。   润嘉文娱的总裁办占了顶层的1/3楼层,中间是一个附带各种功能小房间,如茶水间、档案室的大办公室,后边一个更大的套间,就是真正的总裁办公室。按照规定,子集团总裁办公室,可以有一位秘书长、三位秘书、十个秘书助理。其中一个秘书助理,充当总裁办的前台,在大办公室门外的接待处坐着,专门负责接待的。   可是现在,接待处没有人。   没人帮传话,三人就直接推门走了进去,一进办公室,于崇就忍不住笑了。   整个总裁办,空空荡荡的,秘书、秘书助理……那一大群莺莺燕燕,全都没有来上班。空旷跟寒冬搭配,莫名给人一种肃杀、苍凉之感。   方泽弗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心里却预感这事不能好了,忙打起十二分精神。   胡志成则快几步上前,敲了总裁室的门:“杜总,我是保安部胡志成,我跟人事部的方泽弗总监、于崇副总到了。”   门后传来裴星遥清冷如碎冰的声音:“请进。”   胡志成推开门,先走了进去。   于崇不急,最后一个走了进去。   宽大的总裁办公室里,只有杜晚晚跟她的助理裴星遥两个,一人一台电脑。杜晚晚坐在总裁办公桌后,裴星遥坐在她右手边的桌后。   胡志成憨憨地打招呼:“杜总,裴助理,早。”   方泽弗也一同打招呼,但说话的时候,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的大小姐董事长。   只见杜晚晚坐在总裁位置上,手边一个骨瓷茶杯,里边袅袅地冒着白气。方泽弗对气味非常敏锐,立刻就能分辨出杯子里泡的不是传说中用来吊命的龙露果茶,只是一杯普通的大麦茶而已。   再看杜晚晚,她的脸色确实比寻常人苍白许多,但是没有病入膏肓的灰色,也没有用药物强行提元气的不正常红色。看起来,她的身体没有什么大事啊,为什么到处都在传大小姐已经病入膏肓,气一气就会死?   怕是有诈啊,他是不是差点中了什么人的陷阱?   方泽弗心头又是一紧,不由得用余光看了后面不做声的于崇一眼,生怕这两人仇人见面,马上就要吵起来了。   但奇怪的是,于崇径自在待客沙发的单人位置坐下,翘起腿,低头玩手机,一声不响。   杜晚晚居然也没有拿他开炮,只是说:“早,坐吧。待会儿可能需要花费比较久的时间,我这里没有员工了,你们自己准备茶水吧。”   “哎,杜总不用客气,那个……要不我来。”胡志成没多想,一心为董事长排忧解难,也不坐了,撸起袖子四处看了一下,从外面的茶水间里沏了三杯茶过来。先给了方泽弗,再给于崇,最后自己在方泽弗身边坐下。   整个过程中,方泽弗简直坐立难安。   他明白过来,什么茶水自己处理啊?大小姐就是在拷问他们人事部!   总裁办都第三天没人上班了,人事部是干什么吃的?不会辞退人,难道连派人来支援一下都不会?是不是不想干了?   方泽弗喉咙发干,却连茶都不敢端起来,解释说:“杜总,是都是我们人事部的疏忽。总裁办的这几个员工,这几天我们一直在联系,要求她们说明原因,并且警告说,如果无故旷工累积达三天,就会被开除。杜总,公司的规章制度,我们人事部是很熟的。”   杜晚晚闻言,终于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温度地笑了一下,说:“失策,刚刚应该让方总监沏茶的,方总监的茶端得好。”   方泽弗都快被她这个笑,闹得头皮都炸了。   她这话,就差明白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这位人事总监不光对公司规章制度熟,对端水两不得罪,更是熟得不能再熟嘛!   因为他的一番话,看起字字句句都在理,但说了一大堆,也没有说出人事部对总裁办这几个无故旷工的员工怎么处理的。无非是表面上站她,实际上两不相帮。   既不偏袒总裁办那几个于崇的人,肯定于崇的人旷工了,但也不愿意为了杜晚晚针对于崇的人,说一句“马上把他们全都开除”。   “呵!”于崇在一旁,发出一声冷笑。   方泽弗差点回头瞪于崇一眼:不会说话别说!这挺好的人长个嘴巴干什么?惹怒了杜晚晚,他负责吗?   “杜总……”他想说点什么补救,但话刚出口,就听杜晚晚突然发难:“上次开会之后,总裁办发的邮件,两位还记得吧?”   一句胡说出来,方泽弗就明白了过来——   大小姐叫他跟胡志成来,显然是为了处理员工无故旷工这件事。   他们这位董事长虽然是流落在外的,这大小姐脾气可一点不少。说旷工三天就辞退,今天就是第三天,这是要把人事部跟安保部都叫来,当场辞退呢!   大小姐啊!方泽弗想当场哀嚎:你知道那是多少人吗?两百多个啊!光是做开除的人事手续,就要把人事部累得人仰马翻!   方泽弗不是为了于崇,他就是真不想给自己部门添这么多事,想把这事支吾过去。刚好于崇也在这里,说不得就用他三寸不烂之舌调解一下。   谁知他话还没出口,胡志成那个大愣子就连连点头,说:“记得,杜总你说,无故旷工累积三天的,做开除处理。你放心,咱们公司的考勤系统很智能的,能自动累积统计,列出名单的。”   他说着就把自己笔记本取出来,登录了公司的系统:“杜总,你看,都列出来的,就等今天了。”   “……”方泽弗不由得扶住额头,沉沉地叹了口气。   胡志成还不知道,非得往杜晚晚面前凑。   杜晚晚脸上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下令:“裴助理。”   于崇闻言抬头,刚好看到裴星遥抬起左手,按了一下开关,左手又按了几个键。办公室90多寸的屏幕上,就出现了胡志成电脑的投屏。   投影出来的画面,是公司的考勤页面。   上面清清楚楚地将一堆名单列了出来,全都是前两天无故旷工的员工。下面一个窗口,则是今天的打卡页面,自动过滤了已经按时打卡的,剩下一串黑色的名单。   如果有人打卡,就让名字从未打卡名单里消去。   这是……杜晚晚的意思,是让他们三个在她面前,亲眼看着公司到底有多少人连续无故旷工三天?   “哈……”于崇短促地笑了一身,恨不得抽支烟乐一下。   杜晚晚确定自己真的要看这个名单吗?他昨晚可是特意打过招呼的,到时候看到两百多人需要开除,她可不要当场哭出来啊?   方泽弗的脸色更是紧张,手心一阵阵地冒汗,感觉自己看的不是一串名单,而是一群人的下场。更是要他当场选一个立场,是站于崇,还是站杜晚晚。   杜晚晚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但是……那可太得罪人了,他真的要这么做吗?   三人之中,只有胡志成什么都不担心,心平气和地喝着茶。   反正他已经按照规章制度工作了,后续谁赢谁输,他左右不了。   尽管他私心里希望杜晚晚赢。   杜总,加油啊。胡志成心里说,偷偷看了杜晚晚一眼。   杜晚晚下了命令之后就没有再抬头,跟他的助理一起,在低头处理工作。   五个人的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投屏上的名单,久久地跳动一下。   安静最是难熬,特别是剑拔弩张的安静。才十五分钟,方泽弗的额头,就沁出了细细的汗珠。   “方总监,没事的。”胡志成看了一眼办公桌的位置,小声说:“不会很久的,咱们公司有规定,上班时间一个小时内打卡,算迟到。要是一个小时之后,就算打卡了,也算是旷工,必须说明理由,理由不充分,哪怕是10点来上班了,也算是无故旷工一天。咱们只要再等45分钟就好了,很快的。”   这个傻大个。胡志成无力又无语地对他笑了一下。   现在是坐多久的问题吗?是大小姐将他叫过来,让他看这个名单一小时的问题!   大小姐这是铁了心要处理所有人啊,这可怎么办……   方泽弗提心吊胆地坐着,食不知味地喝了一杯大麦茶,坐立难安。   他的样子落在于崇眼中,正要嘲笑一声,就在这时,投屏上的名单,忽然连续跳动了几下。几个名字像是约好了似的,一下子就从名单里消失了。   这说明,他们不约而同地在工位打卡了,在迟到近20分钟的情况下,依旧到了公司。   于崇心里忽然涌上一阵不好的预感,第一次认真地看了投屏上的名单。   这一看,登时气得他心慌。   投屏上的名单,已经小于200了!   他昨晚费尽唇舌、掏心掏肺,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劝说那两百多个人坚持旷工,不要打卡。当时人答应得好好的,但是现在,里面至少已经有10人反水了!   埋头处理事务的杜晚晚,嘴角勾了勾。   今天于崇一打卡出现,她就知道会出现这种状况。   于崇啊,太把自己当回事,也太不把他那些手下当人了。   是,有好处的时候,大家肯定愿意跟着他,从龙之功嘛,谁不想要?以后是个大功臣,说不定能挣个总监,或者底下的子公司总经理当当。   但是愿意做从龙之臣,不代表愿意给他人登基当垫脚石。   于崇把着两百多人的前途拿来当炮灰,威胁她,他自己却稳赚不赔地来上班了。诺言是许得挺好的,可人心隔肚皮,诺言是世上最不靠谱的东西,风一吹就散了,谁知道将来会不会兑现、什么时候兑现?   但工作、薪水,是真实的,家里老老小小嗷嗷待哺,也是真的。   丢了工作,于崇会给钱他们交房贷、养孩子吗?   用脚趾头想想都不可能。   今早于崇一打卡,消息灵通的人就收到了风声,当场不愿当炮灰,倒戈叛变了。   高调搞事的,如果不是自己极有主见的人,其实很大程度上是跟随亲友兄弟做事的,讲究的是义气、团体、合群。他们不喜欢出头,喜欢跟着领头羊。   只要有人站出来,想法跟他们心里想的一样,别管是不是前后矛盾,他们都会先遵守心里的念头。   三天前,这些人心里想的是杜晚晚一个小姑娘,刚来就搞老员工,真是惯不得这个性子,否则将来还不得上天?得给她点颜色看看,好叫她知道,他们这些老员工的重要性。   于是,于崇振臂一呼,带着他的莺莺燕燕们旷工,他们也跟着旷工了。   现在,热血冷下来了,想到工作跟将来了,又看到于崇竟然自己先去打卡,明白自己会成为炮灰了,就害怕了。只是他们不敢做第一个倒戈的人而已,只要有人带头……   后面就是兵败如山倒。   难怪说古时候行军打仗,最喜欢派间谍见敌营里,制造恐慌,率先喊打不过了快跑啊逃命啊。因为,会引来群体恐慌,立刻就会有人跟随,然后,引起更大的恐慌跟投降。   现在也是如此。   随着刚刚那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打卡,系统静了片刻之后,未打卡名单里的名字,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消失。   润嘉文娱的“迟到”与“旷工”之间只有一个小时的期限,这两百多人的未打卡名单,前20分钟,只消失了十个左右。中间20分钟,直接消失了20个,几乎是一分钟一个。而最后20分钟,更是消失了40个。   每一个名字消失,于崇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到了最后十分钟,看着名单里仅剩的120多个名字,于崇的脸色已经黑得跟锅底似的。   他今天不招自来,优哉游哉地坐在这个曾经属于他的办公室里,满以为会看到杜晚晚的败相。没想到,亲眼看到了自己是怎样被手下背叛的!   这些混蛋!看他到时候不把他们整死!   还有这个女人,她是不是早就料到了?于崇恶狠狠地盯着杜晚晚,预备等着最后的结果到来,就对她发难。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   “进来。”杜晚晚头也不抬。   三人转头看去,只见两个美女一人拎着一个医药箱走了进来。一个年轻些,大概二十七八岁,另一个年纪大些,已经过了三十五。   这是谁?   方泽弗跟胡志成对望一眼,各自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   这两人不是公司的员工啊?   于崇却眼神剧变,原本的惊怒瞬间变成了狂喜。   是尚云乐跟杜家的私人医生余嘉妮!   杜晚晚把她们俩带来做什么?她的身体,真的没有问题?   察觉到他的目光,余嘉妮忍不住回望了一眼,尚云乐却视而不见,只说道:“大小姐,时间到了。”   杜晚晚像是没料到她们会说这个,飞快地皱了一下眉,冷声说:“等一下。”   她让两个医生在后边的小沙发上坐下,忽然像是想起一件事似的,扭头说:“胡总监,这是我的两个医生,以后要随身照顾我的身体,等下你为她们办个特殊工牌。”   “好的。”胡志成点头,提醒道:“杜总,时间到了。”   方泽弗跟于崇同时抬头,只见时间跳到10:00:01,考勤系统马上把未考勤的名单列出,随后自动分析,将累计无故旷工的人员名单列了出来。   名单已经比最初预料的少了很多,只有100个左右。而且时间都过了,系统还不断地跳出消息,提示有人打卡。   于崇看了一眼那名单,他昨晚叮嘱的人,已经少了一半。   也就是说,有足足一半的人,背叛了他!   仿佛有一把火在心底烧着,但很快的,又被强行压制住。   于崇来不及仔细看到底是哪些人,他心里有个想法,非要这时候验证。他霍地站起,得意地大笑起来,嚣张又明显地问道:“哦,无故旷工三天了,杜总,你准备怎么处理呢?”   他想气杜晚晚,想让她当场病发,可话说出来,杜晚晚用一种仿佛看傻子一样的目光,静静地看了他一眼。   于崇一愣,一股毛骨悚然的惊慌自心底升起。   “胡总监。”杜晚晚吩咐道:“你将迟到名单跟旷工名单列出来,一式两份,分别给总裁办跟人事部。旷工两天、迟到一天的情况,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处理完毕,记在他们档案上,让他们继续好好工作,跟他们说,已经没事了。至于连续旷工三天的员工,人事部给这些人发邮件,要求给予说明,要是他们没有正式理由,就直接开除。”   方泽弗整个人都震了一下:“直……直接开除?杜总,上面有107人!”   几乎占了管理层的一半!   连于崇都愣了一下,实在没有想到,杜晚晚竟然真的说得出开除两个字。   这可是一百多个员工啊!   “没有理由,连续三天不上班,不开除留着干什么?”杜晚晚本来已经又低头翻阅文件的,说着抬起头,看着方泽弗,笑了一下。“又或者,他们继续留下,以后他们的薪水,从方总监那里扣。”   “呵……呵呵……杜总说笑了……”方泽弗干笑几声,不敢做声了。   “我没有说笑,我只是个无情的老板,我不剥削你们,但是,也要求手下的员工们我给多少钱,就办多少事。又或者说,给谁办事,就从谁手里拿钱。”   方泽弗的心一凛,正想说点什么弥补,就看到杜晚晚又笑了。   她客客气气地看向于崇,说:“从这个角度来说,于副总,我会给你申请一笔奖金的。要是财务部不批准,我就个人给你发,表示一下感谢。毕竟,要不是你的计谋妙策,我又怎么能把这群连公司制度都不放在眼里,三番两次提醒都顽固不化的员工挑出来呢?”   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于崇先是一呆,随即脑袋嗡的炸了一下。   杜晚晚的意思是说,是她跟他合谋?是这三天只是一场戏?是他要把这一百多人开除?   “你……杜晚晚你……”于崇第一次体会脑充血的感觉,血压一阵阵地往上冒,几乎要从头顶喷出来。   这个女人,太阴险了!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倒打一耙!   “于副总,你放心。”杜晚晚又温和地安慰道,“现场除了我们几个,不会有人知道的。不过,你说,你是不是要暂时休假一段时间啊?否则这群被开除的员工看到你还在公司官网上,还每天上班,会不会在半路上堵着你?”   “还是说……”她迟疑了一下,笑吟吟地问,“你暂时辞职一下?回头我再把你弄回来?”   她……她说什么?这是他昨晚对那些旷工人员说的话,居然被她原封不动地送回来!   于崇对着方泽弗诧异至极的眼神,差点当场叫出来:你看我干什么?都是杜晚晚的恶毒计策!   可是,他对方泽弗吼又有什么用?到了现在这一步,他才知道,杜晚晚为什么连着三天始终没有对他下手,也没有把旷工的员工劝说回来。   原来,她早就想到了这一步!   如果他跟着员工们真的闹辞职,大不了搭上两百多员工跟自己的面子,杜晚晚一定会将他从润嘉文娱开除了。只要能将他顺利开除,就足以震慑润嘉文娱上下,到时候,谁还敢对她的命令多说一个“不”字?   要是他不跟着员工们闹,某一天回来上班了,杜晚晚回头就把锅扣到他头上。届时,被开除的员工心里肯定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了,而留下的员工们,也会觉得他这个人太薄凉,根本不值得合作。弄不好,随时都可能被他卖了。   这么一来,也间接地达到了削弱他的目的。   总而言之,这一场仗,不是他怎么算都是赢,而是杜晚晚无论如何都会夺走他在公司的话语权!都会让他在公司的形象一落千丈,从此以后,所有人跟他合作都会慎之又慎,再三考虑!   “你……你……”于崇大吼一声,扑了上去。“我看你是欠收拾!”   可人还没到面前,于崇眼前一花,胸口剧痛,连看都没有看清,就被人一掌拍出了办公室的门。   裴星遥的右手垂着,慢慢地收回左手,表情波澜不惊,好像只是在掸掸灰尘。   “大小姐,还有什么事吗?尚医生等很久了。”   “哦,没了。”杜晚晚挥手:“好了,事情做完了,你们回去吧。”   起身的时候,方泽弗的腿都有点软。   他一颗心一直七上八下的,懵懵地走出总裁办,忽然发现胡志成停下了脚步。   “胡总监?”方泽弗停下回身。   “我等一下里面那两位。”胡志成指了指办公室里,“两位医生不是咱们公司的,我们电梯规矩多,我怕她们不会走。”   “胡总监真是体贴。”方泽弗心乱如麻,敷衍地夸了一句,也跟着停在了门口,不经意地往里头望去。   而后,心头一震。   只见总裁办公室里,年轻些的那个美女从医药箱里取出棉签跟酒精,将杜晚晚的手上的袖子捋起来,消毒之后,竟然把针头戳进了杜晚晚的手臂之中!   方泽弗一愣,又猛地回头——等等!于崇还在这揉着胸口,说不出话,也走不动呢!!!   他心头狂跳,想也不想地跟裴星遥一左一右,将门口的视线遮住了。   于崇本来没有发现,现在他一挡……   欲盖弥彰,于崇随手将他一扯,把办公室里的情形看了个清楚。 第58章 我用钱,先一步买走了你的底线。   在被扯开这一秒,方泽弗只想抽自己一下:叫你多事!   于崇完全没料到裴星遥会动手,他刚刚显然被杜晚晚的一串操作搞懵了,所以才会怒急攻心想对杜晚晚动手,被裴星遥一掌拍出门外,整个人都愣住了,脑子都停止思考了。要不是他多这一下,于崇根本不会注意到办公室里的事!   那现在怎么办……方泽弗惊慌看向裴星遥。   裴星遥淡淡地回了他一眼,左手横起胳膊一格,于崇跟方泽弗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随即,门哗的一声关了起来,什么也看不见了。   前后不过两三秒,胡志成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疑惑地问道:“怎么了?你们凑上去撞裴助理干嘛?”   于崇白了一眼这个对暗潮汹涌一无所知的大老粗,理理领带,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胡志成瞪大了眼。   “唉……”方泽弗对他也是非常服气,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回去工作了。   只有胡志成还尽职尽责地在门外等着。   门里,尚云乐慢慢地将解毒剂推进杜晚晚的身体里,她垂着眉目,很专心治疗的样子,却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故意亮给那位看?”   她看得出来,杜晚晚是故意的。   既然屏幕上的系统有规定的时间,杜晚晚完全可以提前交代,要她们10点之后再来。就算忘了交代,在她们敲门的时候,也不用说进来。   更不会在几个人一走出办公室,门都还没关的时候,就让她开始治疗。   她,就是做给对手看的。   “我以为你会把我为你治疗的事藏起来。”尚云乐的声音压低时,有一种别样的阴冷,像是永远都不怀好意。“你不怕我被人收买吗?”   她说着,忽然凑到杜晚晚耳边,轻声吐着气:“我一根针,能要了你的命。”   杜晚晚抬头看了她一眼,噗的一声笑了。   她闲适地靠在舒适的软椅上,好笑地问:“收买你?还有人能比我出价更高吗?”   尚云乐一下子咬住了嘴唇。   “尚医生,我可以跟你保证,于崇——就是刚刚你见到的那傻逼,甚至他身后的人,连一个亿都出不起。我不怀疑他们有收买你的意思,但是,我更肯定,你不会答应的。”   “你倒是信心十足。”尚云乐不再悄声细语了,她一下子将针头□□,冷冷地说:“可惜,你信错了。杜总,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我是个没有底线的人。趁你现在还是我的金主,我良心发作,劝你一句,不要太相信我,否则,后悔莫及。”   她说什么?余嘉妮脸色一变,立刻跑过来,却被杜晚晚挥手阻止了。   杜晚晚拿了棉签压住针口,眼中的笑意没变,靠在椅背上,一派休闲的姿态。“尚医生,我知道你没有底线。”   尚云乐的呼吸瞬间一滞。   “所以,我用钱,先一步买走了你的底线。”   尚云乐眼中神色神色剧变,立刻低下头,再次咬住了嘴唇。   “以后任何人找你做交易,你都会拿他的价格跟我比较。然后,你就会发现,他们太穷了,简直就是家徒四壁、一文不值,不过是些想做恶又花不起钱的穷光蛋罢了。尚医生,你问问自己,在十亿酬劳跟一千万之间,你会选什么?”   “如果我爱那个男人呢?”尚云乐猛地抬头,眼神奇异复杂,语气很冲地质问着,简直就像跟她杠上一样。“女人为了心爱的男人,什么都可以做!”   为了一个爱的男人?   杜晚晚很想说,你爱的男人就在眼前,但是,你争取过吗?   不,你先选择了钱。   看原著的时候,杜晚晚还疑惑过,易渐台到底是怎么跟这位第一医修扯上关系的。易渐台说是高中同学的时候,杜晚晚就更疑惑了,什么高中同学隔了十年不见,还关系这么好的?   又为什么,是十年不见依旧愿意帮忙的好同学,却在见到她的时候,第一时间出言嘲讽?   一切不过因为,易渐台是尚云乐的初恋,尚云乐喜欢他,已经喜欢了十年。   所以只要能跟易渐台重新联系上,即便是违背尚家的指令给人治疗,尚云乐也迫不及待。可是等答应了,看到了杜晚晚跟易渐台仿佛非同寻常的关系,听说易渐台已经有了女友,尚云乐又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嫉妒,刚见面就出言嘲讽。   再后来,即便为自己误会身份而羞赧,尚云乐也非常介意她跟易渐台之间的关系,本来是不打算为她治疗的。是那十亿酬劳,打动了尚云乐,让她二话不说就行动。   取钱,跟尚家商量,在杜宅外面等她,一气呵成。   就算不提眼前,只说原著里尚云乐对真千金跟叶诗晴的态度。   原著里,尚云乐可是为了钱,听从狗男主的命令,突破医生底线,间接地害死了真千金。   但对叶诗晴呢?   尚云乐清楚地知道,叶诗晴就是易渐台的前女友,在易渐台死后另投他人怀抱。可是她心里已经恨死了叶诗晴,但还是为了钱,一直为叶诗晴治疗身体,保持叶诗晴的身体健康。   因为尚云乐很清楚,叶诗晴是狗男主的致富密码,保住了叶诗晴,就是保住了男主的最大致富渠道,也就是保住了她的钱。   所以,杜晚晚很放心:“可你不是一般的女人,你不会爱一个男人甚于爱钱。”   尚云乐目光骤然震了一下,不再多说什么,开始收拾抽出的毒素。   她看到杜宅那位私人医生紧张地看着杜晚晚,不放心地使着眼神,但杜晚晚微笑着,无声地摇头,要其他人不必多说了。   尚云乐看着,心底憋着的那口气,忽然就散了。   算了,她认了。   她既没有这个女人的财富,也没有她的观察力,更没有她的自信和胆量。方方面面,都输了。   输得心悦诚服。   跟她作对就是跟钱作对,自己为什么要跟钱过不去呢?   她明明那么需要钱。   “我明白了。”尚云乐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将注射器收好。“我拿毒素去法医那里。”   “我跟着去。”余嘉妮立刻说,她不放心这个尚医生。   “尚医生自己去就行了,我让老包另开一辆车在楼下等着了。尚医生,你先跟胡总监去办特殊工牌,再把东西给聂法医送过去。”杜晚晚一通交代之后,叫住了余嘉妮。“余医生,你跟医药箱留下。”   吩咐完毕,她又淡淡地说:“过来。”   最后两个字没有指向,但裴星遥身躯一震,眼中露出迟疑和忐忑的神色,身体却遵从本能走到了她身边。   杜晚晚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情绪,又说:“坐下。右手伸出来,放在桌上。”   一听到“右手”这两个字,裴星遥万年冷清的神色就变了,他乖乖把手放在了桌面上,嘴上轻声说:“不……不要紧,我……”   他想说“我已经处理过了”,但是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杜晚晚冷厉地扫了一道目光,吓得他登时闭嘴,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动也不敢动了。   “余医生,你过来。”杜晚晚又下令,“给他重新包扎一下。”   余嘉妮什么都没有发现,“哦”了一声就拎着医药箱走了过来。   裴星遥看着那印着红十字的医药箱,本能地挣扎了一下,想站起来。可是他的身体才开始发力,动还没动,就听杜晚晚喝了一声:、   “不许动!”   余嘉妮从没见过她暴怒的样子,登时吓了一跳,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杜晚晚的脸色越发阴沉,盯着裴星遥的目光仿佛想把他吊起来狠狠揍一顿,一字一句里都隐含着怒气:“余医生,过来把他伤口拆给我看。”   “哦。”余嘉妮战战兢兢地走近,看了裴星遥的手一眼,才反应过来,惊诧地问:“裴助理,你没有告诉大小姐?”   他手受伤这事,大小姐居然不知道? 第59章 凭什么他还是副总,他们就得是开除?   杜晚晚没有说话,但她满是怒容的脸,已经说明了情况:她不知道。   余嘉妮都愣了一下。   那天尚云乐第一次给杜晚晚用灵气检查经脉的时候,杜晚晚因为太痛了,曾经差点一口咬坏自己的嘴唇。关键时刻,是裴星遥将手塞进她嘴里,才争取到了替换毛巾的机会。   当时,裴星遥的手被咬得鲜血淋漓,余嘉妮还心疼过。但当天事情实在太多,余嘉妮一没顾得上。等大小姐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余嘉妮再问他的时候,裴星遥面容冷淡地说他不要紧,已经自己包扎了,要她专心看着尚云乐,照顾大小姐。   然后,裴星遥就回去自己家去了。   裴星遥平时实在太靠谱了,余嘉妮也没多想,就去做自己的事了。   一转眼,这都第三天了,她以为伤口早就处理过了。   “大小姐……”余嘉妮想为裴星遥说点好话,让大小姐息怒,“裴助理心中有数的,他只是不想你担心而已,你看刚刚裴助理还对人对手呢!”   “是啊。”杜晚晚冷冷地嘲讽道,“要不我还发现不了呢!”   短短一句话,里边全都是压抑的怒火,大有把知情人挨个烧一顿的架势,余嘉妮登时不敢说话了,赶紧打开药箱。   不敢看杜晚晚的脸色。   杜晚晚都快被气死了。   那天晚上,她被疼痛折磨得快没了理智,仅有的理智跟注意力都被毁掉剑府这件事吸引了,一直在处理相关事情。直到现在,杜晚晚才隐约想起,那天晚上疼到极点时,她好像咬过一个什么柔软的东西,清醒过来之后,嘴里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她一直以为是自己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了,可又觉得哪里不对,一直梗在心里。   刚刚看裴星遥做事,打开投屏用左手就算了,对付于崇也用左手。她就知道,裴星遥的右手一定受伤了,不方便活动。   裴星遥不会对她遮遮掩掩,为什么一直瞒着她?   不用说,肯定是因为这伤是她造成的。   是她咬的!   三天了,他居然敢一个字都不说,把她瞒得严严实实的!   杜晚晚越是想,越是心头火噌噌噌地往上蹿,吓得余嘉妮都提心吊胆的。   她不敢说话,只能爱莫能助地看裴星遥一眼,开始处理裴星遥的伤口。   一看裴星遥放在桌上的手,余嘉妮也傻了一下,脸上唰的一下跟着涌现了怒气:“裴助理,你这是在干什么!”   裴星遥抿着嘴唇,喉结滑动了几下。   他本来想说,不要紧,不就是被咬了一口,留下几个血牙印吗?能是什么大事?她当年做剑修的时候,断胳膊断腿也没见叫一声,他又不是被妖兽一口咬没了手。   小伤而已。   但本能地,裴星遥不敢说这些话,他知道说出来了会惹大小姐生气。   因为他很清楚,杜晚晚会担心。   就是因为知道她会担心,所以当天趁着她意识还不是很清楚,注意力都在她的剑府伤势上,裴星遥想办法把伤口遮住了。恰好那天他穿了件设计很特别的风衣,袖子通常是挽起一截的。裴星遥将袖子放下,刚好能把手挡住。为了不让杜晚晚起疑心,他还特意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将两只手放在膝盖上。   杜晚晚回到杜家以后一直在不停地喝药,房间里一直弥漫着药物的清苦味道,很好的将血腥味遮住了。   她不知道,在衣袖的遮掩下,他右手的虎口一直在汩汩地流血,咬得太深了,根本止不住。   等杜晚晚的事情处理完,伤口才开始结痂。那时,他风衣袖口,都快被鲜血从里到外染透了。   裴星遥知道事情越少人知道,就越不容易泄密,为了防止走漏风声让杜晚晚知道,余嘉妮来问他时,他装作没事,把余嘉妮搪塞过去了。他担心自己受伤的事会让于崇的人有所动作,忍着没去医院,一直回到自己的住所,才开始处理。   他练武的,住所备了很多外伤药。   涂了一晚上的药,裴星遥就觉得伤势好了,但结痂的地方不能一夜消除。为了不让杜晚晚发现,他就去买了特殊的创可贴,将伤口给封住了。   这种创可贴是演员用的,加了变色符咒在上面,能让创可贴看起来跟肤色一模一样。只要不是用手摸上去,根本发现不了。   可能是因为受伤第二天他不小心,下午还没回家伤口又出血了,把创可贴染红了。裴星遥找了个借口,才提早离开杜宅。   照这个状况,真的跟于崇动手,那肯定会伤口出血,再次把创可贴染红,被杜晚晚发现。所以,裴星遥今天做事一直用左手。   没想到,还是被她发现了。   他的大小姐,还是跟从前一样不好糊弄啊……   裴星遥心里想着,面上不敢作声,忐忑地,小心翼翼地看着杜晚晚,预备杜晚晚一说话,他就原地低头认错。   可杜晚晚只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抿紧了嘴唇,什么都没有说。   余嘉妮本来想唠叨裴星遥几句的,看他怕大小姐怕成那样,也不忍心了。她小心地将裴星遥的手上的创可贴撕开,看了一眼,检查一下,大着胆子说:“大小姐,你别担心,伤口已经结痂了。裴助理自己处理过的,这虽然是伪装,但的确也是创可贴,也能保护伤口的……”   处理过了?杜晚晚看着,狠狠瞪了裴星遥一眼,再次涌起将这人吊起来打一顿的念头。   是,伤口确实已经结痂了,但是上面的牙印深深,仿佛要将他的手咬穿了似的,当时得多疼啊!   “没事。”裴星遥想了半天,挤出一句干巴巴的实话,“不疼。”   这点疼痛,跟看到她受苦的心疼比起来,算什么?跟她当时的疼痛比起来,更是小巫见大巫。他宁可自己被千刀万剐,也不愿她再受一次这种苦。   他想着,不由得补上一句:“真的。”   “闭嘴!”杜晚晚又瞪了他一眼,大约是发现自己生气实在不顶什么用,才脸色稍微放松下来,对余嘉妮说:“以后你每天给他检查伤口,直到完全痊愈为止。”   “是,知道了。”余嘉妮连连点头。   她虽然是个专业的药膳师,但也拿了医生从业资格,平时在杜宅,除了给杜晚晚准备调理身体的方子之外,还会给保镖们处理伤势,对外伤很有一手。她先将裴星遥的伤口清洗消毒了,又涂上伤药,重新用纱布包扎了。   “这几天不要碰水,也注意不要闷着,哪里不舒服马上跟我说。裴助理,你好了,才能更好地保护大小姐。”   余嘉妮叮嘱着,将药箱收拾妥当,想了想,又对杜晚晚低头认错:“对不起,这件事都是我的疏忽,是我没有尽到家庭医生的职责。”   “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所以忙中不记得了。”杜晚晚声音很温和,却没有什么情绪,“下不为例。”   四个字好像敲在心上一样,余嘉妮心头一颤,牢牢记住了:“是。”   “辛苦了,去找胡总监办理特殊工牌吧,方便以后出入。”杜晚晚将一个号码发到她的手机上。“打不开电梯、找不到地方,就打电话找胡总监。”   “好的。”余嘉妮不敢逗留,拎着药箱赶紧走了。   办公室的门再一次被关上,这一次,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了。   裴星遥知道,她是要挨个算账,刚刚那句“下不为例”是给余嘉妮的,他的惩罚还没来呢。他十分乖觉地站起来,垂着手低着头站在旁边,一个字也不敢为自己辩解。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裴星遥的心渐渐提起来,越绷越紧,不知道自己伸手让她咬的动作、将伤势藏起来的行为,有没有触碰到她交于他的“分寸”。   他正想为自己辩解一句,说他只是见情况紧急,为了防止她无意识地伤害自己才会这么做的。不是她,换做别人,他也会如此。   可他是这么正义的人吗?不,不是,他不能为了给自己洗刷罪责,就骗她。   所以,只好沉默地、忐忑不安地,等待她的惩罚。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到杜晚晚开口。   “你觉得人命有贵贱吗?”   裴星遥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就被杜晚晚抢了先。   “我知道你肯定会说,没有,人命没有贵贱,但在你心中,我无论哪方面,都珍贵过你自己。你是心甘情愿的,我不需要歉疚,也不用觉得负累。能为自己喜欢的人做点事情,你不觉得是伤害,甚至,还觉得有点甜蜜。”   “你是因为爱我,是为了保护我。”   裴星遥张开的嘴唇闭紧了。   没错,他是想这么说的。   “可是,裴星遥。”第一次,杜晚晚对他的称呼不是“裴助理”,而是连名带姓地叫了他。“世上真的没有谁的命比谁珍贵,大家都只有一条命而已,你不比我贱,不要这样。”   “你要先自爱,然后才能好好地……”杜晚晚的声音顿了一下,似乎要斟酌很久,才能将这句话说出。“才能好好地爱我。你不用那么卑微。”   裴星遥的心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他不在意自己究竟是卑微还是卑贱,反正他始终在仰望她,始终觉得,自己没有希望。此后一生,他最多就是拿捏着“分寸”,在不影响她生活的情况下,偶尔暗示一下她,要她记得他的喜欢。   她能记得他的爱,就足够了。他不需要,也不敢奢望她的回应。   他抱着绝望的冷静,把满腔的爱意裹得严严实实,只敢叫她看到一层朦朦胧胧的影子时,并不知道……   不知道原来,有一点点回应,会是这么大的幸福。   她什么都还没做,只是让他第一次清楚地感觉到,她对他的心疼而已,他的心已经为此颤动不已。一股热流从心底涌出,冲向他的四肢百骸,暖透了他的全身。   再不需要说什么,为了这点关心,他能随时为她粉身碎骨!   “大小姐,我……”裴星遥猛地抬头,冲口想说点什么。   一接触到杜晚晚的目光,他又愣了一下。   杜晚晚……居然在非常专注地看着他。   好像在研究他到底怎么想的,在担心刚刚那句话,会不会伤了他的心。又或者,显得太关心了,会让他多想。   可她不知道,她越是这样犹豫和迟疑,才越显得他在她心中……有了那么点点分量。   一抹喜悦,如烟花般在他漆黑深邃的眼中炸开,像深海之中忽然映出了璀璨的星光。   这臭小子!杜晚晚又是生气,又是有点无奈和不忍心,沉下脸喝道:“手伸出来!左手!”   裴星遥定定地、痴痴地看着她,机器人一样,听话地将左手伸出了。   然后,他的手心就被啪地抽了一下。   裴星遥浑身一颤,不敢置信地微微睁大眼睛看着她,身体里的血液嗡的一下,全都沸腾了起来。   “看什么看?站好,不许躲。”杜晚晚喝道,手里拿着一支玫瑰。   三天前,总裁办还有一群莺莺燕燕时,秘书们为了迎接她们的于总,特意在总裁办公桌上摆了一支白玫瑰。   三天过去了,玫瑰已经枯萎,但是没了莺莺燕燕,自然也没人换。刚好还去了刺,杜晚晚瞄着许久了,忍不住抽出来,照着裴星遥的手心就给了一下。   她没有用手拖着裴星遥的手,反正她也没有那个力气能托住,也确信裴星遥不敢躲。   裴星遥挨了第一下。   飞檐走壁、一张黏合符就能效仿蜘蛛侠趴在30楼窗户外的裴助理,竟然趔趄了一下。但又一秒站住了,稳住了自己的手,让她继续抽着。   “下、不、为、例!”   一个字就抽一下,四个字抽完,杜晚晚捏着当戒尺用的干枯玫瑰,声色俱厉:“记住了吗?”   裴星遥慢慢地将左手收回,背在身后,点头:“记住了。”   “最好给我真的记住了,再有下次,看我怎么收拾你。”杜晚晚将干枯玫瑰往桌上一丢,语气总算温和了些:“伤口还疼不疼?”   裴星遥摇头:“早就不疼了,真的不要紧。”   一听“不要紧”这三个字,杜晚晚就又瞪了他一眼,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吐出一口气。“算了!总裁办不能一直没人,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会很忙,你一个人也不能分身,别硬扛着。再说了,好钢用在刀刃上,你是特助,别鸡毛蒜皮、断水倒茶的事都做,像什么样?你去行政跟人事那边挑几个。”   她顿了一下,觉得他现在心神不宁,又重复了一句:“去行政部,知道了吗?”   “是。”裴星遥应着,身体动了一下,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朝桌上伸手。   “这……枯了,我让人换新鲜的过来。”   “不用了,我一个成天喝药的,别把花香糟蹋了,还不如放点清新剂呢。”杜晚晚骨子里就有点不解风情,欣赏不了鲜花这玩意儿。她刚刚打了解毒剂,精神正好,手一伸就把办公电脑打开,继续处理事情了。   可即便如此,裴星遥还是非常小心地、极力装作自然地,将那支干枯的玫瑰捏在手里。   又过了十多分钟,裴星遥才到了人事部:“我是总裁特助裴星遥,找一下方总监。”   人事部的人对这位传说中的特助早已闻名许久,只听说他能力卓绝,个性异常冷清,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冷清贵公子,帅得惨绝人寰,秒杀一众顶流、影帝、天王。   “……”负责接待的人事部妹子吸了口凉气,眨巴了几下眼睛,快步往前。“方总监在里面的办公室,请跟我来。”   方泽弗正在处理无故旷工三天的人员呢,见到裴星遥走进来,先是一愣:“裴助理,你怎么来了?”   裴星遥将来意简单地说了:“……还要麻烦方总监跟我到行政部走一趟。”   “哦,没事,这就去吧。”方泽弗站起,拿了椅子上的外套穿上,目光落在他左手的绷带上,吃惊道:“裴助理,这是怎么了?”   裴星遥低头看了左手一眼,想起她的关心,表情难以抑制地温和了一点:“不小心伤到了而已,没事,请吧。”   ……早上不还没有吗?他跟胡志成离开的时候,总裁办公室里只有他跟杜总以及两个医生,总不能是两个女医生伤的吧?   当着杜总的面,伤她的心腹特助,两个女医生是不想干了吗?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杜总?大小姐伤的?   大小姐把他伤得,创可贴处理不了,得上绷带了,他居然还想起来就目露温柔之色???   “……”方泽弗瞬间觉得,自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什么也不敢多说了,赶紧跟裴星遥往行政部去了。   两人走进行政部的时候,是上午10:37,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小时,离10点这个旷工跟迟到的分界线,也已经过去了40分钟。40分钟里,已经足够处理很多事情了。   比如,保安部已经把这三天的旷工名单整理、分类,分别发出。哪些是无故旷工三天的员工,人事部收到了,也发了最后通牒,没有正当理由的,全部予以开除处理。   无故旷工三天的一百多人,分散在各个部门,处理的邮件不仅发给员工本人,也发给了部门主管。也就相当于,整个润嘉文娱子集团,都知道哪些人要被开除了。   自然地,也该知道,开除名单里,没有于崇。   同时,还有另一个消息在悄悄地流传——据说,今早新总裁亲自在总裁办公室里开了投屏,盯着考勤系统,亲眼看着到底是哪些人无故旷工三天的。   陪同观看的,除了她的心腹特助,还有安保总监、人事总监,以及……在总部会议上自请降职成副总的原总裁,于崇。   谁都知道,胡志成是被杜总收服的人,现在人事总监跟着总裁特助来行政部挑人,说明方总监也是杜总的人了。   早上跟杜晚晚开会的四个人里,有三个是杜总的人,剩下一个什么身份,还要多说吗?   蒋进坐在行政部的最角落里,努力降低存在感,悄悄地看着那位传说中的裴助理跟行政总监打了招呼,挑了两女一男三个行政部成员,说是要借调到总裁办去,暂时当助理。   那位裴助理连人的简历都不看,行政总监说要谁去,他就点头要谁马上收拾东西,去总裁办上任。如此敷衍草率,真的是在给总裁办挑人吗?   还是说……   蒋进的脸色慢慢地白了,再也不敢多看一眼,躲在自己的工位上,恨不得整个人都缩到电脑屏幕之后。一直到那位裴助理走了,他也不敢走出来。   昨天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的那种感觉,又涌上来。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了个炮灰。   被于崇利用了,帮于崇拿到了最有利的消息,但是,于崇却什么都没有给。   或许是他再也给不起了,也或许是……于崇不给了。   他,或许根本就是杜晚晚的人,跟杜晚晚演了一出戏,就为了揪出集团里对杜晚晚不服的人而已。   正这么想着,他的手机忽然接连震了几下。   蒋进拿起来一看,更是面如土色,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先行动了——   双手有自己意识似的,先退了某个微信群,接着,把好几个人拉黑了。   直到做完了一切,他的脑子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看到的几条微信。   [小蒋,你今天在公司吧?快打开考勤审核系统,帮我把请假条点了通过!快!哥的工作就靠你了!你可千万帮哥这一次,求求你了!我以后一定重重感谢你!]   都是在那份第三天旷工名单里的人,他们都已经最后赶来了,都想在十点多的时候打卡,可打卡系统已经关闭了,不允许他们用迟到作为借口。就在刚刚,他们又都收到了人事部的最后通牒,要求就这三天的旷工做出说明。   前两天的请假理由,全都被驳回了,已经改不了了,能改的只有今天的。只要第三天他们有正当理由,就是迟到或者请假,不算无故旷工。他们就只算是累积两天无故旷工,只要不被开除,就算他们因为旷工两天被扣一整年的绩效,甚至,扣半年的工资,都没问题!   只要不被开除!   怎么样才能不被开除?那当然只有一个办法,把请假条通过了,刚好大家都知道行政部有个于崇的人,可不就求到蒋进面前了吗?   可他们没想到的是,第一条求助的消息发出去之后,好半天没有见到蒋进回复。他们想确认一下,催一下蒋进,再发消息,居然发不出去了!   他们,被蒋进拉黑了!   众人脑子里嗡的一下。   本来已经心急火燎的他们,可没有多想,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蒋进是于崇的人,当然是听于崇的指令办事。他一个小小的行政部员工,怎么敢得罪他们这群管理呢?   肯定是于崇让他干的!   昨晚的甜言蜜语哄着他们不要来上班,继续旷工,今天他们反悔了,就让自己的人阻止他们请假。于崇真是,把他们的后路都斩断了,铁定了心思要他们当炮灰,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啊!   可是,凭什么?凭什么他还是副总,他们就得是开除?   他不知道员工被开除是什么后果吗?不知道他们多少人辛辛苦苦在润嘉文娱里爬了多久,才爬到现在的位置吗?   众人一时出离愤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堵到了于崇的办公室里。 第60章 鱼已经游过来了,即将上钩。   “抱歉,你们不能进去,于总正在……”   “让开吧你!”来人将女秘书一把推开,一群人气势汹汹地去敲于崇办公室的门。   “于崇!开门!”   “于崇!你给我滚出来!你还我工作!”   “于崇!你这个混蛋!狗日的,赶紧给我滚出来!别当缩头乌龟!”   一群男男女女,足足有十来个,在办公室门口又撞的,脸红脖子粗地冲里头大吼大叫。   可怜的秘书不是于崇的人,她的前任上司是个风度翩翩的老绅士,从来没有出过什么事,来往接待,全都是讲理的人。现在看着一群叫嚷着喊打喊杀的人,吓得花容失色,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哆哆嗦嗦地给保安部打电话,让保安赶过来。   “干什么、干什么!”保安很快赶来,出声不出力地拦着,“在公司不要大声喧哗!”   “这怪得了我们吗?”众人早已被怒火烧毁了理智,无意识地挥着手,大声申辩着:“于崇这狗比,说什么要我们一起旷工,威胁新总裁,把新总裁逼走了润嘉文娱还是我们的天下。结果呢?现在我们被开除了,他倒是在办公室里安安稳稳地当副总!这狗比拿我们当祭品,讨好新总裁!”   他越骂越是气不过,又狠狠地踹了办公室的门一脚:“于崇!你这个断子绝孙的玩意儿!我呸!别以为能在里面躲一辈子!你断老子后路,老子要你下半辈子不得安生!”   “好了好了,在公司嚷什么?还让不让人工作了?”保安阻拦道,“该干嘛干嘛去,你把他杀了,难道就能恢复工作了吗?丢了工作还要留一份刑拘案底,值得吗?”   最后一句话这才算是真的把人劝住了,众人果然不敢再做什么了。最后,在保安的劝阻下,骂骂咧咧地走了。   嚷得最大声的那个,走在人群最后,即将走出副总办公室的时候,他心念一动,不知怎么地就回头了。   正好看到保安们在副总办公室门前守着,还有人敲了敲门,低声说:“于副总,您放心,我们已经把人弄走了。”   那人叫吴雍,原本是项目部一个挺大的影视项目负责人,从前跟于崇那真是一条裤子穿,是于崇最忠心的部下。之前公司里有传言,说于崇是杜晚晚的人,配合杜晚晚演戏,吴雍还没信。他觉得以于崇的性格,绝不会听一个小姑娘的。   可是现在,看来……   为什么于崇昨晚特意劝他们不要妥协,继续旷工?为什么今早他会出现在杜晚晚的办公室里?为什么他们刚来闹事,保安就来阻拦?   真的不是杜晚晚派来保护他的吗?   “呵!”吴雍不禁冷笑一声,引得前面几个人不住地回头。   都这时候了,他还笑得出来?   “行了,我们说我们几个也别在公司里丢人现眼了,走,找个地方坐坐,商量商量后边的事吧。”   吴雍挥挥手,把人都叫到了附近的一个咖啡厅里。   “都坐吧。”吴雍率先坐下,“店主是我的朋友,这里保密性绝对够好,不用担心被人偷听。”   众人见他这个样子,忽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老吴,你想做什么?”   吴雍忍不住特别没有公德心地点了支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说:“各位,咱们被于崇已经搞得走投无路了,工作丢了,我不甘心!我不想就这么被他利用了就丢!”   他缓缓抬起眼,说:“我想,搜集证据,实名举报于崇。”   “咱们没了工作,于崇也别想好过!”   吴雍带着一群人在门外闹的时候,于崇就在办公室里坐着,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他一个人,思绪好像被劈成了三瓣。   一瓣在想杜晚晚的病情,一瓣为眼前的情形发愁,担心吴雍等人会冲进来,把他暴揍一顿。   一瓣为将来自己在公司里的前途担忧。   杜晚晚现在倒打一耙,将“合作”的黑锅扣在他头上。这一招当真是猝不及防又阴险至极,要么为了证明清白,他辞职,离开润嘉文娱,表示他真的不是跟杜晚晚一路的,跟其他人同进退。要么,他就只能忍下合作这个罪名,从此以后,在外人眼里,他就是杜晚晚的狗,是暗算了那群老员工的阴险小人。   如果选后者,那么,依照吴雍的暴脾气,只怕回头就会把他给弄死。   但是,选前者……他好不容易才坐到润嘉文娱一把手的位置,难道就这么算了?他怎么能从润嘉文娱辞职呢!上哪去找能捞这么多外快的宝藏公司?   偏偏就在这时候,竟然有保安赶来,阻拦吴雍等人的闹事!   坏了!肯定是杜晚晚派来的!   这行为简直就是坐实了他是杜晚晚的人,吴雍肯定不会再相信他了!怎么办?现在怎么办?   于崇心里慌着,忽然又有些高兴。   这么一来,他就只有留下这一条路了,这可不怪他。只是,他要怎么留下呢……   于崇思来想去,冒险打了个电话:“喂,先生……”   对面毫无呼吸的声音,仿佛接电话的是一个幽灵。   于崇只能自顾自地往下说:“我有一个很要紧的消息要告诉您,我今天看到,杜晚晚请来的那个神医,传说中的第一医修尚云乐,竟然给杜晚晚注射什么药剂。难怪今早杜晚晚的样子看起来好多了,原来不是什么灵丹妙药,她只是嗑药而已!”   电话那边静了一下,失真且毫无感情的机械音,带着沙沙声问:“你看清楚了?”   “真的!我看得一清二楚!”于崇连声发誓,“你想啊,杜晚晚一个快死的人,什么灵丹妙药能在一两天之内就让她生龙活虎的?那必须是那种‘药’啊!”   他重重地咬着一个字,终于取信了对方。虽然对方什么都没说,他能感觉到,那压得人不敢说话的窒息感,减轻了不少。   “先生。”于崇大着胆子问,“您看,是不是跟尚云乐接触一下?您别担心,这事由我出面就好,反正现在整个润嘉,不是觉得我跟她是死对头,就觉得我是她的人。由我去,您放一百个心!但是……但是,您能不能也帮我想想办法?我很了解吴雍,他一定会针对我,说不定,还会针对我,搜集证据,举报我。先生,我该怎么办啊?”   电话那边很久没有声音,于崇不敢挂电话,也不敢再出声,只能等着。足足等了五分钟那么久,终于听到那边说:“好好办事。”   这就是答应了的意思。   于崇重重地松了口气,连声道谢,赶紧挂了电话。   捏着手机站在落地窗前,于崇心里还是忐忑不已。   不知道大佬有什么办法,能让他度过这一劫,也不知道,杜晚晚接下来要做什么……   不光是于崇在担心杜晚晚下一步要怎么做,这一回,是整个润嘉文娱都在提心吊胆的。   如果说三天前早会的一通发作,让整个润嘉文娱见识到了杜晚晚的新官上任三把火。那么,今天说开除就开除的行为,让所有人感受到了杜晚晚的大小姐脾气。   一百多人,说开就开。   这一次,所有人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轻易不要得罪大小姐,拿人工资,就不要整天跟人作对。   第二天,也就是8号上班,润嘉文娱再没有人敢旷工,连迟到都没有了。   不管怎么说,润嘉的工作在业内是非常可以了。只要老实工作不作妖,就工资高、奖金足,虽然旷工三天就开除的规定是一根高压线,但是只要有正当理由,请假很容易。最重要的是,跟娱乐圈沾边,总能拿到很多好处。   一时间,整个润嘉文娱的员工都乖了。   就连被开除的一百多人名单里,也有人再次冒了出来。吴雍他们是一派,已经干脆地收拾东西离开了,利索得很,绝不逗留,只在离开之前留下狠话,要于崇等着。   而其中的另一波,则走了另一种曲线救国的路径:他们给总裁办发邮件,在邮件里阐述自己曾经是多么努力工作,自己在项目、在岗位上是多么地不可或缺。他们还给以前的同事送礼,让同事隐晦地跟总裁办提意见,说工作量大,缺人。   “名单里确实有不少是项目组里的人。”裴星遥将名单里的名字划了几个,“其中还有一个,是影视部下面的一个即将开拍剧组的总监。”   “哦,是么?”杜晚晚挑了一下眉,看了一眼时间,问道:“今晚在江滨悦景台是不是有个晚宴?”   裴星遥脑中略一思索:“是的。我这就去安排。”   杜晚晚:“不要用杜家的造型师,给影视部发通知,让他么处理。”   润嘉投资集团上上下下的总裁、总经理们都有置装费,像子集团总裁这种身份,还会有专门的造型团队,打理重要场合的造型。润嘉文娱作为娱乐圈里的老牌公司,底下的明星都有专门的造型工作室,自然地,负责子集团总裁的造型,也是他们的工作内容之一。   只是从前于崇做总裁的时候,不喜欢给人摆弄,又自认高大潇洒,觉得涂脂抹粉那是娘们儿的做法,向来不屑。因此,底下的造型师很久没有给总裁办做事了,刚接到通知的时候,还以为是于崇,心里盘算着要做什么男装造型。   等见到杜晚晚了,才整个人都呆了一下。   这一个多小时,造型团队都不知道怎么过来的,等完成工作离开,回到工作室,才记得把消息泄露给熟悉且需要的人。   当时已经是下班时间,冬天的白日很短,四处都黑了,灯光将整个城市点的璀璨如天市。一群接到消息的高管们被堵在下班高峰的车流里,进退不得,只剩心慌跟咋舌。   “杜总做了造型?要去江滨悦景台的酒宴?!”   可那是个娱乐圈的酒宴,她去哪里干什么?   没有人知道答案,只有悦景台酒店的总经理猝不及防地见到大老板,整个人都快一魂出窍了。   滨江悦景台这名字听起来有些俗气和普通,不带洋气,也不如什么栖云阁之类的名字古风,但却是江城历史最为悠久的一座酒店之一。悦景台酒店坐落于江城最繁华的市中心,就在江边,拥有一主两侧三栋楼。主楼现代风格,东西两侧楼一欧风一民国,室内布置处处皆是经典,连在应急楼梯上随便一站,都能拍出工业废墟感的照片。   整个娱乐圈,最纸醉金迷的酒会,都在悦景台酒店举办。这一晚在悦景台酒店举办的,是某个电影节的酒会,号称是华语电影三大的跳板,因此来的人特别多。   天王天后、一线小花小生、金牌导演,等等,不一而足。   娱乐圈就是个名利场,是最跟红顶白的地方。谁当红了,谁趾高气扬,谁票房、收视扑街了,谁就得看人脸色,小心地讨好,期待下一次合作,能东山再起。   在这种地方,导演、制片人、投资商总是地位比较高的,是被人求着的存在。而作为即将开拍大制作电影的知名导演,殷其雷自然是一路被人捧着的。   才进入会场不到半个小时,他已经拒绝了七八波经纪人带着新人要给他认识,跟四五个当红小花干杯喝酒,还跟两三个圈内制片人聊了天。这个人人心里有杆秤的名利场里,他就是最炙手可热的那个人,所有人都求着跟他合作,因为他手里捏着个大项目。   《深渊救援》   这是个动作片本子,出自圈内著名编剧,紧张,刺激,投资巨大,肉眼可见会大爆。   其实殷其雷今晚没有在电影节上有什么提名,他就是纯粹来这里显摆自己的。除了他,还有已经内定了的男女主角跟女二、三号,女主角的演员今晚拿到了电影节的影后,所有人都在跟她祝贺呢。   而她,在人人称赞里,摇曳生姿地朝他走来,声音柔媚地跟他打招呼:“雷导。”   殷其雷不喜欢别人称他“殷导”,见娄一琪如此懂事,他正要笑着说几句俏皮话,谁知就在这时,一个人叫住了他。   “雷导。”   殷其雷不爽地回身,见是悦景台的总经理,又不好不卖面子,只能勉强维持着笑意:“姜总,有事?”   “有人想跟您谈谈,请您现在就跟我来一下。”姜总经理面色凝重,目光落在一旁艳丽不可方物的女子身上,点头致意。“请娄小姐也来。”   殷其雷连酒杯都没有放下,脸色也沉了下来,嘴角却翘了起来:“什么人这么大面子?一口气要我跟一琪亲自去见?”   姜总经理见状,在他耳边轻轻地说道:“是您下一部电影的最大投资商。”   润嘉文娱的人?殷其雷冷笑:“于崇这人,真是越来越不讲道理了!”   但话是这么说,他还是将酒杯放下了,抬起手让娄一琪挽着:“走吧。”   姜总经理笑了一下,在前面带路,一路乘电梯到了顶层。进入套间,殷其雷心中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套间里除了他,还有《深渊救援》的男主角演员跟女二三号的演员。   于崇把他们都叫来了?   殷其雷皱眉:“这个于崇怎么回事?”   “殷先生误会了,不是于崇,是我们大小姐叫你们来的。”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里间传来,姜总经理走上前将门打开,里边走出了一男一女。   “……!”在场所有人都暗自吸了口凉气。   这男的一身黑色西装,高挑清冷,气若雪覆青竹、云笼孤松,说不出的清冷英俊。而女的穿了条略长的丝绒长裙,外边披着白色的仿狐裘披肩,羸弱之中,可见非同一般的清贵。   这是谁?娱乐圈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对情侣了?   众人正面面相觑着,就看到那病弱清丽的女子在主位上坐下,男的坐在她身边陪同的位置上。   姜总经理介绍道:“各位,这位是我们悦景台的股东,也是润嘉投资集团的董事长,兼润嘉文娱集团的总裁,杜晚晚杜总。旁边的是杜总的特助,裴星遥裴助理。”   什么?她就是最近名声鹊起的九千亿女富豪,杜家的新任掌门人,杜晚晚?   一屋子的名导、影后、一线小生、当红小花全都震惊了,集体问道:“杜总好。”   “杜总晚上好。”   杜晚晚点头,微笑道:“抱歉,临时叫大家过来,坐下再说吧。”   众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把自己叫来,但又不敢贸然问,只能各自分了座位坐下。   姜总经理让服务员送上茶点,心里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泪。   他刚刚,可比他们好一点,但也真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润嘉文娱距离悦景台酒店,就五分钟车程,而杜家私人持有悦景台60%的股份,是最大的股东。   十分钟之前,姜总经理正在会场里接受着众人的追捧,好些剧组、艺人团队想低价拿下悦景台酒店的宴会厅开酒会,恨不得将这辈子能说的好话全都说出来。而就在这时,管理停车的经理突然神色异常地跑过来,在他耳边说:“不好了,姜总,咱杜晚晚杜总来了!”   姜总经理一开始还没理解哪位是“咱杜总”,好一会儿才吓得脸色大变,什么奉承也不享受了,生意也不谈了,先去迎接大老板再说。   他亲自到地下停车场,从那辆标志性的劳斯莱斯幻影里请出了传说中的杜晚晚,看杜晚晚一身长裙加披肩,还以为是来参加晚宴的,已经准备好了一肚子的话要奉承,她旁边那位清冷美男特助就说:“杜总暂时不参加宴会,这里有个名单,你安排个房间,把人都叫过来。”   现在,人都叫过来了,姜总经理才意识到叫的这都是谁,登时给所有人捏了一把冷汗。   这在座的艺人们,哪个出去不是前呼后拥,随便有点风吹草动,就能上热搜第一,闹得全网血雨腥风的?大老板把人都叫过来,是要怎样?   他一时不敢离开,也不敢叫别的人在里面服务,只能自己亲自在一旁站着,随时等大小姐的吩咐。   而他们的大小姐,还在慢悠悠地喝茶,没有要开口的意思。   “杜总。”殷其雷受不了了,率先开口:“你叫我们过来什么事?都参加着晚宴呢,说实话,咱们这个圈子,挺忙的,耽误不得。”   杜晚晚笑了一声:“我一分钟随随便便有几个亿上下,不也抽时间过来了吗?”   殷其雷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   杜晚晚心里有点叹息。   她的外表,实在太有迷惑性了。娇小,病弱,苍白,怎么看都是个任人欺负的小可怜,好像被吼一句就能晕倒似的。今天她特意叫来造型师,要他们往霸气方向做造型,奈何她外形有局限,只能做成清贵。   现在看来,还是被人小看了。   搞不好,这几个人还以为她把他们叫来,是准备追星要签名呢。   杜晚晚给了个眼色,裴星遥说:“几位可能还不知道,于总已经退居二线了,润嘉文娱的总裁暂时由我们董事长兼任。《深渊救援》是润嘉文娱接下来投资最大的一部电影,确认投资意向的时候,我们杜总还没接手公司。还有一个月就要开拍了,今天把各位叫来,是我们杜总想听听各位对《深渊救援》的看法。就当是开个简短的会议,跟杜总汇报一下。”   殷其雷闻言简直要跌破眼镜了:“跟你汇报?”   杜晚晚微笑道:“不汇报可以,我会撤资。”   殷其雷也跟着笑了,像听到了天方夜谭:“你说撤资就撤资?”   “润嘉投资都是我的,润嘉文娱不过是我名下的一个子集团,我说撤资就撤资,有什么问题吗?”杜晚晚的目光扫了一眼,放下茶杯,站了起来。“算了,面对投资商就这态度,我觉得自己不需要花钱买气受。裴助理,不用评估了,明天开会把这段监控放出来,我想,不会有人反对我撤资的。”   她说着,对现场目瞪口呆的人略一点头,便朝门口走去。裴星遥将笔记本一合,拿好大衣,跟着便要走。   姜总经理吓了一跳,又不敢拦,只能焦急万分地劝道:“杜总,杜总您再考虑一下,我想雷导不是故意的,他……他就是刚刚多喝了几杯,他也不知道您要过来……”   说着不住地跟娄一琪使眼色。   娄一琪已经是国内一线女星,在电影圈里地位稳固,跟华语三金影后就差一个经典角色了。《深渊救援》女队长这个角色,是她盼望了许久的,也是她觉得稳稳能那三金影后奖杯的。刚刚在酒会,她跟殷其雷聊天的时候,还觉得影后奖杯已经十拿九稳了,万万没想到,这才不到十分钟,就要面临投资商撤资的危机!   整部电影投资5个亿,润嘉文娱占了3亿,要是真的撤资,他们就只能在室内拍绿幕电影了!别号称什么大制作了!   “雷导!”娄一琪忙劝道,“您喝点茶,醒醒酒,不要这样。”她忍不住在殷其雷耳边提醒说:“这位是杜家大小姐!润嘉的董事长!”   其他演员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纷纷起身赔笑道:“杜总您别生气,雷导跟您开玩笑呢!他性格就是这样,喝了点酒,容易不分轻重。您大人有大量,何必跟一个喝醉了的人计较呢?”   杜晚晚停住脚步,一边回身,一边好笑地看着殷其雷。   娄一琪挨着他,不住地劝着,殷其雷眼中也有些懊悔,但更多的,还是不认输。   “哈……”杜晚晚抿嘴笑了一声,摇头叹息道:“真是奇怪。如果现场站的不是我,而是于崇,或者杜家的继承人换一个性别,是个男性,想必雷导已经换了一副面孔,殷勤备至,当场夸起来了吧?偶尔得罪,便先罚酒三杯了。只是因为今天来的是弱女子,所以便觉得我说的话都是闹着玩的?就不放在心上?明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但是一想到自己是个年长的男人,居然要对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道歉,就觉得丢脸?甚至认为,自己将来没有面子再混下去?”   一番话正中殷其雷的心理,他张张嘴,想说点什么,但是又什么都说不出。   “说实话,我不是很懂你们这种观念,年纪性别凌驾于是非黑白之上,这是什么道理?”杜晚晚说着,笑得更开心了。“好在我也不需要懂,我这一生嘛,只要严格执行‘有钱任性’四个字,就行了。”   她说完,裴星遥已打开了门。   “杜总!”房内的艺人一齐惊叫起来。   杜晚晚本来要走出去了,这时又回身过来,对他们温和一笑:“不用担心,刚是吓唬你们的,《深渊救援》是个很有趣的剧本,也是润嘉文娱接下来的重点项目之一。投资,我是不会撤的。”   啊……殷其雷跟所有人一齐松了口气,开口道:“杜总真是喜欢开玩……”   “不过,我提醒你们一点,《深渊救援》这个项目,是润嘉文娱立的,投资是润嘉文娱,买剧本,也是润嘉文娱。《深渊救援》的女主角是一位英勇善战、机智无双的女性,我们自然也需要一位懂得尊重女性、欣赏女性的导演来拍。所以,我会重新考虑电影导演人选的。”   一句话说出来,殷其雷的脸色都白了:“你说什么?你要换导演?你凭什么……”   “我公司的项目,我公司出的投资,我想换导演就换,怎么?还要经过殷先生的同意吗?”杜晚晚诚挚建议,“殷先生这么喜欢拍戏,可以自己投资,没关系,我相信那时候,您就拥有百分百话语权了。”   “杜……”   “至于剧组的其他人。”杜晚晚淡淡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可拒绝的威势,根本不允许现场任何人多说一句。“我也会根据能力,慎重选择。明天我会让相关部门发个通知,要所有人员到公司开会。还有一个月就要开拍了,我不希望出现连自己要演的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的情况。”   “各位,好自为之。”   杜晚晚说完,又勾起嘴角,温柔、娴静又柔弱地笑了一下,带着裴星遥走了出去。   前后不到十五分钟,直接就废了殷其雷的下一部戏。   殷其雷如遭雷劈,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了。   “雷导,您也不是新人了,怎么会……她再柔弱、再年轻,那也是投资商,是金主!您得罪谁不好,当众得罪投资商,这剧本还不是你自己的,你说你这是……”姜总经理实在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蠢事发生,只得出一个教训:   人蠢无药医,自己作死,那真是天都拦不住!   他重重地“唉”了一声,追了出去,连声问道:“杜总,杜总我给您按电梯,您是要回去,还是去会场……”   套间里一下子寂静如死,只有服务生进来提醒:“抱歉这是给杜总专门留的套间,杜总不在,请你们赶紧离开,我们要打扫了。”   众人只好从套间离开,准备回到酒会现场,一时心情复杂无比。   什么炫耀、享受的心情都没有了,几个演员心里只想着赶紧回家去看剧本。免得到了会上被提问,什么也答不出,被投资方觉得态度敷衍,工作不认真,说换就给换了。   跟……跟殷其雷的下场一样。   如此想着,众人不禁跟殷其雷保持了距离,到了会场时,默契地分了先后,争相走出,把殷其雷留在了最后。   “……”这群见利忘义、跟红顶白的戏子!   殷其雷的脸色阴沉难看,紧紧地咬住了牙根,最后一个回到了会场。   其实他们才离开会场十几分钟,又是一齐离开的,所有人都以为他们只是凑一个剧组,去简单地说了几句电影的事而已,哪里知道这中间发生了多少事?   一开始,甚至没有人发现他们曾经离开过,见殷其雷又出现了,纷纷涌上来打招呼。   “雷导,您好您好。”来人寒暄着,说尽了好话,想从《深渊救援》里捞一个角色。   却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说,殷其雷的脸色越难看。   倒是忽然发现,跟着殷其雷一起离开的几个人,竟然莫名其妙地,对他冷淡了。尤其是今晚刚刚拿到影后奖杯的娄一琪,她刚刚还娇娇滴滴地跟迎上去,要跟殷其雷说话。这时,娄一琪却在旁边静静地喝酒,不住地低声对助理交代着什么,一副马上要走的样子,看也不看殷其雷一眼。   偶然一次,殷其雷路过她旁边,娄一琪竟然面带微笑地,不着痕迹地,往旁边躲了。   这是,发生了什么?   众人惊了,兴奋了,吃瓜基因跃跃欲动。   圈内人都知道,娄一琪想要三金影后想疯了,为了能拿下《深渊救援》这个角色,她一边在影视城拍自己的戏,下戏之后还去别的剧组鞍前马后地伺候殷其雷,终于才签了女主角。   现在,角色拿到了,她居然对导演避之不及?   这是不想要角色了吗?   正疑惑的时候,会场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众人忽然发现,悦景台酒店的姜总经理态度恭敬地引着两个人走了进来。男的清冷俊美,身材高挑,气质卓绝,在现场遍地是俊男的娱乐圈会场中,也极为醒目。   而那女的身材娇小,举止轻盈,一身长裙仿狐裘披肩,清贵非常。最重要的是,她脖子上戴了一条项链,那硕大的蓝宝石,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等等,这项链,好像似曾相识……   艺人们没什么时间吃瓜,但他们的助理、经纪人可太会吃瓜了,不少人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是曾经闹上八卦新闻的著名蓝宝石项链吗?曾经属于假千金向晚晚,后来被杀人犯小三齐宜珊偷偷换掉,卖了一部分换钱。最后,被杜家收回了。   这么说,这是……艺人助理们倒吸一口凉气,激动得整个人都快颤抖了,拉住自家艺人催促道:“看到那边的年轻女子没有?戴着蓝宝石项链那个,那是著名的九千亿掌门人,杜家真千金,润嘉投资的董事长,杜晚晚!听说她最近兼任了润嘉文娱的总裁,把于崇都给教训得趴下了,肯定要在娱乐圈大展拳脚。快快快,上前去求姜总,让他帮忙引荐一下,打个招呼!”   同一时间,不知道多少人都打着同样的主意,只是没有关系,只能间接地求着悦景台的姜总经理。   看着姜总经理几乎被团团包围,润嘉文娱的艺人们不禁暗中好笑,心中得意。在这方面,自己人就是有优势。   杜晚晚还在看着手中的平板,就听到裴星遥轻轻地叫了一声,“大小姐。”   她抬起头,便看到一个保养得宜的女演员,一身豁出去的深V鱼尾裙,端着酒杯,正看着她甜甜地笑着。   见她抬头,女演员赶紧笑得更甜了:“杜总您好,我是您旗下的艺人之一,郁蔓露,不知道您有印象吗?我以前演过不少电影,也拿过一次三金最佳女主提名。”   “哦,郁小姐,你好。”杜晚晚点头,满脸都是:有事吗?   郁蔓露笑着挨了过来,没敢坐下,连声说:“杜总,您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居然这么年轻,这么漂亮,哎呀,这满场的年轻小姑娘,就属你最好看、最贵气了。到底是豪门中人,跟其他歪门子出来的不一样!”   杜晚晚知道她来想干什么,但没有多说,只是清淡地点头:“谬赞了,我一个病秧子而已,哪里能跟明星比?”   “不不不,没有!”郁蔓露连声说,又是一连串地彩虹屁,不住地夸着。夸到一半,姜总经理实在拗不过,带了人过来,引荐给杜晚晚认识。   杜晚晚既没有拒绝,不耐烦,也没有热情回应,有人来,她就客气两句,由着娱乐圈里这群星光四溢的明星们,在她面前插科打诨、嬉笑欢语。   她不喜欢别人追捧,也不大喜欢这种名利场,但是,有人喜欢,不是吗?   有人在暗处静静地看着,等着。   看着她,也看着殷其雷。   殷其雷这个人,是杜晚晚特意选出来的。   原著里,丁之远主管润嘉文娱之后,主持投资的第一个影视项目是《胡姬传》,但当时润嘉文娱最大的项目,是电影《深渊救援》。   《深渊救援》是于崇做主投资的一部电影。但最后,《深渊救援》的票房并不是很好,在盈利方面,输给了丁之远主导的《胡姬传》。   一部大制作电影,选在最好的春节档上映,居然输给了一部网剧,简直就是开玩笑。   这几天,杜晚晚一直在研究《深渊救援》这个项目,她发现剧本本身没有问题。《深渊救援》是一部救灾动作大片,突显祖国军人的崇高形象,歌颂灾难下的英雄、大爱、互帮互助。可以说,剧本本身极为出彩,不管是几号角色,都是非常有深度、非常吸粉的角色。   问题,出在导演身上。   杜晚晚看过殷其雷拿下导演一职的方案,言辞之间,充满了傲慢的大男子主义。简单画的几个图里,所有的女性角色都是大胸细腰长腿角色,选的女演员,也都是美艳性感类型的。而且,杜晚晚回想起原著里对这部电影的几个画面描述,什么镜头从下往上拍,凸显女性角色的“美丽翘臀”。影评夸的既不是救灾的伟大,也不是互助的可贵,而是女角色的性感。   简直本末倒置!   杜晚晚本来还以为是原著里乱写的,所以决定亲自来看看,听听殷其雷对电影的描述。没想到,殷其雷跟原著里写的一样。   这样的人,杜晚晚不相信他能拍好一个女战士、女英雄,只怕会拍成胸怼镜头的番俗片。   杜晚晚当场就决定撤了殷其雷,还要亲自来会场,让殷其雷亲自尝尝,什么叫名利场的人情冷暖、踩高捧低。   只有这样,他心里才会充满了怨恨,也才会……被人找上门。   “大小姐。”裴星遥在她耳边低低地叫了一声。   表示,鱼已经游过来了,即将上钩。 第61章 “因为我有……‘听话符’。”   殷其雷从没有过这样的酒会体验。   半个小时前,他还是酒会的中心,所有人都想着巴结他,千方百计地讨好他。投资商问能不能在他的电影里分一杯羹,影后影帝、当红小生小花,都想在他电影里演个重要角色。才短短的半个小时,就什么都变了。   虽然没有人明说原因,但是娱乐圈的人最会看风向,眼见娄一琪刚刚还跟他亲亲密密,转头就视而不见,发生了什么,还用猜吗?   再看娄一琪挨挨蹭蹭地往前,总想在那位九千亿真千金杜总面前说上两句话,答案就昭然若揭了:   原来润嘉文娱是《深渊救援》的最大投资商,殷其雷不知道怎么回事,得罪了这位杜总。看样子,是被撤了。   风声一起,人云亦云,酒会还没进行到一半,不光是酒会现场的人,小半个娱乐圈都听到了消息。   如此一来,就更没人愿意搭理殷其雷了,他只能自己坐在角落里,闷闷地喝酒。一大杯香槟,眨眼就见了底,殷其雷拈着杯,眼中已经出现了三分醉意。苦闷带着酒意一阵阵地上涌,他忍不住脚步踉跄地去了洗手间。   对着马桶一阵狂吐,殷其雷二三十年没有如此狼狈过了,差点泪水跟苦胆水一齐喷出来,正要伸手去拿纸巾的时候,忽然一只手递了纸巾过来。   “雷导,你没事吧?”   殷其雷直起身看,来人一手递出纸巾,另一只手还拿着一瓶纯净水。   气愤、醉意、喉咙火辣辣的难受混在一起,殷其雷脑子里还乱哄哄的,只认出这是熟识的一个人,但早已落魄,只能在各个剧组里演些号称老戏骨实则无关紧要的角色,挣个退休金而已。   这种人,平时殷其雷连看都不会多看一眼,可在这时候,却显得弥足珍贵,令人窝心。   大概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吧。   殷其雷苦笑一声,接过纸巾擦了嘴,又用纯净水漱口,靠在隔间的板上,不住地喘着气。   来人见状,眼中几分不忍,忽然将洗手间的各个隔间都检查了一遍,又将洗手间的门锁上,才走过来问道:“雷导,刚刚不是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您这是怎么了?这么颓丧……您别吓我啊!”   这话里的关心,叫殷其雷又窝心又心酸。   半个小时前,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这么个糊咖安慰。   有苦难言,殷其雷只能再一次苦笑:“一句话得罪了大小姐,虎落平阳,龙游浅水啊。”   “大小姐?”来人吃惊,想想才明白,“润嘉那位杜总?”   殷其雷捏着矿泉水瓶,无声地站在原地,没有做声。   只是默认着。   “这,那位大小姐脾气可暴躁得很,听说六亲不认,手段狠厉,这两天于崇于副总就在她手下吃了大亏。这不好办啊……”来人垂首沉吟着,忽然抬头,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雷导,你知道这么多年,我一直演技不长进,人人嘲笑我是糊咖,但我想要角色,就有角色,是为什么吗?”   殷其雷没什么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来人大概也知道他现在没什么心情玩你问我答,便凑近了压低声音说:“因为我有……‘听话符’。”   殷其雷眉头一动。   圈子里一直有个传言,说圈子里有个地下符咒市场,专门卖各种管制类、违禁类符咒。在玄学日益发达的时代,娱乐圈确实是最容易接触到管制类符咒的地方。做特效用的各种冰封符、雷火符、烟花符等等,还有为了更好的拍古装剧而使用的御剑许可符、飞行符,为了让狐妖们契合角色的易容许可符。种种符咒,虽然都有严格的管理措施,但有人想弄到,做些生意,也不是没有。   殷其雷听说,这个符咒市场卖得最好的,是“听话符”。“听话符”到底属于五行八卦里哪一种符咒,殷其雷不知道。但他丝毫不怀疑有这种符咒的存在,更不怀疑娱乐圈里有人在暗地里贩卖这种符咒。   娱乐圈……纸醉金迷的名利场,资本的狂欢乐园,藏污纳垢的事实在太多太多了。   殷其雷带着几分醉意和迷蒙地看着来人,不知道他忽然提到这事。就在这时,来人带着几分笑意,借着身体的遮掩,将一样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   “实不相瞒,雷导,这东西不贵,一次性的东西,能有多贵呢?但是有好处,神不知鬼不觉,贴上或者服下,放在液体里也行,喝下之后,一小时内说什么都听。事后了无痕迹,连玄管局都查不出来。我靠着这个,才能每次看中什么角色,就能拿到什么角色。”   “这么珍贵的东西,你给我?”殷其雷怀疑而警惕地问,手指却不由得捏紧了。“为什么?”   来人无奈一笑:“雷导,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啦?我风评最好那个角色,是您推荐我去演的啊。虽然已经过去十五年了,但是我一直记得。您知道,我什么都没有,钱您也不缺。我今天带着这东西来,本来是想拿另一个角色的,没想到,意外地报成了恩。”   殷其雷看着他的脸,总算记起来了,确实有这么回事。十五年前,确实是他推荐这人去演那个角色,让他拿了三金最佳男配的提名。虽然是个陪跑的提名,但也够他吹十五年了。   “这是个大恩,我一直记得。”来人五指收拢,包裹着他的手,让他将符咒紧紧地握住,在他耳边说:“不过,您千万小心行事。我看她身边那位助理不简单,您得避着点。”   说完,他后退一步,松了口气似的说:“好了,这份人情,我还清了。”   而后一笑,大步离开了。   剩下殷其雷站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心跳如鼓,一下一下地敲击在他的良知上。   想想他刚刚在酒会上的待遇,想想他入圈二十年的地位,这十年来人人捧着的日子……   殷其雷终于还是没忍住,捏紧了手里的符咒,在心脏的鼓动下,一步步走出了洗手间。   酒会会场里,杜晚晚身边已经少了很多人,她那位冷清助理正在面无表情地把一个蹭上去的润嘉文娱旗下艺人撵走。   那人说得对。殷其雷本能地防着裴星遥,一直在旁边静静地等着。过了十几分钟,杜晚晚身边终于没有艺人了,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似乎有些疲倦。   裴星遥低头询问了她一句,叫来姜总经理叮嘱了两句,离开了。   殷其雷缓缓地靠近,背后缓缓地渗出冷汗,他听见姜总经理笑着说:“杜总,您放心,停车场离这里很近的,裴助理去拿药茶很快就会回来。”   说话之间,已经有好几个试图叫姜总经理,等着跟他汇报事情。   “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杜晚晚温和地说,“左右不过是十几分钟的事,众目睽睽之下,我能出什么事?裴助理就是太风声鹤唳了。”   姜总经理确实有一堆事情在等着处理,见状说了几句,终于还是离开了。   机会……机会来了!殷其雷心跳快得不正常,他第一次被委以导演重任的时候,心跳也没有这么剧烈。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跟冲动驱使着他,他脑子里一阵阵闪过的,都是“不能被撤掉导演职位”“深渊救援是我的”之类的念头。   他颤抖地问服务生要了一杯温开水,拿了一杯香槟,一步步朝杜晚晚走去。   杜晚晚一直低头看着手机,感觉却非常敏锐,他才靠近,她就抬起头来,目光警惕地看着他,皱着眉一言不发。   这种看不起人的态度,好像他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但……但是只要一张符咒下去,她就会听话,她就会把换导演的想法收回去……   殷其雷脑子里一阵阵地嗡鸣,脸上露出个讨好且谦卑的笑,微微躬着身,叫道:“杜总。”   杜晚晚看着他,没有说话,一副不大想理他的样子。   殷其雷二十年来,又一次用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心头的怒火已经快把自己憋屈死了。但是,他脸上的笑更暖了,更殷勤了,也更歉疚了。   “杜总,您放心,我不是来求您收回成命的,我知道,我刚刚的态度不好,我就是……那个,喝多了,说话不过脑子,都是我活该。这次合作不成,下次,我一定能拿出更好的实力,更诚挚的态度,争取能得到您的青眼。您大人有大量,能不能接受我的道歉?”   说话的时候,殷其雷一直往前递着白开水,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他脸上的尴尬和难堪不加掩饰,语气诚挚,道歉的姿态做得很足。   以他在娱乐圈的地位,能这么快就识时务道歉,确实已经是给足了台阶。   杜晚晚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脸色终于温和了下来,说:“殷先生言重了,我只是公事公办,不希望几个亿的项目,被人敷衍了事而已。毕竟我有钱,只能我自己作,不是给别人浪费的。”   说着,她往前伸手,接过了递过来的白开水。   “杜总说的是。”殷其雷一双眼睛盯着她的手,恐怕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眼中的神色热切异常,仿佛痴汉看到了美人,只差扑上去了。   给一般的小姑娘看到,非得吓坏不可。   杜晚晚看在眼里,神色不动。殷其雷自己竟然也毫无知觉,只是劝着:“那杜总喝了这一杯,就算是接受我的道歉了吧?”   他捏着高脚杯,跟杜晚晚碰了一下,先一口将里边的香槟干了,然后盯着杜晚晚的高脚杯。   杜晚晚就在他的注视里,一点点地举起了高脚杯,凑到了嘴边。   “晚晚!等等!”   忽然一声焦急的低喝传来,一只苍白的手蓦地伸出,抓向杜晚晚的手腕。但是,另一只手比他更快,不紧不慢地格住了那只苍白的手。   “孟先生。”裴星遥淡漠地叫了一声,双眼盯着他,目光如剑,森冷地吐着银芒。   “裴助理,你看着我干什么?”孟潜脸上的焦急之色未散,已涌上错愕之色,随即又一惊,叫道:“站住!”   裴星遥松开他的手,收回眼中的厉色,一步上前,单手一抓一扭,只听一声惨叫,殷其雷已经被他扭住双手在背后。裴星遥毫不客气地朝他膝窝踹了一脚,直接让殷其雷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   “啊——!”   接连两声惨叫吓得全场都望了过来,一时所有人鸦雀无声,只有裴星遥的冷冽如冰地在室内回荡,响在每一个人耳边。   “有人在现场交易违禁符咒,姜总,暂时封锁会场,报警。” 第62章 只有当年下毒手的人,知道她天生开剑府。   “他说什么?”   “什么违禁符咒?”   “谁啊?”   “不,等等!你看看我们在场的都是什么身份!封锁现场?报警?疯了吗!被人发现非得上热搜不可!”   “快住手!”   “这事跟我们家艺人无关,凭什么让我们家艺人留下?让我们离开!”   现场先是寂静了一下,随即大吵大闹起来,无数的声音都吵着嚷着,纷纷要离开。有人甚至在助理跟经纪人的带领下,要硬闯出去。   “让开!影响了我们家哥哥的形象,你们赔得起吗?”   可保安们却早早地将门关起来,寸步不让地站在原地,一声不响。   裴星遥冷冽的声音再一次响起:“请勿做贼心虚。”   闹事的人们先是一静,随即又大声嚷起来:“什么做贼心虚?你胡说八道什么?告你侵犯名誉啊!”   “都闭嘴吧。”姜总经理挨个劝阻着,安抚着,满脸都是心累。“麻烦您跟您的团队回去坐好,警方不会让罪犯逃脱,也不会诬赖谁。麻烦你们想清楚,等玄管局的巡察们来了,检查过了,你们那是清清白白、身正不怕影子斜。现在强行走了,就是做贼心虚,到时候巡察找上门去,传讯到警局做笔录,事情更大条,新闻闹得更大,更不好收拾。”   不远处也有人嘲讽道:“不就是个刚演了部大热剧的男演员吗?说得跟天王似的。人家杜总几千亿的身价,不比你们一个小生金贵?满屋子的大导、影帝影后都没说什么,你们闹什么?真是糊咖作妖多,上赶着给自己加嫌疑,一点公关意识都没有!”   艺人跟团队都被骂得不敢作声,只能恨恨地回到会场里,找了位置坐着。   会场高达十米,上边一个巨大的水晶吊灯,平时里无比的璀璨,映出满地的珠光宝气、衣香鬓影、觥筹交错。连虚假的欢声笑语,都像能染上几分真挚似的。   可是此刻,依旧是白光洒下,却像一层沉沉的枷锁,不知道预备扣住谁。   满地的宾客们都不敢作声,只在相互窃窃私语着,看着会场的某个角落。   那里,裴星遥摘了领带,沉着脸将殷其雷反手绑住了。杜晚晚就坐在旁边,手里还举着那个高脚杯,吃惊地看着身边的中年男人。   “孟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家也有影视方面的投资,我今天过来看看,预备来了就走的。”孟潜一身黑色燕尾服,戴着领结,满身的温文尔雅,只是脸上略带病容。   他用手帕掩口,低低地咳了两声,才回头说:“没想到,发现你也在。我刚想过来打招呼,就看到这个人,他往杯子里放了什么,居然拿给你喝。这真是……实在是太过分了!晚晚,你没事吧?”   “没事。”杜晚晚微笑着,心里有些玩味。   瞧瞧,她钓出了什么?   她缓缓地说:“孟叔叔,幸亏你来得及时。”   孟潜颇为无奈地笑了一下,微微地叹了口气,那脸色仿佛在说:他也知道自己出现得太恰好了。   适当得,好像这什么男人是为他准备,他叫人先对她下手,再出来英雄救美,博取美人芳心。   如此的居心叵测。   “孟叔叔,你想多啦。”杜晚晚笑眯眯地劝着,“我只是觉得,这种纸醉金迷的场合,不适合你。以及,您身体不好,下次遇到这种状况就不要出手了,万一伤着你,我怎么跟我妈妈交代呢?”   孟潜看着静立在旁边的裴星遥,苦笑道:“唉,是我多此一举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杜晚晚分明就是设了个圈套,引蛇出洞而已。   她故意支开助理,让姜总经理也离开,只是为了制造一个独处的机会,让殷其雷靠近而已。实际上,裴星遥跟姜总经理都在暗处等着,否则,裴星遥不会那么及时地出手阻拦,酒店的保安也不会早就准备好,一声令下,马上关闭会场的门。   这么说来,杜晚晚确实跟殷其雷发生了过节,觉得殷其雷要对她下手,所以抓了个正着。   可是……众人面面相觑,心中疑惑不已,   殷其雷怎么回事?蛇精病发作了?否则的话,好端端的为什么对杜晚晚下手?他不知道杜晚晚什么身份吗?圈子里不是最讲究尊卑,人家大金主说你两句,怎么了?正确的做法不是哄金主开心,争取下次合作吗?   金主说你两句,你就想报复?这报复心,以后谁还敢跟你合作?   而且……当众在水里下东西,这是嫌杜晚晚抓不住正着,缺少证据吗?   这么着急把自己送进监狱?   “他……是不是疯了?”有人小声问,“喝多了?”   “不正常啊,除了被踹了一脚惨叫一声之后,什么话都不说了,这别是被人下降头了吧?还是突然发病?”   所有人都在看着跌坐在地上、被反绑着双手的殷其雷,他却满脸茫然,一双眼睛失神地看着前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直到十多分钟后,保安说玄管局的巡察来了,他的眼睛才略动了一下。   “巡察同志,这边请。”姜总经理带着人往杜晚晚身边走,“我们怀疑他要对我们杜总下违禁符咒,请您检查一下。”   江城市玄管局就在附近,因为在场的人身份、影响都十分大,所以玄管局很重视,派来的是刑侦队大队长钟疏随。他处理玄学类刑侦案件的经验极其丰富,掏出一张检验符咒贴在手上,戴上手套抚摸了一下高脚杯的杯沿,水里立刻嗡的一下,出现了一个绿色的符文,又眨眼消失了。   “‘听话符’……”旁边的巡察脸色凝重,也戴上手套,贴了另一个符咒,拍向殷其雷。一掌之下,相同的另一个符咒符文从殷其雷身上透出,被巡察敏捷地抓住,塞进了特殊的证物袋里。   “老大,蛊惑符。”   “行了,事情很清楚了,这家伙被人下了蛊惑符,所以在水里下了‘听话符’,准备给杜总喝。”钟疏随下令,“给在场的人挨个做检查,做笔录。”   现场的明星、大导们全都变了脸色。   女星们捂住了胸口,惊慌不已:“检查?搜身吗?”   “大家不要慌张,只是检查身上有没有法术残留而已,就当是做个安检,不会碰到你们身体的。”跟着钟疏随来的巡察处事就圆滑多了,带着巡察们开始挨个给在场的人做检查,询问一小时内有没有独处过。   跟钟疏随一组的巡察是个瘦高跟竹竿似的男人,三十许,叫卫铉海。他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说:“头儿,我看悬。‘听话符’的符文很新,边边角角都很清晰,是报警的时候就下了。但蛊惑符的符文已经很淡了,下符咒的时间已经快1小时了。1个小时的时间,真凶都不知道逃到哪去了。有这人做替死鬼,谁那么傻能在原地等着被抓?”   但至少确定一点,杜晚晚说得对,“听话符”的销售渠道,确实在娱乐圈里。   钟疏随眼神一沉,没有多说什么,跟卫铉海一同,给孟潜做了笔录。   孟潜自然是将对杜晚晚的话再说了一遍,并且补充道:“我真的刚来不久,地下停车场的监控应该会拍到我进入的时间,那是15分钟前。我下车就到了会场,刚进来,就看到晚晚,想过来跟她打招呼,就发现这人要对她不利。之后,我就一直跟她、跟裴助理在一起了。”   钟疏随点头,伸出手:“抱歉,是固定流程。”   “我明白的。”孟潜与他握手,“我是晚晚的长辈,当然希望你们巡察认真细致地调查,尽早抓住凶手,免得我跟晚晚都提心吊胆的。要我做什么,您尽管说,我都会尽量配合。”   “感谢孟先生的配合。”钟疏随跟卫铉海配合默契,押着殷其雷走了。   “两位,我已经让酒店留了房间。”杜晚晚说,“请跟我来。”   钟疏随点头,留下巡察在现场收集物证,跟卫铉海以及另一个巡察押着殷其雷走了。   殷其雷一直浑浑噩噩的,根本不知道自己在遭遇什么,一直到进入了房间,钟疏随都帮杜晚晚申请到了旁听审讯的资格,他才猛地清醒了。   “是蛊惑符的时间过了。”卫铉海小声跟杜晚晚解释说,“蛊惑符是拘魂符的一种,主要作用是催发人心里的恶念,怂恿人犯罪,所以也是管制类符咒之一。不过蛊惑符都有时效,一般只能持续一小时。”   现在,殷其雷身上的蛊惑符效果消失了,他整个人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跳了起来。   ——又因为双手被绑着,瞬间又跌回了沙发上。   “我……你们是谁?干什么?为什么把我绑起来?”殷其雷莫名其妙,又惊又怒,忽然发现一旁坐着的杜晚晚。他刚想骂两句,脑子里飞快地闪过刚刚的记忆,唰的一下,面如土色。   “看来都记起来了。”卫铉海将他手上的领带解开了,二话不说,变成了手铐。“巡察,做笔录,老实点!”   “姓名。”钟疏随问。   殷其雷抖着声音回答,脸色越发苍白,一双眼睛不住地瞥着杜晚晚。   “眼睛往哪看呢?”钟疏随瞧着桌面,声音沉沉地喝道:“老实交代,你都干了什么?”   “我……”殷其雷知道自己被人赃并获,说什么都抵赖不了了,只能争取坦白从宽。可是当着杜晚晚的面说出来,他整个人都快抖得散架了。   “我……我在杯子里下了一张‘听话符’,想让她喝下去……”   “她是谁?”   “杜,杜晚晚。”   “你为什么这么做?”   “因、因为……”殷其雷咽了几口唾沫,艰难地说:“我本来是电影《深渊救援》的导演,杜晚晚突然来到酒会现场,说我不尊重女性,把我这个导演资格撤了。我想挽回,就想给她下个‘听话符’,让她答应恢复我的导演职位。我……”   他猛地抬起头来,激动地叫道:“巡察同志,我没有伤害她!我没有故意伤人!我就是想继续做《深渊救援》的导演而已!你们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喊什么喊?”钟疏随冷喝道,“你的‘听话符’哪来的?”   “是,是季文峰送给我的!”殷其雷双手抓紧了拳头,恨不得在桌面上狠狠地捶几下,“我喝醉了,去洗手间吐,他追了上去,说要报恩,就把听话符给我了。我,我一时鬼迷心窍,就把听话符下到白开水里,想让她喝。我……那个,巡察同志,我真的没有伤她的意思,我就是想拿回导演的职位而已!你们相信我!”   钟疏随跟卫铉海对望一眼,杜晚晚在他们身后,目光沉了下去。   殷其雷不知道他被下了蛊惑符?   “季文峰?”卫铉海重复了一遍。   “是,就是电影《疾风劲草》里面演男配角XXX的男演员,这个角色还是我十五年前给他推荐的,他说他要报恩,所以……”殷其雷说着,猛地顿住了,脸色跟见了鬼似的,一点血色都没有了。   “怎么?不说了?”钟疏随冷冷地问,“你说的这个季文峰,我们的同志刚刚确认过,酒会的名单里没有他,他远在H影视基地拍摄,刚刚还在片场上。你们这种酒会不是号称有严格的检验名单,没有邀请函,根本进不来吗?你再跟我说说,到底是谁给你的?”   “真的是季文峰!”殷其雷吓坏了,他明明记得很清楚,就是季文峰在洗手间里把听话符交给他的!   可是……可是,他的大脑现在清醒过来了,也明白,季文峰确实不在现场。   那么,他到底见了谁?为什么他会觉得那个人是季文峰?   “老大。”钟疏随跟卫铉海的耳机响了,“我们在一个洗手间里发现了个喝了一半的纯净水瓶,上面有符咒的残留痕迹。初步鉴定,对方应该是将蛊惑符套在手掌上,先拍在殷其雷的背上,再拿了水瓶,所以瓶身上有蛊惑符的痕迹。但是洗手间附近没有监控,我们没有找到有人进出的痕迹。现场的人也全都盘问过了,没有人手上有符咒的残留,也没有人独处过。他们都在酒会现场,相互都能作证。会场有高清摄像头,监控我们已经拿到了,确实没有少人。”   会场的人没有少,那么,整个酒店的进出人员呢?   “老大,我们正在调取酒店的监控,排查其他人。”   是跟着他办案很久的兄弟,知道他的办事风格,不用吩咐,已经开始着手其他的调查了。   钟疏随将目光落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快五十岁的老男人,前不久还上过新闻,在视频里意气风发,矍铄不减当年。可只是短短一个小时之间,他就像被扒掉一层画皮似的,露出了跟他年纪相符的苍老跟无力。   他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不住地重复着:“真的是季文峰,我看到的就是季文峰……我没有要伤害她,我只是想继续当导演而已……巡察同志,我,我这算犯罪未遂吧?我不会被拘留的,对不对?我千万不能拘留啊,我一被拘留,就是劣迹艺人了,我以后就不能在娱乐圈混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杜晚晚看着钟疏随不耐烦地叫来其他巡察,将殷其雷拷上带走,目光几分嘲弄,几分冷漠。   原来传说中的大导演,到了这种时候,也跟个法盲似的,居然以为求巡察就能免于刑罚。   “这狗比。”卫铉海忍不住骂了一句,“简直不拿刑法当法律,随意使用违禁符咒,居然还说什么都没做!蛊惑符可不是傀儡符,它只是催化心里的恶念,让恶念化为行动而已,他没有害人的心,不接过那张听话符,能有我们今天出动吗?”   但是他们今天,除了确定听话符的流出渠道之一是娱乐圈而已,也没有其他的收获。   钟疏随的眉头紧紧皱起,烦躁地想抽根烟,又顾忌着有女孩子在场,眉间的暴躁越发明显。   杜晚晚略听了几句,已经大概猜到怎么回事。   应该是有人假冒成季文峰,给殷其雷下了蛊惑符,再借他的手将听话符下在她的水里。殷其雷就算中了蛊惑符,也略醉了,但不至于连人都认不清楚,就随便相信。   他这么笃定对方是季文峰,说明,对方用了季文峰的脸。   除了蛊惑符,对方还用了易容符,或者是狐妖族的易容术?   动用易容术,就需要易容许可符,这就跟当年向永康给齐佳玉的易容许可符一样了。   二十年了,对方一直在针对杜家,什么深仇大恨?   但杜家这么多年,并没有什么死对头,对方不应该是为了血仇而来的。那么,是为了钱?   什么人二十年了,还缺钱,还对杜家的钱念念不忘?   杜晚晚一时也没有了头绪,抬头问道:“钟督察,那个下在水里的符咒,会对剑府有影响吗?”   钟疏随摇头:“目前就我们缴获的听话符来说,这是一种神魂类控制符咒,不伤害身体机能。”   经脉、肉体健康、剑府、灵根,都属于身体机能。   “谢谢。”杜晚晚客气地说,简单地做了个笔录。   她承认得很坦白:“今晚确实是我设的局,我没想到殷其雷会撞上来,但是他的确是个好诱饵,所以我特意制造机会让他下手。现场我吩咐保安堵住了,就是没想到,没抓住背后的狐狸尾巴。”   “你别灰心,要是这么容易就抓到了,还要我们干什么?”钟疏随安慰道,又严肃教训着:“不过,杜小姐,你以后不要擅自行动,太危险了。”   杜晚晚面上很诚恳地应了句“嗯”,心里却不住地想着别的事,问道:“钟督察,上次我拜托你的事,有结果了吗?”   “我去审问过了。向永康、齐宜珊、齐佳玉都坚持说,不知道你有剑府的事。齐宜珊当时在老家养胎,不在江城,不知道你的情况。向永康给了齐佳玉易容许可符,要齐佳玉掐死你。齐佳玉……”   钟疏随说着,声音略一顿,看了她一眼。   杜晚晚丝毫不吃惊:“齐佳玉跟刚刚的殷其雷一样,对吧?我已经猜到了,我母亲、向永康都只是略通灵气而已,既不会法术,也没有修炼,按照遗传的原则,我不应该有剑府。向永康没有见过我,更不可能知道我有剑府,还让齐佳玉下手毁掉。可是,我的医生说,我确实被用特殊的有毒符咒毁了剑府。”   她微微叹了口气:“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齐佳玉跟刚才的殷其雷一样,被人下了符咒,记忆发生了偏差。她以为下令毁去我剑府的,是向永康。”   “杜小姐……”钟疏随有些不忍心。   但杜晚晚很快收拾了心情,微笑着摇头说:“没事,钟督察,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地方吗?”   钟督察摇头:“没有了,你回去吧。”   杜晚晚点头,带着一言不发的裴星遥,一步一步地离开了房间,往酒会的大厅走去。   她跟裴星遥都清楚且默契地配合着,故意泄露她过玄学法医鉴定科,又故意让人知道尚云乐给她注射解毒剂,目的只有一个——   引出二十年前害了她的人。   直到尚云乐给她做检查,杜晚晚才知道,自己竟然是天生有剑府的,只是刚出生就被人毁掉了。   这一点,实在太引人深思了。   她那时候才刚出生,父母都没有见过,以齐佳玉的修为,也看不出她的情况。为什么,早早地就有人预知她会出生即生剑府,先一步毁去她的剑府?   当年向永康给齐佳玉下的命令是掐死她,齐佳玉一个为了钱坐视三四条命烧死在大火里的天生杀人犯,真的会觉得刚出生的婴儿太可怜,然后把她遗弃在路边吗?   她出生就被毁去灵根、经脉、剑府,又被丢在大雪里,真的是没有得到治疗,靠自己的身体扛了过来?   什么身体素质,能在毁了经脉的情况下,扛过严寒、高烧,让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活下来?   这中间,真的没有人在暗中插手吗?   种种不得而知,只能等调查结果。   但有一点是确定的。   在尚云乐给她做检查之前,只有当年下毒手的人,知道她天生开剑府。   哪怕到了现在,除了钟疏随、聂法医、罗振、余嘉妮、裴星遥、尚云乐,与杜晚晚自己,也只有当年下毒的人,知道她的剑府被毁了。也只有他,才担心她的剑府被修复。   所以,唯独当年下毒的人,会针对她的剑府。   杜晚晚今晚摆了一出引蛇出洞的计策,其实是想验证一下,当年给她下毒的人,是不是还活着?他跟系统的真正主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她确实拿到了一点线索,例如,两人的作案手法很相似,都曾经用蛊惑符,让直接对她下手的人发生记忆错乱,掩藏了他的行踪。   狐狸尾巴露了些,但她没抓稳,还好,另外两个小目的算是达成了。   现在,她要去验证另一件事。   “晚晚!”   杜晚晚刚走进会场,孟潜就着急地迎过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谢谢孟叔叔,我没事,你放心吧。”杜晚晚微笑着,远远地递了个神色。   原本乖乖坐着的娄一琪,立刻脸上堆满了笑意,走了过来。   “杜总。”   “孟叔叔,给你介绍一下。”杜晚晚拉着娄一琪站到孟潜面前,笑吟吟地说道:“这是影后娄一琪,也是我们公司下一部电影的女主角。娄小姐,这是我们润嘉的股东,孟潜孟先生。”   “孟先生好。”娄一琪笑得娇媚,优雅地伸出手。   杜晚晚看着孟潜露出个绅士的笑,也跟着伸出手,就要跟娄一琪握手。   “系统。”她冷酷地在心里说,“消耗觉醒点,抹去敌对后宫系统里身高、年龄、体重三个选项。”   “现在,立刻执行!” 第63章 孟潜啊,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好的,已为您执行‘抹去敌对后宫系统里的身高、年龄、体重三个选项’,本次任务难度R级,每项消耗觉醒点1000,本次操作总共花费3000觉醒点,余额:233450觉醒点。”   系统机械而平静的声音响起,但周围的人是听不见的,只有……   杜晚晚微微笑着,看到孟潜的眼瞳在刹那间紧缩,他的眼珠剧烈地动了一下,不由自主地往一旁看去。   先落在她头上,接着又落到了另一处——   另一个女性头上。   而后,立刻收回。   “……对孟先生久仰大名。”一旁的娄一琪毫无知觉,笑得柔媚而得体,用她特别训练过的声音,娓娓地聊着话题。   孟潜也好像只是走了几秒的神而已,表情丝毫没有变化,寻常地客套着:“娄小姐过奖了,娄小姐是著名演员,是我慕名已久。”   杜晚晚笑得更开心了:“好了,你们也不用相互商业吹捧了,今天事情太多,不方便热络。”   娄一琪非常会看脸色,连联系方式也不敢给了,立刻微笑着告辞。   杜晚晚也作势要走:“孟叔叔,你也累了,改天我再去拜访你,我还没有去过你家呢。”   孟潜笑得八风不动:“好啊,我随时扫榻相迎。今天你也受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杜晚晚抿嘴一笑,与裴星遥往大门走去,即将走出大门时,她猛地回头,含笑温煦的目光,正好撞上深思的、冷如冰渊的目光。两道目光如冰火一般撞在一起,孟潜的眼瞳再次猛地收缩,杜晚晚却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现,弯眼一笑,对他挥了挥手,带着裴星遥,真的走了。   今晚要检测的最后一件事,也得到了结果,这次的酒会之行,略显不圆满,但完成度90%。   这段时间,杜晚晚一直在回想她从回到豪门以来的种种,发现自始至终,有两件事一直围绕在她身边。   一,是那个后宫系统。   杜晚晚原本以为,这只是原著里狗男主的金手指而已,方便他睡女人的工具。没想到,狗男主被她送进监狱了,这个后宫系统却寄生在其他男人身上,一次次地接近她。系统选的男人很奇怪,都自信满满地觉得能把她追到手。   到底是后宫系统不慎选了普信男,还是后宫系统给他们的承诺,就是能追到她?   为什么后宫系统如此笃定这些男人能追到她?   种种问题得不到回答,但有一件事杜晚晚能确定。那就是,既然后宫系统对她如此锲而不舍,那么,在郗伊淼失去宿主资格之后,系统一定会再选一个人选,会在适合的时候,又一次出现在她身边,企图得到她的芳心。   普信男失败了,后宫系统会不会选另一种类型?   例如……风度翩翩的中年大叔,之类的。   种种问题得不到回答,但有一点是确定的。那就是,后宫系统让宿主追求她的最终目的,并不是为了得到她这个人。它想得到的,还是杜家的钱。   二,就是地下违禁符咒生意。   如果说后宫系统是明面上的线索,那么,地下违禁符咒生意在她身边就埋得太深太深了。如果不是她得到了觉醒者系统,又一意孤行地调查当年火灾的真相,根本不会知道二十年前的火灾里,曾经出现过违禁符咒。如果不是她砸大价钱请了尚云乐治疗身体,忍受巨大的痛苦让她用灵气检查经脉,根本不会发现,自己曾经有过剑府,又被人用违禁符咒毁掉。   对方为什么对她痛下杀手,又留下一条命?   杜晚晚想来想去,觉得答案还是只有一个:钱。   还是为了杜家的钱。   一个健康的、被父母跟外祖父宠爱着长大的千金,实在太难追求了,她从小什么都不缺,受过最顶级的教育,除非是命定的意中人,否则别说一般的男人,就算是豪门阔少、大艺术家、各个领域里最杰出的男性,也不过是跟她做朋友而已。   但一个从小流落在外,身体孱弱,受尽苦楚,得不到良好教育,渴望亲人和家庭,被找回后又被亲生父亲深深伤害的千金,就好控制多了。她渴望爱,就用爱笼罩她,欺骗她,就足够了。   表面上,是为了控制她这个人,实际上,还是为了杜家的钱。   地下违禁符咒生意瞄准的是杜家的钱,后宫系统也是针对杜家的钱,那么,两者之间有没有一点联系?   杜晚晚大胆地猜着,捏着一个测试,始终没有做。   一直到地下违禁符咒的手忍不住,利用殷其雷对她下手。   裴星遥是古武术高手,虽然跟修仙大佬有一定的差距,但古武术也是能飞叶摘花、耳目俱聪的。传说中古代高手,能听得到十丈之外落叶的声音,殷其雷哆哆嗦嗦地把听话符放在酒里,那点动静根本逃不过裴星遥的眼睛。   他还没拿过来,杜晚晚就知道了。   她也觉得不对劲,就算地下违禁符咒生意张扬得意地要暴露自己,一副要跟玄管局对着干的架势,也不该在酒会当场下手。哪怕她真的没有防备,把掺了符咒的水喝下了,答应了什么,她又不是在意贞洁的人,现场也有监控,只要能证明她当时失去意识,没有行为能力,签下的合同转头就能反悔。   对方这时候下手,除了暴露自己,有什么意义?   直到孟潜的手伸出来,杜晚晚才明白——啊,原来如此。   原来,是为了成全一套英雄救美。   那么,后宫系统在孟潜身上的几率,就从妄加揣测的30%,激增到70%,只差最后的验证了。   系统跟系统之间的验证。   杜晚晚在觉醒者系统里存了23万觉醒点,一直没有用,等的就是这一刻。   她要当着后宫系统宿主嫌疑的人面前,猝不及防地用觉醒点抹掉后宫系统的数据。   当后宫系统的宿主看到眼前的女性忽然少了身高、体重、年龄三项数据,真的能忍住不吃惊吗?   现在,这个问题的答案,杜晚晚也知道了。   不能。   孟潜啊,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既然如此,咱不急,慢慢来,以后有的是办法,玩死你。   现在,先玩你的手下。   “用总裁办的名义发邮件。”杜晚晚一上车就下令,“要后天上午九点开始,所有的影视项目组主要成员,都到公司去,给我挨个汇报。理由嘛……就用殷其雷今天的事,说为了防止将来影视项目拍好了,结果人出现负面新闻,还得影视剧不能上映。” 第64章 她要更进一步地表现,才能安抚众人的心,镇住于崇。   悦景台酒店是娱乐圈的纸醉金迷地,这天晚上又是电影节的酒会,众星云集,出入都是娱乐圈大佬。会场内外,都来了非常多的媒体,会场外的各个角落都蹲着狗仔,带着长焦镜头。   尽管悦景台酒店跟润嘉文娱集团一样,出了名的注意保护隐私,但狗仔们还是希望能偷拍到什么劲爆新闻。   没想到,这一等,还真的等到了!   还没到晚上九点,忽然红蓝警灯闪烁而来,冲进了悦景台酒店里。   狗仔们连编辑都来不及,紧急拍了照片就发到了微博上。   @吃瓜人:卧槽玄管局的巡察们突然来了悦景台酒店!这里不是正在开XX电影节的庆功酒会吗?出了什么事?#巡察悦景台酒店#   狗仔微博号一发出,各大营销号紧跟着走,话题瞬间就上了热搜第一,网上登时闹得人心惶惶。多少影帝影后、小生小花都在电影节酒会上,粉丝们一边要营销号别乱造谣,小心吃律师函,一边自己心慌不已,什么嗑药被举报、打架斗殴的猜测都冒出来了。   一直到晚上十点多,警方才发了个通报,告知公众发生了什么事。   @平安江城:今晚接到群众举报,我市某某区某酒店内有人使用违禁符咒,经侦查,确有其事,警方已将违法使用违禁符咒、意图伤害的嫌疑人殷某雷(男,平城人,54岁)抓获,此案正在进一步侦查中。现场未抓获其他犯罪同伙,希望广大群众、媒体不要以谣传谣。   警情通报一出,整个网络都在吃瓜。   “卧槽,殷某雷……不会是我想的那个殷某雷吧?跟古诗词一个名字那个?”   “使用违禁符咒,要伤害人……他在娱乐圈都什么地位了啊?还要伤害谁?”   《绝对内幕:关于今天某某酒店的案件……》   0L:听说是某位大佬(就是殷某雷下一部电影的大金主)要问他电影的事,结果殷某雷喝多了傻逼,对大佬不屑一顾。大佬生气了就要换导演,殷某雷酒气上来了,就用了违禁符咒,想让大佬继续让他做电影的导演。没想到被大佬的助理当场识破,人都捆起来了,让后封住会场,报警了。玄管局的巡察来了之后,就……大概是觉得ylq真是藏污纳垢吧,居然敢当众用违禁符咒,于是就把在场所有人,对,你们没看错,就是所有人,从影帝影后到服务生,全都检查了一遍,检车是否有违禁符咒的使用痕迹。   1L:听说当场还有人想冲卡走人,被劝着拦下来了。幸亏没有跑,跑了真是嫌疑巨大。ylq的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违禁符咒是能沾的吗?   2L:大佬?哪位大佬?   3L:去查查syjy是哪投资的,悦景台酒店最大的股东是谁,就知道大佬是谁了。这位可是暴脾气啊,惹到她都是动真格的,丝毫不怕报警上新闻。   4L:就是dww嘛!惹到大小姐算他们倒霉,大小姐真·无所畏惧。   5L:大庭广众之下对他人使用违禁符咒,YQL算是完了,以后会被封杀吧。他到底为什么想不开?   外界自然没有答案,但这并不妨碍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深渊救援》的演员粉丝们不知道事情原委时,还对各方一顿痛骂,现在看到了警方通报,登时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各处闹着。商量之后,粉丝们一致到《深渊救援》电影官博下留言,要求给个说法,甚至明确的提出:   赶紧发公告,宣布跟殷其雷已经解约,做个切割,否则的话,会影响电影的上映!   这个道理,杜晚晚又怎么会不知道?但她按兵不动,只当什么都不懂,不发一语。   她很清楚,悦景台酒店酒会现场里,有的是润嘉文娱集团的眼线,他们肯定也在第一时间接到了消息,只是不想动作,不想主动接下这个锅。   他们不动,杜晚晚可不愿动。   这天晚上,她先是让尚云乐继续治疗,打了解毒剂,然后又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她神清气爽地去上班了。   “杜总早。”   “杜总早。”   被暂时借调到总裁办的员工们紧张地跟她问好,一副等着她发动雷霆震怒的样子。   可这一天,杜晚晚就这么风平浪静地过来了。   只是她风平浪静,别人却静不了。   众人先是莫名其妙接到通知要开会,随后看到警情通报,得知殷其雷的事。一番打听,才知道当天在悦景台酒店发生了什么,再仔细打听,据说《深渊救援》剧组上下全都在刻苦努力地备战,免得开会时被大小姐发现态度不端正,直接被换掉。   有了大小姐雷霆震怒开除一百多人的前车之鉴在,润嘉文娱旗下所有即将开拍的影视项目没有一个敢耽搁的,所有项目的主要成员全部严阵以待,不管有什么事,全都第一时间推掉了,赶到江城。   同时,他们也全都在临时抱佛脚,仿佛要上场考试的学生。可是谁也不知道大小姐会问什么,抱佛脚也抱得一脸茫然。   偏偏这天晚上,他们又收到了一封邮件,补充通知说,会在明天的会议上,重新评定项目等级。可是评定标准是什么,却没有说明。   闹得所有人都惶惶不安。   次日一早,众人到了润嘉文娱集团,到了也没有别的途径打听消息,润嘉文娱的工作人员将他们按照项目,分在一个个休息室里等着。想跟润嘉文娱的工作人员打听消息,但是谁敢多说呢?   他们只知道,第一个去开会的,是《深渊救援》项目组。   “杜总好,各位好。”   《深渊救援》项目组的导演已经进去了,只能由制片人带着所有人,战战兢兢地来应付检查。   杜晚晚神色淡漠的点头,翻着文件说:“时间紧急,还有那么多项目等着呢,我就开门见山,长话短说了。制片人跟宣传主任在不在?”   被点名的制片人跟宣传主任颤颤地举手:“杜,杜总……”   “前天殷其雷的事,我是受害人,忘记通知你们了。你们不知道这事,是吗?”   制片人跟宣传主任的脑袋嗡了一下,脑子里只有两个字:坏了!   润嘉文娱换主人才没几天,他们全都还习惯着于崇在时松散的管理和滞后的处理、反应中。现在被问起,才知道自己坏事了。   知不知道殷其雷的事?这回答知道也不行,不知道也不行啊!   说不知道,你这制片人跟宣传主任是干什么吃的?对剧组这么不上心?导演被抓都一天一夜了,还不知道?   这么不上心,别干了,回家带着吧。   要是说知道……知道了你们不处理,等着剧组全体被牵连吗?   现在可不比从前了,法制咖的作品,管你什么来历、多大制作,只要涉及,全都会被下架。因此所有的娱乐圈从业人员,一般都会对法制咖高度警惕。殷其雷作为《深渊救援》的导演,现在出事了不切割,其他投资商撤资事小,以后万一被追究起来,拿不到龙标上映,那就是大事了。   这个后果,你们谁负责?   制片人跟宣传主任的冷汗都下来了,思来想去,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站起来认错:“对不起,杜总,是我们反应不及时,没有及时处理。”   “知道错就好,不过剧组这么大的事,几个亿的投资,那么多人的心血跟努力,不是一句认错就能解决的。错了,就得认罚。我看两位对《深渊救援》不怎么上心,就别呆在剧组了,回家过悠闲日子去吧。解约合同会随后给你们发去,保密措施也会有人员跟上,希望两位给自己留点后路,不要步殷其雷的后尘,也进去待几天。”   杜晚晚语调波澜不起,头都没有抬一下,就决定了制片人跟宣传主任的去留。“制片主任跟宣传副主任替补上,现在,无关人员出去,其他人员继续汇报。”   “杜总……”制片人跟宣传主任惊呆了,他们早就听说杜晚晚做事狠辣不留情,没想到,真就一点情面也不讲!   他们要继续争辩,保安赶紧把他们拉住:“两位,我们保安不想动手,大家不要闹得太难看,我们杜总做正事的时候,不喜欢被人打扰。”   “给自己留点体面。”   制片人跟宣传主任的脸都气白了,却也不敢真的动手,他们两个疏于锻炼的,哪里是眼前牛高马大的保安的对手?只好将剧组的资料留下,自己愤愤地离开了。   “……”与会的润嘉文娱高层们面面相觑,用目光交换着信息,眼底都是一片“原来如此”。   难怪昨天一整天她都风平浪静的,原来,是给人机会呢。只是有些人不珍惜,那么,大小姐就让人尝尝给脸不要脸的机会了。   如此病弱的美人,如此铁血的手腕!   《深渊救援》剧组的成员第一次亲眼目睹,都被杜晚晚的吓住了,等她再提问,再也没有人敢敷衍,全都老老实实地回答着。   而润嘉文娱的高官们在震惊之余,听着回答,也渐渐回过神来了。   他们这位大小姐杜总,对娱乐圈确实不怎么了解,但是对盈利、负责这些事,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敏锐直觉。谁回答是尽职尽责的,谁的意见独到特别,谁敷衍,她只听个大概就知道了。每次反问,都能一针见血地切中要害,三言两语就能把人逼到绝境。   然后,把敷衍的人全都开了,当场请走。   对《深渊救援》的审核评定只花了半个小时,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杜晚晚换掉了制片人、宣传主任、男一号,同时,提了制片主任跟宣传副主任上来,调整了几个岗位。但对于《深渊救援》的S+级,没有改变,   “各位,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深渊救援》是一个非常好的本子,值得最好的对待,我不希望有人借着S+级项目给自己刷等级,敷衍了事,因此做出的调整。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让这个项目更出色而已。”杜晚晚总算抬起头来,露出个鼓励的微笑,“各位继续加油,这会是你们人生中值得回味和称赞的成功。”   《深渊救援》项目成员几乎全都被冷汗浸湿了,哪里还能分辨出这些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能笑着应是,直到被通知可以回去了,才知道已经过关了。   也是等《深渊救援》剧组的人都离开了,杜晚晚才又开口说:“各位在集团就职的时间,比我这个半路回归的真千金久得多了,我想你们比我更清楚,这些年来,集团总部一直有种声音。他们说,文娱版块光会要钱,根本不盈利,拿兄弟版块赚来的血汗钱闹着玩,拿进自己的口袋,那去养明星嫩模。他们很不满,想撤了文娱版块。”   众高管还没从会议上回过神来,心里先咯噔了一下。   是的,总部一直有这种声音,他们也早就知晓。   “之前是因为我外公,也就是老杜总,身体抱恙,一年里大半时间都在养病,对公司的事交给了管理团队。他们管理,但是没有决定权,所以事情一直搁置着。现在,董事长换了,按理说应该有心思处理了。所以,我来文娱版块了。”   杜晚晚的声音温和,但里边的威严十足,重重地敲在众人心上。   “我不喜欢养蛀虫,但是,我也不希望因为一帮蛀虫,就埋没人才,把认真做事的人工作毁了。家财万贯,不需要这份工作的人,那就算了。需要这份工作养家,需要更多奖金、分红、绩效的人,我希望你们好好想想,是跟我较劲呢,还是好好工作。”   说完,杜晚晚微微一笑,站了起来,欠了欠身:“休息20分钟,再进行下一组评估。大家先散会吧。”   而后,她就带着裴星遥回到自己办公室去了。   她相信,这对公司里挺多人来说,是艰难的20分钟,但是有此前的种种做铺垫,就算在艰难,也会有人做出决定。   跟她作对很容易,但是跟钱作对……大多数人不会这么蠢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杜晚晚一走,会议室里的人也走得七七八八,中途休息的二十分钟里,润嘉文娱的高层们,有人端咖啡,有人去通风处抽烟,全都在沉思。   他们这位大小姐,是真的想搞事业,也是真的有几分本事在搞事业的。以后,润嘉文娱跟于崇手下的润嘉文娱肯定会是两个样子,他们明白,杜晚晚这是在逼他们站队了。   跟着于崇,他们就继续消极怠工,继续过从前的得过且过,能捞则捞的日子。那么,下场只有两个,要么于崇成功把杜晚晚逼下台,换一个人当董事长,润嘉文娱继续半死不活地吸其他版块的血。要么,杜晚晚清除于崇的团队,将于崇连带他的势力撵出润嘉文娱。   怎么看,都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一点。   润嘉投资是杜家的,不是于崇的,于崇要是有办法,至于留不住那一百多人,现在还委委屈屈地呆在副总位置上吗?   不站于崇,他们也可以两不相帮,中立也是一种阵营和态度。   公司好或者坏,都跟他们无关,争权夺利、勾心斗角,最后吃红利的也不是他们,他们只要安安分分上班,老老实实工作,把该拿的薪水拿了,其他的,管他天崩地裂,都不关他们的事。   但高管中,更多人抱的是另一种心态——   他们等得太久了。   高层之中,不少人都集中在40-50岁这个年龄段,他们不服老,也没有到退休的年纪。他们辛辛苦苦爬到这个位置,等着的都是大干一场,挣更多的钱,拿更高的薪水,冲上事业巅峰的。   他们并不想像于崇似的得过且过,只是原来没有机会而已。集团内部勾心斗角、争权夺利那是一回事,但大家都是要吃饭的,也都是靠影视项目吃饭的。   只要跟着杜晚晚能把影视项目搞好,能挣更多的钱,为什么不干?   跟着于崇能赚几个钱?为什么要跟钱作对?   二十分钟之后,休息时间结束,众人回到会议室,叫了另一个影视项目组的人进来审核评定。   高层的人员没有变,但是提问审核的人,就不是杜晚晚一个了。影视部、财务部的人都出声提问,对这个影视项目做了更细致的审核。   最后,在调整人员跟结构的情况下,也重新确定了这个项目的等级。   “杜总,我们建议,这个项目的等级从S+降到了S。”影视部总监说,“经过刚才的讨论,我们认为,这类影视剧市场已经接近饱和,剧本虽然不错,但是没有新颖到可以大爆的程度。S+级投资,别说盈利了,可能回不了本。”   杜晚晚点头:“没问题,我同意,不过,还是投票决定吧。”   投票?这有点意外啊,是要站队吗?不过这个时候了,站不站队,已经很明显了,藏着掖着也没有意义了。   五分钟后,投票结果出来,确定将项目降成S级。   杜晚晚看着这个结果,尤其是已经参与讨论、评审的人员,心中非常满意。   至此,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打了个胜仗。   润嘉文娱是她执掌润嘉投资的第一步,是她的第一个战场,也是原著里狗男主丁之远的第一个副本。   但杜晚晚不想完全按照原著的剧情走。   原著里,丁之远到润嘉文娱之后,一开始并没有马上全面抓业务,因为他的事业线不是主线,睡女人才是主线。丁之远主抓网剧《胡姬传》,同时,在娱乐圈里勾搭各种女人,基本套路是:   偶然认识女星——撩拨上床睡一组——投资女星的影视作品——作品大爆,提升他的知名度。   等他在睡女人逐步给自己冠上“慧眼独具”标签时,于崇原本决定的那些影视项目,就全军覆没了。这两年里,润嘉文娱所有的项目里,只有《胡姬传》是赚钱的。   丁之远靠全军覆没的影视项目成绩,把于崇降职了。   也就是说,两年后,原著里的主线才进行到于崇成为副总这个步骤。   两年啊……真就不是自己的钱不会心疼!两年,所有的影视项目全军覆没,没有一个盈利的,原著作者知道这是多少钱吗?   那是近50亿的投资!再加上运营成本,杜晚晚记得原著的两年后,丁之远在集团总部开会怼于崇时说,于崇让子集团亏了近百亿。   百亿!   虽然现在的杜晚晚已经坐拥九千亿,但还是那句话,钱要是她自己作没的,她认了,只要自己痛快就好。可是别人给作没的……凭什么!   能挣钱为什么要亏损!   大小姐不许!   所以,从到润嘉文娱的第一天开始,杜晚晚就一直在看润嘉文娱的项目文件。她对影视方面不是很了解,很是下了一番苦功夫,但总体而言,她还是不大相信自己的眼光。   只能想办法,把润嘉文娱子集团里想做事的人集中起来,积极性调动起来。   首先,她要润嘉文娱子集团的员工相信,她有实权,不是来子集团当吉祥物的。于是,杜晚晚从考勤着手,手腕铁血地开除了一百多人,并且用开除事件向所有员工证明:跟于崇做事,没有好下场,这狗比随时能拿你当炮灰。   其次,就是整顿《深渊救援》剧组。   《深渊救援》是原著里提到的唯一一个项目,虽然只是寥寥几笔,但杜晚晚经过前天的酒会跟今天的汇报,确认了原著里写的没有错:   《深渊救援》是个一个非常好的剧本,只是导演审美错误,把电影的主题方向弄错了,把好好地一个女英雄救援感人故事,变成了媚俗的美女群像。制片人跟宣传主任撂担子,光拿钱,不干事。戏份很重的男一号是于崇塞进剧组的,工作态度极其敷衍,直到开拍了也没有看过剧本。反而是一直兢兢业业干活的制片主任、宣传副主任,一次次想调整电影基调,最后反而被导演殷其雷告到于崇面前,被于崇以“工作不配合、个人色彩强烈、不服从调配”为由,给开了。   确认之后,杜晚晚就干脆利索地把人给换了,一力决断,调整了《深渊救援》剧组。   这个结果,有原著的提示,更多的是她自己的实验和判断。   杜晚晚相信,看到她对《深渊救援》项目组的调整,润嘉文娱集团高层里,对她的能力有个新的认识。她顺势说了那番鼓励的话,那么,想做事的,必然会站出来。   有能力的人,是不屑于跟狗苟蝇营的鼠辈呆在一起的,蛇鼠才在一窝。   润嘉文娱是娱乐圈的老牌公司,里头不会缺乏有能力的人,只要这些真正有能力的人站出来,参与审核,那么后续那么多个项目,就全部会被整顿、调整甚至重组。整顿过后的项目,该减少投资的减少投资,该换人的换人。   一系列操作的结果,不仅能让项目投资失败的风险大大地降低,还能让润嘉文娱内部有能力、想做事的人,跟她站在一个队伍里。   后续再进行人员调整、公司结构重组,就便利得多了。   原著里,丁之远花了三年时间才完成的事业,她会在更短的时间内完成。   她不光要把事业搞好,还要接着在娱乐圈里当投资商的机会,好好调查后宫系统跟地下违禁符咒销售的事!   杜晚晚垂下眼眸,遮住将眼中的光,看着最后一个项目审核完毕,与会的高管们先是松了口气。而后,不少人把目光落在她身上,里边带着关心和担忧。   他们选择跟她拼事业,当然担心她身体吃不吃得消,万一事业搞到一半,她必须去静休养病,这一顿折腾不是白费了吗?不仅送不走于崇,还要把努力许久的业绩,转头就送给于崇。   他们不知道的是,杜晚晚早就想到了这点,所以才会请尚云乐在身边,积极治疗。现在,她虽然有点累,但是很清楚,现在不是要休息的时候,她要更进一步地表现,才能安抚众人的心,镇住于崇。   “各位今天辛苦了。”杜晚晚微笑着说,“我已经让人在外面定了包厢,算是我个人请大家吃一顿饭,我来润嘉文娱这么久,还没请大家吃饭呢。当然,这是个人选择,自由来去,并不是强硬要求哈。”   她慢慢地站起:“我在吃饭的地方,恭候大驾。” 第65章 原来针对杜家的计划,真的二十多年就开始了!   这是杜晚晚第一次正式请润嘉文娱的高管们吃饭,也是杜晚晚在半正式场合的第一次饭局,订的是大名鼎鼎的菱溪食记。   本来高管们还挺期待的,但是一想到饭局这事,男的心里一阵雀跃,女的心里却暗暗叫苦。   饭局嘛,尤其是润嘉文娱子集团的饭局,不光是于崇,从集团刚开始成立起,就不会只是单纯地吃饭。   笑话,一般的公司饭局都要女职员作陪,男男女女喝到吐,何况润嘉文娱是娱乐圈从业公司?哪次饭局要是没有几个明星相陪,说出去简直要丢润嘉文娱的脸。   杜晚晚的声音刚落,就有人动了心思,散会之后,马上有人去联络旗下的艺人。等杜晚晚下班,换了身衣服去菱溪食记,刚到包厢里间休息,经理就打电话过来了。   “杜总,您今晚的客人带了其他人来,您看是准入呢,还是……”   对贵客的宴请,菱溪食记是非常谨慎的,让不让带人,带什么人,他们都要请示过后,再放行。   杜晚晚知道那些人想干什么,便道:“让他们都进来吧。”   于是,原本计划十几个人的饭局,最后近二十人的。好在杜晚晚已经是菱溪食记的黑金VIP,店家给开了顶层的小宴会阁。   经纪部总监直接点了三男三女过来,有一线天后,当红的小花,也有刚入圈的,清新单纯的纯新人。三个男艺人更是有温润君子、狂野酷哥跟单纯校草。其他参加饭局的人一看,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不得不说,某些招数真是太老套了,可老套,却总是见效,这大概就叫屡试不爽?   只是众人心里给自己打了个预防针,今晚这一顿,只怕是要喝到胃出血了。   他们,尤其是几个女高管,心里不住地发怵,面上却不敢表现什么,只是赔着笑。   果然,饭局一开始,行政总监率先站起来,举杯道:“今天是杜总第一次请我们吃饭,那个,咱们真是三生有幸,得遇明主。别的话就不多说了,来来来,大家敬杜总一杯!”   杜晚晚坐在主位上,面上微微带笑,身边就是她的特助裴星遥。她含笑环视一周,举杯道:“各位客气了,其实大家都是我的前辈,是我要跟大家多多学习。希望大家以后同舟共济,攻克难关,把文娱版块的颓势翻转。”   “有杜总在,咱们一定能节节攀升,咱们所有人,以杜总马首是瞻!”行政总监说着,其他人赶紧附和。   “对对,以杜总马首是瞻!”   杜晚晚但笑不语,举杯一口干了。   “好!杜总果然豪爽!”众人纷纷叫好,跟着一口干了。   而后,才发现,杯中的液体虽然带着微微的酒香,实际上,并不是酒,虽然入口甘美,但实际上,一点酒精都没有。   “这是菱溪食记特别研制的‘醉颜红’,是专门为不喝酒的宴会准备的,怎么样?好喝吗?”杜晚晚继续笑吟吟地问,又抿了一口,“我一直听说醉颜红闻着有酒味,其实一点酒精也没有,入口非常甘美。但是之前身体不好,一直没有机会尝试。今天看大家都是开车来的,就不许老板上酒了,大家放心,回去不会被交警拦了。”   不上酒?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了——   她居然组织了一场不许喝酒的饭局!   这可神奇了,居然还有饭局不许喝酒的?   一众男高管们交换着眼神,心中充满了颓丧跟不满。   难得一个饭局,连平时请不动的一线天后都叫来了,居然不许喝酒?那还有什么意思?他们叫来这六个艺人,难道是为了请他们吃山珍海味的吗?   “杜总……”行政总监想说话,却根本改变不了杜晚晚的意见,杜晚晚也没有理人的意思。   她只笑道:“今天我把菱溪食记包了下来,定了一批太湖银鱼和松露,事出仓促,没有别的东西招待,大家不要见怪。也别客气,想吃什么就让师傅们做,让菱溪食记拿出看家本事来。”   跟着服务生便将菜一道道地送上来了。   有人悄声跟服务生点酒,却被服务生轻声告知:杜总说了,今天纯粹吃饭,不许上酒。   高管们看看坐在上首的杜晚晚,到底没有胆量强行点酒水。别说喝酒了,就是平时饭局上的某些带颜色的笑话,也不敢说了。   没办法,杜晚晚虽然病弱,但眉目之间自有一股高华,谁敢在她的饭局上劝酒?谁又敢在她的饭局上跟人嘻嘻哈哈地调笑,摸来搂去,又亲又闹?   好在众人都被一道道美味佳肴吸引了注意力,杜晚晚也不时跟人聊几句食材。众人的注意力渐渐从“有酒喝有颜色笑话讲才是饭局”,渐渐地转移到食材上,又渐渐地,落在了杜晚晚身上。   他们忽然想到,这一晚上,好像没有看到杜晚晚那标志性的龙露果茶。   正巧,杜晚晚正在跟经纪部的一个女高管聊天:“……对呀,我也喜欢这道银鱼炒蛋。”   “我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银鱼炒蛋,只能说杜总你真会选,菱溪食记不愧是菱溪食记。”   “惭愧,我还分不出好坏。”杜晚晚笑道,“我之前不是一直生病吗?身体不好,家庭医生不许我乱吃东西,一日三餐,连喝什么都有严格规定,外面的东西,一概不能碰。上次我跟孟先生,就是你们口中的孟二少过来,吃的也是偏药膳的菜。就这样,我还一晚上都在喝粥呢。今晚是我第一次吃这些菜,常年吃药,我都分不清味道好不好了。”   “好,当然好啦,好极啦!”女高管俏皮地眨眨眼,小声说:“杜总,您真是我辈楷模,做了我一直想做但是不敢做的事。”   杜晚晚脸上刚露出个惊讶的神色,旁边她的助理笑着补充:“就是饭局上不许喝酒,不许说颜色笑话啊。杜总,您大小姐的气场一镇,某些油腻老男人,就不敢动啦,我们就能安安心心地享受山珍海味了。杜总,您要是能一直当我们的总裁就好了,就是不知道您什么时候回总部去。”   “什么时候回去,就看你们的表现啦。”杜晚晚又尝了一下醉颜红,笑道:“文娱版块的风气是要清一清了,可是光靠我一个也不够,得看你们争不争气。想要什么,得自己争取呀。”   这话太意味深长了,女高管的眼中都冒出兴奋的光了。   想要的,自己争取,就是说现在她们也可以靠实力吃饭了,对吧?她们也能放心签艺人,不用担心签的是艺人,实际上都是外围,主业是陪金主吃饭的,对吧?   杜晚晚但笑不语,举着造型古朴的白瓷杯,轻轻地碰了一下两人的杯子,把杯中的醉颜红一口喝尽了。   后边的裴星遥立刻给她倒满。   这是……饭局上的人,悄悄地数着。她喝的第三杯了,不寻常啊。   他注意力努力从山珍海味上拉回,尽力回想今天杜晚晚在会议上的情形。   润嘉文娱集团投资的影视项目众多,基本每个项目评审+休息的时间,就要一小时。从上午九点开始,中午休息了一个小时,一直到下午下班前,才把所有的项目评审完毕。整个过程中,杜晚晚手边的都是只普通的白开水,不是她那赫赫有名的吊命神器龙露果茶。   难道她休息的时候喝的?   可是除了第一次休息时她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之外,其余时间,杜晚晚基本都在会议室里,跟与会人员商讨着评审的细节。   于崇不是说,她已经命不久矣,气一气就会晕倒吗?   今天的会议,连他一个大男人都有点吃不消,杜晚晚居然坚持下来了?   这算哪门子“命不久矣”?   那不以为然甚至有些愤恨的神色藏在角落,却被杜晚晚尽收眼底。   好,又一个钩子准备要钓上鱼来了。   不可否认,刚回到杜家时,她的身体状况确实非常糟糕,龙露果茶也确实是余嘉妮给她开出的药茶。最初那一个月,她也的确离不开龙露果茶,也不能吃外边的食物。   但余嘉妮又不是吃素的,杜晚晚花了三个月的时间都能把向永康弄进监狱了,三个月的时间,余嘉妮要是什么效果都调养不出来,那跟吃白饭有什么区别?早被她辞退了。   因此,即便没有进行本元——也就是经脉、灵根、剑府的治疗,但被余嘉妮调养了一个月之后,杜晚晚的身体已经恢复了不少。在杜宅,厨师是会给她做正常的早晚餐的,她也能吃地球人的饮食,不至于每天都靠各种药材才能吊着一口气。   之所以一直在外塑造“必须用龙露果茶吊命”这个人设,是为了迷惑敌人而已。   病人总是会叫人掉以轻心的,尤其是命不久矣的病人,总让人觉得随便几招,气一气,也许就能把她气死了。   对手轻敌,她才有机会出奇制胜,杀得对方猝不及防,丢盔弃甲,一败涂地。   可是到了现在,她的情况已经不同了。   今天的评审会一过,润嘉文娱里真正想做事的员工,已经跟她站在一条线上了。用古代争霸天下来打比方,在此之前,她是空有名头,没有阵地,所以要伪装虚弱,好攻其不备。但现在,她已经拿下了城池,她就必须让自己手下的人相信,他们的主公是有实力、有胆略、有财富、更有前途的。   她必须在这时候告诉所有的人,那个病病恹恹的她已经是从前了。现在的她,已经变得健康,足以胜任日常的工作了。除了需要家庭医生特别照顾之外,她已经能跟正常人一样工作上班了。   “健康”这个标记,是给手下的强心针,也是给对手的惊吓符。从此以后,对手必须更谨慎地对待她,那些闹着玩一样的“气死她”计策,都不能用了。   杜晚晚含笑坐着,一手支颐,一手微微晃着酒杯,带着三分懒散地听着员工们来找她说话。看着员工们眼中放心的神色,她知道,这个饭局的第一个目的。   第二个么……   杜晚晚的眼神暗了暗。   因为没有酒也没有带颜色的笑话,纯粹享受美食,这一次饭局的时间不是很久。晚上7点多开始,才8点半过便结束了。众人挨个跟杜晚晚告别,看样子,有人要带着明星们去二场。   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杜晚晚看着人一个个离开,自己却没有走,只让服务生搬来张圈椅和一个高脚茶几。她坐在圈椅里良久,一直到菱溪食记的人把小宴会阁收拾干净,她才突然开口问:“你们老板,还是二十年前那个吗?”   她声音幽微低冷,有种冰泉冷涩之感,分明不大声,却叫人听得异常清晰。服务生先愣了一下,才说:“是的,杜总,我们老板还是二十年前那个,您有什么吩咐吗?”   “那……你帮我问问他……”   杜晚晚的声音寂寥而迟疑,服务生耐心地等了很久,才听到她继续说:“问问他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有个客人叫杜清嘉,记不记得当年杜清嘉来这里吃饭,喜欢喝什么酒。如果记得,让他给我上一壶来。”   她要喝酒?不是说今晚不许喝酒吗?   服务生不敢多问,赶紧去办了。   脚步声匆匆而去,没多久,服务生端了个托盘过来,轻手轻脚地放在茶几,又无声地离开了。   四周再次转为寂静。   菱溪食记是一栋三层的仿古小楼,三楼有飞檐挑梁,三面都是开敞的,有美人靠。主楼略高于其他的楼层,其他楼层的高度恰好能遮住城市的高楼跟霓虹,又能看到远江。能远眺的江面正好是江水入海口,不是大港口,没有太多现代的钢铁痕迹。   时值深冬,又刚下了一阵雨,寒雨化作雾气缭绕在江面上,除了三两渔船的灯火,没有别的东西,倒是很有几分仿古之意。自然地,也不觉让人倍感寂寥孤清。   杜晚晚本就生得瘦弱,在这高楼、寒烟、渔灯的映衬下,冬日的寒风虽然被护花铃符挡在楼外,但是寒风呼啸而来,更是叫人看一眼她的背影,就心生怜惜。   如果给喜欢她的人看来,恐怕心都要被扭碎了吧?   杜晚晚就在这令人心碎的寂静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她端起来看了好久。   然后,低头下去。   好像想尝一尝。   可就在这时候,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从她身后伸出,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她的手腕,止住了她的动作。   杜晚晚一惊,手上的酒杯就被人不由分说地拿下了。她周身气势一冷,转头便要生气,却在看到来人的瞬间把气势都收了回去:“孟叔叔?”   孟潜生气又无奈地站在她身边,轻声斥责道:“你这是干什么!什么事值得你拿身体开玩笑?”   杜晚晚没有回答,只是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孟潜先将酒杯放下,而后才双手插在腰上,生气地喘了口气,脸色发白,应道:“我在附近办事。店主跟我二十多年的朋友了,上次我带你来,他便留心了。刚刚你忽然要酒,他担心你要胡闹,又不敢得罪你这个大金主,只好向我求助。”   他说着,又动怒起来:“你自己说说,你这是要干什么?你身体好了吗?就敢喝酒?万一出事住院,你知道多少人等着要对你落井下石吗?小心你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哦……”杜晚晚笑了,她没有继续在倒酒,只是懒懒地往圈椅椅背上一靠,说:“孟叔叔,你放心,我心中有数的,杜家现在就剩我一个,我怎么敢拿自己开玩笑?我只是……只是今天打了个大胜仗,终于开始收复失地,有点开心。”   “但是这点开心……没人可说。”   孟潜的眼神,与藏在暗处的裴助理的心,都刹那间剧烈地动了一下。   “杜家只剩我一个人了,我守住了杜家的江山,成功了,但是,没人可以说。外公,妈妈,都不在了。我……”杜晚晚恹恹地笑了一下,满眼都是倦意,明明是正当年少的姑娘,却整个人蒙上了一层灰色。   “我对外公的印象,就是干枯但温暖的手,告诉我要活得开心。但是对妈妈,我是一点印象也没有了,我没有感受过她的怀抱,也没有感受过她的爱……”   “晚晚,你妈妈一定……”   “一定很爱我。”杜晚晚接口,对他一笑,笑得孟潜整个人都震了一下。“我知道的,孟叔叔,我知道她很爱我。”   “但就是因为她那么爱我,却没有来得及看我一眼,不知道我已经长这么大了,不知道我现在已经这么强大,能战胜敌人了。所以,我心里更难过了。其实我对她一点也不了解,好像她活在世人的言论里,只是一个被辜负的怨妇。我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所以我想知道她喝什么酒。”   “只是闻一闻而已,我没有想喝,我知道自己的身体不好,经不起。”杜晚晚说着,目光已经落在了远处,声音也变得缥缈而近似自言自语。“我都知道的,我心中有数的。我就是想知道,她喜欢的酒是清淡的,还是辛辣猛烈的。她的性格,到底是什么样的。”   孟潜整张脸都白了,站在一旁像是被这一番话吸取了全部的血色。他定定地站了好久,最后拉过一张椅子,陪她坐下,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再将原本的酒杯还给杜晚晚。   而后,他举杯,非常小心地尝了一口,嘴角带了笑:“是青梅嗅。看似很淡的酒,其实酒精度奇高,别看我只是抿了这一下,不到半个小时,我就要被放倒,得要司机来接才行。这就是你妈妈喜欢的酒,怎么样?”   杜晚晚也笑了一声,没有说话,只是端起酒杯,小心地闻了一下。   好久之后,她才问:“我妈妈小时候,很调皮吗?”   孟潜笑了:“怎么能说是调皮?她简直就是叛逆,我就没见过比她更热烈、更张扬的人,不管男性还是女性。她从小就什么都敢做,心里有什么想法,就会去完善,然后施行。就拿想带我玩这件事来说,周围不缺想带我一起玩,不愿意冷落我的朋友,但是他们不得其法。每次我勉强跟他们出去,勉强‘合群’,最后的结果,就是我回家就生一场大病,闹得全家不得安宁,家里人不再同意我出门,朋友们也不好意思来找我玩。”   “只有你妈妈,能想到办法,把我带出去玩,又能照顾我的身体。从小,我家里人就非常放心她,想尽了办法要撮合我们。但是……”   孟潜原本说得很开心,说到这里,神色一下子黯淡下来,不由得看了旁边一眼。   杜晚晚像是听得入神了,又像是被酒香熏醉了,双眼迷蒙地看着某处,又像是什么都没有在看,没有在听,更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孟潜定了定神,继续往下说:“总之,她想做的事,一定能做到。以前她也是硕士刚毕业,就进入润嘉投资,开始学着管理公司。当时她跟我吐槽过很多次,说老家伙们都不喜欢她,觉得她是个年轻小姑娘,女人家家,千金小姐,在家里等着嫁人就好了,管什么公司……”   “就跟我现在一样。”杜晚晚接口。   孟潜的神色再次一顿,片刻后才点头说:“对,没错,就跟你现在的情形一样。她也曾经很厉害,打了很漂亮的胜仗,她……!”   他的声音骤然一顿,眼中涌现一丝愕然,手指猛地收紧。孟潜紧张地滑动了一下喉结,适时露出悲伤得说不下去的神色,眼角的余光瞥了杜晚晚一眼。   杜晚晚还低头看着杯中清冽的酒,没有注意他的异常。沉默了片刻,她才回过神,又像是在呓语:“孟叔叔,我跟妈妈,是不是很像?”   孟潜的喉结又滑动了几下,好一会儿才点头:“是,你们长得很像,也都有一样的果决行动力。但是你比她多了些铁血手腕,更像你外公。你妈妈……她还是太温柔,太心软了。”   “是吗?”杜晚晚笑了两声,忽然转头,眼中目光骤然清醒了,冷冽了,直逼人心地问道:“那么,孟叔叔,她那么温柔地对待过你,你为什么要离开她?为什么让她落到向永康手中?如果当年你……”   她眼中的森冷像剑一样,刺中了孟潜陈年的伤口,他禁不住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脸色更白了,声音都在颤抖:“你以为我愿意吗?晚晚,我比谁都喜欢她!我比谁都想娶她!是她不愿意,是她说她喜欢上了向永康!是她自己说的,她不想再征战了,她累了,她想当一个贤妻良母,每天在家相夫教子。她还说,她已经是向永康的人了,要我死心!你说,晚晚,作为她的女儿,你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他说到后面,几乎是低吼了出来,声音嘶哑破裂:“向自己喜欢了十五年的女人告白,向她求婚,她却说自己已经属于别的男人了!我能怎么办?我只能什么也不说了,祝福她,然后出国,离她远远的,免得被她的心上人误会,让他们之间产生误会!”   他生气,悲愤无比地控诉,杜晚晚比他更激动,声音压得更低更冷:“那她死的时候呢?这二十年来,你为什么一直呆在国外,明知她死了也不肯回来?”   “因为她在出事之前给我写了信,我认得她的笔迹,她警告我不管出了什么事,都不要回来,说向永康非常介意我曾经喜欢过她!我知道她出事了,我也痛不欲生,我为了她几次垂危,险些救不回来,跟着她一起去了。但我也不敢回来,因为我知道她留下女儿,就在向永康手里,我很担心回来了,关心这个孩子,关心她,会让向永康介意,从而对孩子不好!”   “当我知道向晚意不是她亲生的孩子时,我立刻就赶回来了!我为了什么?”孟潜冲口而出,“我是为了你!晚晚,我是为了保护你才回来的!你明不明白?我本来已经是一块朽木了,一团灰烬了,是你让我再次燃烧了起来,重新有了活下去的力量,让我有力量去作战!晚晚,都是因为你,我都是为了你!”   杜晚晚仿佛完全没预料到他会说这番话,一下子有些呆住了。她愣愣地看了他一会儿,蓦地别过脸去,支支吾吾地说:“孟叔叔,对……对不起……”   孟潜也垂下眼,抬手捏了捏眉心,舒出一口气:“没事,是我激动了,我作为一个长辈,不够稳重,对你一个小孩子吼什么?但我只是……这些话太久没有跟人说了。我什么都可以忍受,就是不能忍有人说我对你妈妈不是真心的。”   “所以我才更要道歉。”杜晚晚满脸的不好意思,“其实我刚刚是有点生气的,因为上次就在这里,我听说起我妈妈,我觉得她不是那种隐忍、愚昧、只知道相夫教子的女人。按理说,她也不应该看上向永康那种男人。我总觉得里头有蹊跷,但是为什么,我始终不懂。想来想去,我……我就以为……”   “以为什么?”   杜晚晚飞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愧疚地低头下去:“我以为我妈妈原本是喜欢你的,所以才会从小对你那么好,但是你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离开了她,出国了。我妈妈失恋了,伤心过度,才被向永康趁虚而入,然后嫁给向永康。最后……最后才会如此悲惨。”   她叹了口气,再次道歉:“对不起,孟叔叔,我不该这么想你的。我只是觉得,我妈妈……在向永康身边的她,跟在你口中的她,好像两个人。差距实在太大了,就是那种……新时代女性跟封建时代女性那么大的区别,我真的没有办法将她们当成一个人。”   好像两个人……孟潜的心脏突的跳了一下,刚刚恢复了些血色的脸,瞬间又变得煞白了。   杜晚晚再一次像是没有看到,她疲倦地摆手,在圈椅上坐下,一手撑着额头,闭上了眼睛:“对不起,孟叔叔,我这段时间太累了,可能有些脑子不清楚。你别生气,从你的描述里,我能看出来,我妈妈对你真的非常珍视。我是她的女儿,也会将你当成亲人一样尊敬的,我对你的人品已经有了认识,我以后再也不乱猜了。你……”   她喘了口气,抬手按了铃。   菱溪食记的老板就在小阁楼外面等着呢,一听到铃声,立刻推门进入。“杜总,孟先生。”   “孟先生刚刚喝了酒,不能开车了,麻烦你去叫他的司机来,把孟先生搀扶回去。再把裴助理叫来,让他准备好车子,我也要回去了。”杜晚晚一通吩咐,不给其他人拒绝的机会,而后才对孟潜歉疚一笑。“孟叔叔,你喝了酒,抱歉我就先做主了。”   有理有据,有外人在,孟潜自然不能说什么,只能点头:“你安排得周全,是我要谢谢你。”   两人之间的气氛没有什么不妥,菱溪食记的老板自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赶紧叫了司机过来。孟潜的司机就在楼下,不到一分钟就上来了,神色紧张地问:“二少,您没事吧?”   “一杯酒而已,能有什么事?不过,我确实醉了。”孟潜摆摆手,跟着司机往门外走,走了两步,身后又响起一个声音。   “孟叔叔。”   孟潜回身,只见杜晚晚站在美人靠前,背后就是被符咒隔开的寒风,眼中明明灭灭的都是期待之色。   “我……在不影响您的情况下,我能不能,多听听你说说我妈妈的事?现在除了你,好像没有别人知道我妈妈曾经是什么样了。你……能让我多了解她一点吗?”   孟潜的心好像被这一个个字化作绳索牢牢捆住,他明知道不应该,但是却说不出口拒绝,感情催促着他点头:“好啊,我家老宅里有很多她的相册跟视频。关于她的一切,我都好好的保存着。”   “好啊。”杜晚晚微笑着,目送他离开。“那就,这么说定了。”   青梅嗅的后劲确实很厉害,孟潜的脚步已经有点虚浮,只能让司机扶着,慢慢地往下走。   刚走出门,就看到裴星遥也上来了,冷清矜持地与他问好,走进了小阁里。远远地,听到他报告道:“大小姐,车子已经准备好了,可以走了。”   孟潜晃了一下脑袋,问:“他一直在吗?”   司机扶着他往下走:“我看到他从楼下上来的,应该是一直在楼下的。”   孟潜这才松了口气,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不是做戏。要是演戏,杜晚晚不会轻易跟男人独处一个空间,一定会让裴星遥在暗处护卫着。因为只要在杜家稍微调查,就能知道外界所不知道的真实消息——   当年杜清嘉之所以要嫁给向永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失身于向永康,随后又怀孕。她体质继承自她母亲,无论是做人流还是意外流产,都是要命的。因此,她只能跟向永康结婚,将孩子生下来。   出于这个原因,杜晚晚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再跟任何男人发生婚前性行为。   今晚,她是真的没了理智,被感情冲击着,又被他猝不及防地出现,才会说那么多的。   他的计策很成功,给自己塑造了深情人设,也让她放下心防,相信他对她们母女的真心。   “很好,这很好……”孟潜喃喃着,在司机的搀扶下上了车,靠在后座上,闭起了眼睛。   一个声音,冰冷又低沉地出现在他脑中,夸着:“你做得很好,离你想要的,已经很近了。”   孟潜的喉结滑了几下,在心里问道:“你刚刚用了什么方法?为什么不让我说出清嘉当年在润嘉投资做了什么?”   系统没有回答,只冰冷地说:“加油,继续。”   孟潜却没有那么容易放过它:“你为什么阻止我?当年清嘉为什么突然就变了,她原本是那么锐意进取、张扬肆意的大小姐,为什么一夜之间就变成了守旧的传统女人?‘相夫教子’,二十年了,我始终不敢相信,这四个字居然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是不是……是不是你们做了什么?”   系统没有回答,系统切断了联系。   豪车极快地加速,离开了菱溪食记,于此同时,另一辆豪车也离开了。   不同的是,这辆整个江城都能认出的劳斯莱斯幻影,开车的却不是平常的司机,而是裴星遥。   杜晚晚也没有像从前一样坐在后座,而是坐在了副驾上。   目光,一片冰冷,哪里有刚才的什么期待、愧疚、柔软?   孟潜一定知道什么,她故意设个套子,一试就试出来了。他中间那个卡壳,实在太明显了。   明显得她一看就知道,是系统阻止了他的话。   让他有口说不出的阻止。   很好啊,原来当年她母亲忽然性情大变,真的有系统的原因。   原来针对杜家的计划,真的二十多年就开始了! 第66章 只要控制了真千金,就能牢牢地掌握润嘉投资。   原著里对母亲杜清嘉的描写并不多,就只有一句:   首富杜荆园的独生女,向永康的原配,真千金的生母,二十年前意外死在火灾中。   寥寥几笔,就把她的一生写尽了。   就算是在获得的隐藏剧情[抱错真相]里,杜清嘉也只是占了个名字而已,仿佛一具躺在医院里等待生下工具人的工具人母亲。   可那不是什么“工具人”,那是个活生生存在过世上二十五年的人。   那是她的母亲。   杜晚晚没有办法不追寻她的过去。   而着手追寻之后,才能发现,跟母亲杜清嘉有关的一切,是多么地不合理。   世上残留的,跟杜清嘉有关的信息,竟然寥寥无几。   杜宅里关于外公杜荆园的东西都封存在主宅五楼,说是跟母亲杜清嘉有关的东西也在上面。可杜晚晚仔细寻找之后,除了发现几张杜家的合照之外,什么也没有。   问罗振,这位在杜家工作了近六十年的管家,一瞬间竟然是怔忪的。他的眼神一瞬间竟然是空白的,好像触及了他记忆的空白处,片刻之后,他才找到言辞。   “清嘉小姐出事之后,先生总是触景伤情,他心脏不好,好几次病发住院。后来,先生自己便将跟清嘉小姐有关的东西都毁掉了。”   这解释看似合理,但对了解杜荆园的人来说,根本就是荒谬至极。   外公杜荆园可是亲手把润嘉从微小企业做到首富的人,心智有多坚忍?将心比心,易地而处,杜晚晚听到亲人去世的消息,心中固然悲痛,但是悲痛过后,肯定会想到不对劲,要为亲人报仇。怎么会因为伤心过度,就毁灭了一切的证据?   而且此前罗振明明说过,外公一直怀疑母亲杜清嘉的死有蹊跷,一直在暗中调查,不断地寻找她的踪迹。   前边毁掉一切证据,后边又着手调查,这不是前后矛盾吗?   就算不计较这些,现代社会又不是古代,交通闭塞,大小姐养在深闺无人识。母亲杜清嘉,一个热烈、张扬、善良、明丽的首富千金,从小到大朋友无数,就算外公毁去了跟她有关的一切,难道其他人也毁掉了?外公去世了,母亲的朋友总应该还在吧?   为什么在她回归豪门之后,没有一个母亲的朋友跟她来往?最初可以勉强说是畏惧向永康的权势,但是现在呢?向永康都入狱了,为什么还没有母亲的朋友来找她?   杜晚晚深深地怀疑,如果不是需要用到孟潜这个深恋母亲的身份,孟潜还会出现在她身边吗?   关于母亲的一切,是不是就这样永远被掩藏起来,谁也不知道了?   如果不是背后有鬼,为什么要藏起一切?   既然事情已经暴露在她面前,那么,她一定会将差得一清二楚。亲生父亲她都敢送进监狱,那个什么系统,那个地下违禁符咒生意的老板,真的以为能为非作歹、瞒天过海吗?   等着吧。   “呼……”杜晚晚靠在副驾上,长长地吐了口气,闭上眼,片刻后再睁开,已经将所有的情绪都压了下去,转头问道:“你什么看法?”   她现在别说缚鸡之力了,恐怕连个小女孩都打不过,绝不会跟裴星遥以外的异性独处一个空间。在菱溪食记的阁楼上跟孟潜谈话的时候,裴星遥一直在阁楼外面呆着,直到杜晚晚表示要叫人,他才从阁楼顶上飘然落到楼底。   她跟孟潜的谈话,裴星遥已经全部听见了。   杜晚晚没有告诉他想做什么,但她做事从来不瞒着他,裴星遥能猜到她想做什么。   她的母亲杜清嘉女士,突然从一个新时代女强人变成了传统的相夫教子家庭妇女,确实非常匪夷所思。既然知道了“听话符”的存在,连裴星遥都不由得怀疑杜清嘉女士当年性情大变,是不是也被人下了什么违禁符咒。   但杜清嘉女士已经去世二十年了,尸骨化作灰烬,长眠于地下,什么痕迹也查不出来了。所有的一切,只能从跟杜清嘉有关的蛛丝马迹里寻找。   孟潜是非常关键的人物。   “孟先生肯定知道什么。”裴星遥说,“既然孟家在娱乐圈里有投资,您也在娱乐圈里,后续会有线索出现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将公司的业务抓好。大小姐,有权有势,有财富,有话语权了,他们自然会将视线牢牢黏在您身上。”   杜晚晚不觉笑了,这还是她今天下班之后露出的第一个由心的笑。   “嗯。”她点头说,“我也是这么想的。”   当年,幕后势力之所以针对母亲,不敢动外公,无非是想得到杜家的一切,又不敢直接接管,只能用种种间接的手段。原著里,系统是先通过控制丁之远这废物,一步步操控他,利用他是真千金未婚夫的身份,一步步掌控了润嘉投资的实权之后,再让真千金立下遗嘱,最后遗嘱继承了润嘉投资。   这个计划的成功前提,是真千金的真正的亲人都不在人世了,向永康跟齐宜珊也被丁之远以打脸为理由,全都撵出去了。   原著里,杜家的所有,名义上都是真千金的,所以,只要控制了真千金,就能牢牢地掌握润嘉投资。现在,润嘉投资是她的,缺少的,是她死心塌地爱着的男人。   可她不是原著里那个浑浑噩噩的提款机,也不是大概率被动了手脚的杜清嘉女士。丁之远、郗伊淼那种货色就算了,孟潜想用旧情打动她?   系统可能不知道,刚才在阁楼里的一段话,到底是谁打动了谁。   饭局的第二天就是周五了,杜晚晚再去上班,润嘉文娱的风气又变好了不少。   昨晚饭局的情况已经在润嘉文娱子集团里传开了,杜晚晚难得从子集团的大门进去,一路上员工都在跟她热情洋溢地打招呼。   “杜总早。”   “杜总早上好。”   “杜总好。”   还有女职员在杜晚晚含笑点头回应之后,抓着手机跟人兴奋地发消息。   进了总裁办,借调来的三女一男员工也全都站了起来,名叫杨佩的妹子拿着平板,一边走一边汇报着。   “杜总早上好,需要签名的文件我已经放在您的桌面上了,按照紧急程度排列。今天上午十点您要跟《胡姬传》剧组的工作进度汇报会议,出席人员名单已经放在您的桌面上了。下午三点的会议通知也全都发出去了,目前没有收到请假的信息。今天的行程安排就是这样,我已经备份了一份给裴助理。”   很好,这才有点上班的样子嘛。杜晚晚满意地点头。   杨佩将她送到办公室门口,又问道:“好的,那我去准备早茶,请问杜总跟裴助理要什么茶?”   她说着又在脸上露出些许腼腆之色:“抱歉,杜总,我们刚来,还不是很清楚您跟裴助理的口味。”   “没关系。”杜晚晚温和地夸道,“你已经做得很好了。随便给我什么果茶就好,给裴助理黑咖。”   她的容貌,就是在女性看来也是非常美丽的,这么温柔一笑,杨佩的心都跟着跳起来了,赶紧应了一声往茶水间去。   另一个女助理小齐进来帮忙,取笑道:“你脸红什么?”   “哇,身价九千亿的超级大美人对我笑,还笑得那么温柔,谁能不脸红啊?”杨佩现在脸还是红的,“美人你不爱啊?难道你想去应付那些油腻中年男人?一个个自信得跟什么似的,换个颜色鲜艳些的口红,就觉得你想勾引他。还笑嘻嘻地说‘哎哟,女为悦己者容,又有追求者啦’?”   她越说越气,拧着茶叶罐子好像在拧人头。“我就不能因为自己心情好打扮打扮?非得要别人高兴?什么逻辑!”   “嘘!”小齐脸色一变,忙使眼色摇头,往外看了一眼,小声说:“干嘛?工作不想要了?”   “想,还要一直呆在总裁办,跟超美的大小姐一起工作,看到大小姐那张绝色的脸,狗屁工作也有了一分快乐。”杨佩蔫蔫地回答着。“可世上好多事,并不是我想就能做到。”   是啊,他们都是借调过来的,说不好什么时候就回行政部去了。   一想到行政总监那老男人,小齐也蔫了,她咬咬嘴唇,往后看了一眼,怂恿道:“你……你就不想好好表现一下,在大小姐面前留个好印象?这么一来,不就能留在总裁办了吗?”   杨佩知道她说的是什么,说实话,她心里也是这么打算的,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实现,大小姐用不用得着。   但是,死马当活马医,对不对?大小姐高高在上,总不会卖了她对不对?   杨佩思来想去,给杜晚晚和裴星遥端茶进去之后,她犹犹豫豫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满脸的欲言又止。   杜晚晚正在审核一份文件,见状便合上了文件夹,抬头笑问道:“怎么了?遇到什么困难了?也跟我说说?”   “不不,杜总,我没有困难。”杨佩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居然是个颜控。她对着这张脸,登时什么立场都没有了,张口就说:“杜总,您要小心,于副总在下午的会议上推荐自己的人做财务总监!” 第67章 他跟系统,是一伙的,或者说,跟系统的宿主——孟潜,是一伙的。   二十六七岁的妹子,心头的血还没有完全冷,但也知道是非分寸了,冒险将话说出来,手心已经全都是汗,连脸色都白了。   显然,话一说出口杨佩就后悔了,但她把后悔压在心里,又补上一句:“于副总想掌控财务,从而掐住您评审过的项目,杜总,您一定要小心。”   杜晚晚知道被调来总裁办的这四个人,每个都想继续留在总裁办,不愿意回到行政部去。毕竟留在总裁办就等于升职,以后更是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杜晚晚没想到,杨佩会如此豁得出,连于崇的料也敢爆。   这两天于崇蛰伏了,没有作妖,但杜晚晚很清楚,他从来没有放弃重新夺回润嘉文娱掌控权的心思。对此,杜晚晚当然有所准备,如今于崇与她都已经今非昔比,对她来说,于崇根本不足为惧。   要不是为了用于崇测试一个猜想,杜晚晚才懒得留他呆在公司里,早就去联络吴雍等人,拿到举报材料,直接把于崇开了。   不过,她心中有所算计是一回事,她来到润嘉文娱还没到一个月,动作众多,手段强硬,有人服了她,也有人还向着于崇。这是很正常的事,杜晚晚没想到,还有人居然敢卖了于崇了。   她不掩饰脸上的诧异::“你这么跟我说,不怕吗?”   “不,不怕。”杨佩干脆豁出去了,抬头挺胸地说:“杜总,咱现代人也不讲什么上下级、公司谁家的,我拿你家的钱,那不得为你家办事?于副总做总裁的时候,咱们公司的风气可差了,希您能早点打败他!我,那个……”   她说着,脸又红了,轻声说了句:“加油!”然后就跑了。   逗得杜晚晚又笑了。   “员工对您的信心提高了。”裴星遥用手背轻触她的杯沿,试了一下温度,把余嘉妮特制的茶包放进杯子里,眉目间也难得有温和之色。   “大小姐,您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等会议过后,会有更多人认同您、追随您的。”   杜晚晚一手端起杯子,一手翻着文件,语调漫不经心:“事不过三。”   给了三次机会,还不低头,那就别怪她下手狠辣了。她没有那么多心思跟他们慢慢来,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她踩在脸上。   她清丽的眼中飞快闪过一抹刀光般的狠厉之意,但是想到杨佩刚刚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唔,小姑娘真可爱~”   裴星遥闻言动作一顿,灌了满口的黑咖啡,苦涩直冲心头。   他就知道,就算她投胎转世了,世上的男人还是入不了她的眼。在她眼里,可爱的、美好的,都是妹子。   杜晚晚丝毫不知道,她这一天的心情都很好,到了开会汇报的时候,她是面带微笑走进会议室的。   “各位好,开会了。”一句话说出来,整个会议室都能感觉到她的笑意。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她的好心情,也不由得交换了个眼神——《胡姬传》果然是大小姐一手提□□的剧组,待遇就是不一样。   昨天开会,大小姐满眼寒霜,把各个影视项目组拎出来批评,挨个折腾了一遍。预算的砍预算,降级的降级,更不要说换演员跟导演的组了。   就这样大刀阔斧地砍了一顿,满地都是哀哭嚎叫,大小姐连眼睛都不眨一下。晚上吃饭,大小姐脸上的笑都只有三分,剩下的七分还是威严跟不满意。   哪像现在,整个人可以说是望之如沐春风。   连线《胡姬传》剧组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耽误了一下,大小姐都没有生气,耐心地等着。看得与会众人心里更酸了。   酸完之后,就是不满。   不愧是大小姐的心头好,所以说,跟得早总是有好处的。不过,这就是一个网剧项目而已,真的值得公司这么多高管坐在这里听汇报?   有酸意跟不满,看待的目光自然就挑剔了,不少高管都准备像昨天杜晚晚对待其他项目一样,将《胡姬传》这个目标网剧的小制作组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挑剔一顿。可是,等会议正式开始,项目组负责人易渐台开始汇报,众人心里的酸意又翻滚了起来。   竟然,挑不出毛病。   此时距离《胡姬传》开拍还不到一个月,按照易渐台的说法,他们先拍了难度比较低的戏份,重头戏都没有开始。   “但是,我们的戏份拍摄进度已经达到35%,按照剩下比较难的戏份,我们预计用两个月的时间拍摄完成。”易渐台的声音淳厚低沉,汇报的时候别有一份稳重,令人放心。“我们会在1月底春节之前将拍摄进度推到80%,然后春节,给演员放个大假期,休息一顿,再拍重中之重的戏份。最迟2月底3月初,完成全部拍摄。”   “已经拍好的戏份中,我们已经粗略剪辑了,跟电视台接触了。电视台那边已经确定了意向,电视台非常满意。预计拍摄完毕之后,再进行两个月左右地制作、宣传,在明年4-6月播出。到时候请各位领导检验我们剧组的成绩。”   《胡姬传》是11月中旬才开始拍摄的,中间还有元旦跟春节两个假期,能在2月拍摄完毕,已经算是非常快的进度了。拍完之后,居然就要在明年4月播出?   这速度,实在是……实在是太不“润嘉”了。   润嘉文娱作为老牌娱乐公司,喜欢什么都搞得慢吞吞的,拍戏拖拖拉拉,走流程拖泥带水,好叫项目组上上下下都有充足的时间捞好处。别说拍完两个月的剧,现在润嘉文娱还压着四五年前拍的剧呢,一开始是因为来不及做后期,错过了跟播出平台的接触时间,热度越来越低,没有人关注。没人关注,公司也就更懒得做后期,再加上主演又糊了,就更不愿处理了。   《胡姬传》剧组走的居然是杜晚晚风格,雷厉风行,干脆利索!而且……   与会人员中好几个都在飞快地翻着文件资料。   《胡姬传》不光速度快,效率高,还省钱!   杜晚晚从哪找来的神队友?   影视部的高管们心里跟吃了柠檬似的。   但凡他们手下多几个像《胡姬传》这样的项目组,也不至于每年都被财务部指桑骂槐地说乱花钱。   难怪杜晚晚会对《胡姬传》搞特殊待遇,什么都支持,只要权限范围内,要什么给什么,跟凌云传媒的关系还好。原来,是《胡姬传》值得。   在场多的是影视行业的老从业人员了,原本跟着于崇得过且过,不代表他们已经失去了行业基本知识。投资数目就在文件夹资料里,随便有个什么热度,剧组能赚多少钱,演员又都是本集团的,能带来多少代言,能给下一部剧涨多少热度,他们心里粗略一过,就有了数。   不光是对《胡姬传》的盈利有了数,对自己要站在哪一边,也更有数了。   在此刻之前,杜晚晚曾经两次要求他们站队,但他们的选择,都不是杜晚晚。   第一次,是杜晚晚来润嘉文娱子集团的第一天,开会要清点缺勤人数。当时他们之中不少人只是舍不得工作,并不打算帮这位年轻病弱的大小姐。他们希望继续跟于崇混,因为于崇管理懒散,随便扣钱那外快。   所以,他们选择了不出声,心里想着于崇要赢,不能听杜晚晚的。   第二次,是昨天开评审会。   当时已经有很多人选择跟杜晚晚一条战线,跟着杜晚晚搞事业,希望能大干一场,抛弃了于崇。但是会上的老狐狸们,对杜晚晚的手段还有些迟疑。他们看得出来,杜晚晚真正主导的项目只有《深渊救援》。其他的项目,主要还是靠影视部的员工。   所以,昨天好些影视部、经纪部的员工倒戈投向杜晚晚时,他们几个老顽固还是沉默了,没有站队。昨天晚上的饭局,他们也没有怎么跟杜晚晚交流。   他们始终不相信杜晚晚的能力。   直到此刻,直到看到杜晚晚一手捧起的《胡姬传》剧组,终于不得不佩服杜晚晚的眼光跟胆识了。   他们也终于确定,跟着于崇只能冒着风险,从各个角落抠抠索索地弄到钱,一个不好,就会把前途都搭进去。但是跟着杜晚晚,不光能大展拳脚,还能节约公司资本、大赚一笔,是真的能将润嘉文娱扭亏为盈的!   这么一想,《胡姬传》项目组的评审就顺顺利利地过去了,众人心里对下午的会议也有了新的想法。   杜晚晚将他们离去时的神色看得清楚,眼中的笑意更盛了,明白自己下午胜券在握。   于崇什么都没看到,却也深信不疑。   因为财务总监的人选,是“那位”推荐给他的。   “你现在必须放弃财务总监的权力,但这个职位,不能落在杜晚晚手里。”那位说,“你推荐他,让他做财务总监,他会对你忠心耿耿。他坐上了,也就等于你坐上了。”   于崇看着那位给的名字,眉头都皱了起来,但他之前地决定,几乎是每次必错,这一次只能听那位的话,老老实实地为这人登上财务总监做准备。担心出意外,于崇还跟一直没有表态站队的几个骨干高管打了招呼,暗中说了不少肺腑之言,全都是劝他们支持这个人选的。   等几个骨干高管答应了,于崇也就放心下来了。他忍不住幻想自己在会议上突然发难,杜晚晚错愕万分、无所适从的样子,最后,财务总监这个关键职位被他的人拿下,再反败为胜,重夺江山。   他再坐回总裁那个位置。   那天在集团总部自己开口要求降为副总时,于崇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只是一个位置的改变而已,竟然能滋生这么多的……心有不甘。   从降为副总开始,每一次他跟杜晚晚交锋,看着杜晚晚安安分分、高贵冷艳地坐在总裁位置上,而他自己,要不坐在下首,要不就站着。   真是……气势上就输了一截。   每次看到杜晚晚开会,坐在总裁位置上发号施令,叫所有人一句话也不敢开口。于崇的心就跟扎了根刺似的。   原来从前他就是这么威风的吗?   他什么时候能回到这么威风的时候?   现在,答案来了。   很快了。   于崇期盼着时间快快流逝,终于,到了下午开会的时间。   集团总部周一上午开集团总结会,子集团一般在周五下午开一周总结会议,参加会议的人员非常多,中高层管理都有,底下子公司的总经理们也会过来。有了此前的经验,行政、后勤部员工根本不敢怠慢,将位置安排得妥妥当当的。   就因为安排得太妥当,空出的位置,就很醒目。   全场唯一的空位,就是总裁位置左边的那个,面前的牌子是:财务总监。   于崇进了会议室就盯着那个位置,等宣布会议开始的声音一落,他就站起来说:“陈词滥调的一周总结先放一放,为了公司的运行,有件事要先处理。杜总,你准备把财务总监这个位置空到什么时候?”   这话一听,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有备而来了。   杜晚晚的脸色冷淡了三分,淡淡地问:“那于副总有什么高见?”   “高见不敢当,我就是觉得,财务总监空着,对公司运行不好。”于崇笑眯眯地说,“杜总,你准备空降人员了吗?那我也提议一个人选——”   他大声说:“就是原财务部的员工韩金鸿!”   骤然被提到名字的人瞬间懵逼了,整个人傻傻地朝前方看过来,嘴唇动了动,什么都说不出来。   那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十分地忠厚老实,面相还有几分周正,浑身打扮精致,手腕上一个硕大的钻表。肉眼可见的,这是个十分自命不凡,但又一直没有得到重用的员工。   韩金鸿……杜晚晚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   原来这就是韩金鸿。   润嘉文娱集团的财务总监,在原著里也很早就退休了,一直空缺在那里,没有替补的人,仿佛是为了给狗男主的人预留位置似的。原著剧情进行到润嘉文娱子集团时,丁之远一直蛰伏,让于崇一手遮天,得意洋洋,最后,在《胡姬传》成功时,才在总结会议上瞬间连出几招,反杀于崇。   其中一招,就是用集团总部没有规定总裁兼任财务总监这一条,逼于崇把财务总监的权力交了出来,随后,丁之远把他自己的人推到了财务总监的位置上,开始全面反杀于崇。   原著里的那个人,就是眼前这个,韩金鸿。   韩金鸿毕业于一流大学,是博士学历,很早就进了润嘉文娱集团,一直努力工作,兢兢业业。他当了三任财务总监的助手,但奇怪的是,每一次评定升职,都没有他的份。不是因为家里有事,忙不过来,就是出于其他的原因,最终导致的结果,就是每一次询问韩金鸿是否愿意升任财务总监时,他都得说不。   从而,韩金鸿在集团里就多了个淡泊名利的丧系人设,久而久之,谁也不想给他什么机会了。   其实韩金鸿不想升职吗?   不,他想啊!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有那么多巧合,让他每次都不得已拒绝升职!   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韩金鸿熬走了三任上司,把自己熬得心灰意冷,又渴望在中年的日子里,再得到一次重用,实现自己的报复。   原著说,他有没有才华不重要,重要的是,谁提拔韩金鸿到了财务总监的位置上,他就对谁忠心耿耿。   因为他实在太想做财务总监了。   可他的能力……说实话,不怎么样。   杜晚晚对影视方面的项目还在学习中,了解一般,但对于财务方面,因为前世长期担任万能助理,所以十分了解。她翻看了从前韩金鸿处理过的事务,觉得这位韩先生自恃才华,其实才华还停留在二十年前,没有与时俱进,让他做财务总监,除了好控制、听话之外,没有其他的优点。   所以,到子集团这么久了,杜晚晚一直没有提选谁做财务总监的事。   当然,也是为了看看,会不会有谁,会把韩金鸿推到财务总监的位置上。   谁推了,谁就是系统的人。   韩金鸿在整个公司的形象,都是又丧又佛的,只有看过原著的人,才知道这人适合做什么。   所以……杜晚晚的目光缓缓滑过于崇的脸。   他跟系统,是一伙的,或者说,跟系统的宿主——孟潜,是一伙的。   他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在郗伊淼成为系统宿主之前,还是孟潜成为系统宿主之时?   这个问题,就留待后续解决了。   现在狐狸爪子伸出来了,该一棒子敲碎了。财务总监这个空位,利用价值也到此止步,该把她看中的人放上去了。   “于副总说得有道理。”杜晚晚微笑着点头了,“财务总监空着确实不像话,不过,于副总提议了人选,我也想提议一个。”   她低头翻了一下文件夹,又抬头点明:“徐玉飞来了吗?”   “有……有。”一个女声响起,跟着举起一只略显粗糙和苍老的手。“杜总,我是徐玉飞。”   那是也是个年过四十的员工,不过是个女性,长得貌不惊人,留着齐肩地短发,戴着一副金丝细框眼镜,很是木讷的样子。她实在太普通了,放在群人里一点也不显眼,这会儿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还有不少人愣了一下,本能地问道:这是谁?   又想了一会儿,才想到,哦,这好像是财务部那边的老员工,也是前任财务总监的助理。不过,不怎么会来事,存在感太低了。昨晚的饭局她也在呢,就是谁也不记得有没有跟她说话了。   徐玉飞也知道自己不起眼,索引实在想不通,她到底做了什么,竟然入了大小姐的眼。她一时不敢说话,以为自己只是个对付于崇的刀剑而已,沉默且顺从地等待着失败,又退回自己的角落。   就在这时,杜晚晚温和地说:“我推荐徐玉飞女士做财务总监。”   众人嗡的一声,议论了半分钟,又迅速地收声,不敢说话。   唯有于崇沉着脸,嘴角的表情似笑非笑:“哦,总裁要搞一言堂?”   “于副总哪的话?不过是合理竞争而已。”杜晚晚微笑着说,看了一眼时间。“给你们俩十分钟准备,十分钟之后,开始竞选演。现场还有哪位想竞争的,也可以报名,这周咱么没啥事,周会也不用开了,把财务总监这件事搞定了,就下班,回家过周末去吧。”   “至于怎么选,就投票呗,现场这么多人呢。各大总监实名投,其他人不记名,一人一票。”   “杜总,你这就太不公平了!”于崇双手撑在桌面上,站起来大声反驳着:“现场多少都是你的人,一人一票,还有韩先生的机会吗?肯定是你推荐的这位徐女士成功了!已经内定了,还假惺惺的搞什么竞选?”   “我话还没说完呢,于副总就一个接一个地往我头上扣帽子,于副总,你怕什么呀?”杜晚晚不慌不忙地接上一句,“我知道子公司投票跟集团总部不一样,有权重。没关系,就按子集团的规矩来。先散了吧,十分钟后,再在这里汇合。”   说完,她就起身,先走了出去。   其他人本来笔记本都开好了,现在得了,没有人开会了,休息。   行吧,那就各回各家,先找地方抽烟聊八卦去。   不多时,会议室里只剩下寥寥几个人。   有犹豫自己要不要参加竞选的,还有疑惑自己为什么能选上的。   韩金鸿已经迫不及待地去找于崇,大概是上去讨好了,以于崇在子集团的势力,几个元老级的总监肯定会投他。那么,她的竞选,其实没有意义。   哪怕她确实想过,为集团做点什么,让事业更上一层楼。   徐玉飞呆呆地坐了一下。   可是,她又有点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究竟是真的被推举,还是真的不过是临时乱抓的棋子。   她想知道为什么。 第68章 整个集团都知道了于崇要辞职的事。   徐玉飞以为,以她这种小虾米,要见到董事长这种大人物,基本上是痴人说梦。   她是抱着姑且一试的态度去的,没成想,刚到总裁办门口,就看到大小姐身边那位忠心耿耿的特助。   “徐女士,你好,杜总觉得你可能有话要说,所以让我在这里等候。”裴星遥面容俊美,气质清冷,连彬彬有礼也带不上什么温度。   徐玉飞就这样被带进了总裁办公室里,跟公司口中的大小姐正面对上了。   润嘉文娱子集团平时都要求穿正式的工作套装,只有周五这天着装自由。作为一个娱乐圈公司,今天润嘉文娱上上下下都是美人,如名花一般争奇斗艳。连他们的总裁,也换了一条黑色的丝绒长袖连衣裙,大约是为了压住年龄,显得更端庄成熟些。   黑色的丝绒质地,叫她的肤色在苍白之中又有种脆弱的白,美得惊心动魄。   这样一个美人……徐玉飞心里刚划过一个念头,就听大小姐问她:“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挺傻的?”   徐玉飞一愣。   “我听说很多人都觉得我挺傻的,已经是九千亿豪门了,为什么还要每天辛苦工作?躺在家里,把公司交给别人管理不好吗?哪怕资产只剩下一两个亿,那也够躺一辈子了。”   杜晚晚看向她,语气是分辨不出什么情绪的温和:“你也觉得我傻吗?”   徐玉飞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杜晚晚紧跟着又问道:“第二个问题,你觉得韩金鸿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一次,徐玉飞眼中的神色几次明灭,知道不能不回答了,只能选了个不得罪人的说法:“韩经理是很想做财务总监的。”   “他不仅是想,而是非常想,想得快发疯了。谁能让他做财务总监,他就能跪下来给谁当狗。”杜晚晚又问,“这点我很清楚,那么,我为什么不去选一个愿意给我当狗的人,而推举你呢?”   难道不是因为于副总先推举了韩金鸿吗?   一句话差点冲口而出,幸亏徐玉飞最后忍住了,她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问题,只能沉默地笑着,搜肠刮肚地寻找着恭维搪塞的话语。   “因为我觉得,我不是为了争一口气才从总部来文娱版块的,我的公司,不需要一条只会听话、没有才华的狗做财务总监。我也不是为了赌气,觉得你是个女人所以提拔你,跟于崇作对。我想继续发展润嘉文娱的事业版图,我只是想让有才华的人得到应有的待遇和岗位。”杜晚晚说着,一双眼睛看着她,温和地问道:“你明白吗?”   徐玉飞迟疑片刻,点了头,人还是沉默着,心却有些发烫了。   大小姐这话,是在说,她是个有才华的人吗?她是因为才华得到了大小姐的认可吗?这么多年来,她在财务部的所作所为,终于有人看到了,也被人欣赏了吗?   “最后一个问题,跟之前的问题一样,你不用说给我听,只要你自己知道答案,不要骗自己,就可以了。”杜晚晚连神色都没有动,语气还是一样的温和,却不知道为什么,徐玉飞觉得,那双眼睛深深地看进了她的心里。   她听到大小姐用她特有的病弱又冰冷的声音,缓缓地问:“我昨晚在饭局上说的话,你听到了吧?还记得吗?这个财务总监的位置,你想要吗?”   徐玉飞心头一震,嘴唇无意识地动了动,想说点什么,但杜晚晚已移开了视线。   她看了一眼时间,公事公办似的冷漠:“休息的时间不多,徐女士,你可以先回去了。去好好准备一下吧,不管是准备陪跑,还是准备领跑。”   “……好的,杜总。”徐玉飞低下头,恭敬地准备离开。她走向办公室的门,站在门外的助理裴星遥就像能感应似的,立刻为她打开了门。   一道门打开,就要选择走出去还是留在原地,或者退回去。人生就是有这么多选择,每时每刻,由不得她。   只是从前的每一次,她都是被选择的那个,都是别人帮她做主。   父母做主让她进润嘉文娱集团,许多年前的那位上司做主让她成为财务部的骨干,前财务总监做主要她多锻炼能力,韩金鸿做主将她的工作成绩拿去当自己的。有人帮她选择太久了,她已经忘了自己想要什么。   昨晚饭局上,徐玉飞听到大小姐跟其他部门的女员工聊天,笑着说想要什么就去争取,当时她还笑呢。哎,得是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才能说出这种话,想要就去争取?大小姐根本不知道,有时候,根本不是争取不争取的问题,而是根本连争取的机会都没有。   昨晚自嘲笑着的她,根本没有想过,第二天,机会就送到了面前。   这一次,是真正的机会,不是谁为她做主,要她一定如何如何。   大小姐对她说,真正的答案只要她自己知道就好。   “杜总!”徐玉飞忽然回过身,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我想的。”   说完之后,她就走了。   是的,她想的,她想把财务部变得更好一点,想证明自己的势力,想让韩金鸿这个一无是处又野心勃勃的人从财务部里永远离开!   大小姐说得对,想要,就自己争取!   看着她决然离开的背影,杜晚晚就知道,她没有做错决定。   她选对了人。   既然知道剧情,知道原著里丁之远就是利用韩金鸿,把财务部牢牢控制在手里的,她大可以先下手为强,在来润嘉文娱的第一天,就把韩金鸿提到财务总监位置上。韩金鸿不是服从丁之远,他是痴迷财务总监这个位置,谁把他弄成财务总监,韩金鸿就愿意当谁的狗。   可她又不是丁之远那废物,她跟徐玉飞说的不是哄人的场面话,她只真的觉得,不需要一条除了听话之外一无是处的狗坐在财务总监如此重要的位置上。   她又不是找不到别人。   韩金鸿这种货色,只配当她试探于崇的一个石子而已。   杜晚晚仔细看过财务部的工作文件,发现里面工作做得最好,实际上也最有统筹能力的,不是什么韩金鸿,而是徐玉飞。   她不相信,一个有能力的人,会愿意永远给韩金鸿那种废物当枪手。   几分钟后,休息时间结束,所有人回到了会议室。   于崇回到自己位置上,满脸都是踌躇满志,不等所有人说话,率先开口:“好了,现在就开始吧。金鸿,你先开始。”   经过几次会议,尤其是上午《胡姬传》的评审会之后,杜晚晚在润嘉文娱集团已经不仅仅是个大小姐、吉祥物,而是真正的,令人信服的总裁。于崇此前的行为没人觉得有问题,但现在一句话说出,不少人脸色都沉了下来。   还当自己是总裁呢?什么时候开会轮到他发话做主了?当杜总不存在吗?   “于……”几人忍不住要发话。   杜晚晚抬手阻止了,温和地说:“好,那就按于副总的意见,韩金鸿先开始吧。”   希望等会儿,于崇后悔的神色,不要太明显,否则,他可能接受不了众人嘲笑的后果。   “好、好的。”韩金鸿站起来,给所有人鞠了个躬,对着电脑,开始了竞选演讲。   或者说,开始念一篇稿子。   所有的话听起来都挺有道理的,仔细一想,全都是空话、套话、假话,放到哪个公司的会议上都能用。   简直就是一份价值一百的标准竞选模板。   100块,真的不能再多了。   听得会议上的人怀疑人生:这就是于副总推荐的人?没搞错吧?   他们一开始目瞪口呆地看着韩金鸿,接着好几次都想打断他的话,但看到杜晚晚没有发话,就都忍下来了。最后,众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于崇身上。   于崇被那些怀疑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听着听着,自己都怀疑起来。   这个韩金鸿,不是来搞笑的吧?   不不,不可能,韩金鸿是“先生”推荐的人,他千辛万苦求来的自救的机会。“先生”说过,只要将韩金鸿放到财务总监的位置上,韩金鸿就会对他言听计从,到时候,他就能控制润嘉文娱的经济大权。自然的,杜晚晚就不得不跟他合作,认输。   “先生”的话,不会错的。   如果错了,他这就算是给自己添了一道雷,等于当众承认自己看人的目光不行,在公司内部的形象,就更一败涂地了。从此以后,润嘉文娱内部,就更不会有人支持他了。   万一这时候,吴雍再递交举报信……   于崇突然在这一刻意识到,他的踌躇满志,其实是孤注一掷。他根本不敢想,韩金鸿失败了,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只能不断地安慰着自己:   “不会的……不会的!”   越是安慰,于崇的脸色越是难看。   除了韩金鸿还在兴奋地演讲之外,所有人都看到了。   杜晚晚甚至换了个很轻松的姿态,一手支颐,另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茶杯外壁,听得饶有兴味。   要是前世的她这么做演讲,早就被老板骂得狗血淋头,工作都丢了。   不过,这也不能怪韩金鸿,他在二十年前是个博士,但闭门造车二十年,对目前的各种政策一概不知。原著里,丁之远直接就把他拎到财务总监位置上了,没有多余的环节。系统大概也觉得,只要告诉于崇人选,就能达成原著的目标,控制润嘉文娱的资金吧?   这计划想得很好,只是有个致命缺陷,那就是不能让韩金鸿开口。   韩金鸿在专业上一开口,所有人都会知道,他不过是一个草包而已。   所以,要阻止韩金鸿坐到财务总监位置,其实很简单。就像现在这样,组织一场竞选演讲就行了。   足足说了十几分钟,韩金鸿才得意地又一次欠身:“我的演讲完毕了,谢谢。”   坐下的时候,还得意地看了徐玉飞一眼,接着,又满怀期待地看向于崇。   于崇的嘴角都快抽搐了,但骑虎难下,只能一边硬着头皮鼓掌,连声说:“好,非常好!”   一边在心里不住地祈祷着,希望徐玉飞比韩金鸿更垃圾,更废物。   其他部门的高官都快看不下去了,催促着:“下一个!”   徐玉飞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先示意将幕布投影源切换到她的电脑,然后进行自我介绍:“各位好,我是财务部的徐玉飞……”   她没有说什么套话,而是先对这几年来润嘉文娱的财务工作做了个总结,然后把自己的特长,预计会做的工作设想,一一说了出来。过程简短,内容精湛,前后不过五分钟。   “……我的竞选演讲到此完毕,谢谢大家。”徐玉飞略微鞠躬,还没坐下,现场就响起了一阵掌声。   徐玉飞等着投屏的信号源切走,故作淡定地坐在原地,一手点在笔记本的触屏上,似乎在关着什么。实际上,她已经激动得心脏砰砰直跳,血液流速加快,要不是她天生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肯定已经满脸通红。   她从来没有说出这么多自己的想法!也从来没有得到这么多赞赏的目光!   这么多的掌声,全都是给她的!   这种感觉真是太好了!   她忍不住偷偷看了坐在上首的杜晚晚一眼,心中满是感激,没想到,杜晚晚也正好看过来,对她赞许地一笑。   很好,非常好,现场的掌声、于崇难看至极的脸色,都告诉杜晚晚,这一局,她又赢了。   杜晚晚不喜欢搞什么穷寇莫追,她就喜欢乘胜追击:   “还有人报名竞选么?”她故意问,“没有的话,开始投票吧。”   投票这种流程,在某些场合,就是吊打的代名词。   杜晚晚一发话,现场就开始了投票,投屏上的两个名字上面,是不断跳动的数字,以及随着数字不断增长的柱状图。   代表韩金鸿的数字一动不动,停留在个位数。代表支持徐玉飞的数字却不断增长,近十倍杀韩金鸿的票数。   于崇看着投票结果,脸色一阵阵地发白。   这个票数表示,不仅是中层管理在支持徐玉飞,就连高层,也在支持杜晚晚。   而且,是所有的高层管理,包括他此前特别交代过,也答应过他会支持韩金鸿的高层们。   因为此前为了保证润嘉文娱的投票是他的一言堂,于崇特意规定投票有系数,职位越高,系数也越高,高层的一票能顶中层管理的十票。   最终,韩金鸿的票数停留在15。   这表示,除了于崇自己,副总系数极高的一票之外,只有5个中层投了韩金鸿。   于崇缓缓看向杜晚晚,心头麻木,手脚冰凉。   原来,这场会议一败涂地的不是韩金鸿,韩金鸿最多不过是希望又一次破灭,打回原形而已。   真正一败涂地的,是他。   韩金鸿跟徐玉飞之间根本不是什么竞争,是单方面的碾压,是韩金鸿用自己的愚蠢、废物、自鸣得意,完美地衬托了徐玉飞的才华、对公司的了解以及谦虚,完美地告诉所有人,什么才是合格的财务总监。   他呢?   他要怎么办?   是当着整个润嘉文娱的管理层的面,承认他就是跟韩金鸿站在一边,从而让公司上下——甚至是整个润嘉投资集团上下,都认为他是个眼光有问题的蠢货。先信任郗伊淼,后有怂恿员工旷工导致一百多人被开除,现在,又冒出个韩金鸿。种种都是蠢事,活该他被杜晚晚从总裁位置上拉下来。   还是……为了保住副总位置,承认他不过是演戏,他真的是杜晚晚的人。一切蠢事,不过是他真心实意地在杜晚晚身边当个合格的小丑,以衬托杜晚晚的睿智和美丽?   不管选哪一种,不过是非常惨,跟很惨的区别而已。   他……居然斗不过杜晚晚,斗不过一个刚二十岁的女人。   “好了,统计结果出来了!”   会场上,众人还在不断地说着,议论着,高兴着,没有人为他惋惜。   “韩金鸿15票,徐玉飞145票,恭喜徐玉飞!”   杜晚晚也坐在总裁位置上,笑眯眯地鼓着掌:“恭喜我们的新任财务总监!”   种种声音唤回了于崇的神智,他看着投屏上的最终投票统计结果,看着那悬殊的数字,最后,目光落在了韩金鸿身上。   韩金鸿当然失落,但是失落那么多回了,他也习惯了,沮丧片刻,又开始陷入“时运不济”的自我怜爱之中。   他不伤心,也不生气。因为韩金鸿也不相信,他能把他捧到财务总监的位置上吗?   大家是对他的能力,都有了共识吗?   都觉得他是个不可信任的废物?   全场都在庆贺徐玉飞,或许,只有杜晚晚的目光,还留了一半在于崇身上。   因为实在太精彩了。   于崇眼中的神色,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一场竞选,好像把他的斗志全都抽走了,他原本是一团火,热热烈烈地喊着叫着,但现在,斗志没了,像是被抽走了木柴一样。瞬间,光、热、斗志、精神气……全都从他眼里消失了。   他像一团灰烬,一个泄了气的皮球,蔫蔫地坐在那里,既不站起来,也不鼓掌,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的会议桌。   可桌上,什么都没有。   才多久啊?一个月?两个月?杜晚晚自己都有点记不清时间了,但她记得,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于崇真是趾高气扬,完全没有把她这个病弱女人放在眼里。   现在呢?   杜晚晚相信,从这一刻开始,润嘉文娱集团,不会再有谁再敢针对她,为难她了。   不过,还差一个收尾的工作,但这不需要她来做,会有人先下手的,她只要在恰当的时候,补上一刀,就足够了。   “好了。”杜晚晚鼓掌,略微扬起声音。“今天可是周五,不要拖堂,咱们赶紧把例会开完,然后去过一个愉快的周末吧!”   对打工人来说,没有什么比愉快的周末更吸引人的了。众人一秒收回了心思,全都切换成了工作状态,飞快地汇报着,争取早点下班。   只有于崇,眼神迷离,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会议开了多久,说了什么,他统统不知道。当周围人鼓掌,他也跟着鼓掌,周围人离开,他也跟着起身离开。   走出会议室的时候,他被韩金鸿拦了一下。   “于副总,那个……”韩金鸿搓着手,赔着笑说,“今天都怪我不争气,不过,事情虽然没有成,但于副总的提携之恩我是记得的!于副总,等会儿下班之后咱们去喝一杯怎么样?我朋友新开了一个酒吧,环境非常好,还请个非常好的调酒师。”   “不用了。”于崇摇头,脸上的笑像是被纸糊上去的,假得不能再假,再多一点时间,都要被风吹走了。   他抛下韩金鸿,一言不发地回了办公室,锁上门,然后,抖着手指按下某个号码。   那边依旧是非常久才接起,接通之后,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有无尽的、冰冷的威严隔着电话压在他头上。   但这次,于崇已经无所畏惧了。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只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不是来求助的。   原来无欲则刚这句话,是真的。   “先生。”于崇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得正常一点,不要那么干涩。“您为什么点明让我推荐韩金鸿做财务总监?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   他声音很异常,对面明显也听出来了,所以,沉默片刻之后,对面难得开口了:“没错,他是个废物,但他渴望权力。只要你给了他财务总监的位置,他就能对你死心塌地,做你的狗。怎么?你失败了?”   “呵呵呵……”于崇神经质地笑了起来,“失败?先生,您让我推荐个铁废物上去,难道不知早就知道结果了吗?其实上次员工被开除的事之后,您就打算放弃我这颗棋子了吧?我求您帮我,您心里想的,却是最后利用我一次,对不对?没有办法利用我从杜晚晚手里抢走权力,那就将我当成礼物,送到杜晚晚的刀下,成为讨好杜晚晚的工具。”   “先生……”他咬着牙狞笑起来,“您真好,真是太好了!我于某人算是佩服了!现在,你如愿以偿了!就算我现在去跟杜晚晚说,一直以来都是你在针对她,郗伊淼是您挑选的,我的一切计划都是您主导的,从那次总部的会议开始,您就不断地跟我唱红白脸——也都晚了,对不对?”   “您完全可以说,您只是故意这么做的,好帮她坐稳董事长的位置。您不是在帮我们,只是在利用我们,让我们自投罗网,成为杜晚晚成功路上的绊脚石而已。”   “……”对面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瞬间挂了电话。   于崇还举着手机,继续喃喃地说着:“谁叫您……把形象塑造得那么好呢?您是她母亲的青梅竹马,她母亲是您的初恋情人,爱了三十年的女人,当然愿意为了她的女儿不顾一切。一些面子、名声,又有什么可惜的?”   可他呢……他呢!   “啊——!!!”于崇骤然爆出一声大喝,猛地将手机砸在办公室的门上,瞬间将手机砸得粉碎,屏幕四处飞溅。   大约是命运觉得还不够,又或者是上天跟他继续开玩笑。   手机的屏幕都碎裂了,功能居然还在。   上边叮的一声,跳出一条消息来。   [于总,不好了!刚刚吴雍冲进公司,给杜总递交了实名举报信!据说……里面都是关于您的举报材料!我不知道是什么罪名,但是您要提前做好准备!]   提前做好准备?   “呵呵呵……”于崇又忍不住神经质地低低笑起来。   他早就猜到吴雍不会善罢甘休,知道吴雍一定会举报他,所以,他很早就向先生求救了,不是吗?可是他的提早准备换来了什么呢?   换来了先生那他当礼物,一脚踩着他的尸体,给杜晚晚先上了一份大礼。   刚刚会议上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哦,徐玉飞。   徐玉飞,一个在润嘉文娱连名字都不被人知晓的女人,忽然之间被杜晚晚捧到了财务总监的位置上,一定高兴坏了吧?现在,一定对杜晚晚感恩戴德,恨不得为杜晚晚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吧?   “那可真是得好好谢谢了……”于崇喃喃着,心里忽然冒出个想法。   他瞬间跳起来,不管一地的碎渣,抖着手开始查新闻。   “生日……冬天……”   查到了!   于崇盯着屏幕上的新闻,双眼泛着异样的光芒。   二十年前的12月27日,圣诞节刚过没几天,一条新闻上了热搜,标题是#首富千金惨死#。   12月27日,是杜晚晚的生日,也是,杜清嘉的忌日。那天,她一定会去墓园,他,也一定会在。   下周三,是他最后的时机!   于崇想着想着,心里滔天的恨意总算是少了一些。   他镇定下来了,开始考虑后路。   吴雍蛰伏了这么多天才开始举报,说明他一直在搜集资料,可能证据已经很足了。杜晚晚收到材料,第一时间没有叫他去对峙,他也没有被警察带走,这说明,杜晚晚到底还是个女人。或许是因为她刚刚赢了一局,或许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她心慈手软了,给了他一个退路。   她在等他主动辞职。   现在距离周五下班时间还有15分钟,如果他不在这15分钟里识趣地离开,那么,下周一上班,等待他的,或许就是警局经侦科的调查了。   “……!”于崇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再次镇定下来,飞快在网上下载了一个辞职信模板,飞速改好,打印,签名,然后,在距离下班只有3分钟的时候,到了总裁办。   总裁办里,行政部借调过来的员工们都已经准备好要下班了,总裁室的门打开着,三个女职员端着马克杯,围着杜晚晚叽叽喳喳地说话,似乎在夸杜晚晚在会议上的表现好极了,像女王一样。   其中一个女职员不经意地看到他,登时脸色一变,忙报告着,飞快地站起来,大声问好:“于副总好!”   杜晚晚脸上还带着笑意,那笑容里的温度丝毫没有变,还是温煦的。这是她第一次对他笑得如此温和,大概,是知道他想做什么来的,欣赏他懂得自己找台阶下,决定给他留一点面子。   “杜总,我输了。”于崇从善如流地认了,将辞职信放在桌面上,“这是我的辞职信,希望杜总批准,下周一我来办离职手续。杜总,我于崇生平没服过什么人,你算是第一个。”   杜晚晚连眉头都没动一下,也没有打开辞职信,只是微笑着说:“于先生,望别后山高水长,下一步您海阔天空。”   于崇没想到还能从她嘴里得到祝福,不由得笑了一下,点头道:“借您吉言。”   而后就走了,留下一室惊讶得合不拢嘴的助理们。   “杜……”   “还愣着干什么?”杜晚晚微笑着打断她的话,“到时间了,下班打卡了。说实话,我讨厌免费加班,也不想要你们免费加班,我也是要名声的。”   小齐瞬间闭嘴了,三人默契地交换了个眼神,纷纷起身跟杜晚晚说告别的话,打卡下班。   只是在走进员工电梯的时候,火速在公司小群里将消息散了出去。   [卧槽!近距离吃瓜!下班的最后一秒,我亲眼目睹了于崇拿着辞职信来找大小姐!跟大小姐辞职!]   [卧槽?!!!!]   [艹!不是吧!]   [不止我一个啊!我们三个亲眼目睹的,大小姐也把辞职信收下了!这还能有假吗?于崇说下周一来办离职手续。]   [好家伙,我只能说好家伙,不愧是大小姐!]   [距离于崇跟大小姐第一次正面刚才过了多久?有三个月吗?大小姐到子集团来,也才不到一个月吧?这就把于崇这好色老男人逼走了?]   [大小姐赛高!]   [大小姐牛逼!]   [大小姐简直女王!]   不到半个小时,整个子集团都知道了于崇辞职的事,连身在集团总部坐镇的魏南荣都给杜晚晚打了电话。   “于崇辞职了?”   “嗯,对,我批了。”   “……”魏南荣一下子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这一刻,他是打心底地佩服,也打心底地为她担忧。“董事长,您作风如此雷厉风行,我怕有的人有所忌惮。”   还有一句话,他没说。   对方有所忌惮,加强防备就算了,万一想先下手为强除掉他们,可怎么办?他们的势力,还远远不够。   “魏叔叔,你放心。”已经是下班时间了,杜晚晚便换了私人的称呼。“短期内——至少一年之内,我不会回总部,只会继续呆在润嘉文娱。你那边,也悠着点,不用着急,一切等我的指示再说。”   听到她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魏南荣才放心了些:“好的,我有数,你放心。晚晚,注意身体啊……”   他乐于见到她厮杀一阵,再休息一阵,张弛有度,才能长久。因此,很快将话题转走,闲聊了几句,就挂断了。   魏南荣是传统的大男子型人格,对她关心,但杜晚晚暂时不打算让他知道,自己在调查什么。   反正现在也暂时安全了。   于崇辞职,几乎所有的中高层管理都屈服在金钱的诱惑下,愿意跟她一同,为扭转文娱版块亏损的局面奋斗。也就等于,经过一系列漫长的战斗,她为自己赢得了一个安稳的后方,一个巨大的赚钱机器。   之后的一段时间,她能更专心的应付违禁符咒,调查母亲的过往了。   呼……杜晚晚无声地吐出口气,抬头问道:“我母亲的忌日也快到了,对不对?”   裴星遥无声地点头,同时心头发紧。   12月27日,对她来说,不是生日,而是母亲的忌日。   她还是习惯将自己排在已故的亲人之后。   裴星遥知道,这无可厚非。   但他还是希望,她能更重视自己一点,更关心自己一点。有一天,能为她自己庆生。   这周末异常寒冷,身处亚热带跟温带交界的江城,竟然一再预报要下雪。寒风呼啸,仿佛也带着消息似的,整个集团都知道了于崇要辞职的事。   有人可惜,有人叫好,但那都不重要了。   因为一切已经成为定局。   周末的时间很快过去,周一上午刚上班,人事部就接到了总裁办传来的文件,说是副总于崇辞职,并且总裁已经批准了。紧跟着就是于崇来办理离职手续,准备交接工作。   他从总裁降到副总之后还没满一个月,正事基本没有干,副总也是个象征意义大于实权的职位,几乎没有什么要交接的事。当天下午,于崇就把自己的工位收拾干净,离开了。   这天还刚好是圣诞节。   12月25日。于崇拎了一打啤酒,坐在街边,看着浓阴欲雪的天空,一罐一罐地喝着酒。   今晚大醉一场,明天,12月26日,稍作准备。   12月27日,他就可以送给先生一份大礼了。 第69章 孟叔叔,我知道,你恨我   12月27号,周三。   这天对润嘉文娱的员工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他们照常上班,下班。只是这天下午,他们接到通知,总裁下午请假了。   杜晚晚先回家换了衣服跟车,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裙,换了黑色的车,由裴星遥亲自开车,罗振陪同,静静地往墓园去了。   外公杜荆园跟母亲杜清嘉葬在同一个墓园,外公跟外婆合葬,母亲单独葬在旁边。漫天白雪,地上也积了厚厚的一层。杜晚晚一身黑衣,在雪地里格外醒目。她跟裴星遥一人一束玫瑰,慢慢地走了上来。   灵气复苏之后,传统的丧葬习俗又回来了,但杜晚晚不喜欢香烛纸钱,她觉得以母亲的个性,会喜欢更年轻、更热闹一点的方式。   所以,她只带了玫瑰来。   “白色的这一束,就给你们二老啦。”杜晚晚将墓碑上的白雪擦干净,从裴星遥手里接过白玫瑰,放在杜荆园跟杜夫人墓前。墓碑上用的照片是二老去世前拍的。   外婆青春正好,如花似玉,对着镜头外笑得甜美。外公却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目光深邃而冰冷。   “外公,你放心,我把公司打理得挺好的,这一次,对方不会再得逞了。我会守住一切的,但是,你也要保佑我。”   跟外公外婆鞠躬告别之后,杜晚晚才开始打扫杜清嘉的墓碑。墓园管理很好,每天都有人打扫,不愧是最贵的墓园。但杜晚晚还是不愿意白雪落在她的墓碑上。   “我觉得您热烈,挚诚,活泼,霜雪也不能让您白头。所以,我给您带来了一束红玫瑰,谢谢你二十一年前把我带到世上。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但我相信,你永远陪在我身边。”   “你放心,妈妈,我不会放过那些害你的人的。”   话音落下,边听身后“啪”地一声响,紧跟着便是罗振吃惊的声音:“孟二少?”   杜晚晚跟着转头,看着白雪中捧着红玫瑰一步步走来的男人,抬手阻拦了罗振,疑惑地问:“孟叔叔,你怎么来了?”   “今天是你妈妈的忌日,我来看看她。”孟潜将红玫瑰放在杜清嘉墓前,看着墓碑上的照片。   深深地皱眉起来。   照片是杜清嘉婚后拍的,一派娴雅宁静,一个标准的豪门贵妇,但双眼毫无生命力。   “你也觉得不想,对不对?”杜晚晚也看着照片,“我听你说了之后,就觉得她不该是照片上的样子的,一直想换掉照片,可家里已经没有她婚前的照片了。孟叔叔,你家里有吗?愿意给我吗?”   孟潜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了照片很久,才突兀地问:“你刚刚说,不会放过害她的人,是怎么回事?向永康三个,不是已经被抓起来了吗?”   “孟叔叔,你不觉得奇怪吗?”杜晚晚也转头看着墓碑上目光空洞的优雅女子,“她为什么突然性情大变?你从来没有怀疑过?”   孟潜的嘴唇动了动,杜晚晚已抢先说:“我怀疑过,所以,我去调查了。”   “孟叔叔,你知道……‘听话符’吗?”   孟潜全身一震,猛地转头,失声道:“你是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声暴喝打断了:“孟——潜!”   两人同时转身,便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迎面扑来,被裴星遥身影一闪,反剪双手按在了地上。   “你……咳咳!”来人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啃了满嘴的雪,挣扎几下,没能站起来,只能抬起头大声喊:“杜晚晚,你知道你跟什么人站在一起吗?”   “于先生?”杜晚晚的眉头皱起,脸色瞬间森冷如刀锋。她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问:“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这是什么地方吗?你是觉得我对你太仁慈了吗?”   “杜晚晚,你是不是瞎?”于崇大声着,“你以为你身边这个真的是什么慈祥的叔叔?我告诉你,杜晚晚,他是我们的‘先生’,是一切的幕后主使!我跟郗伊淼都是他的人!”   杜晚晚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一步,诧异地看了孟潜一眼。   “不可能。”她随即镇定了下来,坚决地摇头。“孟叔叔不是这种人!”   “那么你让他自己说,他是哪种人?”于崇厉声问,“你让他自己告诉你,就当着老杜总跟他心爱的杜女士的面,亲口告诉你,你让他说!他突然回国之后,第一个接触的润嘉高层,是不是我?是不是他介绍郗伊淼给我的?哼,那时候的郗伊淼,还是个长得歪瓜裂枣的丑八怪,是不是他一夜之间把郗伊淼整容,然后让我把郗伊淼弄手脚,扶到G光娱乐总经理位置上的?郗伊淼跟你做对,我在总部会议上发难,以及后来的旷工,威胁,是不是他给我出的主意?就连韩金鸿,韩金鸿的名字都是他告诉我的,否则我会推荐这个铁废物上财务总监的位置吗?还不是他告诉我,只要我把韩金鸿提到财务总监上,韩金鸿就会成为我的狗,拿住了财政大权,我就能控制润嘉文娱,副总也比你这个董事长有话语权?”   他越说越气愤,不住地挣扎着,厉声问道:“孟潜!你看看杜清嘉的脸,你当着这个口口声声深爱的女人的面,自己说!你是不是在害她的女儿?是不是算计着要将润嘉投资从她女儿手中抢过来?你自己说,是不是!”   这一天不是清明也不是中元,不是扫墓的节日,整个墓园除了他们,空无一人,积雪让整个墓园寂静无比。只有于崇嘶吼得几近凄厉的声音,不断地在墓园里回响着。   “是不是……”   “是不是……是不是……”   群山回响,仿佛一个个亡者的质问。   杜晚晚的脸色也白了,看向孟潜,咬住了嘴唇。   她比孟潜距离杜清嘉的墓碑更近,转过身时,那张脸几乎与墓碑照片上的人一模一样。   这一瞬间,仿佛照片里的人活了过来一样,那双几乎一模一样的眼睛,逼问着他。   “我……”孟潜难以自制地抬手按住了额头,偏开头,不敢去看这一幕。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和愧疚:“对不起,晚晚,对不起……清嘉……对不起……”   “你听到了吧?你听到了吧!”于崇更奋力地挣扎着,可是按住他的双手简直有千钧重,有力得像钢筋铁爪,他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只能更大声地嘶叫着:“杜晚晚,你听到了吗?你看看自己信任的是什么人?哈哈哈!你也不过是个认人不清的蠢货!孟潜自己都承认了,他根本不是个好人!他……”   “然后呢?”杜晚晚冷冷地打断他,“你想证明什么?他不是好人,难道你又是什么好人吗?”   于崇的声音骤然中断,好像裴星遥的手按住的不是他的双手,而是他的喉咙。他好像喘不过气似的,瞬间瞪大了眼睛,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想证明什么?”杜晚晚再一次发问,低头看着他,目光是他熟悉的森冷、无情以及嘲弄。“于崇,证明了孟潜不是好人之后呢?你想说什么?你是无辜的?你还想回到润嘉文娱?”   “我……我……”刚刚还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于崇瞬间哑了,他呆呆地看着杜晚晚,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杜晚晚轻而且短促地笑了一声,给了罗振一个手势。   孟潜悚然一惊,在贴了保暖符咒加持的大衣里,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他这才发现,杜家的老管家罗振一直在旁边,不管他们说了什么,都没有出声。   罗振是亲身经历过杜清嘉年轻时光的人,比谁都清楚,当年杜清嘉对他多好。现在,杜家只剩下杜晚晚一个血脉了,他也比谁都担心杜晚晚的安危。   听到他忘恩负义地对杜清嘉之女下手,竟然想抢夺润嘉投资,罗振竟然会无动于衷?为什么?   孟潜不敢深思,一个答案却悄然浮现在他的脑海里,瞬间冷汗湿透了衬衫。   罗振无声地看了他一眼,抬手也做了个手势。   一队黑色西装的保镖不知道从哪个地方跑出来,一下子将四周围住了,两个保镖无声地走上来,从裴星遥手里接过于崇,押走了。   “杜、杜总……我……”于崇双腿发软,一边几乎被保镖提着走,一边忍不住回头,想说些什么。可是,看到杜晚晚冷而凝重的眼神,却又什么都说不出了。   他自请辞职,花了三天的时间,想在杜晚晚母亲忌日这天,给杜晚晚一份大礼,也给孟潜一份大礼。孟潜一直孜孜不倦地在杜晚晚面前塑造深爱她母亲杜清嘉的样子,于崇料定了,在杜清嘉的忌日,就在杜清嘉的墓前,向杜晚晚揭发孟潜的真面目。   到时候,杜晚晚一定会为自己误信豺狼而后悔、伤心,再也不会相信孟潜了。孟潜的计划竹篮打水一场空,一定会气得半死,再想接近杜晚晚,根本不可能。   可,可事情怎么不是按照他预想的发展呢?   到底哪里出了错?   他跟杜晚晚之间,差距就这么大吗?为什么他的安排,总是功亏一篑呢?   于崇怎么都想不明白,被丢出墓园的时候,还坐在地上,双眼无声地喃喃着:“为什么……”   回答他的,只有无声的雪花,跟呼啸的寒风。   同样的寒风吹过山顶的墓前,也吹动着杜晚晚长裙的裙摆,和孟潜长风衣的衣角。接着,又卷起了几片红色的玫瑰花瓣。   两束红玫瑰并排着摆在杜清嘉的墓碑前,只这么一回儿,上面已经积了不少白雪。寒风如刀,刮伤了玫瑰的花朵,扯走了花瓣,叫它们在风中无助地离开枝头。   玫瑰实在不是能在严寒中呆着的花朵,它太娇贵了。   不像杜清嘉,更不像眼前这位。   孟潜沉默了很久,他静静地看着杜晚晚从那个“满脸不可置信的娇弱千金”,一秒切换成了冷淡病弱的大小姐,又看着她静静地等待着。   很明显,杜晚晚早就料到了一切,布置好了所有。   否则,罗振听到他背叛的事,为什么能如此平静?她为什么要将保镖藏在墓园里,又为什么,杜家名下的高级墓园,安保竟然会如此稀松?是她让人把于崇放进来的吧?因为她早就知道,于崇背后的人是他了。   这一刻,她只是在等他自己开口,自己坦白而已。   可是这一会儿,他却不想开口了。   他不想再对这个毒蛇一般的女人说什么,不想再浪费心思,他不习惯玩虚情假意的虚与委蛇,宁可真刀真枪地与她对着干。   因为,他是那么地憎恨她。   是的,憎恨,无比地憎恨。   近四个月前,孟潜还在国外养病的时候,有人将江城轰动一时的新闻推送到了他那里。   那人对他说:“你看,你怀恨二十年,终于有人给你报仇了,这下可以安心养病了,不要再病病恹恹,随时想去找什么女神了吧?我说你女神都投胎二十年了,再过几年,都能再嫁给你了。实在不行,你就回去追你女神的女儿,你看看这张脸,不像你女神吗?找个替代品也不错,不是吗?”   像?   当时的孟潜,看着新闻照片里那张苍白、病弱、冷酷的脸,看着新闻里种种对她的描述,看着她那些手段,只想冷笑。   是的,这女人的五官确实跟他的清嘉几乎一模一样,但又怎么样呢?   她不过是个窃取了清嘉基因,又害死清嘉的孽障而已!   如果记忆里的女子是活在阳光里的,眼前这个就像只能活在夜晚,从头到脚都带着他憎恶的算计气息,充满了阴谋、手段、诡计与算计,跟那个可恶的男人一模一样。   她想什么报仇?她从来没有在杜家生活过,没有见过清嘉,没有感受过清嘉的一分好,会对清嘉有多少感情?   这是什么报仇?不过是她跟向永康争夺杜家这块座宝山时,向永康败了,她赢了而已。她不过是打着杜家的旗号,跟向永康成王败寇而已!   还改姓杜?她身体里留着一半遗传自向永康的血,她配姓杜么?   当年……当年如果不是怀了她,清嘉根本不必嫁给向永康!要不是为了生她,清嘉也根本不会死!   是她跟向永康一同害死清嘉的!   他宁可杜家毁了,一无所有,也不愿润嘉、杜家落在向永康的女儿手里!   这想法如一针强心剂,叫病弱的孟潜努力配合治疗,身体一天天好了起来,最终,成功地回国了。   在他踏上国土的一刻,一个声音响在了他的脑海里,说,它叫系统,愿意为他服务,帮助他拿到润嘉投资。   灵气复苏时代,有系统并不是什么令人惊讶的事,但叫孟潜不快的是,这简直是个卑鄙无耻、猥琐至极的系统——   它可以看到女性的数据,从姓名、年龄到身高、体重、种族、灵根、修为,甚至,还有一个部分,写了特殊属性、推荐度、备注以及好感度。   系统说,他可以利用它找到世上每一个跟杜清嘉相似的女子,他能用系统俘虏无数个美人当杜清嘉的替身。包括他憎恨至极的杜晚晚,那个有着一半杜清嘉血统,却跟向永康性格如此相似的女人。   孟潜当时便拒绝了:“我不要什么全天下的替身,我只要毁了一个杜晚晚就够了。你的大部分功能,我都用不上,还是另选宿主吧。”   “是吗?”系统却对他锲而不舍:“你是我选定的宿主,我愿意协助你,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我知道,孟二少性格清高至极,对杜清嘉敬若神女。但是,杜晚晚作为一个女人,她终究会动心,会嫁人的。世上终究会有一个男人,通过娶了姓杜的女人,就成为润嘉、成为杜家的主人。你愿意看到杜清嘉的东西落入另一个男人手里吗?”   孟潜心里的想法一瞬间便顿住了。   “不,你不愿意。”系统的声音里充满了蛊惑,将他的想法猜得清清楚楚。“一个向永康已经够了,你怎么愿意另一个男人再一次因为娶了杜晚晚而成为杜家的主人?如果注定有这个男人,为什么他不能是你呢?我相信,杜清嘉在天上,更愿意看到你成为杜家的主人,更甚于杜晚晚身边那个英俊的助理。”   “助理”两个字瞬间叫孟潜想起了向永康,想起了当年向永康是怎么得到杜清嘉的,叫他心中怒火中烧,几乎没了理智。   “我知道你爱她,我知道你隐忍了二十年,除了至亲好友,没有人知道你对杜清嘉抱着怎样的感情。我都知道,可世上的人知道吗?二少,你缺一个说出所有爱意的机会,现在机会摆在眼前,你却没有胆子了吗?”   “你不想实现杜清嘉的心愿,把润嘉投资做得更壮大吗?你不想在所有人面前坦荡地说出对她的爱吗?你不想看到那个杜晚晚,那个有着跟向永康如出一辙的阴险狡诈的女人,被你玩弄真心,就像当年向永康玩弄杜清嘉那样?你不想看到她哭泣、求饶的样子吗?”   孟潜承认,就是这一瞬间,他被说动了。但他还是不想碰这个猥琐的系统,他不想看到那些乌七八糟的女人的信息。   “我知道你嫌弃我,没关系,我的宿主,我愿意为你服务,甚至从你面前消失。你有一个绝佳的帮手,我会寄生于他的身上,让他做你明面上的棋子,去对付杜晚晚,去气杜晚晚。而你,我真正的宿主,你只要在恰当的时候,英雄救美就好了。一个从小失去父母的女人,是多么地渴望温暖的爱啊,你会成功的,你有天然的优势,那就是你对杜清嘉毫不掺假的爱。”   随后,他就在系统的帮助下,找到了郗伊淼。   那时的郗伊淼才刚回国,还是那个被外貌折磨的男人。郗家全家都是俊男美女,只有他相貌平平无奇,即便已经做过DNA鉴定,也从小就被亲戚们取笑怀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   郗伊淼太渴望变得英俊了,而系统满足了他的愿望,参考他的两个姐姐,给他整容了一张脸。系统还对他许诺,帮他追到如今的九千亿豪门千金杜晚晚,届时,就不会有人可怜他只能靠已经出嫁多年的姐姐救济了。   系统说,只要通过一系列考核,他就能成为系统的真正宿主,到时候,还有更多想不到的好处等着他。   由此,郗伊淼便成了系统最忠实的狗,听系统的差遣。   也就是听他的差遣。   但孟潜知道,这还不够,于是他又找到了于崇。于崇跟孟家关系匪浅,早年孟潜还没回国的时候,于崇就是被他大哥弄进润嘉文娱的。现在他再一次找到于崇,表示想夺权。身为润嘉投资的大股东之一,面对的又是个身体病弱的小姑娘,于崇毫不怀疑,痛快地合作了。   就这样,孟潜跟郗伊淼在前方跟杜晚晚作对,他就在适当的时候出现,接连扮演了“对杜清嘉深情不悔的长辈”跟“危急之时救美的英雄”两个角色。   越是接触,他越是憎恨这个顶着清嘉的脸的女人,她越是聪慧,越是能反败为胜,他越是憎恨无比。   当年,当年就是跟这如出一辙的奸猾狡诈,葬送了清嘉!   那么,他也要用同样的奸猾狡诈、恶毒狠辣,葬送这个女人!为此,在葬送了郗伊淼这个棋子之后,孟潜毫不犹豫地接受了系统的要求,让系统寄生在他身上,开始了新一轮攻心计。   他开始将于崇当成明面上的棋子,加以利用,随时准备捏碎这颗棋子。   对的,就是在杜晚晚大获全胜,趾高气扬地去酒会那天,系统告诉他,酒会有个叫殷其雷的人,会因对杜晚晚不满,而在酒里下符咒。他可以看及时出现,充当英雄救美的角色。要是被杜晚晚怀疑,就把黑锅扣到于崇头上。   孟潜照着做了。   那天杜晚晚在菱溪食记请客,他也早已准备好要出现,不管杜晚晚是跟人吃完就走,他半路送她回去,还是像真实发生过的那般,杜晚晚在楼上独处,他找机会出现。   可孟潜没想到,她居然会说,当年清嘉突然性情大变,是因为什么“听话符”。   他回去的路上就怀疑了系统。   因为杜晚晚在酒会上差点中的符咒,也叫“听话符”。   好在第二天一醒来,孟潜就回过神来了。   系统永远是私人的,杜晚晚不可能知道他有系统的事,系统也不可能脱离宿主而存在。杜清嘉被害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系统不可能二十年都不寄居于宿主,也不可能寄居在宿主身上二十年不动手,直到他回国。杜晚晚只是运气好,善于抓住机会。   她差点被“听话符”暗算,反手就开始用“听话符”做手脚,骗取他的心慌意乱和心软。   这个女人……这个狡猾奸诈的女人!   孟潜心里的憎恨再一次如暴风雨中的巨浪,滔天而起,几乎将他淹没。他转头就跟系统合作,拿到了韩金鸿的信息,从而告知了于崇。   没想到,于崇不仅失败了,还辞职了。   听到于崇辞职消息的那一刻,孟潜就知道,于崇可能要反咬他一口了。于是,今天,刚好清嘉的忌日,他就带着玫瑰来了。   他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跟杜晚晚再交锋一次,从此消除他的嫌疑,让杜晚晚全心全意地信任他。   一个饱受苦难、活在算计和黑暗里的人,是本能地向往光明、温暖和真爱的。而毒蛇,都是嫉妒的化身,都是贪婪的代名词。   看到他能给别人珍惜罕有的爱,她必定会想要,必定想将这温暖和真心占为己有。   她必定,会对他痴迷。   孟潜已经想好要怎么说出真心,怎么再趁机给杜晚晚过个生日。   没想到,杜晚晚把于崇放了进来,于崇当着面揭穿他,指责他,指责完毕,就被杜晚晚丢了出去。   这个如蝮蛇一般狡猾奸诈又狠毒的女人,早已将一切都算计好了。   她从来没有信任过他。   沉默了足足一个世纪,寒风呼啸,可孟潜能说的,只有一句:“你从来没有信过我。这很好,以后让我们继续为敌吧。”   语罢,他深深地看了墓碑上的杜清嘉一眼,转身便沿着台阶往下走,背影佝偻,带着说不出的苍凉之意。   走了几步,他忽然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地问着:“是因为,我也是向永康的女儿吗?”   孟潜猝不及防,脚下一滑,差点沿着台阶滚下去,还是裴星遥闪电般略过来搭了他一把手,才稳住了身形。   他僵硬地转过头,慢慢地看着墓碑前的女子,眼中的惊愕终于不加掩饰,清清楚楚地露了出来。   孟潜看到,眼前的女子一身黑色的丝绒长裙,长发披散在身后,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连嘴唇也是淡淡的。   跟他记忆里的女子毫不相关。   记忆里那个女子,高挑、张扬,像一朵迎风招展的玫瑰,娇艳也明艳,是想起来就能温暖时间的。   眼前的女子,瘦弱,娇小,穿衣不是黑就是白,似乎永远在守孝,永远像个复仇的女巫,像盘踞在暗处,永远骤然崛起,一招毙命的毒蛇。   她跟清嘉完全不一样的。   可是为什么,这一刻,她眼中叹息般的神色,像极了那年翻墙爬上阳台,固执地要带他去聚会的红裙少女?   孟潜恍惚地看着,听那黑裙的女子用他熟悉的,又似叹息,又似无奈,又似纵容的,温柔的语气说:“孟叔叔,我知道,你恨我,因为我也是向永康的女儿。真的,我都知道。你觉得我生来带原罪,所以恨不得我早点死。”   “你觉得我不择手段,贪慕权势,阴险狠毒,但商场本就是这样。至少,这么多年来,我外公就是这么做的。你真的了解过向永康吗?你看过他的所作所为吗?你真的觉得,向永康有我的魄力和才智吗?”   “孟叔叔,你有没有想过,我到底是像向永康,还是……像我外公?”   孟潜眼中的神色仿佛一秒之内经受了一场今天动地的地震,无数的固有想法在里边崩塌,碎成满地砾石。   “孟叔叔,我知道,你怀疑我说的‘听话符’是临时想出来骗你的,我还知道……”杜晚晚露出个诡秘的笑,抬起纤长瘦弱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你不妨问问它,到底是我骗你,还是它骗你。”   她这是什么意思?孟潜心头又是一震,脸上的血色都快退尽了。   难道,她竟然知道系统的事?   “不可能!”系统在他的脑海里冷酷地否定。   眼前的杜晚晚却说:“是的,我知道,因为,丁之远告诉过我。”   丁之远?孟潜本能地在心里问着系统:“这是谁?”   杜晚晚看着他的表情,嘴角的笑容越发冷酷,心里的笑意越发张扬。   他在问系统丁之远是谁吗?   不,系统不敢说的。   它怎么敢说呢?要是它说出丁之远是谁,不就知道它清楚丁之远的所作所为?系统是不能脱离宿主而存在的,当时孟潜还没回国,系统寄居在什么人的身上,才会知道丁之远这个人、以及他的行为?   既然知道,为什么系统不去帮杜家的人?   自然地,孟潜就能猜到,系统所谓的帮他,不过是想得到润嘉投资而已。说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无法掩盖这最终的目的。   所以,系统不敢说,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那可别怪她三分真、七分假地栽赃陷害了。   “丁之远,就是向永康为我,为杜家选定的未婚夫。他告诉我,他有一个后宫系统,能看到周围女性的特征。所以,他舍不得我这个九千亿真千金,也舍不得向晚意的纯阴体质。”   杜晚晚的长发在风中飞舞,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   “我并不介意什么系统不系统的,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比复仇更重要。孟叔叔,我一直在调查当年我母亲的真正死因,我怀疑娱乐圈中有个地下违禁符咒市场,我希望,你能帮助我。不管你多么地恨我,多么地恨向永康的血脉,这段路程中,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等为我妈妈报仇之后,你想怎么对付我,我都没有怨言。到时候,让我们真刀真枪地交锋一次。”   “她……”系统的声音刚在孟潜脑中响起,杜晚晚便跟着说:“你的系统应该是在我回归豪门之后才出现的,它不会反对你的做法,因为,它跟地下违禁符咒市场无关。”   “……”系统瞬间闭嘴了。   它不能劝,不能阻止。   可恶的杜晚晚已经把它的后路封死了,如果它现在就离开这个宿主,或者反对孟潜调查违禁符咒的事,以孟潜的智商,马上就会怀疑到系统头上。   他……会成为下一个觉醒者。   而他脑子里那些记忆,就压不住了。   杜晚晚等了足足两分钟,才问道:“孟二少,它没有反对,对不对?”   脑海里没有响起任何声音。   孟潜不由得相信了她的话,也不由自主地将阵线往后退了十里,妥协般地问道:“你想怎么样?”   “我只想合作,孟二少,除此以外,其他的暂时不想跟你谈。因为……”杜晚晚目光微动,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轻轻地说:“这一天的你和我,都被感情左右着,不适合做决定。”   “天寒风大,我身体不好,就只能先告辞了。”她提着裙裾,慢慢地往阶梯下走着,轻巧地路过了孟潜身边。   在最近的距离里,对他回头看了一眼,说:“再会。”   罗振与裴星遥整个过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无声地跟在她后面。当她离开他一米之后,罗振立刻打起伞,为她遮住飘雪,而裴星遥飞快地清理着她头上、身上的雪花,将不知什么时候拿在手上的黑色斗篷披在了她的肩上。   斗篷遮住了她瘦弱的身影,那一瞬间,她步法坚定,背影挺拔,四周皆是臣服的属下。   这情形……孟潜一阵恍惚,心里浮现一个声音:“是的,她不像清嘉,也不像向永康。”   她像……杜荆园。   像那个杀伐果断、说一不二、手段冷酷的商业帝国缔造者。   那么,是他误会了吗?   刚刚那番话的意思,是他从她那里得到了宽容吗?   宽容……孟潜猛地抬头看向墓碑上的照片。   那双眼麻木空洞的淑女,渐渐变成了杜清嘉每一次生气之后又无可奈何的神色。   然后,那神色渐渐地,又落到了方才那女子的脸上。   孟潜的心,再一次剧烈地跳动起来。   那种,那种被宽容,被救赎的感觉,不管他犯了什么错,不等他自己为自己辩驳,便有她为他找理由开脱的感觉,又一次笼上了他的心头。   而这一次,孟潜很清楚,施加这种感觉的主体,不是杜清嘉,也不是杜清嘉的替身。   而是,杜晚晚。 第70章 “我……想给您过生日。”   杜晚晚闭着眼靠在黑色豪车的后座上,身边没有任何人,裴星遥开着车,罗振坐在副驾上。   两人都没有说话,叫杜晚晚有些遗憾。   如果这一刻,后宫系统能听到她的话,她一定要说三个字:我赢了。   在争夺孟潜这个原著没出现过的角色上,她赢了后宫系统。   杜晚晚确实是个剑修的芯子,觉得谈恋爱影响拔剑的速度,但是不代表她不懂什么叫爱情,更不代表她分辨不出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从孟潜出现的那一刻起,杜晚晚就知道,这个人对她友好度有限,甚至,她敏锐地感觉到了一丝恨意。   剑修是天生的作战职业,感知危险是剑修的本能,前世的无数次作战,杜晚晚就是靠这种本能在千万分之一秒里避过了危险,抢占了先机,最后免于身死。   这一次,她同样相信自己的本能。   因为对人来说,恨意跟爱意一样,永远无法隐藏。再柔软的伪装,也藏不住内心的利剑。   在感觉到锐利的恨意之后,杜晚晚就从没有放松过对孟潜的怀疑。她一直疑惑,为什么后宫系统在郗伊淼身上,同时还允许孟潜这个男性角色追求她,这个角色冒出来有什么意义?   直到郗伊淼轻而易举地败落,种种迹象都表明,郗伊淼不过是于崇手下的一个马前卒罢了,而于崇背后,还另有高人。可郗伊淼明明身怀后宫系统,在小说世界里,拥有系统的不一般都是男主或者女主吗?   杜晚晚仔细回想,虽然看起来原著的男主是丁之远这个狗男人,在一路升级睡女人,但他做的事,几乎都是后宫系统指挥的。实际上,在原著里全场控场的,是这个后宫系统,后宫系统才是真正的原著男主。就像现在,她把丁之远这个男主送进监狱去了,但后宫系统一直在孜孜不倦地向润嘉投资伸手。   这个后宫系统,完全是原著意志的代名词。   证据就是,它不会采用别的方法来争夺润嘉投资,笃定地认为只要控制了她的心,得到她的爱情,润嘉投资就能为它所掌控。所以,它操控的都是男人,一次次地让男人来追求她。   既然后宫系统是原著意志地代表,又怎么会寄身于一个小虾米身上?原著里丁之远出身再寻常,也一夜之间一跃成为杜家的准姑爷,以真千金未婚夫的身份进入润嘉投资做副总了。   郗伊淼不过是润嘉投资旗下某个版块再下边的三级小公司的总经理而已,这地位,跟集团副总差距也太大了。   对此,杜晚晚只有一个猜测:这一次,系统的真正宿主另有其人,郗伊淼不过是个……中转站?试用品?   从这一点再一想,就很容易锁定郗伊淼失败之后,后宫系统的宿主是谁——那时候,她身边只有一个追求者。   裴星遥不算追求者,杜晚晚能感觉出来,裴星遥非常喜欢她,是原著里写的,可以随时为她而死的爱。但他的爱是卑微的,他从来不敢设想自己能得到她的回应,更别说占有她,控制她。   那么,唯一的嫌疑人,就是孟潜。   杜晚晚也一试就试出来了,只是在确认孟潜也是后宫系统宿主之后,她也在怀疑,那份若有似无担忧真实存在的恨意是为了什么。   爱可以毫无缘由,但恨一定有原因。   杜晚晚直觉,这个原因很重要,所以,她安排了菱溪食记阁楼上的谈话。通过那场谈话,杜晚晚确定,在孟潜的记忆里一定有什么至关重要的、关于她母亲之死的点,在孟潜即将说出的瞬间,被系统阻止了。   后宫系统阻止的这个行为,就足以让她大做文章。   也让她确认,孟潜回国的原因、孟潜的心结是什么。   是当年母亲杜清嘉对他的拒绝。   是向永康。   从而,杜晚晚百分百确定,孟潜恨她,因为在孟潜眼里,她不是杜清嘉的女儿,只要不是他跟杜清嘉生的,其他的任何人,哪怕流着一半的杜清嘉的血脉,都不是杜清嘉的女儿。也许,她的所作所为在孟潜眼里,都不过奸诈狡猾,跟向永康一样地令人厌恶。   唔,有偏见,因为爱、恨、偏见才跟后宫系统合作的,那就更好了。孟潜还是原著里没有出现过,却又跟母亲杜清嘉的过去息息相关的角色,要是能从系统手里争取到这个角色的支持,那么,后宫系统一定会遭受重击。   她也就能得到更多的,当年的信息,更方便她调查种种。   杜晚晚一直在等待一个能击垮孟潜心中恨意的机会,那天收拾完于崇,看着于崇将辞职信交到手上,她就知道,机会来了。于崇被孟潜一再驱使又一再失败,一定会反噬孟潜,而母亲的忌日距离这天如此之近,于崇必定会选在母亲忌日这天动手。   等于崇揭露孟潜的真面目,杜晚晚就送孟潜一份大礼:包裹着委屈的原谅。   本来么,行为就很容易被双面解毒,她回归豪门以来的做法,既可以说是辛辣狠毒、奸猾狡诈,也可以说是铁血手腕、雷厉风行,可以说是像向永康,当然也能像她的外公杜荆园。   打心底说,杜晚晚根本看不上向永康那种货色,孟潜将她跟向永康捆绑在一起,简直就是对她的侮辱。   将恨意点破,给予原谅,把委屈说出,将之改变。那么,她在孟潜心里的形象就会全面翻新。   后宫系统能利用人的贪欲,还能控制人心吗?   从前古法修仙时代,多少人提前预知了自己的命运,还是义无反顾地跟那个命定的人纠缠在一起?就足以证明,人心,尤其是人的感情,是何等复杂的东西。   后宫系统并不懂,一切从实际出发,具体问题具体分析。   对贪婪的人,许以贪欲,对孟潜这种生长在顶级豪门,从小对钱没有概念,只注重爱恨的人来说,用感情去打动,才能真正的操控。   那个后宫系统,不过就是比她知道了更多的信息,了解更多剧情罢了。要是放在同一起跑线上,根本不够她玩。   “还差得远呢。”杜晚晚在心里笑了一声,不知不觉靠在后座上睡着了。   直到裴星遥低而温柔的声音把她叫醒:“大小姐……”   杜晚晚睁开眼,才发现已经回到杜宅了,车子就停在大门的门廊下,她在杜宅威严太重,谁也不敢叫她。只有裴星遥,担心她在车里睡得不舒服,轻轻地唤醒她,询问着:“需要我抱您回房么?”   “不用。”杜晚晚深吸几口气,已经恢复了清醒,一边走下车往主宅里走,一边说:“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过年了,总部、润嘉文娱都要筹备年会的事,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会很忙。今天才周三,半天下来你们也辛苦了,都回去休息吧。”   裴星遥跟在她身边,目光欲言又止,最终留在楼梯口,没有跟上去,只应道:“……是。”   然后看了一眼躲在一旁的女佣田思思。   田思思满脸失望,但也没办法,只能走过来。   裴星遥低声问道:“都明白?”   “……嗯。”田思思蔫蔫地点头,跟着上楼去了。   裴星遥在路上就跟他们发消息交代过,要他们看大小姐的脸色行事,不要搞什么异常。另外,他还说,大小姐今天冒着大雪站了很久,虽然衣服都有符咒防护,但为了以防万一,要余嘉妮准备好暖身的药浴。   田思思都照办了,跟着上楼之后立刻催促杜晚晚去沐浴更衣,换了一身暖和干净的衣服。   但一向敏锐的杜晚晚,好像没有感觉到主宅里有什么不对劲,沐浴之后就坐到了书房里她惯常坐的软摇椅上,打开笔记本开始处理公事。   不用她吩咐,田思思都知道,这时候泡上一壶药茶,她就可以退下了。   田思思无声地叹了口气。   书房的门打开,人走出去,又被打开,人走进来。“哒”的一声,很轻很轻,托盘放在桌面上的声音。   前后时间流逝,杜晚晚始终专注地看着电脑,似乎什么都没有察觉。   但看着文件的时候,她察觉有点冷,便朝一旁伸出手。   一个柔软温暖的东西便递到了她手上,杜晚晚目光没有离开电脑屏幕,只是将羊毛披肩裹在身上,问道:“不是让你回去了吗?怎么是你端上来?”   没有言语回答,但是她感觉得到,身边的人欲言,又因为顺从的本性,所以止住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逐渐无法忽略裴星遥的想法了,可能是她无法原谅自己对人的亏欠,内心充满了歉疚。   因为她实在无法回应裴星遥什么,而裴星遥所做的一切,都心甘情愿,从不想在她这里得到什么。这无欲无求,反而加重了她的愧疚和不安。   他沉默不语地站在旁边,身旁若有似无地传来期待的目光,很轻微,一忽略就过去了。但杜晚晚偏就受不了这个,当即将文档关上了,认输似的说:“好好好,我这就吃,我不饿着自己,我……”   一转头,她不觉愣了一下。   桌上,托盘里,除了她惯常喝的药茶,还有一碗面。   面是银丝面,排了些卤菜,洒了葱花,还卧了个荷包蛋。   她连着摇椅都转了过去,抬头问道:“你做的?”   “嗯。”裴星遥应了一声,喉结却滑动了好几下,充满了忐忑。“我们……”   “我们?”杜晚晚问。   他便沉默了一下,老实地尊从了心底的想法:“我……想给您过生日。”   逝者已矣,你的将来还很长,我们,杜宅的所有人,在天之灵的老杜总跟杜女士。以及……我,都希望,你不要因为逝者,就忽略自己。   我希望,比起其他,你更珍惜自己。 第71章 杜晚晚,终于真正的从后宫系统手里夺走了一个角色,唤醒了一个角色。   心底的话没有说出来,但那一句“我想给你过生日”已经足够了。裴星遥说出的瞬间脸就红了,他没由来地想躲开杜晚晚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西装裤。   但是,又不敢真的躲开她的目光。   好在杜晚晚只是看了他一会儿,便将目光移到了长寿面上,拿起了筷子。   裴星遥刚放松下去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比面临雷劫还要紧张。他想问好不好吃,有没有哪里不合胃口,可是一句话竟然压在舌尖,重得开不了口,只有他的心跳,一下一下地狂跳着。   他看到杜晚晚咬了一口面条,慢慢地咽下,然后猝不及防地就抬起眼。   “……!”裴星遥的呼吸都停了,心跳声震得耳朵嗡嗡响,他强迫自己开口,第一个字就破了音:“怎……咳,怎么样?哪里不合您的胃口?”   杜晚晚看着不由得笑了:“干嘛第一反应就是不合我胃口?你就不能肯定肯定自己吗?”   裴星遥的手心一片紧张出的冷汗,喉咙干涩,喉结又滑了几下,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第一反应就是哪里不和胃口?也许是因为,她在他心里实在太贵重了,不管怎么做,他都觉得不够好?   他眼中流露出的忐忑、不安和自我怀疑,不明所以地叫杜晚晚有点心疼,她轻轻地,但是认真地说:“裴助理,你不用这样怀疑自己,要对自己更有信心一点。这么说吧,如果有什么是我身边的人想做又不敢做的,那么要试探我的规则的人,就只能是你了,明白吗?”   今天日子特殊,所有人都知道她去拜祭母亲杜清嘉了。在母亲的忌日和自己的生日之间,她确实是选择过母亲的忌日的,至于自己的生日……过不过无所谓。   毕竟在杜晚晚看来,生日这种东西,虽然因自己而生,但如果没有人真心庆祝,那么无论是形式上的祝福还是商业上的庆祝,都大可不必。   但她并不反对别人真心实意地给她过生日,真心实意如此难得,她为什么要辜负?又凭什么辜负?   只是她的生日太特殊了,一般人,根本不敢触碰这个的日子,唯有裴星遥,拿捏得住这个度,也只有他敢率先试一试。   只有他,愿意在同一天,陪她一同厮杀算计,在雪地里残酷至极,也愿意在她厮杀之后,为她捧来一碗热腾腾的长寿面,给她庆祝生日。   还是他亲手做的。   “裴助理。”杜晚晚用筷子轻轻地搅拌着面碗,在面汤腾起的温暖的白雾里,用同样温暖的声音说:“我把‘分寸’交给你了,不是吗?你做得很好。”   这一刻,裴星遥认真地觉得,世上不会有哪句话,比从她嘴里说出的肯定更动听了。   她说,他做得很好。   裴星遥原本僵硬的手因为她的夸奖而颤抖起来,继而这颤抖蔓延到了心尖上,那是世上最厉害的琵琶国手的轮指也扫不出的急促,叫他全身的血液都跟着沸腾,轻颤。   他得咬一下舌尖,叫疼痛传来,才能唤醒一点点理智。“您喜欢就好。”   “唔,很喜欢。”杜晚晚慢慢地将面条吃完,又吃着荷包蛋与卤肉,不吝夸奖。“好吃极了,裴助理,你怎么会做饭?也太多才多艺了!”   怎么会做饭?当然是为她学的,当然是……是因为那一世她为了给他买矿石,早早地就辟谷了。到后来,她都忘了美食是什么滋味,对食物几乎丧失了概念。他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转世又重生之后,自然而然地学了做饭,就想做给她吃。   他想用一切恰到好处的投其所好,把她曾经为了变得更强而失去的一切,都弥补回来。   不光是她想吃的,想玩的,应该得到的喜欢,还有除了他以外,更多人对她的,真心实意的关怀。   “大小姐,其实今天不只是我一个。”裴星遥说,“还有其他人。”   “是吗?”杜晚晚慢慢地将面吃完了,站了起来。   裴星遥立刻跟在她身后,把放着面汤的托盘端起来,跟在杜晚晚身后半步远的地方。   杜晚晚走到了门前,手握在门把上,即将开门的时候,忽然回过头来,对他竖起手指。   嘘。   她说。   裴星遥的心头腾地一跳。   那是……顽皮的神色吗?是那一世在她18岁之后就失去的顽皮吗?   杜晚晚一手握着门把,上半身附在门上,贴着耳朵听着。   杜宅的设计很特别,声音的传入和传出是有限制的。在主人书房这种异常重要的地方,设置的符咒都是阻止室内声音传出,而门上都画着能扩大外面声音的符咒。   杜晚晚的耳朵贴上去,外面细细碎碎的声音都传了进来。   “怎么样了啊?裴助理进去好久了,怎么还不出来?”这是急躁的女佣田思思。   “不会的,裴助理是很果断的人,如果大小姐不喜欢,现在他一定端着面汤就出来了,不会呆这么久的。”这是关心她但还没有完全失去分寸的家庭医生余嘉妮。   “可真的很久了啊,这得到什么时候啊?那小助理到底行不行?能不能说服大小姐?等会儿蛋糕都不好吃了!我特意定的蛋糕!”这是许久未见的律师祝凯琪。   “别急,再等等看嘛。”声音温柔,一落下便有另一个声音附和。“对,再等等。”   这是易渐台跟叶诗晴。   “别吵,继续等。”苍老的声音一锤定音,是老管家罗振。   他们……杜晚晚惊讶地回头,竟然都在?   “嗯。”裴星遥点头,“大小姐,大家都很关心你。”   杜晚晚眼中的惊讶又加深了一些,她眼珠子转了一下,毫无预兆地将书房的门打开。   紧张地在走廊里不停踱步的众人,登时被她吓了一跳,本能地四下躲避。跑了两步,又全都停下,浑身僵硬,不知所措。   叶诗晴躲在易渐台身后,抓着他的手臂,探出个脑袋,小声说:“晚晚……杜总,我们只是想给你过个生日,你别生气……”   杜晚晚本来还想板着脸捉弄他们一下,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我有这么不讲人情吗?为我过生日,还要挨骂?”   “那、那是因为……”祝凯琪在她面前也怂怂的。   “好啦,不紧张了。”杜晚晚微笑,“礼物呢?蛋糕呢?不能闹得太晚,明早我还要去上班呢。”   她这话的意思是……众人先是一愣,而后田思思跟叶诗晴同时欢呼起来:“太好啦!大小姐没有生气!”   “走走走!”祝凯琪过来拉着她的手,“去楼下,生日这天躲在书房干什么?去庆祝生日!”   杜晚晚被她拉着往楼下走,到了餐厅才发现,原来餐厅已经被他们装饰过了,到处都是气球和鲜花,长桌上摆着菜,都用花了符咒的盖子扣着。另一张桌台上,摆着个蛋糕,粉蓝、粉红、雪白混在一起,还摆了草莓跟樱桃,颜色是相当地少女。   杜晚晚看得感动,又哭笑不得:“这颜色谁选的?”   “我!”叶诗晴举手,兴高采烈地邀功。“怎么样?好看吗?喜欢吗?”   “嗯,喜欢。”杜晚晚点了头,又勉为其难地说出违心之言:“也……也挺好看的。”   就是太少女了!   “乱想什么呢?”余嘉妮站在她身边,目光心疼又无奈,轻声说:“晚晚,你今天也才二十一而已,还是个年轻小妹子呢!”   杜晚晚是穿书过来的,始终认为自己还是那个两百岁出头的老妖怪,几乎忘了,她现在确实才二十一岁。   二十一,一般这个年纪的女孩才准备大学毕业,还停留在象牙塔里。不过,她从来不是。   前世作为一个剑修,她十一二岁就失去了双亲,无人庇护,四周皆是豺狼,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从家族的匣子里捧出那柄传说中的“废剑”,去玄管局登记。在十二岁这一年,她顺利通过考核,成为一名剑修,从此踏上了生命不息、打架不止的道路。又因为穷、需要钱,早早地辟谷,早早地学会算计。   背着剑主编码地剑修不被世人接受,她在哪里都被人防备,只能跟永远没有回应的本命灵剑相伴。   此后近两百年,这一世又二十年,叫杜晚晚完全忘了,跟人欢庆是什么滋味。   被她抛在身后两百余年的少女心,忽然被人捡了回来,眼巴巴地捧过来,交换给她……杜晚晚还真有点不知所措。   她知道怎么日天怼地,知道怎么破除阴谋诡计,甚至知道怎么对抗代表世界意志的后宫系统。但是,她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做。   四周都太热情,太热闹了,几个年轻姑娘叽叽喳喳地讨论着,传花蝴蝶一样忙来忙去。   “晚晚,我就说嘛,今天是你妈妈的忌日不错,但也是你的生日啊,还是你回归杜家之后的第一个生日,怎么能不好好过呢!”祝凯琪虽然跟她联络不多,但跟杜家关系匪浅,只有她能用长姐一般的语气唠叨着。“你看看这屋子里的人,他们都想给你过生日的,不光定了蛋糕,做了晚饭,还每个人都准备了生日礼物呢!”   杜晚晚被她拉着走,按着坐在台桌旁边的椅子上,眼前微微略过阴影,登时哭笑不得——叶诗晴竟然给她戴上了一个皇冠!   跟蛋糕配的,虽然说,杜家定的蛋糕绝非凡品,送的皇冠也肯定非常漂亮,但……但杜晚晚觉得戴着皇冠有点傻里傻气的,她可没料到还要配合这种孩子气行为,不由得看了裴星遥一眼。   瞧你做的好事!   得到的回答,是裴星遥假装什么都没看见的移开了目光。   哦,好吧。杜晚晚看着一屋子的欢声笑语,只能配合大家的演出,坐在那里,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她的默许就是纵容,叶诗晴跟祝凯琪今天第一天认识,却人来疯属性一拍即合,一齐折腾起她来。   “来来来,把蜡烛点上!”   “大家都过来,给大小姐唱生日快乐歌!”   “不……”不是吧?杜晚晚头皮发麻,连连摆手,“不用了!”   幼不幼稚啊!   可四周吵哄哄的,根本听不见她拒绝的声音,祝凯琪性格豪放阔朗,声音也洪亮,一声令下,不光是餐厅里的人,除了执行巡逻任务的保镖,其余的人全都过来了。   他们一齐围在餐厅里,一边鼓掌,一边用各种走调的声音唱着生日快乐歌。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   唱完了,还一同起哄:“大小姐,吹蜡烛啊!”   杜晚晚看着蛋糕上为了配合她病弱的身躯特意选的一大一小,代表2和1的两根蜡烛,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俯身把蜡烛吹灭了。   “噢~~~”所有人都欢呼起来。   杜晚晚一边头皮发麻,哭笑不得,一边不由自主地纵容着他们的行为,任由叶诗晴将蛋糕刀塞到手里。   “晚晚,你已经吃了长寿面,就你那丁点胃口,也不能塞下别的东西了,这一桌子好菜就交给我们吧!你呢,就负责切蛋糕——不要摇头啊,寿星一定要切蛋糕,第一刀得你来切。”   “来来来,切第一刀,第一块给自己,第二块给亲人,剩下的……嘿嘿嘿~就美得我们了!晚晚,你不知道,我馋这家蛋糕很久了,就是怕胖,找不到理由允许自己吃,今天非要吃够本不可!”祝凯琪已经拿了碟子在旁边等着了。   没办法,杜晚晚只能在欢呼声和期待的目光里——主要是这些期待的目光,她不忍心辜负——切下了一块蛋糕,并且非常赏脸地先吃了几口。   “哎~好!”叶诗晴不愧是做编剧的,胡诌真是张口就来。“吃了生日蛋糕,就福寿与天齐啦!”   蛋糕虽然好吃,但杜晚晚刚吃了一碗面,实在吃不完一块,只能连连摆手:“饶了我吧,你们赶紧分了它,我现在闻着蛋糕的味道都觉得有点腻。”   “那我们可不客气啦!”祝凯琪跟叶诗晴摩拳擦掌,火速把蛋糕分了不说,还将餐桌上的菜都打开了盖子,一时之间,饭菜的香气混合着蛋糕的香味,扑满了整个餐厅。   “好香啊!”   “我饿了……”   “你们赶紧自己吃,我就不奉陪了,真是怕了你们了!”杜晚晚的大小姐威严全面丧失,连声求饶,躲开欢呼的人群,找了个角落的沙发坐下,招了招手。   她没有指向谁,满屋子都是在吃蛋糕跟享受佳肴的欢乐人群,但有人一直注视着她,自然会无声地走到她身边。   “来,给你的。”杜晚晚屈指敲敲茶几的桌面,那里放着一碟刚刚切下的蛋糕,茶几旁,还有个空出来的位置。   是给他留的。   “谢谢。”裴星遥坐下,慢慢地吃着蛋糕。   好像他只是个普通而拘谨的助理,只是在商务场合进行该有的礼仪似的,而不是为了她的新生,费尽心机地筹划着,大胆地试探过,最终在这个跟二十年前如出一辙的大雪天里,给了她一片欢声笑语。   给了她第一个充满祝福和关心的生日。   杜晚晚也就顺从了他的伪装,静静地倚在沙发上,微微笑着看餐厅里的闹腾。   闹腾归闹腾,但该工作的没有忘记自己的工作。杜宅的员工很快吃完了蛋糕跟晚饭,暗中约好似的,一个接一个朝杜晚晚走了过来。   对她说:“大小姐,生日快乐!”   然后递给她一朵花。   杜宅的员工们明显知道,在九千亿豪门面前,送什么都廉价,唯有真心的祝福最贵重。所以每个人都送她一朵普通的花,颜色各异,花朵也各异。   有深红、浅红、橘红等等各色的切花月季,也有各色康乃馨、各色百合花、风信子、绣球花。   各式各样,不一而足,很快杜晚晚就抱不下了,只能将花朵放在茶几上,被花香淹没。   自从成为杜家大小姐,杜晚晚就知道自己有一天会遇到各式各样的追求者,鲜花必不可少。但她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收得到花朵,会是这种场合,这种方式。   她……还真的是,非常喜欢这样的生日礼物,这样的花朵。   “好,到我们啦!”祝凯琪看着杜宅的员工离开餐厅,跟着站起来,大声笑着,“我们可就俗得很了,没有你们杜宅的员工那么诗情画意。”   杜宅的员工诗情画意?杜晚晚不由得含笑看了一眼旁边。   恐怕是裴助理诗情画意吧?   这一眼沾了即走,落在祝凯琪手上。   剩下他们几个人里,不约而同地送了珠宝。   祝凯琪送的是一枚蓝宝石胸针,余嘉妮送了一对耳钉,叶诗晴跟易渐台联名送了手链,罗振则送了手镯。   跟杜家收藏的珠宝相比,众人的贺礼当然不算贵重,但在杜家面前,贵重跟脸颊又有什么区别呢?反正心意到了就好了。   罗振郑重地祝福着:“我们大小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你每天都太素了,哪像年轻小姑娘?”祝凯琪招手叫着余嘉妮,“来来来,趁现在,都给她戴上。”   裴星遥已经将蛋糕都吃完了,也站了起来,把位置让开。他站在一旁,看着他家大小姐被叶诗晴、祝凯琪、余嘉妮围着,嘻嘻哈哈地给她把珠宝都戴上,一边笑着,一边连声求饶。   这还是杜晚晚回到豪门以来,第一次笑着戴上珠宝。   不是为了装饰她的身份,显示她的财富,而是因为高兴。   她终于再次体会,被爱着她的人包围是什么感觉了。   裴星遥的目光几乎化作温软的水。   他很乐于当她的剑和盾,陪她在战场上厮杀,打得敌人俯首陈臣。但长期在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和阴谋算计里活着,会让人很累,没有安全感,性格也会从敏锐变成多疑,得不到快乐。但长期活在安逸的环境里,没有经受过风雨,又会养成天真和娇贵,容易被人一击必杀,失去应对环境的能力。   裴星遥不希望她活在这两个极端里,他希望她在战场上保持敏锐之外,生活里也有很多真心实意待她的朋友。希望,能在保持她敏锐而强悍的战斗力之外,还给她温暖又欢乐的生活。   他想给她很多很多的爱,告诉她,她特别好,值得全世界去爱她,而她的周围,不只有丁之远、向永康、郗伊淼、于崇、孟潜等等阴谋算计于她的人,还有真心实意,不管她是不是杜家大小姐,都一样关心她,永远被她的才华跟人格魅力折服的人。   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像那一世的剑修,走上无情无欲,生死都无所谓的境地。   贪恋人世很好的,贪恋人世说明人世里有她关心在意、也关心在意着她的东西。   也许是他的目光里流露了太多东西,杜晚晚在佩戴珠翠之后,转头看了过来,眉间几分骄纵,问道:“看什么看?就缺你了,生日礼物呢?别想逃啊。”   “没想逃。”裴星遥回答,“不过送不起实体礼物,给您准备了一场烟花。”   “哦~”杜晚晚挑起一边眉毛。   裴星遥知道,这才是她开心时候的动作,他抬手:“请。”   “走走走,去院子里看烟花。”祝凯琪等人再次嚷嚷,拥着杜晚晚走出主宅。   不知道裴星遥下了什么命令,众人刚走出去,便听到“咻”的一声,一朵璀璨的烟花便在天空上绽放了。   感谢灵气复苏时代的玄学技术,让烟花远离了硝烟、火灾风险跟大气污染,能在城市里肆无忌惮地绽放。五光十色的烟花从杜宅升起,炸在半空,将大半个江城照得流光溢彩,与城市的霓虹交相辉映。   城市的不同角落,不同的人,都举起手机拍摄这一场盛大的烟花秀,纷纷问着哪里来的,什么日子。查询之后,又在各个社交软件上发了自己拍的,或者自己跟烟花的自拍,附上大同小异的文字:   杜大小姐的烟花秀,哇~生日快乐!   没有宣传,也没有预热,直接靠网友的自发,把#杜大小姐生日快乐#这个话题给送到了热搜第一。   无论真心还是蹭热度,都是一场全城的祝福。   杜晚晚看到了,也感受到了。她在一声声为烟花喝彩的欢呼里,侧过头,轻声笑着:“真有你的,谢谢,毕生难忘。”   跟方才的招手一样,没有指名是谁,但这一刻呆在她身边的,不会是别人。   只会是裴星遥。   不过,这就毕生难忘了吗?以后每一年,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恐怕都会刷新这个“毕生难忘”。   裴星遥在心里应着,嘴上却说:“您还有一份礼物,未曾送达。”   还有一份礼物?   杜晚晚微愣,看看天上璀璨的烟花,又看看眼前一身西装的清冷男子,忽然明白了,点头笑了:“真不愧是你。”   她确实是能为了众人的祝福而开心,为了几句生日快乐就绽放笑颜的大小姐,但她也是润嘉投资的董事长。对常人来说或许有些煞风景的商业胜利,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礼物。   “大小姐。”保镖不敢打扰欢乐的人群,只能悄无声息地走过来,在她身边悄声说:“孟家二少孟潜来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愿意进来,只让我把这个盒子交给您。他让我转告您,说,祝您生日快乐。还说,您不愧是老先生的外孙女。”   说着,保镖就朝裴星遥递上了一个木盒。   给杜晚晚的东西,向来是由裴星遥检查过了,才能放到杜晚晚手中的,免得有什么暗算。   木是紫檀木,雕花镶嵌贝母,螺钿工艺,十分精美,上面隐约有光,显然是古物,而且有符咒的气息。光是这个盒子,就价值连城了。   连旁边的祝凯琪都被吸引过来了,好奇地问道:“孟二少送来的东西?里面不会是天价珠宝吧?”   可等裴星遥打开,却叫她大失所望:“啊?信件?这不是买椟还珠吗?孟二少怎么搞的?”   买椟还珠?杜晚晚跟裴星遥交换了个眼神。   不,这才是对孟潜来说,最宝贵的东西。也是今晚杜晚晚收到的,最珍贵的礼物,更是她穿书以来,赢得的最大的胜利。   孟潜,在看到这场璀璨的烟花时,终于想起,这天不仅仅是杜清嘉的忌日,更是杜晚晚的生日。在死者和生者之间,在对向永康的憎恨跟对杜清嘉的爱之间,在后宫系统能帮他夺取润嘉投资,跟臣服于杜晚晚之间。   都选择了后者。   杜晚晚,终于真正的从后宫系统手里夺走了一个角色,唤醒了一个角色。   也获得了,只为关键的证据。   当年杜清嘉写给孟潜的信。 第72章 这不是一个婚姻幸福的女人能写出来的话语。   孟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墓园回来的,那个时候,他脑子里翻来覆去想的,全都是杜晚晚一个人。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回到了孟家老宅。   也就是他年少时一直居住的地方。   他最憎恨的地方。   孟家老宅是一栋幽深的仿园林建筑,曲径幽深,花木繁茂,非常地幽静,也非常适合养病。孟潜在这里渡过了很多年,有过最好的回忆,也有过最糟糕的记忆。但从上大学开始,为了跟杜清嘉在一个学校读书,他终于能搬出孟家老宅。至此,除了出国前一天晚上来埋葬记忆,他再也没有回来过。   直到今天,神使鬼差地,他又回来了。   孟潜不知道自己在院子里坐了多久,忽然听到一阵欢呼声。   他不由得随着声音的来处望去,赫然发现,竟然是隔着绿化带的杜家传来的。其实这一片并不算是小区,几大家族的豪宅之间隔得很远,都有绿化带消音。能将欢声笑语传来,说明杜家今天实在是太热闹了。   跟他记忆里一样热闹。   就像从前那么多次,都是杜家那位大小姐在庆祝什么,于是一屋子的人肆无忌惮,完全不顾什么豪门礼仪,全都在放肆庆祝大笑。   杜清嘉就是做何样的。她出现在哪里,哪里就热热闹闹,永远欢声笑语。   而他身边,永远冷冷清清。   被刻意压制许久的记忆缓缓浮现,是的,他想起来了。   从前的那么多次,他都是坐在老宅的这个地方,孤独养病的每天,都只能用隔壁的欢声笑语来作为安慰。   那是他曾经日复一日羡慕的东西,也曾经得到过她最真的关怀,但是最后,又以为自己被毫不留情的舍弃,于是伤心欲绝,就此离开。登上出国飞机的时候,他头也不回,从来没有想过原来这一切——原来她抛弃他,是另有原因的,并不是她故意如此。   那个男人,那个得到她的男人,用了那么卑鄙的手段,将一朵迎风招展的、热烈的玫瑰,养成了规规矩矩笼中鸟。   一想到那个男人,孟潜就忍不住想起了他的女儿,那个阴险狡诈又仿佛雄才大略,充满了阴谋诡计的女人,想到她今天提过的事情。   如果真的能为她报仇,那么他们的合作,也是可以的对吧?   正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忽然之间,“嗖”的一声,天空绽开了一朵绚丽的烟花。   孟潜有些错愕。   原来隔壁竟然在放烟花吗?杜晚晚回到杜家都已经快半年了,始终穿着黑白两色的衣裙,把杜宅变得死气沉沉。她作秀似的守孝,竟然也会让人放烟花?   哦,对了。孟潜忽然记起来。今天也是他的生日。   这烟花是为她庆生的。   她居然先过母亲的忌日,再过自己的生日。   孟潜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天空上的烟花。   这一看才想起来,今晚放的烟花,居然跟从前杜清嘉还在时,分外地相似。   孟潜一下子就进入了记忆之中,无法自拔。   许多年前好像也是这样,每一年到杜清嘉生日的时候,天空上也会绽放一朵又一朵的烟花。最初那几年,他就在这里看着,后来有几年,他能陪在她身边鼓掌欢呼。而最后那几年……杜清嘉跟他决裂后不到三年,就死了。   那三年里,没有烟花,只有一个充满算计的男人在她身边。虚伪许诺的人送了她死亡,渴望与她天长地久的他,天各一方。   那些属于杜清嘉的记忆一下子全都回笼了,孟潜忽然跳起来,做了一件自己想不到,并且被系统极力阻止的事情。   “你疯了吗?”系统在他脑海里大声说,“你这是在怀疑我?就因为那女人的几句话?你清醒一点!你是我的宿主,我怎么会害你!我只是想帮你报仇罢了!难道你竟然要相信杜晚晚的做法?难道你忘了一开始被找回来,她始终姓向?杜晚晚不过是一条毒蛇而已!她……”   “那又怎么样呢?”孟潜低声的说,“那也是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是的,这个时候孟潜才开始逐渐认定,原来杜晚晚真的是杜清嘉的女儿,杜晚晚口中说的报仇,不是作假的。   就冲这个原因,他应该帮助杜晚晚。   因为他宁可自己粉身碎骨了,也不愿杜清嘉不明不白地惨死。   于是,孟潜冲进屋子里拿到了一把铲子,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在庭院里面挖起来。   那个地方根本不需要寻找,在埋下的一刻早就牢牢地烙印在他的心里。就算过了二十三年,孟潜也能精准地找到那个地方在哪,根本不需要想象。几铲子下去,就碰到了异物,再扒拉几下泥土,就把东西找了出来。   “二十三年了。”孟潜喃喃地说。   二十三年了,他埋藏在地下的那个盒子,周围依旧包着特制的符咒用纸,用纸还完好依旧,防火防潮防虫蛀。他颤抖着打开,只见符咒用纸下面的紫檀木罗甸盒子,还如当年他埋下来时一般,无限光彩。   这就是杜晚晚想从他手里得到的东西,也是他想交付的东西。可是当孟潜小心地将盒子拿到了邻居的门外,听着里边的欢声笑语,却又止住了脚步。   已经不是二十三年前了,这个杜宅,他还有没有那个资格加入里头的欢声笑语?岁月原来真的已经不同了,这里头可不会再有当年那一个对他会宽容的人。他跟杜晚晚之间,不过是相互算计,相互利用。   但你们也在为同一个人而努力,为了给她报仇,鼓起勇气,把手言和吧!   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却又不断地却步,思来想去,孟潜始终拿着盒子,停留在原地一动不动。   就在这时候,一个保镖走了出来。   “孟二少,您好,是裴助理叫我出来的。”保镖说着抬起手,掌心上盖着一个印章,赫然是润嘉投资里的特助印章。   是杜晚晚身边那个助理裴星遥。   保镖对他说:“裴助理觉得您需要一点帮助,以便下决定。他让我告诉你,如果您已经决定好了,请将东西交给我,我会原原本本的交给大小姐的,您不必担心。”   于是就有了杜晚晚见到檀木盒子的那一幕。   将东西交给保镖之后,孟潜并没有马上离开,也没有回到车上。他双手插在兜里,定定地看着一墙之隔的豪宅里边,烟花逐次绽放,光亮渐渐熄灭又一下闪烁起来。   一墙之隔,他始终已不是那个地方的客人,于是等烟花熄灭之后他也就离开了。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手机却响了起来。   屏幕上闪烁着杜晚晚三个字。   孟潜早已经跟杜晚晚交换过联系方式,可她从来不用自己的私人手机给他打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那个名字,孟潜怀疑自己弄错了,眼花了。   杜晚晚已经拿到了她迫切想要的东西,第一时间不是应该打开来看看,将里面的线索一条一条地分析吗?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给他做什么呢?   孟潜明知道自己不应该接这个电话,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手有了自己的意志,点开了那个图标,还将他的手机放在耳边。孟潜一时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系统却在他的脑子里面咆哮,告诉他一定要拒绝这个电话,远离这个恶毒的女人。   “他跟你喜欢的杜清嘉,完全不是同一个人,你不明白吗?她现在就是想利用你达到他的目的!她察觉你对他的威胁,所以来伤害你。”系统一遍遍地警告着,让他的呼吸变得又快又沉重。   整个过程中,孟潜始终一言不发。   可是电话那一端的声音,却有一种伪装不出来的温柔:“孟叔叔,谢谢你。但是,我想,你暂时不用帮我什么。”   孟潜的嘴唇猛的抿紧了。   不需要他的帮助,这个女人真是自负得可以。   他想冷哼一声挂断了电话,但是手机那边的声音,却说出一句让他震撼万分的语句。   “因为啊,你身上有一个完美的间谍。”   这一下不仅是他,就连系统的声音也顿住了,似乎连系统都充满了疑惑,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的敏锐。   “哦,我这么说话,它应该也是能听得见的吧?系统先生,说实话,我真的非常感谢你。润嘉集团的各方势力如铁板一块,要不是你,我怎么拆下来一点点熔成铁水,再铸造成我的剑呢?”   这句话果然引得系统勃然大怒,再也不开口,可是散发的怒气笼罩了四周。孟潜觉得那怒气仿佛有实质一般,化作了严寒,从四面八方向他侵袭而来。   孟潜不得让他的呼吸变得又粗又急,但他的心里并不情愿这样做,于是他的语气也又无奈又恼火。   无奈的是他,恼火的是系统。   “你就非得逗它生气吗?”   “哈哈哈……”杜晚晚愉快地笑了起来。   她一向病弱,笑声冷而且低微,孟潜还从来没有听过她如此真诚,如此开心的笑声。那笑声虽然病弱,但经过电话的话筒传来,又如银铃一般充满了杜清嘉的味道。   当年杜清嘉也是这么对他笑的。每一次她笑起来,他都觉得,为了这种笑声,他什么都可以做。   可是系统不这么觉得。   孟潜能感觉到它的恼火万分。假如杜晚晚就在眼前,假如系统有实体,那么它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杜晚晚掐死。   “孟叔叔,你放心。”杜晚晚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语气更加的开玩笑,完全不当一回事。“它没有实体,不是吗?”   这不怕死的个性,也有点像杜清嘉。孟潜算是服了,他只能岔开话题。“你不是应该第一时间打开来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孟叔叔,许多调查并不急在一时,要等到合适的契机出现才能继续下去哦。你跟系统说,如果它按兵不动,我就能大显神通,到处调查,最后有的是机会。如果他对我反杀,那么敌不动我不动,它露出的行动轨迹,就都是给我制造机会。无论如何,这一场作战都是我赢,请它做好心理准备,选好下一个宿主,到时候,藏得深一点,好一点。”   自负的话说完,杜晚晚留下一声轻笑,挂断了电话。   那声轻笑好像能回响在耳边似的,化作了有形的热气,不断的缭绕在孟潜的耳廓上。孟潜蓦地发现自己的心跳有点加速。   他愕然于自己的心脏竟然对这一句毫无用处的情话起了反应,愕然于自己,竟然会对如此一个女孩留心。可是再愕然,他也无法否认,自己的立场,已经从系统那一边倒向了杜晚晚的一方。   系统显然也知道这点,后边杜晚晚再怎么挑衅,它都没有开口。   孟潜不觉想,系统这是像杜晚晚说的那样,在物色下一个宿主了?如果系统确定了下一个宿主,那么他呢?   这一瞬间,一股没有来的恐惧涌上孟潜的心头,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那非常重要。就好像他曾经也直觉,自己遗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于是在这种直觉跟仇恨的督促下,他回来了。只是他回来的那一瞬间遇到了系统,直觉全都就变成了仇恨。   现在,仇恨渐渐退去,那一种随着系统的压制而消失的东西再次若隐若现地浮在他的脑中。可是,系统真的会允许那样东西再度出现吗?   或者,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是他所恐惧的东西?   孟潜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上车,掉头离开。   ——   此时的杜家老宅里,杜晚晚避开了人群和他的书房,在敞开的落地窗前,在符咒的保护下,将寒冷的夜风隔断在外边。她坐在摇椅上,欣赏着烟花最后的璀璨,并且逐一落幕。   最后回头一笑:“谢谢你的生日礼物,我非常喜欢。”   这一句话里头可包含了太多东西了,因为她的生日礼物,裴星遥实在准备了太多太多。   陪她去墓园对付孟潜,陪她回家好好的给她做一长寿面,叫杜宅的所有人为她庆生。那茶几上面堆积满的,各式各样的鲜花,以及最后盛大的烟花秀,和手上的这一个盒子。   无一不是他的协助,他的安排无一不是她的生日礼物。   这其中的任何一种换做别人做来,杜晚晚都会尽心竭力地给予奖励。可是面对裴星遥,她却不知道自己能给什么。钱,地位,好像他都不需要,她也并没有得太多。   而他最想要的东西,她暂时还给不起。   于是,杜晚晚只能给予坦白。   “裴助理,你不问我点什么?”   正常情况下一定会为问些什么东西吧,比如说什么是系统之类的。还有,她能跟孟潜坦白,为什么不能跟他这个心心相伴、无怨无悔、绝对忠心的属下说呢?   可裴星遥终究只是裴星遥,他既不是其他的什么普通人,也没有什么正常情况,他只说了一句话。   “我觉得您有您的想法,您觉得应该告诉我的时候,就会告诉我的。”   杜晚晚听着这句话就笑了。   她不打算告诉其他人自己的系统,她隐约有种感觉,因为她的系统叫“觉醒者系统”。目的是让各种被原著既定了命运的角色明白自己真正想做的事,而不是继续当一个个工具人,连自己喜欢的人为什么死都不知道。   如果她一开始就跟其他人说,你只是个工具人,你要怎么怎么做,那根本不算什么觉醒,不过是另一种工具人而已。   但是对手的系统是不妨告知的,可以让裴星遥更警惕,更防备,免得遭到系统的算计。   “丁之远你还记得吗?”   裴星遥点头。   “你会对丁之远突然间出现在向家,一路混得风生水起,又突然间消失而感到惊讶吗?”   裴星遥一点即通:“是因为系统吗?”   系统让丁之远出现,一帆风顺,而她的所作所为,让丁之远消失了?   杜晚晚点头:“丁之远有一个系统,你不用管我从哪个地方知道的,我对孟潜说丁之远告诉我的,你应该知道这是假话,但真话我不会对你说。我只能告诉你这个系统叫做后宫系统,它的作用是控制宿主,通过睡各式各样的女人,获取那些女人的能力,并且攫取钱财,最后达到人生巅峰。”   裴星遥霍地抬头。   杜晚晚轻描淡写地说:“这个系统选中了第1个女人,也是最有钱的女人就是我。但很遗憾,它失败了。丁之远、郗伊淼、孟潜,都是这个系统的宿主。”   “说是宿主,其实系统才是真正的主人吧。”裴星遥忽然开口。   他想起郗伊淼为什么突然倒在地上,捂住脸一言不发,从此销声匿迹,再也不敢出现。这不是一般的寄生系统,这系统有自己的意志,能够随时切换宿主。实际上,是系统主宰着宿主的行动。   “是的。”杜晚晚也有同样的猜测,“我现在怀疑这个系统其实跟地下违禁符咒市场有一定的牵连,后宫系统一直死死盯着我,想夺取润嘉投资,并不是偶然兴起。但是现在,我还找不到证据。唯一能调查到的确切证据,就是当年我母亲突然间性情大变的原因。但但当年我还没有出生,只能从我母亲的朋友之间入手。”   她说到这里,抬头看了裴星遥一眼。   裴星遥突然明白了过来怎么回事,他突然间意识到,杜清嘉女士在众人眼中明明是个活泼自在的人,为什么她的朋友只有孟潜一个人出现过?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这太不寻常了,难道系统竟然能洗去世上存在过的东西吗?   不,不可能的。这说法裴星遥首先自己就否定了。   已经存在过的东西不可能改变,投胎转世、重生再来,也只能改变重生之后的事,在重生之前的,是无法改变的。换句话说,时间是一条永远往前流的河,你站在哪个点,就只能选择规避前方的礁石,而不能踢开身后的石头。   在同一个时间线内、同一世界维度中,已经发生过的事,绝对不会被改变。   “所以,怀疑系统只是将我母亲的记忆压制在她朋友的脑海之中,刻意不让她们想起来。但是只要提醒适当的提醒,他们就会想起跟我母亲有关的事情。”   “觉醒。”裴星遥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杜晚晚又笑了,他怎么那么明白?   没错,就是觉醒。   可惜她现在什么都不能说,只是道:“天色已经晚了,回去休息吧,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们会很忙的。”   她没有说自己会什么时候看杜清嘉的书信,也没有说自己在书信里面发现什么东西,发现之后会不会跟他商量。裴星遥也从善如流的离开了。   因为他们心中都已经有了默契,信任彼此。   许多事情并不要知道的一清二楚才能完成,只要彼此之间有默契,哪怕知道个一鳞半爪也能配合的天衣无缝。   他们之间就是这样的默契。   “您早点休息。”裴星遥最后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但他跟杜晚晚都清楚,这是不可能的。   杜晚晚跟孟潜说得轻松,实际上杜晚晚费尽千辛万苦,无数算计之后,才拿到的这盒子书信,她怎么可能不想第一时间就去看呢?   里面可能有她母亲去世的线索呀。   等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杜晚晚让女佣田思思给她端上了一壶药茶,就着昏黄但不暗淡的灯光,她一点一点的将盒子里的书信拆开。   刚一打开,杜晚晚就不禁双眉一挑。   她的母亲有一个非常清雅的名字,清嘉。在杜晚晚的预想之中,她的母亲应该写字非常的秀雅,哪怕有一些女孩子才有的潦草,那也是中规中矩的。没想到拆开的这封信,字迹写得龙飞凤舞,笔迹纵横,有一股说不出的凌厉之意。   心信里面说的话也非常的不客套。杜清嘉开头就是连名带姓,直接称呼“孟潜”,随后在里边一连串的问他什么时候能再出来玩,还说他不应该再听信他大哥的话,老是呆在家里面做一个病秧子。后边是一长串,对孟家老大严格管制孟潜的不满。   足足写了两三张信纸之后,她才在最后落款,写了一个“J”,然后附上日期。   杜晚晚在心中略微估算了一下,这还是母亲读初中时候的事情。原来在那个时候母亲写字已经如此的锋利,已经行事如此的张扬了吗?   杜晚晚有些迫不及待,不想再一张一张的翻着信件里面的叙述了,她想知道在孟潜跟母亲最后的相处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将所有的信都拆开,一字型排开在桌面上。   可是将所有的书信都拆开了之后,杜晚晚才发现,原来并不是所有的信都是母亲写给孟潜的,其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孟潜写给母亲的回信。而且绝大多数,都是写了但又没有寄出的,空落落地留着。   母亲真正写给孟潜的信,算起来只有三四封,而最后的那几封……   杜晚晚顺着日期,很快找到最后的三封信。   看着信件里面的内容,她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如同压上了一整座冰山,不断不断地往下沉,直到被压在最深,压力最大,最冰冷的海里。   痛得她几乎麻木了。   倒数第3信,母亲说她认识了一个男人,就是向永康。   母亲在信中说,见到向永康的感觉非常奇怪,好像是认识了很久的人,自己怎么也不能把注意力从他身上转出去,但铭铭向永康各方面明明都不出色,也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她实在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对向永康的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关注,好像向永康的一举一动都能触动她的心一样。母亲说,向永康有一些举动明明油腻至极,换做别人,她早就对其冷嘲热讽了。可是对上像永康,她居然觉得还挺可爱的,并且心跳加速。   母亲在信中最后说道:这不会是中了什么奇怪的蛊吧?   这根本不是什么蛊不蛊的,这就是被后宫系统选中的女人对系统宿主应该有的反应!如果没有意外,后宫系统选中的那一些女人,比如说向晚意、真千金、魏蘅、乔乐乐,她们每一个都会对丁之远有这样的反应。明明言行举止油腻至极,但是莫名却对他的一举一动都脸红心跳,最后,因为他的一举一动动心,深爱,献上一切。   可是当年没有任何人发现母亲的异常,连母亲这份仿佛疑惑也仿佛求助的信,都没有第二个人看见。   信的内容落在孟潜的眼中,这就好像是自己一直喜欢的、大大咧咧的女神,突然间情窦初开了。对一个他根本看不上眼的臭小子,有了少女怀春的心思,开始脸红心跳。嫉妒又自卑的孟潜失去了理智,根本无法思考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本能地自卑、退却,也本能地不相信,不敢查询真假,但是又打心底地相信她的眼光。   因为她是杜清嘉,杜清嘉是明智张扬、敢作敢为的,她的选择不会错。   第2封信,叙述的内容是,母亲已经觉得自己彻底喜欢上了向永康,觉得自己非他不嫁,并且跟向永康发生了不该发生的肉体关系,而且非常奇特的怀孕了。   杜晚晚注意到,母亲用的词是“奇特”。   她瞬间想起余嘉妮曾经跟她说过的一个事情。   说是外婆家的血统有一些奇怪,她们家的女人通常很难怀孕,但是每一次,一旦怀孕就必须把孩子生下来。如果发生流产或者是堕胎,那么就会危及母体的生命。简单的说,孩子没了,母亲也会死去。所以,外婆家的女性对自己的婚前性行为管得非常的严格,一般来说都会提前给自己打上避孕符咒,不到下定决心要孩子的时候,不管已婚未婚,都不会把避孕符咒取下来。   余嘉妮说过,当年她外婆就是因为偶然间怀孕,但是又不小心流产,所以早早地就去世了,外公因此伤心欲绝。在这种情况下,杜晚晚实在很难想象,以母亲的精明和睿智,会不给自己打上家族特有的避孕符咒。   难怪母亲会用“奇特”这个词,想必当年母亲自己也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家族管理如此严格的情况下,还会在婚前跟一个男性发生肉体关系,还在肉体关系发生期间,把避孕符咒给取下来了,最终导致未婚先孕。   但这个原因,在杜晚晚看来其实非常简单。   一定是向永康控制了系统或者是借用了某种特别的方式,知道母亲曾经有特殊的家族病史,所以用听话符与母亲发生了关系,并且还使用特殊的符咒,强行使母亲怀孕。整个过程中,母亲在听话符的作用下,神智是非常迷糊的,认定自己是自愿的。   但是符咒骗不了人真正的意识,它只能操控一段时间的人心,所以母亲潜意识会写信告诉其他人这件事情,潜意识的向身边人求助。是只是在求助的同时她也被听话符作用着,无法说出心中真正的怀疑,只能疑惑自己的体质为何如此易孕。每当写到对向永康的看法时,她就会在听话符的作用下,写出无数跟自己人设完全不符,平日里绝对不会说出口的情话。   想当然尔,孟潜看到这封信是何等的伤心、绝望、愤怒、不敢置信。   杜晚晚顺着日期,找到了孟潜写给母亲的回信。   他在信件里几乎疯狂,不断地说着不肯相信,说要杀了向永康这个狗男人,还说绝对不许母亲嫁给向永康。措辞激烈,充满了暴戾之色,完完全全是一个反社会人格的神经病人。但是这一封信并没有写完,在停顿了一长段之后,才有了稍微平和一点的叙述。   原来孟潜写信的时候,不小心被他大哥看到了,他大哥大惊失色,直接将他囚禁在家里面,因为他真的出去杀人,酿成大祸。孟潜当然不肯配合,他疯狂的自残,却在某天得知母亲即将跟向永康结婚,婚纱照已经拍好了,婚讯已经对外公布,连婚宴的名单地点都已经定好了,向各方发出了请帖。   于是,孟潜彻底绝望,给母亲写的最后一封信。   他在信中再一次的劝母亲不要嫁给向永康,说母亲值得更好的人,向永康完全不值得母亲如此对待。孟潜一再强调,他在不懂向永康有什么好。还告诉母亲,不过是不小心怀孕了而已,只要母亲愿意,10个孩子他都愿意为他养。   “因为。”孟潜写道,“我是那么的爱你,从你第1次穿着红裙子出现在我阳台上,我就深深的喜欢上了你。我已经喜欢了你15年,我为了你什么都可以做,只要你说,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为你粉身碎骨,也可以为你万劫不复。”   原来他说的表白就是在这里。杜晚晚想起那天晚上在菱溪食记的阁楼上,孟潜所说的话。他说他表白了,但母亲拒绝了,还说她已经属于别的男人。   于是孟潜伤心欲绝,远走他乡。   这么说来还有一封信,是孟潜出国之后,也就是母亲婚后才寄给他的。杜晚晚觉得这一封信非常的关键,她在桌上翻找终于找到了。   不知道孟潜当年看了是什么的感觉,但杜晚晚第一眼看上去,就觉得这不是一个婚姻幸福的女人能写出来的话语。   “孟潜。”母亲如往常一般连名带姓的称呼着,“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回来,向永康,非常介意你喜欢过我。我不希望你出任何事情,也不希望我的孩子因为你而出任何事情。你们都是我在心中极为珍视的存在,我希望你们永远幸福快乐,远离烦恼和黑暗。”   孟潜当年已经彻底病糊涂了,这么多年也被仇恨蒙蔽的心理,完全看不出来这一封信里有什么不妥。母亲曾经那么骄傲张扬的人,在信中描述向永康,却像说一个恶魔一般可怕。好像她说错一个字,做错一件事,可能就会被狠狠地惩罚。   对一个喜欢自己很多年的异性好友,如果不想他再纠缠自己,杜晚晚觉得应该是说,你永远不要再来见我,不要给我的生活增添麻烦,我的丈夫不喜欢你。   但是母亲对孟潜的说法却是,你不要回来。在这看似绝情的一封信最后,母亲又说,你是我心中珍爱的存在,几乎把孟潜的分量等同于她这个未出世的孩子。并且说,希望他们远离烦恼和黑暗。   这个措辞,杜晚晚很难不将“不要回来”跟“远离烦恼和黑暗”联系起来。   难道在母亲的眼中,烦恼跟黑暗就等于是回国,甚至就等于是向永康吗?   可是,向永康并不是这么高深的一个人呀。杜晚晚有些愣神地看着泛黄的信纸上的字。   向永康管理公司多年公司,在外公这个首富的帮助下,公司还亏损不断,一年的盈利甚至不到1亿。正面跟他对上之后,杜晚晚也发现,向永康的手段非常一般,心机也不足,处理事情更是各方面都容易出纰漏,而且极其容易受人挑拨。一旦被挑拨,做事就不顾虑后果。   最初对付他的时候,就算没有隐藏剧情,能拿到当年被抱错孩子的真正原因,杜晚晚也能轻而易举地让向永康破产,最后逼迫他亲口承认当年害了她母亲的事情。她确定自己能逼向永康自首,最后将向永康跟他那小三老婆都送进监狱。   这样一个人,就算有听话符的存在,又怎么能处处算计精明睿智的母亲?难道母亲被使用了听话符,突然间变得降智、愚蠢、听话之后,身边竟然没有一个人发现吗?   向永康又是用什么手段,才让母亲对他变成如此恐惧?明明发现了异常也不敢对外界吐露,只会对向永康害怕不已呢?   从最后几封信里面已经找不到答案了,只能看前边的。杜晚晚揉揉眼睛,给自己倒了一杯药茶灌了下去,强行提起精神。   她将所有的信件一一读起,直到读第2遍的时候,杜晚晚才发现了一件非常蹊跷的事。   这件事发生在母亲认识向永康之前,但距离并不是很久。   母亲在跟孟潜的通信中说,她要去见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她决定从润嘉投资的文娱板块做起,抓住娱乐圈起飞的机遇,将润嘉文娱打造成国内第一的娱乐圈公司。母亲还信里兴高采烈地说,自己要认识一个非常有前途的女明星了。   但是在这之后,却再也没有见到母亲提过这个女明星的名字。杜晚晚在寻找母亲的过往踪迹中,也没有发现任何一个女明星或者是娱乐圈中人跟杜家有来往。   同时,润嘉文娱说是老牌娱乐公司,虽然确实养了一大批天王天后、一线影帝影后,但这些影帝影后,几乎每一个都是先在别的公司拿了奖,准备退休养老的时候才会在润嘉文娱落户。   为什么润嘉文娱会收留一大串退居养老的天王天后呢?这群天王天后从来也不在公司里面开会,他们现在到底去哪了?他们来到润嘉文娱之后又做了什么?他们都是被谁引荐过来的?外公知不知道这件事情?   太蹊跷了,又是跟娱乐圈有关的。难道事情的真相真的如她所料,一切都是娱乐圈里边有人看中了润嘉文娱这一块大蛋糕,所以企图用符咒来控制母亲,企图夺取润嘉的资产。可是为什么母亲已经得手了,他们却又中途换了方向,变成了夺取她呢?   这除了多花二十年,还有什么意义?   种种问题杜晚晚始终都想不明白,几乎彻夜难眠。一直到天亮的时候,她感觉自己才睡了两三个小时,又很快被田思思叫醒,准备要去上班了。   “知道了。”杜晚晚应着,一边穿着衣服一边想起一件事——   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年润嘉文娱还会开年终会吗?   如果开会,她是不是可以趁机把所有的员工,包括那些所谓的影帝影后天王天后们都叫过来,然后,她一一的辨别? 第73章 制造怨恨,利用怨恨   时间渐渐来到了年末。   每年到了这个时候,都是职员们最讨厌的时候,无数的事情等着总结,无数的会议要开,还有最可怕的年会。   年会真是每个工作党的噩梦,因为它不仅占用时间,而且还要表演节目!这真是社死现场。每到这个时候,润嘉文娱的员工都会被集团的其他板块羡慕,他们总是说:“你们板块真好,永远不用操心年会上的节目,是吧?旗下那么多明星,随便找几个来表演,就可以了,不像我们,每年被年终总结折磨得焦头烂额,还要想什么时候能节目,简直要人命了!”   润嘉文娱子集团的员工们真是有苦说不出。   是啊,他们旗下有很多明星,但那都是已经退休了的天王天后、影帝影后,状态是退休,但是他们人还是影帝影后啊。他们一个公司的年会,哪有那个本事,请得动他们来表演?不知道他们在公司里什么身份吗?   反正很多老员工已经在润嘉文娱工作了十年,甚至二十年,从来没有见过有哪个旗下的明星来参加年会的。明星们啊,金贵得很。眼看着年会近了,润嘉文娱的员工们都习惯性地开始想节目了,却在这天忽然接到了通知——   今年年会,要求润嘉文娱旗下的所有人员全部都到。   接到文件的员工们都不觉愣了一下:所有人员的意思,难道是旗下的明星艺人都要参加?这是不是太……   太什么,员工们没有继续想下去。   能有什么?现在的润嘉文娱可不是从前的润嘉文娱了,不是于崇一手遮天的时代了,现在做事讲究公司条例,脸色跟心情呢,要看董事长,也就是他们新任的总裁,杜晚晚大小姐。这通知是从总裁办发下来的,说不好就是大小姐的意思。   至于大小姐什么意思,现在还不明白吗?大小姐就不允许润嘉范围内存在比她更有特权的人。大小姐都要出席的年会,那些靠着润嘉文娱吃饭的明星凭什么不出席?有本事别挂在润嘉文娱旗下啊?   这么一想,真是上下一条心,所有员工都同时认为,那些明星应该出席年会。有些是气不过凭什么普通员工每年都要参加年会,劳心劳力,明星们不用。有些,则是单纯地好奇,想知道明星们实际上是什么样子。   于是这一次,润嘉文娱旗下的每一个明星都被通知到了。有些明星稍微透露出不情愿的意思,还会有员工好心地提醒:“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现在润嘉文娱的总裁是集团董事长,你知道于崇什么下场吗?千万别不给大小姐面子,否则,最后不知道是谁会倒霉。”   短短半年多,杜晚晚这个名字在江城名声鹊起,几乎每一个得罪她的人,下场都非常悲惨。更何况,她再病弱,也是润嘉投资的董事长,他们的金主能对他们有多喜欢,难道还能为他们去得罪杜晚晚?   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屈服。   自从改组,由杜晚晚亲自管理,润嘉文娱的一举一动都是业界瞩目的焦点。不用刻意宣传,杜晚晚要求旗下艺人参加年会的消息就传开了。   孟潜跟杜晚晚之间的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孟潜也没有告知自己的手下。得到消息之后,手下们第一反应还是告知他,等待他的决定和布置。   可他现在能做什么呢?孟潜把玩着手机,眼中充满了思索。   他已经决定跟杜晚晚合作,调查当年杜清嘉忽然性情大变的原因,怀疑杜清嘉的死不简单。但系统明显跟杜晚晚不是一波的,他非常不喜欢杜晚晚,一心要跟杜晚晚为敌。系统就住在他的脑海里,不管他现在做什么,想做什么,系统总会第一时间察觉到。   甚至,有时候他脑子里只是一个念头,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是这么回事,转头就忘了,系统却已经分析出来了。   既然要报仇,孟潜不能不小心,所以现在,举棋不定得很,不知道该怎么帮杜晚晚,生怕帮了倒忙。   他不知道的是,系统现在也纠结得很。它现在的处境被杜晚晚算得精准,如果它按兵不动,那么杜晚晚就很有可能发现它藏在润嘉文娱里的棋子,顺藤摸瓜,最后把事情全都查出来。可如果它做点什么,又怕反而给杜晚晚指路了,帮杜晚晚弄清了方向。   怎么办呢?   眼看着年会时间一点点接近,孟潜跟系统都在举棋不定。他们可以犹豫,但艺人们不能犹豫。   随着时间的推进,润嘉文娱开始确认年会的节目单了,这一次,润嘉文娱明确要求,员工不用准备节目了,全部由艺人表演节目。   每一个节目的确定,就是一个甚至几个艺人的确定参加,就像多一分无力挽回。   孟潜猛地的决定,什么也不做,什么都不听,甚至想出国散心,跟家人团聚。没想到今年孟家人全都回来了,要在江城老家团聚。但即便如此,孟潜还是决定,对润嘉文娱年会的事情听而不闻,就当作不存在。   至于系统……等系统来找他的时候,再想办法应付吧。   可孟潜没想到的是,系统竟然没有来找他。   跟他一样,系统居然也选择了沉默。   它居然也对润嘉文娱的年会,对杜晚晚的行为听之任之了。   它还是相信,只要它不出面,没有新的指示,那些棋子们按照自己的心意做事,反而不容易露出破绽。   转眼之间,就到了润嘉文娱年会这天。   因为来的艺人太多,润嘉文娱的员工觉得自己实在没有撑得起这个场面的人,干脆请了个知名主持人过来。润嘉文娱继续包下了悦景台酒店宴会厅作为会场,只差走红毯了,进进出出的全都是明星。   “天呐!这不是林萧清吗?我是从小看着她的电影长大的!还有那个,那不是秦商道吗?二十年前真的红极一时,我同学说她们妈妈的偶像都是他!”   乔乐乐第一次来润嘉文娱的年会,拉着助理缩在一旁,她是跟着经纪人过来,但是经纪人、助理跟她都没有见过这样的世面,三个人兴奋得满脸。   “天呐!”助理不住地吸着饮料,免得惊叫出声,“这一个个都睡二十年前的大明星啊,还有那个,那算是最年轻的,巅峰时期都是十五年前。我也是看着她的电视剧长大的!没想到看到居然有机会看到这么多男神女神!”   “怎么这么兴奋?”一个含笑的声音在旁边响起,“你也是大明星了啊。”   乔乐乐一开始没有注意,随口回答:“我还是个新人呢,才拍第一部 剧,算什么大明星啊?我只是个新人而已。”   那声音轻轻地赞许地说:“这很好啊,还没有被娱乐圈污染,看来把你安排得没有错。”   安排?乔乐乐突然反应过来,这声音好熟悉,是她一辈子也忘不到的温柔,只是今天这温柔里多了几分笑意跟威严,导致她一下子没认出来。   “杜……杜总?”乔乐乐吃惊地回头,瞬间满脸欣喜。“真的是你?天呐!杜总,我又见到你了!您……您最近还好吗?天呐,您今天真是温柔女王,太杀我了!”   来人一袭大红色及地长裙,裙摆极大,上边还用金线绣出纹路,走路之间,金光闪烁,华彩非常。她还佩戴了一身同色系的红宝石首饰,从发夹到耳环、项链、戒指,一应俱全。戒指上的椭圆形鸽血红宝石折射出的光芒,几乎能叫人看着都要臣服,何况是她这个人。   何况她是杜晚晚。   杜晚晚身体病弱,穿衣以黑白两色为主,这天为了年会,居然穿得如此华丽,身边跟着她形影不离的助理裴星遥。   裴星遥依旧一身黑色的西装,打着同色系的黑色领结,清冷俊美依旧,只是在杜晚晚身边,已经完全被杜晚晚的风采所遮掩。   “你好呀。”杜晚晚点头微笑,“乔小姐,好久不见。”   “杜总,你……你能不能叫我乐乐啊?”小姑娘已经兴奋得满脸通红,不是那种见到金主的紧张和兴奋,而是因为粉丝见到了偶像。“我太意外了!我居然又见到你了!你怎么回来啊?”   杜晚晚对她的表现满意极了,逗笑道:“我现在可是润嘉文娱的总裁,怎么能不来?”   乔乐乐一拍脑门:“对哦!”   然后又小心翼翼地问:“那……那你是不是会很忙?我什么时候能找你说说话?我,那个,有那个资格吗?”   小姑娘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她跟她之间不是路上偶遇的伯乐跟千里马了,而是分公司刚签的小艺人跟子集团总裁,甚至是集团董事长。别说说话了,她可能连呆在大小姐身边做一个背景板的资格都没有。   “不许这么说。”杜晚晚轻斥道,“我这不是专门来找你了吗?我确实要忙一段时间,但是现在还有很多时间,我能跟你待在一起吗?”   杜晚晚眨眨眼,悄声说:“待会儿肯定有很多人要过来跟我套近乎,但是我一个都不认识。”   乔乐乐瞬间眼睛雪亮:“我明白了!杜总,你瞧好了,八卦一线吃瓜乔乔子为您服务!”   杜晚晚给了个眼神,裴星遥便拉过一张椅子,拿了些点心跟饮料,再让人搬来一盆半人高的盆栽,将几人挡起来。他尽职尽责地坐在一旁,敲打着笔记本的键盘。   乔乐乐,则在花生瓜子汽水奶茶里,跟杜晚晚聊了起来。   “那个那个,章延儒,手握电影三金之一的影帝奖杯,有超级多经典角色。出道于XXXX年,成名作《XXXX》拍摄于XXXX年,压了足足三年才播出。电视台以为要亏本的,没想到一播出之后就红遍了大江南北,现在提起来还是妈妈辈的白马王子呢……”   杜晚晚心中估算了一下年份,这人出道、成名甚至拿奖都在母亲遇到向永康之前,可以排除了。   “还有那个那个。”乔乐乐小声说着另一个女士,“中年年轻时的女神,少年成名,素人入圈,但是第一部 剧就成了古装女神……”   其实乔乐乐说的这些,杜晚晚都已经知道了,裴星遥又不是吃素的。但是,她需要做一场戏,也要从别人口中试探一下,资料里面的名气,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名气的真假,用乔乐乐的一惊一乍来判定,再精准不过了。有些艺人出场时,资料里明明说这人是影帝,但是乔乐乐却一问三不知,连那人的经典角色都记不住。但是有些在资料里说始终缺一个影后奖杯,但乔乐乐却异常兴奋,拉着杜晚晚的手不断地说自己小时候时怎么听这人的歌,看这人的剧,气愤地抨击那几年电影节有内幕,不愿意将奖杯给真正有实力的人。   传回的资料说乔乐乐昨天拍了个大通宵,白天为了能今晚能美美的,只睡了四个小时就起床赶通告,下午三点就开始化妆准备年会了。但是现在,她兴奋不已,一连说了几十分钟,连个停顿都没有。   直到润嘉文娱的工作人员来小心提醒道:“杜总,请您准备一下,还有十分钟就到您发言了。”   乔乐乐才猛地闭了嘴,不好意思地说:“杜总,对不起,我……我是不是太唠叨了?有没有耽误你的事?”   “不,你帮了我很多。”杜晚晚微笑着,乔乐乐的发型是特别打理过,否则她真想摸摸她的头。“乐乐,好好加油,你会非常成功的,有任何困难,记得找……”   “找易总,找你。我知道的!”乔乐乐双手拢成个喇叭状,又不敢大声喊,只有满满的热情喷薄而出。“杜总,你也加油,你真的太好啦!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人!”   这小姑娘。杜晚晚无奈地笑了,一步走出盆栽的范围,脸上的温柔之色一扫而光,只剩威严。   她走到年会的第一排,等着高管们逐一过来跟她握手,庆贺新年,随后,又在主持人激情高亢的声音里,登台讲了一番严肃和激励之中不失温柔的讲话。   “……祝大家辞旧迎新,财源广进,我也会努力让大家财源滚滚的。”   “哇~~~”   “哈哈哈!”   “杜总——”   听了那么多年于崇陈词滥调的演讲,杜晚晚的这一番讲话当真是耳目一新,还是第一次见到老板许诺让员工财源广进的,想想这还是集团董事长,就更标新立异了。底下一片叫喊声,喊杜晚晚名字的,还有好几个大胆的直接吹了口哨。   居然也没有人阻止,只有杜晚晚故作高深地说:“不,正式场合,不要吹口哨,等各位明星上台之后,再喝彩。”   “好的~~~”台下又是一片欢笑。   杜晚晚欠了欠身,含笑下台了,刚下台,几位子集团的高管就围了过来,纷纷笑着:“杜总刚才的讲话真是太精彩了。”   “杜总,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面啊。”   杜晚晚含笑一一回应了,走到年会的主位上坐下,身边都是润嘉文娱的高层管理。台上,主持人已经宣布演出开始,平日里请不到的艺人明星,一个个上台表演,下台之后,又换回了年会的礼服,在其他人的引荐下,小心翼翼地来到杜晚晚身边,试图跟她打招呼。   她们之中有些成名已久,身上也满是珠宝首饰,打招呼的时候却还在极力暗示,他们想继续得到资源,继续在娱乐圈绽放光芒。而有些则明显没有多少家底了,言语之间充满了谄媚。   台上载歌载舞,台下欢声笑语,只是这些欢声笑语里包含的,不是虚情假意,就是溜须拍马,所求的,全都是利益。   这一整个会场,每一步都充满了利欲薰心的气息。   亏得她前世该见过的龌龊都已经见过了,否则的话,要她真是个二十一岁的小姑娘,见到这种情形,非得当场呕吐不可。   可即便她能忍受利欲熏心跟虚伪客套,也不能忍受浪费时间。   在送走一个不停地赞美她的红宝石首饰的年老男星之后,并且拒绝了他一展功夫身手的要求之后,杜晚晚忍不住皱了眉,吐出一口胸中浊气。   裴星遥无声地递过一杯暖身的药酒,杜晚晚正要对他露出个笑,身边又响起一个甜腻的声音:   “这种场合真是叫人无奈又无法回避,所以倍加地疲倦跟恶心,对不对?”   杜晚晚回身,脸上不觉露出一丝惊讶之色:“娄小姐?”   竟然是娄一琪。   不过想想也是,娄一琪是成名已久的女星,距离影后只有一步之遥,名气是摆在那里的,能被邀请演出润嘉文娱的年会,也不足为奇。更何况她目前已经进了润嘉文娱投资的大制作电影《深渊救援》,也算是润嘉的临时员工。   “听说您打了个漂亮的仗,我打算唱一首歌,表示庆祝。”娄一琪举了举酒杯,她今天为了演出,眼妆画得异常妩媚,说话的时候又捏着柔软婉转的腔调,简直听着就让人心醉。杜晚晚怀疑,她要是对男人也用这种腔调,只怕是月亮也要给摘下来。   可她的埋怨,居然是对着她的:“所以,杜总觉得我们这些老家伙脏了,风尘了,就先去找最干净的了?说实话,我这的好羡慕乔小姐。”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但是很巧旁边还有几个想跟杜晚晚搭话的艺人,闻言眼中都露出了难过的表情。   他们起初并不知道乔乐乐是谁,看杜晚晚一进来就找她说话的架势,还以为她是什么顶级豪门千金,杜晚晚的密友呢。这一打听,才知道,原来,乔乐乐只是润嘉文娱旗下的艺人,也在演润嘉文娱旗下的凌云传媒投资的电视剧《胡姬传》,顶多算是润嘉文娱的员工而已。   一个青春活力,非常的赏心悦目的员工。   杜晚晚对女性一向非常宽容,她能明白娱乐圈里的人对容貌和特殊待遇有着非同一般的敏感跟介怀,所以并不以为忤。看看手里的酒杯,她干脆举杯碰了一下:“晚上好。娄小姐,好久不见了。”   这称呼里有亲疏,娄一琪有些遗憾,她原本还以为,经过悦景台酒店的事,她跟杜晚晚之间的关系能拉近一点,没想到,还是不行。   但她确实不是润嘉文娱的人,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更何况眼前这个晚辈她知道,乔乐乐是杜晚晚亲自发掘的艺人,又被杜晚晚最信赖的下属易渐台签下,连第一部 剧都是杜晚晚的好友叶诗晴亲自写的,完完全全就是杜晚晚一手养出来的。   亲生的跟隔壁家的孩子,总是有区别的。娄一琪心里明白,也说得明白:“杜总放心,我只是来跟你打个招呼,试图跟您攀点关系而已,亲疏有别,我知道的。”   说完,她用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杜晚晚的酒杯,仰头把杯子里的香槟喝完了,笑了一笑,走了。   可是经过她这么一说,杜晚晚确实有些腻味了,她是润嘉投资的董事长,不是什么需要喝酒拉关系的小公司经理,什么人值得她亲自打招呼,一一应付?   杜晚晚一任性,干脆将挡住众人的任务交给裴星遥,自己则去找乔乐乐了。   “杜总,你回来啦!”乔乐乐看到她,别提多兴奋了,好像她一直在这里等着,最后为的就是能跟她继续说话一样。   她也确实是个话痨,杜晚晚才坐下来没半分钟,乔乐乐已经叽叽喳喳地说开了,说拍戏好玩又辛苦,说加入娱乐圈的种种新奇好玩的经历。   她还是跟从前一样天真,看来被被保护得很好,但也没有被完全隔绝,不至于对娱乐圈的种种一无所知。杜晚晚看得很欣慰,不知不觉坐得久了一点,等回过神来时,两人已经成了全场的焦点了。   那些失势的明星们看她的眼神,几乎当成了救命的稻草。   是啊,她连乔乐乐都发掘了,说明她是个欣赏才华、不看出身的人,假如让她看到自己的才华,他们是不是也能像乔乐乐那样,获得一个天赐的机会,绝地反身呢?   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杜晚晚的病和弱,不过是针对顶级豪门来说的。就像习惯考满分的年级第一,忽然考了90分,成了年级第三,年级前三当然能笑他退步了。但是其他人呢?倒数的人有什么资格嘲笑?   她手里漏下一点资源,就够他们翻身了。   这一瞬间,现场有多少艺人心中都浮动起来,纷纷想找借口来跟她打招呼,杜晚晚都看得到,但是,她不想给这个机会,所以,很遗憾了,这些人只能被无情的裴助理无情的挡在外面了。   杜晚晚在心底冷冷地笑了一声,注意力重新回到乔乐乐身上,却发现乔乐乐的喋喋不休居然停下来了。   她看着外面蠢蠢欲动的老明星们,居然有点难过。   “怎么了?”杜晚晚温柔的问。   “没什么。”乔乐乐下意识地否认,然后才回过神来,直到自己在她面前,其实不用假装,因为对她来说,自己透明如琉璃,她什么都看得明白。   “我只是……”乔乐乐低下头去,嘀咕一般的说:“觉得自己有点太幸运了,娱乐圈里很多人都很有才华,但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这么幸运的。我这段时间都听说了,而且啊,我不是从小看八卦吗?真的,越看越觉得娱乐圈真的很残酷,也很讲运气。很多人虽然没有才华,但是被资本看中了,被资本捧红了,又迅速地糊下去。有些人身怀才华,却一辈子也遇不到一个欣赏自己的人。还有些人更惨了,他们有才华也曾经遇到过欣赏自己的人,眼看着就要出头了,可是莫名其妙的,机会就没了。”   她说什么?杜晚晚心中咯噔一下,不动声色地问:“还有最后这种人?”   “有啊,怎么没有?这种人最惨了,明明就要出名了,明明马上就要成功了,机会几乎都到手了,可是忽然之间,有什么都没有了,告诉你一切只是一场梦而已。哇,毫不夸张地说,这种真的很容易成执念。”   乔乐乐说着,闷闷地喝了一口果汁,想起一件事:“哦,对了,刚跟你说话的那位娄一琪小姐,就是这种人。”   杜晚晚心中又是腾的一跳:“她也是?”   “对啊,娄一琪很惨的。我翻八卦……哦,那都是快二十五年前的事情了吧?娄一琪那时候还是艺术团里面跳舞的,又一次不知道是什么演出,她遇到了个大金主。据说非常欣赏她的才华,觉得她非要演金主某个朋友的电影女主角,还说她一定会大爆特爆的。娄一琪经不住诱惑,就从艺术团里辞职了,准备去演电影。她什么都准备好了,也据说签约了,但是很遗憾,她的金主莫名其妙地撤资了这部电影。为了能继续拍电影,导演只能去求另外的投资商,别的投资商就选了自己心仪的女演员做女主角,娄一琪的女主角泡汤了,工作也没了。听说她无法接受现实,立刻去找了金主,但是你也知道的,金主这种生物,真的是相当的翻脸不认人。娄一琪连面都见不着,被前台拦在门外,客客气气地说我们总裁很忙,没有时间。据说不久之后,那位金主还传出了结婚的消息。娄一琪大受打击,她那段时间过得很惨,也很颓废,不敢相信自己遭遇,整天以酒浇愁,生生把自己喝进了医院,胃部大出血还是什么的。”   乔乐乐说起这个八卦,语气就不愉快了,低沉又叹气:“唉……”   杜晚晚的心比她的语气更低沉,她双手握住手袋,戴丝绒手套的手指,其实已经用力得发白,只有脸上跟语气还是不动声色的。“那个金主是谁?”   “不知道啊,其实这件事有没有,娱乐圈里一直都各有说法。有些人相信娄一琪真的遭遇过,因为她莫名其妙地,刚出道就对影后奖杯非常执念,几乎到了偏执的地步。但是更多的人相信这只是娄一琪团队编出来的故事,因为符合娄一琪故事里的男性霸总基本不存在,按照她的故事时间,在她没出道但是确实进了医院的时间线里,所有的适龄的豪门霸总几乎没有,不是还小,还在读书,就是身体有病,一直在家养病,不会上班,没有前台。”   “但我是信的!”乔乐乐的指尖在高脚杯的杯沿上画着圈,小姑娘嘟囔着。“虽然确实非常的匪夷所思,找不到那个辜负了她的渣男是谁。万一,我是说万一,她故事里的渣男并不是未婚,而是个有老婆的男人呢?哼哼,娱乐圈里的这些老男人,什么事做不出来啊?”   杜晚晚一时心乱如麻,心跳如鼓,她勉强地附和了一声:“是啊。”   只是两个字而已,裴星遥立刻察觉出她的情绪不大对劲,马上招手叫来保镖将准备过来的艺人们拦住,他自己则慌忙回到杜晚晚身边,关切地问道:“大小姐,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乔乐乐也大惊失色,差点跳起来:“不……是不是我耽误您的休息时间了?天呐……我真是个猪头……”   “不,不管你的事,是我的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杜晚晚对乔乐乐笑了一下,抬起手。   裴星遥立刻将她扶起来,只觉得自己握住的那只手,隔着丝绒手套都能感觉到里边的冰凉跟颤抖。   她怎么了?裴星遥差点慌了,幸亏他天生就是跟杜晚晚互补的,在杜晚晚心头纷乱如麻的时候,他几乎是本能地清醒着,处理这一切。   “抱歉,乔小姐,我们大小姐身体不舒服,先告辞了。”裴星遥抛下一句话,一手搂着杜晚晚的腰,另一手抓着她的手臂,几乎是半扶半抱地将杜晚晚带离现场。   刚刚还兴致勃勃的说着俏皮话的大小姐,突然就身体不适,几乎被助理抱着离开,这一幕登时引起轩然大波。润嘉文娱的高管们全都围了过来,紧张地问:“裴助理,怎么回事?大小姐为什么忽然不舒服?”   不会是……身体真的不好,这段时间只是假装吧?   “请放心,大小姐没事,只是前几天她生日的时候,勉强自己吃了些奶油,今天呢有太多人来找她说话,惹她心烦了。”裴星遥的声音里全都是怒火——假装的,其实都是担心。   但他的怒火非常奏效,几个高管脸上立刻露出了愧疚之色。   他们在刚才的一个多小时里,至少带了五个艺人去找杜晚晚说话,明确感觉的出来,杜晚晚确实心情不大好,但是没有阻止。   真是太蠢了,现在公司里可没有于崇给他们依靠了,杜晚晚要是倒下了,润嘉文娱好不容易开辟的局面,马上就会被其他公司吞掉的。   “对不起,我们以后一定注意。”   裴星遥这才松了些脸色,也终于走到门口了。   标志性的劳斯莱斯幻影停在那里,已经打开了车门,裴星遥扶着杜晚晚上了后座,自己到了副驾位置,车子立刻开走了。   车里,杜晚晚瞬间睁开了眼,坐直了,虽然脸色非常苍白,但是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   “把娄一琪的资料发给我,从小到大。”   她的声音里有着一种不为人知的颤抖,裴星遥听着担心极了,但还是按照她的吩咐,在最快的时间里,将娄一琪的资料发给了她。   杜晚晚一页一页地看着,也对着时间线。   越是对,她越是背后出汗。   娄一琪那个传闻中的事件,时间线完全对得上母亲和向永康的时间线!   母亲执掌润嘉文娱的事件,就是娄一琪从艺术团辞职的前一个月,之后再过一个月,母亲就认识了向永康,在那之后,就完全将娄一琪这件事抛在脑后。再之后,确实出现过润嘉文娱突然撤资一部电影。那部电影换了投资商后,女主就用了投资商推荐的演员,后续是……   杜晚晚翻着其他的资料。   对了,这部电影获得了非常好的成绩,投资商推荐的女演员因此拿了三金影后,一跃成为实力派天后。   至于其他的,撤资一个月后,就是母亲写信跟孟潜说已经未婚先孕,孟潜随即被他大哥软禁。之后没有多久,母亲就跟向永康结婚了。   婚礼之后,不到三天,就是娄一琪喝酒喝出胃出血住院的日子。   在那之后,娄一琪又沉寂了好久,一直到母亲去世那年,她才重新获得了一个角色,但是已经是不一样的起点。   最初许诺的,是大制作电影女主角,这次她拿到的,是网剧的女配角。   就从这一年开始,花了足足二十年,娄一琪才成为了一线女星,而且,还是没有获得影后。   跟母亲去世的同一年出道……杜晚晚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她觉得,有人在刻意制造娄一琪对母亲的怨恨,并且利用了这种怨恨。   很可能,娄一琪也在母亲的死亡里扮演了某种角色。 第74章 “钱。”   想通所有的线索之后,杜晚晚就靠在后座上,闭上眼睛,暂时让脑袋放空了。   她明白自己需要休息一下,她也觉得自己睡了一觉,连车子到哪了、什么时候停下了,都没有注意。等回过神来,已经到了杜宅。   车子就停在杜家主宅的门廊下,高大古朴的廊柱上悬挂的琉璃灯雕刻着最新的防护符咒,如张开的大网,严寒隔绝在车子的外侧。司机已经离开了,驾驶位上坐着裴星遥,他一动不动,极力降低存在感,仿佛一个透明人。   但杜晚晚知道,他在陪着她,在试图用自己的方式陪伴她、安慰她。   这认知意外地叫她的心情好了些。   “我今晚,得知了一个消息。”杜晚晚突兀地开口,说了第一句,就没有继续下去。   她还靠在后座上,声音也比平时低微些。   裴星遥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是关于……杜女士的?”   杜晚晚几不可闻地点了头,她知道裴星遥感觉得到,只是这会儿她不知道自己突兀地开口究竟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这种毫无目的的行为,对杜晚晚来说,既陌生又有些可怕,还有因为茫然而引起的恼怒。   她不知道自己着行为到底有什么目的,有什么意义。   裴星遥却说:“我知道。”   杜晚晚目光微动,看了他一眼。   他还穿着今晚的黑色晚礼服,模样异常英俊清贵,修长有力的手指握着方向盘。   他又重复了一遍:“我知道。”   杜晚晚想问他知道什么,裴星遥已经又开口了:“您本来是想握紧杜家的财产,想将润嘉投资紧紧地抓在手里,是一场实力悬殊但您信心十足的商场争夺战。可越是参与其中,您越是发现,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商场斗争,牵扯其中的还有地下违禁符咒市场,甚至有您母亲去世的真相。”   “每一次对地下违禁符咒市场的调查,得到的线索都跟您母亲生前的经历有关,跟你母亲的死有关。每一次线索揭露的事实,都在告诉您:从小养尊处优、原本应该跟家人爱人幸福生活在一起的杜女士,被人预谋已久地毁掉了一切。”   “您……您在为您的母亲感到心疼、痛苦。”裴星遥握紧了方向盘,喉咙发干,他也心里为她的难过而痛苦。“大小姐,一直以来,您都没有过上什么被亲情环绕的日子,您的生活里没有太多的温柔跟爱意,只有阴谋、残忍、算计、厮杀,所以您珍惜温暖跟爱意,发现有人将温暖跟爱意狠狠地摧毁,您心里难过。同时,又因为您一直以来面对的都是冷硬的残忍和算计,第一次面对如此多的类柔软的感情,一时之间不能消化。我……你……”   他平时沉默寡言,只有在杜晚晚需要的时候,才会如此侃侃而谈。即便如此,他还是紧张。裴星遥握紧了方向盘,他是个古武高手,要不是这豪车确实质量过硬,他这会儿无意识的手劲,非得把方向盘拧下来不可。   “我想说,人不是机器,并不能精准地控制感情,有难过、迷茫之类的感觉很正常。这不是软弱,恰恰相反,是因为您心理非常强大,在能冷硬对付敌人的同时,心里还保存着柔软,没有失去感知温暖和爱意的能力。我……”   裴星遥抿紧了嘴唇,干涩地滑动了一下喉结。   他很想说,我很高兴你终于又能感觉温暖了。   裴星遥跟她经历了三世,第二世他们都在雷劫中受了重伤,他变得傻乎乎的,依照本能做事,而她更是被伤了神魂,整个人混混沌沌的,简直没有自己的主意。短短的相处之后,他就中了丁之远的诡计,车祸而死,从此只能以魂魄的状态陪着她。   但回想起来,那一世他更多的是愤怒,愤怒丁之远对她的利用,愤怒自己有心无力,不能改变什么。但他能看出来,从被找回豪门到离开人世,杜晚晚没有感觉到太多痛苦。她就像一个尽职尽责的工具人一样,只做三件事:   被向家人欺负,以便给丁之远制造机会,坐实未婚夫身份,成为润嘉投资的副总。   深深地爱着丁之远,无条件地支持丁之远的一切行动,奉献自己的财力。   以及在丁之远彻底掌握了润嘉的一切后,安分隐忍、不发一语地被丁之远授权的尚云乐害死。   她活得混混沌沌,爱得莫名其妙,死得无声无息,完完全全是成全丁之远——或者说,控制他的那个系统的工具。   工具没有感情,有时没有感情,感觉不到痛苦是一件好事,因为从没有得到,所以不算失去。   可他们的第一世,他亲眼看着她从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少女,逐渐失去一切感情,周围逐渐再也没有给她的温暖和关怀,看她逐渐变成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他真的很害怕,很痛苦,也非常痛心。   这一世他们再一次如命运般相逢,她亲自将他提到她身边做助理,看着她一次次出手,毫不留情地教训那些渣滓,裴星遥很欣慰,觉得她终于不是第二世那个浑浑噩噩的工具人了,她终于知道该为自己争取了。但是裴星遥又很害怕,怕她再次跟第一世一样,变成了只知道应付阴谋诡计的绝情人。   他当然相信她不会跟那些恶棍同流合污,但他很怕她没有感情,怕她……感觉不到痛苦。   现在,看她为了她的母亲如此难过,他心里也跟着疼痛之外,也为她松了口气。   只是裴星遥不知道怎么做,才能精准地对她表达这种感受,又不至于泄露自己知道过往这件事。毕竟他对她说过的“做梦”只涉及了第二世,从来没有在她面前提过第一世的情形。   “我”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挤出一句话:“我是可以信任的,大小姐,你心里有什么话,都可以跟我说。不管你有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不管你想说什么,我都会听。我……我绝不会笑话你,绝不会告诉别人。”   说完这一句,裴星遥手心已经全都是汗,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把握好她给的“分寸”,但这确实是他现在唯一能想到的话,竭尽所能地安慰她的话。   他忘不掉第一世她是剑修,什么人都不敢相信,什么人都不愿意跟一个背着剑主编码的剑修交朋友。所有人,老板们无所不用其极地压榨她,同事们害怕她又防备她,至于那些对手,就更别说了,只恨不得她赶紧失足掉下楼梯早点死。她心里有什么话,都只能回到她那个小小的房子,对一把口不能言甚至她也不知道它能听见的灵剑说。   那情形每一次想起,都凌迟着他的心,叫他不由自主地又重复上一句:“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说完,裴星遥眼中难以抑制地露出几分泄气跟懊恼。他怎么这么笨嘴拙舌的?说了半天,翻来覆去都在表达一个意思,就不能精简点吗?   他简直不敢去想杜晚晚听了心里会怎么评价,说不定会觉得她请了个傻子做特助,考虑将他这个胆敢僭越的特助换掉。可心里这么害怕,他的双眼却像有自己的意识似的,悄悄看了后视镜一眼。   一抬头,就跟杜晚晚的目光对了个正着。   杜晚晚就像预料到一样,没有看他坐着的驾驶位,而是看着后视镜。   两人隔着一面后视镜,无声地对视着。   裴星遥的心腾地就是一跳,声音大得震痛了他的鼓膜,好几下擂鼓般的心跳之后,他才感觉到,杜晚晚的目光,终于不像刚才那样麻木迷茫了。   好像有一股暖流,缓缓流过了她的眼睛,把表层那麻木的冰霜给融化了,她的眼睛又恢复了那种秋水般的澄澈和沉静,又不像看敌人那般锐利,直透人心。   只是一泓安安静静的、清澈见底的秋水。   裴星遥愣愣地移不开目光,杜晚晚也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在眼中露出一丝笑意:“我本来就是要跟你说的,不然我开什么口?我只是……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而已。”   “你……你随便说什么。”裴星遥觉得自己又在说傻话了,“想到什么说什么,我都能理解的,只要是你想表达的感情,我都能理解的,真的,相信我。”   “我没有不相信你。”杜晚晚缓缓吐出一口气,打开了车门,“那么,陪我去后花园走走吧。”   裴星遥立刻下车,闪电般到了后车门旁,抬手挡住了车顶,同时从车后座上取出一件白色的毛呢长斗篷,披在她身上。   以往这都是田思思的工作,裴星遥从来没有做过,但现在,他必须为杜晚晚扣上斗篷领口的带子。   或者,准确地说,他从没有如此面对面地,跟杜晚晚如此接近过。   以往他都是跟在杜晚晚身后的,就算是那次抱她,他也没敢低头多看一眼,目光始终直视前方。   现在,两人距离如此地近,裴星遥无法控制地一心二用,一边用微微颤抖的手指给斗篷带子打一个漂亮的蝴蝶结,一边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保持在那领结上。   这可太难了,因为距离太近了,他没办法不注意到她柔顺但还略显光泽暗淡的长发,没法不注意她浓密乌黑如扇的眼睫,以及她苍白的皮肤。   太近了,裴星遥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她每一次呼吸,也怀疑她能听见他刚刚消停下去又重新擂鼓的心跳。   连什么时候放下手的,他都不知道,还直眉楞眼地低着头。   幸亏他的大小姐什么都没有感觉到,还以为他在看蝴蝶结呢,她也低头看了一眼,夸道:“裴星遥,你真是藏了好多本事,是个万能助理就算了,还会做饭,连蝴蝶结都打得这么漂亮。”   是跟她学的,前世她作为一个女助理,实在帮太多总裁们送过礼物了,随时能熟练地打各种各样的蝴蝶结。   同时,也是为她学的,他一直想把那些其他女孩子得到的待遇,通通让她体会一番。   有很多漂亮的场面话可以说,但现在的裴星遥只能说:“因为我是万能助理。”   这个答案逗笑了杜晚晚,她沿着门廊前的道路慢慢地往主宅后面走,说:“你还没有去过后花园吧?”   “嗯。”裴星遥走在一旁,小心地提防着她踩到裙角,他很清楚,三辈子加起来,她也不习惯穿这种长长的大裙摆长裙跟细细的高跟鞋。   哪怕只是5CM的小高跟,对她现在的身体来说,也够呛的。   “我也没有去过。”杜晚晚也走得很小心,因为过了门廊的范围,通往后花园的就是鹅卵石铺成的小径,高低不平的,她穿着高跟鞋走这种路,可真特么的够呛。   话音才落下,她的左脚就是一歪,差点被崴到脚。   “小心!”裴星遥心跳都要停了,赶紧抬起手臂,用胳膊肘挡了她一下。   “哎。”杜晚晚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臂,舒出一口气,抱怨着:“高跟鞋这玩意儿真是发明来折磨女人的吧?不行,你手不要放,借我当一回儿拐杖。”   一句话,裴星遥准备收回的手臂就不敢动了,只能让她两只手当防护栏杆似的扶着走。   “嗯……嗯。”裴星遥的气息都不稳了,觉得自己的心跳又不正常了。   杜晚晚却没有发现,她已经看到一点后花园的轮廓了。“杜宅本来有个后花园的,种了很多花,什么梅兰竹菊、牡丹、芍药、山茶花,当然都用符咒呵护着。原本长得很好的,因为我妈妈很喜欢,特别是牡丹这种花。她说牡丹因为不上照,很多人觉得庸俗,只有亲眼见过牡丹的人,才知道牡丹是何等的雍容华贵,真正地艳压群芳。而且非常地矜贵。它并不庸俗,并非没有骨气,相反,它非常地骄傲,这是一种非常矜贵的花。”   “可能在我妈妈看来,牡丹就像她一样,雍容富贵,经常被外界嘲笑多金、庸俗、娇气,但她自己清楚,她只是有自己的坚持。罗振爷爷说,她从小就很喜欢这个后花园,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精心照料里面的花。所以当她去世,外公就再也不想看这个花园了,从此荒废了。我回来之后,偶然发现里面的花都跟苟延残喘似的,问清楚原因之后,就让罗振爷爷找来园林人员,努力恢复花园——啊,到了。”   花园里的小径就是平整的青石板路了,大约是害怕那年还幼稚的杜清嘉踩了鹅卵石摔倒吧。   杜晚晚一走进去就放开了他的手,提着裙摆小步跑到一处,抬头看着。   “今早我听见有人跟罗振爷爷汇报,说有一颗昆山夜光快开了,来来来,裴星遥,过来看,这可是真的昆山夜光,你看着刚开时的青绿色。”   裴星遥走了过去,只看了那难得的牡丹品种一眼,因为他知道,她想说的并不是什么牡丹。   “牡丹是种非常高傲的花,积蓄力量之后,倾尽所有地绽放,绽放完毕,就毫不犹豫地整朵掉落,开得热热烈烈、落得干干脆脆。我越是了解,越是觉得,我妈妈本来也该是这样的,她不该死在一场莫名其妙的大火里,她是被人下了违禁符咒,才会性情大变。可是……”   裴星遥瞬间揪心。   她看着那绽放了大半的昆山夜光,声音难以掩饰地低落了下去:“刚刚我知道了一个线索。”   杜晚晚简洁明了地将娄一琪的事情说了出来,收回了想去触碰花瓣的手,拢住了斗篷。   “你说,要是我妈妈真的对不起娄一琪,而娄一琪真的在我母亲的死里扮演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角色,那么,我该怎么做,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呢?”   很显然,她绝不会放过害了母亲的人,但如果这个人只是以怨报怨,她坚决地选择了报仇,怎么面对自己呢?   她是个剑修,剑修修的不仅仅是剑,更是剑心。是持剑问天,一心向道,心澄如琉璃。   说完之后,杜晚晚就转过身来,抬头看着裴星遥。   她不知道自己表达清楚没有。   裴星遥这次没有回避她的目光,很坚定地接住了她眼中的意思,然后非常郑重地说:“我明白了。这一路上,您纠结的不是怎么做,您已经下定决心去做,只是不知道自己做了之后,能不能接受。也担心自己选择了一次违背正义地报仇之后,会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因为其他事情——有可能敌对的那个系统,会察觉到这一点,并且从此利用您母亲的事,逼您不断地违背自己的原则。您担心自己的原则一步步滑坡,最后掉入深渊,万劫不复,变成跟害了您母亲一样的、手段残忍、未达目的不顾是非黑白和法律的人。”   他还真的知道。杜晚晚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还没说出口,裴星遥又说:“但我相信,您不会的。”   “你不会变成那种人的。”裴星遥用一种百分百坚定的语气说,“我敢肯定。这不仅仅是因为您是我下定决心要追随的人,我清楚您的品性。更因为,当您开始考虑这个点的时候,就注定了您跟那些人有着本质的区别。”   “哦。”杜晚晚的眼睛眨了一下,里边慢慢地露出了裴星遥熟悉的笑容,那种笑容平时是不会给他的,一般是给叶诗晴、魏蘅之类她非常喜欢,而且会跟她们开玩笑的女性。   温柔中,又带点恶作剧的调皮和戏谑。   “我不得不承认,两个理由都非常有说服力,彻底说服了我。万能的裴助理,你除了工作、做饭、打蝴蝶结之外,又多了一项让我惊叹且满意的技能——安慰人。”   裴星遥脱口而出:“我只是安慰你。”   杜晚晚一抬头,就看到她的助理满眼都是懊恼,恨不得把刚刚那句话吞回去,看他嘴角的肌肉动作,应该是忍不住咬了舌尖一下。   “干嘛!”杜晚晚轻轻地拍了他的手臂一下,轻斥:“不许咬舌尖,不会痛是吧?”   裴星遥赶紧松开,可嘴里已经尝到一点点血腥味了,登时不敢说话,怕一张嘴她就察觉出来。他正想办法遮掩这件事的时候,冷不防听杜晚晚说:   “有时候,我觉得你真像我的剑。”   她……她说什么?裴星遥脑袋嗡的一下,居然被一根在青石板缝隙之间凸起的竹根绊了一下,一个踉跄,差点迎面摔倒。   “你……你……”他睁大了眼睛,愕然地看着她,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杜晚晚不由得摸摸鼻子,目光四处乱飘了一下。   这个,她本来不准备告诉任何人自己穿书这件事的,但是就在这一刻,就在裴星遥说你跟他们有本质区别的一瞬间,她忽然就想试试,看看裴星遥会不会把她当成一个怪物。   按照眼前这个状况看,好像确实有点……呃,惊悚?   一个病秧子,还是在孤儿院长大,二十年来口袋里没有揣过一张百元大钞的穷光蛋,说什么剑,是有点太离谱了。   在这个灵气复苏的年代,人人都有机会修炼,但所有的修炼,都需要花钱。医修、器修、剑修,可能是其中最花钱的三种职业。   没办法,剑修靠打架磨炼自己的剑意,在战斗中领悟剑心,一次比一次艰难的战斗,才能一次次地提升剑修的境界。打架嘛,免不了受伤,为了避免仇家趁你病要你命,受伤就得赶紧好,为了赶紧好就得话更多的钱去买药、治疗。而为了每一次打架不受伤,就得无数优质地矿石喂给灵剑,提升灵剑的品质,让灵剑早点开窍,生出剑灵,助剑修打开剑府。   总而言之,剑修是烧钱职业中最烧钱的,她从前是个穷光蛋跟病秧子,不可能有什么“我的剑”。   说出前世的事,好像也有点吓人。   杜晚晚只能亡羊补牢地打补丁:“我是说,我梦想里的剑。我说过的,我从小幻想我的身体健康,能做一个战无不胜的剑修,对不对?”   “嗯……”裴星遥似乎还有点缓不过神来,点头的时候,脸色在灯光下有点惨白。“您说过。”   “我想象中,如果我有一柄灵剑,如果我的灵剑有剑灵,大概就是你这个样子的。”杜晚晚比划着,“你知道灵剑、剑灵跟剑主的关系吧?那不是像外界说的,简单的主仆,那是一种心灵相通、休戚与共,像自己身体一部分,或者说另一个自己的关系。我的剑一定会像你这样,永远相信我,支持我,听我说任何话,都能明白我真正的意思,并且帮我解开心中的烦忧。”   她……她对灵剑的要求这么高吗?裴星遥吸了口凉气。   那么,第一世的他岂不是叫她非常失望?他那时候就是一柄废剑,既不会说话,也不能表达,更别说化作剑灵,做她的万能助理,帮她排忧解难了。   “你那是什么表情?”杜晚晚有些无奈,还有些好笑,原本压在她心里的那些情绪,好像被他的话、他的表情给一扫而光了,她现在感觉非常轻松,那种她能战斗到底并且坚信自己战无不胜的感觉,又回来了。   “刚说你了解我,你现在又胡思乱想到哪去了?我的意思是说,你很好,非常好,有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我简直想象不出世间能有谁能代替你在我身边的位置。”   “咚咚咚!”   刚说完这些话,就听到远处传来敲击玻璃的声音。杜晚晚转头,才发现他们说着走着,竟然走到了主宅的花厅外面。尚云乐跟余嘉妮都接到了消息,正站在花厅的玻璃墙内,双双板着脸看她。   尚云乐一双眼睛几乎喷出火来,她抬手,用了一个不知道什么符咒,在玻璃墙上写了一行字:   我三番两次提醒你注意保暖,现在主力拔除你剑府内的毒素,你的心肺功能还非常脆弱,不要在寒冬里久呆,请问大小姐是准备再发一次烧把你的心肺功能全毁了吗???   三个问号大大的,每个问号底下的一点,都像是要戳在杜晚晚这个不听话病人的肩膀上。   “哎哟,药丸,医生骂我了。”杜晚晚笑了,抬手拍拍裴星遥的手臂,便提着裙摆往花厅的侧门走。   跑了两步,又回头说:“哎,裴星遥,你什么时候能改改那封建意味浓重的‘大小姐’跟‘您’?余医生都叫我晚晚了,你什么时候改改称呼,叫我一声‘晚晚’?”   她鼓励着:“来,星遥,已经下班了,说一声‘晚晚,再见’。”   回答她的,是她那无所不能的助理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像穷光蛋忽然中了九千亿大奖似的,用“我又做梦了”的目光看着她。   唉!算了,来日方长嘛!   杜晚晚无奈地笑了一下,又听到几声敲玻璃的声音,赶紧提着裙摆跑回去了。   她今晚穿了一条大红色绣金线的及地长裙,宽大的裙摆在她小步急快的跑动下撒开如红云,金线绣成的纹路在红云中若隐若现,仿佛金色的凤尾飞在彤云之中。   裴星遥是怎么回到门廊附近,是杜家的哪个员工帮他把自己的车开过来,他是怎么坐到车上,开出杜宅的,他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他满脑子都是她刚才的话,一句又一句地在脑中回响着。   “有你在我身边真是太好了……”   “我简直想象不出世间能有谁能代替你在我身边的位置。”   “你真像我的剑。”   “你什么时候改改称呼,叫我一声‘晚晚’?”   他知道自己不该抱有奢望,他能化作人形留在她身边,而且还重生了一次,这已经是天赐的运气了。他不能奢望更多,人生没有那么多运气,他没有那么幸运的。   可是……他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哪怕有那么万分之一的机会,对的,你看,这个世界现在不仅有灵气,有修仙,他是重生的,现在还有个系统在作祟,这不就表明,很多超乎寻常的事情是允许发生的吗?   那么,她有没有可能想起第一世的事情?   想起……他们曾经那么亲密无间地并肩作战过,他有没有机会告诉她,曾经那把被她倾尽一切滋养的灵剑,并不是一无所知,她所有的努力,所有为他做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深深地镌刻在灵魂中,轮回了两世,都没有忘掉?   “不……”裴星遥听到理智一点的那个自己迫使自己说话,但声音都是颤抖的。“你不要乱想,这是你能想的吗?贪心是没有好下场的,贪求太多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会误入歧途的……”   他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空调已经不管用了。裴星遥不得不将车窗打开,让大雪过后的森寒夜风灌进来,将他全身沸腾的血液降温下来,让他几乎鼓胀得要飞上天的心都冷缩,降落下来。   他那几乎沸腾的血液跟脑子,也才被寒风降温下来。   理智回笼,他终于记得提醒自己:“你别图一时痛快,就害了她。”   最后四个字相当具有杀伤力,终于让他在夜色里缓缓地冷静下来,回复成了平时的裴星遥。   “什么‘晚晚’?你别瞎叫。”他在刀子一般的冬夜寒风里提醒自己,“这是一条不能跨越的线,她还以为你对她只是普通的喜欢呢。她把‘分寸’交给你,她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你也什么都不知道吗?”   喊出这个称呼是什么后果?你不清楚吗?这就相当于你那道阻拦感情的闸门,再也关不上了。   泛滥即灾害。   裴星遥将这句话翻来覆去地念着。   车子似流星一样划过霓虹璀璨的城市,奔向孤寂的原点。   ——   杜晚晚回到花厅里就被尚云乐跟余嘉妮联合起来唠叨了一顿,虽然她是杜家大小姐,但是医生在病人面前的权威不可侵犯,她只能老老实实地听训,同时喝下了一大碗暖身的汤药,然后被勒令必须先沐浴更衣,泡了个药浴之后,才准许去书房处理事务。   “我听说别的公司总裁董事长什么的,都已经放假了,大家都准备过年了,怎么大小姐你还有这么多事啊?”田思思为她准备着茶点,检查书房里的光线和温度,嘟囔着。“大小姐,你也太忙了,一点享受的时间都没有,健康的人都吃不消啊。别家的千金小姐,别说像你这么大的,就是比你还大十岁的,那也是每天游艇酒会时装周,玩得不亦乐乎的。”   “可她们得问家里人要钱,得有家里人的宠爱才能有钱花,我么,就不用看人脸色啦,别人得看我脸色才行。”杜晚晚伸了个懒腰,在她最喜欢的摇椅上坐下。   “天下没有绝对的自由,不能又享受金钱,又不看别人的脸色,又没有敌人搞破坏。我愿意用忙碌换控制权。”   田思思有些吃惊,平时大小姐很少跟她说这些的:“大小姐,你今天心情很好?”   是吗?杜晚晚想了想,好像是的。   今晚的年会上,刚得知娄一琪的过往时,她非常地难过。为母亲遭遇暗算而辜负了一个天赋极佳的女演员难过,为母亲一着不慎被改变命运轨迹从而害了一个人几乎万劫不复而愧疚,为自己下定决心不放过的复仇行为而纠结。坐车回来的时候,即便那是最奢华的豪车,杜晚晚还是觉得寒风灌进来了,灌进她的骨子里,叫她浑身发冷。   但跟裴星遥聊了一串之后,她又觉得没什么了。   过去的一切不以她的犹豫而转移,她也不能因为自己的揣测就给母亲、给娄一琪甚至是将来的自己定罪。一切要等真相水落石出的那天,裴星遥都对她有信心,难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自己心里没数吗?   剑修永远走在独木桥上,一剑可以救苍生,一剑也可以掀起血雨腥风,还不是看自己剑心如何?   “我觉得我挺好的。”杜晚晚小声说,然后又笑了——她一下子想起来了,是裴星遥令她如此作想。   裴星遥真的像她的剑。   不光是气质像,这种伴随跟肯定,也非常像。   前世她一个打工仔,到处给有钱人做助理,在执行各式各样的命令中,有时候也会怀疑自己做得对不对。每当怀疑的时候,她就会抽出自己的灵剑看看。   看到灵剑依旧雪亮如月光凝聚,她就知道,自己的剑心没有变。   有有违道义的剑修,养不出雪亮如月的剑,剑主编码也决不许她的灵剑有邪恶倾向。   她再冰冷无情,都还是纯粹干净的。   现在,裴星遥的喜欢也证明着这点。   她行得正,裴星遥才会如此地喜欢自己呢。   “好了,现在,裴助理的大小姐要开始准备了。”杜晚晚一手撑着下巴,另一手在电脑触控板上点着,脑袋里思考着。   她不能只顾着调查母亲的过往而不顾公司,但是,现在她要怎么两者兼顾呢?   要怎么才能用最短的时间,令娄一琪说出当年的真相?   滑到一个文件夹的时候,杜晚晚想到了——   “钱。” 第75章 邀请函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因为今年天气实在太寒冷了,很多剧组都停工了。   一来,是给足了时间让演员们好好休息,以应付过年之后的拍摄任务。二来,也是越到年底越多晚宴、酒会、跨年晚会之类的娱乐圈活动,挤占了艺人的太多时间,根本拍不成戏。   但这些活动,一向跟娄一琪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她隶属于某个圈内好友的艺人工作室,一进工作室,前台以及其他工作室的人员都堆满了笑脸迎上来。   “琪姐来啦?”   “琪姐你先坐呀,想喝点什么?”   “琪姐你稍等一下哦,丁总还在开会。”   娄一琪在丁总的办公室里坐着,丁总的秘书助理正把热咖啡端过来,笑着请她暖暖身,一个人影就冲了进来。   “收到了收到了!今年的GM慈善晚宴邀请函可真是难抢……”   话还没说完,就被端着咖啡的秘书助理狠狠地瞪了一眼,刚工作没多久的妹子这才看到办公室里坐着的,脸上的笑容登时僵住了,张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本能地将手背到身后。   这动作简直就是欲盖弥彰,秘书助理恨不得把这小年轻丢进大雪里醒醒脑,可眼下只能越发笑得温柔灿烂,陪着小心地说:“琪姐,你是工作室的前辈,大家,包括丁总都是非常尊敬您的……”   “我明白的。”娄一琪笑着说,她的笑意里有几分刻意的柔媚之意,说实话,让人心里一眼就能看出是装出来的。“我拍戏也好累了,这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这慈善晚会还是请丁总安排其他人去吧。”   秘书助理跟小新人都松了口气,奉承的甜言蜜语都跟不要钱似的说出来,一口一个“琪姐”地叫着。   听得娄一琪心冷。   她很清楚,自己并不是工作室的主捧艺人,但她以为,自己终于能拿到《深渊救援》这个绝对大制作、大女主电影,在工作室里的地位会有所提升。那张每年都会发过来的GM慈善晚宴邀请函,今年会轮到她头上。   看来,是她想多了。   娄一琪忍着没有露出什么表情,看看时间站起来说:“丁总这会得开挺久的吧?我只是来问问他什么时候给我安排个助理,小覃回家养胎去了,没什么大事,你们帮我转告吧。这么冷的天,我一把老骨头还是回家去窝着吧。”   秘书助理跟小新人又一次堆着笑,起身将她送到了门口。办公室的门一关上,小新人就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她是冲着邀请函来的呢,这要是问我丁总带谁做女伴,我可怎么说?难道还要明说是丁总早就定了女伴是蔺蔓蔓?”   秘书助理嗤笑:“你还真相信她说的?她就是冲着丁总的女伴资格这来的,大概是觉得自己演了《深渊救援》,身份不一样了吧,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纪了,这种时尚典礼,让她这种老糊咖去,简直就是浪费。”   后面还说什么,娄一琪没有心思听了。   她怕自己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会哭,会冲进去甩那秘书助理一耳光,厉声责问“你说谁是老糊咖”。   但最后,娄一琪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安静地离开了。   因为她很清楚,她确实年纪大了。她已经进圈二十年了,今年已经41岁了。跟她同一时期的女艺人们,不是已经淡出圈子结婚生子,就是已经在电影圈封神,或者在电视剧圈拿了好几个视后,各个都有口碑、作品、奖杯傍身。   她们已经晋升圈内的一线大花,基本都在35岁之前拿到了一个三金影后奖杯。迈入40岁后,她们都开始进入封神阶段,对剧本精挑细选,每一个作品,都是给自己镀一层金身。大多时候,不是在家里休养,就是出席一些高端活动,维持着自己矜贵的大花身份,一步步走向娱乐圈封神台。   只有她,总是差一口气,总是与三金影后无缘。因为差这不上不下的一口气,她就成了圈中的“老糊咖”。比起她这种只能被拿来写八卦嘲笑老而不退的糊咖,工作室自然更愿意将资源放在新人身上。新人好,新人可以营销美貌,可以营销紫微星,而娱乐圈这个纸醉金迷的地方,永远不缺美貌年轻的新人。   她早该认清楚了。   娄一琪乘坐电梯下楼,忍不住看了一眼手机。   再有三天,就是娱乐圈里最大的时尚典礼——GM慈善晚宴了。   奢侈品牌、时尚杂志集团开慈善晚宴,邀请明星、豪门去现场,一直都是娱乐圈跟时尚圈交好的传统。作为国内原创又享誉国际的奢侈品牌,GM的慈善晚宴是国际巨星也要想办法才能拿到一张邀请函的顶级时尚典礼,国内的明星们,更是挤破脑袋想要邀请函。   二十年了,这是她想了二十年,始终摸不到边的慈善晚宴   她还以为……娄一琪苦笑一声。以为自己接了《深渊救援》,就能不一样了。   看来,还是要等《深渊救援》拍完上映才行。可是,那得多久之后?以润嘉文娱的作风,谁知道要压多久?   两年?五年?   她还有那么久的时间可以等下去吗?   开车离开工作室大楼时,外边是浓云密布的天空,好像又要下雪似的。娄一琪握着方向盘,心情也这样沉甸甸的。   又要等,每一次机会都从她手上溜走,到底是她不够优秀,还是她运气不够好?   每到这种时候,她都会想起二十一年前的那个机会,那个……热情地许诺给她一个未来,最后又毫不留情地舍弃她的人。   是她不够优秀吗?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呢?   娄一琪几乎有种踩着油门飙车的冲动,只能不断地提醒自己是公众人物,不能乱来。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娄一琪此刻心情烦乱,本来想按掉的,没想到手指按错成了接起,车载蓝牙里立刻响起声音。   “您好,请问是娄一琪小姐吗?我是润嘉文娱集团总裁办的助理杨佩。”   润嘉文娱集团总裁办的助理?娄一琪庆幸没有错过这个电话,忙问道:“你好,我是娄一琪,请问有什么事?是关于电影《深渊救援》的吗?”   “也可以这么说,为了宣传电影《深渊救援》,杜总决定邀请您陪同她一起去GM慈善晚宴,请问您愿意吗?”   娄一琪只觉得脑子里嗡的响了一下,忙将车子靠边停了,屏住呼吸问道:“杜总要我跟她一起去GM慈善晚宴?”   “是的。”杨佩确认道,“娄小姐,您这是同意了吗?”   这还用问?当然是同意啊!娄一琪庆幸这是车载蓝牙,让她的声音略微失真,不至于泄露里边的紧张跟激动。“是的,我愿意。”   “好的,此前已经了解到您的助理请假了,那么一切交给我司安排,包括流程、造型等等,可以吗?安排好之后,我司会派一名临时助理陪同你,具体行程,她都会告诉你的,邀请函也会送到您的手上。”   邀请函?   娄一琪几乎呆住了。   她知道GM慈善晚宴的邀请函有多难得,几乎只发给特定的人,连他们工作室都只有一张,原则上,一张邀请函只允许一个人进去,只有身份非常贵重的人才能额外带人进去。比如说一线天王天后,可以带一名助理,但是得呆在后台,不能进入会场。如果是曾经在慈善晚宴上捐赠过千万以上的豪门人士,则可以带一名同伴。   娱乐圈里很多女星们,尤其是没有什么地位的女星们,都是靠跟豪门金主的特殊关系,才能作为女伴一同去GM慈善晚宴的。不过,这只是娱乐圈内部心知肚明的一个规则,去了的女星大可以发通稿炫耀自己去了GM慈善晚宴,只要不是明说自己是被邀请去的,GM慈善晚宴基本不会管。   他们也需要明星们的炫耀,来抬高自己的身份。   至于那些真正被邀请的明星们,晒出邀请函,粉丝们能炫耀上好几天。   以杜家的地位,肯定在GM慈善晚宴的邀请之列,要带她去不难。但娄一琪以为,她是作为杜晚晚的女伴去的,没想到,她居然有邀请函!   “我……”娄一琪声音发紧,几乎不可置信。“我也有邀请函吗?”   “当然,您是《深渊救援》的女主角呀,这邀请函是为您准备的。”杨佩笑了,又叮嘱了一些细节,把电话挂了。   娄一琪把车停在路边好久好久,脑子久久地不能回过神。   几分钟之前,她还想试探工作室将那封邀请函给了谁,得知自己又一次丧失资格,她还失落不已。没想到,短短的几分钟之后,她就拥有了自己的邀请函!   不是跟着谁的,而是属于她自己的邀请函!   二十年了,她居然被GM慈善晚宴邀请了! 第76章 今晚,是我代表我母亲对你的赔礼道歉。   接下来的三天,娄一琪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她莫名地不想被工作室的人知道。   这大概是出于一种报复心理。   她流落在各个公司、工作室里已经太久了,十年前跟前任经纪公司合约到期,被圈内的朋友丁晨邀请到他创办的工作室。当时两人的关系还行吧,丁晨明显是想借着她的势头,给工作室培养出一个三金影后来。但才过两三年,丁晨就意识到她始终跟三金影后差了一步,当机立断地放弃了她,工作室的资源开始向新人、流量倾斜。   对此,娄一琪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无法没有怨气。尤其是丁晨开始在圈子里有点地位,这三四年来,每年都能弄到GM慈善晚宴的邀请函,却没有一次提过带她去,反而每年都带年轻美貌的新人亮相。而且每一次,工作室都会跟着准备通稿,宣传新人的美貌,导致每一次,她都会被拉出来做比较。   “丁晨工作室这新人是谁啊?怎么丁晨不带娄一琪去,反而带个新人?”   “实力不敌美貌嘛!”   “哈哈哈~搞笑呢吧?娄一琪有实力这玩意儿吗?有几个奖啊敢这么吹?也不怕强吹遭雷劈。”   每一次,她都是那些美貌新人的垫脚石。   终于,终于这一次,她有机会狠狠地打脸那些新人,狠狠地打脸丁晨了!   娄一琪发觉镜子里的自己,表情几乎因为这个念头而狰狞起来,赶紧放松下来,对着镜子练习表情管理。   她好像回到了刚入圈的时候,对即将参加的典礼期待又紧张,无时无刻不在检查自己,生怕自己不够美,辜负了这可能是毕生难得一次的机会。可越是练习,越是在意,她就越是注意到,自己真的已经老了,她真的很怕自己会输给那些年轻的后辈。   输给——蔺蔓蔓。   她们是要走红毯的。   娄一琪有些懊恼,但止不住时间的流逝,很快就到了GM慈善晚宴当天晚上。   “娄小姐,杜总那边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您要代表《深渊救援》剧组独自走红毯,请做好准备。”   润嘉文娱临时派来的女助理交接完毕,就把她请上了润嘉文娱派给的车。   说来很巧,GM慈善晚宴的举办地点又是悦景台酒店1号厅。   只是这次不是庆功宴,悦景台酒店1号厅外面铺着长长的红毯,一辆一辆的豪车按照流程停在红毯尽头,走过这满是镜头的红毯,在红毯尽头的签名版上签名。   娄一琪看着车子一辆一辆地走过,不禁抓紧了手袋,等酒店方面轻声提醒,她便深吸一口气,下车去。   谁知刚下车,刚踏入防护符咒的范围,娄一琪还没来得及把跨过冬日的那一点寒气冲刷掉,就听到身后传来一个震惊万分的声音。   “琪姐?你是琪姐吗?你来这里干什么?”   娄一琪回头,心里不觉滋味难明。   跟着她后边一辆车的,竟然就是工作室的车,蔺蔓蔓一身黑丝绒抹胸鱼尾裙,衬得她原本就白的皮肤更是如雪一般,莹然生光,说不出的妖娆性感。   娄一琪光是看着,脑子里就能浮现出蔺蔓蔓的通稿——绝美直角肩、能放硬币的锁骨、行走的黑玫瑰……   而被她挽着手的矮胖中年男人,正是她们的老板,丁晨。   丁晨也看到了娄一琪,别提多惊讶了,他一头雾水地问着同一个问题:“一琪,你在这干嘛?”   蔺蔓蔓掩口惊讶:“哎呀,琪姐,你该不会是不知道丁总是自己来的,特意做好造型,来这里准备堵人吧?琪姐不愧是丁总十几年的朋友,对丁总真的好了解,要是丁总真的一个人来,舍不得咱们工作室丢脸,可真就骑虎难下,只能带你进去了。不过……”   她抿嘴一笑,又把丁晨的手挽得紧一点,侧身紧紧地压着丁晨的手臂。“幸好丁总有先见之明,邀请我做女伴啦!琪姐,快,趁着没人发现,你赶紧走吧。不过,咱们工作室今晚会出圈上热搜的,不需要你做牺牲,闹出什么丑闻。”   说着不要闹出丑闻,实际上一声比一声高,已经吸引了不少外围的记者,暗中偷听偷拍了。   她就是在暗示她老了!她不配来GM慈善晚宴!她在工作室没有地位!   娄一琪气得浑身发抖,正要怒骂蔺蔓蔓一顿,便听身后一阵脚步声。   “对不起,马上就该是几位走红毯了。”   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成功提醒了娄一琪什么才是重要的。她正压住了怒气,努力露出热情得体的微笑。就听那工作人员又客气地问:“您好,请二位出示邀请函。”   娄一琪回过身,正要将邀请函取出,却发现工作人员背对着她,是对丁晨跟蔺蔓蔓说的。   蔺蔓蔓极其得意地看了娄一琪一眼,将一张邀请函递了出去。   “原来是丁总,请将您的邀请函收好。”工作人员将邀请函递了回去,又看向蔺蔓蔓。   空气很奇妙地安静了五秒,蔺蔓蔓才明白过来,工作人员是问她要邀请函。   “我——你看着我干什么?我是丁总的女伴!”蔺蔓蔓搂紧了丁晨的手,扬起下巴,意有所指地说:“注意检查你该检查的人!”   “好的,原来是丁总的女伴。”工作人员点头,“请丁总跟您的女伴稍等,等娄小姐签名离开镜头范围之外,二位就可以开始走红毯了。”   “什么?”蔺蔓蔓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谁?”   娄一琪?   “她都没有邀请函,你们怎么做保安的?你们该把她赶出去!怎么能让她混进会场呢?”   “这位小姐,我不是保安,鄙人是GM时尚集团的工作人员,请不要无故干扰、怀疑我们的工作。娄小姐是我司邀请的演员之一,代表《深渊救援》剧组而来。”工作人员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再也不理他们两个,只往前走。   他姿态客气地对娄一琪做了个“请”的手势:“娄小姐,该您走红毯了,请您这边来。”   娄一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就有人给她出了口恶气,狠狠地打了蔺蔓蔓的脸。   蔺蔓蔓没有邀请函,在GM慈善晚宴主办方眼里毫无姓名,只是“丁总的女伴”。而她,是主办方邀请的演员,是电影《深渊救援》的代表。   娄一琪不用回头看,就能感觉到丁晨的愕然,蔺蔓蔓愤怒、嫉妒、错愕得几乎扭曲的脸。这一下,她心花怒放,不用努力挤,脸上就满是笑容。她从没有哪次红毯走得这么好,姿态优雅,笑容热情又得体,签名摆拍时,听到了好几声记者的赞美。   “天哪,娄一琪是怎么回事?她今天的造型好惊艳啊。”   “短发红裙真的很适合她,妩媚又飒爽,她终于把身上那种矫揉造作的柔媚感洗掉了。”   “这对红宝石耳环简直是点睛之笔,快快快,她看过来了,多拍几张。”   一直到走下签名的台子,娄一琪还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她的红毯一向被诟病不已,说她刻意卖肉,刻意装柔媚,反正都是批评的话。还从来没有哪一次,拍照当场就听到记者的赞美。   怎么会这样?她为什么突然有这样的好事!   “娄小姐,请这边来。”工作人员引着她,“您的座位在这里。”   娄一琪跟着工作人员走进真正的会场,才发现会场布置成了半圆形,最外围是两个半圆形的连排座位,接着是一张一张可以坐8-10人的桌子。   她的座位一定在外围的连排座位吧……娄一琪心中想着,却发现工作人员将她带到了最前方,正中C位的位置。   圆桌,6人座,其中5个位置已经坐了人,正在寒暄着。最中间的两个位置——娄一琪这才发现,这张圆桌的位置布置非常特别,是双主位的,正对着舞台的地方,是两个位置。左边坐着GM时尚集团的总裁,右边坐着……   那穿着长袖轻纱连衣裙的女子,竟然是杜晚晚!   而杜晚晚身边的位置上,贴着一个名字:娄一琪。   “穆总,杜总,娄小姐到了。”   杜晚晚微微侧身,长裙的轻纱随着她的动作如水般轻轻地滑动着,浅蓝色上边浮着一层珍珠一般的光芒。   那是……是鲛绡!   鲛绡号称价逾黄金钻石,高定礼服能用在最外面套一层轻纱就足称奢华,杜晚晚居然用鲛绡做了一整条连衣裙。   “穆总,你瞧。”杜晚晚笑道,“娄小姐已经被你设计的长裙惊艳得移不开眼了。”   “哈哈哈~过奖了,那也得是杜家,才做得起这样的鲛绡裙。”GM时尚集团的总裁笑应着。   “穆总好,杜总好,我是电影《深渊救援》的女主角,娄一琪。”娄一琪已经快被眼前的种种震惊得没有理智了,全靠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多年的本能行事,得体地打招呼。   可是这一晚,她坐在杜晚晚身边,看了什么节目,她全然没有印象。反正1号桌除了她全都是大人物,她只要优雅得体地微笑附和就行了,没有她插嘴的余地。   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经历了什么。   直到最后,总裁们起身离开,主持人喊艺人们上台合影,她才反应过来:等等,她还没有捐款呢!   “娄小姐,娄一琪小姐,这里。”主持人指引她站到C位附近的位置,娄一琪才发现,对面的提词器上正在滚动捐款的明细。   “……《深渊救援》剧组捐款1000万。”   他们剧组竟然捐了一千万?剧组哪来的钱啊!   不,不对,不是剧组没有钱,这是投资商——是润嘉文娱集团捐的。而除此之外,后边紧跟着就是另一条捐款信息。   “杜晚晚女士捐款1亿。”   1……1亿……娄一琪缓缓地吸了口凉气。还是以个人名义!   她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过来,原来今晚她的邀请函、她的主桌待遇,她的前排合照位置,都是用这1.5亿买来的!   娄一琪虽然见过不少大制作电影,但是像杜晚晚这样,随随便便往晚宴上砸个1.5亿,好似用石子打水漂般轻松的举动,她还从没有见过。   还有,还有杜晚晚那一身不知道价值几栋别墅的裙子……   娄一琪第一次感觉到,钱好像只是个符号,不是价值,因为这钱确实已经超过了她能想象的范围。她在恍恍惚惚中站着,听主持人喊着名字,才又发现另一个令她心花怒放的点:   蔺蔓蔓还在台下。   她坐在第二层半圆形连排座位上,尽管在鼓掌,但已经控制不住地拉长了脸,满眼的嫉恨几乎能穿过整个会场扑过来。   她没有资格上台合影。娄一琪突然意识到了怎么回事。只有拿了邀请函的艺人才能上台合影,蔺蔓蔓没有资格。丁晨不在她身边,一定是趁机去跟谁套近乎了。   第一次,娄一琪第一次有了扬眉吐气的感觉,她摆出自己最优雅的姿态和笑容,拍完了这在她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张照片。   她以为这充满了惊喜的一天已经结束了,没想到,当她提着裙摆小心地走下台,正准备离场的时候,居然被人叫住了。   “一琪……不,琪姐!琪姐,请等一下,请留步。”   娄一琪回身,心头又是忍不住好笑。   居然是丁晨,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跑了过来,丁晨身后,是阴沉着脸,再也控制不住表情的蔺蔓蔓。   “琪、琪姐。”丁晨跑得有点急,停下时不住地喘着气,他的脸上带着她从没见过的热络笑容跟她打招呼。“琪姐,你真是深藏不露呀,你怎么会……”   “娄小姐。”一个清冷的男声打断了丁晨的话。   娄一琪晕晕乎乎地转身,才发现是从来跟在杜晚晚身边,如影子一般的助理裴星遥。他如往常一般穿着黑色的西装,高挑,挺拔,英俊,清冷,带着说不出的清贵之意。   “杜总希望送您回去,不过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请你去车里等她一下。我已经交代过工作人员,你拿着杜总的邀请函,他们会带你过去的。”   “哦,好,好的。”娄一琪整个人都快被兴奋跟得意冲击得麻木了,她本能地接过裴星遥手里的邀请函,往出口走去。   “一琪!”丁晨忙叫了一声,想追上去。   可刚一动,就被工作人员拦住了。   “抱歉,丁总,那是VIP通道,普通贵客请走这边。”   “可是……她……”丁晨语无伦次地说着,不住地动着脚,恨不得跟上娄一琪。   只要跟上娄一琪,他就能见到润嘉投资的杜总,就能跟杜总打好关系了啊!   “我劝你适可而止。”清冷的声音再度响起,如冰水一般迎头泼下,将丁晨彻底冻在原地。   “那是你见不到的贵人,借不来的东风,蹭不到的金主。”   娄一琪没有走多远,将这一句话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她茫然地被工作人员指引着,直到坐上那辆传说中的豪车。   看着定制的星辰车顶,她还没缓过神来,驾驶位上的司机已体贴地提醒着:“大小姐还要一会儿呢,女士,您可以先玩会儿手机。没关系的,我们大小姐不讲究什么规矩。”   玩……玩手机……   娄一琪取出手机,本能地登录微博小号,点开了热搜榜。   然后,心又是一跳。   前五个热搜位置,全都是跟杜晚晚、跟她、跟《深渊救援》剧组有关的。   #杜晚晚捐款一亿#   #娄一琪飒爽妩媚造型#   #电影《深渊救援》捐款#   #娄一琪杜晚晚#   #娄一琪 GM慈善晚宴#   “居然……居然全都是我们……”娄一琪挨个点进热搜,几乎丧失语言能力。“怎么会……”   “这有什么?”司机朗笑起来,“我们大小姐自带热度,大家都喜欢看她。”   “不,我知道这五个话题不是买的,热度是真实的。我的意思是说……”娄一琪略微整理了一下思绪,“不应该啊,今天是娱乐圈的大日子,怎么会没有人买热搜?”   今晚来了好几个被戏称为热搜榜承包商的艺人呢!   “哈哈哈!”司机又笑了,“娄小姐,怎么有人敢买热搜把我们大小姐挤下去?不想混啦?”   对哦。娄一琪这才想到怎么回事,登时也笑了。   她靠在椅背上,点进自己的话题,看着里边一句句夸赞的话,有些是她的粉丝狂喜她终于出头了,有些人酸她踩了狗屎运,傍上了金主,捞到了好资源。还有人故意嘲讽说按照这架势,等《深渊救援》上映,杜晚晚会给她买个三金影后。   “哦,我觉得这个说法实在夸张了,肯定是个圈外人。”车门被打开了,一个纤细的女子被扶着坐了进来,“电影三金在很多年前出过买奖的丑闻,现在为了确保奖杯的含金量,已经完全杜绝了买奖的可能。在电影圈的人面前这么说,是会被嘲笑的。”   娄一琪急忙把手机收起来,端坐着。她虽然大了二十一岁,但是在这个年轻的霸总面前,却总是忍不住局促。   “杜、杜总,谢……”   杜晚晚只用了个笑容就打断了她的话,“怎么样?今晚开心吗?”   娄一琪无法说出违心之言,点头着,由衷地说:“开心,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的扬眉吐气,如此地……星光闪耀。”   好像她就是众星拱月中的月亮。   当然,如果她是月亮,眼前这位,就是造物主了。   杜晚晚又笑了一下,显然对这个回答很满意。娄一琪正要再说些什么话讨好她、感谢她,谁知就在这时,杜晚晚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你不用谢我,如果不是出了意外,这一场星光与荣耀,你二十年前就应该得到了。”   她……她说什么?娄一琪沸腾了四个多小时的脑浆,加速跳动了四个多小时的心脏,瞬间齐齐被冻住了。   一个恐惧的回声不断地响在心里:“她知道了什么?她……她这么做,是为了报复我吗?”   杜晚晚嘴角的笑容、笑容里的温度,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双眼也在含笑看着她。   看着她脸色唰的一下全都白了,血色尽褪,仿佛一个纸糊的人,嘴唇动了几下。   好一会儿之后,才听到娄一琪用一种气若游丝的声音说:“你……你故意的?今晚……”   “嗯。”杜晚晚不否认。   那天晚上,她决定用钱来撬开娄一琪跟她母亲的过往。   用钱的意思,当然不是把娄一琪叫来杜宅喝茶,拎几箱子现金出来,一摞摞堆着,问一句加一沓,直到问出所有的真相。   这也太没品了。   杜晚晚想用另一种方法,检验娄一琪是不是还记得当初的一切。   她让娄一琪亲身体会了一把什么叫“星光璀璨”,什么叫“巨星待遇”,什么叫“钞能力”。   “娄小姐,你不用害怕,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撤掉你这个女主角身份的,我坚持认为,你是最适合演《深渊救援》女主角的演员。今晚的一切安排,确实是我故意的,因为我听说了一个消息。”   杜晚晚看着她,温柔地、缓慢地说:“听说,我母亲曾经被人侵害,做了一件对不起你的事,耽误你很多年。今晚,是我代表我母亲对你的赔礼道歉。”   苦苦隐藏二十一年前的真相,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真相,就这样哗啦一下掉落在眼前。娄一琪当即就呆住了,慌乱不已,几乎要跳起来。   “你……怎么会……没有人知道的!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你怎么会知道……我,我以后……”   娄一琪好像遭到了人世间最大的惊吓,当场就哭了出来,不住地叫道:“我没有跟任何人说呀!为什么你会知道!”   “娄小姐。”杜晚晚依旧保持原有的姿态坐着,没有安慰她,也没有责怪她,只是问道:“你为什么不告诉别人呢?”   娄一琪双手捂住妆容精致的脸,痛哭出声:“我能告诉人家什么啊!”   “告诉他们,那个把你从艺术团劝说辞职的,许诺要给你一部大电影女主角的,让你期待万分,最后又毫不留情地忘掉你,抛弃你,让你穷困潦倒,让你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二十年,受尽冷眼也没有办法得到三金影后奖杯的人,就是我母亲,曾经的润嘉投资集团大小姐,首富的女儿,杜清嘉。”   “告诉别人,你恨她。”   “恨”这个字就像一根针,戳得娄一琪瞬间跳起来。   “怎么?”   她看到杜晚晚还是保持那副温柔又无害的神色,轻轻软软地问道:“难道,你不恨她么?” 第77章 她知道这个名字哪里熟悉了!   听了她的问题,娄一琪慢慢地放下了双手,脸上纵横交错的凌乱泪痕全都露了出来,精致的妆容也花了。   她眼神不知道落在哪里,嘴唇颤动了好久,才缓缓地说出一个字:“恨……”   一个字好像将她二十一年未曾痊愈的创伤给戳破了,娄一琪封堵在心底的怨恨如暴虐的洪水,瞬间汹涌冲出:“我恨!我恨她!是的,我恨她!”   她蓦地情绪,厉声尖叫,裴星遥立刻从副驾回过身来,手指微动,不知道捏了什么。但杜晚晚知道,只要有一个不对,他不用叫停车,就能打晕娄一琪。   不行,等我命令。杜晚晚给了他一个眼神,继续用那仿佛事不关己的温柔神色,静静地看着娄一琪。   “她怎么能这样对我?”娄一琪厉声控诉着,眼泪一串串地掉下来。“她怎么能花言巧语将我从艺术团辞职之后,又抛下我?不是说好了要给我大制作电影的女主角吗?我等了她那么久!我还去找过她!她竟然装作不认识我!”   “我那年20岁,女人最好的年华,女人最好看的20岁呀!《烽火》的女主角本来应该是我的!那个三金影后奖杯本来应该是我的!可那时候我只能在出租房里酗酒!只能喝酒喝到胃出血,在病房里看电视上报道《烽火》的八卦!我整整两年没有办法恢复健康,没有办法工作!两年!”   “两年之后,什么都变了!我的影后之梦从青云路变成了荆棘丛生!为了进娱乐圈,我只能从群演开始,只能从演尸体开始!足足过了两年,我才拿到一个小成本电视剧的女主!那之后又过了好多年,我才能进电影圈,又过了好多年,我才能演电影女主角,才能拿到电影类奖项!”   “到现在!”娄一琪的眼神突然凝聚,看向杜晚晚,眼中尽是疯狂的怨恨。   裴星遥心头一紧,杜晚晚再次用余光给了他一个“不许动”的暗示,而后看向娄一琪。   她没有说一个字,目光爱怜而温柔,简直就是个最尽职尽责的听众。   “……二十一年了!”娄一琪的话没有被打断,她继续大哭着控诉,“二十一年!我人生中最好的二十一年!就用在娱乐圈摸爬滚打上了!我本来可以是电影圈的紫微星,我本来可以是最年轻的三金影后,我本来可以一进圈就是人人捧着的大明星!就因为她玩我,捉弄我,忘记了我,什么都没有了!都是她害得我现在被人叫老糊咖!对演员来说,一个好角色多重要啊!那是能决定命运的东西呀!就这样被她毁了!”   她哭得眼泪横流,满脸都是愤怒的红色,吼得声嘶力竭:“你说!你评评理!难道我不应该恨她吗?我不该吗!”   杜晚晚没有回答该不该这个问题,只和蔼地问道:“你这么恨她,怎么不说出来呢?怎么不报复她?”   “我不敢呀!我一个小老百姓,我怎么敢得罪她?以后还想不想混了?她可是润嘉投资的大小姐,是润嘉文娱集团的总裁,就算她死了,她还有亲爸,她亲爸死了她还有个心狠手辣的女……”   娄一琪脱口而出一长串话,又猛地止住,惊恐地睁大眼睛,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恨不得将刚刚那串话吞回去,更想扇自己一记耳光。   她在谁的面前?又说了什么鬼话!她是不想混下去了吗?   这个看着病病殃殃的年轻女子,是润嘉投资集团的董事长,是润嘉文娱的总裁!是九千亿豪门的掌权人!想想刚刚她在GM慈善晚宴上做了什么!她花了1.5亿让她享受到了一线天后都得不到待遇,当然也能毫不犹豫地封杀她,让她二十年的努力付诸流水,让她刚刚得到的热度、荣耀和羡慕嫉妒,当场就变成全网嘲笑,整个圈子人人都能践踏!   她怎么能在杜清嘉的女儿面前,怒骂杜清嘉,说什么她恨杜清嘉!   豪车里的空间够宽吗?她要为了道歉,给大小姐跪下吗?   娄一琪慌乱得不知所措,整个人都快魂魄离体了,就在这时候,杜晚晚又温温和和地问了她一句:“所以,你没有报复过她?”   “我……我没有。”娄一琪这下连泪水都不敢流了,浑身都在哆嗦,声音颤抖得几乎不成句子,“杜总,我……我真的没有,我不敢的……我指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如果我报复过杜清……杜女士,我就……”   “不用发誓,我相信你。”杜晚晚的声音依旧没有什么变化,还是那样地温和。   娄一琪的脸色,却没有因为她这句话而轻松半分,甚至更加白了。她张张嘴,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杜晚晚便帮她将话说了出来:“但是,你把事情告诉别人了,对吗?”   压抑二十年的恨意没有叫她疯狂,摸爬滚打二十年没有叫她认输,但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叫娄一琪瞬间崩溃。   “我……我不是故意的!”娄一琪又一次大哭起来,她双手捂住脸,不敢再看对面女子的脸色,不住地申辩着。“我只是……我只是太需要这样东西了!我太需要这个符咒了!没有它,我怎么在娱乐圈继续混呀?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告诉她而已,我没有想报复她的……”   “她是谁?”   “杜……”   “不,我问的是另一个她。”杜晚晚的声音依旧温和,只是这温和里却透出一丝锐利的杀意。   娄一琪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似乎想说不知道,可在那如有实质的杀意前,她没有勇气说谎:“她……她当时没有说名字,但……但是我知道她,有次我跟杜……杜女士在咖啡厅谈话的时候,杜女士先走了,我落下东西又回来了,听到咖啡厅的人议论说,‘夏淳真是什么都要学杜清嘉,昨天杜清嘉才背了那个包,她今天就跟着背了一个。’我顺着她们议论的看去,就,就把她记住了。后来她来出租房找我,以为我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其实我酒量好着呢,我没有完全醉,我认出她了!”   夏淳……杜晚晚将这个名字深深地记在脑子里,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但一时想不起来了。她暂时将这事压下,追问道:“你跟她说了什么?”   “说……说了我跟杜女士的事。”娄一琪躲闪着她的目光,不住地为自己申辩。“我当时喝了酒!当天又有《烽火》的报道,我气坏了,就……一时没有忍住……”   她小心地看着杜晚晚的脸色,可是杜晚晚脸上都是温和的笑意,她根本看不出底下的喜怒。没办法,娄一琪只能安慰自己,反正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如果遮遮掩掩,可能会把事情弄的更糟。   那句话说什么来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不等杜晚晚追问,她就继续了下去:“她一开门就说,‘你好可怜,我什么都知道了’,我的情绪就一下子爆发了。你知道吗?当时明明杜女士带我去见过导演,也见过润嘉文娱的人,我离签约女主角就差一张合约了,我试镜过的!可是……可是没有一个人记得我,我去润嘉文娱,前台竟然问我是谁!我知道这不寻常,我吓坏了!”   杜晚晚缓缓地问:“吓坏了?为什么?”   娄一琪将她的疑惑理解为豪门不懂老百姓的难处,苦笑着解释说:“还能为什么?因为我被封杀了呀!”   “封杀?”   “对啊。”娄一琪说,“之前我见到他们,他们还客客气气地叫我‘娄小姐’呢,才几天,他们就全都不认识我了。人的记忆怎么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呢?肯定是杜……杜女士……对他们下令,要他们假装没有我这个人,所以他们都对我视而不见。我真的吓坏了,我只是个普通出身的小老百姓,什么豪门啊,资本啊,对我来说就像是电视剧里的情节,我根本没有想过现实里就有,更没有想过我会亲身经历。我那时候就知道,我一定要安分守己,不能乱说一个字,否则杜女士生气了,我就再也没有机会踏进娱乐圈了。所……所以,你看,到现在二十一年了,我一直安分守己,没有对其他人泄露一个字,除……除了……”   “夏淳,夏淳我也不是故意的。”娄一琪本能地辩解着,知道自己要一鼓作气,就迅速地说,“我当时真的喝了酒,脑子不清楚,而且,而且我知道她也是豪门的人!她能什么都跟杜女士学,说明她也是个顶级豪门的人,她还说什么都知道了,我就,就把我跟杜女士之间的事情都告诉她了。我只说了杜女士给我的事,只说了《烽火》的女主角本来应该是我的,其余的事,我都不知道,当然什么都没有说。”   杜晚晚没有直接戳破她的话,只问道:“然后呢?你用什么跟她换了什么东西?”   娄一琪眼中涌上一阵绝望,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简直比她母亲还要可怕一万倍。她无所遁形,她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已经从背靠座位的姿势,变成了缩在车门旁边。   “我……”娄一琪微弱地说,只希望她听不到。“我给了她……杜清嘉跟我聊天的截图,她就给我一个永久性迷情符。”   好,对上了。杜晚晚目光沉了下去,嘴角的笑却更明显了:“娄小姐,迷情符是违禁符咒。任何人类聚居的行政区域内,都有防护阵法,禁止使用违禁符咒,一旦使用,就会遭到法术反噬。这个规定,是你不知道,还是你当我不知道?又或者,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不会法术?”   她这话的意思,是觉得她说谎吗?   “不不!我没有说谎!”娄一琪急声澄清,“防护阵法我知道,我也确实不会法术,但是她会呀!她说这是个很轻微的迷情符,只会让我变得更加柔媚,方便我以后对付投资商跟导演,拿到机会。我真的感觉到她对我用了法术,你不知道,我以前气质很硬的,艺术团的人都说我不够柔美。但是被夏小姐用了符咒之后,我就真的变得很柔媚了,声音都娇滴滴的!”   杜晚晚心里原本非常愤怒,但看她急于证明自己付出的代价是合理的样子,那点愤怒就消失了,变成了同情。   “娄小姐,今晚的热搜话题,你看了吗?”   “啊、啊?”娄一琪显然适应不了跳跃如此大的话题,好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只能点头:“看、看了。”   “看到网友跟媒体对你造型的评价了吗?他们说什么了?”   “他们……夸我这次的造型很好看,说我很飒爽,终于洗去了柔媚和矫揉造作……”娄一琪说着说着,脸色忽然又白了。   躲避了好久之后,她终于对上了杜晚晚的视线,满眼都是错愕,满眼都是不敢置信。   这一瞬间,有什么坚持了二十一年的、牢不可破的东西,瞬间崩塌在她眼中了。   她的嘴唇动了动,好像想问为什么,却连说出第一个字的勇气都没有了。   杜晚晚微微叹息,知道她已经明白了。   那张她用秘密换来的符咒,并不能帮她什么,相反,把她身上最大的闪光点洗掉了。娱乐圈里要找柔媚的女人,可太多了,所以,一个女星天生有飒爽气质,就是娱乐圈里的少数,是注定要大放光彩的。想必当年,母亲杜清嘉就是看中了娄一琪的飒爽气质,而着二十一年来,娄一琪作为一个曾经通过了大制作电影导演试镜的素人,居然混得如此艰难,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总是硬凹柔媚气质,叫导演们觉得她外形跟气质很别扭。   “哈……哈哈哈……”娄一琪蓦地笑了出来,晶莹的泪珠一串串滑下。她抬手捂住了嘴唇,别过头去,试图笑得从容一点,却觉得自己就是那么可笑。   她以为是救命的符咒,实际上,也害了她二十年……   “另外,再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觉得我是为她开脱,也无所谓。我只是尽一个女儿的义务,也觉得你应该知晓。”杜晚晚的声音平静又轻淡。“当年我的母亲可能真的对其他人下了命令,要求他们假装不认识你,但那时候,她中了一种叫‘听话符’的违禁符咒。她被迫听一个人的话,做了很多匪夷所思、违背本性的事。”   娄一琪浑身一震,眼角还挂着泪珠,却震惊地转头看着她。   “嗯,是的。”杜晚晚点头,“我想,那张听话符的来源,跟你得到的迷情符是一样的。”   “哈……”娄一琪再次笑了出来,笑得歇斯底里,笑得癫狂,笑得眼泪无止尽地往下掉,浑身都在颤抖。   “哈哈哈……哈哈!”   杜晚晚没有打断她,也收敛了身上锐利的威势跟压力。   车子还在往前走,隔音极佳的豪车内,只有高高低低的笑声在响着。   直到车子停下。   “大小姐。”裴星遥第一次出声,“已经抵达娄小姐的住处。”   好了,大小姐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东西,她也终于明白自己有多么地可笑。是时候了,她要下车去了。   娄一琪都明白,可能是情绪大起大落之后,她已经彻底豁出去了,也可能是打击太大,她已经疯了。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在担心另一件事:“杜总,你……以后,我还能继续在娱乐圈混下去吗?《深渊救援》的女主角……”   “我不会做什么的。”杜晚晚截口说,“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的事,也告诉你一些当年的事而已。今晚慈善晚宴的邀请函以及种种,是我替我母亲说的一声抱歉,以后你能走多远,得靠你自己的能力。我不会干涉,相反,如果你足够优秀,我想,以后你跟润嘉文娱还会有合作的机会。”   她不明白吗?今晚的慈善晚宴不仅仅是一张邀请函,不仅仅是上一次热搜那么简单,这是她的翻身仗。从今晚开始,因为傍上杜家大小姐的名字,她会晋升为一线女星,会有更多的时尚资源找上她,更多的商务代言。以后,也会有更多的工作机会给她,她在工作室里的地位,也会从无人在意的老糊咖,变成一姐,以后有什么资源,工作室都会优先给她,其他艺人只能分她不要的资源。   “杜总……”娄一琪嘴唇颤动,“你不明白……”   “是你不明白,娄小姐。你不明白杜家在娱乐圈意味着什么,我的名号在娱乐圈又意味着什么,否则你便该明白,今晚你坐在我身边的位置,可以得到更多。我能给你的,也会更多。我说一句‘保你飞升拿下三金影后’,可能还是谦虚。不过,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杜晚晚轻轻地叹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到了这个时候,娄一琪才注意到,原来她一直是挺直了腰杆的,从未有过放松。   “当年我母亲是个违禁符咒的受害者,连累了你,我非常抱歉,所以决定补偿。但我也确定,你在我母亲的死里扮演了某种角色。”   娄一琪嘴唇动了动。   杜晚晚做了个制止的手势:“我知道你是无意的,我也需要确认过,才能知道,你告知他人的行为,会引起多大的后果。娄小姐,我希望你明白,我不是什么菩萨心肠。”   “外界对我的评价,只有四个字:心狠手辣。”   就是说,如果她告知他人的行为在杜清嘉的死亡里造成了严重的影响,那么,她也会在大小姐的报复名单里吗?   娄一琪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说话,乖乖地下车去了。   身边的黑影一晃,裴星遥已坐到了后座上,将平板递了出去。“大小姐,查到了。”   杜晚晚不由得对他笑了一下。   换做旁人可能会觉得,今晚事情已经这么多了,不要再打扰大小姐,让大小姐休息一下。只有裴星遥知道,她不需要什么休息,最好的休息和安抚,就是真相和信息。   “我看看。”   平板上,万能助理裴星遥已经调取了自己那个仿佛超级数据库的大脑,找到了夏淳的资料。   江城是千年古城,也是灵气复苏之后top2的城市,豪门和大集团云集,一直以来,都有四大世家的称呼。相对来说,杜家虽然也源远流长,但杜家几起几落,在外公杜荆园成为首富之前,杜家是很没落的,只是二流豪门而已。   六十年前的顶级豪门,是孟、楚、夏、苏四大世家。   楚家百年豪门,一向致力于玄学管理,孟家是跨国世家,苏家是妖界王族之后,狐妖世家,都不必多说,现在在江城还有影响力。只是这三大世家在江城的影响力都很低,楚家从政,安分守己,早早地就不再跟商界有来往了。国内商政分开的政策不适合孟家,孟家喜欢国外资本控制争权的做法,要不是有祖坟在国内,只怕早就不回国了。而苏家虽然也从商,但致力于服务妖族,主要为了妖族适应灵气复苏跟现代社会工作,引导原本顽固不化的妖怪们接受法律观念。   四大世家里,有三家已经不讲究什么豪门的排场,几乎不混豪门圈子了,也不会顶着顶级豪门的头衔到处出席什么酒会。   只有夏家,还在致力于维持顶级豪门的体面,还在从商,但很可惜,夏家已经好几代没有优秀的商业人才出现了。夏家的资产一再缩水,到了最近这三十年,也就剩个空壳而已。但夏家死要面子,坚决维持顶级豪门的体面,干什么都要最大、最奢华的排场。   自然地,也就亏空得更厉害了。   也非常自然地,他们自诩世家,看不起杜家这种原本已经没落,又靠杜荆园的商业手段成为首富的家庭,觉得他们是暴发户。夏家一直在各处都跟杜家暗中较劲,理所应当地,这种较劲影响到了下一代。   也就是她的母亲杜清嘉,跟夏家的小千金夏淳。   夏淳上面有三个堂哥,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以及好几个堂弟堂妹,在人员庞大的家族里,要争取当时的夏家当家夏老爷子的青眼和疼爱,是非常困难的。夏淳用的方法,就是跟杜清嘉争锋相对,在每一个场合,都尽力挽救夏家的排场,让杜清嘉没面子。   她们从小到大都读同一个学校,连大学都在同一个专业,以母亲杜清嘉高调张扬的行事,两人的争锋相对自然吸引了很多记者的注意。   杜晚晚也几乎立刻注意到一件事。   半年之前,甚至是几天之前,她想调查母亲的事,一直在搜索网上关于母亲的资料。但奇怪的是,不管怎么搜索,除了她已知的几条消息——   比如母亲去世那场大火,母亲跟孟潜关系很好,母亲的婚宴,其他的,根本搜不到。   但是现在,娄一琪将当年母亲曾经在润嘉文娱任职,以及夏淳、夏淳“处处学杜清嘉”的事说出来,网上就多了不少母亲杜清嘉跟夏淳争斗,夏家跟杜家有矛盾之类的新闻。   母亲杜清嘉曾经担任过润嘉文娱集团总裁的事,连润嘉文娱内部的资料都没有记载。杜晚晚相信,如果她去问罗振,罗振肯定又会满脸空白一段时间,然后说,是先生,也就是她的外公,伤心过度,所以将母亲的相关消息都抹杀了。   可真的如此吗?杜晚晚从来不相信,她心里一直有种感觉。   这种感觉,就像完整事件本来是隐藏的,但是她获得了线索,于是打开了一块新地图,打开了新的剧情。   那么,原来的时候,是谁隐藏了剧情?   后宫系统?   现在,她又为什么能打开新的剧情?   得不到答案,杜晚晚只能继续看调查结果。   裴星遥根据搜索到的新闻,列了个时间线。   润嘉投资集团开设文娱版块在30年前,一年之后,夏家也设立了一家娱乐公司。当时娱乐圈已经是公认的捞金窟,但是很遗憾,两家都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领导人,两家娱乐公司都没有盈利,反而亏了不少钱。   润嘉文娱是润嘉投资集团最后一个开设的版块,当时润嘉投资的玄学科技、网络科技、房地产甚至物流都已经是行业巨头,盈利巨大,外公杜荆园也早已经是首富了。对润嘉投资来说,文娱版块属于试水的行业,亏个十几亿,并不算什么大事。   可对夏家来说,进入娱乐圈行业却是雪上加霜。看裴星遥找到的财报,当时夏家差点被自家的娱乐公司拖垮。   母亲杜清嘉是在她24岁也就是研究生毕业那年,进入润嘉文娱集团担任总裁的,同年,夏淳也进入了夏家的娱乐公司——夏天娱乐,担任了影视艺人部的副总监。   这个职位比起杜清嘉的总裁,简直是天差地别,当时的营销号们都以拿两人做对比为流量法宝,立刻大肆宣扬夏淳的失败。   但同时,新闻里,杜晚晚自己看过润嘉文娱的资料,很清楚,当时润嘉文娱的状况也不是很好。   没有领头的艺人,也没有制作什么大热的电影电视剧,一直在亏本。   时间线里,母亲杜清嘉担任润嘉文娱集团总裁三个月之后,《烽火》这部在电影史上留名的谍战电影就开始筹划了。根据最初的新闻报道,润嘉文娱确实是投资的,杜晚晚几乎可以推断,是母亲杜清嘉看到了这个剧本的潜力,一力推动了这个项目,并且也是在这段时间,她发掘了娄一琪这个人才,推荐给《烽火》的导演。   母亲当时,是想用《烽火》,彻底扭转润嘉文娱的亏损,并且通过润嘉文娱的盈利,扭转集团总部里对她的看法,获得话语权。   可杜晚晚也记得,就在这个时间点仅仅是三个月之后,母亲杜清嘉就认识了向永康。   于是,很自然的,《烽火》筹划了半年之后,润嘉文娱突然撤资,另外几家公司分别填补了润嘉文娱的空白,成为了《烽火》的投资商。   其中就有夏家的夏天娱乐。   但《烽火》最大的一家投资商并不是夏天娱乐,而是一家著名的房地产集团,推荐的那位女演员,一直都是房地产老总的金丝雀。   当时那位女演员还是个新人,刚刚冒头,就被金主捧着做了《烽火》的女主角。她很争气,两年之后,《烽火》上映,票房和口碑大爆,斩获无数奖项,那位女演员,也因此拿下了三金影后,跻身一线天后行列,从此以后二十年,保持电影圈封神地位,无可动摇。   但那也是后话了。   润嘉文娱撤资《烽火》之后不到两个月,杜清嘉就突然传出婚讯。   母亲到底是什么时候跟外公商量结婚,什么时候把向永康带到外公面前,无从得知。但婚讯这条新闻的日子,就是母亲给孟潜写倒数第二封信的前三天。   三天之后,母亲就给孟潜写了决绝的信,告知他自己已经未婚怀孕了。   杜晚晚的手骤然收紧,心中一阵刺痛。   孟潜收到断绝的信,大发雷霆,被他大哥锁了起来。一直到母亲举办婚礼,他绝望地出国而去。   婚礼之后不到一个月,就传出母亲杜清嘉怀孕的消息。   至此,母亲的悲剧已经几乎无可挽回……   杜晚晚深深地吸了口气,免得自己被强烈的情绪涌上心头,会晕过去。   她这时注意到,向永康却只做了一段时间的助理。   在两人结婚之后,向永康就自己创立了恒晨集团,出去单干了。   在结婚到生产这八个月里,母亲一直没有离开过润嘉文娱总裁这个岗位,这短短八个月里……不,准确地说,是在结婚之后不到两个月里,她砸重金签了好几个影帝影后,似乎还想大干一场。   但是……杜晚晚得狠下心,努力让自己冷静,才能往下看。   但是她签下这些影帝影后没有多久,杜晚晚算着时间,应该是结婚三个月也就是怀孕四个月多后,母亲就因为胎位不稳,需要留在家里养胎。   在家养胎又一个多月后,母亲才写了最后一封信给孟潜。   就是那封要孟潜千万别回国的信。   从此以后,新闻里就很少有母亲的消息了,但夏淳的消息却不断传出。   夏淳在夏天娱乐签了几个新人,参加了几个综艺,都爆了。她也就顺利地从副总监,升到了夏天娱乐影视艺人部的总监。并且,在这个位置上呆了十年。   从这个时候开始,外界对母亲杜清嘉跟夏淳的比试,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从前都是说夏淳邯郸学步、东施效颦,说她处处不如杜清嘉。在此之后,母亲杜清嘉就成了相夫教子的传统女人,恋爱脑,认人不清,在娱乐圈根本没有前途和天赋,只会拿亲爸的钱挥霍。而夏淳,却是眼光独到,经纪能力卓绝,慧眼识英雄。   等到母亲在大火中难产而死,夏淳捧出的一个艺人主演的电视剧,刚好拿了当年的收视第一桂冠。外界更是纷纷拿她跟母亲做比较,说女性要好好搞事业,不要想着什么相夫教子,否则,就算出身首富之家,也会落得悲惨下场。   “大小姐……”一声轻轻的,担心的呼唤响起,杜晚晚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气得简直全身都要发抖起来,嘴唇不住地哆嗦。   “……”她用闭上眼睛,才能保持冷静,对裴星遥说:“我没事。”   从此,夏淳赢得了金牌经纪人的称号,捧出了好几个天王天后,在她手上过得艺人,几乎都是顶流。夏天娱乐也在她的努力下,扭转亏损,逐渐在娱乐圈扎根了。   到现在,二十年后,润嘉文娱号称老牌娱乐圈公司,但没有什么成绩,一直亏损,一年年被集团其他版块提议取消,被嘲笑。   而夏天娱乐……   杜晚晚留意到,在母亲去世第二年,夏天娱乐就将总部搬到了隔壁A城。夏淳一步步从影视艺人部总监坐起,在第五年成为了夏天娱乐的总裁,夏家的其他生意也逐渐没有收益,被夏淳一点点取消了。到了十年前,夏家除了夏天娱乐,已经没有别的生意了,夏天娱乐,也成为了娱乐圈的霸主,几乎每次都能出精品,旗下影帝影后无数,电影、电视剧、综艺,各处开花。   翻到最后一页,是夏淳的近期照片。   如果不是杜晚晚知道她是谁,根本看不出这个女子居然已经46岁了,她保养得非常好,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最重要的是,她不是那种凌厉霸气的长相,而是非常地柔美,笑起来居然还是月牙眼。   不知道的,都会以为她是个年轻的甜妹。   谁想到,这居然是个娱乐圈霸总?   夏淳……夏淳……杜晚晚的手指无意识地在平板屏幕上画着,不小心将照片放大了。   而后,心头猛地一跳。   她……她看到夏淳眼角有一颗非常小的红色泪痣!   她知道这个名字哪里熟悉了! 第78章 隐藏剧情[夏淳中计]   原著里,狗男主丁之远在润嘉文娱跟于崇争权的时候,曾经一度陷入危机之中。   当时丁之远已经进入润嘉文娱做副总三四个月了,还是毫无成绩,唯一推动的项目就是让乔乐乐拍《胡姬传》。于崇一再对丁之远施压,丁之远便想推进下一个项目,也就是叶诗晴的下一个剧本《长安月》。这是个大制作古装权谋剧,娱乐圈对古装剧有名额限制,古装剧里只有古偶能有点水花,古装正剧都是雷声大雨点小,一个接一个地亏。甚至,一听说要搞大制作古装权谋正剧,圈内人第一反应就是:怎么?又要洗钱啊?   这类大制作古装剧,筹划的时候声势浩大,扑街也扑得惊天动地,只有极少数能成为精品。因此,很多演员对接古装正剧的角色很慎重。如果不是需要给自己刷逼格,为了谋求跟大导演合作,真正考虑剧本跟收视率的演员,是不会演。   原著里,丁之远背靠真千金,就算不用润嘉文娱的名义,一两个亿而已,对提款机女主来说不算什么,个人名义随便找个公司包装起来也能投资。丁之远的难题,是演员。   《长安月》从编剧到导演再到出品人,全都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虾米,看起来没有一个靠谱的。别说娱乐圈里的著名演员们,就算是刚出头的新人,都不会演这种一眼看去绝对不靠谱的剧。   丁之远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没人。   没有演员愿意演他筹划的《长安月》。   润嘉文娱虽然有很多艺人,但其中很多都是影帝影后,不愿意屈尊演电视剧。同时,他们都是于崇的人,不可能卖丁之远面子,江城除了润嘉文娱又没有其他娱乐公司。   找不到演员,再有钱项目也进行不下去,丁之远一度非常郁闷。一天晚上,他去了某个酒吧,借酒浇愁。没想到,却在酒吧里偶遇了一个被暗算下药的女子。   丁之远自然又上演了一场“英雄救美”,然后把女子带到酒店,“舍身”给她解了药。   也就是跟那女子春风一度了。   她记得……杜晚晚的手指在平板上点了几下,回忆着原著的具体字句。   原著便写道:“女子抬起脸,妩媚一笑,一双弯弯的月牙眼下,贴着脸才能看到,她眼角居然还有一颗非常小的红色泪痣。”   丁之远一口一个妹子地叫,在激情之中,女子还失言说:“你叫我妹子?我年纪大得能当你妈。”   当时丁之远也喝得晕晕乎乎的,并不在意,跟女子也诉苦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女子已经走了,只留下一张字条说谢谢。丁之远回到润嘉文娱,就接到了好几个演员愿意试镜的电话。   再没有多久,《长安月》就开拍了。等一年多之后,《长安月》播出,拿下年度第一的收视率,庆功宴之后,丁之远再度偶遇了那个神秘的女子,两人再次春风一度,女子没有说自己是谁,但是给了丁之远一个号码和一个很小的葫芦形吊坠,让他串在手串上,说看到的人,都会给他面子的。   因为这个葫芦形吊坠,因为古偶《胡姬传》和古装正剧《长安月》双双大爆,丁之远的名声大涨,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找不到人演他的剧的情况,只有演员们哭着喊着跪求演丁之远的剧。丁之远在润嘉文娱的地位也今非昔比,成功将于崇压下,成为润嘉文娱集团的总裁。   这一切,那位神秘女子的帮助,功不可没。   原著没有写明这女子是谁,但在国内娱乐圈里能号令演员去演一部他们根本看不上的剧的女人,能有几个?这其中,又有谁长着一双月牙眼,还有谁又在眼角下有一颗小小的红色泪痣?   只有夏淳。   “……”杜晚晚缓缓地吸了口气。   她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一层关系在!如果她没有拿下孟潜,没有乔乐乐给的八卦,没有把娄一琪逼迫说出当年的事,是不是就永远也想不到还有个夏家跟她作对?   但她可以肯定,夏淳的一切作为不会是偶然,否则的话,她不会二十一年前就拿着迷情符去找娄一琪。   夏家跟杜家几十年的争斗,夏淳跟母亲之间多年的争锋,夏天娱乐跟润嘉文娱二十年的较量,地下违禁符咒在娱乐圈中销售,娱乐圈几乎付出水面的滥用违禁符咒行为……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释,都能用两个家族之间的争斗串联起来。   唯一还解释不通的,就是原著里丁之远的结局。   如果夏家是后宫系统的最后控制者,为什么会让丁之远坐拥杜家的一切,而不是让夏家吞下杜家呢?如果丁之远只是一个被后宫系统控制的傀儡,润嘉投资集团除了润嘉文娱能跟夏天娱乐合作盈利,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给夏家输送利益?   这些,原著都没有写,她不知道。   杜晚晚已经确定了,原著确实是一本无脑爽的都市修仙种马文,但既然已经形成了一个世界,那么所有的无脑爽背后,都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只是那些合理的解释、合理的剧情,已经被死死地按住,除非她找到线索,将事情挖出来,否则的话,永远别指望从原著里找到原因。   但是现在,她已经找到了一个突破口,就是夏家。也有一个天时地利的条件——后宫系统还在孟潜身上,对下一步动作还犹豫不定。   正如杜晚晚之前威胁的那样,假如后宫系统什么都不做,那就是坐以待毙,就像今晚的事一样,等着她一步步挖掘出当年的事,将对手一点点瓦解。   如果它有所动作,无论是什么动作,都是打草惊蛇,给杜晚晚捕捉痕迹的机会。   趁着后宫系统还没反应过来,她还能做更多。如果,如果能知道丁之远第一次跟夏淳见面的确切日期就好了……   正这样想着,杜晚晚脑中忽然响起觉醒者系统的声音。   “恭喜宿主让角色【娄一琪】获得正确结局,本次操作评级R级,获得觉醒点1000。”   嗯?她刚才逼迫娄一琪的行为,反而让娄一琪获得了正确的结局?意思是娄一琪一直被迷情符所害吗?   对了,原著里,娄一琪确实只是一笔带过的角色,酱油中的酱油,只在于崇投资失败的电影《深渊救援》里一笔带过,之后就光速糊了下去,再也没有在娱乐圈里露面。   而在原本的故事里,娄一琪应该能获得更好的发展,能大放光彩的?   对啊,觉醒者系统会判定什么才是正确结局,说明它肯定知道一切,那么,她当然也可以跟觉醒者系统兑换隐藏剧情啊!   杜晚晚当机立断地问:“系统,兑换隐藏剧情[夏淳]。”   觉醒者系统:“已为您查询到两处与[夏淳]有关的隐藏剧情,隐藏剧情[夏淳与丁之远相遇的日期],评级SR,需花费觉醒点1万。隐藏剧情[夏淳中计],评级为SSR,需花费觉醒点10万。请选择需要兑换的剧情。”   选什么选?当然是都要。   杜晚晚:“同时兑换隐藏剧情[夏淳与丁之远相遇的日期]与[夏淳中计]。”   觉醒者系统:“好的,已为您兑换两处隐藏剧情,花费11万觉醒点,目前您的觉醒点余额为:124450觉醒点。请宿主做好准备,接收隐藏剧情。”   话音落下,杜晚晚就感觉到脑子里嗡的一下,那种被信息流轰击的晕眩感登时袭来。   而后,她清楚地看到了原著里没有写到的,夏淳中计的过程。   隐藏剧情里说,夏淳去的是本市一个叫愁不寐的酒吧。   这家酒吧……杜晚晚在润嘉文娱的数据库里搜了一下,很快得到结果。   愁不寐酒吧在娱乐圈里很著名,是一个退圈的艺人开的,很多圈里人都会去。开业五六年来,曾经出过好几次逸闻,都说某某当红小花当年就是在愁不寐酒吧喝酒的时候,被她的经纪人看中的。从此以后,无数很多怀揣着梦想的少男少女会想方设法去愁不寐酒吧,希望能在里面钓到什么经纪人、金主、前辈的眼,从此一夜成名,红遍大江南北。   这种地方……杜晚晚沉吟。不用想,就能知道,管理一旦不善,就非常容易出事。因为里头太多天真又怀揣着梦想的美貌少女,随便哄几句说是经纪人,就可能把人灌醉,然后带走。   再接着看隐藏剧情,果然跟杜晚晚想的很像。   隐藏剧情里说,夏淳特意从A市来江城,就是为了见一个愁不寐酒吧老板大加赞赏的新人。没想到她人来了,但是酒吧老板却跟那新人都临时有事,让夏淳先等了一下。   居然让夏天娱乐的总裁等待,店主自然是诚惶诚恐,好酒招待着。夏淳想趁机在酒吧里看看有没有其他苗子,就离开了象征身份的包厢,到了酒吧大厅里坐着。也不知道是养尊处优久了,还是一时大意,总之,夏淳居然暂时离开了座位,并且回来之后,继续喝了桌上的酒。   她根本没想到,愁不寐酒吧里居然有人不认识大名鼎鼎的夏总,服务生居然有看不过来的时候。有不长眼的宵小之辈看她外貌,以为是跟其他人一样的寻梦人,就在她的酒杯里下了下三滥的符咒。   夏淳一口酒下肚,就浑身无力,就被几个宵小之徒架起来,要带去酒店。   之后,就是接着原著的剧情,丁之远在去洗手间的路上发现有人架着个喝醉的女人往后门离开,觉得不对劲,顺手把人救下之后,就被缠上,“舍身”去了酒店。   “……”杜晚晚看完隐藏剧情,简直不知道怎么描述心中的感情才好。   夏淳纵横娱乐圈二十年,亲手把夏天娱乐从一无所有捧到如今娱乐圈数一数二的地位,绝对是个心机手腕过人的女霸总。这样一个女霸总,出门居然没有带保镖助理也就算了,跟丁之远睡了一次,居然就对丁之远好感度飙升,从此暗地里跟他不停地合作。这后宫系统到底是帮夏家的,还是帮丁之远的,杜晚晚真的想不通。   杜晚晚更想不通的是,夏淳自己就曾经拿着违禁符咒去跟娄一琪换了秘密,她可以确定,夏淳绝对知道母亲杜清嘉的反常表现跟违禁符咒有关。都这样了,她居然没想到要防吃喝入口的东西,就被几个小喽啰暗算了。   这到底是真的被暗算,还是夏家不愿意露面,而是选择用这种状似无意的方法,将夏家跟丁之远扯上关系?从此以后,丁之远在娱乐圈获得的每一个成功,都有夏家的一份红利。   杜晚晚更倾向于后者。   那么,按照这个思路继续下去,只要将那几个人抓住……   紧跟着,觉醒者系统给了她第二条隐藏剧情。   夏淳被暗算的日期,是2月14日,居然刚好是情人节这天。   也就是说,在一个月之后。   一个月,似乎有些久了,如果被后宫系统知道了,不知道能设置多少防备。但一个月的时间,也足以让她布置很多东西,能让她有完全的把握。   好。杜晚晚的眼神一沉。一个月就一个月。   到时候见,后宫系统,以及……夏女士。   另外,如果见新人不是原著随便找的借口的话,她也很想见一见,那个让夏淳特意从A市赶来见面的新人,是何方神圣。 第79章 杜晚晚就放心了。夏淳却差点失眠了。   从悦景台酒店到娄一琪的住处,再从娄一琪的住处到杜宅,前后两段路,惊天动地般的信息,但在现实世界里,时间才走了不到一个半小时。   裴星遥不知道她从系统那里得到了什么消息,只看到她仿佛疲倦一般靠在后座上,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又去调取一个叫愁不寐酒吧的资料。他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只能选择不打扰,直到众多消息纷纷上报,等着她拿主意,他才不得不轻声请示道:   “大小姐。”   杜晚晚再睁开眼,种种情绪已经从眼神里消失得一干二净,“嗯?”   “GM慈善晚宴的消息,还在等您的指示。”   他知道这么说,杜晚晚就能明白什么意思。   GM慈善晚宴是娱乐圈里的盛事,多少媒体记者都在盯着,娄一琪突然大放异彩,自然有人追查背后的原因。再看娄一琪是代表《深渊救援》电影剧组去的,还坐在她杜晚晚身边,自然知道是杜晚晚有关。   现在各处一定沸沸扬扬的,都是猜测她跟娄一琪是什么关系的。润嘉文娱再不成气候,公关舆论部门也是有的,看到子集团投资的女主角跟自家总裁有了热点新闻,自然要问一句怎么处理。   是煽风点火,还是删帖封号?   杜晚晚想了想,却说:“快过年了,别增加大家的工作量,让他们当做没看见就行了。”   裴星遥对她的决定从来没有怀疑,当即就执行了下去。润嘉文娱公关部门的人看得一头雾水,但董事长都不在意,他们担心已经尽到工作职责了,还想那么多干嘛?   舆论就这么被放任自由,轰的一下炸了。   事情先是从娄一琪所在的盈瑞工作室闹起来的,起因是某八卦论坛里突然发了很多帖子,意思都是一个:   《娄一琪好可怜,今年盈瑞工作室的老总又是带新人去GM,这得有五年了吧?》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暗示娄一琪老了,不要不识趣总想跟正当红的新人抢机会,要懂得识时务。   娱乐圈的吃瓜群众又不是傻子,一看这些帖子就知道,肯定是盈瑞工作室的当红小花蔺蔓蔓请水军发的。目的嘛,除了嘲笑娄一琪老丑糊咖多作怪之外,就是借机夸蔺蔓蔓年轻貌美。还有蔺蔓蔓的团队工作人员假装路人,“一不小心”泄露了蔺蔓蔓的造型,GM慈善晚宴还没开始,就夸起蔺蔓蔓“黑玫瑰夜行”了。   这都是蔺蔓蔓团队的常用套路了,吃瓜群众们虽然也同情娄一琪,但吃多了娱乐圈的瓜,他们很自然地也觉得没什么大事。   谁叫娄一琪又老又糊呢?资源又不会因为同情就降落在她头上,资本都是要盈利的。   按照往年的流程,这事就差不多过去了,等蔺蔓蔓进入GM慈善晚宴会场,把精修的自拍照发出来,在微博上晒一晒,买些通稿,夸夸她的美貌。娄一琪安安分分当蔺蔓蔓的垫脚石,这事就走完流程了。   没想到,流程才走到蔺蔓蔓的水军夸蔺蔓蔓造型绝美,另一个帖子就发出来了。   《我艹我要笑死了!水军还在兢兢业业地发帖,我亲眼目睹蒸煮在全国媒体前被打脸》   0L:没错就是每年一次走流程的那位,今天的流程已经走到夸造型绝美的那位!   1L:本人某穷苦自媒体,没有媒体邀请函,就在酒店外面等大佬们赏口饭吃。没想到,亲眼目睹一场大戏。小L挽着老板的手在红毯下车处遇到了大L,小L当然是对大L一阵冷嘲热讽,暗示大L没有邀请函赶紧滚,她才是老板的女伴。没想到,工作人员告知大L是拿着邀请函来的,代表电影剧组独自走红毯!你们没看到,小L当时的脸色,哎哟笑死我了!   只要是吃过瓜的都知道帖子里的大L指娄一琪,小L是蔺蔓蔓。多年来靠巴结金主混进晚宴的趾高气扬小花,被拿了正式邀请的前辈打脸,一直被踩终于翻身,吃瓜群众喜闻乐见这类翻转打脸剧情,纷纷在帖子里讨论起来。   很快,直播里播放了娄一琪走红毯的造型,一时间,不光是这个帖子,各大论坛都在震惊,在夸娄一琪的造型,说娄一琪终于找到了正确打开颜值的方式。   而等到GM慈善晚宴进行途中,GM时尚集团官博发出的照片,更是差点将娱乐圈炸了。   娄一琪居然是坐在1号桌上,跟GM时尚集团总裁就差一个位置,中间差的那个位置,那一身鲛绡长裙的女子,分明是杜晚晚。   吃瓜群众们才知道,原来娄一琪抱上了杜晚晚这个大腿。   [这种时候,不得不说九千亿千金真的是九千亿千金,大佬一出手,就知有没有。lyq在娱乐圈里摸爬滚打多少年,一直摸不到GM时尚集团的边,一朝演了大小姐投资的电影,直接代表剧组拿到邀请函,坐在1号桌。]   [后面坐着的艺人都嫉妒死lyq的位置了吧?艺人里面的第一位啊卧槽,大小姐轻轻轻松就帮她拿到了。]   [听现场人员报道,说大小姐以个人名义+某电影剧组的名义,捐了1.5亿,直接把lyq捧到了一线。合影的时候除了三金影后跟GM集团的国际超模,接下来就算是lyq,在第一排。]   [更好笑的是之前小L根本不知道,还在狂发通稿踩大L,现在后悔得要死,她老板一直在跟各处联络,要求删了通稿。XSWL]   [不知道小L一边坐在最后面,被所有人心知肚明她没有邀请函,是蹭进来的,一边看着大L坐在1号桌跟大佬们谈话,结束合影还在第一排中间的位置,心里是什么滋味。]   [化身柠檬精把自己酸死了?]   [再说一个更好笑的,据说晚宴结束离场的时候,他们老总追上,一口一个琪姐,想让大L搭线,好认识大小姐。结果被大小姐的助理拦住了,说大小姐是他“见不到的贵人,借不来的东风,蹭不到的金主”,某老总的脸色,也是非常精彩。他跟大L也是多年好友了吧,当年大L跟红客娱乐的合约结束,还是他主动邀请大L去盈瑞的,结果又是他放任自己旗下的新人各种拉踩大L,真是活该。]   [大L今晚真是狠狠地出了风头,狠狠地打了盈瑞老总跟小L的脸!看看热搜,都是真实热度,我的天哪!作为大L的粉丝我真的都哭了!我们姐姐终于等到这天了!]   [大L终于要出头了。抱上大小姐的大腿真好啊,我也想入大小姐青眼。]   [大小姐虽然年轻,看人还是很准的,前有无敌美貌的猫妖新人乔乐乐,现在又是多年老戏骨大L。润嘉文娱在大小姐手里很有希望啊。]   [润嘉文娱崛起有望。老年吃瓜群众真的不由得想起二十年前的DX之争,大小姐能为她亲妈争一口气吗?]   [想起DX之争+1,现在娱乐公司里就大小姐跟X两个女掌权人吧?就看大小姐的本事了,如果润嘉文娱能盖过X,啧啧啧,真是狠狠为亲妈争一口气。]   [不是吧,你们想得也太多了,X屹立不倒二十年了,底下多少精品剧,多少精品综艺,多少一线艺人。大小姐还没拿出半点成绩呢,就想把人家前浪拍死在沙滩上?想啥呢?]   众多讨论,纷纷纭纭,没有个确定的说法,但是毫无疑问,这天晚上,无论是娄一琪、电影《深渊救援》还是杜晚晚,热度都爆了。其他去GM慈善晚宴的明星,与之相比都黯然失色。   包括夏天娱乐旗下,精心准备了造型跟通稿,准备好要买热搜的艺人们。   他们之中有三金影后,也有正当顶峰的流量,花大价钱准备的造型、酝酿的热度,全都白费了。   真实的热度,被压得死死的。   这种时候,各个艺人团队根本不敢擅自做主,只能向上请示:   “夏总,要不要买热搜?”   A市也是个滨江城市,只是不如江城是大江的入海口,但也有美丽的江景。临江视野极佳的大平层上,背后就是绝美江境。夏淳身上是松松垮垮的睡袍,姿态慵懒地坐在沙发上,一旁的茶几上,摆着高脚杯跟红酒,以及两台手机。   谁也不敢在这时候给她打电话,但一条一条都是请示的消息,手机不住地震动着,与电话响也没有区别了。   可夏淳懒得回。   她的目光看着屏幕上的画面,表情森冷。   之前江城杜家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到处都在说杜家新找回来的真千金,说她貌美如花,说她身体病弱、命不久矣,又说她心狠手辣,不仅将润嘉投资的董事长之位抓得紧紧的,还把亲爸送进了监狱,为她母亲洗刷了冤屈,证明二十一年前的私人医院大火不是意外,而是蓄意谋杀。   不管外界怎么夸这个杜清嘉的女儿,夏淳都不在意。   在她看来,这个杜清嘉的女儿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知道江城豪门圈子里的水有多深。现在能一时得意,不过是真正掌握江城势力的人没有出手而已。   夏淳很庆幸自己多年前就撤出了江城,她也一直以为,江城的风云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   杜家……这个曾经压她一头的庞然大物,已经不复当年,现在不过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罢了,一个小丫头,成不了什么气候。事情根本轮不到她出手,她唯一要做的,不过是等着那位新任的杜家大小姐被某个势力撕得四分五裂,彻底吞下。   没想到,杜晚晚竟然活了这么久,而且将润嘉文娱从于崇手里抢了过来不说,好像那个势力竟然没有阻止。   到底是那个势力不愿意阻,坐观杜家势力再度崛起,还是……无力阻止?   夏淳不愿意相信是后者,因为她不相信杜晚晚那个小丫头片子有这个实力。她跟自己说,江城的事,早就跟她无关了,无论杜家怎么样,她都不用在意。   可夏淳没想到,当妈的去了,做女儿的还能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压了她一回。   热搜榜前五都是跟她杜晚晚有关,都是真实热度,杜晚晚轻轻松松撒了一把钱,就把她旗下艺人们的几个月的努力给折腾没了。   夏淳看到热搜的时候,气得几乎心梗,得喝很多很多酒,才能压下心头的怒火,等待那个势力的指示。   可等了又等,两三个小时过去了,她的那台手机的屏幕,始终没有亮起。   没有指示。   怎么会这样?   还是说……那位要她自己处理?   夏淳不禁咬了咬嘴唇。   因为外形原因,独处时,她还保留着许多少少女时期的习惯,尤其是焦虑的时候。   但是,她能等,手下那些艺人团队不能等。   [夏总……]   [夏总……]   [夏总……]   一条一条都是小心翼翼的催促。   时间到了晚上23点,再不决定,GM慈善晚宴的热度就被杜晚晚跟那个娄一琪吃光了!   “……”夏淳深深地吸了口气,将另一台手机拿起来,开始逐一发命令。   ——   “大小姐。”   热搜位置一变动,裴星遥就把报告做好,拿给杜晚晚看。   “夏天娱乐出手了。”   一下子买了三个热搜位置,分别是第一、第三跟第五。把杜晚晚、电影《深渊救援》跟娄一琪相关的热搜,全都挤掉了原本的位置。   “这个时候才买?”杜晚晚嗤笑,“不用管她。问你的资料呢?”   “已经发到您的邮箱了。”裴星遥回答完毕,才发现他的大小姐忽然抬起头,满眼都是不满地看着他。   嗯?裴星遥瞬间立正站直,开始反思自己哪里做错了。   “我之前说什么来着?”杜晚晚板着脸敲敲桌子,“不许‘您’来‘您’去的。”   “重来一遍。”   她……裴星遥的脸微微发烫,又不敢违背,只能老老实实地重复着:“资料已经发到……发到你的邮箱了。”   “嗯。”杜晚晚点头,脸上才露出些许笑意,点开邮箱看资料。   她知道,不必告知为什么要调取夏天娱乐的资料,在车上听到娄一琪的话时,裴星遥就会明白,一直隐藏在海水下、企图撞沉杜家这首巨轮的冰川,有一角就是夏家。   因为明白,所以他找到的资料非常详尽,其中就有杜晚晚迫切想要的一条。   2月左右,夏天娱乐旗下的一个花旦,也拍完了一部仙侠古偶,叫《胭脂凝夜紫》,马上也要开始找平台了。   夏天娱乐的这个花旦已经有过好几部热播剧,已经隐隐有问鼎偶像剧一姐的架势。   只要,再拿下一部大爆剧,只要再有一部剧收视率进入年度前十。显然,《胭脂凝夜紫》就是冲着上星去的,甚至是冲着收视率前十去的。   为了拿下收视率,夏天娱乐一定会想方设法将剧卖给一线卫视。   那么巧,江城卫视就是目前为止,电视剧地盘最稳、最高的一个卫视。   杜晚晚觉得,她可以赌一把。   2月14号,夏淳是为了让江城卫视买下《胭脂凝夜紫》而来的。   那么,她可要好好地运作一番,把夏总的仇恨值都拉过来了。   杜晚晚划了几下屏幕,下令:“去我的个人微博,把跟娄一琪的合影发了。”   她的微博一向有专人在管,一声令下,精修之后的照片就发了出来。   @杜晚晚[V]:今晚玩得开心吗?感谢@GM时尚集团的#绝美鲛绡裙#,也感谢@娄一琪琪姐告诉我很多有趣的事。   配图是1号桌的合影。   这条微博相当于承认了她就是今晚娄一琪大放异彩的幕后推手,是娄一琪的金主。众人的猜测得到证实不算,还爆出了传说中价值上亿的鲛绡裙。   不到十五分钟,#绝美鲛绡裙#这个话题又上了热搜,从一开始的第十位,一直往上蹿。   “哇,大小姐,这几个明星真是太讨厌了!”田思思来给她送药茶跟给裴星遥的宵夜,忍不住抱怨着。“大家都看得出来这几个热搜都是买的嘛!您的热搜才是真是热度,为什么她还呆在热搜榜上?都不知道羞耻吗?”   她抱怨着,看看杜晚晚的神色很温和,没有责怪的意思,又忍不住问:“大小姐,我不明白,您平时不喜欢出风头的,如果要帮娄小姐,只要上她的热搜话题就好了。”   跟大小姐相关的话题,撤了就行了,为什么还让它们呆在上面?   这个#高定鲛绡裙#的话题分明是她故意带的,故意炒起来的。当然,话题热度是真实的。可田思思就是想不明白,大小姐为什么要故意带起这个话题呢?   “思思,参加过拍卖吗?”杜晚晚端着药茶轻轻地喝了一口,笑道:“这叫哄抬物价。”   夏淳不是要强行买热搜带她的艺人吗?那就买啊,她没有阻止夏淳买。   只是今晚的热度注定聚集在她身上,她就是注定的话题女王,她一举一动,都可以上热搜。夏天娱乐越想买热搜,她就越制造热搜话题,占据热搜榜。   夏淳为了不沉没前期的宣传跟造型成本,就必须在这时候花更多的钱去买热搜位置,才能保住她旗下艺人的热搜话题位置。   花越多的钱,也就越是证明,她旗下那些艺人所谓的热搜,是多么地虚。   想想看,夏天娱乐旗下艺人前后两个话题之后,就是她杜晚晚的热搜话题。   夏天娱乐的艺人第三第四位,点进话题里,讨论度还没有她杜晚晚在第六位的一半,吃瓜群众会说什么?网友又会说什么?   [哇!XX又买热搜,真是太不要脸了!]   [今晚大家都在讨论杜晚晚跟娄一琪,谁有功夫注意他们啊?买热搜也买得太明显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笑死了,讨论度250W在热搜第三位,讨论度1.2亿在第五位,很好,我的智商又被侮辱了。]   嗯,看到网友骂夏天娱乐,杜晚晚就放心了。   夏淳却差点失眠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衰还是命犯杜家,明明杜清嘉已经没了二十一年了,夏天娱乐好不容易发展得红红火火,突然之间,杜清嘉的女儿杜晚晚就开始跟她杠上了。   原本轻松就能买下的热搜位置,被杜晚晚一再炒她的话题热度,让这一晚的夏天娱乐,为了宣传旗下的艺人,多付了快三千万出去。   夏淳整个人都警惕了起来,第二天一上班,就叮嘱旗下的团队:“盯住娄一琪,千万别再让她抢风头了。她一定会趁着热度宣传《深渊救援》,看好时机,草船借箭,知道吗?”   夏天娱乐几个艺人团队都做好了准备,预备吃一波娄一琪跟《深渊救援》的热度红利。   可没想到的是,他们请专业团队,连夜把蹭流量的方案做好了,娄一琪却毫无动静,《深渊救援》剧组也低调行事,什么话题跟通稿都没有放出来。   娄一琪的原因嘛,当然是整个人已经被二十年前的真相惊呆了,别说一两天,给她一两个星期,都不一定消化得了。她根本顾不上什么发微博,趁热打铁,也不理盈瑞工作的电话跟工作人员。   而《深渊救援》剧组,则是得到了润嘉文娱的命令。   GM慈善晚宴当天深夜,杜晚晚一边懒懒地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呵欠,一边下了最后一个命令:“接下来一段时间,留意夏天娱乐就行,不用再针对他们了。另外,告诉宣传那边,《深渊救援》的宣传已经足够了,过犹不及,让整个剧组低调行事。交换过来,开始宣传《胡姬传》。”   按照她的命令,在她杜晚晚的热度还没消失之前,她又带了乔乐乐跟《胡姬传》剧组一把。   晚宴第二天,她请乔乐乐到杜宅吃饭了,还让乔乐乐试了她的高定鲛绡裙,帮乔乐乐拍照,亲自发了微博。   一时之间,乔乐乐的美貌度就出了圈。这个时候,很多人都还不知道她是谁,一旦开始打听,《胡姬传》的热度就跟着起来了。吃瓜群众们自然也会想起,当初杜晚晚就是凭借《胡姬传》这个项目,在润嘉文娱站稳脚跟的。   不用多做什么,怀疑的也好,赞美的也罢,总之,媒体的目光、吃瓜群众的焦点,全都集中到了《胡姬传》身上。   《胡姬传》剧组趁机放出第一个宣传视频,成功将《胡姬传》的定位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出来——   造型靠谱、角色养眼、剧情温馨搞笑,而且还非常符合历史设定。   这就是广大观众们喜欢的剧啊!   夏淳一接到下面员工的报告,就知道不好了。   “给我订机票。”她立刻说,“我要去江城一趟。” 第80章 “那位藏头露尾的先生,我已经把我的行动坦白告知了,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做了。”   这一年的除夕是1月30日,恰好2月14是农历正月十五,西方情人节跟东方情人节在同一天。距离除夕放假还有四天,各处都在准备除夕至上元节的商业活动了。   杜晚晚去润嘉文娱做总裁之后,难得回了一趟集团总部,开了集团年会。随后,协调各方,宣布了一个大消息——   润嘉集团决定提前放春节假,从农历十二月二十八放到农历正月初八,正月初九才上班。   #润嘉集团超长春节假#的话题,立刻就上了热搜,话题里一片“杜总赛高”、“大小姐万岁”,以及其他公司的羡慕嫉妒恨。   想当然耳,润嘉集团的话题又把热搜位占了,好巧不巧,刚好就是挤掉了夏天娱乐某个艺人的热搜话题。过了快十二分钟,夏天娱乐某个艺人的话题才又一次买上热搜前排。   杜晚晚知道,她这段时间的动作夏淳一定看在眼里,想必也非常明白,她就是在针对夏天娱乐,在针对夏家。那么,马上就要过年了,夏淳什么时候回江城呢?   夏家的祖宅还在江城呢,家业在外,也不能不回家祭祖对不对?   夏淳什么时候找上门来,杜晚晚不知道,她还在慢悠悠地准备过年。   这是她回到杜家之后过的第一个春节,杜晚晚给需要在除夕跟正月初一值班的杜宅员工都发了大红包,给辛苦治疗了她三个月的尚云乐放假了,也发了个100万红包。同时,还把裴星遥叫来杜宅吃年夜饭。   灵气复苏时代,许多传统活动经过改良,不再污染环境,防噪音、放火符文也成了现代小区建造时候的标配。于是,烟花、鞭炮,都可以肆无忌惮地燃放。   杜晚晚定了一大批烟花跟鞭炮,按照杜家老家的习俗,年夜饭之前先祭祖,把鞭炮拉成长长的一条,摆在主通道上,留了一小节在大门里。   然后跃跃欲试地要点鞭炮。   把罗振等一群人吓得不轻。   “不行,大小姐,你……”   虽然鞭炮已经经过灵符改造,但也只是不让鞭炮造成空气污染而已,鞭炮始终是鞭炮,追求的就是原汁原味,而不是什么符咒鞭炮、电子鞭炮,还是会炸伤人的。   “放心吧,我回来都半年了,这半年的药膳是白吃的吗?尚医生的三个月是白治疗的吗?我不是刚回来那个一句话不对付就气得晕倒的病秧子了。”   杜晚晚一力否决了所有,伸手:“香给我,我来点,快快快!”   罗振没办法,只好将点燃的香给她递过去,同时暗示了裴星遥一眼。   杜晚晚今天为了应景,穿了白衬衫配一条红色的背心长裙,裙摆宽宽大大的,里头还有一条双层的蕾丝边白色衬裙。她脚上还踩了一双羊皮小高跟,看起来就十分不好活动。   裴星遥看她一手拎着裙摆,一手伸长了,用香的那一点点火去点鞭炮的引线。   鞭炮的引线就5厘米左右,只给人几秒的反应时间,裴星遥看她伸手去够一下,没点着,又够了一下。   “滋滋滋……”引线冒着火光飞快地冲向鞭炮。   “哇!”杜晚晚笑着叫了一声,手一扬把香扔了,回身就跑,双手捂住耳朵。   可是双手要捂住耳朵,就不能拎住裙摆了,她一脚踩在自己的裙摆上,登时踉跄了一下。   “大小姐!”裴星遥吓得心跳都停了一下,本能地伸手将她抱住,脚尖一点,往后轻轻跃出近两米远。   在他落地的瞬间,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心跳登时跟着鞭炮一齐炸了。   “噼里啪啦——”   “哇~~~”杜晚晚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的双眼漆黑幽深,如一泓秋水,裴星遥从里头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影子摇摇晃晃的,因为她的眼中全都是笑意,如水波一般一圈一圈地晃荡着。   裴星遥整个人都恍惚了,双手蓦地收紧。   就在这时,杜晚晚还忽然踮起脚尖,凑到了他的脸旁。   她……裴星遥的心跳瞬间就停止了,只感觉她温热的呼吸就在耳边。   “先放手!快快快!我们去追鞭炮!”   裴星遥本能地听话,将手松开,垂下。还没放下,就被杜晚晚抓住了。他的脑子又是嗡的一下,被她拉着往前跑了好几步,脑子里还在想:追什么鞭炮?   他眼里心里只有一个身影,看她差点又被长裙绊了一下,才猛地醒过来,一手伸着,小心地护着她。   “追鞭炮”是杜家的一个习惯,也就是在鞭炮响了以后一路追着鞭炮往屋子里跑,在最后一声鞭炮之后跨进大门。也没有什么兆头不兆头,纯粹就是好玩。   “好玩”这个词在脑中划过,裴星遥的心都软了。   他记得前两世的她,不是作为辛苦的剑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在工作,就是浑浑噩噩的提款机,逢年过节都在配合丁之远演一出你爱我我爱你的深情戏码。从来没有哪一次,她像现在这样,纯粹为了好玩就去做某件事。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幼稚。   她如今的地位,决定了她可以心狠手辣、算无遗策,当一个心机深沉的蛇蝎美人,也可以放开所有,单纯得像个孩子。   一念及此,裴星遥手上忽然不由得用力,一手轻轻托着她的腰,带着她在最后一声鞭炮声中,跳进了杜宅大门。   “好啦!”罗振也大笑起来,“大吉大利!咱们大小姐年年大吉大利!”   满屋子都是喝彩跟恭喜的声音,杜晚晚将所有人都叫到餐厅,一起吃了个热热闹闹的年夜饭。吃过饭,天已经彻底黑了,杜晚晚又让保安们行动起来,又一次用烟花炸开了天空。   “咻——”   孟潜坐在黑暗的门廊下,手边一瓶桂花酒,仰头看着一朵又一朵烟花拖着呼啸的声音冲上天空,绽放出璀璨的光,将附近的黑暗都照亮了。   然后,又熄灭,又亮起。   一段一段的璀璨火光跟热闹中间,是一段一段的孤独和寂静。整个孟家老宅只有他一个活物,安静下来时,几乎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孟潜苦笑一声,在又一朵烟花熄灭的寂静里抬手,给自己倒一杯酒,正要举杯送到唇边,门铃忽然响了。   门铃?孟潜一下子愣住了,片刻之后,他的手都哆嗦起来,放下酒杯的时候,半杯酒都洒了出来。   他几乎是逃窜一般冲到大门边,然后几乎是惊恐地深深地吸了口气。   杜晚晚一袭红裙,长发披散在身后,嘴角含笑地站在门外,身后,跟着她那永远不离开的助理。   “孟叔叔,过年好。”她抬手,戴着黑丝绒的手套漫不经心地敲了敲铁艺雕花大门。“我觉得你今晚可能是一个人,来问问你愿不愿意到隔壁去热闹热闹。”   她,来找他去隔壁热闹一下?孟潜不想承认,但他真的忍不住。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握住,整个人都颤抖起来,得紧紧地咬住牙根才能忍住答应的话。   “噢,看来你不愿意。不过,没关系,邻里之间,礼尚往来是应该的。”杜晚晚抬往后伸手,裴星遥立刻将一个保温盒的提梁放在她手上。   杜晚晚将食盒挂在铁艺雕花大门的门把上,笑着说:“一点心意,孟叔叔,不管怎么说,你提供给我的信息很有价值,我很感谢你。过年好,新春快乐,大吉大利。”   语罢,她抿嘴一笑,转身便走   红色的裙裾轻旋,几乎就是一团火。此时此刻,万家团圆之际,他为什么放弃出国跟家人团聚,独自坚守在这个地方?   是因为她啊!   “哗啦……”大门突然就打开了,孟潜控制不住地追了出来,责备道:“你不应该来见我!你不知道我脑子里有什么吗!”   那个要跟她作对的,一直在想方设法针对杜家的后宫系统,就在他脑子里!她的一举一动,每一个字,都会被它知道!她这是给敌人可趁之机!   这段时间,她在外面做了无数的事情,掀起多少风浪,他都只是看着,不去打听,不去拜访,甚至连门都不出。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拒绝执行后宫系统的提示,不想让后宫系统见到她,不想让她的举动被后宫系统察觉吗?   她居然因为今天是过年,就来看他!一切都会白费的!   “你不应该来!”孟潜痛声重复着,眼睛却背叛了他的理智,紧紧地盯着她。   虽然他自己都不清楚,他看的到底是杜清嘉,还是杜晚晚。   这一片绿化与设施都极为完善,积雪已经消融,路边只有法国梧桐光秃秃的树干,路灯明亮,天空的烟花一下一下地照亮着方圆数里的地方。   也照亮了她回身的面容,和脸上灿烂自信的笑意。   “谢谢你,孟叔叔,不过,没有什么不能让它知道的。我与它之间,谁在明谁在暗还不一定呢,你难道没有发现,这段时间它也没有轻举妄动吗?”   那是因为他不愿意执行!孟潜刚想反驳,杜晚晚又笑着摇了头。   “不,孟叔叔,你小看后宫系统了,它要是想要你做什么,会有无数个理由,一定能说动你。它现在没有要你做什么,只是因为,它不敢而已。”   “孟叔叔,它还不知道该怎么走下一步,不知道该不该阻止某些事,去做某些事。”   孟潜一怔——她说什么?她又为什么会知道?   “我就是知道。”杜晚晚的笑容里全都是从容,还有一分鄙夷。“我也不妨明说,我知道2月14号在酒吧会发生点什么。你准备让人做的事,我会提早去做,英雄救美么,谁不会呢?女英雄也是英雄,对不对?”   这什么跟什么?孟潜听得一头雾水:“晚晚,你到底在……”   “孟叔叔,你不懂不要紧,有些人会懂的。而且,你很快就会知道,只要它不想你做什么,你心里念头再大,也拗不过。”杜晚晚又说了一句暧昧不明的话,忽然抬眼。   那双清凌凌的眼睛仿佛看透了他的心,又像是透过他在看什么别的东西。   “那位藏头露尾的先生,我已经把我的行动坦白告知了,接下来,就看你怎么做了。”   抿嘴一笑,杜晚晚挥了挥手,带着助理飘然而去了。   剩下孟潜站在寒风中。   而城市的某个角落里,还有人满眼阴沉,恨不得将手里的杯子捏碎。   她这是什么意思?   前一句还在说不要孟潜小看他,后边这番话,又分明在轻视他!   看不起他……又看不起他! 第81章 她做了个口型:夏总,你好。   杜晚晚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来,又毫无预兆地离开,离开之后,她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回到了杜宅,开始了欢快的春节假期。   一时之间,什么夏淳、夏天娱乐、后宫系统、孟潜,都被她抛在了脑后。她破天荒地没有处理什么工作,每天该吃就吃,该睡就睡,醒来的时间里,不是跟园丁一起在花园里养护那些杜女士留下的牡丹,就是跟厨房合作,尝试哪些饭菜她可以吃了,不用再吃那些专门准备的药膳。   时间一转眼就过去,春节假期结束,杜晚晚回到润嘉文娱上班,开始新一年的计划。   新的一年开始上班,所有人都是懒散的,心还没有从春节假期里收回来,就又到了元宵节假期。   这一年的元宵节还刚好是个周六。   中西情人节跟周六在同一天,整个世界好像都被巧克力、玫瑰花淹没一样,这一天的单身狗仿佛只配窝在家里,去哪都是爆满的人群,其中99%还是都是手牵手的情侣夫妻。   或许,只有愁不寐酒吧是个例外。   因为它从来不是个单纯的酒吧,准确地说,这是个逐梦园。   所有人都知道,愁不寐酒吧的老板在娱乐圈里人脉极广,在他的酒吧随便撞上个人,都可能是娱乐圈的导演、编剧、经纪人。   在满世界都是情侣的情人节这天,愁不寐酒吧还是依旧是跟从前的每一天都一样,酒吧大厅里坐着的,一个个全都是孤身前来的俊男美女。   他们在大厅里饮酒,张望,寻觅着自己的机会,也找寻着自己的猎物。丝毫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监控里,而酒吧老板正在监控室里,一眼不错地盯着好几块大屏幕。   “老板。”忽然,监控室工作人员叫道,“是这个吗?”   酒吧老板抬头看去,又跟手机上的照片对比,确认再三,转身报道:“夏总,她来了。”   监控室正对着屏幕的沙发位置上,坐着一个身穿蓝色小礼服、长发挽起的女子。灯光不算很明亮,但掩不住她甜美的容貌和精致的妆容,如果她走进大厅,所有人都会以为她也是个来追逐梦想的、还没到三十岁的年轻女子。   谁也想不到,这就是夏天娱乐的女霸总,已经46岁了。   也没有人能想到,她甜美的外表下,盯着监控屏幕的双眼中,尽是冰冷。   走进监控镜头的是一个年纪二十出头的女孩。   她染成栗色的长发微卷,一半扎成丸子头,另一半散下来。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粉蓝长毛衣,搭配白色的纱裙跟短靴。脸上的妆容十分清新甜美,跟她的年纪搭配,简直就是纯真美少女的代名词。   在满座的俊男美女中,都是最显眼的一个。   谁能想到她真正的身份呢?   “杜晚晚……”夏淳几近无声地念着这个名字,眼底不由得浮起一阵嫉妒,差点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   真正的二十一岁,跟她伪装出来的年轻,还是不一样的。更何况,她还长得跟她母亲如此相似,都是如此地……美丽。   可惜,她遗传了杜清嘉的美貌,却没有遗传到杜清嘉的智商,年少轻狂,大胆妄为。   她以为,她换个样子,就能让人认不出来吗?还是她以为自己不知道在那里听到的消息,就能稳操胜券?   又或者,她竟然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道破天机,就稳操胜券?就能吓住那一位?   她大约不知道,什么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连酒吧老板都惊叹:“她居然敢一个人来。”   杜晚晚不仅一个人来,还在大厅里坐下,可惜,在夏淳眼里,她的戏演得根本不够。   她那残破的身体,根本不能喝酒,只能在服务生询问的时候点一杯果汁。   她也不知道,服务生在弯腰询问的时候,已经将桌底的窃听符打开。   “……要一杯柳橙汁就好,不要有任何酒精,否则我酒精中毒了,闹出人命,你们后果自负。”   服务生脸上是标准化的微笑:“好的,请稍等。”   点单完毕,杜晚晚便一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似的扫视着大厅里的顾客。她撑着下巴的手指上,戴着一枚祖母绿四叶草戒指。   是某奢侈品牌的经典款,相当好看,也相当地容易标记身份。   夏淳几乎可以猜到她的心思。   杜晚晚想呆在这个鱼龙混杂的酒吧大厅里,因为她等待的剧情就是发生在大厅,而不是在包厢。但同时,她又不想被那些猎艳的狂蜂浪蝶勾搭,于是,她想了个办法。   她在她家收藏的珠宝里找到了一个最有标志、最容易被认出品牌跟价值的,戴在手上。杜晚晚觉得,这样一来,那些狂蜂浪蝶就会觉得她出身富贵,兜里没几个钱的男人,都不敢靠近她。   ——真是相当幼稚。   她不想想,在这种猎艳与暗算齐下的场合里,除非她亮出自己就是杜晚晚的身份,否则,一个十几万的戒指,又能顶什么用呢?   最多能阻止男人们搭讪,但她越是彰显自己的富贵,越是有人想睡了她。   因为她看起来是如此地天真,如此地不谙世事,如此地美丽。某些心怀叵测的男人,只会觉得她被睡了也不敢吱声,甚至,还会用某些方法保存下睡她的视频,无止尽地敲诈勒索她。   他们对付年轻女孩,实在太有经验了。   而她……夏淳的嘴角勾起,露出一个跟她甜美外表完全不同的狠厉笑容。   她对付杜家人,实在太有经验了。   怪就怪杜荆园太痴情,娶了不该娶的女人,把后代全都祸害了。除非他们杜家永远不生女儿,否则,这就永远是杜家女人的死穴。   还那么凑巧,杜晚晚流落在外,从小没有受过杜家那个传说中的绝育符咒。   只要一次,只要杜晚晚跟人睡过一次,就会无可挽回地怀孕吧?到时候,她就会像她母亲一样,除了把孩子生下来,别无选择。   那画面只是略微地想一想,都叫人浑身都快乐起来了呢~   夏淳眼中的笑意更明显了。   而监控里面的年轻女孩,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什么,依旧在东张西望呢。   那么,得让她等等,让她等到夜色浓重,等到焦虑不安。就像坐在岸边垂钓了一整天的垂钓者,看到鱼钩动一下,都会忍不住抬杆。   到那个时候,就不知道谁才是垂钓者,谁才是上钩的鱼了。   夏淳不紧不慢地看着时间,看着画面里,服务生给她上了一杯柳橙汁。杜晚晚立刻用手机扫描了一遍,确认没有酒精跟符咒,才凑到吸管前喝一口。   她是来等候时机的,而不是来等待被人挖掘,更不是来消遣打发时间。整个等待的过程中,她既不能玩手机,也不能跟人聊天,只能不停地用目光扫视每一个角落,注意每一个新出现的人。   这个过程相当无聊,可不能让她那个传说中的助理来,因为她的助理气质实在太突出了,太不好伪装了。而且,杜晚晚不是说了吗?   要女英雄救美。   时间一点点流逝,谁也不敢上前跟杜晚晚搭讪,杜晚晚也就着那一杯柳橙汁,硬是撑了三个小时。   夏淳在商场上历经风雨二十年,一眼就能看出来,她不耐烦了。而且,她的体力不好,已经快到极限了。   她困了。   人困的时候,会更焦躁,也会更希望休息。   “差不多了。”夏淳看了一眼时间,吩咐说。“准备开始吧。”   酒吧大厅里,杜晚晚抬手揉了一下眼睛,眉目间不可掩饰地出现了一丝焦躁之意。她拿起手机,已经解锁,通讯录已经滑到“裴星遥”这个名字上了。   可就在她准备按下的时候,她突然发现两个男人站了起来。   那两个男人穿着西装西裤,乍一看简直就是年薪百万的精英。可他们却状似无意地起身,往一张桌子走去。   杜晚晚这才发现,原来大厅的角落里早就坐了一个女子,她似乎喝醉了,刚刚离开桌子,准备去洗手间。而她的桌上,还残留着一杯没喝完的马丁尼。   杜晚晚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她不动声色地举起手机,对着角落的桌子拍去。在她的摄像头里,两个男人一个侧身做着掩护,另一个状似无意地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符咒,放入了杯中。   暗黄色的符咒一秒融在马丁尼里,两个男人对望一眼,迅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前后不到三分钟,女子回来了。   一盏灯刚好照在她脸上,那甜美的月牙眼,跟手机里的一模一样,不要说杜晚晚早已将她的容貌刻在脑子里,就冲着这难以分辨年龄的美貌,除了夏淳,还有谁呢?   夏淳一回到了她的座位,一边看手机一边坐下,满眼都是不耐烦。右手飞快地发消息时,她的左手端起桌上的马丁尼,举杯要喝。   正在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清冷中带着一点病弱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夏总,如果我是你,我不会喝这杯酒。”   “你干嘛!”女子猛地抬头,将她的手甩开,“有病啊?谁是夏总?”   杜晚晚近在咫尺地看着她,满脸都是错愕——   这女子跟夏淳几乎有八分相似,有着一样的甜美容貌跟月牙眼,但是,她的眼角,没有那颗标志性的红色泪痣。   “怎么了?”紧张的男声传来,刚刚的两个西装男人急匆匆地走过来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猜,她是看到你们下符咒了吧。”女孩满脸桀骜,说着跟甜美外表完全不符的话,满眼都是不耐烦。“啧!烦死了!好不容易找到个地方玩下药游戏,又被破坏了!想成功一次怎么就这么难呢!算了算了!我们走吧!”   她骂骂咧咧地拿起包,满脸火气地要走。   刚走了一步,又猛地回过身来,将桌上的一口喝干了,然后咚的一声放在桌上。   “那就是假的符咒!没有害的!好心的小姐姐,你可千万别瞎报警抓我的男朋友们!”   两个男人也瞪了杜晚晚一眼,跟着离开了。   “哈哈哈……”监控室里,夏淳忍不住鼓掌大笑起来。“女英雄救美!好一个女英雄救美……!”   她笑到一半,忽然僵住。   因为原本错愕着站在原地的杜晚晚,忽然抬起头,分毫不差地对上了监控镜头。   在镜头里,对她缓缓地露出一个冰冷又胜券在握的笑。   她做了个口型:夏总,你好。 第82章 你故意的!   她说什么?她在叫谁?她怎么知道监控镜头在哪里?怎么知道她在镜头后面?   刹那间,夏淳脑子里划过无数的念头,但她都来不及想,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从她背脊直蹿而上,冲进脑海。她瞬间头皮发麻,想也不想地喊道:“不好!”   整个监控室里的人都被她吓了一跳,全都转过头来看她。   “夏总,怎么了?”酒吧老板惊慌地问,“出了什么事?什么不好了?”   “……”夏淳答不上来,她只是本能地知道不好了。她猛地抿紧嘴唇,没有回答,而且下意识地要跟那一位联络。   可她刚拿出手机要按下图标,就反应过来了。   “果汁……柳橙汁!”夏淳猛地抓住酒吧老板的手臂,眼中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惊慌之色。“柳橙汁里面的东西,你们放了吗?”   她手指上戴着长长的指甲贴片,深深地扎进酒吧老板的手臂里,酒吧老板疼得几乎叫出来,他不住地吸气:“放……放了啊,按照您的吩咐,杜晚晚一离开座位,就给她的饮料下料。您说的啊,前后不能超过半分钟,完成之后马上离开,因为杜晚晚不用一分钟就能发现那个不是您,认错人之后她就会回自己的座位,还会因为生气一口喝掉剩下的饮料。”   他每说一个字,夏淳的脸色就难看一点,脸上的血色就少一点,到了最后,她几乎血色尽失。   酒吧老板更慌了,不由得重复道:“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做的……”   话还没说完,夏淳就狠狠地闭了一下眼睛,她好像深深地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而后睁开眼睛,飞快地下令:“马上通知吧台把那杯柳橙汁收走!”   可下令之后,酒吧老板却一动不动。   “愣着干什么!”夏淳厉喝,“快啊!”   “夏……夏总……”酒吧老板看着监控屏幕,整个人几乎石化了,哆哆嗦嗦地说:“来不及了……”   夏淳猛地转头看向监控屏幕。   杜晚晚的位置上,原本应该空无一人的位置上,坐着她的助理裴星遥!   他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没有人能回答,当杜晚晚起身,他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所以,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裴星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完了……夏淳不由自士地倒退一步,咚的一下跌坐在沙发上。她试图让自己冷静,好好地想办法,就在一瞬间,监控屏幕上的画面全部定格。   “快……”夏淳才刚说了一个字,监控室的门就被人“咣”的一声踹开了。画满了灵符的枪支流动着金色的光芒,威慑地指着所有人。   “不许动!”   “全部都有!双手抱头,靠墙蹲下!”   不……夏淳在心中尖叫,抢在最后一秒按住了手机的图标,却在碰到手机屏幕的瞬间浑身都僵住,仿佛石化一般。   “拘捕、泄密都会定身符伺候,希望大家不要给我科普拒捕是什么罪名的机会。”   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玄管局刑侦大队副队长走了进来,手里还举着证件。   “玄管局刑侦大队,我们接到群众举报,说贵酒吧涉嫌买卖违禁符咒。现在,请举起手配合调查,需要我宣传一下拒捕是什么罪名吗?”   玄管局刑侦大队?夏淳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感觉将冰冷的手铐拷在了手上。   “哇哦~”刑侦队副队长看着眼前的种种,不由得吹了声口哨,“老钟,老钟你快过来看!我还没办过这么爽快的案子,抓个正着啊,嫌疑人替咱们把证据都准备好了!”   证据?夏淳身上最后一丝力气都被抽走了。   监控……   她没来得及把监控给删掉,为了监督吧台有没有执行她的命令,监控全程拍到了服务生以打扫为名,给杜晚晚下符咒的全过程!   要命的是,她还在监控室里看着!   如果她不是在监控室,而是在其他地方,还能借口是服务生擅自做士,是服务生的个人行为。可,可她偏偏在监控室里……   偏偏……   现在,说什么都来不及了……   夏淳浑身无力,几乎是被两个巡察架着走出监控室的,她脑袋里一直嗡嗡直响,一片空白,根本无法思考。   只有路过酒吧大厅的时候,她才下意识地动了一下目光。   “杜晚晚……”夏淳目光猛地凝聚,嘶声尖叫起来。“是你!你居然敢算计我!我要你不得好死!!!”   酒吧大厅里,所有的人——从服务员到顾客,全都被带走调查了,只有杜晚晚跟她的特助裴星遥在她的位置附近站着。一队巡察正在小心地检测着她那杯喝剩下的柳橙汁,两个巡察在录她的笔录。   她还穿着那件粉蓝色的毛衣,但发型已经变回了原来柔顺的黑色直发,那栗色的长卷发被她提在手上,不过是顶假发罢了。   听到厉声尖叫,杜晚晚十分配合地转身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夏总,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不是你算计的我吗?”   “你——”夏淳奋力挣扎着,想从巡察手中挣脱,却被按得紧紧的,只能不住地尖叫。“你故意的!你故意说……”   “我说什么了?”杜晚晚无辜地眨了一下眼睛,“这可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什么都没有对你说的啊。哦,对了,我想,我的孟叔叔,也没有跟你联络过,是谁告诉你——我要女英雄救美呢?”   夏淳没有回答,她直接被巡察带走了,或者,她可以在玄管局的审讯室里说出这个问题的答案。   没能听到,杜晚晚的心里不免遗憾。就在这时,负责各处监督的玄管局刑侦大队长钟疏随也过来了,问道:“怎么样?”   “初步断定杯中被下了不止一种符咒,其中一种比较容易鉴别的是‘听话符’,其他的,还要等带回去之后需再详细检测。”鉴定科的巡察一边回答,一边小心地将柳橙汁连带杯子都封装起来,准备带回玄管局去。   钟疏随点头,等鉴定科的巡察离开了,才抱着手臂,皱眉看向眼前玩着假发的年轻女子,提醒道:“坦白从宽。”   “天地良心,钟督察,我可没有犯法。”杜晚晚无辜地指天发誓,“我只是将计就计而已。”   “我知道,你要是违法了我还能让你站在这里?我是问,你为什么独自行动?很危险你知道吗?”钟疏随忍着没敢用太重的语气,但他实在不能想刚才的心情。   自从在玄学法医鉴定科谈过一次之后,钟疏随就跟这小丫头没太多交集。他一直在调查违禁符咒销售渠道的事,只听说杜晚晚的私人医生几乎每天都拿着抽取出来的毒素去玄学法医鉴定科,交给玄学法医们处理。   杜晚晚很安分,安分得钟疏随几乎以为她说的会暗中调查是小丫头片子夸口大话了。没想到,今天下午刚准备下班,他就接到了这小丫头的电话。   小丫头怎么说的来着?   哦,她说:“钟督察,我想我找到违禁符咒的销售网点了,就是本市的愁不寐酒吧。不过你这么突击搜查肯定抓不到现行,我给你当诱饵,你等着我的助理通知,然后就冲进去。嫌疑人肯定在监控室里盯着呢,你的人一定要第一时间控制住监控室,不能让他们把监控删了,否则他们肯定要把罪名扣在服务生身上,说是服务生的个人行为。”   钟疏随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或者是这小丫头吃了豹子胆:“你……”   “钟督察,我的人身安全可交给你了,要是你不能及时帮我,我可不敢保证我家助理为了保护我的安全,会做什么。”   杜晚晚说完,就把电话挂了。钟疏随差点被气出心脏病来,立刻回拨号码,可是接起来的却是杜晚晚那个冷清的助理了。   “钟督察,您好,我是裴星遥。”   钟疏随气得七窍生烟,跟裴星遥交流之后他才知道事情的经过:   杜晚晚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线索,觉得本市那家名叫愁不寐的酒吧里面兜售违禁符咒。她还觉得一直以来针对杜家的对手就在愁不寐酒吧里,今晚要对她下手,所以,她今晚要来个将计就计。   “这不是胡闹吗!”钟疏随气得都快吼出来了。   那一刻,他非常佩服裴星遥到底是怎么全力配合杜晚晚的,这作死的天赋都快满了!要逮着这是他家的孩子,或者这是他女朋友,非得命令贴墙站着,训上一个小时不可!   可杜晚晚既不是他的女朋友,也不是他家孩子,那是大名鼎鼎的九千亿豪门千金。   钟疏随没有办法,只能拼着最后的信任,组织了行动。接到裴星遥的信号冲进酒吧的时候,他都做好要写检讨的准备了。   没想到,还真给杜晚晚说中了。   在愁不寐兜售给她的柳橙汁里检测出了违禁符咒,而第一时间被控制住的监控室里,完整地记录了服务生下药的经过,酒吧老板、夏天娱乐的老总夏淳都亲眼看着。甚至,看到巡察进来,服务生都没敢隐瞒,直接就招供了。   “是老板让我干的!我……我就是听命行事而已!”   一切证据确凿,甚至进一步审问,还能抓到更深的上家。   但钟疏随就是想不通,杜晚晚是怎么知道对方的计策,能将计就计的? 第83章 老鼠先生   她怎么知道夏淳的计划,然后将计就计呢?   杜晚晚思索着。   要回答这个问题,就要说出很多很多东西。   比如,要说出她知道原著剧情。   她知道原著里,在这一天,夏淳会被莫名其妙算计,中了某种符咒之后跟原男主丁之远春风一度。可丁之远已经被抓进监狱,判了三年有期徒刑,春风一度是不可能了,这一天会发生的,只会是夏淳中了某种违禁符咒。于是,她要利用夏淳会中违禁符咒这点,给夏淳来个英雄救美,让夏淳欠她的人情。   说到这个程度,只能解释她为什么会化妆来愁不寐酒吧,为什么会看到个被疑似下药的女子就上前阻止,又为什么在发现那个女子不是夏淳之后满脸吃惊。但这并不能解释,她为什么会在吃惊之后,又对着监控镜头说“夏总”。她怎么知道夏淳就在看着监控,又为什么能料定自己的柳橙汁已经下了违禁符咒?并且下违禁符咒的人不是猎艳的男人,而是听了夏淳命令的酒吧服务生?   除非她将一切都说出来。   说除夕那天,她是故意去找孟潜,故意当着孟潜的面挑衅系统,故意说她知道原著剧情,知道夏淳会在愁不寐酒吧遭遇违禁符咒。   一个纵横娱乐圈二十年的女霸总,突然之间就在熟人的酒吧里被下了违禁符咒,不得不找男人上床。这话说出去,估计也只有丁之远那种自信心爆棚的男人会信了。正常人都会觉得这事不正常,要不是女方是霸总夏淳,几乎就要怀疑这是仙人跳了。   可为什么要几乎呢?   结合跟丁之远睡了之后,夏家就开始吃润嘉文娱的红利,杜晚晚可以肯定,这就是一场仙人跳。   所谓的被下药,只是夏淳自导自演的一场戏而已。   愁不寐酒吧,本来就是夏淳销售违禁符咒的一个窝点。   那么,结合此前的其他猜测,杜晚晚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结论。为了证明她的结论,杜晚晚还再次跟觉醒者系统进行了交易。   “系统,查询原著剧情[夏淳的后宫系统信息]。”   这是原著里存在的剧情,只是她不记得了,但杜晚晚确定这不是隐藏剧情,原著里一定发生过。原著里丁之远从头到尾都拥有后宫系统,他看到夏淳的时候,一定也显示了夏淳的后宫信息。   觉醒者系统:“好的,已为您查询到原著剧情[夏淳的后宫系统信息],本次查询评级为SSR,花费觉醒点10万,您的余额为:24450觉醒点。请宿主做好准备,接收原著剧情。”   SSR级……听到这个等级评判,杜晚晚就知道,夏淳的后宫系统信息看似不起眼,却至关重要。   话音落下,一串信息就出现在了杜晚晚脑中,正是原著中丁之远看到夏淳那一刻,在夏淳头顶上浮现的后宫系统信息原文。   好感度:0   备注: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推荐度:★★★★☆   特殊属性:已中情毒符,急需阴阳交合解毒。   后面就是修为、灵根、种族、身高、体重、三围这些信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两个信息。   姓名:**   年龄:**   果然!   当时的杜晚晚,差点跳起来。   就说原著里丁之远拥有后宫系统,怎么会不知道跟他上床的女人是谁,后宫系统不是会标注姓名吗?   原来如此,原来是后宫系统给夏淳打了码,难怪丁之远一直念念不忘,却只能称之为“神秘女子”。   什么样的女人会在后宫系统这里得到优待?   当然只能是后宫系统自己的人。   至此,几条线索都串联起来了:   后宫系统、夏家、地下违禁符咒市场都是一个团伙,夏淳也好,违禁符咒也罢,甚至后宫系统,都只是幕后黑手侵吞杜家的手段而已。   他先通过夏淳跟违禁符咒害了她的母亲杜清嘉,想控制她,从而控制杜家。但很显然,二十年前,幕后黑手的力量不够,没有把事情完美做成。最后的结果,是母亲杜清嘉虽然性情大变,被控制了,但依旧能写信透露心中的疑惑,并且不肯完全听从指令,不肯将权力交出来。在母亲之上,还有外公这个首富,把润嘉投资管得死死的。   幕后黑手跟他的一连串党羽,能捞到的好处有限,所以,幕后黑手又重新筹备了一个计划,把目标放在了她身上。   他们从她出生开始,故意让她流落在外,直到杜家壮大到巅峰,幕后黑手也研制出了后宫系统,再让她回来。   时机都是选好的:外公去世了,向永康是个纯粹的废物,她的身体也已经完全被摧垮了,并且极为渴望温暖和感情。到这个时候,只要从丁之远身上入手,用后宫系统控制住丁之远,或者跟丁之远相似的男人,从而控制住她的心。那么之后的事,就可以肆无忌惮地通过睡女人获得资源,吞下杜家的同时,利用润嘉投资的庞大商业帝国,继续谋求利益。   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只是计划出了点问题,不过那是幕后黑手需要困扰的,而不是杜晚晚。   拿到原著里后宫系统对夏淳的标注信息,杜晚晚就可以百分百可以确定,夏淳是幕后黑手的人。   那位幕后黑手,不仅可以通过后宫系统看到宿主看到的一切,还能控制违禁符咒销售市场,直接联系夏淳,而且,知道原著剧情。   但后宫系统并不知道她有觉醒者系统,不知道她也对原著剧情了如指掌。可以想象,当听到她说“女英雄救美”,幕后黑手是何等地震惊。   他不知道她从哪里得到了原著剧情,又知道了多少原著剧情,但幕后黑手会觉得,眼前摆在一个巨大的机会:   在她杜晚晚眼中,夏淳会在愁不寐酒吧遇到危险,只要她杜晚晚像丁之远那样出手相救,夏淳就会像原著里对待丁之远一样感谢她,号令夏天娱乐旗下的艺人与润嘉文娱的影视项目合作。她杜晚晚完全不知道愁不寐酒吧是谁的,夏淳是为什么会中情毒符。   他完全可以将计就计,实现一个许久以来都不能实现的目标——给杜晚晚下违禁符咒,控制杜晚晚。   于是,幕后黑手给夏淳下了一道命令。   他要夏淳算计她杜晚晚,甚至,会要夏淳将她送到某张床上。幕后黑手,或许就在那里等待着,期待着享用她。   今晚,夏淳就坐在监控后边,紧张地算计着她的一举一动。看她换装进了酒吧,看着她在酒吧大厅里观察着,等待着。等到她焦急的时候,夏淳安排好的三个人便开始行动了。女子假装去上厕所,两个男人在杯中下违禁符咒。   是幕后黑手特意交代的,跟原著里夏淳跟丁之远如出一辙的剧情。夏淳并不知道什么原著剧情,但幕后黑手会告诉夏淳,她一定会上当的。夏淳也就等着她上当,上前去女英雄救美。等她一离开自己的位置,酒吧的服务生就按照夏淳的吩咐,将违禁符咒下在她的柳橙汁里。   夏淳已经算准了,一旦她发现上当,就会懊恼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人在气急了的情况下,第一反应除了发怒,还要找点什么事来压制怒火。她会在怒火冲天、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喝掉那杯加了料的柳橙汁,然后乖乖地跟男人离开,去酒店,上床。   她是杜家的女儿,又没有接种过专门的避孕符咒,只要一次,可能就会怀孕。只要被送到酒店,那么结果就只有两个。要么,被拍视频威胁,要么,跟那个男人结婚。总之,以后她就会成为一个乖乖的、听话的工具人,终于成为原著里那个无怨无悔的提款机。   ——不要问为什么女人跟男的上床了,就一切都完了。不要问为什么被拍视频威胁不报警,反手送对方进监狱,而是乖乖听话。更不要问为什么怀孕了就必须跟强暴自己的人结婚,不能自己交纳罚款当单身母亲。   虽然杜晚晚想不通这些为什么,但夏淳跟那位幕后黑手显然就是这么笃定的,觉得女人失身了就是天大的罪过。他们俩都笃定,只要睡了她一次,她就会乖乖听话,把杜家甚至润嘉投资双手奉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活在远古封建王朝,女人还被贞节牌坊压得喘不过气来呢。   能跟上对方的思路,杜晚晚自己都对自己佩服不已。反正不管怎么说,在除夕夜当着孟潜的面告知后宫系统,她知道原著里的丁之远英雄救美一事时,杜晚晚就料到了今晚的一切。   从夏淳的反应,到幕后黑手的布置,一切行动。   如果假装被下药的女子是一只蝉,杜晚晚就是捕蝉的螳螂,夏淳是黄雀在后。可惜,夏淳跟幕后黑手都没有料到,杜晚晚还是捕猎黄雀的猎人。   最后,就像现在这样,她这个猎人大获全胜,联合玄管局将夏淳当场抓获,查封了地下违禁符咒的销售窝点。杜晚晚相信玄管局的能力,只要找到这个突破口,巡察们就能一路乘胜追击,将整个地下违禁符咒的销售渠道一网打尽。   只是这一切,要怎么告诉钟疏随呢?   她还有后续安排,没有办法说出所有的,至少两个系统之间的对决不能说,这个世界是一本都市修仙种马文,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   思来想去,杜晚晚只能强行耍赖:“钟督察,反正,我就有我自己的渠道得知,夏淳在这里摆了个陷阱想给我下药,我就反手举报,把她老窝给捅了,这不算做错吧?我真的没有违法乱纪。杜家家大业大的,我怎么敢冒出什么负面新闻?”   的确各处都找不到证据说她违法乱纪,钟疏随又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得审问嫌疑人,得挖掘线索。总之,就是没有时间。   于是录完受害人笔录之后,杜晚晚就溜之大吉了。   她不想耽误时间,更重要的人要见呢。   “回家。”杜晚晚一上车就吩咐,“快。”   定制劳斯莱斯幻影无声地奔驰在夜色的道路上,很快就回到了杜宅附近。但在距离杜宅还有500米左右的地方,杜晚晚又突然叫停车了。   “裴星遥,你跟我来。”杜晚晚打开车门,神秘一笑,“咱们去散散步。”   散步?裴星遥看着外面呼啸的北风。   江城的春天还没到来,夜晚依旧严寒,以她的身体,散什么步?   唉……裴星遥暗自叹气。   他觉得他的大小姐心情很好,甚至隐隐有种第一世当剑修时,喜欢开玩笑的感觉了。   那时候,她只对她的剑才会如此随意,现在,她是把他当自己人了吗?   裴星遥暗暗欢喜,但还是仔仔细细地给她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衣服是否带了保暖符,才落后半步,陪在她身边。   他知道她突然下车肯定有目的,而且寒风呼啸,树枝哗哗作响,怎么看都跟花前月下不搭,但裴星遥心中涌动着欢喜,斟酌着想要开口。   “大小姐……小心!”   前三个字还是迟疑的、带着缱绻的情意,后面两个字瞬间变成低喝。裴星遥瞬间上前一步,抬起手臂挡住了杜晚晚,双眼森寒如冰,盯紧了前方。   “哦,没事。”杜晚晚将他的手臂拿下,欢喜又轻松地笑着:“我还担心他不来呢。”   两盏路灯中间,高大的法国梧桐下,一个清瘦的人影缓缓从黑暗里走出来,阴沉沉地吐出一句:   “杜晚晚,你倒是敢。”   裴星遥眼神越发冷凝,里头不加掩饰地布满了警惕之色,低声提醒道:“大小姐,小心,他……孟先生,不对劲。”   从树影里走出的人正是孟潜,可又跟平时的样子大相庭径。   他的衣着打扮、容貌全都没有变化,但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阴沉,好像眼前的人并不是孟潜,而是一只盘踞在他身体里的恶鬼在作祟。   如此,完全陌生的孟潜,眼中一片冰冷的杀意。   如果他还是一柄剑,可能这会儿已经呛的一声直接出鞘,跳到杜晚晚面前了。   杜晚晚居然还要往前走!   “大小姐!”裴星遥本能地抓住她的手臂,想将她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我说了,没事。”杜晚晚却毫不在乎,摆手将他的手推走了。她不仅没有害怕,没有惊讶,反而笑眯眯地刺激着孟潜:“手下败将而已,他不敢动手。”   “呵呵呵……”孟潜发出一阵夜枭般的笑声,声音也不同于往常,沙哑无比,好像刚刚被人用砂纸磨过一回似的。“手下败将?杜晚晚,你说得为时过早了吧?”   “早吗?”杜晚晚不仅没有被他的反常吓到,反而往前走去。   “……!”裴星遥的心都吊起来了,紧张得差点不能呼吸,刚想上前,却被杜晚晚一个手势阻止了动作。   “站在那别动。”   杜晚晚下令完毕,没有回头,反而一步步朝前走去:“这位藏头露尾的‘幕后黑手’先生,我想你没有弄清楚,今晚不是你等我,而是我在等你。是我设计了一系列圈套,让你暴露出夏淳跟愁不寐酒吧,是我把你逼得不得不占据了孟潜的身体,才能跟我说话。”   “我才是布置陷阱的猎人,你呢,充其量就是个猎物罢了。说实话,让你这种老鼠当我的猎物,我挺恶心的。”   一番话几乎化作刀子,精准地戳在幕后黑手的死穴上。   孟潜眼中翻腾起黑色的怒火,双手紧紧地捏住了拳头,似乎随时要暴起掐死眼前这个娇小又病弱的女子。   “杜晚晚,我劝你不要嚣张!你以为我不敢?你好好想清楚,杜晚晚,到底是你不敢,还是我不敢?”   “哎哟,说对了,是我不敢。”杜晚晚笑起来,声音忽然很温柔,“因为,这是我孟叔叔的身体啊,我怎么舍得伤害他呢?”   一句话说完,孟潜眼中便飞快地闪过一丝痛苦之意,双手握得更紧了,而且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这一步简直就像是点了炸药,孟潜——不,应该说是幕后黑手控制下的孟潜,当即暴喝一声:“废物!!!”   “废物骂谁呢?”杜晚晚不高兴了,脸上的笑意收起,满脸冰霜。“你不过就是个借着别人的脸跟我说话的鼠辈,要不是寄身在我孟叔叔身上,你以为我会跟你这种阴沟里的老鼠打交道吗?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敢在我面前露出来的东西,也好意思骂别人是废物?”   她靠近了一步,孟潜不由得又后退了一步。   “今晚十点之前,你还挺得意的,对吧?你在哪个酒店,等着夏淳把我送过去给你睡?是不是还摆好了摄像头,准备把过程拍下,时时刻刻——我说,站在那里。”   裴星遥牙根紧紧地咬住,双手紧握成拳,用力得泛白,眼中暴虐的杀意被她平静又温和的一句话,钉在了原地。   她说什么?那只躲躲藏藏的老鼠,想做什么?   别说那鼠辈真的做,就算只是想想,都是罪无可赦!   “相信我,我可比你恶心多了,但现在,我说,站在那。”杜晚晚温和的声音响在耳边,像一只温暖又温柔的手,按住了他心里那暴虐的杀意。   杜晚晚对他的听话非常满意,连跟幕后黑手说话的声音都温和了一点:“老鼠先生,你准备在过后,把视频时时刻刻拿出来看,对吧?”   那点温和简直能蛊惑人心,孟潜脸上阴沉得几乎狰狞的神色都不由自主地跟着缓和了些。但下一句,杜晚晚就把那点温和的虚幻迷雾戳破了。   “从刚开始喜滋滋地盘算换多少个姿势,到渐渐惶恐不已,这滋味好受吗?你现在又躲在哪个老鼠洞里了?还敢冒出头吗?”   孟潜眼中的眼瞳骤然紧缩,冰冷一片,杜晚晚却说着就笑了起来。   “好气啊,对不对?气死了真的是,好不容易策划好了一切。控制不了杜家继承人的心,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控制她的人,这事筹划了多久啊,还以为自己终于要成功了。没想到,等来的结果,是没有结果。”   “没有结果比最坏的结果更可怕,因为你太依赖原著的剧情了,一旦超出了原著的剧情,你就不知道该怎么办。可你必须知道啊,你必须知道夏淳怎么了——我说,老鼠先生,你控制了夏淳那么久,就没有想过,多发展些手下,把手下分成几股势力,相互制衡,相互监督吗?”   孟潜还没说什么,裴星遥已轻蔑地接口:“大小姐,您高看他了。”   “您怎么能用您的智慧和格调来要求一介鼠辈呢?老鼠就是老鼠,难道他配当您的对手吗?”   孟潜的嘴唇都哆嗦了一下,目光如刀子一般飞向裴星遥,咬着牙阴狠地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一条狗!一条连个亲吻都没有得到就摇尾讨好的狗而已!”   “狗能拿耗子,挺好的,比老鼠这种不管在什么时代要被灭掉的东西好多了。”杜晚晚说话时,回手轻轻地握住了裴星遥的手,对着孟潜笑得更欢乐了。   “你强行打岔也没有用,以为谁不知道答案呢?”   答案是,没有。   他从来没想过多组织几个团队当手下。   他不敢,他没有这个实力。   “你不敢让太多人知道你的真实身份,我敢打赌,所有人里,就连夏淳,都自以为跟你单线联系,是你的心腹。其实,她根本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对不对?可你还是不放心,唔,鼠辈的通病,疑神疑鬼,对自己总是没有信心,否则该叫的就不是鼠辈,而是枭雄了。”   杜晚晚紧了紧手,感觉她的裴助理从震惊里回过神了,手指颤抖地回握了她的手,将她的手紧紧地抓住,好像怕她会消失一样。   她不觉笑了,继续往下说。   “你不放心,你吓死了吧?老鼠先生。根本没人告诉你酒吧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能亡羊补牢了。你害怕极了,万一有哪里出现了纰漏,比如说,夏淳被玄管局抓了,万一夏淳哪里有什么能确认你身份的蛛丝马迹,该怎么办啊?”   “可再多的怎么办又有什么用?你不敢直接联系夏淳,你害怕露出马脚。你的真实身体在拼命逃窜,努力塑造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脑子里却在不停地想知道酒吧里到底发生了什么。问题是,一个人要怎么一边逃命,一边打听情况啊?又怎么打听情况才能又知道发生了什么,不必对玄管局打草惊蛇呢?”   “你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借用孟潜的身体,在这里等我。”   “如果我安全地回来,就表示夏淳已经落网,那么,你必须从我嘴里套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你想了两套方案,如果我觉得孟潜是出卖我的混蛋,就会愤怒地质问他怎么回事,问他是不是对得起我妈妈。如果我没想到秘密是在孟潜这里泄露的,那就更好了,你能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就说在我家外面徘徊,有话想对我说,没想到会在门外遇到了我。总之,你想慢慢地从我这里套话。可惜……”   杜晚晚的手还在裴星遥手里,一双眼看着他,无限惋惜地摇着头:“可惜。还是那两个字,可惜。”   远在系统那一头的人,现在最听不得的两个字,就是“可惜”。   那简直就是在骂他——蠢货。   “可惜你想强行控制住孟潜,但孟潜不如你的意。他不是从前那个被你蛊惑两句就跟我作对的蠢货了,他心里装着我妈妈,持续三十多年的爱意,不是你能理解的。他不愿意被你控制,不愿意听你的话,乖乖地试探我。于是,你的伪装又失败了,你只能强行控制孟潜,把孟潜变成现在这个谁都知道他不正常的样子。”   “不过,你不担心。套路我的整个过程被人看到了又怎么样?那关你什么事呢?就算被玄管局发现了,被抓的也是孟潜。只要你把后宫系统从他身上抽离,就毫无痕迹,他说什么系统,有谁会相信呢?又没有证据。”   孟潜——不,应该说是幕后黑手借着孟潜的眼睛,久久地盯着她,那里头的光不知道是畏惧多一点,还是杀意更汹涌一点。   为什么她什么都能猜到?为什么她永远那么胸有成竹?   可沉默片刻之后,孟潜蓦地笑了。   “对。”他点头说,“我就是仗着现在用孟潜的身体,所以肆无忌惮,怎么样?我知道,哈哈哈!我知道的!”   他笑声里满是痛快和得意,与孟潜极力控制住的麻木面部表情形成鲜明的对比,分外地恐怖。   “大小姐,我知道,你跟我不一样。你天生就什么都有,又对这一切有极重的责任感,你不敢让自己染上一点违法乱纪的事,因为你怕辜负杜荆园交给你的一切,对不对。你再心狠手辣,那都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心狠手辣,你不会杀了孟潜,更不会把他送进监狱去。否则,你不会提前下车——你担心车上的行车记录仪会拍到他,到那时候,玄管局的巡察们可不会听你说什么‘孟叔叔是被人控制的’,他们只会……”   “我劝你别乱动。”杜晚晚轻描淡写地打断了他的话。   被控制的孟潜抿紧嘴唇,用鼻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发出像蛇一般的嘶嘶声。   “你威胁我?”   “怎么能说是威胁呢?我这是好心劝告你。”杜晚晚好声好气地说,“不是你说的吗?我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心狠手辣。那么,我现在提醒你一下,你最好不要对我动手。因为后面就是我的车,行车记录仪在呢,你先动手,那我可就是正当防卫了。我打不过你,难道我家裴助理还不能收拾你这弱鸡?离开了你那些违禁符咒跟系统,你能做什么?你不过是个……”   杜晚晚又笑了,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地、慢慢地说道:“废、物。”   “你——!”孟潜猛地往前冲,却又顿住。停了一会儿,又踉跄着往前,好像一个身体里两个魂魄在争夺控制权,反反复复,没个定数。   “我劝你还是悠着点,不要轻举妄动。”杜晚晚劝道,“我确实不会对孟潜进行人身伤害,但是送他进拘留所可绰绰有余。到时候,你去哪找另一个宿主呢?这偌大的杜家,你不想要啦?老鼠先生?”   “不许这么叫我!”   孟潜的脚步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他紧紧抿着嘴唇,双眼迸着狠厉的光,瞪视着她,鼻翼翕张,呼哧呼哧地动着,叫孟潜原本病弱又温文的样子,变得格外阴冷。   他阴冷尖利又小声地喝道:“不许这么叫我!”   像一条被激怒的蛇。   杜晚晚偏不,她偏要抬起头,扬起下巴,轻蔑地重复着:“废——物!”   “闭嘴!!!”孟潜突然歇斯底里地暴喝一声,往前冲去,张开双手要掐向她的脖子。   “大小姐!”裴星遥惊叫,抓着杜晚晚的手一扯,登时将她扯到了身后。   “嘀——”汽车鸣笛,定制款劳斯莱斯幻影稳稳地停在旁边,司机张酉探出头来,叫道:“大小姐!裴助理!上车!”   “快!”裴星遥一手快如闪电地阻挡住孟潜凌乱又势若疯虎的攻击,另一手飞快将车门打开,将杜晚晚塞到了后座上,然后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带大小姐回去!”   “好的。”   两个字冒出,却不是司机张酉,而是在他面前的孟潜。   裴星遥瞬间僵住了动作。   “呵呵呵……”孟潜爆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蓦地停住了动作,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裴星遥,笑得开心又阴沉。“好的,裴助理,没问题,裴助理。”   “谢谢你,裴助理。”   最后六个字,是孟潜忽然贴近了裴星遥,几乎在他面前说的。   说完之后,孟潜的眼神骤然一变,好像把那层阴冷的蛇皮扒掉了。他温文病弱的样子回来了,还有点怔忪,没回过神来,只是本能地抓住裴星遥的手。   “裴……裴星遥……快……”他惊慌万分地说,“晚晚……系统,系统……快!”   他……孟潜他恢复正常了,他说系统……难道,是系统走了?系统换了宿主?那么现在被系统控制的是……   裴星遥的眼瞳骤然紧缩,猛地放开了孟潜,转身狂奔。   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车灯骤然亮起,性能极佳的豪车瞬间加速。   “小心!!!”孟潜急忙将他往后一扯。   瞬息之间,真的,从他反应过来、到车子加速、到孟潜拉住他、,前后不过两三秒。   如果不是孟潜拉住,他可能已经被突然加速的豪车碾在车轮下,成一团血泥了。可也因为孟潜拉住他,那失之交臂的一秒,足以叫车子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莱斯莱斯加速破百只需要五秒,三秒的时间,足以让车子离开他到常人追不上的距离。   “大小姐……”裴星遥没有犹豫地往前冲,速度几乎快到了人类的极限,可问题是,人类的双腿怎么能跟豪车的四轮相比?   转眼之间,那辆定制款劳斯莱斯幻影就消失在了视线里。   “……!”裴星遥眼底一片狂乱,掏出手机调取应用。   为了保证杜晚晚的安全,她的车、手机里都安装了定位符咒,不用慌的。   可是点开手机软件,裴星遥却踉跄地后退了一步。   “怎么了?”孟潜扶住他,抓着他的手看向手机,脸色瞬间也白了。   他知道杜家会在车上跟手机上装特殊的定位符,所以才冒险拉住裴星遥,免得他一时冲动,葬身车底。可是……可是现在,裴星遥的定位软件上,只有一片空白。   “怎么会……”孟潜几乎不能呼吸,难以接受因为自己的一时大意,竟然给杜晚晚造成了多么大的伤害。   “呵呵呵……”飞驰的劳斯莱斯幻影里,司机无法控制地笑起来,他故意看着后视镜,一个劲地问道:“叫啊,大小姐,你怎么不叫你的狗了?叫你的狗来保护你啊!或者,你再叫一声,你刚刚叫得真好听!”   刚才杜晚晚坐在后座上,在车子毫无预兆地加速冲过杜宅的大铁门时,爆出一声惊慌又诧异的叫声。   “老张,你干什么!”   娇娇嫩嫩的,病弱又柔软,还惊慌万分,真的动听,实在是太动听了。   可惜,大小姐已经反应过来了,不肯叫了。   她警惕地坐在后座上,目光森冷:“老鼠先生,你挺能蹿啊,居然爬到我的司机身上!”   杜晚晚已经明白过来了。   刚才,他是故意的!   后宫系统故意控制孟潜去袭击她,他料到裴星遥会为了保护她,让她上车。就在她上车的那一刻,后宫系统就放弃了孟潜,控制了司机张酉,飞快地将车开走了。   连带着车上的她。 第84章 他睡不了,有心无力。   繁华的夜色从车窗外一闪而过,仿佛大小姐脸上的惊慌之色。   [他]用司机张酉的眼睛,从后视镜里打量着后座上的女子。   她还穿着去酒吧的粉蓝色毛衣,宽松的毛衣下,是白色的纱裙,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头,甚至,脸上还留着精致的妆容。眼前的模样与平日里的杜家大小姐,仿佛两个人。   自从回到杜家,杜晚晚一直往端庄典雅方面打扮,穿着长裙,今晚是她第一次打扮得像这个年纪的女孩,活泼又甜美。   实在是……太让人着迷了。   要是她脸上再多一点这个年纪该有的害怕、惊慌跟天真,就更美味了。   大小姐总是这么胸有成竹,老成持重,是很讨人厌的。   不过,[他]知道她为什么如此神定气闲,也知道怎么破坏这神定气闲。   “大小姐,你这么镇定,不会以为,你的狗很快就会闻着气味来吧?”[他]用张酉苍老低哑的声音嘎嘎地笑着,“是啊,杜家有的是豪车,只要他想追,很快就能追上来。那条狗对你忠心耿耿,对不对?为了你,别说什么交通规则,就算是杀人放火他也在所不惜,超速算什么?可是,大小姐,已经十分钟了,就算是蠢货也该反应过来了,你的狗怎么还没有追上来呢?”   [他]满意地从后视镜里看到大小姐抿紧了嘴唇。   她一言不发的样子,真是太可爱了,就是要这样,[他]就是喜欢看大小姐从王座上跌下来的样子。   [他]不遗余力地刺激着她,故意把语调放得温柔,在张酉沧桑的面容跟嗓音下,那点温柔立刻串味成了变态的效果。   “大小姐,你真的不检查一下你的定位符么?”   杜晚晚不为所动,脸上一片阴沉之色。   “哈哈哈……!”[他]开心地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双肩乱颤。“大小姐,杜晚晚,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哈哈哈!你刚才嚣张万分的样子呢?怎么不骂了?啧啧啧……瞧瞧你的小嘴,等会儿我非要亲自撬开不可……我一定要亲自撬开……”   “闭嘴吧你!”杜晚晚终于受不了,暴怒地喝道:“好好开你的车!再发疯,我们干脆一起冲下大桥,一了百了!”   “呵呵呵……”[他]低沉粗嘎地笑着,对她的反应非常满意。   那笑声再度惹恼了杜晚晚,她终究不是什么软弱的女人,被几句话就吓到,该不爽的时候,她什么话都骂得出口,无所畏惧,更不会在意后果。   “果然是活在阴沟里的东西,毫无教养,毫无格调。”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她是想让他停止在语言上对她占便宜,[他]不断地提醒着自己,但却忍不住在意。   不,他绝不是这样的,他怎么会没有教养?怎么会没有格调?   “大小姐刺激我。”[他]细细笑着说,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顺从了她的意思,[他]就是不能容忍别人对他的鄙视。“没关系,你也不过是我掌中之物,只要到了目的地,只要见了我,你就是我的了。你以为你有定位符?大小姐,不怕告诉你,你们杜家的定位符还是我做的。我能掌管整个地下违禁符咒市场,能研制出后宫系统,你那点定位符,我想屏蔽,又有什么难的?只要我想,我就能让你的狗找不到你,对的,一点味道也闻不到。”   “大小姐,不是我说你,你就不应该学你的母亲,你的眼睛应该往上看,知道吗?不要老想着什么平民出身的狗,你的味道,都不能叫他们那些泥腿子闻!”   “闭嘴!”杜晚晚脸上怒气勃发,语气里都是隐忍。“你有什么资格侮辱裴助理?平民?那么,向永康呢?”   “一条狗,都不过是一条狗而已。”[他]喃喃地说,好像失神了片刻。   因为车子忽然失去控制,直直朝前冲去,差点撞上过江大桥的护栏。   “小心!”杜晚晚尖声叫起来,“你在发什么呆!你真的想要跟我同归于尽吗!你这蠢货!”   “哦,不,不是的,抱歉。”[他]控制着张酉的身体,在差点撞上的最后一秒猛打方向盘,又将车子拐到了正确的道路上。   [他]的语调再度试图伪装温柔:“抱歉,失神了,这个身体太老了,不好用,一点也不灵活。大小姐,为了我们的安全,咱们来和平地聊天吧,你给我解解闷……说什么好呢?大小姐喜欢什么?绘画?音乐?芭蕾?”   “抱歉了,拜你所赐,我在外流落了二十年,没死都算幸运。要不是已经普及十二年义务教育,我连高中都没得上,也就是个半文盲而已。”杜晚晚冷冷地说,“你们豪门千金会的那些,我什么都不会。”   “谦虚了,大小姐谦虚了。”[他]的精神似乎很不稳定,说话喜欢神经质似的重复一遍。“大小姐会的可多了,大小姐还会管理公司呢。那些千金怎么能比?那些千金,不过是按照男人的喜好培养出的玩物罢了,千篇一律,腻味,真的相当腻味。不过,你说得很对,大小姐,你不会那些,绅士应该照顾女士的需要和爱好,不应该强人所难。那么……那么咱们来聊……”   [他]迟疑了好一会儿,难以抉择。   “没什么可说的,麻烦闭嘴,你好我好大家好,免得血压升高。”杜晚晚冷而尖锐地说,“老鼠先生,我不像你,多脏多臭多恶劣的环境都能活。我身体病弱,而且在豪门生活了短短的一段时间之后,还特别娇贵。你可千万别气我,把我气死了,也千万看好我了,别让我寻死觅活,否则,我看你怎么掌握杜家。恕我提醒,老鼠先生,外人都不知道,杜家有杜家的规矩,要是我没有留下后代就死了,那么,杜家的所有资产都会捐给国家。”   [他]瞬间变了脸色,连张酉的脸上都表现出来了,不由自主地眯起眼睛:“你威胁我?”   杜晚晚抱住手臂:“爱信不信。”   她将脸转向车窗外,嘴角往下拉着,一副懒得说话的架势。可她还没看一会儿,[他]就在驾驶位上自言自语起来。   “大小姐真聪明,大小姐想从窗外观察路径,可是知道了路径又有什么办法通知她的狗呢?她的定位符没有用啦!呵呵呵……”   不得不说,[他]那个“呵呵呵”的笑声十分魔性,十分恶心,听得简直就像指甲刮在黑板上似的,叫人浑身难受。杜晚晚实在不想再听他说话,只能将眼睛闭上,干脆将后座好,在后座上睡觉了。   “大小姐胆子真大,大小姐不怕我中途停车享用吗?”[他]还在喃喃自语个不停。   “拜托,我在酒吧呆了一个晚上,都快累死了。让女士休息是绅士该有的风度,别表现得像个古代大字不识的山寨土匪似的,一点格调都没有。”   [他]嘴唇动了动,还想说什么,可是杜晚晚已经完全不理他,闭上眼就开始睡觉。   一副不打算反抗,先养足精神,再见机行事的样子。   [他]也只好闭嘴,沉默地开着车,心里微妙地不爽起来。   这个位置,好像她还是大小姐,[他]只是个司机而已,而不是令人生畏的绑匪。   车子安静无声地前行着,杜晚晚说睡还真的睡,丝毫不受外界影响。她如此安稳,叫[他]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漏下了什么,杜晚晚不是羊入虎口,而是挖了个坑在等着逮住他。   但她怎么可能做到呢?   [他]知道……[他]控制了孟潜,孟潜对杜家太了解了。   [他]知道杜家的安保措施周全,杜晚晚身上、手机、车上都有追踪定位的符咒,所以,他已经做好了周全准备。在杜宅外面利用孟潜的身体跟裴星遥起冲突时,[他]就将准备好的屏蔽符咒放在杜晚晚身上了,等杜晚晚上车,屏蔽符又一化为三,分别将杜晚晚身上、手机、车子的定位符都封印住了。   不可能的,杜晚晚不可能通知任何人,裴星遥也不可能找到她,除非……除非裴星遥真的是一条狗,能闻着她的味道追过来。   他是很安全的。[他]安慰着自己,透过这下贱的司机的双眼,从后视镜里看着沉睡的女子。   目光贪婪。   [他]看的不仅仅是一个纯洁无瑕的处子,不仅仅是个清丽绝俗的女人,更是一个价值九千亿的帝国。   想想看,只要睡服了她,以后[他]就是九千亿豪门啦!   “呵呵呵……”[他]忍不住又笑起来,惊觉出声,又担心打扰了杜晚晚,慌忙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杜晚晚还安安稳稳地睡着,才放心下来,又继续窃喜着了。   百无聊赖,[他]开始在心里勾画着各种念头。   既然是要跟大小姐结婚,既然大小姐一再要求风度跟格调,[他]当然会给大小姐一个完美的体验,[他]一定会证明,[他]不是什么土匪。   [他]现在,只是进行了一场浪漫的巧取豪夺,很快,她体会到了快乐,就会臣服在[他]身下。   对了,待会儿到了目的地,[他]要怎么温柔地叫醒杜晚晚呢……   [他]在心里换了一个又一个方案,努力想营造最浪漫的氛围,可还没完全抵达,车速只是降下来而已,杜晚晚就醒了。   “……”[他]心底不觉一阵懊恼。   “没听说过豌豆公主的故事吗?你的驾驶技术可跟我家司机差远了,张酉要是敢这样突然减速,没个正式理由,我当场就能把他开了。”杜晚晚吐槽着,坐好,举起了手机。   她说什么?等等,她……[他]前一秒还在为她将[他]当司机而生气,后一秒便心脏紧缩,盯紧了她的动作。   她举起手机干什么?难道她……   “我说,老鼠先生,你就不能对自己自信一点吗?你的屏蔽符咒很管用,我的手机现在就是一块板砖而已。”杜晚晚嘲弄地笑了,“我只是在用手机摄像头当镜子检查妆容而已,你难道缺乏常识?”   哦,原来是检查妆容而已。[他]嘶声装着斯文做派:“怠慢大小姐了。”   “知道怠慢了,就不要藏头露尾的。”杜晚晚将手机收好,看了一眼窗外,“车都停了,你是准备继续用这张脸跟我说话?还是说,你想用张酉的身体跟我……”   她挑了一下眉,神色间毫无畏惧,始终带着一丝嘲弄。   [他]都看不出来,她到底是根本没把失身这种事放在心上,还是故作坚强。但她说得对,这是他唯一一次能接近她的机会,也可能是唯一一次能将她从那个坚固的堡垒抢出来,让她成为他的人的机会。如果不能让她怀上他的孩子,而是用一个老年司机的身体去碰她……   那不是白白让那老男人享受了便宜吗?   不行,绝对不行,必须是他亲自来。   但是,不能急。   “大小姐,你说得对。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没关系,应该的,我应该让你见到真面目。因为你已经是羊入虎口了,身为老虎,我不应该害怕,该害怕的是你。”   杜晚晚的嘴角差点勾了一下。   这话听着,不知道的以为在安慰她,实际上,根本就是在给[他]打气吧?   “是的,应该让大小姐看看的。”[他]用张酉的声音低低地、嘶嘶地说,猛地踩住刹车。   纵然杜晚晚那有所准备,身体还是猛地往前扑去,差点撞上副驾的座包。   [他]却完全没发现,已经操控着张酉摇摇晃晃地下车了,他手脚极不协调地将车门打开,努力做出绅士的架势,对她欠身抬手:“来,大小姐,欢迎来到我的城堡。这里是世上最安全的堡垒,有我的符咒在,就算是玄管局的巡察来了,也不可能突破。这里,固若金汤!来,快来……”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要抓住杜晚晚的手,想将她拉下车去。   “你悠着点吧。”杜晚晚嫌弃地躲开那双手,“不要用我司机的手碰我,脏死了。”   要是裴星遥或者田思思在身边,早就吃惊得眼睛都睁大了,他们的大小姐从来不会自恃身份,看不起人,居然会说“脏死了”这种话,别是被魂穿了吧?可这番话在[他]听来,却非常顺耳。   [他]频频点头:“是的,不应该,这脏手不配碰你,你是只属于我的。”   杜晚晚姿态高傲地下了车,一抬头,[他]就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大小姐,还满意吗?跟杜宅比起来怎么样?”   “……”杜晚晚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用蛇精病一样的目光看着他,里头明明白白地表示着两个字:满意?   眼前这情形,不把人吓坏就算她胆子大了,居然还问她是否满意?   车子已经远远地离开了江城的范围,看样子已经是在郊外了,四周漆黑一片,没有光污染跟路灯,天空无星无月,简直可以说伸手不见五指。四周只有寒风呼啸着穿过树梢的吼声,远远地还有江水拍岸的惊涛传来。要不是她的定制款劳斯莱斯幻影还亮着灯,杜晚晚根本不知道自己站在一座庭院之前。   面前明明是黑色的铁艺雕花大门,可是上边却像是覆盖了什么奇怪的法术,车灯的光竟然穿不过去。镂空的大门之后,依旧是一片漆黑。   [他]掩饰不住地炫耀着:“这个大门,这栋楼,只能从内部打开。”   说完,大门哗啦一声打开了,[他]用张酉的身体抬手着:“来,杜晚晚小姐,欢迎来到我的城堡。今晚过后,你就会是这城堡唯一的女主人。”   杜晚晚没有迟疑地往大门里走,脸上没有畏惧,只要嘲弄跟厌恶:“你怎么不说是唯一的正宫?这里面还有你的三宫六院吧?”   “大小姐,你可你比母亲了解我,真是太叫我满意了。”[他]的声音里满是叹息,“是的,没错,会有三宫六院。你应该知道,哪个成功男人身边没有无数的女人呢?不过你放心,你会是我唯一的合法妻子,她们之中,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能得到‘女友’的名分,大多数都只是我的床伴而已,对你造不成什么威胁。”   哦,对上了。这不就是原著里丁之远对他那群女人的做法吗?   贡献了整个润嘉投资集团的九千亿提款机真千金,是唯一的“正宫”未婚妻,在丁之远的事业中贡献巨大的猫妖乔乐乐、第一医修尚云乐、能采阴补阳的假千金等等,是正牌女友。至于其他的女人,只是床伴,没有名分。   瞧瞧,好像他给的名分多重要似的。   杜晚晚轻轻地冷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往前走。   张酉就像古代的佣人似的跟在她身边,每当她往前走一步,前方就会亮起一盏路灯,很快,庭院走到了尽头。四层高的现代风格住宅出现在眼前,一楼占地很大,二楼有个宽大的露台,三四楼的空间就缩小了很多。   “游泳池不错,不过,你没想过做个恒温符咒吗?这么冷的天,露天游泳?”杜晚晚点评了一句,叫[他]的脚步僵住了好几秒。   等[他]回过神来,发现杜晚晚已经在大门前等着了,还回过身来略显嘲讽地看着他。   [他]的心颤了一下。   她怎么能随便一眼,就能看出二楼有个露天泳池?   她的目光仿佛在说:果然没有恒温符咒,所以,你从来没有跟女人在泳池里游过,对吗?   这目光里的话叫[他]恼羞成怒,也叫[他]害怕,[他]当即就下了决心。   不能拖了。   女人就是野马,要驯服她,就必须狠狠地骑她,征服了她的身体,突破了她纯洁的防备,她就会变得温顺的。到时候,再带她来参观他的豪宅,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横挑鼻子竖挑眼,哪里都不满意,随处可以嘲讽了。   而是处处夸他的设计精巧,夸他有品位,有内涵。   “你累了,大小姐。”[他]沙哑地说,声音骤然沉了下去。   “那么请你想做什么赶紧的,并且直接明说,我不喜欢被粗暴对待,更不喜欢被一个司机粗暴对待。”杜晚晚的目光扫了一圈,往大厅的一角走去。“你是要在4楼的主卧,还是在3楼的客房?”   这话说的……仿佛她不是被抓来的、等待被享用的女人,而是高高在上,等待他伺候的女王!   [他]无法控制地在张酉脸上露出阴狠暴戾之色,一言不发地按开了电梯。   “……”杜晚晚耸耸肩,也走了进去,看着电梯停在3楼,走出去的时候还问道:“我是随便选一间房吗?我喜欢看得到江景的。”   话音刚落下,张酉便深深地吸了口气,[他]的声音怒不可遏:“随你的便。”   “行吧。”杜晚晚还真的就选了左手第一间,拧开门就要走进去。可刚踏进房门,她又回过头来,灿烂地笑了一声:“好好梳妆打扮啊,老鼠先生,别叫我失望。”   “是你好好地梳妆打扮!”[他]冷冷地回了一句,听到她低低地笑了一声,关上了门。   那笑声仿佛看不起他!   [他]咬着牙,操控着张酉的身体进了一楼的某个房间,狠狠将他摔在地上,再用符咒将门关上。   一个女人,一个注定会臣服在他身下的女人,竟然敢看不起他!   [他]在心里狠狠地骂着,却不由得越发地在意着。   可她再高傲又能怎么样呢?她机关算尽,不还是被他轻而易举地从她的助理手里夺走,带回这里了吗?她不是也很清楚,除了跟他睡,她没有第二条出路。她再高傲,再冷嘲热讽,不也得乖乖地在房间里等着他,等待他的宠幸吗?   她现在还没有名分呢,她还得看他是不是满意她的表现,才确定给她名分?   “哼~”他轻哼一声,将后宫系统收好,在衣帽间里找出他最好的衣服,沐浴更衣,再三搭配、再三对着镜子之后,才终于下定决心,往楼下走去。   他在门前站了好一会儿,心里模拟了无数个声音,无数种仪态。最后,他拿出最好的状态,拧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是个充满了粉色的房间,杜晚晚没有坐在那张特制的圆床上,而是坐在宽大的粉色沙发上,等得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听到声音,她抬起头来。   那目光一落在他身上,他便像人格分裂似的,一边浑身僵硬,一边浑身血液都兴奋地沸腾起来。   他用练习了很多遍的,沙哑低沉的声音说:“抱歉,杜晚晚小姐,让你久等了。”   杜晚晚很艰难地忍住了笑声,但还是忍不住挑了一下眉。   男人穿着一身妥帖的黑色西装,五官普通,头发浓密,身材不高不矮,但看四肢不算胖,但很遗憾,他有裁剪得宜的西装也掩饰不了的肚腩。   总体而言,是个相对来说比较正常的四五十岁男人。   但在豪门圈子或者娱乐圈里,多的是四五十岁还保养得宜,跟三十多岁没有区别,反而多了岁月沉淀,比年轻男人更有味道,更帅。以他的样子,实在不算出色。   更何况,他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猥琐之意。   那是一种不管怎么用格调来假装,都遮掩不住的,将女性看做玩物的庸俗卑鄙。   跟杜晚晚想的一样。   在没有察觉有人针对杜家之前,杜晚晚以为后宫系统真就是原著一本三流男频文作者的YY而已,所以作用如此地猥琐下流。没想到,后续一步步挖掘出来,竟然发现有人针对杜家。后宫系统不仅仅是猥琐男作者的YY,更是这个世界某个猥琐男沾沾自喜的作品。   要不是有原著作者给他开的金手指,杜晚晚实在难以相信,这世上的女人们真的会被睡了就乖乖臣服于一个男人,成为那个男人的附庸。会抱着这种想法,就绝不会是个精英,至少在杜晚晚眼中,不尊重女性的就不算精英,也就是个高智商的野蛮人而已。   有人说贫穷不能隐藏,但在杜晚晚看来,猥琐更是一种再高级的衣着、再优雅的谈吐都遮掩不住的气质,流露在眉梢眼角,叫再英俊的人也面目可憎。   “这位先生。”杜晚晚缓缓地说,“你还真跟我想的差不多。”   果然跟她想的一样,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难以掩饰的猥琐气息。   男人显然误会了她的话,原本胸有成竹的神态瞬间多了一分忐忑和局促,脸上的表情明显熏熏然的。   “哦。”他挺挺胸膛,本能地吸住肚子,用非常刻意的、拿腔拿调的语气说,“怎么?大小姐还幻想过我么?不知道我的样子是不是让大小姐满意?”   一边说,他一边走进房间,同时反手将门无声无息地锁上了。   杜晚晚完全没有发现他的动作,也没有说话,只是用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从他明显是用符咒增生的黑发,到他符咒跟法术也控制不住的肚腩,最后,含笑不语。   那笑意仿佛在说:就这?就这你让我说满意?   又是这种目光!   男人心中的兴奋跟拘谨全都被愤怒取代了,他收敛着下巴,斯文的假相还没维持过两分钟,立刻被撕得粉碎:“哼!你们这些豪门千金,都是给脸不要脸!嫌弃我?嗯?”   他猛地将西装外套脱下,一边解开领带一边朝她走去,兴奋的笑意里混合着狰狞:“又嫌弃我?待会儿你就不会嫌弃了,你会在我身下求饶的……”   领带被他随手抛在一边,他的脚步加快,双手往她抓去。   他要将她的肩膀抓住,将她的毛衣切割得粉碎,连带着她冷静又高傲的面具。他要听她惊慌失措的尖叫,听她用那甜美的声音,呜咽着求他温柔一点,不住地对他说着讨好的话。最后,又求他快一点,对他百般温柔服帖。   那情形,光是想想,都叫他全身都沸腾起来了。   “呵呵呵……九千亿的杜家……!”   在双手即将碰到杜晚晚的瞬间,窗户玻璃“砰”的一声粉碎了,他惊愕地转头,还没看清到底是谁,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冰冷有力如钢铁的手就贴在了他的脖子上,将他的脖子狠狠扼住。   刹那间,空气离他而去,男人连喘一口气都来不及,声音生生卡在喉咙里,被迫退了好几步,咚的一声撞在墙壁上,满脸通红。   “呃……!”   他惊慌地摇晃着脑袋,千万个问题在心中翻滚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因为那只笔直地掐住他脖子的手,直接将他按在墙上,双脚离地。他呼吸不畅,双手胡乱挥舞着,却根本碰不到对方半点,只能试图抓住对方的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   还因为,对方那双漆黑、冰冷,如一柄出鞘的魔剑,下一秒就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湮灭神魂。   可是……可是他怎么能找到呢?男人又慌又怕,因为大脑缺氧,眼前一阵阵地冒着金星,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不,不可能!他有屏蔽符!他已经屏蔽了杜晚晚身上的所有追踪符咒,裴星遥怎么还能在第一时间找到她?   难道他真的是属狗的,会闻气味吗?   “唔……放、放松些。”杜晚晚也忍不住叫着。   在一手掐住男人的脖子那瞬间,裴星遥的另一只手揽过她的肩头,将她整个人都扣进了怀里。   力道之大,仿佛要将杜晚晚整个人都揉进他的骨血里似的。   杜晚晚靠在他的怀里,能感觉到他克制的力道,听得到裴星遥冷静又冰冷的外表下,急促跳动的心。   咚咚咚咚……是心有余悸未曾消。   他好像被她吓坏了。   裴星遥紧紧地咬着牙根,呼吸放得几近于无,浑身紧绷,浑身都在颤抖,连回应的动作都极为僵硬。像一个没有上润滑油的老旧机器,再也经不起一点惊吓,否则就会魔化,或者就地崩溃。   “好了好了,没事了。”明明她才是被抓的人,却反而是最镇定的那个。杜晚晚将手掌按在他的心口,温声劝道:“先把手放开,我都快被你憋死了。”   她的温言软语在耳边响着,整个人温暖又充满活力的呆在他怀里,她的手就按在他狂跳的心口上。一切的一切,都在宣告着她没事。   裴星遥用力闭了一下眼,强迫自己吐出一口气,慢慢地强迫自己,像切割身体的一部分似的,一点点将搂紧的她松开,一点点将他的手放下。   可那只手还没有垂下,就被握住了。   握住它的手有些凉,却很柔软,虽然不是他熟悉的、带着长期握剑才有的薄茧,但世上再没有比这更珍贵、更能叫他安心的东西了。   裴星遥的神魂还在震荡,本能地、几近贪婪地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了。   “我说的是‘松开’。”杜晚晚的声音无奈又温柔,“把他也松开,你要是掐死他了,我拿什么给钟督察?放开他。”   她的声音像是一阵温软的风,他好像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整个人的理智也回来了,本能执行她的命令,缓缓地将手指松开。   咚的一声,男人从墙上跌坐在地上,掐着脖子剧烈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   他一出声,裴星遥便想到这畜生想对她做什么,眼中便翻滚着暴虐的杀意。   “他该死,大小姐,他该死!我要杀了他……我想杀了他!将他碎尸万段!”   男人被他话语中冰冷的杀意吓得魂不附体,长时间缺氧带来的头晕眼花还没得到缓解,呛咳得肺部几乎炸裂的疼痛还没消失,他就本能地惶恐起来,一边疯狂地咳嗽着,一边蹬着双腿往后躲,企图离开裴星遥双手能及的范围。   那双手的力道实在太恐怖了!那真的是人能做到的吗?   一只手!一只手就轻松地将他一个150斤的胖子掐着脖子提得双脚离地!   “呵……”   他不动还好,一旦逃离,裴星遥便忍不住往前走,手指不住地张开又握紧。   “让我杀了他。”他不住地请示着,等待批复,“大小姐,他竟敢想对你……要是我,要不是我……”   要不是他及时赶到,要是他辜负了大小姐的信任,那么,一切都完了!他简直不敢想象她会遭遇什么,过后又会怎么想!   “不,你多虑了,其实什么都不会发生。”杜晚晚还拉着他的手,没放开这只暴怒的野兽。她轻描淡写地说出一个惊人的事实:“他其实什么都做不了,这位老鼠先生,不举。”   “……?!”   这一瞬间,裴星遥都震惊得大脑空白了几秒,难以置信地看向她,怀疑这话的真实性。   这个千方百计将她抓来,想要对她占为己有的男人,竟然……不能?   跌坐在地上的男人更是骤然抬起头,像是被碰到痛处的毒蛇一般,眼中冒出怨毒的光。   “难道不是吗?”杜晚晚摊手,选了个安全的位置坐下,“试问哪个性功能正常的男人,会千方百计研制一个专门睡女人的后宫系统,然后,选定一个又一个的男人,去睡自己想睡的女人呢?”   “除非,他睡不了,有心无力。”   “他——”杜晚晚笑颜如花地吐出一句话,“性功能障碍。” 第85章 特殊道具   那五个字说出来的瞬间,裴星遥就知道事情不好了,他顾不得要杀了眼前的男人,先回身挡在了杜晚晚面前。   “大小姐!”   “嗯?”杜晚晚故意问道,“难道我说错了吗?”   “不……”裴星遥双眼紧紧盯着那男人,一时没想到该什么说,杜晚晚已经用那天真又笃定的语气继续说了下去。   “既然他能研制出后宫系统……裴星遥,你知道什么是后宫系统吗?”   裴星遥点了头,又摇头。   她曾经跟孟潜谈话的时候涉及到,他知道,这是个可以控制住人的系统,曾经出现在丁之远、郗伊淼跟孟潜身上。它似乎能帮助宿主达成最想做的事,但目标都是针对杜家,想得到她,将杜家一口吞下。但是她从来没有跟他详细说过,这后宫系统到底是什么。   “这个后宫系统,是个猥琐至极、自以为能帮男人猎尽天下女人的恶心玩意儿。它能让拥有后宫系统的宿主在看到每个女性的时候,那个女性头顶上就会浮现她的三围、身高、体重、年龄、姓名、种族、灵根、修为、特殊属性、推荐度、备注。”   什么?!裴星遥瞬间呼吸停滞,那么她的……   “我的身体数据,在我回来的时候抹掉了,他看不到。没多久,我就把‘三围’这个数据项删掉了。”杜晚晚温柔地安抚着。“不用担心。”   不用担心?要是能回头,裴星遥一定会给她一个无奈的笑。   她以为他在意的是什么?他害怕的是她被冒犯。不过,那些比起眼前的男人,都不算什么了。   原本伏在地上的男人,慢慢扶着墙壁站了起来,他双眼看着杜晚晚。   难怪当时他的系统莫名其妙地会被删掉一个数据选项,他一直以为是系统出了故障,在竭力维修,好长一段时间不敢……不,是没有指挥丁之远去针对那时候还叫向晚晚的杜家大小姐。让她有了喘息之机,最后,好好的向家葬送在她手里。   “原来是你……”他又恢复了那种毒蛇吐信一般嘶声说话的语气。“原来是你!”   杜晚晚根本没有看他,她整个过程都看着裴星遥,是在对裴星遥解释:“这个后宫系统里最关键的数据,就是‘推荐度’、‘好感度’跟‘特殊属性’。它给世上的女人都评定了优劣,容貌不够出色的,淘汰;身材不够好的,淘汰;不够年轻的,淘汰;哪怕是容貌、身材都上佳的年轻女性,也得看属性是否特殊,能不能给宿主带来好处。要是没有好处,哪怕爱宿主爱得死去活来,也只能跟宿主春风一度,享受过了,就要女子‘潇洒’地离开,绝不纠缠。而属性特殊的女性,哪怕一开始对宿主毫无感觉,也要让宿主攻略下来。在这个后宫系统里,所有的女性都有一个特点——只要跟宿主睡过,就会对宿主死心塌地,无私也无私穷尽地奉献自己的所有。”   “从自己的身心,到才智、整个家族的财富,甚至是自己的良知。只要是宿主想要的,她们都会牺牲一切去达到。美其名曰,深爱宿主。”   世上还有如此天真的系统?裴星遥皱眉,随即明白了她想说的点。   既然眼前的男人如此厉害,研制出了一个连丁之远这种货色都能睡遍天下女人的后宫系统,为什么不用在自己身上?以他能研制出后宫系统的才智,难道还不如丁之远那种只会花言巧语的货色?   帮另一个男人睡遍天下美女,这是什么道理?难道他爱的其实是丁之远、郗伊淼之类的男人?   不,同性取向的男人,可做不出种马后宫系统。   他会做出这个系统,说明他的取向没有问题,他就是爱美女。这个后宫系统也充满了男人对女性可笑的、扭曲的定义:   想跟女性发生肉体关系,想跟很多女性发生肉体关系,觉得通过肉体关系就能征服女性。   “这必须是一个从未经历过男女关系、但又对女性无比渴求的猥琐男人才能YY出的产物。也只有一个有心无力的男人,才会想方设法控制另一个男人,让那个男人代替他去体会男女之间的肉体关系是什么感觉。”   杜晚晚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身上,只是跟看着裴星遥的温和完全不同,那里头充满了嘲笑跟鄙夷。   “夏银青先生,你辛辛苦苦利用后宫系统想体会的快感,现在为止都没有成功,真是抱歉了。”   裴星遥的目光难以抑制地动了一下,差点回头看向杜晚晚,心头诧异。   夏银青?也姓夏?她怎么知道的?这个夏银青的名字有些耳熟,他跟夏淳是什么关系?   一连串的问题从裴星遥心中划过,但是他一动也不敢动。   因为夏银青眼中闪着狠毒的光,狠狠地看着杜晚晚,忽然笑了。   “没有体会过?杜晚晚——哎,我还是喜欢叫你大小姐。我说大小姐,看你这样子,连裴星遥都放在身边了,我还以为你能想起来呢。怎么?你一点都不记得吗?”   杜晚晚微微皱眉。   她要记得什么?   “大小姐。”裴星遥突然出声,他明白了。“他是重生的!”   重生的?杜晚晚惊愕地看着他,他怎么知道?   “是,没有错,你不也一样吗?”夏银青眼中浮现回味无穷的神色,“上辈子最可惜的事,就是为了能让丁之远顺利掌握润嘉投资,一直没有命令尚云乐对你视若无睹,不许她治疗你,同时,又没敢碰你。你的身体太脆弱了,大小姐,我真的担心,你根本承受不了欢爱。”   什么意思?就是说,眼前这俩男人都是重生的?可她的上辈子,不是作为一个苦逼剑修,苦逼打工人死在雷劫里吗?   不,夏银青这猥琐男可能会骗她,但是裴星遥不会,他说是重生的,就是重生的。对了,当初她追问裴星遥的时候,裴星遥还说了什么做梦。   这么看来,根本就不是做梦!   她确实投胎传世,穿进小说里,小说里的原剧情是真实存在过的,那时候她可能是被雷劫弄伤了神魂,整个人混混沌沌的,什么都没有想起。   所以,前世她确实是那个傻乎乎的提款机?!   多大仇啊把她变成个提款机,还对丁之远那种货色情根深种!幸亏她这辈子神魂恢复了不少,人也变得清醒了,否则再来一世……   “我一直想再来一世,弥补我心里的缺憾。大小姐,上辈子我什么样的女人都睡过了,所有的女人都对我死心塌地,只有你,只有你,我没有尝过是什么滋味。这都成我的心病了,我也没想到还会有机会再来一次。再来一次,我也没有别的念头了,只想一件事,那就是得到你。”   “切~”杜晚晚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戳穿道:“说得好像是你亲自跟那些女人睡了一样,醒醒吧你!跟她们睡的人是丁之远,你通过传感器模拟了一下快感,还真当自己体会了一把鱼水之欢?我就问问你……了没有?”   她不想说那个字,免得脏了嘴,所以故意含糊了一下。可这一点含糊,却有了十分丰富的意味。   比如,你——那什么站起来没有?一个硬不起来的男人,说什么“女人的滋味我都尝遍”了?   比如,你——射了没有?   空余的想象比直白更伤人,更具有侮辱性。   夏银青的脸色瞬间变得又青又沉,阴郁无比,眼神落在对面,又愤怒,又怜惜。   那清丽又孤傲的女子换去了平时的装扮,变得温柔又甜美,这正是天赐良机啊!她嘴上说得再毒,那又怎么样?等她臣服于他……他的符咒和道具之下,她就会听话的。   只要能让她欢愉就行了,不是吗?没道理玩具能让女人爽,他用符咒就会输给那些使用器官的男人。   “大小姐,你还是留下吧!”夏银青他低低地笑了出来:“我会让你终身难忘,从此以后,再也不会离开我的!”   话音未落,裴星遥瞬间抬手,只听“叮”的一声,一张符咒已经被打了回去,落在地上静静地燃烧起来。   夏银青的眉头飞快地皱了一下,又飞快地放开。   “身手不错,一个古武修士,居然能挡住我的符咒。可惜双拳难敌四手,就算你是绝代剑修,也不见得突破得了我的城堡,何况你还只是个古武修士,还只有一个人!”   夏银青一边说,一边按着墙壁。   “很厉害,长得也还行,一个小白脸,难怪大小姐一直将你留在身边。小白脸,你有没有告诉大小姐,上辈子你是为了她而死的?你有没有告诉她你爱她爱得有多深,可以毫不犹豫地为她付出生命?就是告诉了她才会对你如此放心,把你放在身边的吧?可她真的喜欢你吗?直到现在,你连大小姐的身子也碰不了。”   “你说,你听她的话,就永远只能做一个助理而已,有什么滋味呢?为什么不跟我合作?你也不想大小姐被其他男人睡对不对?那为什么不接受后宫系统?只要你成为宿主,她就会成为你一个人的,再也不会被别人睡了。怎么样?这个交易难道不划算吗?”   伴着他的话,无数的符咒就像泛滥的飞蛾一般扑向杜晚晚跟裴星遥,裴星遥的动作快得几乎出现了虚影,将符咒一一打落了。   整个过程中,裴星遥没有回答一个字,也没有让一片符咒越过他,飞向杜晚晚。   “很厉害,很不错,大小姐,怎么样?你看着心不心动?是不是觉得他跟其他男人不一样?他出淤泥而不染,清新脱俗?呵呵呵……大小姐,真是可笑啊,他跟其他男人有什么区别呢?如果他不爱你,他就不会保护你。如果他爱你,他就跟其他男人一样,想得到你,想睡你!难道他能一辈子爱你又不碰你?醒醒吧大小姐,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男人?”   “不信你问问他。”   夏银青突然提高了声音:“喂,裴星遥,你敢不敢大声发誓,说你两辈子加起来从来没有想过要抱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亲她?从来没有想过跟她睡?你敢吗?听说那天她病了,你从润嘉投资总部将她抱下来?怎么样?那一刻是不是想狠狠地将她揉进怀里?”   一番话唤起当初的记忆,裴星遥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好,就是这样!夏银青心中暗笑。   他可不愿意将杜晚晚交给别人,他要亲自将杜晚晚调教成他的温柔娴淑、三从四德的娇妻,但为了尽快解决这个难缠的助理,他愿意说一些谎言,故意扰乱裴星遥的心情。裴星遥既然是重生的,他一定认为自己跟其他想得到杜晚晚的男人不一样吧?   哪有什么不一样呢?说什么情啊爱啊,最后还不是为了睡女人?有什么区别?   他偏要刺激裴星遥,偏要说他们都是一样的。   夏银青不知道裴星遥究竟是用什么方法,居然能打落他的符咒,还让符咒自动燃烧起来了,但他仗着的不就是快狠准吗?要是他分心了,不够快了,漏掉一张符咒……只要漏掉一张符咒,他就能控制住杜晚晚,能让裴星遥方寸大乱,举手投降。   他要……在杜晚晚面前亲手将裴星遥这小白脸弄得半死,要当着裴星遥的面让杜晚晚在他身下婉转!   只要裴星遥漏掉一张符咒,只要继续刺激裴星遥,让他漏掉一张符咒!   “裴星遥,你跟我一样,都会对她有冲动,都想睡她。”夏银青继续笑着,继续用语言刺激着,“我们没有什么不同。难道你没有想过将她狠狠压在床上是什么……”   “闭嘴。”一直沉默的裴星遥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轻但冰冷地吐出两个字,打断了他的话。   上当了。夏银青暗笑不已,嘴里的话更放肆:“闭嘴什么?为什么要我闭嘴?被我说中的心事,就恼羞成怒了?清冷高贵、赤胆忠心的裴助理,暗地里也YY过他的大小姐,想着要将他的大小姐这样那……你……呃!”   短短一句话,接连换了三个语气,先是得意,而后是震惊,最后是惊恐。   惊恐之后,是说不出话来。   因为就在这短短的一句话里,裴星遥忽然无视了所有符咒,任由那些符咒在他身上划出数道伤痕,如闪电般瞬移向前。夏银青一个“你”字才说完,他就再次掐住了夏银青的脖子,直接将夏银青从墙边拖到了房屋中间。   所有的符咒在瞬间失去动力,从距离杜晚晚只有20厘米左右的地方,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此时,鲜血才一点点渗出裴星遥的伤口,一点点染红他白色的衬衫,滴落在地板上。   不光是夏银青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连杜晚晚都傻了一秒,才跳起来叫道:“你干什么!”   裴星遥双眼直直地盯着夏银青,黑色的眼瞳中几乎化出灵剑的模样。   刚才,他再一次掐住夏银青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听了杜晚晚的惊叫,他非常迟钝地反应了两秒,然后慢慢地将手臂放低了些。   只要夏银青垫着脚尖站着,他就能获得一点点呼吸,不至于缺氧而死。   “我没有杀了他。”裴星遥很听话地澄清着,“大小姐,我只是想让这废物知道,一点符咒而已,我并不是毫无办法,我只是在拖延时间,等待钟督察到来而已。”   一个只能用符咒嚣张的修士,不过是长了一串触须的八爪鱼而已,只要近身作战,一只手就能将这废物拧死。   不过,他不会这么做。   “您放心。”裴星遥说。“我会保证他安安稳稳地交给玄管局,接受法律制裁的。”   只是在那之前,做一点正当防卫应该做的事。   裴星遥看着手上软成一滩烂泥,又仿佛被红烧的男人,眼中露出一丝冷笑,缓缓地收紧了手指。   “不是。”杜晚晚扑上来,双手举起,没敢碰他的伤口,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惊恐。“我没有怪你对他干嘛,一个废物而已,值得你这样吗?我是问你为什么要让自己受伤!我的天哪……你这是……”   她吸了口凉气,下令:“把这废物绑起来,赶紧想办法止血,你是个活人,不是符灵也不是机器,失血过多是会死的知道吗?”   她这是在关心他?在听到那些话以后,还关心他?   裴星遥心中冰冷的杀意瞬间被一股暖流冲破,理智回笼了一些,再次发挥了他领带的作用。   他一手掐着夏银青的脖子,另一手将领带解下,先将夏银青的双手反剪着绑住,再松开他的脖子,一脚踩在夏银青的背上,开始解他的皮带。   “咳咳咳!你……”符咒就是夏银青最后一层防备,撬开这层薄薄的外壳,他就成了个软体动物,恐怕不用裴星遥绑住,他就已经动弹不得了。   偏偏就在这时,夏银青又像是被电了一下似的,浑身一抖,难以置信地看向窗外,脸色煞白。   他吓得语无伦次,整个人都失去了方寸:“不可能的……我有屏蔽符咒,不可能!你的狗能找到是巧合,怎么会……不可能!”   看来是玄管局的巡察们到了。杜晚晚松了口气,板着脸招手:“过来。”   刚刚还像一把出鞘凶剑似的裴星遥,瞬间变成了畏惧胆怯的小助理,他忐忑万分地观察了几秒,却因为这一天太多事情,没能看出他家大小姐到底是什么心情。   所以走过去的时候,越发地忐忑。   杜晚晚先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开始找东西把桌布给切割了,她本来想板着脸的,可是刚一靠近就闻到他身上浓重的血腥味,登时什么心都软了。   “也就是前后几分钟的事,干嘛要弄伤自己?不知道我会心疼吗?坐下。”   裴星遥抿了抿嘴角,乖乖地坐下。   杜晚晚拿着房间里各种当道具用的带子,沉着脸给他包扎伤口,同时头也不抬地说:“我劝你不要乱跑。你还看不出来?从我当着孟潜的面告诉你要女英雄救美开始,这就是一场瓮中捉鳖。”   被绑住手脚,正在小心往门口蹭去的夏银青的动作瞬间停下,他僵硬地转过头,全部的语言能力都退化成了三个字:“不可能……”   不可能的!   愁不寐酒吧里的种种就算了,是他没有到现场,没有亲自指点,是夏淳是个废物!但掳走杜晚晚是他亲自谋划的,不会有错的!   他是世上最出色的符咒师!他写的符咒不可能失效!他已经把杜晚晚身上所有定位符咒都屏蔽了,杜晚晚的手机也已经成了一块砖头……   “太多相信玄学不好啊,老鼠先生,你难道不知道,这世上能定位的除了符咒,还有卫星吗?车子用什么导航的,看来常年躲在老鼠洞里的你,并不了解。”   夏银青的表现简直就像个学龄前儿童,好像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似的,满脸都是懵逼:“导……导航……?”   “嗯哼。”杜晚晚说话时,正用绑窗帘的丝带熟练当成止血带,扎在了裴星遥手臂上。   动作干脆又熟练,叫裴星遥的心脏都狂跳起来。   她……从来没有受过伤,更应该没有受过切割的外伤,为什么她处理外伤的动作这么熟练?   他的眼睛都睁大了,杜晚晚却没有看到:“是啊,导航。怎么,号称玄学天才的夏银青先生,不知道什么是导航吗?”   “导航……”夏银青已经完全呆滞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准备得万分周全的符咒,竟然会被一个简简单单的导航软件打败。   “没错,导航。我们确实活在一个都市修仙世界,但在灵气复苏之前,咱们可不是古代社会,而是个科技世界,天上有卫星,地上有导航。就算两百多年科技没有进步,也没有从生活里消失吧?手机是添加了很多功能符文,不过传递信息还是靠信号,你不会学玄学学傻了,连这点都不知道吧?信号的传输与符咒互不干扰,你不知道吗?你用符咒只能屏蔽符咒,并不能屏蔽古老的卫星导航技术。”   夏银青坐在地上,目光呆滞,表情扭曲。“导航?”   “虽然古老,但是有用,不是吗?”杜晚晚低头给裴星遥检查伤口,“我一开始就跟钟督察保证过,我说一定有用,要他放心,因为像你这种痴迷于玄学,特别是已经通过后宫系统控制了好几个人,常年做违禁符咒生意的人,肯定对自己的法术能力特别有信心。只要让你相信自己已经把我身上的定位符屏蔽了,你就会得意忘形,根本不会检查别的东西。这不,你瞧,我只用了一台根本没有符咒的老人机,不仅顺利地把实时定位发了出去,还发了照片。还是当着你的面做的,你不是也没有发现吗?”   “我做事,从来不会没有完全的准备。把愁不寐这个老鼠窝都端了,夏淳这手下也被抓了,你的计划彻底落空,你以为我是你,会想不到打草惊蛇,你会做最后一搏吗?你用孟潜的身体出现,我还真当你是来问个消息就算啦?你用孟潜的身体动手时,裴星遥一只手就能把孟潜按住,干嘛还要把我塞到车上?还不是我怕你这废物计划不周全,特意给你准备好前提条件。”   夏银青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你把玄管局想得太简单,也把我、把杜家想得太简单了,我的车,随随便便就让你开了?一个防护符咒就是我的全部安保措施?你想什么呢?我坐拥九千亿资产,不是九亿,更不是九千。这么容易就让你绑票,回头裴星遥这傻瓜得一头撞死在我面前。”   被连带着骂傻瓜的裴助理无辜又委屈地看了她一眼。   杜晚晚狠狠地绑紧了止血带。   “我身上、手机上、车上都有定位器,你一走,裴星遥就开车在后面跟着。哦,另外再告诉你,不要忽略窝巢的天网,这毕竟是建设了几百年的东西,你开着我的车,跑到哪,路上都有摄像头。现在的摄像头都能自动识别车牌,早就把你的行车路线实时传送给玄管局了,要不是为了查出你这老鼠窝在哪,玄管局早就在路上设关卡,把你拦住了,还用等到现在?”   也……也就是说……夏银青抬头看着她。   他一直以为胜券在握,其实不过是自投罗网?他真的就像个傻逼一样,给点颜色,就把自己的所有都暴露了出来?   “不然呢?”杜晚晚失笑,“还是那句话,你以为这么简单,就能把我绑架走?”   话音落下,窗外忽然亮起一道又一道的光。   那光芒就像烧在夏银青身上似的,他浑身一抖,哆嗦着嘴唇。   “不可能。”杜晚晚替他开口了。“你也说不腻。有什么不可能?你的对手可是玄管局。”   “你以为自己算什么东西?还固若鸡汤的堡垒,你简直就像是那些中了龙傲天小说的毒,真以为自己能日天日地的YY男一样。这世上真正厉害的玄学家,都在给国家做科研,一部分为了让我这种遵纪守法好群众能过上好日子,提供稳定便捷的基础生活设施,另一部分呢,是为了能尽快抓捕你这种违法犯罪分子。”   “所以,老鼠先生,现在,你所谓的‘城堡’,除了房间之外,全都是玄管局的督察,你跑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当然啦,你留在这里,就是坐以待毙,说起来没有什么差别。”   杜晚晚将裴星遥身上最大的几个伤口全都绑上了止血带,这才有空看白了夏银青一眼。她已经听到外面跑动的声音了,在玄管局的巡察们进来的最后一刻,抓紧时间骂了一句:   “傻逼。”   “……”房间的门被猛地踹开,钟疏随带着一队巡察冲进来,刚好听到这一句。   钟疏随的符文枪口对着夏银青,沉喝:“不许动!举起手来!”   “老大,他举不起来了,手给绑了。”跟在钟疏随后面的副队长吐槽着,脸上的表情显而易见,是终于放心下来了,又变得吊儿郎当了。   “杜总,你真够可以的,还要对嫌疑人进行人身攻击,我都听见了。”   “这话就不对了,杜总这是说实话,怎么能叫人身攻击呢?”   “行了!”钟疏随对这群兄弟一个头两个大:“行了行了,赶紧干活!医疗队呢?没看到有人受伤了吗?赶紧送医院去!”   不用他说,刑侦队的巡察们嘴贫归嘴贫,手上一点正事没少干,几句话的功夫,担架已经到了房间里。   “我……”裴星遥觉得自己没有伤到那个程度,男子汉大丈夫,被割伤几下算什么?怎么还上担架呢?再来十个夏银青他都能打趴了。   “我说这位裴助理先生,你还是快去医院吧,没看到你家杜总都心疼成什么样子了?”   巡察们揶揄着,裴星遥一愣,惊诧地看着杜晚晚,被她一把按在了担架上。   “赶紧去医院包扎!”   她凶巴巴地命令了一句,又温和了语气:“我再说一句,就跟你上个急救车,乖。”   “……”全体巡察都觉得自己被塞了一嘴国产味地狗粮。而裴星遥丝毫不觉得自己被说“乖”有哪里不对,只眼巴巴地看着杜晚晚,满眼都是“你一定要来,你不来我就不走”。   被杜晚晚受不了地挥手,让医务人员赶紧把人抬下去了。   等裴星遥下去了,杜晚晚才回身。   夏银青已经瘫成一滩烂泥,正被巡察铐住双手,架着往外走。   他嘴里翻来覆去的,都只有一句话:“不可能……不可能……”   “夏银青。”杜晚晚忽然叫了他的名字,用非常正式也非常正经的语气,里头没有一点嘲讽。   夏银青本能地回头看着她。   杜晚晚在他回头时明媚灿烂地笑了,脑海里呼唤着:“系统,申请使用特殊道具[同归于尽]。”   觉醒者系统:“好的,已为宿主准备好特殊道具[同归于尽]。希望宿主再三考虑之后,再使用。”   系统机械的声音里,难得透出几分不舍。   杜晚晚也有点舍不得,如果没有觉醒者系统,她不能这么快就取得胜利。但为了赢得最后的、彻底的胜利,她必须这么做。   因为这是消灭后宫系统最快、最有效的机会,也是她下定决心制定这一系列计划的原因。   是的,现在,杜晚晚要兑换一个不可能的结果:让后宫系统彻底消失。   杜晚晚想这么做很久了,因为她极度讨厌后宫系统这玩意儿,迫不及待地想让这玩意儿消失。可抓住幕后黑手能不能让后宫系统彻底消失,她却没有谱,万一这东西还挺智能,背叛幕后黑手,又寄身在其他人身上呢?   毕竟,系统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如果后宫系统永远躲着她,她也无法避免后宫系统带来的危害。   可到底要用什么方法,才能叫后宫系统彻底消失?   除夕夜见了孟潜回来,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觉醒者系统的声音忽然在她脑中响起:“角色[孟潜]觉醒度100%,本次觉醒评级SSR,获得觉醒点10万。您的余额为:124450觉醒点。”   对啊。杜晚晚当时便想,她也有系统,既然后宫系统那么万能,她的系统也不该差到哪去。   于是,她试探地问道:“查询[彻底让后宫系统消失]的条件。”   当时系统沉默了片刻,用它冰冷无情的机械音回答道:“已为您查询到[彻底让后宫系统消失]的条件,目前后宫系统剩余数据项总共姓名、种族、灵根、修为、特殊属性、推荐度、备注、好感度8个,SR级、SSR级各4个,抹去8个数据项总共需要花费44万觉醒点。[彻底让后宫系统消失]任务评级为SP级,需消耗觉醒点100万。您的余额为124450觉醒点,觉醒点余额不足,无法执行任务。”   她只有12万觉醒点,但是彻底让后宫系统消失,却需要144万觉醒点?她要挣到什么时候才能让后宫系统消失?   当时的杜晚晚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本来还想慢慢来的,但就在她一口气叹出来时,觉醒者系统的声音又响起了。   “截至目前为止,宿主已经三次赢了后宫系统的宿主,其中两次更是彻底叫后宫系统的宿主获得应有的结局,在所有宿主评定中为SSR级。鉴于宿主表现良好,现对宿主赠送特殊道具:[同归于尽]。”   ???杜晚晚不解,同归于尽是什么意思?她必须死才能让后宫系统消失?   不,那狗比系统哪有她的命重要?   “特殊道具[同归于尽],作用:宿主使用此道具可以使觉醒者系统与后宫系统同时消失。备注:本道具有且仅有一次使用机会,本系统使用之后,后宫系统当即消失,觉醒者系统残余三分钟告别时间,随即永远消失。宿主人生还很长,后续可能遇到更多需要唤醒的角色,但觉醒者系统消失,宿主将无法获得觉醒点,无法兑换隐藏剧情、道具、查询信息等等功能。觉醒者系统为宿主服务,希望宿主慎重考虑。”   也就是说,有了这个特殊道具[同归于尽],只要她舍得自己的觉醒者系统,就能将后宫系统彻底抹杀?不用浪费觉醒点那种?   觉醒者系统:“理论上说,是这样的,但希望宿主慎重考虑。”   不,杜晚晚当即就下了决定。   她不需要慎重考虑。   觉醒者系统对她帮助很大,但她不是离开了觉醒者系统,就什么事都做不成的废物。   在那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了她最后的抉择。   但杜晚晚没想到,在一系列的决定之后,系统还给她送了一份礼。   今晚从愁不寐酒吧出来之后,坐在车上时,系统的声音再次响在她的耳中。   “恭喜宿主让角色【夏淳】获得正确结局,本次操作评级SP级,获得觉醒点100万。”   “恭喜宿主完成事件【调查地下违禁符咒市场】,本次事件评级SP级,获得觉醒点100万。目前您的余额为:2124450。”   瞬间她的觉醒点余额就变成了200多万。   杜晚晚惊愕之余,能清晰地感觉到,觉醒者系统想用这种方式提醒她,挽留她,它想继续留在她身边。   但有了[同归于尽]这个特殊道具在手,她已经不需要那么多觉醒点了。杜晚晚一时都想不到自己还能用觉醒点做什么,因为到这时候,结果差不多已经完全掌握在她手中了。   一直到车子再次启动,后宫系统控制住了张酉,杜晚晚才想到,她可以跟跟系统兑换个隐藏剧情。   “系统,现在的余额,足够查询后宫系统的真正主人是谁了吗?”   觉醒者系统似乎没有想到她居然用觉醒点兑换这个,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复说:“好的,已为您查询[后宫系统的真正主人],本次操作评级为SP级,消耗觉醒点100万,目前您的余额为:1124450觉醒点。请宿主做好准备,接受信息。”   那正是她闭眼在车上闭眼休息的时候,也是在那时,她才知道,原来系统真正的主人叫夏银青。   再然后,她已经掌控全局。杜晚晚觉得,觉醒点已经没有太多用处,只剩下消遣的作用。   于是,在系统提醒她慎重使用特殊道具[同归于尽]的这一刻,杜晚晚兴起了恶作剧的心思。   巡察们辛苦了,她想给巡察们做点贡献。   比如,提前摧毁夏银青的心理防线,让他崩溃,让他在巡察的审讯室里,有问必答。   “系统,我要先执行别的操作。” 第86章 “裴星遥,你喜欢矿石吗?”   事情说来话长,但在实际上只是一段短短的回顾,全程也不过杜晚晚回头看着夏银青那短短几秒而已。   所有的巡察都还押着夏银青站在原地,等着她的话。   可是这个时候,她的话只有特定的人能听见了。   杜晚晚沉默地微笑,在心里一句一句地说着:“系统,消耗觉醒点,抹去敌对后宫系统里姓名选项。”   系统:“好的,已为您执行‘抹去敌对后宫系统里姓名选项’,本次任务难度SR级,消耗觉醒点1万,余额:1114450觉醒点。”   声音落下的瞬间,夏银青的表情还在停留在等待里,突然间浑身一抖,被人狠狠地敲了一记闷棍似的。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杜晚晚头顶,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杜晚晚知道,不光是她,在场所有女性头顶的后宫系统显示信息里,“姓名”那一项信息数据消失了。   夏银青好像怀疑自己的眼睛花了,使劲地眨了眨眼。   很好,就是这样。   杜晚晚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在心里一个个地下着命令。   “系统,消耗觉醒点,抹去敌对后宫系统里种族选项。”   “系统,消耗觉醒点,抹去敌对后宫系统里灵根选项。”   在无声又一声一声的命令里,夏银青的眼睛越睁越大,先是错愕,接着摇头,目光不住地在杜晚晚跟现场另一位女巡察头上来回。   杜晚晚就可以想象那个情形。   夏银青眼睁睁地看着,他研制出的后宫系统,一项一项数据扭曲着,嘀的一下消失了。从姓名、种族、灵根、修为,到特殊属性,到特殊属性、推荐度、好感度。   既不是故障,也无法再回来。   可想而知,在他眼里,看到的一切是多么可怕。   同时,夏银青耳边还不断的响起这样的话:“嘀……遭到敌对觉醒者系统攻击,数据项‘姓名’已被彻底抹消。”   “嘀……遭到敌对觉醒者系统攻击,数据项‘种族’已被彻底抹消。”   什么是觉醒者系统?为什么会存在这个系统?到底是谁做?杜晚晚吗?   “不……”夏银青双眼圆睁,失控地挣扎起来,望着杜晚晚,眼中出现哀求的神色。“不要……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毁掉我的系统,不要……”   他恨不得给杜晚晚跪下,可又被巡察架着,铐着双手,不仅动弹不得,还被拖着往外走。他惊恐万分,却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歇斯底里地狂叫道:“不!不!不——!系统……我的系统……不……不可能!不可能……不要!不要!”   “不要什么?他疯了?”刑侦队的人莫名其妙,不知道好好一个人怎么就成了这样。   所有人之中,只有大队长钟疏随深深地看了杜晚晚一眼。   原来如此,他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难怪杜晚晚总是能知道各种各样隐藏得极深的事,原来,她有系统这个东西。   杜晚晚依旧微笑着,将最后一个选项“备注”选择了彻底抹消。她满意地看着,夏银青乞求的声音戛然而止。   这个时候后宫系统的信息栏已经变成了一片空白吧?但是系统应该还是在的。   所以不够,还远远不够。   效果得拉满呢。   杜晚晚笑得更加开心了,心里下令:“系统,选择使用特殊道具[同归于尽]。”   觉醒者系统:“好的,收到,即将使用特殊道具[同归于尽],请宿主最后思考三十秒,倒数结束之前仍能取消指令。倒计时开始,30、29、28……”   她不知道,倒数的声音、相似的话,都响在夏银青的耳边。   “检测到敌对系统使用特殊道具[同归于尽],本系统将在30秒后与对方系统一同彻底消失,现在开始倒计时。30、29、28……”   彻底消失?   “不……”夏银青眼瞳骤然紧缩,喃喃着最后一个字,却无法阻止倒数。   “不……”他大叫着,目光突然聚集在杜晚晚身上,双眼赤红,挣扎不休地要扑过来,恨不得原地将杜晚晚撕成碎片。   “是你!是你!杜晚晚,你做了什么?你对我的系统做了什么?不许破坏我的系统!不,不可以!你知不知道我花了多久的时间才把系统做出来的?你这是我二十多年的心血!这是……这是我爷爷用命换来的系统啊!你不可以!你凭什么!”   杜晚晚一边听着夏银青的咆哮和质问,一边听着觉醒者系统的最后倒数,心中没有一点犹豫,更没有一点后悔。   她凭什么?   同样的话问在他身上,他可以选择用系统去攻略人,她没有意见。可他凭什么用那么多违禁符咒抹去她母亲的人生?抹去她母亲存在的一切?   “5、4、3、2、1……”   “1”字落下的瞬间,杜晚晚看到夏银青好像整个人都成了一只被捏住脖子的癞□□,瞬间呼吸停滞,当场石化。   再也发不出一句话的声音,也无法再走动一下。巡察们得用力托着,才能把他移出房间。   “这又是怎么了?”副队长百思不得其解,转头问道:“看来这厮傻了,杜总,你还要说什么?看样子……”   他说完,心里还有点担忧。   要是这狗比突然就傻了……不,他怎么能傻呢?回去可他们怎么审问案情?还有那么多谜团等着他解决,那么多证据需要寻找。   “哦,副队长,你不用担心。他不是自诩这座屋子固若金汤吗?突然间看到这么多巡察,可能人就被吓傻了,一下子不能接受现实而已,过会儿就好了。其实这样挺好的,不是吗?他的心理防线崩溃了,审问就容易了。我想回到玄管局,他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不过,我跟他确实没得来说了。”   杜晚晚做了个摊手的动作,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了。   走出房间的瞬间,觉醒者系统的声音再度在她脑中响起:“特殊工具[同归于尽]生效,敌对后宫系统已被抹杀,本系统也将在三分钟后彻底消失。系统对抗成功,恭喜宿主完成所有任务。”   杜晚晚脚步一转,没有坐电梯,而是从楼梯一步步地往下走去。她是故意将裴星遥支开的,因为她早就知道,在解决了夏银青的这一刻,她也将跟相伴了半年的觉醒者系统告别。   她想跟觉醒者系统独处,享受最后的三分钟。   “哎,这就算成功啦?”安静无声里,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响着,杜晚晚在心底开着玩笑:“这不是[同归于尽]吗?最多算双输?”   “不,在主动放弃系统,选择同归于尽的时候,您已经赢了。您是系统的主宰,对手只是系统的宿主。您没有被系统控制人生,没有系统视为生命的支柱,更不会因为没了系统就一无是处,不知道怎么继续人生。我们很高兴您将系统当成一个工具,因为系统本身就是帮助您成功的一个工具而已。”   原来系统也这么认为吗?杜晚晚轻笑。   是的,她就是觉得系统不过是帮助她成功的工具而已。她主动选择任务和攻略的对象,根据实际需要决定走原著的剧情还是走自己的人生道路。她不需要系统强行派给她任务,更不会成为系统执行任务的工具人,没有灵魂的npc。   “我也觉得自己非常幸运,遇到了你这个不会强制执行的系统。”   觉醒者系统似乎笑了一下:“同时,恭喜您,杜晚晚小姐。您为这个世界除去了最后两个系统,从此以后,这个世界将不会再是一本都市修仙男频文,而是一个真正的、活生生的世界。或许仍然会有很多不平等,有很多困难,有很多人身不由己,但这个世界的所有人,都不会再被原著的思想束缚。他们每一个人,都会按照自己的心意而活,而不是违背自己的性格,被原著限死了人生轨迹,成为某个角色成功的垫脚石工具人。”   是吗?看来她还做了点好事?   杜晚晚有些高兴,也真诚地感谢着:“谢谢你,觉醒者系统,要不是有你在,我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扭转败局,走上人生巅峰。”   这个时候应该说一些相互恭维、温暖到别的话吧?   可觉醒者系统沉默着,没有回答。   杜晚晚还是有点舍不得它,只好没话找话:“对了,我是不是还有好多觉醒点余额?你们会怎么处理?”   “您还有余额684450觉醒点,我的剩余时间还有2分11秒,根据您的表现,我们系统管理局一致通过决议:您可以用余额兑换两个问题的答案。时间有限,请您尽快询问,本系统将尽快回答。”   2分10秒的时间里,问答两个问题?   也太突兀了。   杜晚晚下楼的脚步一顿。   她不由得问自己,如果人生只剩下两分钟,她最想知道的是哪两件事?   这么一想,很快就有了答案。   “第一个问题,如果没有系统,我母亲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   “第二个问题,觉醒者系统为什么选择我作为宿主?”   如果只是为了反抗后宫系统,有很多可以选择的人,丁之远有那么多后宫呢。   两个问题里,前一个,是她最想知道,恐怕也是即便知道了,也一辈子不能释怀的问题。   杜晚晚不止一次地想过,假如没有系统、穿书者、违禁符咒这些乱七八糟的外来之力,就在正常的灵气复苏世界里,正常地长大,她母亲杜清嘉的人生,会是什么样的呢?   她……会很幸福吗?   “第一个问题,杜清嘉女士原本应该跟你一样,成为一个杀伐决断的女霸总,继承润嘉投资集团。她的婚姻并不长久,因为世上能欣赏她的男性并不多,但因为有你这个女儿,她依旧觉得人生非常幸福。在她的人生里,婚姻并不重要,她也从不会将婚姻圆满与否作为评定自己成功还是失败、悲惨还是幸福的标准。”   “爱情并不是她生命中的唯一,在她的生命里也无足轻重。她乐观开朗,心胸宽大,将友情跟亲情视为人生的支柱。总体而言,人生过得十分开心。”   是吗?   虽然得到了答案,但是杜晚晚发现自己并不能释怀。   因为这只是应该呀,母亲只是应该幸福。而现实生活里,没有“应该”这个东西。   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她的母亲再也回不来了。   这个问答,很久很久,跟裴星遥结婚之后,杜晚晚曾经跟他说过。   裴星遥听了之后,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握住她的手,轻声问道:“听到这个回答,你的第一反应不是为自己感到气愤吗?如果按照系统所说的发展,最幸福的是你。”   她会有一个疼爱自己、家财万贯的母亲,会得到良好的教育,会生活富足,像一个小公主一样,会捧在手心里、千宠万爱地地长大。她必定不会成为向晚意那种骄横跋扈、无视亲情的薄凉人,而是会成为另外一个杜清嘉。   更加活泼开朗、机智百变,乐于帮助所有人,也能够帮助所有人。   一个热烈绽放,照亮所有人,也温暖所有人的小太阳。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刚一出生就被重伤得几乎丧命,流落在外,吃不饱穿不暖,受了二十年的苦楚。好不容易跟亲人团聚,却又亲眼目送外公离世,相聚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天。继承豪门的掌控权,又遇到一系列的阴谋,几次差点一败涂地,成为别人手中的鱼肉。   那时候的杜晚晚认真想了这个问题,然后摇头说:“没有。”   从头到尾,或者更久的以后,她都不觉得自己遭遇了什么特别的苦楚。她的心里,只对母亲的遭遇感到心疼、难过。   “大概因为,在我心中,她永远比我重要吧。”杜晚晚回答着。   然后她被裴星遥无声地拥进怀里,紧紧地抱住。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眼下的这一刻,杜晚晚没有太多时间思考,虽然本能地,她还是为母亲的不甘与难过。   但她只有两分钟的时间。   第1个问题答案结束,第2个答案很快到来。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是你……”系统机械的声音,忽然温柔了下来,“因为这是杜清嘉女士向系统管理局祈愿的结果。”   杜晚晚一脚踩空,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脚崴了也不知道,根本感觉不到痛楚。她下意识抓住了扶手,只失声问道:“什……什么?”   系统回答说:“这个世界并不是一开始就是一本种马文小说,本来它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只是因为某一些原因——有人开始做违禁符咒的实验,才会逐渐发生改变。再后来,有人用自己的性命祈愿到了一个系统的雏形。这个系统的雏形逐渐得到强化,出现了很多真实世界无法解释的剧情,时空管理局不得不让它成为一本种马文小说,否则很多事情根本无法发生。你很不幸,被选定为原著的女主,设定是为男主提供一切财力的白月光女主。”   “杜清嘉女士死后解开了种种束缚,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得知这个世界的改变,并且亲眼目睹了你上一世经历。她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过得这么悲惨,希望让你能改变这个世界,活出自己的精彩。于是,她有样学样,用囚禁自己神魂百年为代价,为你祈愿,换来您作为觉醒者系统的资格。同时,另一个人,用永远能告诉你的秘密,换了您的神魂健康。在那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也就知道了,你恢复了第一世的记忆,得到了觉醒者系统,战胜了对手。”   “不过,我们系统管理局一致认为,他们两人只是给了您一个机会,把握住、利用好、最终成功的人,是您。杜晚晚女士,您是觉醒者系统遇到过的最好宿主。本系统即将离开,在最后的时刻,祝您永远幸福。”   这段话实在透露出太多的信息,她还有很多事情想问,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理清楚,不能就让系统这么走了!   “不,等等……”杜晚晚惊叫,脑海里却响起了倒计时。   “5秒之后系统彻底离开,最后,恭喜宿主完美达成所有任务,获取最终奖励:[母亲的祝福],请宿主注意查收。”   什么?什么母亲的祝福?杜晚晚浑身僵硬,难以置信。   “3、2、1……”   系统机械的声音里,突然出现别的东西。一个声音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响在她的耳边,清澈、爽朗,又带着无尽的温柔。   “晚晚,妈妈真为你骄傲,妈妈爱你。”   “……0,再见,晚晚小姐!”   两重声音先后落幕,最后那一秒,好像有一双柔软的手臂将她抱了一下。那是一个极尽她的智慧也想象不出的温暖怀抱,飞快地拥抱,又飞快地消失。   一切仿佛是她的错觉。   但杜晚晚知道,这是真实存在过的。   历经三辈子,她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母亲的怀抱。   原来,真的很温暖呀。   ——   杜晚晚不知道自己呆了多久,直到一个声音响起:   “大小姐,你怎么了?”   她抬起眼,发现裴星遥正从楼梯跑上来。   他脸色苍白,脚步凌乱,身上染血的衬衫分明是包扎的时候脱下又胡乱穿上的,扣子都扣不对。露出的身体上,隐约可见各处都是绷带。   最要紧的是,裴星遥的脸色是她从未见过的慌张,而且,面容很模糊。   不对,应该说,是整个世界都奇怪地扭曲模糊着。   等裴星遥用那双冰冷且还没有擦干净血迹的双手,颤抖地抚上她的脸,杜晚晚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泪流满面。   难怪整个世界都是模糊的,原来是泪水啊。   “我没事。”杜晚晚抬手摸了摸眼角的泪,笑了出来。“我是太高兴了。”   真的太高兴了。   原来,觉醒者系统,竟然是母亲为她祈愿换来的。原来,她并不是一个失去所有亲情的孤儿。她的妈妈……虽然在她刚出生的时候就去世了,甚至来不及见她一面,但永远关心她,永远爱她,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幸福。   就像外公只来得及见她一面,只握过她一次手,却再三修改了遗嘱,帮助她稳稳地握住遗产继承权一样。   他们都深深地爱着她,希望她永远幸福快乐,希望将世上最好的珍宝、最多的财富、最强大的保护放在她的手心里。   还有,还有系统说的那个人……   杜晚晚的心又颤抖了一下,她抬起头,一滴泪刚好掉了下来,落在裴星遥的指尖。   刚才数十道符咒,在他身上画出无数深可见骨的伤痕,浑身鲜血淋漓,都不能叫裴星遥脸色改变半分,更不能叫他后退半步。可现在仅仅是一滴泪珠的重量,却叫他浑身颤抖,痛不欲生。   那泪水分明微凉,竟然能灼伤着他的指尖和心灵。   裴星遥几乎无法呼吸。   他是来的太迟了,错过了什么事吗?   他就知道自己应该来的!   “你……”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哪一层的?”杜晚晚说,语气像是自言自语。   眼泪从她的眼中渐渐散去,她的视线和理智逐渐清晰起来,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裴星遥大概是在救护车里等久了,没见她下来,便着急地寻找确认着。   只是,他为什么知道她不在电梯,而是在楼梯呢?   一个疑问冒出,更多的疑问就跟着出现了。   还有,虽然有定位不错,但诚如她此前所言,导航技术已经是落后的陈年技术了,灵气复苏之后几乎就没有再发展过。按理说,导航只能告诉裴星遥她在这个地方,而不能告诉他具体在哪一层,更不能告诉他,从窗户直冲进来,不会伤到她,只会将夏银青吓死。   他是怎么精准的找到她的位置,几乎没有误差呢?   “你怎么能精准地找到我呢?”杜晚晚又开口,这一次,她抬起头,是真的在问他了。   “……”裴星遥抿紧了嘴唇。   他不能说,但他就是知道。   他怎么能不知道呢?他是她的灵剑呀,她的剑府已经逐渐恢复。剑主的剑府,那是一柄灵剑的归宿,最温暖的港湾。她的所在就是他心灵安居之地,他怎么能感觉不到她在哪里呢?   实际上,从昨晚开始,他不光是能感觉到她的位置,就连她的心情,他也能知道得更加清楚了。   就像这一刻,他原本乖乖听话,在救护车里坐着。可就在半分钟之前,裴星遥突然感觉到心脏一阵紧缩,好像她正在遭受巨大的难过。   叫他越等,心里头越慌。   于是,他不顾医生的劝阻,非亲自来找她才能放心。   他清楚地感觉到她不在电梯,而是走了楼梯,感觉到她就停在二楼半的楼梯上,不知道为什么在发呆。   不过,这重要吗?重要的是他找到了她,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怎么了!   他飞奔上楼,就看到她满脸怔忪地站在那里,脸色苍白,而且,她竟然在哭!   第一世她受过那么多重伤,曾经哭过吗?   那一刻,裴星遥只觉得前所未有地恐慌。   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夏银青竟然真的对她做了什么,但她不想他担心自责,所以没有说。她是选择故意支开他,选择独自伤心难过吗?   这念头光是想想,都足以撕裂他的心!   “怎么了?你怎么了?”裴星遥惊慌地问着,张开双手想做点什么,又不敢动,只能不住地安慰着。“晚晚,你别吓我,告诉啊,什么都可以告诉我的……你不要慌……”   他是真的吓坏了,连称呼都变了,不再是“大小姐”,更不是“杜总”,而是“晚晚”。   叫得这么自然,好像已经在心里叫了千万遍似的。   一个永远不能告诉她的秘密……   杜晚晚突然抬头,问道:“裴星遥,你喜欢矿石吗?”   裴星遥的呼吸瞬间停滞,脑袋嗡地响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问他什么?   喜……喜不喜欢矿石?   这一瞬间,三世的时光好像不存在了,他一秒回到了自己还禁锢在灵剑里的日子。在那个狭窄而且挤满了东西的小房子里,他的主人抱着他的剑身,膝盖上摆着电脑,一页页地浏览着矿石的信息。   然后,一边打呵欠,一边用故意捉弄的语气问他:“心肝宝贝本命灵剑,你喜欢矿石吗?喜欢什么样的矿石,姐姐都给你买回来,怎么样?”   她……裴星遥蓦地捏紧了手指,嘴唇被迫紧紧抿住,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   可这一点迟疑,已经让她知道了答案。   一般人听到这个问题,只会觉得她疯了,又不分场合地开玩笑吧?好好地一个人怎么会喜欢矿石呢?   只有她的灵剑,在听到这个两人之间独有的玩笑时,会露出如同混沌初开的震惊,和难以掩饰的狂喜。   杜晚晚定定地看着他一会儿,忽然含泪笑了,在裴星遥还想好该怎么应付这个情况,一头扑进他怀里。   “裴星遥!”   “我,我在这里。”裴星遥慌忙接住她,感觉她就在他怀里。   她站在高一阶的楼梯上,紧紧地抱住了他的脖子,埋头在他的肩上,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语调,喊着他的名字。   她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她是剑修,孑然一身,哪有谁还会为她心疼、担忧,不顾一切都想为她谋求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呢?   前世今生三辈子加起来,她所拥有的温暖和疼爱,也不过来自两个血脉亲人和一柄灵剑而已。   她那傻瓜一样地、全心全意想着她、爱着她的,心肝宝贝本命灵剑。   “裴星遥……”杜晚晚又叫了一声。   好像不应该,这个时候,要讲究“分寸”吗?裴星遥不知道,他的理智已经被她的体温焚烧殆尽,只剩下身体的本能。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将她紧紧地抱住了。   “我在这里啊。晚晚,我在这里。”   “嗯,我知道。”杜晚晚点头,闭上眼睛,紧紧地抱住他,好久都没有动。   她下了一个决心,要大胆地说出了一个猜测。   哪怕他永远也不能回答这个猜测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但是她跟他是剑主跟本命灵剑的关系,彼此之间的默契是谁也不能取代,谁也不明白,但谁也不能取代。   那个答案,不需要说出,问出来的瞬间,他们就会知道真假。   “裴星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们原本活在一本男频种马文小说里,我是穿书过来的。原本的我,没有死之前其实是个剑修,有一把跟我生死相依的本命灵剑?”   一说完,她就感觉到,抱着她的身体,瞬间就僵住了。   “不……”裴星遥喃喃地说,目光里全都是不敢相信,“你没有说过……”   她没有说过,她居然想起了一切。   所、所以,这一世,她真的不一样了?她……她是记得第一世的一切的?   记得她曾经那样掏心掏肺地对一把一无是处的废剑那么好?记得曾经有一把灵剑辜负过她?   “不,我记得我并不孤单,世路冰凉,但我有一把灵剑陪伴。”   杜晚晚笑了,她埋头在他肩上,脸颊蹭了一下。   “什么废剑?我不许你这么说我的心肝宝贝,那是对我来说,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不不,她不知道,她才是世上最珍贵的东西。   “所有人都说,我那把剑是一柄普通的剑,但我一直认为那是我的心肝宝贝,他懂得我的喜怒哀乐。我的灵剑,一直用他特有的方式陪伴我,安慰我。因为有他的陪伴,我才可以坚持那么久。他从来没有辜负我,对不对?剑主跟灵剑之间的感觉,是最特殊的,别人无法体会的。他不会骗我的,对不对?”   裴星遥的回答,是收紧双臂,将她抱得更紧了。   “我度雷劫的时候死了,最大的遗憾就是我的宝贝灵剑也没了。我一直以为,我是孤零零地转世投胎,我的宝贝灵剑没有跟来。我以为,我是孤零零地成了现在的自己……”   杜晚晚说着,靠在他的怀里仰起头,丝毫没错过地捕捉到了裴星遥眼中地不赞同。   她不由得笑了。   她看懂了那眼中的话。   他是在说,不对。   她不是孤零零地转世,她的宝贝灵剑也跟着转世过来了,而且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再也不是一把不能说、不能动,不能在她伤心时安慰、不能在她欢乐时相陪的剑,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他不能告诉她而已。   以及……第二世的他什么都不会,只是一个愣头小子。   “但他依旧用自己的爱和性命,全心全意地呵护着我。”杜晚晚说。   夏银青不是也告诉她了吗?这不是他们的第一次转世。   他们作为灵剑和剑主经历了一世,投胎转世后经历了原本小说里的一世,现在已经是第三世了。   但不论她转世几次,他都跟着。   三辈子,他还陪在她身边,她也终于明白了一切,想起了一切。一切都没有太迟,没有辜负他的牺牲,真是太好了。   杜晚晚越想越开心,心底因为心疼母亲而来的那点酸涩,被这点开心冲淡了,满心都是雀跃。   别说是夏银青,就是天王老子来了,她也能扛着剑大干一场,把对方弄死了!   杜晚晚又一次用力地抱了一下,才松开,笑容灿烂地说:“裴星遥,等回去之后,赶紧叫尚云乐给我检查身体,我觉得我好了!”   “大小姐,你是好了,你的助理先生可不太好。”裴星遥没有回答,楼梯下面倒是响起一个无奈的声音。   是江城玄管局刑侦队的副队长,语气十分生无可恋,大有一脚踹翻狗粮的意思:“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扰两位,谁叫我打赌输了呢?我就是个可怜人。可怜人友情提示,杜总,你的裴助理全都是外伤,有几道伤痕还挺严重的,不能确定是否会有法术伤害残留,建议还是尽快去医院做进一步处理吧。要抱,等去了医院,把伤弄好了,可以抱个够。”   哦。杜晚晚看向裴星遥。   裴星遥的脸已经全都红了,连白玉似的耳垂都嫣红一片。只是,当杜晚晚试图往下走的时候,他的脸色又变成了苍白。   “……!”杜晚晚很想说她没事,但是她的身体没有允许。   她的脚刚刚下楼时崴了一下,现在感情的潮水褪去,身体机能恢复了,疼痛叫嚣着冲上脑海,疼得她一阵阵地抽气。并且,虽然她的身体在尚云乐的不懈努力下已经得到了改善,不再动不动就晕倒,但也不足以支撑她熬一个通宵。   还是一个不停奔波、劳心劳力的通宵。   这么一会儿,杜晚晚已经觉得呼吸艰难,心跳急促,眼前一阵阵地冒金星了。   但她还是坚持安慰道:“我没事,真的。”   “……!!!”裴助理三辈子加起来,第一次生了她的气,不许她在多说一句,二话不说将人横抱起来,往救护车走去了。   副队长看看他背后又渗出的血迹,很想说:你也悠着点吧。   但又觉得,人家小情侣的事他少管。 第87章 一个剑修跟一个剑灵谈恋爱   这一夜的事情,把所有人都吓得够呛,尤其是杜家上下跟裴星遥。   被抱着上救护车的时候,就连铁面阎王钟疏随的脸上都充满了控诉,但杜晚晚能指天发誓,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也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体真就这么弱,她打心底将自己当成那个无坚不摧的剑修。   可惜,她的身体就是这么弱。   从踏进愁不寐酒吧开始,到最终离开这座黑黢黢的郊区大宅,已经过去了11个小时。别说杜晚晚只是个大病初愈的身体,就算是正常人,熬了一个大通宵,身体也承受不住。   医生说,她几乎是昏迷着到了救护车上,但杜晚晚觉得,她当时意识还是清醒的。   她记得,自己还能微弱的说一两个字:“张……酉……”   她那可怜的司机被他连累,现在恐怕也受伤了,必须去检查一回。   “我知道,交给我安排。”裴星遥保证着,声音里按捺不住的全都是火气。   杜晚晚第一次亲自感受裴星遥的怒气,新奇之余,还觉得挺好玩的。她很想说你也没好到哪去吧?但是在说不出口,干脆放心的昏睡过去了。   她不是晕倒,就是太困了,急需睡眠,简称太困了。   ——   等第二天醒来,杜晚晚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医院了。罗振、余嘉妮、尚云乐等一大群人都在床边守着,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样子。   看到她醒了,罗振等人第一时间扑上去,紧张地问:“大小姐,你感觉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杜晚晚试着动了一下:“除了脚有点疼,没有哪里不舒服——裴星遥呢?张酉怎么样?”   罗振板着脸,非不信,一定要尚云乐给她做了完全的检查,确认她真的没事,才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开头第一句就是:“大小姐,我老了,你以后可千万别这么吓我。”   杜晚晚什么都没有告诉他,杜宅上下先是发现大小姐深夜不归,打电话,不管是她还是裴星遥都不接。罗振几乎被吓死,已经毫不犹豫地报警了。好不容易,等到天亮的时候接到玄管局的通知,却得知裴星遥跟杜晚晚都在玄学医院。   罗振说:“我当时就吃了两颗速效救心丸。”   杜晚晚乖乖认错:“对不起,罗爷爷,让你担心了。”   罗振叹了口气。   再然后,余嘉妮才告诉杜晚晚其他消息。   他们离开江边的大宅时,已经是清晨了,救护车把他们送回江城,都是上午了。   当时杜晚晚经脉受损的旧伤又再度发作了,普通医院治不了。裴星遥呢,夏银青用的全都是违禁符咒划伤裴星遥,伤口既是外伤,又带有法术伤害,普通医院全都处理不了。张酉被巡察们从房间里救出来,人还是昏迷的。虽然没有外伤,但他被系统控制了很长一段时间,谁也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精神残留伤害。   于是急救车上的医护一商量,直接把三个人都拉到玄学医院去了。张酉留院观察一个月,裴星遥做了消除法术的治疗,又重新包扎了外伤,非要留在她床边守着,被医院打了安眠剂,送到隔壁病房去了。   “这会儿药效还没过。”余嘉妮看了看时间,“还得一个小时。我说大小姐,你们昨晚到底干嘛去了?”   “这个要保密的,等玄管局通知了才能说。”杜晚晚随后就敷衍了过去,事情已经过了,她就不想有人知道那么多内情,徒增担忧而已。   现在,她只想知道一件事:“尚医生,我的剑府是不是恢复了?”   “你也感觉到了?”尚云乐点头。   趁着杜晚晚昏睡,她已经做了详尽的检查。   “你剑府里的毒素已经处理干净了,等过段时间,就可以逐步修复你的经脉了。”   杜晚晚还没开口,罗振等人已又惊又喜地问:“尚医生,这是什么意思?就是说,我们大小姐快好了吗?”   “离‘好’还差得远呢。”尚云乐依旧是孤傲不好相处的样子,在低头检查着报告,准备签字:“我只是说,她剑府里的毒素已经处理干净了,仅此而已。她的身体受损情况太严重了,这活没有个一两年,不可能结束。就算是毒素处理干净了,她的剑府被毒素侵蚀萎缩得不成样子,比刚出生的孩子还差,将来还有的是要恢复。”   不过,这就是说,她的剑府回来了的意思,对吧?   所以,昨晚不是错觉,真的是她跟裴星遥之间,有了别人不能理解的联系。   她的剑府,跟她的灵剑,一下子都回来了。   杜晚晚美滋滋地想着,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一出生就开了剑府,也再度确认为什么昨晚,裴星遥能精准的找到自己的位置。   因为投胎转世的时候,她的灵剑也跟着来了,所以她天生有剑府。而昨晚,她剑府中的毒素全部清除了,剑府、灵剑以及她这个剑主的天然联系又恢复了。哪怕做完导航失效,裴星遥也能根据心中的感应,精准的找到自己。   她的宝贝灵剑啊……杜晚晚越想越开心,一律否决了所有人让她好好休息的劝告,反正她那一点小小的崴到脚已经被药到病除了、   于是,杜晚晚轻手轻脚地来到了隔壁的房间。   病床上,满身都是纱布的裴助理正在休息。   他安静地躺在床上,眉目沉静,苍白的脸上还带着一丝挂念,但打不过安眠剂,被迫陷入沉睡。沉睡使得他的眉目显得特别深刻,又将那一点的清冷全都化开了。   杜晚晚拉了张椅子在床边坐着,一手撑着脸颊,静静地看看他。   到了这时候,杜晚晚才发现,自己从未仔细的看过他的脸。   因为她对男性容貌的美丑没有什么概念,对裴星遥的感情,也完全是出于本性。她不喜欢被别的男性追求,但对于裴星遥,她从来没有什么厌恶之情。   好感像是天生的,无关容貌美丑。   再说了……唔,绝对不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她的裴助理就是好看极了。   大约是感觉到她的存在,她的视线比什么安眠剂都强大,才看了一会儿,裴星遥安静沉睡的眼睫毛就动了动,眼睛忽然睁开。   他的眼神先是一阵迷蒙,可能在怀疑自己在做一个美妙的、不切实际的梦。   于是杜晚晚笑着说:“我发现,你长得真的还蛮帅的。”   这话显然不会出现在他的梦里,只有真实的杜晚晚才说得出来。裴星遥瞬间了悟她真的近在咫尺,登时被吓了一跳,要坐起来。“你怎么样?哪里……”   “别动。”杜晚晚一手按住了他的胸口,柔若无骨的手,不带着一根鸿毛的力气,却成功地将裴助理按回了床上。“我没事,倒是你,一身的伤,安分躺着吧。”   这超乎寻常的温柔,这梦寐以求的亲密,裴星遥终于彻底醒来。   原来昨天发生的一切,真的不是梦。   起初是担惊受怕的噩梦,是真的,之后变成了他想也不敢想的美梦,直到现在他还怀疑那些事情的真实性。他还是想动一动手,碰一碰她,确认她的安全。   可是一动,就牵引了浑身的痛,也提醒着他——受伤时,听到什么话。   裴星遥的目光瞬间就变了,忽然不敢去接触她清澈如秋水的眼睛。   “干嘛?”杜晚晚还以为他醒来之后,两人会跟偶像剧似的,好好的谈情说爱呢。没想到,裴星遥清醒之后,第一反应居然是躲开她的视线?   要不是他们之间的感应惊人,还不知道会怎么误会呢。   “干嘛都躲闪着我?有心事?”杜晚晚奇怪地问,“因为你的伤想到了什么?那只老鼠的话?”   裴星遥浑身一僵。   杜晚晚便有些不安。   两人心灵相通,就这点不好,太过清楚对方的情绪了。不管是开心还是烦恼,亦或是后悔、懊恼,一点点情绪都瞒不住对方。   因为剑主跟灵剑的这层关系,他们之间几乎是完全坦白的。他会不会觉得不适应?   迟疑之间,裴星遥已诚实地点头:“嗯。”   他的目光有些不安,但没有不耐烦,并没有因为两人之间的不能掩饰而不舒服。   杜晚晚的心情轻松了些,嘴角开始出现笑容:“我昨天就想问你了,那只老鼠说的都是些什么鬼话,你居然也放在心上,突然间就奋不顾身的要冲上去跟他拼命。你这不是傻么?怎么?难道你真的相信那些鬼话?”   她猜得很准,他也就更能坦白一点。   他从来不想隐瞒她任何事情,从前那都是迫不得已,现在就只剩下坦白。   “我……我觉得他说的没错。”裴星遥只觉得喉咙干涩:“我就是那样的人。”   杜晚晚哭笑不得:“哪样?”   “就……就是,我确实是那样想过的。”裴星遥老实坦白,“他说的没有错,那些龌龊的念头,我真的想过。我……我配不上你,我跟其他男人没有什么不同。”   一样的想将她据为己有,一样的想跟她做那些龌龊的事情。   “喂,你是什么年代的老古董吗?男女朋友之间的欢愉,怎么能简单地概括为肉体关系?照你这么说,夫妻就不应该上床啦?发乎情的性行为是很美好的,不是天大的羞耻。”   杜晚晚这下再确定不过了,这就是她的灵剑,这脑子,不是流传了千年的灵剑,哪来这么老古董的想法?   裴星遥却因为她的一个措辞,呼吸瞬间绷住了。   她、她说……   “嗯,对,我说,男女朋友。”杜晚晚俯身,贴近他的耳朵,悄声说:“裴星遥,我们来谈恋爱吧!”   裴助理的整个耳朵都红了,但是勇敢的抓住了她的手,点头说:“好。”   谈恋爱的第一步是什么?是表白吗?   裴星遥舔舔干涸的嘴唇,握紧了她的手,再次表明心迹:“大……杜晚晚小姐,我喜欢你。”   这不是杜晚晚第一次被人表白,但是第一次,她真切的感觉到,原来被人表白是这么开心的事。好像……好像一个守财奴,听到的市场价值最大的4个字,那瞬间比她还是穷光蛋的时候中一千万更爽,更令她欢欣愉悦。   她不禁要求道:“再说一次。”   “我喜欢你。”   真好听。杜晚晚轻轻地笑了,感觉他的手抱上来,万分珍重地贴着她的嘴唇。   轻轻地,无限温柔地吻了一下。确认她没有反对,也没有哪里不适之后,便贴着,慢慢地吻了上来。   没有技巧,也没有经验,两人都很青涩。但又有什么关系?恋人之间会本能地贴近对方。   好甜蜜。   跟喜欢的人谈恋爱真好。   “裴星遥,我也喜欢你。”   ——   杜晚晚跟裴星遥就这样确定了恋人关系。   恋人之间应该怎么相处?可能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摸索。不过,没关系,慢慢来呗。   他们以后有的是时间了。   杜晚晚打着算盘,决定将恋人之间那些风花雪月都尝试一遍。   相比之下,裴星遥就紧张得太多了。   他孑然一身,除了杜晚晚,世上的一切都不在意。但杜晚晚身边除了他,还有很多关心她的人。   那些,都是她在意的。   凡是她在意的,他就想好好守护。   典型地说,裴星遥担心杜家上下,杜晚晚的那些亲友们,不接受他。也担心被外界知道,外界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怀疑他对杜晚晚的深情,从而诋毁杜晚晚的形象。   好像在某些人看来,一个女人要成为女强人,首先要割舍的就是爱情。   裴星遥记得他刚成为助理的时候,所有人都怀疑他是不是因为外貌出众才被大小姐看上,怀疑他会不会成为下一个凤凰渣男,他们会不会是杜清嘉女士跟向永康那个渣男的另一个版本。怀疑他只要得到丈夫这个合法身份,就开始出轨,让杜晚晚成为另一个杜女士   他都做好应对各方怀疑的目光和考验了,没想到,杜宅上下对大小姐跟裴助理亲密的关系表示接受能力良好。   大家对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情接受得很完美,裴星遥出院之后,所有人都心照不宣,时不时的给两人创造机会让他们单独的相处。   “你这是在瞎担心什么?”回到杜宅,杜晚晚就又成了信心满满的大小姐,“我选的人,谁敢质疑?你要相信我的眼光。自信起来,裴助理,你打遍天下的狠劲呢?”   裴星遥这才终于将心放下,开始磕磕绊绊地谈恋爱起来。   一个剑修跟一个剑灵谈恋爱,最终还是不一样的。   他们之间始终少了些你侬我侬、风花雪月,未来真的是还有很长呀,很不懂风情的剑修跟一般不懂风情的剑灵,还需要好好加油。   至于结婚?   杜晚晚跟裴星遥一致认为,现在这个时间点,还是好好搞事业比较好。夏家的事解决了,但是润嘉投资还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杜晚晚的董事长之位,还不算特别稳固。   “就是说,他们俩决定每天用5%的时间谈恋爱,剩下95%的时间,还是董事长跟助理,好好工作?”钟疏随听说杜晚晚跟裴星遥在一起了,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曾经有那么一时半刻,他是对杜晚晚产生过那么一点点意思的。   不过现在看来,还是算了。   杜晚晚这种工作狂魔,还是只有裴星遥能无怨无悔。   他真的不行。   “老大,咱们好到哪去啊?”副队长吐槽,整个人已经快虚脱了。   为了夏家这个案子,他们足足加班了大半个月,才终于出了正式的警情通报。 第88章 总结起来,不过是因为两个词:不甘,自卑。   夏家的案子会身这么久,不是因为嫌疑人态度问题。   实际上,很久以后刑侦队的副队长对杜晚晚说,不管是夏淳还是夏银青,心理防线都被她整崩溃了,认罪态度良好。整个案子的嫌疑人有问必答,好多还主动交代了隐情。   会审问这么久,完全是因为案情时间实在跨度太大,案件实在太复杂,以至于证据整理了很久。把完整的案情整理完毕之后,还要敲定哪些话能对外公布,哪些细节需要隐藏。据说,负责写警情通报的宣传人员几乎把稿子改到秃头,才最终定稿,对外公布。   因为杜晚晚是被害人也是被害人家属,才能详尽地知道案子的整个经过。   而这个前因后果,看了之后很是叫人无语。   总结起来,不过是因为两个词:不甘,自卑。   一切的源头,来自与号称江城四大世家之一的夏家,心有不甘。六十年前,从杜荆园正式坐上江城首富的宝座开始,夏家就不甘心被杜家压下。   其中,又以夏老爷子最为甚。   夏老爷子跟杜荆园同龄,从小到大,杜荆园就是“隔壁家的孩子”,夏老爷子就什么都不行。没想到,到了儿子这辈,夏家又输给了杜家。   还是其他人都说杜家赢了,夏老爷子始终想不明白自己输在哪里的那种输。   因为杜荆园生的是一个女儿,而夏家,包括夏老爷子的兄弟在内,生了很多儿子。   杜荆园的女儿,就是哪哪都出色,无论何时何地都被人夸奖,在豪门圈子里人员也极好。夏家的儿子们呢,就是去哪都被人嫌弃,觉得他们调皮、傲慢、不懂礼貌。   于是,就有人说,夏家儿孙不成器,活该被杜家压一头。以后,等老一辈去了,江城就更不会有夏家的容身之地了。   那后果,夏老爷子想想都觉得可怕,都觉得不甘心。可是不甘心,他又能怎么办呢?   夏家最出色的儿子就是夏银青,最出色的女儿是夏淳,两人根本就不是杜荆园之女杜清嘉的对手。   一般人想的是打不过就加入,但夏老爷子不知道是哪来的封建思想老顽固,他想到的,是打不过,那就娶了杜清嘉。   在夏老爷子的观念中看来,事情很简单,女儿生来就是来嫁人的。杜家没有儿子,那么将来杜家的一切都是女婿,也就是杜清嘉丈夫的。你说女性的继承权?不,在夏家看来,女性没有继承权。   就这样,夏老爷子开始压逼着儿子夏银青去追求杜清嘉。   从初中开始,夏银青就被强行制定了追求任务,他跟杜清嘉同班,每天都要想办法博取杜清嘉的好感,而且每天都要制作一份详细的表格,汇报自己跟杜清嘉之间的感情进度。稍有不慎,比如惹了杜清嘉生气,或者是杜清嘉跟别的异性比跟夏银青更亲密,夏银青就会受到惩罚。   “……”杜晚晚简直大开眼界,问裴星遥:“难道脑残竟然是遗传病?”   否则,夏老爷子怎么跟夏银青一样又疯又蠢?   没有人回答,反正,夏银青从小就被教导,要振兴夏家,要盖过杜家。等初中之后,就被耳提面命,要娶了杜清嘉,要吞下杜家,谁娶了杜家的女儿,谁就是杜家的主人。   初高中是一个人三观形成的最关键的时期,夏银青的三观,就在夏老爷子扭曲的教育里,彻底歪了,从暂时怀疑,到深信不疑。   难怪后来做了个充满猥琐男意味的后宫系统。   为了帮助夏银青追杜清嘉,夏老爷子还请人教导撩妹的方法,可想而知,在青春岁月,有个跟自己一样年纪的男生,总是有成年撩妹的方法来撩自己,是一种怎样匪夷所思的体验。   杜清嘉的眼光本就高,身边还有一大串关系不错、品性外貌都上佳的豪门阔少做朋友,比如孟潜之类的。她从小读公立学校,跟同学打成一片,就是班上那些出身普通家庭的男同学,也跟她成为朋友。   反正,她的朋友圈子里包含了各种各样的人,甚至还有些特立独行的校霸小混混。   但就是没有夏家人,更没有夏银青。   在她看来,夏家的男性都奇奇怪怪的,大多时候说不到一个话题。她觉得夏银青整天说着自以为是的话,用油腻中年的方式,一言一行好像都在为了牵手、拥抱、上床。   “有,有一次,我听见她跟她的好朋友吴子歌说,‘夏银青居然想对我晒腹肌,他是不是精虫上脑?小小年纪怎么就这么恶心?’”   时隔近三十年,夏银青还是能将那时候的话,一字一句地复述出来,可见对他的伤害有多深。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怀疑过夏老爷子对他的“撩妹教育”,也是种不明白杜清嘉为什么能跟所有的不论贫贱富贵的男性做朋友,就是嫌弃他。   奇葩理解不了正常人的思维,正常人怎么会懂得夏家这种奇葩的思想?   但长年累月与正常的社会观念接触,又长年累月地接受不正常的观念教导,人是社会动物,社会和经历,总是会留下痕迹的。   落在夏银青身上,就是叫他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思想。   一种,是因为他的言行举止跟同龄人格格不入,每次出现都会被嘲笑,议论,导致夏银青越来越社恐,越来越害怕面对众人,尤其是面对豪门千金们。他很清楚地知道,这些豪门千金看不上他。他潜意识地自卑着,觉得自己被嫌弃,又越发地想做得更好。   另一种,则是根深蒂固地看不起女性,觉得那些女性之所以看不起他,是因为他不如孟潜有钱,或者不如其他男人身材好、会假装、长得帅。他始终认为自己撩妹的技巧十分高超,那些嫌弃他之后又跟别的男人谈恋爱的女人,并不是真的爱那些男人,只是因为她们的身体被男人睡了。   这个论调跟夏老爷子教给他的观点不谋而合:征服一个女人的身体,就能征服她的心。只要被睡过一次,女人就会乖乖服从你。   可现实并不如理论所说的,怎么办?   夏银青没想过自己是错的,他只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   而后,很偶然的机会,他研制成了听话符。   听话符是一种控制神魂的符咒,但是效果又控制在一个非常微妙的程度上,既能长久、轻微地影响人思维,又能将反噬效果控制在人体能承受的范围内。   从这点上来说,夏银青确实是个符咒天才。但一个人如果只会危害他人跟社会,再天才又有什么用?   并不可惜,只会可恨。   研制出听话符之后,夏银青大喜过望,报告了夏老爷子。而夏老爷子的第一反应,是要他拿杜清嘉实验。   那一年,杜清嘉才刚刚二十岁。   根据夏银青的交代,那天刚好是杜清嘉二十岁生日,办了很盛大的生日party,几乎把江城豪门圈子里的年轻男女全都请了。夏银青因此能在宴请的行列之内,接着敬酒的机会,他第一次对杜清嘉下了听话符。他试图命令杜清嘉到楼上的房间休息,等候他的“临幸”。   但那是夏银青第一次使用违禁符咒,而杜清嘉的神魂非常强大,杜清嘉在没有清醒自主意识的情况下,毫不迟疑地反击了。   她狠狠地伤到了夏银青。   企图强暴她的夏银青,就这样再也不能实施强暴了。   夏银青从此不举。   因为中过听话符,杜清嘉什么都不记得了,不知道自己生日宴会上有这么个污点。   夏银青却吓成了老鼠。   从此以后,不举成了他隐藏的秘密,他谁也不敢告知,也不敢再接触女性。还因为夏老爷子的教育,让他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得到杜清嘉了。   因为他再也没有能力去征服哪个女人的身体。   可夏老爷子对他十多年的教育,叫他对杜清嘉、对杜家家产的渴望都成了本性。他没想到放弃,躲在暗处,研究各种各样的方法。   终于……或者说脑子终于抽了,夏银青想出了一个更加匪夷所思的方法——既然他不能控制杜清嘉,那就培养一个工具人,用工具人控制杜清嘉。   女性有时候也会臣服于工具带来的感觉,那么他当然也能用工具来征服杜清嘉。   ……不得不说,这个想法,真的是非常地夏银青。   一般人想不出这么脑残的观点。   夏银青却因为这个想法再度振奋起来,他决定用听话符等等各种符咒,织成一张庞大的网,将杜清嘉这个猎物网住。   他开始做前期布置,巧妙地利用规则的漏洞,在防护阵法里微妙地实验违禁符咒。一开始是效果很轻微的,他必须配合大量的听话符,才达成预期效果。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堂妹夏淳给他提供了巨大的帮助。   柔弱的女性外表具有天然的欺骗性,令人降低防备心理。夏淳帮助他将大量的听话符下在杜清嘉的日常饮食里,从大二一直到研究生毕业,持续了整整5年,终于达到能控制人神智和记忆的地步。   当然,事情也不是没有代价的。夏银青给夏淳的报酬,就是永葆年轻。   他用符咒强行让夏淳保持在年轻美丽的模样。   他们兄妹等待着,终于等到了一个绝佳的时机——杜清嘉进入润嘉文娱,准备大干一场。   夏家兄妹很清楚,润嘉文娱的成功与否,关系着杜清嘉在润嘉文娱是否能站稳脚跟,也关系着她这个继承人是否能让整个集团心悦诚服。而杜清嘉事业成功的关键,就在于她精心筹划的电影项目能不能成功。   夏家兄妹当然不能让她成功,一个女强人可怎么好控制呀?   于是兄妹两不谋而合,双双开始阻挠杜清嘉的事业。也就是在此时,早先预备下的各种听话符,就起作用了。也恰好就在此时,夏银青也发现了自己的绝佳棋子,向永康。   在听话符的影响下,杜清嘉立刻忘了跟娄一琪的约定,忘了自己筹备的电影项目,被听话符控制着,以为自己对向永康一见钟情,一心一意要跟向永康谈恋爱。   本来,眼看所有的事情都要成功了,谁知道仅仅有听话符还不能完全控制一个人。杜清嘉总是想反抗,并且本能的向外界求救,而向永康呢,根本不会听话地一心一意喜欢杜清嘉。杜清嘉还在孕期呢,他就婚内出轨的秘书。   这是一次失败的尝试,最后的结果闹出了一系列的麻烦:   杜清嘉怀孕了,不能再大剂量地使用听话符,否则就会变成一具行尸走肉。可一旦停止使用听话符,杜清嘉的神智就会恢复,也就会发现异常。以杜清嘉的才智,很有可能力挽狂澜,让夏银青目前的所有成功付之一炬。   向永康跟他的小三秘书已经有了私生子,并且也快临产了。两人正在谋划弄死杜清嘉,设计一个真假千金掉包事件,好在杜荆园死后能顺利继承杜家的遗产。   最重要的是,向永康根本不听夏银青的使唤,因为他没有长时间食用听话符,只服用了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向永康经常忘了要执行夏银青的命令,还一直以杜家继承人自居,根本不是夏银青想象中的那种工具人。   他就不听话,而且按照向永康的计划,真就他才是杜家最合理的继承人。   自己努力那么久的成果,居然被别人轻而易举的得到,夏银青当然不愿意。恰好就在此时,夏银青得到了一个系统。   夏老爷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孙子已经“不行”了,还想着是夏银青的男性魅力不够,不会油嘴滑舌的追女孩子。于是,老爷子在自己临终之前,用自己的命祈愿来了一个系统。   他心满意足地死去,并不知道这是一个带有瑕疵的系统,除了能附身之外,具体的功能并没有被开发。夏银青得到了却没有办法用,但他发现,这个系统是可以培养的。   这就像一个不管写什么代码都能运行的程序,能达成他的很多愿望。   而且当时,杜清嘉已经到了不可控制的地步,也即将临盆了。夏银青更是得知,按照杜家女儿的身体特质,长期使用听话符的杜清嘉,只有两个下场:   难产而死,一尸两命。   或者难产而死,留下孩子。   他心爱的杜清嘉,居然就这样死了!夏银青暗地里大哭一场,当即决定,把夺取杜家的机缘留给杜清嘉的孩子。   他另辟蹊径,在真假千金掉包事件中掺和了一脚。   向永康想利用假千金的身份,剥夺向晚意的继承权,将杜家的财产归入自己的名下。夏银青便想将真千金找过来,控制真千金,从而达到实际控制杜家财产的目的。   双方一拍即合,各自行动,共同造就了20年前杜清嘉的死。向永康想要杜晚晚的命,夏银青想要杜晚晚身体病弱,在缺爱的环境里长大,浑浑噩噩,所以把刚出生的杜晚晚毁了剑府,毁了经脉,但又在暗中竭力保护,让她留下一条命。   直到二十年后,杜晚晚被杜荆园找到,回归豪门。   在等待真千金回归的二十年中,夏银青一边完善得到的系统,一边制作各种各样的违禁符咒,供夏淳使用。夏淳则利用听话符,不仅暗中控制、迷惑娱乐圈的各种人员,还开始贩售给其他人,在娱乐圈行业打出了一片天。   兄妹俩越是体会到用用违禁符咒控制人挣钱的快乐,越是不舍得放弃杜家的资产。   想想啊,九千亿啊,要是归他们所有,那日子该是多么地潇洒?   夏淳执着于钱,执着于压过杜清嘉一头,要亲手从杜清嘉的女儿手里夺走杜家财产。夏银青执着于得不到杜清嘉,那就得到杜清嘉的女儿。他自己不行,就要用后宫系统掌握一个又一个男人,去追求杜晚晚。   “如果夏银青一开始就跟夏淳联合起来,在事业上跟我斗,以当时润嘉投资危机四伏的环境,我可能真的要非常艰难才能赢。”杜晚晚看完全部警情汇报之后,评价说:“将我当对手,而不是当女人,那一切就会更好玩。”   裴星遥摇头:“没有如果。”   ——   简略的警情通报,又隔了三天,才正式对外公关。   而事情一早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天晚上玄管局的巡察们突击愁不寐酒吧,将一干人员带走,消息就流传了出去,说什么的都有。什么□□贩毒、强迫卖淫之类的言论全都冒了出来,一开始还被人骂造谣。   谁能知道,真相比猜测更可怕。   除了那些罪名之外,愁不寐酒吧的罪名还有一项买卖违禁符咒。   在愁不寐酒吧被查的第二天,夏天娱乐也被查封了。夏天娱乐旗下所有的员工,从职员到艺人以及合作过的娱乐圈相关人士,全部被调查。拔出萝卜带出泥似的牵扯出了一系列的案子,娱乐圈人人自危。连续大半个月,娱乐圈的所有婚恋八卦全都靠边站,一溜的全都是刑事案件简报。   什么某某使用违禁符咒,正在接受进一步调查;某某涉嫌刑事犯罪违法,某某被拘留等等相关话题。粉丝们的房子塌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半个娱乐圈几乎都是法制咖。   地震海啸般,对娱乐圈进行了一次清洗。   原本高调的一线明星们入狱的入狱,被拘留的被拘留,从此被封杀。娱乐圈明星咖位大洗牌,跟夏天娱乐代表的那群炒作营销风声大的艺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认认真真拍戏的那一些人,终于得到了出头的机会,开始不断的亮出实力,崭露头角。   而等正式的夏家案子警情通报发出来,吃瓜群众们才知道,原来暗地里竟然有这么个庞然大物躲着,一直在虎视眈眈,不仅把娱乐圈绞成一滩浑水,还造成了杜家两代人的悲剧。   起因就是两个字:不甘。   ——   不过,再大的风波都会过去,时间是冲刷八卦的最好洗剂。   3月,《胡姬传》拍完了。   在杜家旧案的影响下,热度高涨,实现了网剧到上星剧的突破,被一家卫视买了。5月,《胡姬传》开播,收视节节攀升,热度大涨。润嘉文娱旗下的两个新人演员,林言藏跟乔乐乐红遍大江南北,一跃成了一线小生小花。   两人代言接到手软,角色邀约不断,前来商业价值飞涨。但两人思量再三,决定推掉其他的角色,参加了润嘉文娱集团筹划的大型古装权谋正剧《长安月》。   8月,《长安月》筹备完毕,开拍。   依旧是叶诗晴主笔,依旧是将来会大爆的剧本,只是这一次换了更慎重的演员,更强的制作班底,也经过了更细致的打磨。拍摄了足足6个月之后,《长安月》制作完毕,被一线卫视买去。   次年8月,《长安月》播出,收视率大爆,彻底打破了权谋剧叫好不叫座的惯例。9月播完,已经稳坐年度收视率第一的宝座。   到这一年的年底,润嘉投资集团再次核算的时候,润嘉文娱集团终于扭亏为盈,不仅实现了盈利,还成为集团五大版块里净利润第三的版块,简直号称一朝咸鱼翻身。   是在杜晚晚手里顺利翻身的。   至此,润嘉投资集团上下终于对杜晚晚心服口服,再也没有人敢对她叫嚣。杜晚晚将润嘉文娱子集团总裁的位置交给易渐台,回到集团总部,正式开始接任董事长的工作。   当杜晚晚从杜家大小姐,变成了杜董,审核了快两年的夏家案子,终于开庭宣判。   夏银青、夏淳因为涉嫌违法制作、销售、使用违禁符咒,且数量巨大,造成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和引起的其他情节恶劣的案子,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会查封下架,夏家所有的产业,包括夏天娱乐,全部遭到查封。   二十多年的恩怨,终于尘埃落定。杜家的血仇,终于真正报了。   深冬,大雪再一次下了满地,天地一片白色。   杜晚晚如之前的每一年一样,带着罗振跟裴星遥,捧着玫瑰花,来到墓园。   只是这一次,她不需要谁搀扶,也不用谁担心。   经过尚云乐的治疗,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好了,恢复成了这个年纪的人该有的水平。   裴星遥小心翼翼搀扶的人,换成了罗振。   罗振老了,但身子还挺硬朗,坚持要来拜祭杜荆园夫妇跟杜清嘉。   “外公,外婆,妈妈,我挺好的。”杜晚晚不觉得悲伤,只是欢快地汇报着自己的成绩。“我今年又让润嘉投资的净利润上升了,这活儿我干得不错,还打算继续干下去。将来的某一天,等我做好准备了,我就跟裴星遥结婚。你们放心,裴星遥是个绝世好男人,对我特别好,特别听我的话。就是有时候有些古板,越来越不经逗了……”   “晚晚!”两道声音不赞成地响起。   罗振轻斥着,裴星遥无奈地申辩。   他哪有什么古板?   杜晚晚嘻嘻笑了,结果玫瑰花放在目前,忽然看到一个身影也踏着大雪,慢慢地走来。   竟然是孟潜。   那年夏家的案子闹出之后,孟潜难以接受自己就在杜清嘉身边,居然没有防备,让她中了奸计。更难以接受,凶手一直就在他身边,是他从小认识的夏银青,而他一点也没有察觉到。他坚持认为杜清嘉的死有一部分他的责任,难以原谅自己,中间几次病发,差点救不回来。   但杜晚晚能说什么呢?   做错的事,就是要付出代价的。有些事,不是悔恨就能挽回的。   她只能说:“孟叔叔,我妈妈不会怪你,但是你不放过自己,我也没有办法。因为我虽然没有责怪你,但我也不准备跟你亲亲密密地相处。”   杜晚晚不足之处孟潜拜祭、怀念她的母亲,但是,她也不想跟孟潜有什么来往。   “我们回家吧。”杜晚晚说,与裴星遥一左一右扶着罗振,与捧着玫瑰花的孟潜擦肩而过。   三座坟墓在山上,那是一家三口,不需要什么男人。   因为只有好男人才配在她身边呢。   “好男人裴星遥,走,咱们回家啦。”杜晚晚仔细给后座的罗振检查了毯子,然后坐上副驾,等着裴星遥给她扣安全带,同时宣布。   “我今晚要吃椒盐小羊排!”   身体恢复健康就是好,想吃什么就能吃,什么都不用担心! 第89章 正文完   又是新的一天上班的日子,杜晚晚一如往常地上着班,就着早上第一杯咖啡,听秘书董淑清跟秘书助理们汇报着工作。   “文娱版块今日上报,电影《深渊救援》非常成功,上映半个月,票房已经超过35亿,预计下映时票房落点在72亿左右,能跻身窝巢影史票房总榜前十,是本年票房第一,而且拉开年度第二近25亿票房。娄一琪女士的表现大获好评,文娱版块预计,明年的三金影后至少有两座落入她囊中。”   “文娱版块还报道,大型古装权谋剧《长安月》二轮上星播出,情况跟您预计的一样,林言藏跟乔乐乐两位演员天分非常高,在古装正剧中表现完美,撑起了相应的戏份。影视圈对两人的表现一致好评,夸奖两个年轻演员继《胡姬传》大爆之后没有被荣誉跟夸奖迷昏头脑,继续用于突破,为年轻演员们做了表率。影视圈各个大V以及观众们,称林言藏与乔乐乐两人已经成为年轻一代艺人中的演技骨干,为年轻一代演员做出了表率——以作品立身,用实力说话。”   “另外,今年的电视剧三金之一的金鹤奖颁奖典礼于昨晚结束,乔乐乐与林言藏双双拿了最佳男女演员提名,都拿了男女最佳新人。”   两个新人可以嘛,杜晚晚点头:“帮我通知田思思,说我要约林言藏跟乔乐乐到家里吃饭,准备好鲜花跟礼物。唔,之前听说有个拍卖会上有条古董珍珠choker不错,很适合乔乐乐。另外你们帮我挑一块腕表给林言藏,把品牌型号告知田思思,她会处理的。这是我的私事,麻烦你们了。”   说是私事,但奖励艺人也是董事长的工作,她们又怎么会不明白?   “董事长言重了,都是我们该做的。”董淑清将这条勾上,继续汇报着。   “因为最近文娱版块风头正劲,杜总,您今早出行又被狗仔拍到了,还上了好几个热搜。”   “不用管。”热搜而已,杜晚晚都习惯了,懒得去理那么多。   一个坐拥九千亿资产的美人,还年轻、有手段,身上发生了大大小小不知道多少离奇事件,会引起吃瓜群众的注意,那都是正常的。   “好的,可是,董事长,有两个人,想问问您怎么处理。”董淑清将平板递上来,上面是两个链接。   准确地说,是两个熟人,可她现在几乎认不出来了,幸亏上面都有名字。   第一条链接里的人,是向晚意。   新闻里说向晚意被人拍到——但看周围清场的架势,杜晚晚更相信这是有意摆拍的,不知道是有新媒体公司策划,还是向晚意自己策划的。   拍向晚意大半夜排队买煎饼。   曾经锦衣玉食的向家大小姐,非高定不穿,出门都是百千万级别的豪车,身上随便一件东西价值都上万。现在,穿着网上打折19.9一件的连衣裙,脸上全都是劳累跟熬夜之后的暗沉跟蜡黄,正在煎饼摊前犹豫着。   “你到底加不加蛋?”摊主只个中年大汉,一边处理着煎饼一边不耐烦地催促着。“这煎饼都快做好了!”   向晚意咬着牙犹豫半晌,最后还是没有加。拿着煎饼从小摊上离开,立刻被拍摄的人追了上去。   “你是向晚意,对吧?你就是曾经当了杜家继承人二十年的那个假千金吧?天哪,你现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吃个煎饼都加不起蛋?请问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月收入多少?买房了吗?结婚了吗?”   镜头追着向晚意一阵连珠带炮地追问,向晚意支支吾吾地不回答,却也没有骂人,更没有跑开。   “你现在有没有悔不当初?如果你当初没有跟杜晚晚作对,没有得罪她,至少你不会被赶出向家。就算没有杜家的继承权,但杜晚晚会很好的对待你吧?你也还会锦衣玉食吧?现在对着镜头,如果有一天杜晚晚能看到这个视频,你会对杜晚晚说什么呢?”   向晚意无神的眼中立刻涌上泪水,逼真地悲伤起来,她抽泣着说:“我想说,一切都是我错了,我跟外公二十年的感情不是假的,我是很爱他的!我当时一定是被下了什么违禁符咒才会做这么蠢的事,我不是故意的!杜老先生永远是我的外公,你永远是我的姐姐。”   她对着镜头嘤嘤啼哭,眼泪直流,好不凄惨:“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姐姐你看看我!”   后边就是一大串煽情的话了。   董淑清在一旁汇报着:“根据我们的调查,向晚意小姐自从贺宇酒店事件之后,就开始找工作,谋求生计。不过她的性子并不能吃苦,很多工作都失败了,最后跟一家新媒体公司签约,专门做直播。翻来覆去地拿着‘向家大小姐’的名号炒作,可能是看您最近比较修身养性,便将当年的事搬出来了。”   杜晚晚安静地喝着咖啡,点开了第二条链接。   第二条就更离谱了,居然是丁之远的。   “他放出来了?”杜晚晚有些诧异。   “是的。”董淑清回答着,“他当年是从犯,判了三年,三天前放出来了。有新媒体公司盯着他很久了,一出来就把人接走了,给他安排了这个视频,买了各处推广。”   这次杜晚晚就没有那么大的耐心了,草草地拉了一下进度条。   视频里先是将丁之远的平生说了一遍,重点强调丁之远曾经也是个见义勇为的好人,救了齐宜珊,否则也不会得到向家许诺婚约。还各种暗示丁之远原本应该是个多么优秀的男人,只是灵根被毁,才会一时激愤,走错了路。   最后,丁之远在镜头前深情地说:“晚晚,我最亲爱的,刘备一心取荆州,我只想娶你。”   向晚意的视频下虽然也是骂声一片,但还有些同情她的话,担心她年轻貌美的女子,会不会被人骗了,误入歧途,否则怎么会拍这种明显就是营销的视频。对于丁之远,就只有骂声了。   “呸!因为协助强奸入狱的渣男不要碰瓷我们大小姐!”   “为了蹭热度连脸都不要了!”   “想娶大小姐?全国上亿男人都想,你慢慢排队去吧!”   “大小姐,您定的东西都到了。”裴星遥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个箱子,打开了放在她的办公桌上,随后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处理今天的工作。   “……!”董淑清等几人都被箱子里的光彩闪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红蓝宝石、祖母绿、玄璃,还有一大堆珍稀铸剑材料,满满一箱子。粗略估计,没有十几个亿,根本买不下这些东西。   杜晚晚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她拨弄着这些绝代珍宝,随口吩咐:“不用管,看好热搜,别让他们蹭热度。”   不该存在的东西已经被她灭了,该觉醒的人都已经觉醒了,都找到了自己的人生。其他的人,她懒得管,她又不是救世主。不仅不管,她还不想让这些人蹭她的热度,消化,流量时代,热度都是能赚钱的。   董淑清点头:“好的,董事长,我们明白了。”   眼看汇报完毕了,其他几个秘书助理都工作久了,胆子也大了,闲聊起来:“董事长,您买这么多矿石,是要铸剑吗?”   她们都听说了,原来他们杜总出生的时候就带剑府,是千年难得一遇的剑修天才。经过三年的治疗,她的身体终于全部康复,剑府也恢复成应该有的样子。这么说,大小姐要搜集材料铸剑?   “嗯……或许吧。”杜晚晚含笑,也说得含糊。   这就是说,闲聊时间到,该去做正事了。   董淑清几人立刻警醒,三年前他们董事长就没人敢得罪,现在,更是威严极重,一个眼神不对,他们整个董秘办都吓得大气不敢吱一下。   办公室的门被迅速关上,宽大奢华的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了。   杜晚晚无聊似的,一手拨弄着箱子里的珍宝,一手撑着下巴,看向他,笑嘻嘻地问道:“矿石可是个好东西,裴助理,你喜欢矿石吗?”   裴星遥就坐在她旁边的位置,刚刚发了一封邮件,吩咐底下的员工办事。冬日难得的阳光从采光极好的落地窗洒进来,被符咒调节成温柔的亮度,映得他的眉目格外深邃英俊,格外地引人心动。   裴星遥感觉到了,他的大小姐又心痒了,要捉弄他了。她明明什么都知道了,还这么问,肯定有圈套。   一直惨遭调戏的裴助理决定反击,用他最正经最清冷的语调回答着:“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   说完他的喉结就滑动了几下,不知道为什么,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能将心底的爱意彻底表达出来,丝毫不犹豫,也不觉得害羞。但现在,她一点点地回应起来了,他却紧张万分,也对每一次坦白地表达自己的爱意更紧张害羞。   这可不好,裴助理决定这次要反败为胜。他握着鼠标的手指紧张得发白,等着她吃惊地问一句: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   ——喜欢你。   他便要这么说。他也计划好了,在心里演练了很多遍了。   可没想到,人影晃动,她忽然附身过来,一手撑在桌面上,另一手搭在他肩上,对着他的耳朵就吹吹了口气。   “以前喜欢,现在不喜欢了?嗯?”   裴星遥瞬间将电脑屏幕合上,免得自己点错什么,半个身子已经被她一口气给吹麻了。   “我……”   “哦,我知道了。”杜晚晚低下头,笑吟吟的看着他,“现在喜欢我,对不对?”   裴星遥如冠玉般的脸上迅速浮起一阵红晕,还在逞强:“不对。”   “不对?”杜晚晚挑眉。   “没有喜欢矿石,以前喜欢你,现在也喜欢你。”一本正经地回答完毕,裴星遥决定不让她说话了,否则肯定坚持不下去。   他在她面前,总是一败涂地。   他仰起头,吻住了她的唇。   反正,他也没有说谎。   无论是第一世的一柄灵剑,还是第二世的愣头小子,亦或是这一世的万能助理。从头到尾,他所喜欢的,都是有她一个而已。 第90章 番外一:青梅竹马1 【平行世界的杜清嘉】   杜清嘉骑着单车,风风火火地载着闺蜜吴子歌,正要一鼓作气地踩上那个可恶的缓坡,忽然两个人人影从旁边的道路冲出来。   杜清嘉险伶伶地躲开了前一个直接冲她的单车而来的女人,却跟后一个撞在一起。   因为吴子歌惊慌地抱住她的腰,尖叫:“啊呀!要摔死啦!”   “小心!”   “小心!”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杜清嘉双脚支住单车,后一个双手扶住了车把。   两人不约而同,齐心协力,好险把车子稳住了。   但前一个人已经跑得没影了,风里隐约还有几声啜泣。 第91章 番外一:青梅竹马2 【平行世界的杜清嘉】   “我说,你们在小区里跑什么呀?多危险啊?咱这小区里头多的是豪车,那加速度,要是正好赶上,啪叽一声就能把你碾死啦!”杜清嘉没好气地训斥着。   然后才发现,这是个跟她差不多大的小少年。   十三四岁的年纪,长得可真是好看,面如冠玉,唇红齿白,还剑眉星目,放到娱乐圈里,已经能把千古以来各位被穿越女花痴的帝王……的青少年状态,完美饰演出来。   可惜,美少年只是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转身就走了。   “你说,这怎么回事?还有没有王法了!”杜清嘉绘声绘色地学着老电影里角色的样子,愤怒地跟她的好友团控诉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撞了他呢!”   “就是!”吴子歌作为目击证人附和着,然后当场叛变,“可他是林听复啊。”   “林听复?”杜清嘉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谁?本小姐应该认识他吗?”   周围一群高高低低的笑,颜晗用胳膊肘捅捅孟潜,笑着说:“我就说嘛,嘉嘉从没有把那小子放在眼里,你放心了吧?”   孟潜强忍着嘴角放心的笑。   杜清嘉没看见,只是问着:“所以,这是谁?你别说,我还真觉得有点耳熟。”   “哎呀,清嘉!”吴子歌受不了了,“就是你的宿命之敌呀!他从小跟你一个学校,你们小学到现在初中,每次考试不是你第一就是他第一,你居然不记得他?”   哦。记起来了,原来是那个林听复啊!就是班主任每次对她欲言又止,说“3班的林听复听说复习得不错呢”。   “因为你是杜家大小姐啊,班主任疯了,敢对你说‘为了我的工资你也给我好好复习考年级第一’?还不得小心翼翼地暗示你?”   “不过,嘉嘉从来没有注意这些吧?”   “林听复倒是一直注意着嘉嘉,这不,终于用特别的方法引起咱们大小姐的注意了。”   “可是引起了也没有用啊。”   他们七嘴八舌的,一开始杜清嘉根本不在意,正喝着饮料,倒是最后一句话引起她的兴趣了:“为什么没用?”   “因为林家破产了,昨天你遇到的,是他在追他妈妈吧。”   杜清嘉听到“妈妈”两个字,登时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妈妈怎么了?”   “还能怎么样?走了呗。听说昨天他妈妈悄悄回来林家,把林家祖传的一张保命符偷出去了。他老爸都快病死了,一直舍不得用这张符咒,想留着给林听复卖钱的,没想到被便宜了那女人。林听复一路追着,想求他妈妈别这么做……”   颜晗说着说着就被孟潜打了一下,他猛地意识到不对。   但已经晚了。   杜清嘉已经全都听出来了。   所以昨天是林家搬出玉龙湾的时候,她撞上的女人,就是林听复的妈妈。要不是她刚过路过,要不是顾及她的安全,林听复本来可以将他妈妈拦下的。   要不是她……   杜清嘉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她当时就觉得自己做错了,跑去找林听复,可是就短短的半天而已,就再也找不到人了。   林家已经宣布破产,所有的资产被变卖了,林听复从初中退学,林氏父子不知所踪。杜清嘉到处找人打听,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直到一年之后。   一年之后,杜清嘉因为太过调皮捣蛋,被父亲送去以严格教学著称的寄宿制学校,英德高中。   杜大小姐心宽得能装四海,就是不知道安分两个字怎么写,每天都想着行侠仗义,闯荡江湖。被送去读寄宿制高中,对她来说就跟坐牢,还不许用手机!简直要了大小姐的小命。   幸好,大小姐还有个能两肋插刀的闺蜜。   杜清嘉入学第一天就开始谋划逃窜的路线,顺利找到一处监控死角,熟练地从学校的后墙翻了出去。   然后,撞上马路对面,一个同样在翻墙的男生。   杜清嘉还没想明白到底要不要报警,吴子歌便捂着嘴惊叫道:“天哪!你……林听复?”   谁?杜清嘉以为自己听错了,但是下一秒她就果断地抛下闺蜜和手机,一个箭步窜到马路对面。   吴子歌也跟着跑了过来,目光中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曾经的林听复,是大名鼎鼎的豪门清冷贵公子,样貌出众,精彩绝艳,弹了一手绝佳的钢琴。每年开独奏会,待会引来媒体的追捧,豪门以及社会各界的夸奖。   他是每一个少女心中的白马王子,高不可及,引人向往。   怎么会……怎么会是眼前的人呢?   眼前的少年身材高挑,面容瘦削,脸上充满着劳累过度地憔悴和营养不良的青白之色。他身上穿了一件极其宽大的白T恤,下面是一条同样宽大不合身的青蓝色运动裤。   白T恤很干净,但洗得泛黄,上面印着大大的logo:十一中学。   “你……”吴子歌再次掩口惊呼,“你现在在读十一中?!”   “鸽子!”杜清嘉的语气前所未有地严厉,并且立刻转身道歉:“对不起……”   可少年根本不理会,他冷冷地、狠狠地瞪了杜清嘉一眼,一言不发,后退了几步。   杜清嘉知道他要干什么,赶紧叫道:“林听复!我是杜清嘉!我在隔壁英德高中,能跟你交个朋友吗!”   少年的回答,是翻墙而入,消失不见了。   ——   那时候杜清嘉刚上高一,刚满十五岁,还是个中二少女。   她天真地以为自己已经见过了人情冷暖和人心诡谲,可是等到见了林听复之后,才发现自己也不过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傻瓜。   “十一中?”杜清嘉用偷渡进来的手机给吴子歌发消息,“你干嘛叫得那么大声?十一中怎么了?”   “嘉嘉,不是吧,你连十一中都不知道?你们还在隔壁呢!”   吴子歌迅速给她普及了常识。   从某种意义上说,英德高中跟十一中都是江城两所大名鼎鼎的高中,而且两所学校在同一条街上的东西两侧。   虽然在同一片区域,但是两所学校一个校门开在东边,一个校门开在西边。两个校园加起来,中间足足有进2公里的距离,平时没有必要,两个学校的学生根本不会打照面。   一条道路,就像深深的鸿沟,隔开了两个学校的学生。   英德高中是著名的贵族学校,师资力量强大,每年有不计其数的学生考上国外的常青藤大学。   而十一中是全市闻名的垃圾学校,要不是因为已经普及十二年义务教育,这个学校的学生根本没有办法上高中。即便如此,十一中也盛产各种辣鸡。   抽烟、喝酒、夜不归宿、霸凌同学,那都是小事了,还有各种太妹、小混混、福利姬……以及在刑事犯罪高压线周围来回蹦跶的问题青少年。   “没想到,白马王子林听复居然去了那里读书,真是……”吴子歌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一声叹息,并且叮嘱。“嘉嘉,你以后千万小心,不要惹十一中的人。”   “哦。”杜清嘉听见了,又没有完全在听。   从这天起,她逮着机会就翻墙出去,花式找林听复。   ——   林听复烦不胜烦。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引起了大小姐的兴趣,杜清嘉逮着空闲就在他身边晃悠,每天没事找事,没话找话。   每隔一段时间,十一中后门的路边,就会有个穿着精致西服短裙校服的女生向他招手。   “林听复~”   从此,他宁静的日子荡然无存,从前的各种事情全都被翻了过出来。   所有人都知道了,他原本是豪门贵公子,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林少爷”。只是短短一个暑假的时间,他就从云端跌落到泥泞里。   高高在上的林家少爷变成了父亲去世、母亲不知所终,必须靠社区养活的失怙少年。他不仅没有了锦衣玉食,独自一人住在公用厨房、浴室、洗手间的廉租房里,而且失去了所有朋友。   因为那些朋友需要的享乐和生活,再也不是他所能负担的了,而他生活里的打工挣钱、努力学习、赢得奖学金,也是他们永远无法想象的。   贫穷与富有之间的差距就是这么大,让他们彼此之间再也没有话。   他们彼此之间,都羞于对方为伍。   尤其是那些富豪家的少爷千金们,仿佛多看他一眼,都会玷污了他们的高贵。每当他不小心路过,他们总是要大声的呵斥、嘲讽,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显示出他们已经完全不是同一路人了。   毫不客气地说,短短两个月,林听复已经尝尽了人间冷暖,看透了世态炎凉,也明白钱这个东西到底有多么的宝贵。   他再也不相信有谁是真的对他好。   因此,对杜清嘉的出现烦不胜烦。   他知道杜清嘉。   先不说他们从幼儿园到小学、初中都在一个学校里,从小到大都在竞争,谁才是第1名。就说杜家这个名号,首富的独生女,润嘉投资未来的继承人,又有谁会不认识的?   如果是从前,他还是林少爷的时候,杜清嘉找上门来,他会觉得她是真的想交朋友。因为他听说过杜清嘉爽朗到大大咧咧的名号,知道她遍地都是朋友。甚至,会很欣赏她的个性,有惺惺相惜之感,会跟杜清嘉好好的交一场朋友。   但是现在,他只觉得杜清嘉是来羞辱他的。   高高在上的首富千金,怎么会跟一个穷困潦倒、靠社区福利才能活下来的孤儿交朋友呢?   这位杜家大小姐,一定是跟人打赌输了,条件是“必须在限定时间内让他心动,然后迅速地甩了他”。这是他们那一群豪门阔少千金们常玩的把戏,他见得太多了。   从前他就看不起,再三阻止,现在,更是越发地厌恶。   他保持着自己最后的风度,冷着脸一言不发,将杜清嘉当成空气。而杜清嘉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现,给他招来了无数流言蜚语跟冷嘲热讽。   “哟,林公子。”附近的男生们吹着口哨嘲弄。“大小姐又来找你啦?”   “林公子别高傲啦,还不快从了大小姐?”   日复一日。   林听复打定主意无视,但少年苍白瘦削的脸上,无法掩饰地腾起一阵薄怒。   直到有一天,嘲讽再一次响起的时候,他再也忍不住,回身骂道:“杜清嘉!你有完没完?知不知道羞耻?还有没有一点良知?玩弄我,让所有人嘲讽我,可以让你很开心吗?现在开心够了吗?可以滚了吗?”   他一直对她冷眼相待,当成空气一般漠视,杜清嘉显然没有想到他的脾气会突如其来爆发,而且骂得如此不留情面,一下子人都傻了。   “对……对不起……”少女白着脸,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林听复一言不发,愤怒地看着她,又暴怒地离去。   头也不回。   一直到晚上回到自己的廉租房,林听复的心情才冷静下来,继而发现了自己的可鄙可悲。   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生谁的气,或许只是想找一个地方发泄心中重重的抑郁与不满。于是,可怜的少女成了自己的出气筒。   如果他不想她再出现,大可以高冷地将事情与杜清嘉说清楚,然后用冷漠与嘲讽地语气表示:“我不愿意参与你们可笑的游戏。”   最后潇洒地离去,方才不辜负他曾经受过的豪门教育。   而不是这样,风度尽失,对一个女孩子大吼大叫。   易地而处,万一杜清嘉真的只是个天真的少女,单纯地想跟他做朋友而已,却遭到这样的对待……林听复他很难想象,杜清嘉此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会不会偷偷躲起来哭。   “不,不会的。”他强迫自己不要这么想,“你以为她是谁?她可是以大大咧咧出名的杜家大小姐杜清嘉,你跟她当了那么久的同学,难道还不清楚她的个性吗?她不会在意的。”   但是……林听复心中还有另一个声音在悄声说: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一个15岁的女孩子而已。别说她是千宠万爱的首富千金,就是一般人家的女孩儿,父母都不忍心大声责骂,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林听复越是这么想,难以原谅自己,心中的歉疚越是明显。   “如果……”他在心中对自己说,“如果她明天再出现,那么我就跟她好好的道歉。然后,再好好地正告她,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不想再陪她玩这种无聊的游戏。”   可是,从这一天开始,整整半个月,杜清嘉再有没有出现在十一中附近。   愧疚啃食着他的心,暴躁在他心中一点一点的堆积,林听复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才能缓解。   于是,在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时候,开始对那些冷嘲热讽的人开始反击。   反击的结果当然不理想,别人拉帮结派,而他永远只有一个。   这天夜里,林听复被学校里的某个混混团体堵在学校后面的小巷子里。   “我没钱。”   “没钱?骗鬼呢?你以前可是堂堂豪门贵公子,听说弹一架钢琴都好几千万的,会没钱?”   “就是!破船也有三斤铁,我不信!给我搜!他脖子上是什么?交出来!”   “滚!别碰我!”   “妈的!给我打!”   棍棒跟拳脚,不由分说,接踵而至,全都往他身上招呼。   林听复双拳难敌四手,被按在地上,眼看就要被打断双手。突然传来一声暴喝:   “干什么?都给我住手!”   所有人都循声望去,包括林听复,而这一眼,足以叫他魂飞魄散。   这个时候,她怎么会在这里?   “滚……!”林听复用尽全身的力气骂道,内心祈祷着她能被气得当场就走,远远地离开这些不讲道理的混混。   可上天跟她,都没有听到他心中的祈祷。   杜清嘉逆着光站在黑暗的巷口,一字一顿地命令着:“我说,住手!放开他!否则我就要不客气了!”   “哟?”混混们都乐了起来。“怎么?大小姐要为他强出头呀?真是活久见。”   “要强出头一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还有人嘻嘻笑着:“要不然大小姐也陪我们玩一玩?”   林听复最怕的就是这个!   大小姐养尊处优,根本不知道一个少女在深夜的小巷里遭遇一群混混,会遭遇到什么不堪的经历!她的人生会被毁掉的!   “滚,我不想看到你!给我现在就滚!”   “我偏不走。”杜清嘉双手抱在胸前,不仅没有走,而且还靠在了路灯上,举着手机笑嘻嘻地看着他们。“你们打嘛,我就只管拍,而且是实时传到网上面,我看警察叔叔到时候怎么收拾你们。”   “哦,对了,友情提醒一下我的身份。”   “我,杜清嘉,江城首富杜荆园的独生女儿。敢动我一根汗毛,除非你们动了之后集体跳江自杀谢罪,否则你们爽完这一把,就不会有下一把。而且,我爸爸还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说完,少女优雅且嚣张地一摊手:“好了,可以开始你们的表演了。”   混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终都悻悻地松开了手,指着林听复骂道:“算你小子走运,就是看在杜大小姐份上放过你,再有下次,头给你摘下来!”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听复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起身的时候踉跄了一下,被一双手扶住了。他低头看着少女清澈如秋水一般的眼睛,沙哑地问道:“为什么?”   “啊?”杜清嘉一头雾水的反问,“难道不是应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吗?”   “可你会把自己赔进去,太危险了!”他忍不住教导着,心里一阵阵的为她感到后怕。   “没事,他们不敢怎么样。再说了,我就等着他们过来呢,我手里有一张紧急情况下的定身符。我又不傻,我这是见义勇为,又不是送货上门。”   杜清嘉信心满满。   他还是忍不住恼火:“不要心存侥幸!你不知道代价有多大!而且,这个人还是我……”   “对呀。”她连连点头,“就因为是你,所以我更加不能坐视不管了。”   因为是他?林听复不解:“就因为是我,你不是才应该看我被人狠狠的揍一顿吗?我才骂了你……”   “啊?”杜清嘉越发地摸不着头脑。   她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儿,才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哦……你说这件事啊,可是你也没有做错呀。”   林听复怀疑自己听错了:“我还没有做错?”   他当街骂她,还骂得那么难听!   “那本来就是我给你惹的麻烦,本来就是我考虑的不周全嘛!你放心,我爸已经把我狠狠的骂了一顿,并且关了我禁闭……”   “你消失了半个月,就是被关禁闭了?”林听复蓦地打断她。   “嗯……”杜清嘉曲起纤长的食指挠了挠脸颊,十分不自在地说,“这么丢脸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吧……那个……当然也不完全是因为你。我前几天偷偷把孟潜那小子带出去玩,害得他生病了,这几天都请假在照顾他。”   好了,其他的情绪都暂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一个名字刻在了他的心里,酸溜溜的。   孟潜。   是的,他总是忘了,杜大小姐身边有无数的朋友。她热情、开朗、义气,随时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在她的生命里,他既不是最特殊的,也不是她最关心的。   她最关心的,是孟家那个叫孟潜的小儿子。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个女声传来,是她的闺蜜。   “嘉嘉……嘉嘉!你没事吧?”吴子歌带着哭腔一瘸一拐地跑过来,抱住杜清嘉就是一顿大哭。   “哇!!!吓死我啦!”   “好吧,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杜清嘉抱着她,拍拍她的头,柔声安慰着。“我不是叫你好好在墙上等我吗?你下来干嘛?腿怎么了?”   “我……我怕你出事……”吴子歌抽噎地说。   杜清嘉哭笑不得:“你怕我出事,你跑下来干嘛?就你这小胳膊小腿能挨几个打?那不是多赔一个人进去吗?你看现在腿摔坏了吧,你肯定翻不了墙,我们两个只能去等着关禁闭了。”   吴子歌继续抽抽搭搭地抱着她不放,林听复在旁边听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原来吴先生觉得杜清嘉被送到英德高中之后,教育教育效果显著,于是把他这个热衷追星的女儿也送过来了。刚送过来的第一天,吴子歌就不干了。   她闹死闹活,非要去某个流量的签名现场。   没办法,杜清嘉只好发挥她的特长,不仅趁夜色翻墙把闺蜜送了出去,还附送自己当贴身保镖,晚上还得翻墙送回来。好不容易安全的把吴子歌送到了学校后面的围墙上,杜清嘉自己还没翻上去呢,就听见了叫骂声。   于是,杜大小姐从书包抽出双截棍,拿着护身用的定身符,再把书包扔给墙头上的吴子歌,就见义勇为来了。   “……”听完整个过程的林听复,觉得杜大小姐还是挨打挨的少了。   这一刻,他深深的体会到了杜先生将杜小姐送到寄宿制学校来的良苦用心,并且举双手表示支持。   “唉……”林听复长长地叹了口气,把书包从地上捡起来,说:“走吧。”   吴子歌眨巴眼睛:“干嘛去?”   杜清嘉大喜过望:“帮我们翻墙进去,是吧?林听复?”   林听复无奈地点头,让杜清嘉先翻墙上去,再把吴子歌举着,让杜清嘉在上面接好。跟着他翻墙而入,在另一面等着,再度跟杜清嘉合力,将吴子歌安全地送到了墙内。   “哎……”   当林听复再度翻墙准备离开时,杜清嘉仰头叫道:“我们这算和好了吗?以后我还能不能去找你玩?”   是什么孩子似的话?林听复觉得她没有长大,又庆幸她没有长大,最后心情复杂地点了头,毫不留情地在她心上戳了一刀:“等你关禁闭出来再说吧。”   “啊……天哪!禁闭!”少女懊恼万分地叫起来。   林听复坐在墙头,嘴角不可抑制地翘了一下。   别的还行,关禁闭这个事,他真的是爱莫能助。   这么皮,是该关久一点的禁闭。   ——   两人的关系从这一天开始发生了改变,但杜清嘉足足关了一个星期的禁闭,才有机会再在路边等着他。   “林听复!我有东西给你!”   “不用。”林听复目不斜视地走过。   她不要乱闯祸,搞什么见义勇为,他就谢天谢地了。   杜清嘉噔噔噔地追了上来,校服的裙摆在风中轻轻地飘着,引来好些人尤其是还有好几个十一中的男生,吊儿郎当地披着校服外套,斜靠在路边的墙上,对着她不停地吹口哨。   令人烦躁。   “赶紧回去!”林听复呵斥,“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你就收下嘛,收下你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杜清嘉理也不理那些自以为是的中二男生,只是追着他走。“林听复!”   娇娇软软的声音,透着飒爽干脆的气质,让他没辙。林听复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就会心软,但他还是要坚持,不能立刻就投降。   “杜大小姐,恕我提醒你,你还有15分钟上课。而你从这条路翻墙回到校园,需要12分钟。”   “哦。”杜清嘉才不怕他,她知道他嘴硬心软,这不,才多久啊?连她跑回去要几分钟都知道了。   她威胁着:“我跟你说,13班来了一个很厉害的转校生哦。你不收我就一直赖在这里,然后我上课就会迟到,迟到了就会挨骂,然后就会被扣学期期末的分数,到时候考不到年级第一我又要丢脸啦。”   她连珠炮似的说完,还补上一句:“你忍心吗?”   “哼。”林听复绝不承认自己心底的那一点不忍,倔强地反击:“我有什么不忍心的?关我什么事。你就是皮,活该被关禁闭。”   哪个女生跟她似的,天天像只刚出窝的鹰隼,根本关不住,就知道往外跑闯祸。   “不。”杜清嘉笃定地说,“你是个好人,你肯定不忍心看我为了你被罚的。”   这难道还赖上了?   林听复不想理她,可是他知道英德高中的校规,那确实是一个贵族私立学校,但是校规非常严格的,绝不纵容。英德高中致力于培养品行兼优的豪门子弟,如果她真的迟到了,就算是首富家的千金,也一样会被罚去扫楼梯,甚至还会去扫操场,被公示出来。   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嘲笑她。   嘲笑……这个有着最灿烂笑容的女孩子。   哦,这绝不是他不忍心,而是他的绅士教养还残留在身上,不允许女孩子因为他而受到惩罚。   林听复努力做出忍无可忍的表情,停下脚步,回身,摊开手指,冷漠道:“拿来。”   杜清嘉立刻露出得意又狡黠的笑,将一个小盒子放在他手上,转身骑上单车,飞快地跑了。   喂!她一个人走这条路太危险了!   林听复将盒子往包里一塞,悄悄跟了上去,一直到她靠近英德学校的后墙。   少女停在墙下,叉着腰往上看了一会儿,又后退几步,再猛的前冲跳起,双手按住墙头往上一翻,轻巧地爬到了围墙上。她骑在了墙上,还回头看了一眼。   他慌忙躲进角落,决不能让她知道他的担心,否则以后她更得意了。   可围墙那么高……   林听复又忍不住探个头出来。   就看见少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对他摆了摆手,才往围墙里一跳。   他放下心来,冲回学校,踩着上课铃回到教室。   “你去哪了?差点迟到。”同桌问道。   而他努力做出轻描淡写的样子,说:“没什么。”   却哪有什么“没什么”?   这一整天,少女的灿烂笑容始终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午夜梦回,还闯进他的梦里,彻底把他的睡意搅碎。   他打开床头昏暗的灯。   既然睡不着,那就努力复习吧。可是将书包打开,却有一个东西咚的一下掉了出来。   是她给的盒子。   上边还有她龙飞凤舞的笔迹:   “还给你的东西。我一直想说,对不起。”   什么东西?还对不起?   林听复将盒子打开,瞬间呼吸停滞。   里头躺着一张他熟悉的,久违的,杏黄色的符咒。   传说中林家祖传的保命符。   林听复这才想起来,原来那年暑假,他急急忙忙撞到的女孩,就是她。   这一年多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他完全忘了还有这回事,也确切地知道,这个符咒其实象征意义大于一切,实际上根本没有用途。   可是有个傻姑娘为此愧疚不已,不知道费了多少努力,终于将这东西找了回来,还给了他。   这个一文不值的东西,因为她的心意,变得价值千金。   是她不因为他身世改变,而始终如一、赤诚待他的心。   林听复在这个深夜里,将这枚特殊处理过的符咒做成吊坠,跟父亲留下的戒指一同,挂在了脖子上。   他警告自己要珍惜这份友情,不管别人怎么看,他都相信,杜清嘉跟其他人不一样。不管他是贫穷还是贵公子,在她眼里,都一样。   她不会因为他穷,就看不起他。   ——   林听复就这样跟杜清嘉成了好朋友,杜清嘉开始有事没事就来找他,从学校到住处,逐渐深入了他的生活。   说实话,一开始,林听复是很忐忑的。   他经历过锦衣玉食,也见过吃糠咽菜的生活是什么样子,很担心杜清嘉走进他的生活环境里后,会感觉到不适应。   会觉得这里脏,那里破,塑料凳子不好坐,白开水不好喝。   可是杜清嘉都没有。   她并不是一个娇生惯养、任性妄为的大小姐,只是一只充满活力的鹰隼,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同情心,不怕吃苦也不怕受累,从来不会觉得跟普通老百姓生活在一起有什么不好。   林听复下课了在汽修店里打工,她来找他玩,会跟汽修店的大哥大叔们同仇敌忾地说顾客挑剔。看他去菜市场买菜,会牢牢记住蔬菜的价格,看到路上的大爷大妈踩三轮车上不了坡,还会二话不说,噔噔噔就跑上去帮忙推。   因为她太好了,林听复几乎感觉不出来两人之间有什么差距。他们之间就好像那些普通的同学一样,一起努力复习,一起为课业烦恼,一起吐槽老师要求太过严格。   在她的影响下,林听复开始逐渐接受了自己身上的巨变,摆平了心态,终于不再是从前愤世嫉俗的样子。   然后一转眼,就到了杜清嘉的生日。   杜清嘉睁着大大的眼睛,期待的看着他,分明想邀请他去吃饭,但是又明白他不愿意去那些场合。各种各样的情绪在她眼中翻来覆去地滚着,最后都归于平静。   这一天,她什么也没有说,如往常一样跟他说了再见,回家去了。   可她眼中的期待那样明显,林听复不能当做无事发生。他尽力换上自己最得体的衣服,拿上给她的礼物,没有告知任何人地去了杜家。   杜家灯火辉煌,他在无人在意的时候进了大厅,没有机会跟她打招呼。   因为那个时候,杜清嘉正一身华服,跟孟潜跳着舞。   四周都是议论的声音。   “清嘉跟孟二少的关系真好,瞧这金童玉女的架势,真是天生一对。”   “哎哟,你不知道清嘉为了孟二少,挨了多少骂呀。听说她前段时间为了让孟二少能开心出去玩,还跟菱溪食记的老板商量了菜色,专门为孟二少做了不少的菜呢。”   “真是个贴心的好姑娘。”   “这就叫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一大串话里有四个字特别刺耳,林听复完全听不下去,连她的面也没有见着,又悄无声息地走了。   第二天,杜清嘉一如往常地到汽修店找他,还没开口说话,就感觉到林听复的目光针一般戳在她的手上。   她平时出门不会戴首饰的,今天为什么戴了一串手链?   “嗯?这个?”杜清嘉发现他的目光,解释道:“这个不能不戴,是别人送的……”   “哦,你那位青梅竹马?”林听复用扳手拧着松动的螺丝,冷嘲地问。   终于将那梗在心尖的四个字狠狠地说了出来。   “啊?谁?”杜清嘉一时没明白过来,杏仁似的眼睛睁大了,像一只不解的猫。   少年抿紧了嘴唇,一点也不想提醒她,只是低头摆弄着车子,但是那股酸意在心里横冲直撞着,没有一点停息的意思。   越扎越痛。   “哦……”杜清嘉恍然大悟,“你该不会是说阿潜吧?”   “叫得很亲密。”林听复点评着。   杜清嘉歪着头,看着他,眨巴了一下眼睛,忽然凑到他耳边,悄声问:“你吃醋啦?”   “当”的一声,扳手砸下来,疼得他差点跳起来。林听复借着这点怒意兴风作浪:“离我远点!”   抿抿嘴唇补上一句:“碰脏你。”   “哎呀~~~”杜清嘉笑了起来,乖乖地在一旁的轮胎上坐下,给他递出一个扳手。“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鸽子送我的,我们姐妹手链呢。我们说好了,将来死的时候,手指上戴着结婚戒指,手腕上戴着姐妹手链。哪来的什么青梅竹马?我的青梅竹马不是你吗?”   林听复差点把一个螺丝拧错,回身懊恼道:“你开什么玩笑!”   “难道不是吗?”杜清嘉的手肘撑在膝盖上,手掌托着下巴,清澈的大眼睛里清清楚楚地映着他的身影。   “你看,我们从小读同一个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又在同一条街。在一个学校的时候呢,相互竞争第一,不在一个学校了呢,就相互帮助对方翻墙。这不是青梅竹马,是什么?”   林听复算是败给她了,又气又恼地回身,冲她嚷:“你文盲吗?青梅竹马什么意思你不知道?给我打什么马虎眼?”   杜清嘉忽然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看着他:“林听复,我看你是你不知道‘青梅竹马’什么意思。”   林听复心跳蓦地加快,便看到她站起来,走过来,在他耳边说:“林听复,我只跟你是青梅竹马,你再犯傻,我可就要打你啦!”   什么……什么?林听复大脑瞬间死机。   “没想到我杜清嘉第一次表白,居然没有花前月下,而是在一个人来人往、满是机油味的汽修店里。”大小姐气呼呼地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了。“算了,原谅你,都原谅你。”   “生日礼物也好,结婚戒指也罢,都留着吧。林听复,我希望你记住,钱呢,你这辈子可能是挣不到我家那么多了,所以你干脆就别在意这个,在其他地方做到顶峰吧。比如,将来我是要继承家业,做一个日天日地女霸总的,你呢?等有一天你拿了国家科学奖的勋章,就跟我求婚,说:看,霸总,这就是朕给你打下的功勋。”   “什么乱七八糟的!”林听复本来听着心潮澎湃,最后忍不住笑斥了她一下,然后轻轻地抱了她一下,许诺着:   “好,你等着。”   嗯,后来杜大小姐等到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