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全家带着别墅穿越了》
作者：猫安叶


　　文案：
　　刚被首富认亲，一觉醒来，赵曦一家五口便穿越到了古代小山村，外加一套占地近十亩的豪华别墅。正当赵家人准备在古代干出一番大事业时，别墅各区域被锁。
　　别墅系统小管家：收获好感值攒积分，积分可解锁别墅各功能区哦！
　　她爸种植红薯土豆，更有杂交水稻亩产千斤，活人千万。
　　她妈教导养殖，臊味无比的山猪也能变成人间美味，人人都能吃上荤腥。
　　她大哥开医馆，消炎药、抗生素来一针，转身就成天启朝第一神医。
　　她二哥一身格斗术，上山可打猎，下山便能保境安民。
　　而她赵曦只想躺在别墅沙发上，吹着空调吃着冰棍当咸鱼。
　　不久后，桃花村传出各种仙人传闻：
　　传闻桃花村顿顿吃大米，餐餐有荤腥。
　　传闻桃花村遍布名为电灯的烛火，夜幕之下宛若白昼。
　　传闻那里不需牛马出行，四轮铁皮兽快如闪电。
　　赵家人领着桃花村的村民发家致富奔小康……日子越过越红火，天启朝百姓无不向往。
　　更有传闻，仙人欲把其女下嫁丰神俊朗的瑞王。
　　赵曦：“？？？”瑞王？谁是瑞王？
　　只见那个随手救下的少年郎，坐在别墅沙发上给她削水果，一脸无辜道：“娘子，我就是瑞王。”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系统 爽文 基建
　　主角：赵曦，萧听云 ┃ 配角：赵志民，王雪琴，赵言，赵旭 ┃ 其它：《我的微博热搜通未来》《掌中摘星》求预收~
　　一句话简介：我全家带着一套别墅穿越了
　　立意：无论是何处境，团结一心就是生存之道。


第1章 穿越   赵家全家带着别墅穿了
　　夜深人静，天幕挂着一轮弯月，微风徐徐。赵家五口人陷入香甜的美梦，无人听到别墅内传来了一道机械的电子音：
　　【滴滴，检测到宿主们，别墅穿越目的地——天启朝。】
　　昨夜春雨沥沥，山间小路泥泞不堪，晶莹的晨露从枝头翠绿新叶悄声滚落林草间，雾气笼罩。
　　“咯咯咯——”
　　公鸡打鸣？
　　卯时初刻，赵曦被阵阵鸡鸣吵醒，睡眼惺忪地抓了抓墨色的秀发，嘟囔了一声伸手在舒适的软床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睁眼忍着屏幕刺目的光线瞧了眼手机时间，刚过五点。
　　看到手机左上角，赵曦更茫然了。不仅连接别墅的WiFi没了，连5G信号也没了。
　　她半撑起身，白皙的手在床头处摸索，手指按动床头灯却没有迎来预想的光亮。
　　赵曦心里疑虑渐生，这可是别墅还能断电？还比不得她农家小院？
　　月余前，身染重病的全国首富赵宏光老爷子遣人来到白沙村赵家，断言她爸赵志民是他唯一的亲生儿子，震惊了整个白沙村！
　　经详细的DNA对比，她爸确是首富流落在外的血脉，而两个哥哥和她赵曦就这样稀里糊涂地成了首富的孙子孙女。
　　赵宏光老爷子分配好遗产，又相赠了别墅便撒手人寰。
　　赵家人处理妥当老爷子的身后事后，揣着复杂的心情，于昨夜正式入住这套占地面积近10亩的山水林园别墅。
　　赵曦披头散发，穿着一身哆啦A梦的睡裙从床上起身，踩着塑料人字拖走到落地窗窗口，打着哈欠朝外头望去。
　　此刻天还未大亮，天幕灰蒙蒙的，零星地挂着几颗闪烁的星子，天边尽头隐隐露出一丝殷红的光亮。
　　隐隐可见远处的村落内林立着许多座土坯矮房，全是一层式的平房，离得太远，赵曦看得不真切。再近些看，别墅后竟然是一座大山！
　　赵曦瞌睡全无，心头赫然有了不安又甚是荒唐的想法，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赵曦转身朝卧室外奔去。
　　“爸妈，大哥二哥你们快醒醒！”
　　在赵曦锲而不舍的阵阵敲门声下，全家人都醒了，皆是睡眼惺忪地看着赵曦。
　　“曦曦，这一大清早就把我们都叫起来做什么？”
　　赵曦轻抿唇瓣，为验证自己心中所想，大步走进二哥赵旭的卧房，干脆拿过他的手机。赵曦记得二哥赵旭这是几天前才买的新手机，像素是当下手机最高的，能有100倍变焦！
　　赵曦拉过赵旭用指纹解锁手机，点进了手机自带的相机功能，选择了录像功能，然后两指滑动屏幕不断放大像素。
　　手机镜头之下画面越来越远，虽画面在变焦之后变得模糊起来，但大致也是能看的。
　　远处的村落里立着几十座由黄土夯成的矮房，因昨夜春雨绵密，不少土房都被水泡软了墙根，隐有坍塌征兆。整个村子也就一两家是用青石砖修建而成！
　　赵曦一家五口看到这一幕脸色都是一变。这年头谁还住土坯房？就是农村也都修起了高楼。
　　手机镜头下，只见一个青年男子从房舍里走出，黝黑指甲盖里还藏着泥的大手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稀粥，粥碗里飘着些许青菜碎粒，蹲坐在门槛上大口大口吃起来，一脸满足。
　　一个发丝盘绕于脑后的年轻妇人牵着一个四五岁大点的男娃娃跟着走出来，男娃竟赤着一双小脚丫子踩在地上，未穿鞋袜。
　　一家三口皆穿着灰扑扑的麻衣，还都打了好几个补丁。现在国家全面脱贫，谁还穷成这样？
　　一侧的赵旭看得瞠目结舌，下意识问：“咱们，咱们这是到哪儿了啊？”
　　一家人围着镜头，一时间都懵了。
　　两夫妻却习以为常，妇人冲丈夫埋怨道：“有饭桌不坐，坐这门槛作甚？”
　　青年男子把唇边的一粒米小心翼翼地舔进嘴里，看着面前不断咽口水的孩童一把搂来，把碗中最后一口稀粥喂给儿子，笑着解释：“屋内吃需多燃烛火，坐外堂能省些，天又敞亮。”
　　年轻妇人无奈点头。
　　怀中的男孩捧着碗舔尽最后一滴米水，还有些意犹未尽不愿撒手。
　　见儿子如此，青年男子叹了口气又说：“孩他娘，近日春耕，我早起勤快些，等耕完自家地去帮旁人耕，多赚些银钱给你们娘俩。”
　　古人一日只食早晚两餐，但最近春耕，村里本就不多的青壮男子要卖力气耕地，家中又存粮无多，所以妇人孩童能省点吃食，便都先紧着家中的顶梁柱了。
　　“听云那小子病好些了么？需得请个大夫瞧瞧？”王大柱又问。
　　妇人还未搭腔，一道不阴不阳的尖刻嗓音从背后响起，“他一个没脸没皮的外姓人在我家白吃白喝，请什么大夫？浪费银钱！”
　　王老头阴着脸走来，他穿着一件坎肩灰长褂，两只常年晒得古铜色的胳膊露在外面，肩上扛着一把锄头，枯树皮般的脸拉得老长，一双浑浊的眼充满了不悦。
　　王大柱无奈妥协：“爹，那我先去柴房瞧瞧他？”
　　王老头眸中快速闪过一丝心虚，厉声截断话茬子，“瞧什么瞧？我老王家给他留张席就不错了，快些去田里，若是误了春耕大事，我饶不了那外姓！”
　　倒是那男童一双葡萄般的大眼眨动着，欲言又止，被王老头瞪了一眼，吓得缩了缩脖子。
　　此刻院子外的小路上有人招手在喊，两父子应了一声，王大柱拿起立在墙上的锄头便去田里种地去了。
　　*
　　手机镜头的那一头，赵曦一家五口人面面相觑，一时间都无话可说。
　　还是大哥赵言开了口，打破僵局道：“我们这是……穿越了？”
　　别墅停水停电停气，网络没了，手机信号也没了，又遇上这样的古代村落，不是穿越还能是什么？
　　二哥赵旭脸颊轻轻抽搐，补充道：“而且是带着别墅穿越了。”
　　看过那么多穿越小说，愣是没想到他们一家人都穿了，还带着一套别墅穿的。
　　王雪琴有些着急了：“穿越了？那曦曦明天还怎么上学？”
　　赵曦：“……”
　　赵言敛起剑眉，手指轻推高挺鼻梁上的圆框金丝边眼镜，颇为担忧地道：“也不知咱们来了什么朝代，这要是秦朝，咱们都没有照身帖是黑户，按照秦律都得治罪。”
　　赵志民一拍大腿，看着不安的家人们打气道：“怕什么？咱们现代人在这古代还活不下去了？你爸我可是种田种树的好手。”
　　“再说，这套别墅也跟来了，里面存了不少好东西。”
　　赵曦幽幽地开口：“爸，刚才我去叫你们起床的时候，就发现除了卧室，别墅其他门锁都打不开……”
　　什么？！
　　一家人不信，因停电无法乘坐电梯，只得摸着黑冲下楼，发现每扇大门都挂着一把鎏金云龙纹广锁，那些功能开放的区域更是白雾弥漫，进出不得。
　　正当五脸懵逼之时，别墅大厅内响起了一道智能的电子音：
　　【恭喜诸位来到天启朝，我是你们的别墅智能小管家大宝，请诸位努力获取好感值解锁别墅各区域功能，享受顶级别墅带来的极致幸福感！】
　　面前出现了一道百寸左右的流光半透明光幕，从排在第一的中厨餐厅、书房、地下车库等等再到停机坪，每一个功能区所需要的解锁积分一览无遗，而越往后所需要的积分就越高，堪称天价。
　　然初始积分为零。
　　赵曦：一家五口莫名穿来架空的古代，这幸福感给你，你要不要啊？
　　赵志民哭笑不得，一副要和这“别墅小管家”打商量的模样，“那个小宝啊，这别墅咱们不要了，把我们送回现代可行？”
　　【请恕大宝权限有限，无法完成。】
　　啊这……
　　“既来之，则安之。”赵曦思虑片刻又道：“大宝，打开别墅平面图。”
　　首富爷爷的这套山水别墅被誉为全国排名前三的顶级豪宅，昨夜他们初初搬来，对于别墅的结构其实并不是很了解。
　　别墅借鉴江南宅院依湖靠山而建，共分为东西二院，东院为主院，地上三层，地下两层，共有十四间卧房，配备中厨西厨和书房等功能区，地下二层为车库，共停放十五辆豪车，是主人的起居所。而西院多为娱乐，拥有家庭影院、收藏室，甚至停机坪。
　　赵曦疑惑：“大宝，那别墅的水电气怎么算？”
　　【根据解锁的别墅区域面积，提供水电气网需相应积分。】
　　得咧，简单来说，现在无论干啥都需要积分。
　　须臾。
　　赵家人研究了片刻，窗外天光质明，湛蓝的天空一览无尘，飘着几缕云霞，火红的太阳高悬苍穹间，偶有几只飞鸟快速掠过。
　　“到底是古代的空气好，没雾霾，纯天然无污染。”
　　赵母苦中作乐，话茬子刚落下，屋外便传来了阵阵凶猛的熟悉犬吠。
　　赵曦青杏般的水眸微亮，惊喜地道：“是旺财！”
　　旺财是一只刚刚一岁的中华田园犬，看家护院的好手，昨夜搬家就把狗子顺道一起带来，只是赵家人都未想到旺财也跟着穿越了来。
　　旺财极通人性，平时从不乱叫扰民，除非有外人私闯。
　　赵曦果断遽步走出东院大门，一眼就看到旺财围着一个满身大汗的赤足男童狂吠，男童吓得小小身板瑟瑟发抖，蜡黄没有肉的小脸惨白，颤抖着声线满带哭腔地喊：“狗狗别咬虎子，莫咬我。”
　　看衣着和那一双脚丫子，估摸是今晨手机镜头下的那个男童，赵曦还记得他捧着碗舔尽的样子。小家伙瘦得像只瘦皮猴子，只有那脸盘子圆嘟嘟带着些婴儿肥。
　　赵曦心思一动，立刻走上前在旺财的脑袋上拍了拍，沉着脸训斥道：“旺财，坐下！”
　　旺财呜嗷一声，乖顺地蹲坐在了地上，哈喇着口水滴在地面。
　　全家也就旺财这狗子还不知状况。
　　虎子呆愣地凝望着赵曦的侧颜，喃喃喊道：“仙……仙女。”
　　赵曦今年正是十六岁花儿一般的美好年纪，虽自小生在农家，却是被赵氏夫妇细心娇养长成的，更是白沙村一等一的美人。
　　虎子从未见过这样漂亮的姐姐，肌肤比冬日里的白雪还胜三分，未坠任何珠翠却比姑姑翠翠还要明艳。
　　还有还有，这姐姐身上的衣裳真奇特，上面竟然绣着一只他说不出来的蓝色动物。大大的蓝色圆脑袋，连两只手都是圆的！不像是老虎，也不像是猫，虎子姑且认为这是一只神兽。
　　只有仙女才识得神兽！
　　虎子激动得小脸由白转红，忽而朝赵曦跪下，啜泣地大喊：“仙女姐姐，虎子求求你去救救听云叔叔吧，他快要死了。”


第2章 救人   救治萧听云，解锁中式厨房
　　别墅智能小管家大宝提示，【来自虎子的好感，积分+1.】
　　一家人听得皆是眼前一亮，对虎子这半大点的孩子更多了些好感。
　　赵母王雪琴本就生养过三个孩子，瞧着虎子那瘦瘦小小跟猫儿一样的可怜模样，心生怜惜，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慈爱地问道：“虎子，到底怎么回事？听云叔叔又是谁？”
　　这定然是仙女姐姐的娘亲，那也是仙女。
　　虎子顶着一头枯草般的头发，热泪像一串串晶莹剔透的珠子从面颊滚下来，哽咽地道：“前些日子，听云叔叔被熊瞎子抓伤了，爷爷他们又不愿花钱替他治病。昨夜虎子起夜尿尿，看见爷爷和大伯大伯母把听云叔叔偷偷背去山脚扔了。”
　　这事儿他不敢告诉爹爹，爹爹方才去了田间劳作，至今不知萧听云早不在家中榻上养病了。
　　虎子心里记挂着萧听云，待到天一亮便跑去了村外的山坡脚下，没想到萧听云还有半口气。
　　虎子想要寻人帮忙，焦急之下看到了翠绿孤峰山林脚下竟多出了一座豪宅，宅子被浓浓的白雾笼罩，宛若仙境。
　　虎子往日常和村里的小伙伴来此处玩耍，从未见过此地有这么大的宅子，像是昨夜凭空出现的一般，定然是仙人来了，仙人能救听云叔叔。
　　到底是四五岁大的孩子，说得不清不楚，赵曦他们只知道有个病人快死了。
　　赵曦秀眉轻拧，若非这别墅需要好感值，贸然离开别墅救人，她断断做不出来。
　　大哥赵言学的中西结合专业，学医归来后在白沙村开了个小诊所，家里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都找赵言开药。
　　赵言冲赵旭使了一个眼色，“我和阿旭先去把病人弄回来，虎子你带路。”
　　瞥见犹豫要不要同去的赵曦，赵言又拒绝道：“你先回房把你的睡衣换了。”
　　赵曦垂眸看着自身上的哆啦A梦睡裙，讪笑道：“哦好的。”这身装束的确不宜见外人。
　　这是赵言赵旭两兄弟穿越后首次走出别墅，别墅东西二院之间的假山喷泉、种满百花的花园都成为了待解锁区域，被一团浓浓的白雾笼罩着，外人看不真切，宛若置身仙境，难怪那小虎子一进来就对着曦曦喊仙女姐姐。
　　赵旭感慨：“看样子爸妈别墅种菜的凡尔赛梦想是要破灭了。”
　　走了许久才出别墅，水泥地与泥地界限泾渭分明，朝外是一片巨大广阔的山林，山林间上头飘出樵夫高亢的山歌，高耸入云天的郁葱大树遮天蔽日，灌木杂草丛生，唯有一条人走出来的羊肠小道。
　　二人跟在虎子后头，不多时便来到小山坡坡脚，一眼便瞧见土坡上横躺着一道颀长的灰黑色身影，身旁的虎子顿时扑上去哭喊：“听云叔叔快醒醒，仙人来救你了。”
　　地上的少年郎虽脸庞上全是泥，但隐约可见其容色俊朗，唇色惨白毫无血色，无声无息，没有任何回应。
　　赵言立刻在那少年郎身侧蹲下，伸出右手准确地在他脖颈脉搏处，指腹之下还有几乎不可察的跳动，沉吟一声道：“还有一口气，先带回去再说。”
　　赵旭有些讶然地挑眉：“这小子命还挺大。”
　　方才听虎子说，这萧听云被凶猛的熊瞎子抓伤，又被不问不顾的王家人扔到这山坡脚下淋了一夜雨，竟然还有一口气？这身子骨还真不错，换别人估摸早死了。
　　赵旭二话不说，把不省人事的萧听云从泥地上拉起背到背上，朝自家别墅方向急速赶去。
　　二哥赵旭身强体健，因自小便有一颗除暴安良的心，后来考入了省内最好的警官学院，今年刚刚毕业就穿越了。
　　沿着羊肠小道回到别墅，赵旭微微喘着气儿，把萧听云从身上放下来躺在白色大理石瓷砖上，赵志民和王雪琴两夫妻早已等待多时，一看那昏沉不醒的少年郎便不由围了上去。
　　两夫妻本以为被虎子唤作叔叔，也该是近三十的年轻男子，没成想竟是一十七八岁的翩翩少年郎，看起来不比自家闺女大几岁。只是那惨白的面容疼到扭曲，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赵言半蹲在一侧，一边接过父亲递过来的剪子，一边朝楼上急切地喊道：“曦曦，下楼时顺道把我的医疗箱带下来。”
　　赵曦应了一声。
　　赵言用剪子从萧听云背部满是补丁的麻衣上剪成两半，露出血肉模糊、鲜红一片的后背，看得两夫妻倒抽了一口凉气，纷纷撇开头去。
　　萧听云背上肩胛骨处有一道极为明显的熊掌抓痕，抓痕深入骨肉，溃烂渗血外翻的皮肉被昨夜的春雨泡得发胀发白，还粘着杂草和淤泥，情状惨不忍睹。
　　虎子双腿发抖，小脸布满了绝望。好不起来了，听云叔叔好不起来了。先前村子里有一个上山打猎的猎户被野猪抓伤，情况比听云叔叔还要好上许多，可没几天就走了。
　　赵言果断道：“先清理伤口然后打消炎针。”
　　此时，赵曦已经换了一身衣裳，从大哥房里取了医疗箱下楼。
　　她的衣服绝大多数都放入了更衣室里，只留了一两套挂在床边的树杈衣架上，谁知现在更衣室被锁，压根进不去。
　　赵曦把医疗箱拿来，取出了里面的体温枪，见赵言把那萧听云转过身来，她看得一怔。
　　萧听云容色惊人，五官深邃，鸦羽般卷翘的长睫沾着水珠，鼻梁高挺似巍峨山峰，只是唇色惨白得吓人。虽身着农家布衣，却气度超凡难以掩饰，似那古装剧里的富家公子。
　　赵旭在一旁打趣儿：“曦曦，这小子行啊以前肯定练过，身上还有肌肉！”
　　古代农民谁不是面黄肌瘦，瘦得能露出骨头来？偏偏萧听云这小子，不但长得俊逸像个古代贵公子，身量更是匀称修长。
　　赵曦回神，忽视掉二哥的打趣，拿起体温枪对着萧听云的额头一测，看到屏幕上发红的数字，惊道：“39.3°，他高烧了。”
　　赵曦伸手一探萧听云的额头，掌心内滚烫似将开的沸水，吓得赶紧把手撤了回来。
　　赵曦的手像一块降温的冰块，她刚一撤手，那双紧闭的双眼赫然睁开，萧听云寒星般的眼眸定定望着赵曦，两人视线相撞在一起。
　　他浑身烧得厉害又毫无力气，软泥般瘫在地板上，头脑混沌一片，探手拽住赵曦的衣角，声线沙哑低沉问：“谁？”
　　萧听云视线从赵曦白净无暇的面容缓慢滑下，忽的眸光一顿，那俊朗的面庞温度徒增，红霞满布。
　　萧听云咳嗽着，剧烈的咳嗽似要把肺给生生咳穿！他赫然扭过头，避开了视线。
　　赵曦神色一滞：“？？？”
　　赵曦顺着他刚才的视线朝自己看了一眼，身上的春季纱网连衣裙，水云纱隐隐露出里侧的肌肤，古人哪里接受得了这打扮？
　　倒是配好药的赵言在一旁插嘴道：“谁？我是医生，哦就是大夫。”
　　赵言推了推手中针管，细长的银针溢出一点药水，用棉签沾了些碘伏消毒，一针扎入萧听云的皮肉。
　　萧听云微微皱眉，眉间拧成一片。
　　“打了退烧针和消炎针，”赵言指腹轻轻按着针管两侧的软肉，缓慢地把透明的药液推进萧听云的体内，“但愿你小子命能大点。”
　　只能希望这些古人从未用过抗生素没太多抗药性，受药性好。
　　原本被熊瞎子抓伤还应打一剂狂犬病疫苗，他这里也没有只能作罢。
　　萧听云干裂的嘴唇轻动，喉咙像是有把烈火在狂烧，难受得一字难吐，没一会儿又合上眼，再度昏昏沉沉起来。
　　虎子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大夫这般治病救人。药不是需得用水煎好喝下吗？
　　虎子记得自己小时候生病，爹爹请了村里唯一的李大夫给他诊治，给他开了许多苦苦的药喝，让他之后瞧见李大夫就撒腿跑。他头次见药用绣花针扎入皮肉灌进去的。
　　这定然是神仙大夫独有的治疗法子！
　　赵言又细心地帮萧听云处理背上的腐肉，手指背轻推从鼻梁上滑落的金丝边圆框眼镜，“其余的，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他尽力了。
　　见赵言处理得差不多了，王雪琴又去卧房取了一套薄毯子给萧听云盖上取暖。赵志民闲暇时，特喜欢躺在木制摇椅上，身上搭一套保暖的薄毯，吹着空调看报纸，极其惬意，现在便宜了这重病的小子。
　　赵言从地上站起来，揉了揉蹲麻了的腿，冲一旁焦虑关切的小虎子笑道：“让他休息休息，先观察一下。”
　　【来自虎子的好感，积分+10.】
　　【来自萧听云的好感，积分+20.】
　　别墅智能小管家大宝的声音传入赵家人的耳朵里，总算他们没吃早餐忍着饿，没有白救萧听云。
　　赵旭朝地上睡在花花绿绿薄毯里的萧听云瞥上一眼，纳闷地道：“他昏昏沉沉的，怎么积分还能涨二十？”
　　赵曦朝虎子看了一眼，小家伙没有反应。
　　小管家很快就给出了解释：【大宝迷人的声音只有宿主们可以听到哦。】
　　【恭喜诸位来到天启朝初步适应，获得初期福利，使用10点积分可解锁别墅任一区域。】
　　赵家人集体眼前一亮！这算是新手礼包？
　　面前的百寸半透明流光光屏上，每一个区域后所需的积分点数全部改成了“10”。
　　西院的娱乐功能区所需积分极高，但现在被他们排除在外。
　　一家人避开虎子，赵志民立刻道：“古代以农耕为主，咱们仓库里囤放了许多粮食蔬菜种子，红薯土豆杂交稻，还有麦子！手中有粮心中不慌，解锁仓库最要紧！”
　　因这别墅大，赵家人几乎把自家在白沙村的农家小院给搬空了，那些良种全存在仓库里。
　　一旁的王雪琴白了一眼：“你拿着种子能立刻种出粮食来？没个三五月能成？要紧的是解决现下吃饭问题。我建议先解锁中式厨房！”
　　别墅的厨房一共分为中式和西式，西式厨房可以烘焙蛋糕做点心之类，对于王雪琴这样的农家妇女来说，还是中式厨房的炊具更为熟悉。
　　赵言沉吟了一声，提议道：“科技是第一生产力，知识就是力量，我觉得先解锁书房最好。”
　　赵宏光老爷子生前博览群书，更有藏书的爱好，于是家中的书房相当一个小型的图书馆。
　　三人意见不一，只好把目光投向了赵曦和赵旭。
　　赵曦向来脑子好使，个人也比较有主见，想听听曦曦的意见。
　　赵曦思忖片刻，开口道：“衣食住行里，现下‘食’最重要，我的建议和妈妈一样，解锁中式厨房。而且我记得昨夜妈妈把不少东西放入了厨房的冰箱中，若冰箱停电，不尽快解锁里面冷藏的食物会坏掉的。”
　　这架空的天启朝社会现状如何，他们都还一点未知，不知其是和平年代还是动荡不堪。而那后山更宛若未开发的原始山林，想要从中获取食物充满了危险。
　　众人看向最后一个没有表态的赵旭。赵旭摸了摸饥肠辘辘的肚子，耸耸肩道：“我没啥意见，就听曦曦的，我饿了现在只想吃早饭。”
　　三比二通过，解锁中式厨房！


第3章 早膳   猪肉芹菜馅肉包
　　【恭喜诸位使用十点积分，解锁第一块别墅区域‘中式厨房’！】
　　中式厨房是开放式设计，原本周遭的浓浓白雾逐渐消散，厨房内崭新的各式现代化厨具映入眼帘。
　　赵曦又让小管家大宝开通了厨房和卧房的水电气，每日需3点积分。
　　赵旭一声欢呼，朝二楼卧房上去：“终于来电了，我的手机能充电了。”
　　虽然现在上不得网，但手机的自带功能也能发挥不小的作用。
　　准备进厨房忙碌的王雪琴还喊了一句：“阿旭，也帮我们把手机充上电。”她手机里下载了不少广场舞视频呢。
　　*
　　忙碌了一个清晨，此时却也不过八点多，大家都饿了。王雪琴围上一条碎花小围裙走入厨房，准备做些简单的吃食。
　　早饭不宜吃得太过油腻，以简单健康为主。王雪琴打开冰箱，果真已经来了电，冰箱内灯亮起，她从中取出几个鸡蛋和一袋冷藏的肉包。
　　打开灶台的天然气阀门，又拿出一只小奶锅接了些冷水，王雪琴把鸡蛋下进去再开火，准备煮水煮蛋。
　　赵曦跟着走进厨房，把冷藏的肉包放在铁锅里的蒸笼架上，顺道又从冰箱里取出了一升牛奶。
　　赵曦心里感慨万千，若非这家里有着两个古人，她还觉着自己并未穿越。
　　简单的早饭才准备妥当，旺财便循着味儿，迫不及待地端坐在赵曦面前，流着哈喇子，尾巴疯狂摇摆。
　　赵曦随手扔了个肉包，旺财立即冲过去，大快朵颐地吃起来。尖锐的狗牙咬破包子，流出里面的鲜香肉馅儿被狗子一一舔尽。
　　这刺激的一幕直接让虎子看得眼睛都红了，香气扑鼻的肉包让虎子恨不得从狗嘴里夺食。仙境中人竟把这种上等的美味吃食随手喂狗？看那神犬被养得一身皮毛油光水滑的，日子过得比人还好！
　　赵曦思忖一二，冲不远处拘谨又羡慕的孩童唤道：“虎子，随我们一起吃早点。”
　　她向来不会随意帮人，多是经过深思熟虑。
　　一则今晨无人机镜头下，这小孩馋那口吃的可是有目共睹的。二则孩童并没有成人心思复杂，而他们也迫切想从虎子口中了解这陌生无比的天启朝。
　　虎子没料到自己竟然被仙人一家邀请共进早食，有些无措地连连摆手，受宠若惊地道：“不必了……”
　　饭桌上肉包溢出的香气勾出虎子肚中的馋虫乱窜，只觉口舌生津，虎子不断吞咽口水。
　　虎子踌躇片刻，先去净了手，这才小心翼翼地走来，无比乖顺地在长椅上坐下，他小身板坐得笔直，屁股只沾椅凳的三分，不敢坐满。
　　赵曦笑问：“虎子，你要吃什么馅儿的？有猪肉芹菜馅儿的，牛肉馅儿的，羊肉馅儿的和虾仁馅儿的。”
　　竟都是肉馅儿的包子！
　　这年头有口饭吃就不错了，除了逢年过节哪有机会沾荤腥？虎子记得他上回吃荤腥还是春节时，爷爷分到他碗里的一小块肉，那美妙的滋味他现在还记忆犹新。
　　虎子犹豫一会儿，小声要了猪肉芹菜馅儿的。
　　猪既为彘，山彘肉是为下等肉，有着一股子难闻的臊味，贵族们只食用牛羊肉，也就穷人逢年过节吃点山彘肉打打牙祭，解解馋。
　　虎子不敢和仙人们争抢珍贵的牛羊肉馅儿，能尝到点山彘的荤腥便已心满意足。
　　赵曦夹了一个猪肉芹菜馅儿的肉包给虎子，虎子咽着口水连声道：“谢仙人赐食。”
　　虎子的目光再也无法从肉包上移开了，和他印象中的包子不同，这肉包有他一只手那么大，不仅蓬松还表皮白净像天上的云，麦香杂糅着肉香引得人肚内馋虫乱窜。
　　虎子小心翼翼地掰开热气腾腾的肉包，露出里面猪肉芹菜馅儿。虎子张嘴便咬了一口，这肉包.皮薄馅儿多，猪肉的鲜香和芹菜的脆嫩交杂在油水间，虎子眼前一亮，只觉此生都未曾吃过这等人间的美味。
　　这山彘肉更是没有丁点的臊味，反而鲜香无比，美味至极！
　　赵家人瞧着虎子狼吞虎咽的模样，心里拔凉拔凉的。
　　估摸这天启朝的口粮严重不足吧……
　　赵曦吃着羊肉馅儿的肉包，朝虎子问道：“那萧听云看起来不像是你们村里的人？”
　　虎子只当得了机遇遇了仙人，如今仙人发问，他把所知的像倒豆子般全说了，生怕有所遗漏。
　　虎子舔了舔唇边的油水，回忆道：“回仙女姐姐的话，听云叔叔的确不是我们桃花村的人，去年瘟疫时我爹在河边救了他，不想他醒来竟失忆只记得自个儿的名字，所以就在我家住下了。”
　　萧听云长得俊朗无双、模样周正，虽然身上无任何信物，但救起时衣着不凡，想来是大富大贵之人，王老头想着救下这富贵公子，到时他的亲人找来也能被答谢一番。谁知这一来二去大半年了，压根不见来人找，王老头便不再指望。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本就食量大，见家里又多了一张嘴吃饭，王老头极为不喜萧听云，正巧前几日有熊瞎子闯进耕种的农田，萧听云为救人被熊瞎子抓伤，高烧不断。村里唯一的大夫死在了年前的瘟疫里，若还想请大夫需得去县里，王老头哪里肯出这个钱？干脆连夜就把萧听云扔山坡脚下自生自灭。
　　赵言轻推眼镜：“瘟疫？朝廷不管吗？”
　　虎子心有余悸地道：“年前有瘟疫，村子里死了好多村民。听村长说，朝廷派了瑞王携粮南下解决瘟疫，只是虎子不曾听说有什么瑞王来过，也没有给我们发粮。”
　　因为瘟疫，村里本来四百多户人口只剩两百多户，所以近来春耕缺人，极其忙碌。
　　赵志民问道：“那你们田里一亩能种多少粮食？”这才是赵志民最关心的，毕竟吃饭皇帝大！
　　虎子曾见过爹爹交租，在旁也听了一耳朵，想了想便回道：“若是丰年，一亩地约有两石粮食。”
　　古代的一石粮就是一百二十斤，两石也就两百四十斤左右，这还是收成好的情况下。
　　难怪古代常常饿殍遍地呢，赵志民心情复杂，可想到仓库里那么多良种，赵志民又信心满满起来。
　　他别的不会，种地他可是行家！
　　毕竟是几岁大的孩童，再想问点其他的，虎子也答不上来。
　　虎子把那个肉包吃完，还把手指上的油水舔尽才作罢。
　　王雪琴见他可怜想再分他一颗水煮蛋，虎子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哪怕再嘴馋，虎子也不敢再吃仙人送的水煮蛋，无比乖顺地坐在长椅上，只是眼巴巴地看着罢了。
　　赵曦心念一动，心中有了计较，笑看孩童问道：“虎子还想不想再吃一个？”
　　虎子一惊，能尝一个肉包已是仙人赐福了，还能吃第二个？再想吃虎子也不断摇头。
　　赵曦笑道：“我也不白送你，你帮我们办成一件事就行。”
　　说罢赵曦起身入了厨房，取出一只干净的塑料袋，打开了装茶叶的茶罐，舀了一斤左右，把塑料袋打结封好，递给虎子道：“这里面是茶叶，帮我们卖掉购置几身衣裳，剩下的银钱给我们送来。”
　　穿来时已至初夏，赵家人都换上了短袖短裤，二哥赵旭更是留着紧贴头皮的寸头，这一身装束若是到了古代集市，准得被抓起来，只得先找人帮他们换购货币才行。
　　再则，中式厨房内存的食物只够一家人一周食用，若是一周后无法解锁其他别墅区域，那么势必要去这古代集市采买物资。
　　没钱怎么采买？所以要换得天启朝的货币是要紧事。
　　而茶叶在古代其实价格昂贵，方才听虎子说天启朝的粮食亩产，赵曦就断定依照天启朝的生产力，估摸还没有炒茶技术。炒过的茶不仅便于携带，而且能去除生茶的苦涩味，还有着一股清香。
　　赵曦估计这一斤炒制过的茶能换不少银钱。
　　虎子看得惊奇连连，茶？他从未喝过，只在村长家见过几次，像春日里树上新发的嫩芽。
　　而仙人的茶虽细小，但带着一股独有的淡淡香气儿，这是仙品自然与众不同。
　　虎子激动不已，自己擅闯入仙境，仙人们非但没有斥责他，还救了听云叔叔，又赠给他山彘芹菜馅儿包子，如今还要吩咐他办事？
　　虎子连声答应：“是，虎子一定办到。”
　　赵曦又夹了一个羊肉馅儿的肉包给他，虎子咽了咽口水，他这辈子都还没尝过羊肉的滋味呢，可想着家中的娘亲也还饿着肚子，便准备带回给娘尝尝。
　　赵曦见状干脆拿了一个纸袋把那肉包打包递给虎子，虎子小心翼翼地把纸袋卷起藏入胸前的衣襟内，然后又拿起了那一斤茶叶。
　　*
　　用过了早膳，他们又想起了那个叫萧听云的少年郎。此刻萧听云依旧还昏睡着，虎子总觉着他脸色比方才好了些。
　　赵言拿过体温枪对着萧听云额头一照，有些讶然地挑眉：“烧降下来了。”
　　毕竟古人从未用过西药，外加这萧听云身子骨强健，药效自然发挥得好，估计他还真是命不该绝。
　　赵言沉吟一声道：“这病人先留在我们这儿，这两天还得再打针才能大好。”
　　要是送回去没好全又死了，这不是凭白浪费了他一针药？
　　虎子听得更是佩服之至，真不愧是仙人，这么重的大病没个一两月只需几日便能好全？
　　把听云叔叔交给仙人们，虎子放心得很。
　　赶忙辞别仙人，虎子怀里揣着那只还微热的大肉包，双手藏着一斤茶叶朝桃花村内赶。
　　仙境本就离桃花村不远，不多时虎子就回了村，这才刚刚走进王家院落大门，一道严厉的声音从身后赫然响起：“虎子，你怀里是什么东西？！”


第4章 换钱   琉璃轻纱宝袋
　　说话之人是虎子的大伯母孙氏，穿着一件蓝绿色绣花春衫，粗壮的右臂微卷起袖子露出那明晃晃的细银镯，锐利的眼狐疑地瞧着虎子，“又摘了山里的野果？”
　　虎子常和村里的孩童摘野果子，孙氏仗着是其长辈要了许多次。
　　虎子急得脚指头抓地，护紧怀内的羊肉馅儿肉包和茶叶，忽地眼珠子滴溜溜一转，扭头兴奋地道：“大伯母，不是果子是荤腥。虎子在河塘处抓了一只蟾蜍！”
　　孙氏脸色微变，这小子饿昏头了？蟾蜍竟也敢抓来吃？这田间的蟾蜍是有毒的。
　　虎子又问：“大伯母，虎子待会儿架火烤好分您一半？”
　　孙氏连忙退后两步，满脸嫌恶地摆手，“别别别。”
　　虎子心中窃喜，抱紧怀中的东西赶紧朝自家土坯矮屋跑去，生怕大伯母疑心又把他叫住。
　　虎子的娘亲李氏正坐在门槛上绣花，一瞧见他满头大汗跑回来，嗔怪道：“跑什么跑？你堂弟没了，你莫去气你大伯母。”
　　王家老头一共两儿一女，孙氏嫁于大儿，育有三子。这年头男人就是劳动力，孙氏连着生了三个男娃，自觉自个儿走路都比旁人腰板直。谁知年前的一场瘟疫，直接带走了两个孩子，最小的那个虽侥幸活命，却落得个满脸麻子。
　　感触嫂嫂失子之痛，平日里孙氏欺压，李氏也鲜少与她争执，忍忍也就过了。
　　虎子四处看看，家里的男人都去田里劳作了，忙把娘亲拉进里屋，小心翼翼地从衣襟里拿出那个用油纸装着的羊肉包子，还把那袋茶叶仔细地放在了床头。
　　荤腥的鲜香溢出，李氏顿时不淡定了，不确信地问道：“这是吃食？你从哪儿弄来的？”
　　虎子把还有些余温的肉包塞到李氏手中，李氏当即看懵了，雪白蓬松的包子皮儿几乎要把里头的油渗出来。真是吃食！
　　这年头口粮精贵着呢，谁会凭白给人吃食？还是带荤腥的？
　　虎子这才把今儿的神奇经历绘声绘色地告知李氏，李氏捧着那肉包不可置信，“虎子你是说这是仙人赠的？听云被仙人救了？仙人还吩咐你办事？”
　　今晨家里的男人去田里劳作，李氏本想去探望睡在柴房的萧听云，谁知没瞧见人还被婆母一顿臭骂，李氏就已猜到三分。
　　心中虽有惋惜却也无可奈何，这年头人命贱如草芥，或许这就是萧听云的命吧。谁知他命不该绝，竟被仙人救了。
　　手中的肉包香气让李氏口舌生津，忍不住掰开肉包，浓郁的羊肉香气儿扑来，一旁的虎子忍不住咽了咽口水，眼睛放光。
　　李氏又把一半的肉包再掐出两小半，分给虎子，虎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嘴里不住地赞叹道：“好吃，真好吃！这是虎子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吃食。羊肉真香！”
　　李氏扑哧一笑：“就是你爹也没尝过羊肉呢。”
　　李氏又起身小心翼翼地把剩下的大半肉包放入纸袋内藏入柜内，用碗扣住，准备留给丈夫。
　　.
　　因虎子得了仙人际遇，李氏绣花都有些心不在焉，直到丈夫王大柱从田里回来，李氏忙拿出那已经冷了的羊肉馅儿肉包，把方才的事又说了一遍。
　　王大柱劳累了一天，晌午就喝水吃了些硬邦邦的烙饼，此刻见了那半个肉包也扛不住全吃了，虽冷了但荤腥的油水味让王大柱觉得这一天也算是值了，他已经不知自己多久没尝过荤腥了。
　　好吃！
　　王大柱把唇边的油水舔干净，深思了一会儿道：“这仙人传闻是真是假还不清楚，但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既然他们吩咐我们办事，这事儿怎么也得帮忙办了。”
　　只是帮忙把茶叶换成银钱购置衣裳，这倒不是见难事。
　　两夫妻正说着，外间传来一道笑声：“老王家的，明儿镇子上赶集，你们家可有要同去的？”
　　来人是村里的寒门，陈秀才。他算是村里极少能识字读书的文化人，一个月总会去镇上几趟。
　　陈秀才腿脚不好，所以每每去镇上都是坐家中的牛车。牛车宽敞，他一人坐总归有些浪费，所以桃花村若有村民想要去镇上便可搭陈秀才家的牛车，一趟只需一文钱，算是一笔小收入。
　　王大柱忙应和一声，让陈秀才明儿给妻子预留个空位，转头又让李氏给陈秀才倒水喝。
　　这几天家中青壮男子要种地，王大柱脱不得身，只得让李氏去赶集。
　　王老头扛着锄头也回来了，听到那话便阴着脸冷哼声道：“去可以，但别请些人回来！”
　　两夫妻知晓王老头说的是不准给萧听云那外姓请大夫。
　　王老头先回屋去了，陈秀才笑着接过缺了口的素面瓷碗，咕嘟咕嘟喝着水，余光随意一瞟，忽然顿住，端着碗朝柜子走去，拿去上面的纸袋不由道：“这是何物？竟然能在上面写字画画？”
　　纸袋上正巧印着“陈记肉包”四个复古的篆体大字，一旁还画着一个栩栩如生的肉包子，是昨儿王雪琴在包子铺买包子时送的。
　　陈秀才顾不得里侧渗出来的油水，手在上面摸了又摸，惊喜地道：“这竟能写字？这可比书简轻便多了。这是用什么制成的？”
　　王大柱打哈哈：“没什么。”
　　王大柱一家子弄不明白陈秀才缘何这么高兴，只是脸色微变，忙上前把那纸袋从陈秀才手里夺下放入柜中。若是让王老头知道他们偷摸吃了羊肉包子，怕是要闹个鸡犬不宁。
　　见状，陈秀才讪讪一笑，只道让王二媳妇明日清晨赶早，心里却对那纸袋愈发感兴趣。
　　.
　　虎子大概描述了五位仙人的身量胖瘦，次日天刚蒙蒙亮，李氏便揣着那包茶叶搭上陈秀才家的牛车朝镇子去了。
　　今日是镇上赶集的日子，这才天亮没多久，集市里便挤满了赶集的人，集市里人潮涌动，各种叫卖声一声压过一声，热闹得很。
　　李氏思忖一二，揣着那包茶叶朝镇上生意最好的悦来客栈走去，刚刚跨入门槛便听到里头传来一道惋惜的声音：
　　“话说那瑞王原是中宫嫡子，不料国母早薨，出世便子存母亡，素来不受当今圣上喜爱，年前瘟疫瑞王奉命南下……”
　　李氏瞧了一眼，一老者坐在中堂唾沫横飞，是位说书先生。
　　“好！”
　　一旁坐着听说书的客人，满是鼓掌和叫好声，特别是那二楼的员外家小公子，激动得面颊发红。
　　掌柜笑得开怀，这是专门从县里请来的说书先生，天南地北什么都能说上一段，不少客人点碗茶水，从早坐到晚，饿了便在这儿就餐，能赚不少银钱。
　　“掌柜的，我这儿有些茶叶，不知能不能换些银钱？”李氏踟蹰上前，小声开口。
　　掌柜皱眉，一瞧来人竟是个身着布艺的农家妇人。
　　不过做生意向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掌柜淡淡点头：“我们倒是收茶叶，就是不知道你的茶好不好？”
　　李氏一喜，忙从布袋里取出那袋茶叶递上去，因是透明的塑料袋，不用解开也能瞧见里面的茶叶。
　　掌柜看得一愣，茶他见过不少，硬是没见过这种紧结像是被抽了水分的茶叶。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塑料袋接口，一股清冽的茶香赫然扑鼻而来。
　　好香的茶！
　　掌柜收起了随意态度，“能否先泡来尝尝？”没尝过他也拿不准这茶到底如何。
　　李氏犹豫了片刻，只好点头答应。
　　掌柜忙叫来小二，取了些许茶叶用沸水冲泡，一股清幽的茶香被泡开了，茶水呈现清亮绿色泽。
　　掌柜忙吹了一口气，轻呷了一口，不由眼前一亮道：“好茶！先涩后又回甘。”来听先生说书的客人很多，若这等茶供给有钱公子应当是不错的。
　　掌柜考虑了片刻，伸出一根手指头：“一两……”
　　李氏心扑通扑通地狂跳着，一两银子？这点东西就换这么多钱？
　　“一两金。”
　　李氏听得大脑一片眩晕，一两金那便是十两银子！她这辈子都未曾见过这么多钱。
　　难不成真是仙物，才得值这么多银钱？
　　李氏连杀价的想法都没有，忙就答应了下来。
　　交易得很顺利，掌柜乐呵，立刻唤小二把这一斤茶存放入茶罐里。
　　此时一个十三四岁的微胖华服小公子朝里间走过，正是那方才于二楼叫好得最厉害的那位，似是茶水喝多了想要如厕，刚巧余光瞥见小二倒茶入茶罐的举动，他不由停住了脚步。
　　那小公子眼前一亮，连声追问：“这怎么卖的？”
　　掌柜笑道：“原来是周员外家的公子，这茶叶已被我们客栈买下，若周公子想要尝尝，等会儿可以点上一壶。”
　　周元摆摆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点着那塑料袋，“我不买茶叶，我买这……”
　　布袋子见过得多了，倒是头次见透明的袋子！那轻柔像似云烟，还可透出人像，叠起来竟只有人手指那么点大。
　　可透视又可装物，这难不成是……琉璃轻纱宝袋？
　　周元听过京城的贵人爱收藏琉璃制品，他这小地方员外家的公子可没那个钱买得起琉璃。
　　周元激动地让李氏出个价。
　　李氏懵了一下，试探性地伸出两根手指，“二……”
　　周元欢喜截断：“二十两？好好好，就二十两！”
　　李氏：“？？？”
　　她想说的是二钱银子啊！还翻了百倍？怎么比那仙人茶叶还贵？
　　周元生怕李氏跑了，忙叫小厮回家取钱。一手交钱一手取货，钱货两讫。
　　掌柜茫然问道：“周公子，您买这是为了……”
　　周元拿着那只透明塑料袋，一副捡了大便宜的神色，美滋滋地道：“我祖父马上六十大寿，我定要拿这琉璃轻纱宝袋去贺寿！”


第5章 电灯   王氏夫妻跪谢仙人
　　李氏怀里揣着几锭热乎乎的银元宝，从悦来客栈走出时还心脏砰砰直跳，她这辈子都未曾见过这么多钱。
　　李氏稳了稳心神，让自己表现得淡定些，莫被旁人晓得自个儿身揣巨款，财不露白她还是晓得的，朝镇子上最好的成衣店走去。
　　他们这些穷人家自是不会买成衣的，哪怕要购置新衣也是买匹粗布，自个儿做身衣裳来。
　　李氏回忆着虎子形容那五位仙人的身量和年纪，分别购置了五套成衣。因是受仙人所托买的衣裳，李氏买的都是料子不错的。一口气买了五套，让那成衣店的掌柜以为遇见了大客户。
　　陈秀才的牛车天不亮出发，傍晚黄昏时分一同再回桃花村。等到了村口，天已黑尽。
　　王大柱给自个儿媳妇留了饭，李氏坐在桌边快速用饭，把今儿赶集的事儿说了一遍。
　　听到一共换了三十两银子，王大柱差点摔下长条凳！
　　王大柱瞠目结舌：“这，这么多银钱？”三十两银子！他们农家人哪里见过这么多钱？
　　这么大一笔银钱放在自个家都觉着像是烫手的山芋，两夫妻一琢磨，准备连夜去虎子口中的仙境瞧瞧，也弄清楚到底真是仙人，还是装神弄鬼。
　　一听说要去仙境拜见仙人，已经在一旁打瞌睡的虎子立刻就清醒了，非嚷着要同去，两夫妻拗不过他便一口应下。
　　待到周遭都漆黑一片，主屋的王老头歇下后，一家三口揣着剩余的银钱，抱着五套成衣，摸着黑悄声朝后山坡方向而去。
　　因是山路，周遭又没个光亮，虎子还摔了个跟头，疼得直哼哼。
　　直到瞧见前方的亮光，在黑夜里宛若一道指引的光束，照亮了他们的路，一家三口这才顺顺利利地走到了别墅大门口。
　　两夫妻惊愕无比地望着面前笼罩在浓浓白雾中的别墅，大门更是高有三米多的铁门，亮光从落地窗一泻而出，在夜色里极为明亮！
　　还真真是仙境。
　　虎子白日里来时这扇门是打开着的，所以他直接便进入，此刻大门紧闭让三人犯了难。这……这怎么进去呀？
　　虎子在门口转悠，也不知自己小手误点了什么按钮，门口传来一道清雅的嗓音：“喂？”
　　一家三口如遭雷击，惊得四处张望却也不见小厮来门口接他们，那这道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
　　王大柱心跳如擂鼓，手心里满是汗水，忙拉过妻儿在大门口跪下，用颤抖声音紧张地道：“王大柱携妻儿拜见仙人们。”
　　古代农家人也实诚，惊吓之余忙虔诚地对着大门磕了三个响头。
　　同时，赵家人站在可视监控门镜前，看见两大一小三个古人正在磕响头，正是虎子一家人。
　　虎子一个孩童想要去集市上用茶换钱还是太难，所以赵曦看见他父母一同前来，倒也不惊讶。
　　赵曦按下开门键：“你们进来吧。”
　　进去？如何进？
　　一家三口瞧着那紧闭的大门正无措着，就在他们三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那扇厚重的铁门自动打开了。
　　自动开门！
　　这一幕极大地冲击着视觉感官，三人惊得后退连连，心中掀起了波涛骇浪，目光敬畏至极。
　　这……这无人前来便自动为他们开了门？
　　这不是仙家手段会是什么？！
　　王大柱和李氏再也不敢怀疑，他家虎子确是遇了仙人！
　　一家三口又激动又不安，小心翼翼地朝里头走去。别墅相当大，但过路两侧的花园皆被白雾笼罩，他们也不敢乱瞧。
　　由虎子带领终于来到主院，头顶的水晶吊灯灯光明亮至极，差点耀花了他们的眼。
　　他们从未见过这等照明的烛火，此烛火照得屋子宛若白昼，神物也！
　　还有这地上的地板，哪里是泥地？白瓷砖又干净又平整，似能透出人影子来。
　　再瞧见面前五个衣着怪异的男女，王大柱他们腿一软，再度朝他们磕起头来，嘴里狂呼“仙人”。
　　赵家人尴尬至极，活了这么一把岁数硬是没想到被人叫成仙人。
　　赵志民忙上前把他们搀扶起来。
　　王大柱有些受宠若惊，激动得眼眶微红，不曾想仙人竟这般和蔼可亲。
　　李氏双手捧着五套衣裳，衣裳叠放着两张银票和几锭碎银子，声音紧张地道：“这些是用仙人们的仙茶去换得的银钱，购置了五身衣裳还剩下二十七两。”
　　赵曦有些讶然：“还剩这般多？”
　　虽知晓茶叶在古代卖得贵，赵曦也没料到会这般贵。
　　李氏忙道：“仙人误会了，是周员外家的小公子用了二十两买下了琉璃轻纱宝袋。”
　　琉璃轻纱宝袋？？？
　　赵家人听得一头雾水，他们有给过这东西？
　　赵曦嘴角一抽，猜测道：“塑料袋？”她当时是随手用来装茶叶的啊！
　　赵志民他们听得一时有些无语，硬是没想到一个两毛钱的塑料袋能换回二十两银子。
　　妈妈王雪琴从赵曦手里把衣裳银钱接过，拿上楼去。
　　在自个家里还是穿现代装舒坦，若是要出门或者见这里的古人，他们再换这些衣裳。
　　.
　　王大柱本就是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李氏虽能说会道，但生怕自个儿说错话开罪仙人，所以气氛竟有些沉闷。
　　王大柱更思忖着是不是该走了，免得扰了仙人们就寝歇息？
　　古人和现代人的作息不一样，他们戌时便入睡了，而赵曦他们晚上八点精神正好。
　　而且赵家人听着别墅小管家大宝不断在报增加的好感值，哪里肯放王大柱一家人走？
　　因为整幢别墅的洗手间都被上锁了，赵曦已经脏了两天了，连今晨刷牙都是用杯子兑了些盐水漱了漱口，凑合凑合。若是想上厕所？呵呵，还得跑到外面去！
　　赵曦硬是没想到他们成了首富的家人，竟过得比以前还惨。
　　赵志民本就是农民出身，便以种田拉开了话题。
　　王大柱也没料想到仙人们竟如此关心老百姓，忙小心翼翼地应答起话来。
　　赵志民当场听呆：“什么？你们犁地需得两只牛加一个青壮年劳动力？”
　　他虽然是个农民，但现在也是现代农业，那都是各种高科技农具啊。
　　赵志民抓了抓短发，抬头看了看半空中透明的系统列表，“良种仓库”后面明晃晃地写着100积分。
　　现在明显还解锁不了！这还怎么聊下去？这还怎么涨好感值？
　　王大柱有些迷茫，大家不都是这般么？仙人吃惊些什么？
　　一旁安静的赵曦忽然眸光一亮，插嘴笑道：“鉴于你们诚实，我这儿有一农具可大大提高你们的耕田效率。”
　　被这些古人认作是仙人，赵曦觉得不如就将错就错下去，否则这偌大的别墅谁知会不会被有心人觊觎？有个仙人光环罩身，总归安全些。
　　王大柱眼睛瞬间一亮，又是噗通一下跪了下来，嘴里直呼：“求仙人赐福！”
　　赵曦朝家人笑了笑，上楼拿出一个笔记本，拿出笔在上面画了画，还细心地用繁体字在一旁标注，然后撕掉那一页拿了下来，把图纸交给王大柱。
　　“这是曲辕犁的图纸，你们让一木匠打造试试。”
　　赵旭凑过来瞧上一眼，忽然笑道：“还是曦曦的记忆力好，曲辕犁我也知道，可就知道个名字，哪里知道怎么画？”
　　曲辕犁的外形在高中历史书上有，赵曦感兴趣多看了几眼，刚巧便记下了大致形状。
　　就着这亮如白昼的烛火，王大柱仔细地观摩起来，虽不识得一旁批注的字儿，但画儿他看得懂，似在他们现用的直犁上做了些修整，由直犁变成了曲犁，下面还精进了些，好像差别也大不到哪儿去……
　　可这毕竟是仙人赐福，王大柱虽心里犯嘀咕，却也不表现在脸上，一旁的李氏还附和道：“谢仙人赐福，刚巧兄长是个木匠。”李氏的亲大哥以前在镇上做木匠学徒，现在已经出了师。
　　王大柱把图纸揣入怀里，又惦记萧听云想要去瞧瞧，赵言也没拒绝。
　　现在别墅除了他们的卧室，客房全部锁定。萧听云毕竟是病人，赵旭也没个洁癖，干脆把床让给了萧听云，自个儿去隔壁大哥赵言的卧室休息。
　　摸着扶手上二楼，楼梯口装着声控灯，他们一上梯子便亮了起来。
　　三个古人被那突如其来的光亮吓得差点摔下去，回神之际又直呼仙人手段。
　　虎子紧紧握着母亲的手，指着头顶的亮灯，忍不住小声冲赵曦问道：“仙女姐姐，这是何神物？”
　　赵曦：“电灯。”
　　电灯？电！
　　王大柱和李氏的脑海里赫然想到了天空之中的闪电，倒吸了一口凉气，满脸惊惧和敬畏。
　　果然不愧是仙人，竟以惊雷照明！怪不得他们方才不敢直视此烛火，只觉着太过刺目，竟不想是雷霆所制的照明器具！
　　他们还记得早年村子里有个村民，雷雨天在树下避雨，被天雷生生打死了。思及如此，两夫妻仰头看着那刺目的电灯，满脸敬畏。
　　王大柱猜测起来——
　　莫不成这些仙人是……雷电法王？！
　　两夫妻揣着心思，乖乖跟着赵言走进赵旭的卧室，萧听云正躺在大床上，双眼紧闭，呼吸却平顺了许多。
　　王大柱看得喜极而泣：“谢谢仙人救命之恩。”
　　若非虎子惦记萧听云，也不去寻他这才进了仙境。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听云这小子才有了这奇遇。
　　赵言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笑道：“举手之劳而已，他体能好恢复好，我估计今明两天便能清醒过来。”
　　两夫妻直呼感谢，瞧见萧听云好些了，一家三口这才放心从别墅离去。
　　王大柱他们走后不多时，赵旭从厨房冰箱里拿了一个苹果出来，咬上一口，忽然在那可视监控门镜那里站定，满脸古怪地开口：“他们还没走。”
　　赵曦好奇：“还没走？他们在门口干嘛呢？”
　　赵曦也走了过来，站在赵旭旁边，透过门口监控镜头看到——
　　王大柱、李氏和虎子一家三口，满脸敬畏地在别墅铁门口跪下，对着门口的两个路灯硬生生磕了几个响头！
　　王大柱嘴里直呼：“谢雷电法王赐福！”
　　赵曦：“……？？”
　　谁是雷电法王？给你机会组织语言，再说一遍呢：）


第6章 醒来   神物犁了足足一亩地
　　对着路灯磕了好几个响头，王大柱一家这才放心离开仙境。
　　媳妇李氏的娘家也是桃花村的，相互往来也是便利，但没有婆母欢喜常回娘家的儿媳妇，加之今日白日里才去镇上赶了一天的集，未在婆家做活。若明日白日李氏又回娘家，怕又得挨婆母一顿训斥。
　　两夫妻商量了一番，干脆夜里就去李家走一趟。一旁的虎子早已哈欠连天，王大柱在虎子后脑勺轻拍了下，单手把儿子抱起，牵着李氏朝村东头走去。
　　要知仙境有雷霆制成的电灯照明，村里可不是仙境，四周黑漆漆，随时都能摔个跟头。
　　走了好一阵子才来到李家，王大柱上前叩门。
　　“谁啊？”李氏的亲大哥李阿贵打着哈欠，手里拿着一盏灯火摇曳的煤灯走来，开门瞧见是自家妹子和妹夫，顿时瞌睡全无。
　　李阿贵忙问：“大柱、阿秀？你们怎么摸黑过来？莫不是出什么事了？我这就把爹他们叫醒。”
　　王大柱忙解释道：“没出什么大事，我就是想托大舅哥制个农具，就莫扰老丈人歇息了。”
　　李阿贵知道妹夫一家，王老头偏爱大房和小女儿翠翠，若有啥都先紧着他们，近来春耕，怕是王家农具不够使了。
　　原来是制农具，李阿贵松了一口气，又从王大柱手里接过睡眼惺忪的虎子，笑着从里屋取了几个甘甜的果子给外甥，虎子的瞌睡顿时醒了大半。
　　王大柱从怀中取出那图纸给李阿贵，在烛火照明之下，李阿贵有些惊讶地道：“这是何物？还能在上头画画儿？”只听说木简可以写字来着。
　　他就一木匠，哪里用得起读书人的书简？可很快李阿贵就被图纸上的曲辕犁吸引了，手时不时比划比划，“你们几时要？”
　　王大柱没觉着仙人给的图纸有何厉害之处，心里也不怎么在意，只道：“大舅哥，看你啥时有空就做，我不着急。”
　　李阿贵只当这是妹夫的客套话，待一家子走后，李阿贵去柴房取了一块木料出来，借着月色想锯出个大体外形来。
　　这曲辕犁本就可以在原有的耕犁上精进改造，李阿贵越做越觉得妹夫弄来的这农具不一般。
　　李阿贵眼睛愈发亮了，喃喃自语起来：“若我上下调节操控犁评，便能控制犁铧入土的深浅了，这前头的犁槃还能推开碎土……”①
　　之前李阿贵还纳闷妹夫让做个农具，咋还带来了图纸？现在想来才晓得里头的玄妙。
　　李阿贵眼瞳光芒无限，心头断定这农具不一般！若能早点制出这农具，对这次春耕定有大助益。
　　李阿贵兴奋得连觉都不想睡了，干脆借月开工！
　　*
　　月明星稀，夜凉如水，黑沉的天际连乌云都少有。
　　赵曦牵着旺财，拢着身上的哆啦A梦睡裙，快步朝别墅内走去，耳畔还能听到山中的狼嚎虎啸。
　　赵曦心里暗咒，让他们全家带别墅穿越也就罢了，为什么把别墅安置在山脚下？谁知道夜里有没有豺狼虎豹下山觅食？
　　她去外面上个厕所的功夫，说不准就成了这些猛兽的口中粮了。
　　赵曦这两天起夜，都是牵着旺财出去壮胆，方便了就赶紧回来。
　　顺利回到别墅，正准备上楼回卧室继续睡觉，脚边的旺财忽然耳朵竖起来，警惕地朝厨房方向狂吠：“汪汪汪！”
　　赵曦顿时警铃大作，紧张地看着厨房方向。
　　哪怕二哥身手好，可这别墅这般大，安保系统又起不了作用，谁知道会不会有山上的猛兽钻进来？难不成寻着味儿去了厨房觅食？
　　赵曦额上冷汗渗出来了，准备大叫喊醒他们，此时一道低沉磁性的嗓音裹挟着夜风传来：“姑娘。”
　　赵曦一怔，朝厨房走了一步，终于在黑暗里看清那人，身量修长，五官俊逸，一双寒星般眼瞳在黑暗里极为明亮，竟比她学校里被称作校草的男孩还要俊逸伟岸，可他脸色却有些发白。
　　赵曦反应过来，和那人保持了一定的距离：“萧听云，你醒了？”
　　赵曦记起大哥说了，估计这一两日他就该醒了，只是没想到他恢复的速度更快。
　　萧听云手扶着微凉的墙壁，垂眸看着那保持着警惕的明艳少女，她此时竟比他那日昏昏沉沉初见她时，穿得还要大胆随意。
　　与寻常未婚少女的钗裙不同，赵曦穿着一条不知绣着是何猛兽的蓝色动物的长裙，这裙子竟露出一双光洁的玉臂，毫无纱衣的遮拦，还有那双小腿！
　　萧听云侧过头，发白的俊颜微微浮出两团绯色，移开与赵曦对视的视线。
　　见他不说话，赵曦继续问道：“你来厨房作甚？为什么不开灯？”
　　萧听云皱眉：“在下有些口渴想起来倒些水喝，却不见有烛火照明。”
　　来时昏昏沉沉的，方才起来才发觉这庄子别有洞天，房舍装饰相当与众不同，只是四周不是白雾弥漫，就是房门上锁，也就这里可以进来。想来是主人家不允许他进入，只有这里默许可踏足。
　　萧听云不知道，除了厨房，别说他进不去，赵曦他们全家也进不去。
　　赵曦把旺财唤来，这才走进厨房，抬手在厨房门口的电灯按钮上按了一下，解释道：“电灯是这么开的。”
　　刚才还灰暗的电灯赫然明亮起来，白炽灯灯光有些刺目，萧听云心中吃惊，垂眸避开那刺目耀眼的灯影。
　　萧听云瞧见这姑娘还叫了一只狗来，心里知晓她带狗是防备他，便退出厨房与她拉出些距离。
　　赵曦哼哼了一声，这病秧子敢把她怎么样，她二哥能废了他。
　　想着他是病人，赵曦打开饮水机开关，烧起热水来。
　　萧听云注意着赵曦的举动，见水这般快就烧开了，漆黑宛若深海的眼眸闪过讶异。
　　赵曦拿过水杯，按下红色水龙头接了杯热水。
　　想来这外形怪异的物件，待绿灯亮起后，按动左侧的朱色按键便能流出热水来，另一侧蓝色的便是凉水。
　　萧听云想着，一只白皙光滑的小手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白水递到他面前，“喝吧。”
　　萧听云盯着那盛水的透明玻璃杯，杯子上还不知用何种笔写着歪歪扭扭，宛若蚂蚁的字符，下意识道：“琉璃？”
　　赵曦有些惊讶：“你知道琉璃？你见过琉璃？”
　　玻璃在古代被称之为琉璃，因为古人没掌握制作琉璃的工艺，所以琉璃在古代价值连城，多为皇室贵族收藏赏玩所用，普通人连见上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面前这古代少年郎脱口而出的琉璃，赵曦怀疑他不会真是天启朝什么王公贵族的后裔吧？
　　萧听云抬手揉了揉深思便胀痛的脑袋，剑眉紧蹙在一起，“我不记得了……”
　　哪怕是在自己家，大半夜和个陌生男人待在一起，赵曦觉得不自在，忙把那杯水放在厨房外的餐桌上，努努嘴道：“等水凉了你自个儿喝吧，我先回房睡觉了。”
　　赵曦走出厨房，刚刚走出几步又停下来扭头看他，提醒道：“走时记得关灯。”
　　萧听云颔首，见她踩着一双不只是何材质做成的鞋准备回房，微微凸.起的喉结滑动，出声问：“敢问姑娘姓名？虎子叫你仙女？”
　　赵曦打着哈欠，只想上楼睡觉去，随意道：“那就仙女吧！”
　　萧听云看着她带着一条狗离去，身影消失在旋转楼梯拐角处，垂眸看着餐桌上那冒着热气的琉璃水杯，忽而一声低笑：“小仙女。”
　　【来自萧听云的好感，积分+20.】
　　*
　　天不亮公鸡打鸣，除去赵家人还在深睡，桃花村的青壮年都起来下田干活去了。
　　也不知王大柱昨夜干嘛去了，大清早叫他半晌，两口子都没起来，气得王老头扛起家里的农具就和大儿先去了田里。
　　待王大柱想起今日还得下田，天都亮了，匆忙吃了块干涩的烙饼就朝自家田的方向赶过去。
　　昨夜去了仙境，又去了大舅哥家里，睡得晚便没起得来。
　　到了田埂边，王大柱有些傻眼，自己父亲和大哥别说牛了，就连一把趁手的农具都未给他留下。
　　王大柱望着那一大片还未耕种的田，只觉着眼前一花。
　　“妹夫，妹夫！你昨夜要的农具我给你打造好了！”远处，李阿贵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推着曲辕犁朝田埂兴奋跑来。
　　这农具虽然周边还没有打磨光滑，但大体没问题了，想着妹夫可能急用便送了来。
　　王大柱没料到大舅哥这般效率，昨夜嘱咐打造，今晨就送了过来，他也没瞧出这仙人指点的农具有何不同，都长得差不多。不过有农具总比没有好，他叹了一口气，想来今日能耕几十米地便不错了。
　　他带着农具下了田，自个儿充当起犁地的黄牛，拽着曲辕犁往前走。
　　走了两步，王大柱愣了一瞬，等等……为何觉着轻便了许多？往日犁地需得二牛一人才行，今日只有他一人……
　　王大柱心里咯噔了一下，莫不是仙人赠的农具有其玄妙？为了试探心中猜想，王大柱铆足了劲儿，拽着曲辕犁疯狂犁地！
　　老天爷，这又是一件仙境的神物也！
　　*
　　丈夫起晚便罢了，李氏自然被婆母骂成了懒媳妇。
　　李氏忙拿起扫帚到院落里扫地，此时篱笆网外走来几个面色兴奋的农妇，瞧见李氏就热情至极：“大柱媳妇儿是吧？听说你们今儿还起晚了？”
　　李氏面上躁得慌，他们两口子起晚了的事还传遍了全村？这她还怎么做人？
　　农妇夸张地道：“这还未到晌午呢，没用牛，光你家大柱一人就犁了足足一亩地！村里好多人都去看了。”
　　李氏听得大脑一片空白，足足一亩地？还在没用牛的情况下？这怎么可能？
　　难不成是……
　　仙境！仙人！曲辕犁！
　　李氏正觉心头一热，农妇往她腰上一拍，眼神意味深长道：“你家大柱这体力好得很呀，难怪你今晨起得这般晚。”
　　李氏：“……啊不是，黄大娘你想多了。”


第7章 神物   曲辕犁惊动村长
　　黄大娘又暧.昧道：“怕是过不得多久，你又得怀娃了。”
　　李氏面上臊得慌，慌忙从屋内提了一壶甘甜的凉水，朝婆母喊了一嗓子：“娘，我给爹和大柱他们送些喝的去。”
　　这还未到晌午，日头已升到当空，骄阳却不大晒人。
　　李氏提着一壶凉水来到自家田坝，果真瞧见田埂上头站着不少围观的村民，正兴奋地对着田里的王大柱指指点点。
　　“我这还是头回晓得王家二小子力气这般大！”
　　有临近王家的村民一脸好奇：“大柱这是天降神力了？连着牛都需不着了？”
　　李氏走到田边，怔愕地看着丈夫拖着曲辕犁，在田里健步如飞。
　　似瞧见孩他娘来了，王大柱放下曲辕犁，一抹额上豆大的汗珠，笑着朝李氏走来，接过她端来的一碗清水，咕嘟咕噜大口喝起来。
　　“大柱啊，你这是怎么做到的？也传点经验给我们。你家去庙子求神啦？”
　　趁着王大柱歇息，一旁早就满肚子疑问的村民就询问起来。
　　王大柱面露难色，含糊只说早上吃得多，所以力气格外大些。
　　这话谁信啊？农家汉子谁不是有一把好力气？非说王大柱气力好，方才站在田坝上的不少村里青壮年心头早就有些不服气了。
　　有眼尖的村民瞧着那扔在田里的耕犁，当即大喊一句：“大伙儿瞧啊，那耕犁和咱们用的不一样！”
　　方才大伙儿的注意力都在“天降神力”的王大柱身上，也没瞧清楚那耕犁是何模样，如今扔在地里才发觉，好似有些不同。
　　一个和王大柱关系不错的汉子从田埂上跳下来，直接学着王大柱方才的样子，把曲辕犁固定在自己身上，两只手臂青筋鼓起，拽着就向前犁起地来。
　　就在这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之下，那汉子犁地的速度竟不比王大柱慢！碎土不断朝两侧外翻而去。
　　一四十多岁头发已有些发白的中年汉子瞪着一双虎眸，眼眨都不眨地看着地里健步如飞的汉子，忽然一拍自己的大腿，又咚咚拍在自个儿胸.口，不住地大喊道：“神物！这耕犁简直就是神物！”
　　试想一番，若把这耕犁前头的人换成耕牛，这春耕的效率要拔高多少？
　　你说王大柱“天降神力”，莫不是周家小子也“天降神力”了？
　　有人干脆扑进田里去：“老周家的小子，你快些停下，给我试试。”
　　“大柱，这耕犁是你的。我同你关系最好，咱们小时一起上树抓过鸟呢，先给我试试！”
　　“大柱啊，你这……”
　　方才看热闹的村民一下子热情似火，直接把王大柱包圆了。王大柱懵了，除了村长啥时候有人这么受欢迎？
　　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田埂上的青壮年们摩拳擦掌，排着队抢着要来试试。
　　王家老头和王老大牵着老黄牛过来，本想给二儿子一个教训，让他起得这般晚误了春耕，走过就瞧见王大柱一脸无奈地站在田埂上，一旁还站了不少兴奋的村民。
　　再走近一瞧，王老头和王老大都是一懵，茫然错愕地看着田里两个汉子，两人一手拽着耕犁一侧，争得面红耳赤。其中得胜了的汉子一脸喜滋滋，拖着曲辕犁就在田里狂耕起地来。
　　王老头不确信地问：“那是我老王家的地吧？”
　　王老大：“……是啊。”
　　王老头只觉着自个眼花了：“……”
　　既然是自个儿的地，咋这些村民跟疯了般抢着要耕？王老头自诩自己也算是有些眼力劲儿的，硬生生被面前这一面给搞懵了。
　　搞啥呢这！你们家没地吗？！
　　.
　　拉开薄纱似的窗帘，赵曦打着哈欠瞧着外头天朗气清，天蔚蓝得竟有些让她觉着不真实。
　　这或许是穿越古代唯一的益事，空气优质，连她妈妈都苦中作乐，一大清早就放起手机内存着的视频，跟着跳起了广场舞。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注]”
　　赵曦嘴角抽搐地下楼，在旋转楼梯口看到了萧听云，他清瘦的背脊笔直若雪松而立，面色比昨夜瞧着还好了些，此刻剑眉微蹙，直直望着在楼下过道中跳舞的王雪琴。
　　似听到脚步声，萧听云眸如鹰隼，赫然转头看向赵曦，瞧见是她下意识收敛了一身煞气，沉稳道：“小仙女。”
　　赵曦：“……”
　　赵曦瞧着他冷清的俊颜，也不知道他是如何面色淡然地说出“小仙女”三个字的，她略显尴尬：“我叫赵曦。”
　　于是萧听云便改口唤了一声赵姑娘，又扭头瞧着楼下过道里跳得不亦乐乎的王雪琴。
　　赵曦感兴趣地问道：“你觉得我妈……我娘亲跳得如何？”
　　萧听云闻言剑眉蹙得愈发紧了，语言委婉道：“……与天启朝的歌舞大有不同。”
　　赵曦听得憋笑，干脆下楼。
　　一下楼便瞧见赵志民和两个哥哥围坐在一起，仰头看着别墅系统的智能面板。
　　因为一家人都是这别墅系统绑定的宿主，所以智能面板可以查询到所获得的好感值积分是谁提供的。
　　这是他们这几日的日常，天天起床便查查积分情况。
　　听到声响，父子三人齐齐扭头看过来，目光幽幽。
　　赵曦茫然，这是什么情况？
　　赵言习惯性推着滑落鼻梁的金丝边眼镜，语气平静地道：“根据系统面板，那萧听云昨晚因你提供了二十点积分，这说明你昨晚去见过他。”
　　赵旭啧啧两声：“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可不行。”
　　赵志民语重心长：“曦曦，我知道那小子长得蛮帅，但这种事十年之后再考虑，你还小。”
　　赵曦：“？？？”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啊。
　　赵曦想要解释昨夜只是在厨房偶遇，赵志民却道：“先吃早饭吧。”
　　考虑到萧听云清醒了也只能进食稀粥，外加担心厨房里存粮不够，今晨用电饭锅煮了一锅皮蛋瘦肉粥。虽都是粥，可这粥浓稠得很，鲜香的皮蛋和瘦肉丝飘在白粥上，些许葱花做点缀，香气儿直窜鼻间，引得众人食欲大动。
　　王雪琴叫萧听云过来一起用早膳。
　　萧听云有些讶然，他的记忆停留在被王大柱救起之后，起先王老头对他还颇为关心，每每清晨都有一碗吃食。可随着时间越长，哪怕萧听云日日帮王家做活，王老头还是愈发不喜他，便不再给早上那顿，只要饿不死他便行。
　　赵言一边吃着皮蛋瘦肉粥，一边笑道：“你小子也是命大，打了几针就好了，这几天再吃点药也就差不多了。”
　　萧听云在赵言身侧的空座位坐下，说了一句多谢。萧听云垂眸看着面前的瓷碗，里面盛着满满一碗皮蛋瘦肉粥，碗侧还放着一把勺子。
　　萧听云拿起勺子，有些不确信地问道：“这是何材质？”像是钢？
　　“不锈钢。”
　　萧听云倒是沉得住气，只是眼瞳微缩。
　　钢？这般听起来像是不容易生锈的钢？
　　要知古代多为铜，铁矿都难寻，而钢主要由生铁锻造而成，更是弥足珍贵！“百炼成钢”这个成语便能证明。
　　然而面前这些人竟用钢制成用膳时的汤勺？或许真是神仙？
　　萧听云虽失了记忆，但身体似乎还维持着“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垂首安静地用着早膳。味道……相当好，那稀粥的米粒似比寻常农家的还要饱满许多。
　　赵家人可不是古人，吃着饭便交流起来。
　　王雪琴吃着粥面上的葱花，面上有些焦虑：“厨房内的存粮无多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解锁仓库这些地方，还好咱们有这里的钱可以买。”
　　“还有洗手间，没个洗手间，别说洗澡了，连上厕所都不方便！”
　　赵曦慢条斯理地吃着粥，笑道：“妈妈别急，最迟不超过两日，肯定会有桃花村的村民过来，到时积分自然就来了。”
　　不过……首先请解锁一个洗手间！她真的受够了每天牵着狗子去外面方便的滋味。
　　赵曦留了个心眼，给王大柱的是曲辕犁的图纸，曲辕犁若是制成便是个大件，桃花村的村民又不是眼瞎了，不可能看不到。
　　到时候由王大柱一宣传，自然知道“仙境”。
　　至于为什么他们不主动出去帮助这些村民来获取好感值积分？你见过“仙人”上赶着去助人为乐的吗？仙人当然得有些排面才得行。
　　反正，除去没有洗手间带来的不便外，赵曦还不算着急。
　　.
　　周遭的村民都想来借王大柱的曲辕犁给自家犁地，王大柱受宠若惊至极。
　　也正如赵曦猜测的那般，王大柱今晨用神物犁地这事儿通过七大姑八大姨传遍了整个桃花村，连村长都惊动了。
　　因曲辕犁效率高，今日晌午便回了家，才刚刚踏进王家的篱笆院，后脚村长就赶了过来。
　　李氏惊得忙进里屋给村长倒水喝，以往村长来家里都是找一家之主的王老头，何时专程找过王大柱？
　　村长往长条凳上一坐，笑眯眯地看着王大柱，笑道：“大柱啊，你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是我村顶好顶好的年轻后生。那耕犁是个好东西，若我桃花村人手一个，春耕就快得很啦。”
　　“跟村长说句实话，你那耕犁到底怎么回事？”
　　王大柱面露难色，曲辕犁是仙人赠予他的，也是因着他家助仙人用仙茶换了银钱购置了衣物。村民没有替仙人办过事却受仙人恩惠，不知会不会开罪了仙人？
　　要知道那几位仙人可是雷电法王啊！一通惊雷就能要了所有人的命！
　　村长见王大柱不言，便看向一旁活蹦乱跳的虎子，摸着虎子脑袋道：“虎子啊，你告诉村长爷爷，那耕犁是谁给你家的？”
　　虎子脱口而出：“仙女姐姐！”
　　村长：“？？？”啥？仙女？
　　村长听得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孩童的话果然信不得，扭头看向王大柱。
　　王大柱想想也道：“确是仙人给的。”
　　村长：“……”
　　你们俩父子怎不说是玉皇大帝给的？真诚点好吗？


第8章 溺水   桃花村真来仙人啦
　　村长只当是王大柱寻来的托词，虽他也敬神尊仙，可毕竟活了大半辈子也没真瞧见过神仙显灵，心头还是不大信。
　　村长想着法儿询问，可这一家三口偏偏咬死这回答，就是仙人给的！连王家老头和王大柱的大哥大嫂来了，也是这般说。
　　村长无奈了，撬不动王大柱的嘴巴算啦，找工匠仿制那耕犁应该也不难。
　　村长又在王家二房里屋坐了一会儿这才离开，对于所谓仙人，心里虽怀疑却不甚在意。
　　*
　　厨房里的存粮不多，仅仅能维持一周多，虽手里有不少银钱，真缺粮了还能去镇上买，但赵志民觉着这古代的粮食能有他们吃习惯了的珍珠米香？
　　家中的肉类也在不断消耗，习惯了顿顿吃肉，哪里受得了不吃肉的日子？
　　琢磨一二，赵家人决定分工合作，两兄弟先去河里网一兜鱼再说。
　　穿越到天启朝的第一天，赵旭就把别墅周遭都摸了个透，后面就是两座相连的高山，夜里时不时便有狼嚎之声。离别墅一公里外有一条不大的河，这条河贯穿桃花村，那村里的村民吃水生活估摸都靠这条小河。
　　赵家人本就生长在农村，赵言赵旭他们小时候常去河里捞鱼玩，所以两兄弟提着一只从厨房内取出来的大铁桶，手里拿着网兜和自制的鱼竿朝河畔走去。
　　赵志民和王雪琴两夫妻则在别墅周围摸索，想着能不能先开一片荒地出来，等积分攒够了把良种仓库解锁，便好直接种下。
　　而赵曦因小时溺过水，便不跟着两个哥哥同去了，留在家里做今晚的晚饭。
　　一来到河畔，赵旭弯腰捧起一捧清水洗脸，嘴里赞叹道：“这水干净，凉快！”
　　赵旭本就由警校毕业，身子骨自小就好，天启朝此时还未入夏，他干脆穿着短袖短裤，脚上踩着塑料拖鞋出来捞鱼。
　　赵旭把水甩到了赵言的眼镜上，赵言摘下眼镜擦拭起来，还嫌弃地道：“你小心点，别甩我一身水。”
　　“仙人哥哥，您这是何物？”身后钻来一个气喘吁吁的奶气嗓音，两兄弟一瞧果然是虎子，孩子没有大人那么多忌讳，和他们熟得很快。
　　赵言眼前模糊一片，认真擦干净眼镜上的水渍又重新戴上，笑道：“眼镜，我不戴这个就看不大清楚。”
　　虎子似懂非懂地点头：“虎子明白了，这是仙人的法器。”
　　仙人若没了这眼镜便无法识物，虎子都忍不住猜测透过那名为眼镜的法器，是不是能够看到千里之外？
　　虎子现在每日都想往仙境跑，方才去仙境里只有仙女姐姐，一听说两个年轻仙人去河边钓鱼了，虎子心痒痒就追了来。
　　赵言无法向古代小孩解释眼镜的制作工艺，只好拿起鱼竿，在鱼钩上头钩了些肉沫，看得虎子直呼心疼。
　　这可是肉，若是没钓上鱼来，这些肉沫都凭白便宜了那河中的游鱼。
　　赵旭可没有赵言那么好的耐心，先和赵言拉开些距离，干脆光脚下了河，水刚好处在他小腿，清澈的河水凉得他嗷嗷直叫。
　　赵旭弯腰在河畔的淤泥里摸索起来，准确地抓出一条黄黑色疯狂摇摆的黄鳝，他啧了一声：“好抓是挺好抓，就是不够肥，可惜了。”六八月的黄鳝才是最肥最好吃的。
　　站在岸上的虎子吓得瘫坐在地上，声音颤抖：“仙人哥哥，你抓水蛇？”他们可是从不吃这些东西的。
　　赵旭随手把黄鳝扔进岸上的铁桶里，“这是黄鳝不是蛇，好吃得很。”要知道城里一斤黄鳝，怕是得近四十块一斤。
　　赵旭想着那道响油鳝丝就忍不住咽口水，多抓些回去让曦曦做好吃的！
　　赵旭弯着腰速度也快，瞧见谁就抓谁，黄鳝、泥鳅、田螺、河蚌全不放过，抓着就往铁桶里扔。
　　虎子都看傻了，这仙人抓的竟都是他们村里人不曾吃的东西……
　　莫不是仙人在天上吃惯了山珍海味，也想尝尝这些“蛇虫”换换口味？
　　不远处的赵言也连着钓了好几条鱼，这里的鱼也傻得很，瞧见有肉沫就游过来吃，直接被抓个现行。
　　赵旭抓了足足有半桶，他直起身扭了扭酸痛的腰，好似听到什么声响，忽而朝远处看过去，有几个妇人抱着衣裳来到河边，看起来像是来洗衣的。
　　一群妇女中正巧有王家大房的媳妇孙氏，她拉着还未出嫁的小姑子王翠翠，满脸气愤地在河边寻了一块地坐下，又扭头警告唯一的儿子不要乱跑。
　　王翠翠拿着洗衣的棒槌，心不在焉地捶打起来，眼睛却朝远处的后山山坡瞧，不由问道：“大嫂，今天晌午二哥说有仙人，你说听云哥哥会不会被仙人救了？”
　　孙氏弯腰浆洗着衣裳，闻言撇嘴嘲笑：“仙人？小姑你还真信有啥仙人？真要有仙人，怎不见之前救我两个儿子？”
　　孙氏心头有气，本来浆洗衣裳这是二房弟媳的活儿，谁曾想村长晌午专程来了家里？所以这活儿婆母就交给了她！
　　还仙人呢，真有仙人她之前两个儿子怎么会死在瘟疫里？
　　孙氏又扭头看了一眼小儿子壮壮，见他坐在一侧玩泥巴便安心了，这唯一的儿子就是她的命，又转头一边洗衣一边和村里妇女闲聊起来。
　　壮壮年岁不大本就好动，好似看到什么，孙氏还未注意，他朝远处兴奋地喊了声“虎子哥”，朝前走了一步，光脚丫子正巧踩在一块青石上，脚下打滑瞬间跌进河里。
　　她们这河流较急，半大点的孩子很快被卷到了河中，眨眼就只瞧见半个头了。
　　这一变动惊住了正在浆洗的所有村妇，孙氏吓得手中棒槌摔进河里，赫然站起脸色煞白：“壮壮！”
　　孙氏此刻被吓懵了，大脑空白一片，她就只有这么个孩子，若是再失去，她便不活了！
　　孙氏想要扑进河里救孩子，可远处有一道身影速度更快，像江里的河豚飞速游过来，长手果断抱起孩子朝河岸边游过去。
　　赵旭把壮壮抱上岸，孙氏也顾不得这衣不蔽体的短发男人，焦急地扑上去拍着壮壮的脸颊：“壮壮，你快醒醒，娘在这儿，快睁眼看看娘！”
　　壮壮紧闭着眼，怎么都叫不醒，孙氏有了不好的预感，一旁有个村妇大着胆子伸出手指在壮壮鼻息间一探，大惊失色：“这孩子没气儿了？”
　　孙氏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发软，竟有些撑不住了。
　　莫不成她真是个克子的命数？三个儿子都要没了？孙氏呆呆地看着怀里的壮壮，涕泗横流。一旁的妇女面面相觑，也不知怎么安慰孙氏。
　　“快闪开，孩子可能还有救！”
　　赵言方才瞧见有孩子落水便果断扔掉鱼竿，绕道和虎子就赶了过来，赵言一把抢过壮壮平放在地上，快速清理干净壮壮口中残留的东西，当即进行起了心肺复苏和人工呼吸。
　　他是专业的医生，赵旭对此很放心。
　　孙氏回过神来，当即勃然大怒道：“你们是什么人？别碰我儿子！”
　　孙氏话音刚落，地上的孩童忽而侧头吐出一口水，哇哇大哭起来，嘴里直喊要娘。
　　孙氏的怒斥之声赫然截断，瞠目结舌地看着又“活了”过来的小儿子。
　　村妇也是目瞪口呆，她们可是亲眼瞧见壮壮没了气儿的！这气都落了，还能从鬼门关把人给抢回来？
　　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会相信？
　　一农妇震惊地猜测道：“这莫不是……起死回生之术？”
　　除了仙家所有的起死回生之术，她们真想不出其他缘由。
　　不待赵言解释自己是大夫，虎子颇为骄傲地率先开口道：“大伯母，这便是救治了听云叔叔的仙人。”
　　仙人！这两个字让一众妇女都为之一惊，不由上下打量起这两个年轻人，着装确实无比怪异，而且竟还留着一头短发，但二人精神气一瞧便不是凡人，特别是那鼻梁上戴着不知名器物的年轻人，更是肤白，气质儒雅。
　　孙氏紧紧抱着哇哇大哭的壮壮，盯了赵言几眼，心头情绪复杂，她也不要那些浆洗的衣裳，干脆抱起孩子就往家里的方向而去。
　　村妇们被方才之事吓得不轻，也不洗衣裳了，拜谢了赵言两兄弟后忙回村去了。
　　要回家便定然会途径村长家，村长坐在自家院落喝水，满脑子都还在思考着仙人问题，余光瞧见几个妇女神色匆匆，忙叫下来一个询问：“出何事了？”
　　村妇里就有村里话最多的黄大娘，黄大娘本就有极强的表达欲，被村长一询问当即绘声绘色地描述起来。
　　村长听得一愣一愣的，“啥？你们遇着仙人了？仙人还使了起死回生的仙术把王家小儿子壮壮救了？”这开玩笑呢？
　　黄大娘余光瞥见村里有人在偷听，兴奋得特意扬起声音：“可不是嘛，我们好多双眼睛瞧着呢，假不了！那壮壮落了气硬生生被仙人给救了，这不是起死回生之术是啥？”
　　在他们的认知里，人一旦落气那定然是要入土的，方才那一幕疯狂冲击着她们的视觉感官！
　　村长想着王大柱今日晌午信誓旦旦说的仙人，心里忽而迟疑起来。莫不是真有仙人驾临了吧？
　　村长心里惴惴不安，拿不定主意，干脆又去了一趟王家。
　　今日的王家热闹极了，村民似乎都晓得了壮壮差点死了都来瞧热闹，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王家的篱笆院，村长心里揣着事也懒得理会村民，径直进了王家大房的屋子。
　　王老太婆拉着哭啼的孙氏，跪在大门口朝天重重地磕着响头，嘴里不住地喊：“谢仙人救下我们老王家的孙儿。”
　　而床榻上一个半大点，满脸麻子的孩童正哭着说饿了想吃糕糕，床榻一旁正扔着一些湿透了的孩童衣裳，显然是方才才换下来的。
　　村长眼瞳骤然一缩，唉呀妈呀真活着呢。
　　村长想着田里那耕犁，又亲眼瞧见这“起死回生”的壮壮，不是仙家出手还能有谁？
　　村长干脆一咬牙，两只手在大腿上重重一拍，激动地道：“我这便去拜访仙人！”
　　他们桃花村真来仙人啦！


第9章 拜访   纸乃可写字的神物也
　　本来村长是想找木匠仿制王大柱的曲辕犁，现在这事儿就难办了。图纸听闻是仙人给的，王大柱能用，却不晓得旁人能否使得？这未经仙人许可仿制，也不知会不会开罪了仙人？
　　村长琢磨了一会儿，让王大柱先去大舅哥李阿贵那里把曲辕犁的图纸先取回来。
　　自个儿又亲自去了一趟陈秀才家，邀陈秀才几个时辰后和他同去仙境。
　　陈秀才毕竟是村里少有能读书识字的文化人，比农家汉子懂礼数得多，有陈秀才同路拜访不至于失了礼数，村长觉着要安心些。
　　陈秀才想起前两日在王大柱家瞧见能写字画画的纸袋，这几日心里本就一直惦记着，这被一村长邀请便一口应承下来。
　　村长心中欢喜，当即便回家让他老婆子给他烧了一锅热水，先洗个澡再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一切筹备妥当再行前往。
　　因为是头次去，还把王大柱给叫上了。
　　一行三人穿过后山的的林子一路走去，王大柱见二人紧张便笑着道：“仙人们很随和的。”
　　陈秀才深吸一口气，叮嘱道：“到时咱们莫失了分寸，冷静，一定要冷静。”
　　赵家别墅本就离桃花村不远，只因一旁深山里住着盗匪，桃花村里的人鲜少会来，外加这前头是一片林子，树木遮蔽下竟让村里人这几日没发现那别墅。
　　穿过林子，村长和陈秀才一眼便瞧见白雾弥漫的山水园林别墅，占地广阔让人咋舌，宛若仙境。
　　之前可是从未有过达官显贵在此修建庄园，这非是仙家移山搬海的手段能做到的？真真是仙人！村长心里已然断定。
　　揣着紧张无比的心，来到别墅的大门口，王大柱熟悉地点了一下门铃，可视监控传来赵曦的嗓音：“进来吧。”
　　未见其人却闻其声，村长和陈秀才吓得腿脚发软，疯狂寻声朝四处看。
　　王大柱笑称：“村长、陈秀才莫找了，这是仙人的隔空传音之术，仙人们在内堂不在此处。”
　　那仙人是如何知他们来了的？二人心中疑问不止。
　　陈秀才吐出一口气，深深感慨道：“平生莫做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神目如电也！”
　　村长深以为然。
　　三米多高的铁门“咔擦”一声从内向外自动打开，村长和陈秀才又是愕然，透过大门瞧见里侧更是令人心惊不已。云霞围绕其周，隐约可见其下崚峋的山石、干净澄澈的人工湖。
　　三人整理好衣着，这才谨慎地朝里头走去。
　　*
　　里头赵家人正在吃晚饭，今天下午赵言赵旭两兄弟在河边钓了些鱼，还有不少鳝鱼泥鳅这些，赵曦干脆做了一桌水产。
　　一道响油鳝丝吃得赵旭直呼畅快，这还未下几筷子呢，门铃就响了。
　　赵旭拿着碗夹着鳝丝下白米饭，姜片生抽压制了腥味，还一边赞叹道：“曦曦这道菜做得不错，以后去做大厨。”
　　赵曦朝外头瞧了一眼，“你快点吃吧，人马上就来了。”
　　赵言赵旭捞鱼回来就把下午救了一个男娃娃的事儿说了，赵曦就猜到不用两天，不出意外今晚就会来人。
　　果不其然。
　　赵旭刨完最后一口饭，愉快地打了个饱嗝，起身收拾起桌上的碗筷，全部放进洗碗机里，加入洗碗粉。他们赵家向来是轮流做饭洗碗。
　　一旁王雪琴还赞叹道：“这洗碗机还满好用，解放双手了。听说还能杀毒除菌呢。”
　　因为用来接客的客厅还笼罩着白雾，只能在这张餐桌前接待外人了。赵曦拿起抹布准备擦干净桌上的油渍。
　　一只手指骨细长，指腹带着茧子的手掌伸了过来，拿过她手中的抹布道：“我来擦。”
　　赵曦一愣，看着身量高大的萧听云微微弓起身，麻利地擦着餐桌。
　　一侧赵曦隐约可见她大哥赵言的眼镜在发光，眼神幽幽。
　　赵曦干笑，她觉着她和萧听云在自个儿家人面前已经不清不楚了，人家为感谢相救之恩主动擦个餐桌就不对劲啦？
　　萧听云擦干净餐桌，村长三人便已来到面前，瞧瞧这些仙人的通身气度，村长就想跪下！
　　“桃花村村长张大进见过诸位仙人！”
　　赵曦：“别跪。”真是受够了这些古人动不动就下跪。
　　村长陈秀才激动不已，依次落座。
　　村长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这仙境庄园果然别有洞天，里头许多器物都未曾见过。他瞧见一侧的萧听云，更是惊讶。
　　之前便听说王家救了一个小子，前几天在农田里被熊瞎子抓伤要死了，现在怎就活蹦乱跳了？想来又是起死回生之术！
　　村长听王大柱说过，仙境中一共五位仙人加一只神犬，他不由朝厨房内看去，里面传来了细微的声响，谨慎地问道：“敢问仙人们，那里头还有仙人否？”
　　王雪琴摇头道：“没人了，里面机器正在洗碗。”
　　机器？
　　三人心头茫然，机器又是个什么鸡？村长心中思忖，定然是天界的神鸡，要不然它怎么会洗碗？
　　村长心里叹服，没想到被他们视为口粮的鸡禽也能洗碗干活！
　　村长眼看着几位仙人，心里惴惴不安又不知如何开口。方才来的路上听王大柱说，那曲辕犁是仙人们给他家的奖励，村里人又未贡献些什么，凭白想要耕犁怕是有些厚颜无耻？
　　村长想着说要不村里筹钱，给几位仙人建庙子？他们村民定然日日供奉香火！
　　赵曦忽而笑道：“村长，你是想问我们，你们桃花村其他村民也能使得曲辕犁对吧？”
　　村长连忙点头，眼神期待。
　　赵曦笑了声，“可以，你们拿图纸找木匠打造吧。”
　　村长瞪圆了眼，没想到仙人们竟这般好说话，他激动得恨不得站起来。若人手一把曲辕犁，那就便利多了！这是要大大提高耕田效率！
　　一旁陈秀才不断重复：“有此神物，农事可兴，我天启朝农事可兴啊！”
　　【来自村长的好感值，积分+60.】
　　【来自陈秀才的好感值，积分+30.】
　　【来自王大柱的好感值，积分+20.】
　　别墅系统小管家大宝的声音在他们五人耳侧响起来，赵家人眼前一亮。
　　来了来了，积分它终于来了，他们日思夜想！
　　不过……赵曦心里疑惑起来，为什么他们提供的积分不一样？村长提供的积分是王大柱的三倍。
　　【回答曦曦宿主，根据每人的身份地位，积分会产生变化。】
　　赵曦恍然醒悟，难怪上一次昏昏沉沉的萧听云提供的积分会比虎子要多呢。村长是一村之长，而陈秀才是村里少有的读书人，地位斐然，提供的积分肯定比王大柱多。
　　良种仓库解锁需要100积分，一个普通洗手间需要30点积分，加上之前余下的积分，仓库和洗手间都能够解锁！
　　赵曦想到自己终于可以泡澡了，再也不用半夜牵狗外出方便，又生怕遇上豺狼虎豹，赵曦心头一热，只觉得村长他们更顺眼了。
　　好人啊！
　　村长他们心里：好神仙啊！
　　这个时候赵志民咳嗽了一声，拖着嗓音道：“不过我们有个条件。”
　　正激动着的村长心头一紧，忙紧盯着赵志民这位年岁看起来最大的仙人。
　　赵志民想想道：“叫你们村里一些青壮年过来，帮我们开垦出几亩荒地。放心，我们会给酬劳。”
　　两夫妻下午去测量过周围的荒地，在现在还无法用车库里挖土机的情况下，一家五口开垦荒地太难了，怕是会误了春耕好时间，所以考虑请人帮忙。
　　村长不可置信，不曾想仙人竟是这么简单的要求？这有何难？
　　年前瘟疫天启朝死了不少人，所以朝廷开恩允许开荒，只需到时上禀官府来丈量登记便可。
　　村长激动得脖子通红，不断摆手道：“仙人给什么酬劳？仙人愿用我村青年就是大喜事，谁敢要酬劳？我回头就削了那群小兔崽子！明日.我便寻些青壮年过来替仙人们开垦荒地！”
　　农家汉子别的没有，就有一身气力。再说若有了曲辕犁，春耕就快了，村民也有时间过来帮忙。
　　赵家人摇头，请人做工哪有不给工钱的？他们又不是封建老地主，这么欺压淳朴的古代农民。
　　村长见状，都忍不住想要落泪。
　　真是好神仙，以往那些有些身份地位的大老爷们，谁不是对他们颐指气使？谁会像仙人们这般好话说？
　　一旁的陈秀才轻轻摇头，在餐桌下轻轻拉了拉村长的袖子，低声道：“村长，莫哭了，冷静些。”
　　看看村长激动成什么样子了？现在又哭又笑，这在仙人面前失了分寸呀。还是他这秀才稳得住！
　　赵志民见这头发发白的村长落泪，也知道古代的农民过得凄惨，伸手从抽纸里扯出两张纸巾，“给，纸。擦擦吧。”
　　纸这个字顿时吸引了陈秀才的注意，他立刻看过去。
　　那纸四四方方，相当白净，两边还有着漂亮的花纹，只是比李阿贵那曲辕犁图纸似乎要柔软一些。
　　陈秀才心头一热，不由问道：“敢问仙人，这便是纸？纸是否可以用来写字画画之物？”
　　赵家人点头，纸是中国古代四大发明之一啊，这谁不知晓？
　　陈秀才激动得浑身颤抖，果真如他猜想那般，此神物名为纸，可用于做文章！
　　这纸拿在手心一点重量都没有，而那竹简不仅重还异常容易折断。这纸不是神物是什么？
　　赵曦顿时有了猜测：“难不成……你们现在用竹简书写？”连纸还没有发明出来？这天启朝的生产力到底是有多低下啊……
　　陈秀才点头，余光瞥见村长接过那两张纸，竟真要用那神物擦眼泪鼻涕？？
　　陈秀才忽而冲村长大喝一声：“不可擦！”
　　村长此时还挂着鼻涕，吓得一脸懵看着激动的陈秀才：“啊？”
　　陈秀才拿过那两张纸，双手捧起，痛心疾首地道：“这是可写字的神物啊，异常珍贵，岂能用于拭泪擦鼻涕？应珍藏起来！”陈秀才按照竹简在天启朝市面上的价格算了算，这两张纸应该不便宜。
　　赵旭忍不住插嘴道：“那个啥……我一天就能用半包。”
　　陈秀才惊呼：“什么？？？”
　　村长眼瞅着陈秀才惊得青筋直跳，心里默然：你比我还不冷静好吗？


第10章 良种   给仙人修庙建祠
　　此等神物竟如此浪费？陈秀才捧着那两张洁白的纸巾，痛心不已。
　　赵旭平日里用纸确实很多，他爱运动又易出汗，最喜欢用纸巾擦拭汗水，穿越之后都还算节省着用，但毕竟是个消耗品。
　　别墅里的纸巾存量虽不少但也不多，总有用完的那天。赵志民暗暗在心中下了决心，从今晚开始全家人减少纸巾的使用量！要不然总有用完的那一天！
　　赵曦心里暗暗把造纸记在了古代求存日志的前排，笑看陈秀才怎么都舍不得把那两张纸给村长拭泪擦鼻涕，于是便道：“陈秀才如此喜欢纸，我待会儿送你一个能书写的本子。”
　　赵曦本就是学霸，常获校内奖励，学校发奖品多是钢笔、本子、圆规、橡皮之类的学习用具，多到她常常都用不完。刚巧她书包里还有好几个未曾用过的本子。
　　她也不是慈善家，这东西送出去自然有识货的人会找上门来，陈秀才就是个宣传口。
　　“谢谢仙人赏赐！”陈秀才闻言大喜，把两张纸巾还给村长擦鼻涕。
　　村长擦净泪水鼻涕后，在陈秀才痛心的目光中，把脏成一团的纸巾扔进了餐桌旁的垃圾桶里。村长想了想不由问道：“敢问仙人们要开多少荒地？待会儿我回去好召集青壮年。”
　　关于这个赵志民最有发言权，他笑道：“三亩地的样子。”
　　村长闻言微惊，打量着赵家五口人，委婉地道：“仙人，三亩地是否少了些？届时粮食或是不够吃。”
　　天启朝的田地以男丁来算的，一家若有几个男丁，也至少是二三十亩田地了，仅仅三亩地能够活人？再则，这仙人一家似乎还收留那叫萧听云的小子，虽不知那萧听云是长住还是暂住，好歹这些时日也要吃些粮食吧？如何能够？
　　还是说因这几位都是仙人，白日里食天地灵气，夜饮清露西风，所以五谷杂粮需得少？
　　赵志民笑了：“三亩地足够啦，这还有多得咧。”
　　村长与王大柱对视一眼，皆是两眼迷茫。他们如何都想不明白这点地种出的粮食怎就够了？
　　“怎么不够？”赵志民掰着手指头替他们算起来，“除开一亩地种杂交稻。光是一亩地种些红薯，便能亩产五千斤，哦约四十石粮食左右。”若放在现代农村还更高，赵志民想着这毕竟是古代，预估值不能太高。
　　“什么？四十石粮食？”村长嗖的一下失控地站起来，失态地惊呼。
　　虽不知红薯是何物，但粮食二字吸引了村长的注意。这年头只要能有些吃食饿不死就不错了，谁还管粮食好不好吃？
　　王雪琴摇头道：“哪有天天吃红薯的？这能不吃腻味？再开一亩地种些土豆，也能有个六七千斤。曦曦不就最喜欢吃土豆吗？”
　　赵曦：“……”
　　妈妈啊，您这话太凡尔赛了……
　　陈秀才极为聪明，方才听赵志民的话，便已知晓仙人口中的“斤”与“石”的换算关系，陈秀才心头换算了一番，声音都在哆嗦道：“亩产近，近六十石？”
　　陈秀才话音刚落，一旁的村长腿脚发软，惊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大脑空白一片。
　　六十石粮食？
　　他们天启朝若是在丰年，也就顶顶亩产个两三石粮食便能笑哈哈了。
　　六十石粮食是何概念？王大柱在地里刨食了一辈子，做梦都不敢这般梦！
　　神仙啊！这不是神仙是什么？
　　村长此刻哪里还顾得上陈秀才在来之前嘱咐的莫要失态，他往地上一跪，不住地磕头哭求：“求仙人赐下神物良种，我村定凑钱给五位仙人修庙建祠，日日香火，永绝不断！”
　　这年头哪怕是京城之地的老百姓也不见得吃得饱饭，若是遇上旱灾水灾，地里更是颗粒无收，百姓被迫化为流民，路上饿殍遍地，常有易子而食的惨状。光以他们桃花村为例，一半以上的村民能吃个半饱便不错了，能吃饱的人家村里也就几户。
　　村长此刻近乎癫狂疯魔，又哭又笑，若非怕开罪了仙人，村长恨不得上去紧紧抱住仙人的大腿！
　　萧听云起身，笔直如雪松般的身躯朝赵家上下作揖，目光却看向赵曦，恳切地道：“还请诸位仙人赐福。”虽只在这里住了两三日，但萧听云已瞧出这赵家出主意的多是那小仙女。
　　赵曦他们虽生长自农村，但从小也从未饿过肚子，看着村长几人哭求的模样，虽瞧得心头难受却也不能感同身受。
　　赵曦朝赵志民使了个眼色，赵志民立刻把哭嚎不止的村长给搀扶起来，语重心长地道：“这良种暂时不能给你们。”
　　村长闻言面上露出一抹苦笑，是啊，这般神物又岂会随便赐给旁人？可下一瞬村长又听到赵志民道，“等我们开了荒地播了种，再给你们些。”
　　赵曦觉着先得顾得上自己，才能考虑别人。这天启朝太过陌生，谁知以后会不会有什么变数？
　　村长宛如被雷击中了一般，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们，此话宛若把他从鬼域拉回了人间。
　　竟，竟愿意给他们？果真是仙人也！
　　村长激动得又哭又笑，赵旭都拉不住非要磕头，一会儿又死活要回去筹钱给他们建庙子，嘴里还嚷着定然要请镇上最好的泥塑工匠，对着他们的脸塑出一模一样的来！
　　赵家人：“……”
　　算了，真的不用，谢谢。
　　.
　　村长忙着回去召集青壮年明日来开荒，于是便要辞行，赵曦这便上楼从书包里取出了一个作业本，送给陈秀才。
　　作业本是学校特制，顶头写着‘白沙村实验中学’几个大字，陈秀才不识得简体字，只当是仙界的文字。
　　陈秀才捧着那本作业本，颇为好奇地道：“不知这一本子能书写多少？”
　　赵曦粗粗估算了一番，随口答道：“够你写本书了。”
　　古代能写个万余字就已能成书了，一个作业本写个万把字妥妥的。
　　陈秀才震惊得手一抖，这薄薄的一小册纸竟可著书立说？这连半卷竹简的重量都不够！陈秀才又一次感慨着纸乃神物也！
　　村长看到那神纸，对赵志民仙人口中的亩产近六十石的粮食愈发期待。
　　三人揣着激动的心思，和赵曦他们告辞离开。
　　这才跨出铁门，村长忽然顿住脚步，有些懊悔地一拍脑门：“我糊涂啊，方才竟忘了问几位仙人的仙阶法号！”
　　方才知晓了几位仙人的名讳，估计赵姓只是他们在凡间的化名而已。
　　村长猜测：“想来这几位仙人在仙界定然是农神。”
　　王大柱摇头，指着夜里已经自动亮起来的门口路灯，语气坚定：“错了，几位仙人是雷电法王！”
　　陈秀才感慨：“原来如此，竟是群雷电法王。”
　　正在可视门铃监控显示器面前的赵曦：“……”
　　-
　　眼看着他们三人离开，赵曦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眸中有光芒亮起，果断叫出别墅系统小管家大宝。
　　赵曦：“解锁二楼的公共洗手间！”
　　其实每一个卧室都自带洗手间，但现在积分紧缺，不能这么奢侈了，先有一个洗手间用着再说。
　　小管家大宝宣布解锁，赵曦兴奋地欢呼一声，快步朝二楼角落的公共洗手间跑过去，那挂在门把手上的鎏金大锁果真已消失不见。
　　赵曦推门进去，望着洗手台上崭新的洗漱用具，毛巾架子上挂着柔软干净的毛巾，还有方便的抽水马桶，以及最里侧的花洒喷头，一股浓浓的幸福感涌上心头！
　　再也不用牵狗起夜了，终于可以好好洗个澡了，哪怕没有浴缸泡澡。
　　赵曦脏了好几天，这几日都靠着烧热水擦身过日，此刻快要感动哭了，这才是穿越的终极幸福。
　　赵曦果断决定——先洗个澡再说！
　　赵曦取来上回李氏替她买来的衣裳，准备换洗暂时穿穿。进入洗手间落锁，打开换气，进去打开花洒，沐浴在热水之下。
　　赵志民他们知道赵曦爱干净，现在铁定在洗澡，他们让大宝解锁了良种仓库，兴冲冲朝仓库数种子去了。
　　而萧听云一人站在长廊照明灯下，他仰头微微眯眼看着那灯光，四周皆如白昼又寂静无声。
　　他失了往日记忆，也不晓得为何自己听力却比旁人好上许多。
　　水声，止不住的水声。
　　萧听云迟片刻，朝那二楼角落的房间走去，他记得这庄子各处房间都落了锁，也不知为何突然又能进去了。
　　里头的水声愈发明显，像是流动的水声。
　　萧听云抬起手在门上敲了敲，沉声问道：“赵姑娘，你还好吗？可有事？”
　　里头不见有回答声，他剑眉轻蹙，又抬手敲了敲，还是不见回应。
　　正考虑去寻她父母来，门赫然从内侧打开，一股热气扑面涌来，朦胧水汽里出现了一少女，穿着天启朝的未婚少女衣裳，如墨的长发滴答着水珠，沾了水的皮肤微红。
　　赵曦：“干嘛？”
　　四目相对，萧听云目光触及赵曦，冷清的神情有一瞬的错愕，一团绯色不受控制升上俊逸的面庞，“在下……在下……”未曾想到这姑娘竟在沐浴？！
　　萧听云忽而皱眉，好似听到了什么声响，朝二楼窗口走去，冷静地道：“外头有动静，我下楼瞧瞧，你莫下来。”


第11章 山匪   村长选人去开荒
　　赵曦肩头搭着一条吸水毛巾，墨发滴答着水珠滚进毛巾内，她有些惴惴不安。先莫说那后山是否有豺狼虎豹，光是这天启朝的治安她就不甚相信。
　　这么大一座宅子坐落在山脚下，瞧着似也没多少守卫，若是有个胆大的，谁晓得会不会钻进来？
　　赵曦本想听萧听云的话先不下去，可萧听云前脚才一下楼，赵曦眼前的灯光忽闪不停，好似别墅的电路出现了问题。
　　别墅现在的水电气全由别墅系统小管家大宝管理，只要每日给够了积分，向来是日夜不断的，怎会突然短路？
　　赵曦大脑飞速运转，赫然想到什么，摸黑扶着扶手追下去跑出大门，这才将将出门，周遭所有灯光被掐断，四周漆黑一片。赵曦借着天中郎朗月色，隐约可见通往主院的碎石小路旁躺着一道灰色身影，原本小路旁的路灯都熄灭了。
　　赵曦眼看着萧听云上前要擒那贼人，惊得大喊一声：“别碰他！”
　　萧听云手下动作一顿，一股淡淡的花香随着清凉的夜风钻进他的鼻腔，带着水珠的纤细小手猛然拽住他的手腕，把他往后拽，萧听云神思一晃，方才好不容易消下去的绯色又不受控制地飞上面庞。
　　赵曦嘴里不断重复：“别碰他，他可能触电了！”
　　人若是触电，不能贸然触碰，应该用绝缘的树枝拨开触电物体。
　　确定萧听云不会有进一步动作，赵曦这才观察起来，那灰衣男子瞧着年岁不大，晕厥前还抱着碎石小路旁的一盏圆形路灯。
　　赵曦嘴角一抽，心中有了猜测。这人莫不是想偷路灯被电了吧？
　　这电灯在古代是个稀罕物，夜里可比烛火敞亮，就连皇帝用的夜明珠怕是也比不过的，难怪起了歹念。
　　“曦曦，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赵曦正想着，赵志民他们紧张地追出来。
　　方才他们在仓库里清点带来的良种，仓库的灯忽然灭了，身边的旺财不住的狂吠，心头一急便追了出去。
　　赵旭一瞧见那地上的人顿时就明白了什么，当即笑乐了：“偷东西偷到我家了？这胆儿可真够肥的！”
　　赵言上前检查了一番，只是晕厥。好在大宝断电及时，否则这贼人难逃触电而亡。
　　萧听云不做声，忽而转身回房取了两根麻绳出来，把那贼子绑了个全。他打绳结极有技巧，用绳索圈住贼人脖子，绳索在胸前交叉再穿过两腋，使其双臂捆在身后，绳索末端又捆住双脚，堪称五花大绑。后又用另外根麻绳，把人死死捆在了树下动弹不得。[注]
　　赵旭瞧得微微挑眉，这小子捆人有一套啊。
　　好不容易解锁了仓库，赵志民还来不及高兴，家中竟来了贼人。方才他们一家人和旺财都去了仓库，女儿又在二楼洗澡毫无防备，若是贼人顺着钻进来……后果赵志民想都不敢想。
　　这般想赵家人看萧听云又顺眼了不少，连连感谢他。
　　赵曦用肩头的吸水毛巾擦着头发，又让小管家大宝恢复通电，回到二楼洗手间取出里头的吹风机吹头发。
　　因方才进了贼人，赵曦心里已然在考虑恢复监控，只好唤出大宝询问。
　　[曦曦宿主，如果要恢复别墅监控系统，需先解锁保安室。]
　　赵曦在别墅待解锁面板上找了找，保安室解锁积分需要199点，任重而道远。
　　好在已与桃花村建立了联系，想来也不会等太久，赵曦这般安慰着自己。
　　.
　　此刻，桃花村。
　　村长张大进火急火燎地回到村里，赶紧让自家婆子、儿孙起床去各家叫人来他家院坝里紧急开会，每户至少来一人，否则就别怪村长往后甩脸子。
　　至于陈秀才？生怕被旁人晓得仙人独独赠了他神物，他怀里揣着那个作业本赶紧先回了自个儿家。
　　村里的村民都晓得村长去了仙境，人人心头都装着一肚子的好奇，这时辰还未睡死去，村长差人来叫，这便穿起衣裳趿鞋带上门去村长院里集合。
　　村长家是桃花村少有修着青石砖墙的，院坝也修得很大，角落还特意搭了一个鸡棚，里面养了十来只鸡。
　　村民们到时，院坝里已燃起了些照明的篝火。一瞧这阵仗，村民们一个个心头有些不安。
　　“莫不是要我们捐钱修庙子吧？”有村民苦着脸猜测。
　　他们倒不是不想给仙人修庙子，可他们手里还真没什么钱。朝廷剥削赋税不断，年前又瘟疫大灾，有人穷得连棺材盖都买不起，如何出得了资修庙？
　　村长张大进咳嗽了一声，“我晓得你们在担心什么，”篝火照耀下村长的脸显出浓浓的不悦，大喝一声，“仙人又岂是那般庸俗？需得你们那些银钱修庙？”
　　“仙人赠与我村曲辕犁神物春耕，我村只需出气力替仙人开出三亩荒地来便可！”
　　所有村民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这么简单？只需出些气力就行了？
　　村长从鼻腔里哼出一声：“仙人慈悲，哪需这些黄白之物？若这差事办得好了，仙人还有嘉奖。”至于那神物红薯土豆，村长考虑了下并没有提前公布。
　　村长思索一会儿道：“为不耽误村里春耕，每户出一个汉子，每日轮班过去开荒。”
　　这年头谁不想见见神仙？顿时整个桃花村都陷入了狂热之中，宛若非法集会。
　　“村长，算我一个，我气力大！”一壮汉迫不及待地举起手来。
　　一旁一老头儿不悦了：“臭小子，跟你老子抢什么抢？我去！老周家就我报名。”
　　王家大房王大强知道是仙人救了唯一的小儿子，更是吵着要去报恩。
　　“一户顶多去一个。”村长走过来，在一群激动不已的青壮年小子们前，认真打量起来，还伸手捏了捏那些壮年鼓起的手臂肌肉。
　　既然是给仙人开荒去的，那便是代表了他们桃花村的颜面，若是一些瘦皮猴去，岂不是对不起仙人的恩赐？村长对此很在乎，只挑村里气力大的，看起来也壮硕的青壮年。
　　这下子这些报名的青壮年在村长的注视下紧张了，生怕失了这个机会。
　　得了开荒机会的青年喜笑颜开，那些被村长无情淘汰的半大小子耸拉着脑袋，捶胸顿足！
　　挑好人后，村长又看向了村里唯一的木匠李阿贵道：“阿贵啊，你明日开始就赶紧打造些曲辕犁出来，若是人手不够也考虑着收两个小徒弟嘛。切记暂不可传出我村。”
　　李阿贵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才刚刚出师不多时没多少生意，不曾想仙人的神器一出现，全村各家各户都来找他下定金，现村长都劝他带徒弟！这是走了大运呀。
　　李阿贵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村长又嘱咐了几句，让这些小子别失了礼数，然后让大家散会，明日早些起来去给仙人开荒去。
　　.
　　苍穹之上朦胧，尽头隐有明光亮起。桃花村里晨鸡打鸣，各家各户炊烟袅袅升起，似那空中缥缈的云霞。
　　被挑中的三十来个青壮年难得一大清早吃了顿饱饭，在村长和王大柱的带领下朝后山处走去，没多久便看到那云烟缭绕之下的偌大山水园林别墅。
　　这般大的宅子没个几年能修成？能凭空出现？定是仙人。一群汉子心头愈发激动，更不敢造次了。
　　村长学着昨日王大柱的举动，上前按动门铃。
　　赵志民他们睡得正熟，还是有早起习惯的萧听云挨个敲门把他们叫醒的。
　　赵曦顶着一头蓬松乱糟糟的头发，在窗台朝外迷茫地一瞥，门口来了乌央央一群人！
　　赵曦哀嚎一声：“这才五点过啊，怎来这么早？”
　　萧听云有些无法理解这家人的作息，深夜才睡，清晨公鸡打鸣了还未醒，人人都要睡到日上三竿。
　　赵家人赶紧去洗手间洗漱，赵志民率先出门迎接村长他们。
　　那些青壮年一瞧见这群仙人，又是磕头又是跪，心里极为紧张，却不想原来赵家人十分和顺。
　　赵志民让赵言去把仓库里的工具准备好，昨夜去查探仓库时，赵志民王雪琴惊喜地发现里头有一架微耕机！
　　因王雪琴想在别墅种菜，所以特意买的充电型小款微耕机。不过功率小又比较耗电，还是得靠大量的人力。
　　村长面带红光，激动地问：“不知仙人们决定在哪儿开出荒地？”
　　昨日下午赵志民两夫妻就出门看过，已规划好地皮。赵志民指了指别墅外不远处的位置。
　　谁知村长村民他们神色微变，村长更是满脸犹豫，小心翼翼地道：“仙人们，要不还是换个其他地儿吧？”
　　赵志民没多想，笑道：“我昨日看过啦，就那块地好，树木少草地多，开荒也容易得多。”
　　村长满脸惧色，小声道：“仙人们有所不知，那片地不好咧，山上那群山匪一旦下来定然遇上！”
　　山匪？
　　一家子正诧异着，一道哀嚎声音便传了过来：“你们为何绑我？”
　　赵曦扭过头一看，那被死死绑在树下的男人醒了过来，嘴里大喊着。桃花村的人都是一惊，方才还没注意到那树下竟绑了个人！
　　赵旭乐了，走上前拍拍那男人的脸：“小子，偷东西偷到未来警.察的头上了？你行啊。昨晚没电死你算你命大。”
　　村长听得大惊失色，立刻朝一侧的王大柱看过去。电死？
　　王大柱回了一个略显得意的神色：看我没说错吧，这群仙人就是雷电法王。
　　偷雷电法王的东西，能不被电吗？
　　“老实交代，你到底干什么的？！”赵旭一声大喝。
　　那男人吓得一个哆嗦，昨夜他本想把那闪闪发亮的物件带回寨子里，谁曾想浑身被电，随后就晕过去不省人事了。
　　村长猜测道：“他莫不是山匪吧？”
　　这边偏僻，除了他们村也就那后山的山匪了。
　　男人支支吾吾不敢回答，眼神更是躲闪不停，目光忽然在萧听云身上顿住，脸色大变，见鬼般惊叫：“你不是死了吗？”


第12章 开荒   不知小仙女可有婚配？
　　这年头纯良的老百姓不做，若非世道所迫谁愿意做那东躲西藏的山匪？
　　这天启朝也不知是不是得罪了老天爷，又是旱灾又是瘟疫，他们没法便成了流民，朝廷不管他们的死活，干脆在那深山老林里落草为寇，成了山匪。
　　他们也不欺负普通小老百姓，就在这官道上等着朝廷上的贪官！
　　约莫半年前正值寒冬，本想半道劫了朝廷的救济粮，谁知还未下手就在官道上瞧见一队人马和另一拨人厮杀。领头的黑衣少年郎像是官衔不小，执剑砍杀了不少黑衣人，那出剑的利索速度可比他们这群山匪快多了。
　　只是他们躲在树丛后面，他瞧着那领头的俊逸少年郎受了重伤，还掉进江里，血染红了江面，这能不死？
　　在张三心里，那个少年高官早就死了，谁知道在这儿给撞见了！
　　张三见鬼般盯着萧听云，他虽穿着粗麻布，但那通身气度就和普通小老百姓就是不同。
　　王大柱笑道：“有仙人相救怎会死？”王大柱以为这人说的是萧听云被熊瞎子抓伤的事儿。
　　赵曦微微皱眉，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萧听云的后背上，他似乎察觉到目光猛然转头，二者视线相对，赵曦丝毫没有被抓包的尴尬，颇为淡定地移开视线。
　　赵旭有些不耐烦，“少给我东拉西扯，快点交代！”
　　“小人张三，”张三被那一声吼吓得一哆嗦，忙哭喊起来：“饶命呀，小人就觉着那物件夜里透亮，想带回寨子照明……”
　　还真是山匪！
　　赵旭感慨：“张三？果然是个法外狂徒，没被电死算你命大。”
　　暂时还不知怎么处置这张三，外加今日的任务是开荒，他们也懒得给那山匪松绑，让旺财看守便是，各自带着开荒的家伙去选好的那块荒地。
　　赵志民和王雪琴两夫妻昨儿观察了一下午，就这片地最好，多为草地树少，就婉拒了村长换块地的提议。
　　开荒主要是烧荒除草，翻土，若是水稻田还需挖出沟渠，加肥料再翻土。
　　村里的青壮年精神抖擞，一到荒地就开始干活，争相在仙人们面前好好表现。
　　“来来来，别徒手啊，小萧你用这个。”赵志民分发农具，这些都是昨夜从仓库里寻来的，数量并不多。
　　萧听云看着手里的铁锄，眼眸愈发深邃。前两天瞧见他们用钢当汤勺，今儿又用铁做农具。
　　天启朝的冶铁技术并不完善，铁矿更是稀少，多用于打造武器。虽早已出现铁制农具，但像桃花村这样的偏远小村落是用不起的，大多用的还是青铜制农具。
　　现在用铁制农具，堪称奢侈！
　　又是一神器！
　　不少汉子抓耳挠腮，急得也想上手试试那些铁制农具。
　　这算什么神器？赵志民操纵起那小型锂电池微耕机，开关一打开机器发出来剧烈的轰鸣声，快速除去草皮，锋利的刀刃深入硬土层，轻松翻土。
　　周遭桃花村所有汉子不可思议地看着面前这一幕，神啊！这真是神了！
　　村长激动在一旁询问：“敢问仙人，这是何物？”
　　赵志民随口答道：“小型微耕机。”
　　鸡？
　　又是鸡？
　　这仙界的鸡长成这般模样吗？村长家里也养鸡，这和家禽鸡压根长得不一样啊。
　　村长如何都想不明白，只得竖起大拇指大赞道：“好鸡！真乃神鸡！”
　　想到昨夜那洗碗的神鸡，村长便认定了仙界的神鸡能替仙人们干活。
　　只可惜那是小型的微耕机，开不了多少荒地便没了电，只能拉回去充电。
　　.
　　临近晌午，日头大起来，这群精壮的汉子热得汗流浃背，干脆脱了上衣小马褂，也没了一大清早的干劲儿，人人都有些疲乏，却不敢在仙人面前表现出来。
　　“各位辛苦了，休息休息吃点午饭吧。”
　　王雪琴和赵曦小心翼翼地推着小推车从小路过来。农用小推车上放着两个大锅，一股香气儿透过锅盖飘了出来，让一群青壮年精神一振，控制不住地吞咽起口水。
　　人人不可思议……竟，竟给他们准备了饭？
　　他们一天就食早晚两顿，哪怕干活再累，中午顶多吃些干烙饼垫垫肚子。
　　等人人手里捧着饭碗，碗里的浓粥扑出来的香气钻入鼻腔，有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就已控制不住，单手紧紧端着饭碗，脸埋入自个儿臂弯间哭起来。
　　这可是吃食啊，还是这么浓的白米粥。
　　他们来替仙人开荒，哪里想过还有饭食吃？活了这般大的岁数，就从未遇过这么好的东家，果真是仙人，这般慈悲心肠。
　　王雪琴心头还颇为愧疚，在他们白沙村请村民帮忙当然得管饭。可毕竟他们存粮也不多，特别是肉类更少了，只能准备点稀粥了。
　　累了一上午，大家伙都饿了，看着面前的白米粥便大口大口吃起来。
　　很快有汉子刨了刨饭碗，看着碗里的那块状的淡红色东西惊讶地问道：“这是何吃食？”
　　那汉子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顿时笑眯了眼：“哇，好甜，这东西真好吃！我活了二十来年都未吃过这粮食。”
　　一旁的村长瞪了那汉子一眼，笑骂道：“别说你小子，就是我也未曾吃过！甜，真甜。”说着又用好奇的眼神看向赵曦他们。
　　赵曦笑着解释：“这是红薯。”
　　红薯——？！
　　村长眼瞳骤缩，死死盯着碗里几块香甜软糯的东西，端碗的手在轻颤。
　　村长和王大柱对视了一眼，二人心脏砰砰直跳起来，这……这便是亩产四十石的粮食？
　　这年头人命如草芥，老百姓只要有口饭吃能活命便成，哪里管好吃与否？
　　仙人口中的“红薯土豆”，村长压根就没考虑过好不好吃，只管能不能吃。谁晓得这红薯竟这般香甜适口？就是吃上一辈子都吃不厌呀。
　　在粥里加红薯是赵曦的主意，他们的存粮不多，可仓库里红薯很多，除去用来当种子的还剩不少。他们可不是这古代农民能顿顿吃红薯活命。赵曦三兄妹也挺喜欢红薯，但也就吃个新鲜，让他们顿顿吃可受不住。
　　外加这桃花村的村民从不晓得红薯是什么，过几天推广起来怕是会有难度，不如先给他们尝尝，到时候接受度也会提高。
　　果真好吃，有些汉子连粥都顾不及喝，美美地把红薯全部吃完，舔了舔手指恋恋不舍地道：“要是以后还能吃到这美味就好了。”
　　想来是仙界的仙食，他们能尝尝便是三生有幸了，哪里还敢奢望以后还能吃？这念头很快就被掐灭了。
　　赵曦笑而不语。
　　王雪琴把另一个锅盖打开，扑鼻的麦香再度吸引了这些青年汉子的注意力，这一大锅共架了两个蒸架，两层都蒸了些馒头，让他们一人吃一个。这馒头比他们平时吃的要小许多，顶多比婴儿拳头大些。
　　一碗红薯粥加一个馒头，便是午饭了。连一块肉都没有，这若换在现代早被人骂成抠门鬼了，到了这里变成活神仙！
　　他们竟瞧见了白面馒头，经过水分蒸发，这馒头洁白的皮面又松又软。
　　这群汉子又哭又笑，有些汉子惦记着家中的老母，或者妻子孩子，便十分不好意思地看向赵曦他们：“仙人，我把这馒头带回家给我闺女尝尝？”
　　赵志民看得心里难受，挥挥手道：“可以，前提是你吃饱了。”
　　那汉子顿时欢天喜地，去林子里摘了一大片树叶，用水洗净后把那馒头小心翼翼地包起来。
　　经过中午这一顿，下午大家伙开荒更卖力了，生怕自个儿对不起仙人们的那一顿饭！
　　午后陈秀才还来了一趟，他弟弟有幸被村长选中来替仙人开荒，趁着喝水解渴的功夫，他弟弟用一种小嘚瑟的语气讲述了晌午吃过的神物红薯，那叫一个美味呀。
　　陈秀才心头一动，看着那正在和村民们交流的仙人一家，手紧紧握成拳头，内心生出了一种渴望。
　　天启朝现实行的选官制度是察举制，陈秀才也是个苦命的，当年原本要被州牧举荐为秀才，这本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可谁晓得那州牧犯事祸及全族，陈衡侥幸未受牵连，可这被举荐为官之事也就作罢，虽未真做成朝廷的秀才，加之秀才本就是才能秀异之士的一种称呼，村里人便一直尊称他一声陈秀才。
　　而如今陈秀才一直在寻新的举荐机会，这回定要得到县令的举荐，届时便能把那红薯土豆推广出去，天启朝的老百姓都不用饿肚子了。
　　可是他是寒门，又被前州牧所累，那贪慕钱财的县令哪里瞧得到他？陈秀才忽然想起这两日便是周老员外的六十大寿，届时寿宴县令定会出席，陈秀才眼睛一亮，赶紧掉头回家写贺词去了。
　　.
　　下午赵志民把充了几个小时电的微耕机又拖了来，见村长张大进憧憬的模样，便拉着他来使唤微耕机。
　　“老哥啊，你别紧张，按着这个按钮往前推就行了……”
　　村长被那称呼吓了一跳，忙问道：“不知仙人你年岁几何？”
　　赵志民笑道：“我今年五十了。”
　　村长震惊不已：“仙人五十岁了？竟这般年轻？我以为仙人今年才三十五六岁！”
　　这古代人死得早，平均寿命不过四十多岁。
　　桃花村村民心中感慨，果真是仙人啊，就是显年轻。五十岁连根白头发都没瞧见。
　　接触了一天都知仙人一家为人和善，有人颇为好奇地问：“不知仙人的公子小姐可有婚配？是哪家仙官？到时候我们到庙里也好多上些香。”
　　赵志民闻言没好气地道：“那两臭小子连女朋友都没一个，至于我女儿……”
　　一旁安静翻土的萧听云忽然抬起了头，手下意识握紧了锄头。这一家人都显年轻，不知她是不是长他几岁？早已婚配有了夫家？


第13章 猪肉   清风寨寨民送礼
　　女儿可是他的小棉袄，赵志民想到赵曦就满脸笑容，道：“我那闺女刚满十六还是个学生，不允许早恋，更别说结婚了。”结婚至少得十年后再考虑。
　　闺女不仅在校内成绩好，长得也标致水灵，光是赵志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男孩子向她献殷勤，不过好在赵曦平日里就想着读书去了，对早恋压根不上心。
　　萧听云唇边微荡开一丝弧度，他握锄头的手微松，默不作声继续开地，似乎对这些闲聊毫不在意。
　　桃花村众人听得惊叹不已，学生？果真是仙界呀，女子都能入学。他们天启朝别说女子，就是男子九成以上都目不识丁。村长张大进也就粗粗识得些字，不超过两百个。
　　再说那曦曦仙女都十六岁了，仙家还不放她婚配许人家，估计他们仙人能活个千百岁，这般想来十六岁也算得早了。
　　有汉子用铁锄头锄地，还一边笑道：“我们这儿十三四岁就订亲，十五六岁就成亲啦。我十七岁的时候，媳妇儿就给我家生了第一个孙子。”
　　赵志民瞟了一眼那俩埋头苦干，坚决不搭腔的臭小子，叹了口气道：“我未来孙子还不知在哪儿呢。”
　　那两小子以前也不是没参加过白沙村的相亲大会，但每每都吹。现如今穿越到了天启朝，在这儿吃饱饭能立足是头等大事，结婚这种事先不考虑了。
　　赵言和赵旭：“……”
　　被戳了一箭！
　　特别是赵言，他是长子，平日里就数他被催得最多。
　　*
　　说说笑笑间，便已日落西山，昏黄的阳光把人影拉得老长。大伙儿收拾好农具，扭扭酸痛的腰准备返家。
　　有了桃花村这些青壮年相助，开荒快了许多。赵志民估计顶多三四天就能开出三亩良田，他明日打算挖沟渠，把不远处那条村民称之为‘清水河’的河水引进一些灌溉水田。
　　留在村中的村民早就翘首以盼，就等着这些被选上去开荒的青壮年们回来。
　　这些汉子也不负期望，一回来就绘声绘色地讲述起了今儿的趣事，从山匪欲偷窃反被仙人电击，说到仙人有一名为“微耕机”的神鸡可轻松开垦荒田，说到精彩处还激动地拍拍自个儿的大腿吆喝。
　　“最要紧的是……”周家小子拖长了语调，把周围的村民急得心里痒痒得很，他十分骄傲地道，“咱们今儿中午都吃了仙食，叫红薯。那滋味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又甜又糯，好吃得很！”
　　回忆着中午的美食，周家小子不由吸溜了声口水，稚嫩的脸满是憧憬。
　　这话像一道惊雷砸下来，桃花村的村民听懵了，这干活还能有饭吃？还是仙食？
　　这是仙人赐福啊，哪怕是达官显贵都不定有这个待遇。
　　有些汉子还拿出了珍藏的半大馒头给家人吃，好在此刻天气不大，放到黄昏那馒头也没馊。
　　这消息一传出来，村里没被挑上去开荒的青壮年急红了脸，疯了般朝村长家涌过去，直接把想逃的村长给团团围住，嚷嚷着也想去，也想尝尝仙食红薯。
　　村长额上汗水都流了下来，嘴里不断重复：“红薯以后有机会，过两天再说。”
　　说不准以后人人都能吃上仙食物！
　　*
　　天色渐沉，别墅两旁的路灯又亮了起来，把那夜色照得透亮宛若白昼。
　　张三已经被绑在树上一整天了，也不知这绳子怎么绑的，无论如何都挣不开，一旁还趴着一条油光水滑的大黄狗，用一双警惕的眼神盯着他。
　　张三瞧见有人回来，实在憋不住地哭喊起来：“仙人饶命啊，放了我去上个茅房吧。”今早才晓得偷到仙人头上来了，被绑了一天没吃没喝也就罢了，他想上茅房得很。若是其他地方，大不了就拉在裤.裆.里，这里是仙境啊，他怕脏了仙家宝地，硬憋了一天。
　　赵旭笑出声，这就是在警局罪犯也有这些权利，他把人放下来带外面去小解。
　　张三爽快后又被赵旭像老鹰拎小鸡般给拎了回来，张三跪地上瑟瑟发抖，嘴里直呼饶命。
　　赵旭提议道：“这山匪要不送官吧？”
　　赵曦立刻摇头：“不能送官，送官咱们怎么解释？”
　　他们一家子莫名其妙穿越，是没有天启朝的户籍的！外加如今仙人的名号还没有打响，被官府认定招摇撞骗全抓了都不一定。
　　张三也晓得自个儿落在官差手里没好日子过，不断磕头求饶。
　　赵志民问道：“我听村长说你们霸占后山不让村民进去？还杀官差？”
　　张三看着他们的神色，哭诉起来：“诸位仙人，我们也曾是良民，未害过官兵，虽说现已落草为寇，但一直在山上住着，一个月让寨里的妇女去镇上换些食盐布匹，真没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赵曦一脸犹疑，一直未曾开口的萧听云忽然出声：“他手里确实没沾过血。”沾过血的人不是张三这副模样。
　　赵曦讶异地看了他一眼。
　　报官是不能的，但想偷她家东西也不能轻纵了。
　　赵曦思虑片刻道：“以后不准私闯我仙境，也不准占山为王不让村民进山！休得再做什么山匪，老老实实做个山户过日子！现在你便当众发个誓。”
　　既然被这些人认作是仙人，赵曦干脆就当这一回仙人。古人不像现代人皆是唯物主义，天启朝的古人深信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誓像悬在头顶的一把利剑，这张三若心口不一，光是精神折磨便够他吃一壶了，吓死的都有！
　　萧听云不由多看赵曦几眼，黑瞳里闪过一丝笑意，这小姑娘折腾人的花样倒是不少。
　　张三苦着脸不敢搭话，心里也拿不定主意寨子里的寨民会不会答应。前两条还好说，闯了一次仙境差点死在这里，就是打死张三他也不敢再私闯了，让村民上山也不是不可，可不做山匪做个山户，怕是有些难。
　　等了好几分钟，赵曦见这山匪还不做声，便冷哼了声：“不吭声便继续绑着！”
　　本就想偷他家东西，她自然不会轻放了他，大不了绑了以后给他家做工还债。
　　夜半时分，赵曦本在自己房中蒙头大睡，忽而听到一阵犬吠，她嘟囔了声，烦躁地爬起来透窗一瞧，哪里还有那张三的影子，树下就剩两条麻绳。
　　萧听云绑得紧，想来又有山匪入了别墅把那张三给救走了。
　　赵曦心头怒火中烧，这已是第几次被人私闯了？一点人身安全感都没有，想来就来，想走便走！此时赵曦强烈想要解锁保安室，打开全别墅的监控警报系统。
　　赵曦开门出去，便和迎面回来的萧听云遇上了，他伸手拦住她道：“人已经跑远了，”见这小姑娘气急，不由低声安抚，“放心，那些山匪自会自个儿回来。”光是仙人这名头就能让那些山匪坐立不安。
　　赵曦颇为郁闷道：“夜里总有人私闯，我哪里睡得着？”
　　“我替你们守着门，你安心睡，”萧听云低沉似流水的嗓音忽而一顿，沾染上些许笑意，“明早我定不扰你清梦。”
　　*
　　张三是被自个儿大哥扛回来的，他大哥张大是清风寨的寨主，寨子里共有三四十户人，共有近百名寨民。
　　张三从昨晚一天一夜都未曾回来，整个寨子都担心不已，都猜测张三这回怕是落在官兵手里要凉了。
　　张大下山趁夜救了弟弟，却不想这张三清醒后脸色煞白煞白的。张大略有疑惑，这从官差手里逃脱了不是好事么？为何愁眉不展？
　　寨子里燃着照明的篝火，大当家张大屁.股下头是一张暖和的虎皮，坐在上头威风凛凛。里屋有一妇人，正在照看几个孩子，笑着给孩子们掖被角。
　　张三先是喝了一碗水，双足重重跺地，直拍大腿焦急道：“哥哥呀，那哪里是官差大老爷的别院庄子？那是仙人的仙境啊！你怎把我给救了回来，这不是惹怒仙人么？”张三忙把这两天的事说了一遍。
　　张大半信半疑，他方才进去时光想着救弟弟了，也未曾多瞧多看啊。“莫不是装神弄鬼？”
　　张三无语，装神弄鬼能让他被雷电所击？
　　张大话音才落，里屋的妇人忽而惊叫一声，床榻上的孩子爬起来，弓起身子朝地上一呕，吐出来两条滑腻的长虫！
　　张大张三两兄弟忙奔去，瞧见地上两条活虫吓得脸色青白交加，大脑空白一片。
　　这……人竟从口中吐出了虫子？
　　张三声音颤抖：“这……这是仙人的仙罚啊！大哥，你如今还不信么？举头三尺有神明，仙家神目如电，咱们想什么做什么她都晓得。你难道连儿子都不想要了？”
　　那男童是张大的儿子，是张三的侄儿。
　　张大抱着孩子，直后悔自个儿没打探好虚实，怎贸然把弟弟救出来，哆嗦地道：“听，我听。来人……快些备礼，明日清晨去见仙家。”
　　这前脚才不答应仙家的要求，后脚儿子就口吐活虫？张大这岂敢不信？
　　妇人小声禀明，寨子里这两天还有不少孩童也吐了虫子，不巧时间正是张三私闯仙境那夜起的！
　　张大哪里还坐得住？忙让寨民把那些活虫收拾进袋中。天蒙蒙亮，不待晨鸡打鸣就抱着吐虫的孩子，让寨民扛着礼物下山来了。
　　他们来得比来开荒的桃花村村民还早小半个时辰！
　　萧听云挨个敲门叫他们起来，赵言洗漱后轻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语气幽幽地问道：“听云，今日怎不见你叫我妹妹起床？”
　　萧听云觉着这大哥的眼神别有深意，正觉语塞，赵曦便已开门出来。
　　赵曦还记着昨晚张三私跑了的事，也不想再睡便爬了起来。
　　张大张三牢记着“不私闯仙境”这一条，带着寨民踌躇不安地站在别墅外头。
　　赵家人一来到别墅门口，顿时瞌睡全无，一家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那群寨民带着一大批血淋淋的猎物，身后还有两头被拴住的哼唧唧的黑猪，几只温顺的小鹿，和咩咩叫的山羊，宛若动物园现场版。
　　这群山匪靠山吃山，在寨子里好不容易开了几亩地，但收成一向不好，所以干脆在山中打猎过活。山中大型猎物他们鲜少能打着，性情温顺的舍不得吃便圈养了些，小如鸡兔也不好意思献给仙人，带来的是寨子里仅有的。
　　赵家人哪里肯收这些的猎物？特别是那看了就让人头皮发麻的熊掌，赵曦被血腥味激得差点干呕起来。
　　瞧着这些寨民诚惶诚恐的模样，赵曦心头的怒气不自觉散了些。
　　张大和张三跪地哭嚎：“昨夜私逃是我等之错，请仙人们收回仙罚，莫要让孩子丢了性命，昨夜寨里好些孩子都口吐活虫了。”
　　赵家人先是一懵，他们哪里是真的仙人？更别说什么仙罚！
　　赵言走过去，看了一眼那布袋里装着的已死去的虫子，顿时笑了：“这是蛔虫，吃点打虫药就行了。”
　　赵言回房拿了一小袋药出来，给那些孩童一人分上一粒，药丸是黄色的做成奶油宝塔模样。
　　一个名叫大妞的女童小心翼翼地舔了一口，立刻亮起了眼：“是甜的，这是糖。”
　　赵言失笑：“也可以算是糖，打虫的糖。”
　　这下子方才还蔫蔫的孩童们一下子兴奋了起来，饴糖在天启朝也是个稀罕物，寨民们在山里头吃不起饭，哪里吃得到贵人才能吃的糖？一个个孩童都捧着那小小一粒宝塔糖，舍不得地舔着。
　　清风寨的寨民目瞪口呆，头一次瞧见糖能治病的，这……这真真是仙家手段！
　　不远处传来桃花村村长张大进的声音，颇为不好意思道：“仙人，若你们还有这些糖，可否匀一些给我们村里的孩童？”
　　村长带汉子来开荒了，正巧撞在一块。
　　他们村里也常有孩子吐虫子，也不晓得是中邪了还是咋的，一个个瘦猴般都养不大就夭折了，村长一瞧见那糖药便生了想法。
　　村长瞥见那一地的肉食，忙道：“仙人，若能匀一些给我村孩童，我立刻让村里人去镇上买些上好的羊肉来！”
　　要知道这年头，猪臊得很，是为下等肉。而牛需要耕田，除非病死老死可向官府上报方能食用，也就羊肉最受欢迎。他们当然吃不起，若是供奉给仙人们，便是咬咬牙去买上一两头羊来也是能成的。
　　清风寨寨民不乐意了，这是要同他们抢？张大指着那一地血淋淋的猎物，笑道：“羊肉能买，这些熊你们也买得？”
　　桃花村气炸了，有一个学过两天字儿的村民阴阳怪气起来：“这后山本就是我桃花村的，这些猎物本就是我们的，某些人在我们山里占山为王，本就借花献佛还敢张狂？要不要脸？”
　　这村民也是仗着仙人在此，这些山匪也不敢造次！
　　张大气红了脸，大怒：“胡说！”
　　两边竟要吵起嘴来！
　　王雪琴立刻制止两边人，环视那一圈死的活的猎物，忽然笑道：“这些猎物我们就不要了，不过这猪可以留下。”
　　这猪也算不得山猪，是和家猪配种圈养在寨子里的，除非寨子里实在没吃食，才不会动这些猪。
　　寨子里的孩子们宁可吃鸡吃兔，也不愿尝一口猪肉。
　　王雪琴这话一出口，直接就惊住了清风寨和桃花村的人，人人瞠目结舌，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等的猎物不要，竟要那臊味无比的臭猪？？仙人到底是如何想的？


第14章 寿宴   要不要跟我学养猪？
　　昨儿是二房王大柱来帮仙人开荒，今天就轮到大房王大强了。王大强站在一众青壮年人群中忆起虎子曾说，这些仙人的口味向来与他们不同，仙人还喜欢吃那河塘里的黄鳝泥鳅呢。估摸是仙人们吃惯了山珍海味，也想换换口味吧。
　　这些古人能填饱肚子便心满意足，而从现代穿越来的赵家人哪里受得了桌上没荤食？赵旭那小子更是无肉不欢，顿顿嚷着要吃肉。
　　以前响应国家政策，王雪琴在白沙村开了个养殖场，养了近千头猪，还开了个池塘养殖水产，方才瞧见清风寨送来的猎物里有两头哼唧唧的小黑猪，立刻就起了心思。
　　这天启朝的老百姓苦啊，一年到头都尝不到一点荤腥，这身体所需的营养能跟得上？赵旭身高一米八五，除去萧听云，这两日村长挑来开荒的都是村里的青壮年，只是扫上那么一眼，硬生生没有挑出一个有赵旭高的，全部都矮一大截。
　　张大这七尺男儿渐渐红了眼圈，几近哽咽地道：“谢仙人体恤。”
　　仙家神目如电，自然知晓这些猎物肉食是寨子里仅有的，这次一送整个寨子都得饿肚子了，所以才特意不要，只要了那臭烘烘满是臊味，连他们都嫌的山猪吧？
　　这……这是在给他们近百寨民活路啊！真神仙啊！
　　张三更是泪腺发达哭了起来，近乎疯狂地朝自己脸上甩巴掌，哭喊道：“我该打，是我竟想偷盗仙人照明的物件，我畜生不如啊……”
　　赵家人：……不，不用脑补。我们只是不想吃野味，猪肉好吃。
　　赵言看着村长在暗暗叹气，笑道：“只是一些打虫药而已，我再送你们些。”
　　这打虫药也不是白给的，赵言回去取药时，耳旁全是小管家大宝提示获得积分的声音，有多有少，不绝于耳。
　　村长小心翼翼地收起那袋打虫药，不由问道：“仙人，为何孩童会吐活虫？”这清风寨被仙罚是他们活该，可他们村里以往的孩童吐虫总不能是仙罚吧？
　　赵言笑道：“蛔虫是一种寄生虫，如果不注意卫生，或常吃生食喝生水易把虫卵吃进腹中，便容易生病。”古代一生病，医疗条件差能不夭折么？
　　村长更显迷惑了：“仙人，我村没有吃虫子的习惯，孩童怎会不注意吃下虫子？”那些小机灵鬼眼神好着呢。
　　赵言解释：“有些寄生虫你们肉眼看不见，放显微镜下一目了然。”
　　众人瞧着赵言那金丝边眼镜，顿时恍然大悟。听虎子说，那赵言仙人戴着的眼镜便是能瞧见千里之外的仙器。
　　仙人果真神目如电，他们凡人看不见，仙人瞧得见！
　　村长心里暗暗下了决心，等回村就警告村里人勿喝生水吃生食，注意洗手。
　　清风寨寨民来送礼只是个小插曲，今儿还要忙着开荒。张大看见桃花村村民如此殷勤地替仙人办事，干脆一拍板，招呼了几十名年轻力壮的寨民把猎物抗回寨中，再带农具过来一起帮忙开荒。
　　张大瞧见那村长气得鼻子都要歪了，故意露出两排白牙，笑得极为嘚瑟。
　　怎地？仙人福泽就只能你们桃花村沾？我们清风寨也偏要来沾沾！
　　赵曦记忆力好，昨日来开荒的青壮年她都记下了长相，她指着不远处一个卖力的半大小子，颇为好奇：“村长，你村不是轮班来开荒么？他昨日来过了。”
　　村长瞧了一眼忙解释道：“仙人，陈家就两个男丁，那是陈秀才的弟弟，陈秀才今日去镇上给周家老员外祝寿去了。”
　　*
　　周老员外今日六十大寿，周家在桃源郡也算得上大户，来为周老员外祝寿者颇多，就连县令都来了。
　　后院车马如流，陈秀才好不容易寻了块地安置了牛车，整理衣冠去了周家内堂。
　　周老员外今日红光满面，坐在大堂上，笑得合不拢嘴，堂下全是前来送礼贺寿的客人。
　　陈秀才注意到坐在离员外最近的就是县令。
　　只见一十三四岁的微胖小公子大步流星般从外走来，身后跟着个捧着礼物的小厮。周元当即跪下，高呼：“祝祖父福寿绵长，这是孙儿特意寻来的寿礼。”
　　周元回头使了个眼色，小厮立刻会意地打开木匣，里头躺着一条透明宛若轻纱的袋子。
　　今儿送礼的那般多，连远在辽东任职的侄孙送了几只小白猪，周老员外看看也就过去了，此刻却被周元送的寿礼吸引了。
　　老员外猜测问：“素纱丝缕所制？”
　　周元神秘地摆摆手，瞧着目光都汇集在他身上，他清了清嗓子，压抑着兴奋道：“此物名为‘琉璃轻纱宝袋’。”
　　琉璃！
　　听到这两字，在场众人都是一惊。琉璃那可是价值连城啊！布袋纱衣见多了，这般透明清晰的物件还真真是头一回见，值得“琉璃”一名！
　　站在后面连座位都未有一个的陈秀才陷入迷茫，他记得头回去仙境，仙人们接待时让村长把擦鼻涕的纸巾扔进一侧的筐中，那筐内便套着一个这般模样的袋子。这袋子不是用来装秽物的么？
　　老员外相当欢喜，直夸周元有孝心。
　　周家还收了不少读书人贺寿的祝词，一一有人念来，引得满堂喝彩，皆在县令面前露了个脸。
　　当拿过那轻得似乎没有任何重量的白纸时，周家管家先是一愣，忙清了清嗓子念出祝词。拿了那么多竹简，也就这握在手头松快极了！
　　陈秀才忙出列祝寿。因离得远便以为是帛书写成的祝词，县令不由多看了几眼。
　　要知帛书在天启朝那可都是达官贵人才用得起的，这秀才莫不是家里有些产业？思及如此，县令对陈秀才颇为和蔼。
　　天启朝实行察举制二百年，现如今想要被推举上去没点银钱瞧都不瞧一眼。
　　陈秀才整颗心都在砰砰直跳，他曾无数次拿诗作拜访县令却都无功而返，今日却有幸被瞧见了。是因那神纸！
　　待到用过寿宴，陈秀才还被叫去和县令小酌一杯。可待县令细细听来，脸色却渐渐变了。
　　此人竟是个寒门？方才以为那是帛书，现在瞧来也不晓得是什么做成的玩意儿。县令手头一年有几个向上推举的名额，可为何要给个不识的寒门子弟？能给他带来哪些好处？
　　知晓了陈秀才的家世，县令没了方才的温和，寻了个由头就把陈秀才给打发了。
　　远处，今日大出了一把风头的周元正在逗弄堂哥从辽东郡送来的几只小白猪，说是这些白猪是域外人从远地赶来，他瞧着稀奇，便送来养着玩，就是可惜路上死了好些头。
　　周老员外瞧着那不成器的孙子，在脑袋瓜上一拍道：“我已与县令商议好推举你去做个小官，还在这儿逗这蠢猪？不就是白色的，与那黑猪有何区别？”
　　周元忙是摇头：“祖父，孙儿可不想做什么官。”那堂哥做了官，现还不是远在辽东苦寒之地任职？若非能做到朝中大臣，这做官有啥意思？
　　周老员外被周元这话气得不轻，“你不想做官，那你想做什么？你倒是给我说出个一二三来！”这做官不好？那可是人上人！
　　周元摇头道：“那瑞王为中宫嫡出，照样过得苦，正值瘟疫都被派出来赈灾，当小官不是更惨？”他觉着在这桃源郡当个富家翁挺好。
　　“你这浪荡子！别人想被推举都还没这机会！”周老员外转头便走，气得干脆让小厮随意处置了周元方才送的那琉璃轻纱宝袋。
　　“祖父？祖父？”周元在后头喊，见祖父头也不回地走了，忙从小厮手里把琉璃轻纱宝袋抢来，这可是他花了二十两银子买来的，全桃源郡就此一只，可不能随意丢了。
　　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周元干脆回了屋，在袋子里装了不少名贵香料挂在腰间。这宝袋颇大，还能装不少东西。
　　戴上此袋，他便是这条街最靓的崽！祖父定要后悔扔掉此物。
　　周元腰间系着宝袋四处招摇，目光看到陈秀才满面悲切，坐上牛车乘夜而归。
　　白日送贺礼时周元站得近，他可是瞧见了那写着贺词的物件不是竹简，也不是帛书，不晓得是何物制成的。周元不由问道：“那秀才是哪里人？”
　　小厮忙道：“陈秀才家住桃花村。”
　　周元摸了摸腰间的宝袋，心生疑窦，卖给他这宝袋的妇人当初也自称来自桃花村，这桃花村莫不是有什么隐世仙人？
　　周元平日本就游手好闲，不是去悦来客栈听说书就是四处游玩，他一拍掌笑道：“这几日，我们去桃花村转转。”他们周家在桃花村有不少地呢。
　　*
　　傍晚时分，日落西山。
　　因清风寨的加入，近乎多了一半的劳动力，三亩荒地竟生生提前好几日开了出来。赵志民安排人撒上肥料，又把三亩地分别种上了杂交水稻、土豆和红薯。
　　赵志民看着那三亩播了种的地，欣慰地笑着，再过几个月收获了，就不用担心穿越吃不饱饭了。
　　赵曦从别墅里取出一锭五两银子，当着所有壮汉的面笑着递给村长，“这些是你们的工钱，村长你拿回去给村民平分了吧。”
　　这话一出，大家伙儿都听懵了，分……分钱？替仙人开荒，竟还要分钱给他们？
　　这话赵家人就跟村长说过，村长没放在心上，结果仙人不仅没忘还记得牢牢的！
　　村长瞧着那锭银子，心头估算了一番，嘴唇抖了一下：“这一户人能分个百文钱？”
　　天爷呀，他们桃花村一年交了各种租子、朝廷的赋税后，能余下千文就笑呵呵了。他们才帮仙人干了几天活儿？晌午还吃过仙食。就……就要分走百文？这和捡钱有什么分别？
　　一众汉子疯狂摇头，怎么都不肯收这钱。他们压根就没想过会有银钱可拿！
　　一个个急得面红筋涨，好似那银子就是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有汉子在人群里喊道：“仙人，这钱我们不能收，我要是收了，回去定被我家老子捶死！”
　　“是啊，我媳妇儿要是知道我收了仙人的银钱，我今夜怕是上不了她的榻，得被撵出来。仙人，你们不能让我回不了家呀。”
　　“……”
　　赵家人哭笑不得，这有钱竟使不出去，这古代的村民虽明智未开，但也晓得善恶。
　　赵曦把那锭银子抛到村长怀里，村长迎上村里青壮年喷火的目光，还未来得及还回去，赵曦忽而问道：“村长，还记得那夜我们做的约定么？”
　　村长浑身一震，也顾不得怀中那锭烫手的银子，在村民不明所以的目光之下生生跪下，哭喊道：“求仙人赐下亩产六十石粮食的仙种。”
　　在场所有青壮年：“？？？？”
　　那一刻，他们觉着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村长说六，六十石粮食？
　　赵志民点点头：“我们别墅仓库里还余了许多土豆红薯的种子，你们明日起运些回去种下吧。”
　　这是赵家人商量之后的决定，鸡蛋不放在一个篮子里，若他们耕种出了问题，村民有粮，他们还能有银钱去买。若连村民都没有，就跟着一起喝西北风！
　　有汉子惊得双腿发软，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呆傻地道：“仙人要把仙食赐给我们？”
　　红薯这仙食已传遍了桃花村，所有人都晓得那是一香甜软糯的神物，不仅好吃还易饱腹。而且做法多样，可以和粥煮在一块，还可烤着吃，听说还可以做成红薯饼！
　　每每说起仙食，家里的孩童都要馋哭了。
　　此时竟要赐给他们？？他们这些贱民也配日日吃得起仙食？
　　这简直不可思议！
　　更有汉子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胳膊，疼得嗷嗷直叫才晓得是真的，不是在梦里。
　　之前只晓得那是好吃至极的仙食，到现在才清楚这竟然能亩产六十石？整整比他们种地多出了三十倍！难怪仙人们只开三亩地……
　　一汉子忽而一巴掌扇在自己嘴上，不断咒骂自个儿道：“怪我这嘴馋的，怪我嘴馋，我这两日吃了不少仙人的仙食，这……这是种子啊！”
　　他们竟吃了仙种！
　　那汉子扇自个儿嘴巴，一旁的青壮年们有样学样，对自个儿下手毫不留情，直愣愣地往自己嘴上扇，咒骂自个儿是懒汉。一粒种子不知能结出多少粮食，能活多少命？结果被他们吃了。
　　这群汉子越想越呕，恨不得用手把这两日吃的仙食从嘴里生生抠出来当种子！
　　这画面看得赵曦他们心中酸涩，天启朝的农民是真的饿怕了。
　　赵志民忙阻止了他们的自虐行径，安慰道：“仓库里的种子够你们播种的。红薯土豆不仅产量高，而且还不挑地，生长期又短，三个多月就熟了，到时候也还能有种子播种。”
　　众人先是一愣，随后又是嚎啕大哭，嘴里不断重复着“仙种”，好吃不挑地长得快还亩产高，简直完美无缺，除了神仙怎会有？
　　村长年岁大，跪卧在地上，更是要哭得晕厥过去，整个人都哭到抽搐。
　　是真的……仙人是真的要赐下仙种救济整个桃花村，他们桃花村真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萧听云是时开口：“村长，你们在这里哭，不如先回去通知村民，莫要误了时辰。”
　　是啊，这种大事得赶紧通知全村村民。这几日恰好在春耕，正适合把仙种播下去，时间可万万耽误不得！对了听说李阿贵这两日带徒弟打造了不少曲辕犁，也能派上用场了。
　　村长忙擦了泪，把哭作一团的汉子们吼住，赶紧告别仙人，朝桃花村几近狂奔而归！一群汉子惊起尘土漫漫，夸张至极。
　　一旁的清风寨寨民羡慕极了，他们绝大多数以前也是庄稼汉，方才听到那亩产六十石的粮食，谁能忍住不激动？就是那粮食是独独赐给桃花村的？若是他们清风寨也有便好了。
　　寨主张大想着自己要不厚着脸皮也求上一求。
　　“山上不好种地，产量也高不了，”王雪琴笑着道，“要不要跟我学养猪？”
　　寨民：“？？？”
　　啥？养猪？


第15章 保安   此宝袋竟用于装秽物
　　清风寨寨民人人都是一脸茫然，硬是想不明白仙人为何想要养猪。
　　这山里那么多野味，大到虎熊，小到山鸡野兔，哪个不比猪好？作甚非要养那满是臊味的猪崽？哪怕去养牛羊也可啊。
　　“猪全身都是宝，养猪比养其他都强，”王雪琴摆手笑道：“此事也不着急，你们寨子好好考虑，不急于现在回答我们。”
　　这件事过于重大，哪怕张大身为寨主也不擅自做主，想着先回去和寨民商议一番再做决定。
　　*
　　桃花村村长张大进带着村民赶回村庄，家里老婆子笑道：“老头子，给你留了饭，快些回屋吃。”
　　村长急得原地打转，“吃？现在还想着吃？这可是我桃花村百年，哦不千年来的头等大事！快些去叫村民来，一个都不准少！”
　　瞧着一脸懵的孙子，村长恨铁不成钢地喷他一脸唾沫星子：“兔崽子你傻了吗？篝火，快燃起照明的篝火！”
　　这回却已不用村长去叫人，村民自发从各家紧急赶来，有些村民手里还捧着一碗还未吃完的饭食。
　　方才村民已听自家汉子说过仙人赐福一事，当听到村长宣布仙人赐下亩产六十石的良种时，惊得瘫软在地。
　　亩产六十石？村里男女老幼人人瞠目结舌，还以为自个儿在梦中。随后是全村人的狂欢，人人激动得手舞足蹈。
　　村长眸中闪过一缕寒光，沉声道：“此事绝不可传到别村去，若有违者别怪村长我打杀人！”
　　仙人赐下的良种定然是有限的，若此时传出外人偷摸来挖良种，那他们桃花村还能剩个啥？
　　村长倒是不介意分些种子出去，但前提是他们桃花村不缺吃食以后！啥事都先紧着自家村子。
　　村民也晓得此事的轻重，忙应承下来，有些人家娶了外村媳妇的，恨不得挖出心肝来保证绝不外传。
　　可到了询问每家想种多少时，村民都有些为难起来。谁都不敢把自家大多数良田种了仙人的良种。
　　一则他们要给朝廷交赋税，还要给地主老爷交租子，若是出了差池缺了粮食，那就是全家都得活活饿死的下场，再好点也得成为流民，到时像清风寨般被迫落草为寇。
　　有人为难地猜测：“这仙人的仙种在凡间的地皮里能种出粮食来么？”仙人自个儿开荒种仙食能亩产六十石，可能用了仙术，这不代表他们也能成啊。
　　村民恍然清醒，这话说得不假。
　　村民各家商量了一番，顶多愿出一亩多亩地种仙种，剩余的几十亩地还是如往常般种植粟米。若是到时仙种在凡地种不出粮食，顶多日子过得紧巴些，也不至于全家饿死。
　　村长心头暗暗祈祷，也不求如仙人般的亩产，能有个亩产十石，哪怕五石也就满足了。
　　翌日，村长便派了村里的村民前来运送良种，古代农家的农妇也有一把好气力，这活儿农妇也干的。人人都背着一用来盛物的竹编背篓，乖顺地站在别墅外头。
　　所以一清早，赵曦透过落地窗瞧见二三百来号人也是吓得不轻，得亏这些村民没有坏心思，若是起了歹心，这般多的人谁顶得住？
　　现在打开保安室的积分够了，可赵曦为难的是，解锁了保安室哪来的保安？难不成他们一家人轮流去住保安室？
　　赵志民让村民随他去仓库搬运良种，还一边同村长讲栽种的注意事项，好在昨日先荒地播种时村民都学过，并不难，甚至比他们种植粟米还简单得多。
　　而赵家对于桃花村村民保守种植的态度感到理解。
　　不少农妇是头回进入仙境，激动地东张西望，只觉着入了仙境也沾了些仙气！
　　仓库里，王老头脚边放着一只大背篓，里面放着红薯土豆种，余光瞧见远处的萧听云正在帮村民装仙种，顿时老脸一红，很快他又理直气壮起来。若非他们把萧听云扔后山去，也遇不着仙人救命。
　　王老头主动道：“萧公子，先前是老头我错啦，既然你身子骨好了，要不你回我老王家住吧？我让婆子收拾了一间敞亮的屋子，里面床铺干净。”
　　王老头觉着，仙人救下萧听云那也是暂时的，哪有凡人一直住在仙境的道理？萧听云若出了仙境，也就只能回他们老王家住着了。毕竟是被仙人救过的人，又有一手好气力，若到时能娶了幺女翠翠，算是他们老王家的上门女婿，他也是能把萧听云瞧顺眼的。
　　萧听云手上动作一顿，赫然回头朝赵曦看去，默不作声，眸光沉沉。
　　一侧赵言推着眼镜，镜片反着微光，在赵曦耳侧幽幽地开口：“曦曦，他看你做什么？”
　　赵曦：“？”她怎么知道？！
　　可既然被萧听云盯着了，赵曦脑海里快速闪过一个想法，她思虑了一会儿笑道：“萧听云以后就住我们家吧。”
　　才说完赵曦发觉两个哥哥看她的眼神愈发不简单了……
　　在场村民皆是大吃一惊，随即朝萧听云投来羡慕的目光，竟然未来都能在仙境里住了？
　　此前哪怕萧听云长得俊又气力好，可到底不知来历，在桃花村又没几亩地，不少人家是瞧不上他的，现在就不一样了，这人竟被仙人看中了！这些农妇里不乏有村里闲时做媒行当的，当即看着萧听云像是在看香饽饽，想给他做媒说媳妇了！
　　见赵曦这般说，王老头只得作罢，只是让萧听云有空常回来看看。
　　为免村民出现栽种困难，赵志民他们决定随村民去桃花村一趟，亲自教授种植。王雪琴忙着照顾那两头小黑猪，不打算同去。
　　萧听云拿扫帚把差不多搬空了的仓库打扫干净，一出门便瞧见赵曦站在一旁眼睛放光瞧着他。
　　想着方才这小姑娘非要他留下，萧听云精致凸.起的喉结不自觉一滑，平时低沉的嗓音柔和了些：“为何留下我？”
　　赵曦：“要不你做我家保安吧？”
　　萧听云：“……？”保安？
　　赵曦觉着这是一个极好的主意，带着神色略有诧异的萧听云朝外面被白雾笼罩的保安室走去，她叫出别墅小管家大宝把保安室解锁。
　　鎏金云龙纹广锁落下，赵曦推门走进保安室。这豪门别墅的保安室也修得极为豪华，里头好几台电脑，头顶是几个超大屏监控显示屏，里头放着一张单人小床，一侧还有桌椅。这设施绝对比桃花村村民的房舍强多了。
　　萧听云如今身体已经大好，家中又未解锁多余的客房，总不能让他一直独占二哥的房间，让赵旭和赵言天天挤在一块。
　　赵曦继续道：“你做我家保安，护卫别墅的安全，包吃包住，我每个月再给你开一两银子的工钱如何？”
　　从这几日的相处来看，萧听云此人身手好，灵敏度高，而且人品不错，没有小偷小摸的坏习惯，失忆前可能还受过良好的教育，这种人做自家保安比挑村民寨民靠谱多了。
　　按照别墅小管家大宝的意思，随着好感度的提升，忠诚度也在随之提高。赵曦扫了眼积分面板，萧听云妥妥排在第一位。
　　不过赵曦也留了个心眼，保安也只是护卫别墅外院的安全，他们一家人所居的主院大门门禁钥匙只有他们一家人有，保安室的门禁对主院起不了效果，若真有一日萧听云起了歹念，他们一家人也不会怕他。
　　萧听云明白了，这就是护卫的意思，他不做犹豫点头应下。
　　赵曦很满意，又把小管家大宝叫出来询问，“若开启别墅的安保系统，需要多少积分？”
　　【曦曦宿主，开启安保系统，随着别墅可用功能区的扩大，所需积分也会增加，现在每日所需积分为10点。】
　　赵曦颔首，前两日解锁了良种仓库和洗手间，每日的水电气积分都多收了两个点。
　　好在现如今桃花村村民和清风寨寨民都在不断给他们提供积分，所以应当供应得起。
　　赵曦当即让大宝开启了安保系统，那几块超大液晶监控显示屏赫然弹出了画面，萧听云看得微惊，迟疑地道：“这是……”
　　赵曦拉过他，手按在他肩头让他在电脑面前坐下，“监控，可实时监控别墅四周的情况。”
　　女孩身上若有若无的浅香飘入鼻腔，她压在自个儿肩头的手掌透过薄衫带来些许热意，萧听云面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却也未让她撒开手来，萧听云轻咳一声让自己回神。
　　现已解锁区域都可在监控显示屏上看到画面，萧听云看到王雪琴正在给两头小黑猪喂草料，心里暗惊，此物真如千里眼一般。
　　赵曦想着他是古人，特意把监控的系统文字调成了繁体字。
　　萧听云看着最角落的画面，微微挑眉道：“这是何人？”
　　这是别墅最外头的一个监控，画面里是一辆缓缓而来的漂亮马车，前室坐着一个正在驾马的小厮。
　　马车在大门口处停了车，小厮掀开车帘，从里头走出来一个十三四岁的华服小公子。
　　周元平日里游手好闲，无事就去悦来客栈听说书先生说说故事，最好奇闻异事那一口，要不便和三两好友去郡外郊游，今日就打着来查自家田地的由头来桃花村转转。
　　谁晓得村长以忙着春耕称没法子招待他，周元也不计较这些，自个儿在桃花村周遭四处闲逛。
　　这两日他出尽了风头，手拿一把附庸风雅的羽扇，腰间挂着那装着名贵香料的琉璃轻纱宝袋，周元觉得自个儿走路都带风。
　　这一路出行，只要是个公子哥都会忍不住朝他腰间的琉璃宝袋上瞧，不晓得祖父有没有后悔把此等名贵宝袋给扔了？周元心里美滋滋。
　　瞧见那笼罩在云烟里的偌大豪宅，这不知比他老周家要广阔多少倍，周元心头好奇便下了车，心头有了猜测。莫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悄悄在这儿建了庄子？本着结交朋友的想法，周元想来看看。
　　周元这才刚刚下车，同时王雪琴手里提着一个装满垃圾的塑料袋走出别墅。两人撞上，周元目光下移，落在王雪琴手中的透明塑料袋上，塑料袋传来阵阵扑鼻的臭味。
　　周元心里咯噔了一下，问：“这位夫人，您此袋装有何物？”
　　王雪琴：“一袋猪粪。”
　　周元面上笑容裂开了：“……猪，粪？”
　　周元当场石化，此人用宝袋装秽物？这不是用来装名贵香料的吗？！


第16章 养猪   请仙人教我养猪
　　周元本就不大的眼直直地看着那位夫人手中提着的那袋猪粪，急得面红耳赤起来：“此乃宝袋，怎可用于装秽物？”而且这秽物还是山彘的，不是人的！
　　王雪琴打量着那华服小公子腰间挂着一装有香料的塑料袋，似被气得不轻，她忽而想起先前李氏声称周员外家的小公子把那塑料袋以二十两的高价买了去。
　　想来面前这位就是那个冤大头了。
　　两毛钱的塑料袋硬生生抬价到了二十两，放在他们家那绝对是要享受爸妈混合双打的待遇。
　　王雪琴目光跟看傻孩子一般。苍蝇在臭气熏天的猪粪旁飞绕，王雪琴忙提着塑料袋朝外头走去，“小伙子，待会儿再聊。”这猪粪她本打算弄去地里当肥料的。
　　王雪琴快步离开身影消失在二人视野内，小厮看着周元气得通红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公子，咱们现在是去拜访还是……”
　　这个年岁的古代富二代极好面子，周元在桃源郡也是有些名声的，谁晓得自个儿当成宝贝的宝袋，旁人用来装猪粪？这若是传出去，他得成为全郡的笑柄。
　　周元面子上彻底挂不住了，哪儿还想着拜访这神秘的庄子？气咻咻地爬上马车，让小厮赶紧驾马回去。
　　小厮忙驾马返家，周元坐在马车内看着腰间的宝袋，气得拽下袋子，本想扔出去窗外，可看到里头名贵的香料，周元又罢了手。算了算了，能少些损失便少些，这些香料贵得很。
　　*
　　方才那一幕通过监控全数落进了赵曦和萧听云眼里，赵曦对周元颇为同情，自以为的宝物在旁人那儿一文不值，实在是个打击。
　　萧听云没把周元放在心上，他观察打量着面前五花八门的物件，这些他觉着颇为陌生。
　　面前除去好几个大屏监控，还有着不少器物和按钮，有些按钮上还印着他不识得的蝌蚪小字。
　　赵曦忙解释起来：“别墅的安保系统主要有门禁、监控、报警和地下停车场管理系统。”
　　门禁和监控，萧听云都见识过了，的确是个了不得的神物。远隔二三里却对外界一览无遗，连开门都需不着，自动门禁便开了门，极为方便。
　　而报警也很好理解，应当是预警功效。
　　萧听云闻言问道：“地下停车场此地有何用？车……可是马车？”
　　赵曦点点头，地下车库现在还处于全锁状态，里头共有十五辆车。马车也算是轿车的起源了，他这般理解也无错。
　　见赵曦点头，萧听云剑眉渐渐蹙起，愈发诧异：“马车停于地下？那马匹是否无恙？”
　　天启朝是有地窖的，所以萧听云能够理解地下房舍，但马匹在天启朝极为珍贵，天启朝的马匹多从北地草原人处换得，怎会随意安置在地下房舍里？而且这些时日，不见赵家人把马匹拉出喂食放风，这如何使得？
　　赵曦有些为难：“我们的车不用马拉动，不是活物所以没关系。反正现在地下停车场还用不了。”
　　萧听云闻言也不再追问了，目光重新转移到那些液晶监控大屏上，方才周元那一幕让他对监控很感兴趣。
　　赵曦拿过一侧的小物件介绍，“这是鼠标，使用此物可以操纵监控系统，你移动它便可……”
　　赵曦本想像当初教老爸用电脑一般手把手，手指才触碰到他微冷的手背，未察觉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收缩，门吱嘎一声被人从外推开，赵旭笑呵呵走进来，“这种小事我来教，曦曦回去休息吧。”说着还走来手搭在萧听云紧实的肩膀，暗暗捏了一把。
　　赵曦：“？”
　　有旁人来教自然好，赵曦乐得清闲，干脆出了保安室。
　　萧听云极为聪明，在赵旭的指导下学得很快，连那桌上的物件都有了些认识。
　　赵曦本准备回主院，旺财在半道上缠着她玩，头顶广播忽而传来少年郎清冽似山间清泉的嗓音，“赵姑娘。”
　　赵曦扭头朝最上头闪着红灯的监控看过去，目光诧异。叫她干吗呢？
　　赵旭很是抓狂，他教这小子使用广播，他怎开口便是他妹妹？！
　　萧听云放下那麦克风，视线从监控大屏中移开，压下眼底千丝万缕的情绪。此物竟可窥探神明……像是一种亵渎，他骤然对此物不再欢喜。
　　*
　　王雪琴把那袋猪粪撒到自家才开荒的地里，心里琢磨着得搞几个便桶，正巧遇上了从山里清风寨下来的寨民，便跟王雪琴一块回仙境去了。
　　别墅门禁系统能自动识别人脸，铁制大门自动打开，看得张大直呼仙家好法力。
　　昨夜清风寨商量了一夜，自家媳妇说寨里孩童吃过仙家赠与的打虫药后，也不见再吐活虫了，便不再犹豫准备答应下来。
　　虽不晓得养猪有啥用，但仙家慈悲，定不会让他们白白忙活一场。
　　他们清风寨圈养了不少活物，以后专门养山彘也不是不可。
　　以张大为首的寨民跟着王雪琴小心翼翼地进入仙境，铁门正要自动关闭，身后传来了一道极为不好意思的声音：
　　“这位夫人，方才是小子失礼了。在下桃源郡周家周元，因游玩偶遇贵庄，不知可否结交您家主君？”
　　王雪琴扭头一瞧，正是那周元。
　　周元方才冷静下来后，愈发好奇这户庄子了。他家在桃花村有不少地，算是这村里的地主，所以他时常过来，先前也未曾见过这庄子。按理说若有达官显贵在此建庄子，应当和周家通声气才对。
　　想起那夫人竟把如此宝物装猪粪，估摸不是寻常人家。
　　周元最好奇闻异事那一口，当即便让小厮调转车马又回来了，正巧瞧到王雪琴领着一些布衣朝里头走。
　　周元心里更是诧异，天启朝阶级分明，有钱官宦哪里瞧得起这些寻常布衣百姓？更莫说随意踏足自家庄子。
　　张大几人看到周元也是紧张不已，这些地主老爷多和官府有所牵扯，谁晓得会不会把他们这些山匪给抓去邀功？张大只觉得这会儿来错了，生怕被瞧出端倪。
　　王雪琴看见是那冤大头傻孩子，为人也挺知礼数，便邀周元一同进来。
　　周元悄声观察着四周的白雾，猜测自个儿是不是来了仙境，就看到赵曦从远处过来。
　　院子里拴着两头小黑猪，正用鼻子拱地。张大不敢多待，只得拱手朝王雪琴和赵曦道：“两位仙家，小人是来说一声我们愿意养猪。”
　　张大心头苦，本想问问细节，可看到那周家公子在此，不敢细问只想着快些走人。
　　周元听到称呼时先是一惊，他好奇闻异事那一口，不想自己也真遇见了？然后他又好奇起来，“为何要养猪呢？山彘肉臊味无比。”
　　王雪琴笑道：“我们有法子让猪不再有臊味。”
　　听到此话，张大他们忽然不想走了。
　　周元摇着手头的羽扇，似想把那些臭味摇散，他愈发疑惑：“猪为六畜之末，哪怕它无臊味，为何不养羊？羊肉极为美味，我天启朝百姓也最爱食用羊肉。”
　　周元喜爱羊肉，特别是那烤好的羊腿，想着想着他就忍不住咽起口水来。
　　赵曦摇了摇头：“吃肉不是逢年过节打牙祭，而是天启朝老百姓顿顿都能吃上荤腥，身子骨强健，体魄健壮。”
　　这话出口，所有人都是一震！寨民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赵曦，这年头连一顿饱饭都吃不起，小仙女竟要顿顿荤腥？饶是他们占山为王，在山中打猎也不敢想！
　　桃花村更是如此，晓得未来能吃上一口饱饭就欢喜癫狂，哪里敢奢望餐餐有肉食？
　　赵曦勾唇反问：“周公子，若二人比赛，你说是一个吃粗粮的汉子厉害，还是那顿顿吃肉的壮士更勇猛？”
　　周元哑口无言，当然是吃肉的壮汉！能吃肉才长得壮，气力更大，身强体健才不易生病！若生病死亡，朝廷人口减少，就会引起动荡。就好比年前的瘟疫死了那般多的人，天启朝各地都有流民起义，若非朝廷手段强硬，得翻起极大的风浪，恐能颠覆朝纲。
　　可周元也晓得天启朝能吃得起肉食的也就贵族而已，小老百姓吃不起也舍不得，除非有朝一日这牲畜好养且量多，才舍得吃上一口吧。
　　王雪琴笑道：“我们养猪，猪阉后性格温顺可直接圈养，容易长膘至两百来斤，肉质变嫩失去臊味，四五月便能出栏！”
　　此话犹如一道惊雷落下，砸得所有人怔愣不已。
　　要知天启朝一只成年羊的肉不过百来斤，这猪竟能翻倍的飙涨？要知养羊需得牧羊，而养猪就圈养在猪圈里，还根本不用花太多心思？
　　说到养殖猪，王雪琴话就多了，“再说养猪好呀，它们啥都吃好养活，而且还拉得多！”
　　拉得多！
　　周元顿时便想到了方才的那袋猪粪……饶是他是个富家公子哥未下过农田，也晓得其中的玄妙了。人畜的秽物是农家最好的肥料，猪粪多便可用于施肥？！
　　竟这般多的益处？
　　周元听得心脏砰砰直跳，今日他打开了眼界，才晓得养猪竟有这般大的学问。
　　周元记起堂兄的家信，常说边境将士都吃不饱饭，军粮里连口肉都没有。将士瘦得像竹竿，这还怎么庇护边境？
　　赵曦掷地有声道：“周公子，你说若人人养猪，家家顿顿都吃得起荤腥，那么天启朝还会那般多起义的流民？还会年年冬日没气力挡住域外人的烧杀抢掠？天启朝还能不成为万国来朝的盛世吗？”
　　这，便是语言的艺术。
　　连串的反问让周远心头大震，胸膛内好似燃起了一团熊熊火焰。
　　养猪，此乃富国强兵之道！养猪，亦能报效朝廷！
　　他的小胖手忽而握在一起作揖，眼含热泪，郑重地道：“仙人们，请教我养猪！”
　　赵曦朝王雪琴看去，两母女相视一笑。
　　周元又伸手拍了拍张大的肩膀，眸光热切：“兄弟，以后我便同你一起养猪。在下周元，不知你姓名？”
　　张大懵了瞬：“……我是，张大。”
　　他没有公子哥想得多，只记得仙人那句人人都能吃上饱饭，餐餐都能吃上肉，这简直就是神仙过的日子。
　　赵曦心里叹气，就是可惜家中书房还未解锁，里头放着不少《现代养猪生产技术》、《母猪的产后护理》，她相信这些书能够给他们打开新世界。
　　方才说那么多毕竟都是空口白话，就像是空头支票不靠谱，为了避免他们激.情过后中途跑路，赵曦忍痛从冰箱里拿出猪肉，给张大和周元一人切上了一斤，让他们自个儿回家尝尝再说。
　　那肉皮白肉红，清晰可见其纹理。
　　张大小心翼翼提着那一斤猪肉，有些不确信：“仙人，这是猪肉？为何外皮是白色的？”天启朝的猪都是黑色的，这莫不是仙猪？
　　一侧周元笑道：“白猪而已，我远在苦寒之地的堂哥前些日子从域外人手里也弄来了些白猪，也无太大差别，都是猪崽儿。”
　　王雪琴大惊，忙追问：“白猪？难不成是国外的长白猪？此猪种生长更快！瘦肉更多，出栏率更高！”
　　周元也不晓得那些白猪是否是仙家口中那款，只答应下回把那些猪一同带来，这才提着那斤猪肉返家。
　　回府后，周元亲去了趟厨房嘱咐厨子把这肉做来，厨子也不晓得这是何肉便按羊肉的做法做起来。周元吩咐完后，又直奔向那几只小白猪。之前当成小玩物，现在周元看着它们眼睛在放光。
　　周老员外早听说周元郊游回来又在逗弄那几只蠢猪，老爷子阴着脸把他叫来。
　　不待老员外训斥，周元眼眶闪烁着微光，率先开口，语气真诚道：“祖父，先前是孙儿错了！竟只晓得做一个富家翁过此余生，常与友人游玩听戏，真是玩物丧志，实在不该。”
　　周元胖乎乎的手握成了拳头，耳畔响起了赵曦先前的字字真言，热情澎湃道：“孙儿自此立志报效朝廷！”
　　周老员外弄不明白这孙儿才出门转悠了一趟，怎么就变了性子？不晓得是不是在外头偶遇了名师大儒，竟把此子说通了？不过这好啊，周老员外乐见其成。
　　报效朝廷可不就是入朝为官吗？周老员外激动得恨不得广开流水席，放十里炮竹！
　　周老员外热流盈眶：“想通便好，想通便好，这才是我周家的好儿郎。我这便让县令举荐你做个官儿……”
　　周元：“为天启朝所有黎民百姓的口粮，为边境将士有气力抵御域外来犯之敌，为博来一个天.朝盛世，孙儿决心从今日起养猪！”
　　周老员外泪水停住：“……？？”
　　小畜生，你再说一遍？


第17章 塌房   那小子知错了吗？
　　周老员外笑容凝滞，目瞪口呆地看着周元。
　　养，养猪？方才不是说要报效朝廷么？
　　四目相对之下，周老员外清楚可见周元圆圆的脸充满了认真和笃定，那一刻他全身血液开始滚动，疯狂涌上头顶，竟差点被这小子气出脑淤血！
　　周老员外气得浑身发抖，颤抖的手指指着周元，大喘气地骂道：“你这小畜生，小畜生！”
　　他也真真是老糊涂了，方才竟真以为这不成器的孙子想通了？这就是个混世魔头，自打生下来便是要来气死他的。
　　先前不愿做官只想做个富家翁，这顶多算是胸无大志，如今他竟说要养猪？这简直就是自甘堕落！生生打他周家的脸皮。
　　养什么不好？非养要养猪？猪即是豚、彘也，那是天启朝六畜最末啊。这若是传出去，他老周家还如何在桃源郡立足？
　　周元闻言有些不服气了，便想把先前赵曦同他说的那些真言讲给祖父听听，周老员外此刻满脑子都是“养猪”，哪里听得进其他的？他震怒道：“这等荒唐事若传出去，王家还如何愿意同我家结亲？”
　　周元今年虚岁十五，正好到了议亲的年岁。王家在桃源郡也是响当当的地主家，其女在郡内算得才女，若非周家有些家业，王家也断断不愿将嫡女嫁给周元。
　　若让王家晓得周元要去养猪？这桩还没有挑明的婚事怕是要吹。天爷啊，周老员外愈想愈呕，恨不得掐死这小畜生。
　　周元非但不觉紧张，还信誓旦旦地道：“她若不支持我养猪，王家女不娶也罢。”
　　养猪养猪，开口闭口就是养猪。周老员外大怒之下，也懒得和周元废话了，干脆叫了家中小厮把周元关进卧房禁闭，让他好好反思。
　　两爷孙这吵架的功夫，厨房已经把周元方才提来的一斤肉做好了，厨子不晓得这到底是何肉便按羊肉臐做法做了来。虽说老员外关周元禁闭，但没说不给吃喝，这一大碗水盆猪肉就送了来。
　　棕土色的瓷碗里猪肉浸在汤水里，还点缀着翠绿的葱花，周元看得食欲大振，拿起筷子便大快朵颐起来。吃下第一块那时，周元便下定决定，他就是要去养猪！这肉，绝了！
　　周元虽说把祖父气着了，但也是惦念着的，吩咐厨房给祖父送些水盆猪肉去。
　　周老员外今日着实被周元气得不轻，他回到书房第一件事便是拿出竹简，给远在边境的大孙子、周元的堂兄写信，信里用词严厉狠狠把这孙儿批了一顿，路遥千里送些什么不好？送几只白猪？周老员外觉着周元误入歧途，就是大孙子送的那几只白猪造的！
　　外头传来小厮求见的声音，周老员外拿着毛笔的手一顿，闻到一股子香味。
　　小厮把水盆猪肉放到桌上，称这是小公子让送来的。
　　周老员外先净了净手，在桌前坐下看着那盆肉，哼了声觉着这是孙儿来让步了，他不动声色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肉喂进嘴里，咀嚼之下眼睛亮了。
　　这肉……好吃。吃起不像是羊肉，莫不是别的奇珍野味？羊肉虽说比猪肉好吃，但也是有些膻味的，可此肉没有那味！
　　周老员外多吃了几块，眼不由眯成了一条缝，手上速度愈加快了，果断把肉往嘴里塞。
　　香，真香！
　　这人年纪一大，就好那么点吃食，周老员外看着快要见底的食盆，不由问道：“元儿送来的吃食是何肉？”改日.他也遣人去买些来。
　　“公子说这，这是，”那小厮面色古怪，硬憋出两字，“……猪肉。”
　　空气忽而静了下来，周老员外瞳孔骤缩：“……”猪肉？
　　方才他吃得那般香的肉，是猪肉？周老员外忽觉老脸有些挂不住了。
　　这定不是猪肉，是那小子拿旁的肉蒙他。
　　屋内气息间似还流动着方才水盆猪肉的香气儿，管家站在一侧咽口水，苦着脸道：“老员外，公子他被关在卧房一个时辰了，嚷嚷着要去茅房。”房内的恭桶周元就是不用。
　　吃完后周老员外拿过丝绢擦嘴，慢条斯理地问道：“那小子知道错了吗？”
　　从外头跑来一小厮，气喘吁吁地道：“公子他不知，他方才还带着那几只白猪从茅房后头的狗洞里逃了！”
　　周老员外：“……”
　　周家在桃源郡有不少别院庄子，周元带着猪有地儿去，周老员外不担心他的安全，只憋了许久骂出了三个字：“小畜生！”
　　*
　　这几日桃花村忙着种仙种，赵志民为人亲和，亲去村里良田协助，因有着许多现代农业知识有问必答，而愈发被村民敬畏。
　　赵志民每每从桃花村回来，手头必然有村民送的东西，诸如香甜的野果，妇人舍不得吃的鸡鸭蛋类，为报答壮壮救命之恩的王家更是硬塞了一只鸡给赵志民，非求着仙人带回去吃。
　　厉害的农民看看天色就大致晓得明日天气，赵志民卸下村民送来的东西，看着外头被乌云笼罩的夜幕，微微皱眉道：“这天怕是要下雨啊。”
　　果真不出赵志民所料，后半夜夜空中就下起了绵绵细雨，春雷亮彻夜空照得透亮，赵曦睡眠较浅，外头惊雷很快就惊醒了她。
　　她打着哈欠起床准备把窗户关上，避免雨飘进来。来到窗口处，亮起的雷光下正看见萧听云单穿着贴身的粗布亵衣，在雨中追那两只小黑猪。
　　这清风寨送来的两头小黑猪现在还没去势，可不如印象中的家猪温顺只知道吃和睡。别墅虽大但很多地方都是未解锁无法使用的，这两只猪现暂拴在树下养着，夜里又是惊雷又是下雨，两只猪就闹腾了起来，挣脱了绳子在别墅里乱窜。
　　萧听云本就任了别墅安保一职，起夜看到监控里两只黑猪在雨夜里撒欢，便立刻出来逮猪重新拴上。
　　赵曦安静地看了一会儿，把玻璃窗关上拉上窗帘，回床继续睡觉。
　　贴身的亵衣被雨水浸湿，披散的墨色长发沾着水珠，春雨落在身上有些凉意，萧听云赶紧返回自个儿的卧房，把房内照明的灯点亮，脱去身上湿透了的衣物，换了身干净的。
　　窗外春雨连绵而室内却一片祥和，外头的一点风雨都没有尝到。
　　萧听云想起他之前在王家的日子，他是睡在王家的柴房里的，若是下大雨必然把屋子浸湿，这场春雨桃花村怕是不好过。
　　第二日清晨云销雨霁，天边亮起了一道红光，微风徐徐而来。
　　萧听云早起从保安室卧房走出，脚上布鞋忽而顿住，他的目光落在了大门口的一把小黄鸭伞上，昨夜去逮猪时都未曾瞧见。
　　萧听云打开伞，这伞面不知是用材质制成，绘着一只大大的可爱小黄鸭，不像是油纸伞。
　　萧听云四下看看，在远处看到了赵曦，今日她梳着简单的高马尾，正在目不斜视地给两只猪喂吃的。
　　萧听云垂眸看看那把小黄伞，忽而眸中有笑一闪而过，转身回去把小黄伞放进保安室室内才出来。
　　赵曦望着这两头还有野性的猪有些为难。首富爷爷这栋别墅这般大，硬生生没有猪棚。这两头猪随便养在院子里，怕是又得出昨夜的事情，而且没有特定排泄的地方，这两日院子都是猪粪！
　　她让大宝打开别墅的平面图，目光在几张平面图上快速扫过，很快停在了院子里的一处小棚上。那是别墅花园里的自行车棚，近些年共享单车盛行，首富爷爷也迷上了骑自行车锻炼，不过他骑自行车是在豪华别墅转悠，和社畜骑自行车去地铁上班有本质区别。
　　车棚不大，里头就停着几辆自行车。
　　赵曦思忖一二，让大宝把自行车棚给解锁了，花了好几百积分。
　　自行车棚虽小但修得精细，外墙贴着精美瓷砖，有透气的小窗，为了避免车胎打滑脚下只是水泥地没有铺瓷砖。
　　赵曦走到自行车棚外推门而进，里头放着几辆自行车，有二八大杠的凤凰牌老式自行车，还有外形酷帅的山地自行车。
　　赵曦见萧听云跟着进来，让他把这些自行车都弄出来，把车棚腾空。
　　萧听云听赵曦称呼为车，目光颇为探究地看着这些自行车，是何种车竟只需两轮？这种车不惧摔下么？
　　萧听云把几辆自行车一一停在外面，又按照赵曦的吩咐把两只小黑猪给安置进去，既可遮风避雨，又不怕猪私跑出去。
　　这些做完，赵家人终于起来了，王雪琴倒是没啥不满意，还思考着给两只猪备食槽和怎么改建排泄处，一侧的赵言颇为无奈地道：“曦曦，下回解锁要和我们商量，得快些把别墅的私人医院给解了。”
　　首富爷爷当初寻到他们一家人时便已重病，所以为了照顾老爷子的病症，别墅里构建了一个小型的私家医院，里头有不少药品和医疗器械。
　　这古代总有人生病，他自带的药品消耗得快，除去书房赵言最想解锁的就是那医疗所。
　　赵曦讪讪一笑，忙是点头。
　　一家人正准备回去用早膳，外头传来一阵求救的惊呼，“还请仙人救命。”
　　萧听云看见来人是桃花村村长，便打开门禁让人进来。
　　几个村民抬着一个汉子进来，瞧过去腿上都沾着血带着伤，一侧的村长忙解释道：“昨夜春雨太大，把墙根给泡软，村里这户便塌了房，这汉子好像伤着腿了。”
　　村里唯一的大夫都死瘟疫里，他们能想到的大夫也就赵言那位仙医。
　　赵言立刻走过去，看了眼伤势面色便沉了下来：“为何不早些来？”
　　村长闻言惴惴不安，他也是不想打扰仙人们休息，所以硬等着天亮了才让村民抬了那汉子过来。
　　好在仔细检查后不算严重，赵言让村民把人先弄进别墅里头进行伤口处理。
　　赵曦记起这小山村穷得很，除去村长家用的是青砖，其余都是土坯矮房，若长久被水浸湿能不塌房吗？也亏不是钢筋预制板，要不然那汉子也没法子活命。
　　村长悬着的心可算是落了下来，瞥见那外头排排放着的自行车，心头觉着又是仙家的一件神物。
　　目光忽而落在了由自行车棚改成的猪棚，丝毫没有被雨泡后要塌的架势，里头更是干净清爽，墙上贴着的瓷砖能倒出影子来，两只小黑猪正在里头撒欢。
　　村长眼瞳一缩，震惊地喃喃道：“这猪都比我们过得好。”
　　猪棚都不带塌房的。
　　说着，村长羡慕了。


第18章 去势   公子，此事使不得啊（含入v公告……
　　村长已和他们很熟了，他忍不住上前摸了摸那猪棚的外墙，瞧着那墙根连泡软的痕迹都没有，心下颇为羡慕。这两只猪确实比好多村民都过得好，挨不着风吹日晒。
　　想着这山里头的山彘都能住这般好，村长忍不住用一种希冀的目光看着他们：“不知此棚是用何制成的？”
　　他们村不敢奢求能住上仙境的仙宅，这猪棚却忍不住想想，若是所有村民能住在猪棚这般的房舍，也不忧心雨夜塌房了吧？
　　赵曦答道：“水泥。”
　　这也是赵曦考虑解锁自行车棚的原因，自建猪棚不算难事，但桃源郡在天启朝属于南边小郡，夏季雨水颇多，听村长说塌房是常有的事，不如一劳永逸借用自行车棚。再则在这畜力不足的天启朝，自行车是很好的代步工具，要知穿越前其凤凰牌二八大杠在落后贫穷的非.洲小国都相当受欢迎，卖价极高。
　　就是可惜别墅通往桃花村的路是土路，没下雨自行车还能骑行过去，若是下了雨自行车也不大好骑。
　　天启朝会烧砖却无水泥，普通百姓建房多用稀释的黄泥和着草抹匀在墙面上，待到风干后便入住了，若到了雨季年久的土坯房就极易塌陷。
　　村长从字面上理解了“水泥”二字，却又没完全理解。水和泥兑在一起成水泥，却难以理解水泥如何变成这般坚固的猪棚。掺了水的泥是稀软的，怎来抵御风雨？
　　赵曦也只晓得水泥的大概原理，具体如何制作还得看书琢磨一二，她笑道：“村长，我们争取夏季汛期前搞出水泥，到时候你们自建砖房就不怕塌了。”
　　村长有些吃惊，语气自带兴奋：“到时我们也能住上猪棚这般的房舍？”
　　赵家人：“……嗯。”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村长这话听起来，总觉着怪怪的。
　　村长忽然觉着那村民被砸伤不算是坏事了，仙人允诺岂会有假？哈哈这房塌得好，妙极！
　　“听说你们村里人想去镇上赶集大多乘坐陈秀才家的牛车？他这两日去不去镇上？我们家的粮快要见底了。”王雪琴想起什么问道。
　　大米还好说还剩大半袋够吃，可蔬菜和肉类差不多见底了，必须外出购置，他们可受不得光吃白米饭没菜的日子。总不能天天去河里捞鱼和水产吧？这些也是会吃厌的。
　　村长闻言面上有些为难，道：“陈秀才这两日心情不大好，一直卧病在家，怕是这些日子不会去镇上。不过若是仙人需要，我替仙人们借牛车去。”村里有牛的人家还是有的，但这几日都拉去田里耕地去了。
　　村长还颇为奇怪，不都说仙人腾云驾雾么？
　　赵旭有些惊讶：“那秀才的腿疾不是天生的吗？我上次见他身子骨不错啊，怎么就生病了？”
　　村长和陈秀才本就有些亲缘关系，家又住得近，原本这种事他应替陈秀才瞒住的，免得村里有嘴碎的村民胡乱说话招人厌烦，不过既然是仙人好奇，他便知无不言了：“听说是在县令那里没被赏识，气病了。”
　　天启朝朝堂近些年来乱得很，各州郡的官老爷推举了不少歪瓜裂枣上去，前些年最出名的便是举荐了一个富家傻子，巧的是被上头晓得了，朝廷勃然大怒杀了那举荐的官老爷，可这等举荐之风还是屡禁不止，朝堂又启用不了有才之士，搞得乱糟糟的。
　　村长想着陈秀才腿脚不好，又是寒门子弟，无法出仕也是正常。按照他说，陈秀才就应该好好种他家那几亩良田，娶妻生子便成了，想那般多作甚？
　　赵家人听得颇为唏嘘，赵曦不由道：“这样看来，科举制度真是一伟大创举啊，只看考试成绩高低，不论出身。”
　　这种制度更延续至今，高考依旧是绝大多数普通家庭跨越阶.级的重要途径。
　　村长对这些听不大明白，又说要去陈秀才家借牛车，赵志民摆手道：“算了算了，这两日.我们自个儿去就行了，他家牛还是用来耕田吧，你们这几日田里也忙。”
　　因桃花村靠近官道，所以正巧有一道官道直通镇上，那些想要省些银钱的村民会天不亮早起一个多时辰步行出发。
　　赵志民往那二八大杠老式自行车一跨，直接坐了上去，脚踩在踏板上轻轻一蹬，自行车两个轮胎顿时滚动起来，直挺挺冲了出去，随着踩脚踏板速度变快，车速也愈发快了。
　　村长看到这一幕，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此物竟能载人而行？
　　在村长的认知里，若想载物载人那必需得畜力，方才瞧见那些神物放在一侧也只以为是赏玩之物，怎么都没料到此物无牲畜拉动竟能行走？
　　村长的眼睛都快要看直了，目光定定落在那前头的箩筐上和后面的座椅上，若这两处能够放置东西，而且……速度还不慢。这对缺少畜力的桃花村来说，这简直又是个神器！
　　毫无版权意识的村长心里直犯痒痒，怎么办他又想搞仿制了。虽不晓得那车轮是什么材质，但不知能用木轮代替么？
　　赵志民踩刹车停下来，从车上下来笑道：“好久都没骑过自行车了，过几日天晴了，阿旭你和我一块去镇上采买东西。”有赵旭陪同，也不担心人身安全问题。
　　这么久了，除了桃花村赵旭就没去过其他地方，想着要去见识古代集市他还挺开心。
　　一旁向来少话的萧听云打量着那几辆自行车，恍然道：“原来两轮也能来去自如。”确是个极好的代步工具。
　　这头赵言已经把那位伤了腿的村民包扎完好，那村民留下了一小串铜板，这才千恩万谢地跟着村长一同回去。
　　*
　　午后，一辆外表极为艳丽的马车从远处驶来，坐在前室的小厮生无可恋地驾着马，时不时用手偷偷捂住自个儿的鼻子。
　　臭啊，这是真的臭。这个小厮如何都想不明白，自家好好的公子哥为何要和一群白猪同乘？里头臭烘烘的，时不时传出几声猪儿的哼声。
　　昨夜周元携猪而逃，去了自家离桃花村最近的一个庄子。他母亲很早便离世了，那庄子是母亲留给他的。今儿就迫不及待地带着猪来了仙境。
　　到了仙境门口，小厮正欲下车叩门，才刚刚收起拍马的鞭子那道铁门就自动打开了。小厮先是一愣，后忙甩鞭子驾马而入。因是约好的时间，所以周元前脚刚到，张大他们也从清风寨上下来，一前一后进了别墅。
　　周元透过车窗就瞧见了王雪琴他们，立刻让小厮停车，兴冲冲地道：“诸位仙人，你们昨日惦念的白猪，我给带来了。”
　　看着周元一一把猪从自个儿的马车里抓下来，赵曦默默地觉得这周元也是个能屈能伸的大人物了。
　　王雪琴一把揪住一只哼哼直叫的白皮猪崽，仔细打量起来，颇为惊喜地道：“这猪竟真是长白猪。”长白猪全身都呈现粉白色，头小猪鼻长，四肢粗壮，肚子鼓起朝下垂着，这种猪的出栏率更高！
　　本来王雪琴没指望能在这里遇见长白猪，没想到运气竟这般好？
　　这猪也凶得很，见王雪琴逮着它，立刻就想来咬她，被王雪琴险险避开。
　　王雪琴心情好，一巴掌拍在那白猪崽的屁股上，“小东西，别闹！”
　　这几只小白猪不用阉割，专门用作和本地猪交.配繁育，其余猪崽统统阉割养育。
　　这天启朝医人的大夫都没两个，更莫说兽医了。王雪琴干脆就在几人面前演示器了猪崽阉割技术。
　　赵曦瞥了眼猪棚里撒欢的两只小黑猪，眼神同情。
　　大家打开猪棚进去，赵志民把其中一头小黑猪擒住，反手把猪撂倒在地，双手擒住猪崽的两只前腿，大腿死死抵在猪肚子上。
　　王雪琴拿着一把银白的小型手术刀，对着小黑猪那地方准确下刀，霎时间杀猪般的嚎叫不绝于耳！吵得赵曦直捂耳朵。
　　王雪琴手上速度很快，熟练去势，顺手把那带血的东西摘掉扔在一旁。
　　周元张大几人看得下意识后退了几步，脸色微微发白，夫人这技术怕是不比宫里给太监净身的公公差。
　　猪崽疼得死命地嚎，王雪琴接过一旁的生菜油往猪崽那处的伤口上浇，还一边道：“这一步是给伤口消毒，我用的是生菜油，你们用别的代替也可。”
　　短短一分钟，一只猪崽就被阉割完毕，王雪琴把这猪崽放了，目光又投向了另一只，预备再次给他们进行了去势现场演示。
　　“菜油？”一侧的张大好奇，“菜油不是用于制油纸伞、绢布的么？能用于伤口？”
　　赵曦顿时记起以天启朝的生产力怕是还未有食用植物油，菜油最开始被发现其实并不用于食用，所以他们不晓得也正常。
　　赵曦：“就是从菜里榨出油来。”
　　众人听得吃惊，他们只晓得油水都是从那些牲畜里挤出来的，几时菜里也能有油了？
　　赵曦见他们好奇，干脆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翻出图库，找到去年春天在白沙村油菜花田里拍的照，递给他们：“就这东西。”除去油菜花，还有花生油、玉米油之类，就不细说了。
　　一侧的张三大喜过望，“这菜我们在山上见过的，这这几日怕是要开花了。”他们饿极时也会摘些来吃，味道说不上多好，竟不晓得那其貌不扬的菜可榨出油来。
　　天启朝的百姓苦啊，常年吃不饱饭更莫说吃得上油水，若是这菜里能挤出油来，哪怕不是牲畜的油也能解解馋了不是？
　　赵曦略显惊讶，倒是得了个不错的消息，以后菜油有着落了。
　　赵曦把手机重新装回自己口袋里。
　　王雪琴和赵志民顺顺当当把两只小黑猪去了势，这两只猪也失去了昨日雨夜里在别墅院里飞奔的活力，蔫儿耙耙地窝在一起睡着，就等着伤好后，性格变安静些，多吃多睡多长肉。
　　这就和宠物猫狗做了绝育手术后体重飙升是一个意思。
　　王雪琴笑着看着周元和张大：“学会了吧？猪去势最好选择小猪崽，大猪做容易死亡。”
　　二人心有余悸地点头。
　　猪虽排在天启朝六畜之末，但也是有猪倌的，不过此时他们还没有开始圈养，因未去势性情暴躁，猪倌最开始也是要牧猪的。
　　周元决定从猪倌手里买一堆小猪崽回来，一批用于和这些小白猪交.配育种，另一批直接去势阉割养起来。
　　张大他们的寨子本就有圈养牲畜的场地，所以收拾起来还挺方便，赵家人还挺好奇周元这贵公子在何处搞这个养猪场。
　　周元直接了当：“我母亲在桃花村外给我留了一处闲置的大庄子，我把里头的花儿草儿弄了，改成养猪场。”
　　赵家人：“……”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啊。
　　王雪琴又对周元和张大口传心授了一些养猪的法子，告知了猪棚如何安置，还让他们不懂的及时与他们沟通。
　　周元和张大似懂非懂地从仙境离开，周元看见张大一群人朝山里走，心里颇为诧异。这些人是山里的山户？
　　周元也未做多想，让小厮驾车送他去购置小猪仔。
　　他们走后，赵志民又先去自家田里查探一番，赵曦他们把那些自行车推回别墅内避免风吹日晒。
　　“赵姑娘。”
　　赵曦嫌路程远，正想骑上自行车骑回去，听到声音回头颇为诧异地看着萧听云，他目光落在她口袋处，问道：“不知你方才使的是何物？”
　　赵曦愣了一下，手摸到口袋，从里头拿出了手机。
　　虽现在没了网络，但她还是习惯性把手机揣在怀里，能看个时间拍个照也是好的。
　　赵曦把车停下来，解锁手机点进摄像头，忽而举着手机笑着冲他道：“你看我。”
　　萧听云闻言如墨的眼眸定定地看着她，他听到一声咔擦声，赵曦走过来把手机递给他：“喏，照片。可以理解为快速画画。”
　　照片里的少年郎高高大大，一身灰扑扑的粗麻布衣却难掩其英气和俊朗。“画”得无比真实，他身上每一处都“画”了下来，就连他身后别墅小路都有，和他一模一样。天启朝那么多名家画师，从未有能画出这般相似的。
　　萧听云沉沉地看着那手机照片，薄唇轻动下意识道：“若我母亲去世前也有此画像，我便不会连母亲长相都……”
　　萧听云的声音忽然截断，为人一怔。
　　赵曦有些惊讶，打量着他：“你记起你以前的事情了？”
　　一旁的赵旭他们听到这话忙转过头看来，好歹也认识了些时日，他们也不想萧听云一辈子都不知来历。
　　萧听云抬手揉着脑袋，急切地想要去捕捉脑海里方才一闪而逝的记忆，却什么都没有留下。越是去想，脑袋就愈发疼痛。还是不记得了。
　　赵曦安慰道：“算了，你记不起就算了。”她把手机收回来，重新装回自己的口袋里。
　　萧听云缓了一会儿，待到脑中疼痛稍逝一些，才看着那自行车问道：“赵姑娘会骑此车？”
　　“那当然！”赵曦立刻道，她爸在她五岁时就教她骑自行车，她现在都还记得自个儿第一次骑车摔得腿脚膝盖都是淤青。
　　赵旭总觉着这对话由头有些不妙啊，他立刻推着车走过来，把赵曦拎起往后车车座上一放，自个儿骑上车蹬着脚踏板就朝前跑，还扔下一句话：“听云，你把车推回来，改天我教你骑车。”
　　一溜烟，人都没了。
　　赵曦：“……”
　　*
　　周元干事风风火火，从桃花村的仙境离开后，就直接去寻了牧猪的猪倌，一开口就要下了百头小猪崽，那大手笔硬生生看傻了那猪倌。
　　这年头养羊的不少，头回看见要养猪还养这般多的，关键这还是个富家公子哥。
　　周元给钱相当爽快，猪倌也没有有生意不做的道理，立刻喜滋滋应承着，答应把百头猪崽准时送到周元庄子上。
　　周元在桃源郡的确有些名声，他这么一折腾，镇上已有不少人晓得周家小公子现在不看戏听曲儿四处郊游了，竟跑去养猪了。
　　有与周元交好的公子哥跑去拜访周元想要晓得事情真假，都猜测着是以讹传讹，结果他们不仅在周元庄子里看到了一水儿的猪崽，还受到了周元的热切邀请，邀他们与他一同养猪报效朝廷。
　　毫不例外，周元都来不及细说，这些公子哥便被他给吓走了，后又听说周家老员外因为此事被气得几日不出。
　　午后阳光正盛，周元带着庄子里的小厮们，看着那些横冲直撞的小猪崽，人人都犯了难。
　　先前瞧着夫人给猪去势手段利索，真当到了他的手里，他拿小刀的手都在哆嗦。而那些小厮未曾见过如何去势，也是哆哆嗦嗦下不得手。
　　这可怎么办啊？
　　周元瞧着那些猪崽犯难了。
　　一侧有个小厮忽而想到什么，走到周元耳侧低声说了几句，周元眼睛一亮，拍腿直呼“妙极”。
　　-
　　刘承有个外号叫做“刘一刀”，早年住在皇城根儿，是专给那些罪人处以宫刑的刀子匠，这些年在他手里净身的罪人他都数不清有多少了。
　　有些汉子怕疼会特意塞钱给他，又因宦官多想在净身后把那物件保存，以后死后一同安葬，也得给他塞些钱，所以刘一刀从中也赚取了不少银钱。
　　随着年岁越来越大，他下刀子不如从前了，有好几个汉子因他下刀偏了些，没熬过去死了。他干脆揣着银钱回了家乡，在桃源郡购置了一处极好的庄子，日子过得不错。
　　今晨听闻周员外家的公子周元相邀，刘一刀不晓得是何事，毕竟他与那周元公子向来没什么往来，可瞧着周家毕竟在桃源郡有些根底，便去赴约了。
　　来到庄子还未走近便隐约能听到里头的猪叫声。
　　刘一刀愈发茫然，进去后忙拽了一个小厮低声问道：“你们公子请我到底是何事？”
　　那小厮也不晓得，只是挠着头回忆道：“小的不知，只是这几日总听到公子说要报效朝廷之类的话。”
　　报效朝廷？？
　　刘一刀不是很明白这话的含义，可当他想起自己以往是干什么的，又想到周公子那句“报效朝廷”，刘一刀的老脸瞬间吓白了，眼睛瞪得硕大如铜铃。
　　莫不是……那等事？
　　刘一刀狠狠一拍自个儿的大腿，若是让周老员外晓得了，他这是要被周家记恨到死，说不定要弄死他都是可能的！还什么回乡颐养天年？这是要命的事。
　　以往听说那公子是个混世魔王，现在不曾想竟这般疯魔了？
　　刘一刀额上全是汗，压根不敢多留，掉头就往外头赶紧走。
　　后头传来一道年轻又热情的声音：“哎，刘老先生你莫走啊，你走什么走？”
　　刘一刀脚下步伐愈发快了，连头都不带回的。
　　周元赶忙跑上去拽住刘一刀，“老先生莫走，我今日是请你来重操旧业的，到时我定给你一笔丰厚的银钱。”
　　刘一刀恨不得给周元跪下，颤抖地喊：“使不得啊。公子，此事使不得啊！下头那东西若是摘了可就此生都长不回来了。公子莫要为难小老儿，我要走！”
　　“摘了，必须得摘！”周元好不容易想到此人，哪里肯放他走？当即对着自个儿小厮使了个眼色。
　　几个小厮顿时一拥而上，把刘一刀架起双腿悬空，不顾刘一刀的疯狂挣扎和哀嚎，架着朝里头走。
　　很快，刘一刀在一个猪圈面前被放了下来，颤抖的手里被迫拿着一把他们强塞进来的小刀。
　　周元指着里头的猪崽，冲哆哆嗦嗦的刘一刀道：“刘一刀，麻烦你帮我把这些猪崽给去势。”
　　刘一刀本被吓得眼角带泪，此刻泪水蓦然制住。
　　他陷入了无边静默之中：“……”
　　给猪，猪崽去势？
　　刘一刀看着那一水儿的愉快小猪崽们，心头颇为一言难尽。
　　这么多年，他不知给多少汉子去势摘除那玩意儿，没想到有一天会被抓来重操旧业，却是给猪做那行当……


第19章 集市   仙人们要改朝换代？
　　周元亲手擒来一只嚎叫的小猪崽，兴冲冲地跟刘一刀道：“这猪和人下头那里都长得差不多，一刀一猪。”
　　刘一刀：“……”
　　刘一刀瞥了眼一旁守着的小厮们，也晓得自个儿今日若是不能满足周家公子的要求，怕是走不脱了，只得认命地拿起小刀重操旧业，虽然对象成了猪崽。
　　这刀起刀落间日落西山，有路过周家庄子的人称这里头一个下午都是杀猪般的嚎叫。
　　以往刘一刀一天顶多净身十来个，还得十分小心，生怕刀子下歪了把人给害了，而这些猪崽不用那般多顾忌，今日他竟在这些猪崽身上重拾了“刘一刀”的自信。
　　*
　　傍晚用过晚饭，王雪琴趁着洗碗机洗碗的功夫，把那个超大容量的三开门冰箱打开，里头差不多已经空了，还剩些火锅底料、豆瓣酱之类的东西，明儿的确需要出门采买了。
　　赵曦从剩下的银子里头拿出了一锭价值五两的银子递给赵志民，明天会是赵志民和赵旭一起去镇上赶集。
　　五两银子算得上一笔大数目了，他们想买些什么都容易。
　　王雪琴问道：“咱们还剩多少银两？”
　　赵曦计算道：“一共二十七两，之前给桃花村村民了五两，刚才又给爸爸五两明日去采买，还剩十七两。”
　　一侧的萧听云闻言一惊，先前赵曦说让他做别墅的保安，每个月给他开一两银子的月银，这出手相当阔绰，他便以为赵家虽是仙人，但手头至少也是有万两银钱，此时才知仅剩十七两了。
　　萧听云注视着赵曦没有丝毫慌乱的白皙侧颜，略微沉思便放下心来，这位赵姑娘估计早已有打算了。
　　王雪琴想想便道：“是时候做些生意了，否则以后没钱了。”
　　地里的红薯土豆才种下去，至少也得等到夏天才能收获，而清风寨和周元二人养猪赚钱，也需要些时日的。这几个月的吃食都得花钱去买。
　　不过到底要做什么生意？众人微微有些犯难，赵曦心里却已有了两个主意。
　　赵志民笑道：“等明日，我和阿旭上镇上采买看看再说，不着急。”
　　*
　　王大柱的媳妇儿李氏颇擅女红，往日常做些绣品带至镇上的布庄寄卖，今儿又到了每个月去寄卖的日子。
　　王大柱是个疼媳妇儿的，旁人赶集那都是天不亮就徒步出发，而他总爱偷偷塞给李氏一两文钱，让李氏坐陈秀才的牛车来回。可不巧这几日陈秀才卧病，牛又被他弟弟拉去田里了。
　　王大柱有些心疼地看着李氏：“明天需你走路去镇上了。”
　　李氏嗔怪：“不就多走些路吗？哪有那么娇气？我现在觉着一切都好，真真多亏了仙人们。”
　　若非王大柱和李氏，桃花村也难和仙人扯上关系，就连村长都高看一眼，所以婆母对她和善了许多，就连大嫂也不对她横眉毛竖眼睛了。
　　翌日天不亮，李氏便背着一个装满绣品的小背篓，牵着直打哈欠的虎子来到桃花村村门口集合，一起上路总要安全些。
　　所有村民都听说仙人今日也要去赶集，不约而同地在村口等仙人们同去。
　　蒙蒙亮的天渐渐亮起，村里各家各户都起来了，炊烟袅袅。
　　有村妇急了，讨论起来：“现在若再不出发，等会儿去晚了，集都散了，咱们便白去了。”
　　所有人把视线看向李氏，李氏颇有些受宠若惊，思虑一会儿道：“我们还是先走吧，可能仙人今日不去？或者腾云驾雾已去了？”
　　村口众人恍然，忙背上自个儿的东西加快脚程朝镇上的方向而去，生怕迟了赶不上。
　　赵志民和赵旭自认为他们俩起了个大早，一看时间才六点，用过早饭换上先前李氏替他们购置的天启朝衣物，还特意在脑袋上戴了一顶草帽，这才骑着自行车离开别墅。
　　这两天天晴，这官道自然比不得水泥路，却也算方便骑车。
　　李氏他们走在官道上，时不时回头看上一眼，压根没有人追上来的迹象，以往从未见过仙人腾云驾雾而去，莫不是今日有事真去不得了？
　　李氏正暗暗后悔昨夜为何没让丈夫去问问仙人需要什么，他们村民帮仙人购置来也成。
　　正想着，一侧的虎子惊呼一声：“娘，那是何物？好快！”
　　此刻天还未大亮，又距离得远，只是隐约可见几里开外有两高高的物件，上头坐着的像是个人形，以极速朝他们而来。
　　在这些村民记忆里，这速度虽及不上快马，但也只有牲畜才能有的。这莫不是……山中猛虎？口中含着人这般的猎物而来？
　　上回熊瞎子误入农田伤了萧听云，这回误闯入官道也是可能的。顿时间村民吓得尖叫连连，扔下手头东西四处乱窜。
　　赵旭纳闷：“这些村民跑什么跑？”一蹬脚蹬，加快速度。
　　赵旭和赵志民骑着自行车一前一后赶上了村民，被李氏抱起的虎子回头看，惊喜地大喊：“大家不要慌，不是老虎是仙人！”
　　村民听到此话瞧了一眼，还真是仙人，忙气喘吁吁地停下来，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二人身下的神兽。
　　虽未曾见过，想来是天界神兽才跑得这般快。
　　村民恍然大悟，难怪仙人们迟迟不来村口集合，原来是有此神兽代步。
　　赵志民对他们两父子吓着村民颇为抱歉，赵志民瞧见那虎子的草鞋在慌乱中都不知去了哪儿，若是这般徒步去镇上，这双脚丫子怕是不能要了，于是赵志民笑着把虎子接过往后座上一放，“我载你们这些小家伙去。”
　　赵志民骑得是那凤凰牌的二八大杠自行车，前头有一明晃晃的铁杠子，还能坐个娃。
　　也亏跟去集市的孩童也就二三个，听到此话都是兴奋地朝他们而来，嘴里嚷嚷着要骑神兽。
　　于是赵志民前后载着两个孩子，赵旭载着一个骑着车便消失在村民的视线内。
　　这些村民也不担心娃不见了，还颇为羡慕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赶忙加快脚程去追。
　　赵志民和赵旭骑车很快来到了镇上，此时集市已经摆了起来，想着那些村民还未来，两父子干脆带着三个娃逛了起来。
　　集市上老百姓皆是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二人推着的自行车，却也未行为过激。
　　赵志民原本想给三个孩童买些小零嘴，却发现手头银锭子太大，小商贩找不开银钱，只得先去了米粮店。
　　天启朝的主粮是五谷，即黍、粟、麦、菽和稻，天启朝百姓多食粟米。
　　赵志民看了一眼里头的粮食直叹气，苦着脸买了半大袋店家自称官老爷都吃的最好的稻米，往后座两侧专门安置的箩筐放。
　　二人准备去购买些肉来，在不远处看到了有专门杀狗的肉铺，两父子都有些不适。
　　犬也在天启朝六畜之中，只是赵家一直养狗，全家上下都没有食用狗肉的习惯，自然不管老板怎么吆喝都不愿买。
　　二人正欲去买些羊肉回来，那些村民终于赶来，几个孩童手里握着小零嘴，忙朝自己父母亲奔去，夸张地形容起方才那神兽的速度，还手舞足蹈起来。
　　村民瞧见赵志民车座两侧箩筐里已有大半袋粮食，心下大惊。
　　他们方才已加快速度赶来了，不曾想仙人都已买了粮食，那神兽竟这般快？
　　而且……要知若是畜力拉的车，那必须在专门的地儿安置，这些牛啊马啊如何进得集市？而这神兽却小巧又不胡乱躁动，能安静跟在主人身侧，真真厉害。
　　不少村民用一种极为羡慕的目光看着那两只名为自行车的神兽，若是他们也有一只，得多方便啊？
　　赵志民赵旭和村民辞别，去买羊肉。这里的羊肉竟还是现杀的！
　　赵旭还在一旁焦急地道：“老板，那些羊杂都给我们留下。”曦曦就喜欢吃羊肚这些羊杂，连羊肉都比不得。赵旭忍不住开始想象羊肉火锅了。
　　那老板只以为是要带回去喂狗的，也未多想，找来干净的树叶包裹上递给二人。
　　购买好粮食和肉后，两父子便逛起了集市，起初还有些兴奋好奇，可看多了只觉着未来日子苦，特别是当来到盐场看到那一堆粗盐时，整个人都耷拉了下来，那卖盐的官儿以为他们买不起还让他们买醋布。
　　两父子心头戚戚。
　　*
　　“阿衡，认命吧，咱们天生就是这个命，莫要再想出仕了。”
　　有了曲辕犁，春耕快了许多，村里差不多忙活完了，村长终于得空来看看陈秀才，进去帮他倒了碗水劝道。
　　见陈秀才窝在床上不语，村长又劝道：“仙人说有那什么科举制，只看考试成绩，不论出身。这是仙界才有的，咱们又不是仙人，只是普通人啊。”
　　死寂的陈秀才听到此话忽然眼睛亮了起来，赫然转过头抓住村长语气激动道：“仙人真这般说？”
　　见村长点头，陈秀才忽而掀被一跃而下，在床榻旁穿鞋，出去便把弟弟牵回来的牛套在车上，不顾身后村长的叫喊，上车朝仙境方向极速赶去。
　　赵曦他们也没想到陈秀才这个时候来了，看着他脸色不佳，以为他是来寻赵言看病的。
　　谁知他一进来，便语气急切地追问道：“仙人，何为科举制？”
　　大家伙先是一愣，顿时明白这应是村长说与他的。
　　赵曦想了想，道：“科举制度就是以考试成绩为官员选拔的最终标准，不论出身不论其外貌性别。”
　　陈秀才听得心头一热，思及自个儿被县令嫌弃，心头发酸，问：“若是寒门如何？”
　　赵曦：“可。”
　　陈秀才思索又问：“若是考官只给世家考生高分，又如何？”
　　赵曦笑道：“密封试卷中考生所有信息，答卷上若出现违规字样，记为零分。”
　　陈秀才跌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大脑思索着赵曦方才的话。陈秀才弓着腰，又哭又笑起来，还是赵言把他搀起来的。
　　此制简直……开天地之大创举！若是有此制度，他岂会怀才不遇？全天下寒门子弟也将会有一条出路……
　　只是，为何仙人会提出此举？此举若出，怕是将成为整个天启朝世家的眼中钉。
　　莫不是……
　　陈秀才心头生出了一个想法——
　　改朝换代？
　　他心脏砰砰直跳起来，若是旁人敢有这种心思，他必写文章抨击，然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仙人，仙人便有改换天地的权力。
　　是否是天启朝气数尽了，所以仙人下凡而来？这是否又是上天给他的机遇？
　　陈秀才心头正想着，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和自行车链条滚动的声音，赵志民赵旭两父子已走了进来。
　　别墅太大，他们俩回来时也没注意到陈秀才的牛车，一进门赵旭就嚷开道：“曦曦，要不咱们制盐吧？这天启朝的盐真不是人能吃的。”
　　陈秀才：“！！！”
　　制盐……！
　　陈秀才的心跳得更快了，要知盐铁一向是朝廷官营，私人搞这个那是要杀头的！
　　所以……
　　赵曦正瞪向赵旭，这二哥真是张口便来，面前的陈秀才忽然朝赵家人跪下，语气激动地道：“若仙人们欲改朝换代，在下陈衡愿效犬马之劳！”
　　陈秀才脖上青筋乍起，拱手急切道：“见过主公！”
　　赵家人：“……”
　　啊，改朝换代？称帝？搞造反啊？


第20章 造纸   解锁书房（三合一）
　　天启朝民智未开, 全国百分之九十九都是文盲，绝大多数人每日想着的都是如何吃饱，下一顿吃些什么。
　　赵曦颇为自信, 若是这次红薯土豆栽种顺利，那么他们赵家一旦振臂高呼, 高举反旗, 又有仙人称号, 定然有大把的百姓拥护追随，比如桃花村就是个实打实的例子。这年头，谁有粮老百姓就跟谁。
　　桃源郡是天启朝偏南的一个小郡, 又远离天启朝京城的政.治中心，若从桃源郡为根基从南向北打过去，改朝换代还真不好说。
　　只是……从穿越至今，他们赵家五口人还真未想过造反称帝，只想过好眼下的日子，但未来之事如何到底无人可知。
　　赵曦面上高深莫测，驳斥道：“陈秀才你莫要胡说乱喊，造谣生事。”
　　陈秀才回过神，唇边露出一抹“我懂”的微笑, 面上却是诚惶诚恐道：“在下来之前吃醉了酒，方才是在下浑说, 还请诸位仙人勿怪。”说罢陈秀才又自个儿站了起来。
　　这种话极为大逆不道，若是被官府听到了, 抓进大牢里关上几日是小, 丢了性命都不为过，他也不想给几位仙人找麻烦，所以闷在心头自个儿晓得就成了。
　　陈秀才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几位仙人, 随着这些日子的接触，他大致也有些了解，赵志民仙人和王雪琴仙人在农事和养殖上颇为精通，但为人偏向老实。
　　赵言仙人倒是聪明，可无奈他醉心医学，旁的都不在乎。赵旭仙人武力颇高，保境安民是一把好手，若成帝业恐有欠缺。倒是那赵曦仙人虽为女流，各种心思却千肠百转，不失为明主。
　　天启朝国祚五百年，从未出过一任女帝，承继大统者皆为男子，但若是女仙的话，陈秀才也是能接受的，反正他往后就跟仙人行事成就帝业了。
　　陈秀才自知方才失言，视线落在赵志民赵旭两父子推进来的自行车车座两侧的背篓中，转移话题道：“仙人们竟买了这般多东西？”
　　“是啊，赶集嘛买的多。”二人把东西从车座两侧的背篓里取出，赵旭冲赵曦笑道：“曦曦，今晚吃羊肉汤？有不少羊杂。”
　　赵曦眼前一亮，相较于羊肉，她反而更喜欢吃羊杂。
　　王雪琴笑着接过那些东西，把需要保鲜的肉食放入冰箱里保存。
　　赵曦笑问二人今日去集市的见闻，赵旭听得直摇头，只道没电视剧里的热闹，和白沙村的赶集相比差多了，真是要啥没啥。特别是那盐，真是粗得让人不敢下咽。
　　一侧的陈秀才越听越觉着不对劲，惊愕地问道：“诸位仙人莫不是要……做行商赚钱？”
　　见赵家人点头，陈秀才震愕不已，天启朝士农工商，从商那是最下等的。哪怕商贾赚得再多，穿金戴银也改变不了其低下的社会地位。仙人如此高贵，何至于去从商？
　　见赵家人点头，陈秀才深思片刻自我攻略，便满脸敬意道：“仙人不拘小节，在下佩服！”
　　赵家人讪笑，现代商人的地位可不低。
　　赵曦看了眼陈秀才，此人虽是个秀才无旁的官衔，但此人极为聪明，算个人才，倒是可以用用，所以赵曦也不打算避开陈秀才谈话。她心头已有了三个赚钱的方案，掰着手指头道：“第一制糖，爸爸和二哥今日去集市看过了，也晓得天启朝的糖卖得极贵，而桃源郡有不少野生甘蔗可做原料，但甘蔗需秋季才成熟。”
　　“第二造琉璃，售卖给富贵人家，但做工比较繁琐，需得寻到石灰石、长石等助熔剂，还需把控温度。虽难但赚得多。”
　　陈秀才吃惊道：“仙人们竟能造出琉璃？琉璃珍贵堪比黄金！”整个桃源郡家中有琉璃的一只手都能数得清，天启朝贵族更是以能用得起琉璃为傲。
　　一侧的萧听云想起了自己初醒时，赵曦给他倒水用的便是琉璃杯，这几日赵家人喝水也用的是琉璃杯，王雪琴见他没有杯子还特意从柜中取了个新的送他用。
　　赵旭想笑：“琉璃堪比黄金？我几块钱，哦不几文钱就能买一个。”
　　陈秀才瞠目结舌，嘴张得老大，一时间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赵曦伸出秀气的手比了一个三，接着道：“第三造纸，造纸要简单许多，但量产之后价格低廉。”
　　陈秀才又差点惊到地上去，说的是神纸？那般的纸竟能量产？还价格低廉？他先前以为顶多比帛书便宜，定比竹简贵。
　　赵曦仙人短短几句话，就让陈秀才难以消化。
　　他还未想透彻，赵曦忽而笑问：“陈秀才，你说三个方案选哪个比较好？”
　　陈秀才赫然心脏砰砰直跳起来，想到仙人之前说的科举制，这莫不是在考他？
　　陈秀才不敢贸然回答，沉思片刻才开口道：“若是在下，会选第三个方案，造纸。”
　　赵曦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陈秀才款款而谈起来：“仙人也说过甘蔗需秋日才成熟，若想制糖也得等到秋季，此项排除。而制琉璃虽好，但树大易招风。可造纸不同，虽是薄利但可多销。”
　　赵曦不由点头，陈秀才和她想到一块去了，造玻璃还是造纸？她想选造纸。
　　除去制玻璃工艺要求高些，现在他们赵家能够启用的也就桃花村的村民，可毕竟人心隔肚皮，若是教会了村民造玻璃之术，这些村民觉着有利可图，谁知会不会反噬他们？
　　而造纸不同，造纸工艺相对简单许多，能快速上手。纸是极为便利的书写用具，可桃花村村民除去陈秀才几人识字，其余都是文盲，普通村民对纸的需求便不会那么大，而且第一批纸若造出的首批目标顾客依旧是桃源郡的富贵家庭。再则若是量产纸张，价格降下来，除去能薄利多销外，还能降低所带来的潜藏危险。
　　陈秀才是对纸最为热衷的，看到赵曦点头，脸庞再度涨得通红，他赫然起身拱手道：“若真能造纸，那天启朝将会有更加多寒门子弟有书可读！”陈秀才身为寒门最是知道想要读书的苦，他往日若想看书只能厚着脸皮去相熟人家中借书阅读，阅读时极为小心翼翼，生怕有所折损。而有些竹简因日久念深，上头可是有虫蛀的。
　　萧听云颔首：“若便宜的纸张盛行，将来便可打破世家贵族的知识垄断。”
　　赵曦用征求意见的目光看向其余人，赵志民他们皆是点头。
　　王雪琴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笑道：“下午四点过了，我先去把羊肉羊杂煮起，今晚咱们吃羊肉火锅。小陈啊，慢慢聊，今晚吃过晚饭再走。”
　　赵志民对这些造纸不是很了解，也笑着起身陪同王雪琴去厨房做晚饭。
　　陈秀才有些受宠若惊，目送赵志民王雪琴两夫妻离开。
　　赵曦让别墅小管家大宝打开了积分面板，这几日累计了近八百分，特别是周元身份不低，被他们的养猪致富为民为国之言所折服，更是提供了一大笔积分。
　　赵曦征求了赵言和赵旭二人的意见，花费了六百积分解锁了书房。本就不富裕的积分又雪上加霜。
　　首富爷爷是个爱书之人，更有藏书的习惯，他的书房藏书近万册，反而便宜了他们。
　　赵曦：“走吧，我们去书房看看，里头应该有造纸的详细书册。”
　　他们才搬进别墅便穿越了，赵言和赵旭只听过未曾见过爷爷的书房，心下好奇都愿跟着同去。
　　书房共计两层，大门坐落在二楼处，推门而入便是一条蜿蜒而下的棕木旋转楼梯，直通六七米之下的一楼，而旋转楼梯的两侧立着一排排书架，每个书架深陷墙壁之间，站在书房门口一眼望去，入目之处全是书！书房之壮阔令人惊叹！
　　别说陈秀才萧听云他们了，就连赵曦三兄妹也感到震惊。这书，是真的多。
　　陈秀才在征得了仙人同意后，颤抖着双手从中取下一册书来，书籍制作得相当精美，外皮竟是用硬纸板而制，封面上头绘制着明艳的绘图。他小心翼翼地翻开，一股淡淡的书香涌来，香真香。
　　这书和他们竖着阅读不同，竟是从左至右的，陈秀才先是有些不适应，随后便被里头一页页整齐书写的文字吸引了，他声音颤抖：“不知这一册书有多少字？”
　　赵旭随手拿过翻到最后面一瞥，笑道：“二十二万字。”
　　陈秀才一个哆嗦，若不是赵旭眼疾手快擒住他的后衣领子，他竟差点摔下去，到时就真双腿残疾了。
　　若用书简写二十二万字，不晓得要耗用多少书简了。之前仙人赠她一个作业本，声称可书万字，可到底他从未亲眼见过，今日初见真真被吓得不轻。
　　陈秀才紧紧抱着那本书，目光在整个书房里扫过，喃喃自语道：“怕是终其一生都难以把这般多的书册读完读透啊。”
　　他们常说“学富五车”，然而五车之书相比于仙境的书房算得了什么？陈秀才断言，就是整个桃源郡所有富贵人家的藏书加在一起都不足其十分之一。
　　以往觉得仙境哪儿哪儿都好，如今看来仙境的书房才是绝佳之所！
　　他们扶着扶手顺着旋转楼梯而下，书房最中间处放着一张两米多宽的超大棕木书桌，桌上摆放着一台电脑一个iPad，一侧有毛笔架砚台，还有一些老式钢笔，想来爷爷生前也是个书法爱好者。
　　大家在书房内随处逛逛，渐渐发现了爷爷的藏书习惯，他把书册按照功能和年限进行分类。
　　赵言在最里侧有些惊讶地发现：“爷爷竟然收藏了许多医科书籍！好东西！”赵言是个医生，自知医学之路永无尽头，当初穿越时只恨自己学得太少，现在看着几排医学书籍，竟有些狂喜起来。
　　“这是异域文字？”萧听云从书架取下一本英文书，看着封面上画着金色头发、碧蓝双眸的男童问。这些宛若蝌蚪的字符，他曾在赵曦用的琉璃水杯上看见过。
　　赵曦走过去看了一眼，道：“对，这书是英文版《小王子》。”
　　萧听云这些日子时常听到赵家人说些他听不懂的外文，什么“OK”、“come on”之类的，而且保安室那台监控器上也有不少蝌蚪外文让他觉着有些力不从心，此刻他竟想要学习一二，“我可学吗？”
　　赵曦有些惊讶，干脆把他手里的《小王子》重新放回，在书架里找出一本名为《音标入门》的繁体书递给他，还让他不懂的可以问她。
　　然后赵曦在书房内寻了好一阵子，这才终于找到了一本彩色版图解《天工开物》，其中还有着漂亮的仿古插画，在其中翻找到了造纸术。
　　陈秀才站在一侧看着插画都晓得此书绝妙，只恨自个儿见识短浅，此书中绝大多数字他都不识得，因为全书……是简体字。
　　赵曦先细细阅读了一番，然后沉吟一声道：“桃源郡其实有不少竹子，我们造竹纸吧。”
　　原本历史上东汉蔡伦改进造纸术，但其实一直到唐朝，纸依旧稀缺昂贵，而竹纸的出现大大兴盛了造纸业。
　　陈秀才见赵曦捧着书详解如何造纸，忙从怀里掏出那本他入寝都要贴身的作业本预备做记录。赵旭还十分贴心地从书桌上取出一只纯黑钢笔给他，若非赵曦已经讲解造纸，陈秀才还打算研究研究这不用沾墨就自动出水儿的钢笔是何神物。
　　赵曦用比较通熟易懂的话解释：“首先得进行‘杀青’，把砍断的竹浸泡在水塘小溪里，再洗去其青皮，随后竹子和着石灰进行蒸煮……”[注1]
　　《天工开物》是一本相当不错的著作，但到底还是远差于现代，所以他们还可在此之上再进行改进，缩短造纸的工期。
　　陈秀才奋笔疾书，时不时冲赵曦点点头，又感叹果真不愧是仙人，此法竟能造出纸来，听起虽有些繁琐，但也不是制不出来的。
　　因书房绝大部分藏书都是简体，赵曦还特意在书房里翻了好一会儿，寻出了一本简繁体对照字典借给陈秀才学习。
　　陈秀才受宠若惊，又有些小兴奋，他竟有机会识得仙界文字？陈秀才暗暗揣测，仙人这是否是在暗示他，已招募他了？
　　陈秀才捧着那本只有成人巴掌大的字典翻看，嘴里不住地惊呼道：“化繁为简，足以让更多的人识字，仙界文字果然非同凡响。”有些繁体字确实过于复杂，对于文盲来说，简体字将会更易推广教育。
　　陈秀才用一种敬畏的神色环顾整座书房，捧着字典心脏砰砰直跳，若他快些学会简体字，这般多仙界书册他是不是也有机会阅览一二？
　　仙人创科举制度，研制神纸改变书写方式，再出简体字让天下人都有机会识字。这般多的创举，他不信仙人没有改朝换代的想法！天启朝，气数真尽了。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王雪琴围着一条碎花围裙出现了：“羊肉煮得差不多了，快些来吃晚饭了。”
　　赵旭早就想着那羊肉火锅了，忙把赵言从一堆医书里拽出来，几人出了书房朝餐桌走去。
　　那餐桌自带电磁炉功能，在接口处插上电，中.央放上一只专门用来煮火锅的锅，锅里头正煮着羊肉和羊肚、羊肠，乳白色的羊汤滚滚着气泡，上头飘出鲜香的气息。一侧的碗中还放着一些鱼丸、虾饺、切好的土豆片、白菜、萝卜等等。
　　陈秀才也算是桃花村里家境殷实的，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咽口水，好香。而且这般边吃边煮的吃法还是头回见，有意思。
　　“小陈，愣着做什么？快些坐，别拘束。”王雪琴在他肩上拍拍笑道。
　　陈秀才诚惶诚恐地坐下，而赵曦坐下给自个儿的碟里倒了些小米辣。
　　大家伙吃起羊肉火锅，赵志民忍不住赞道：“别的不说，这天启朝的羊肉的确不错，真香。”
　　赵家对这三兄妹向来处于放养状态，也不会特意要求哥哥必须得让着妹妹。赵旭和赵曦两人就在餐桌上用两双筷子大战。
　　赵曦眼看着赵旭把她未夹稳重新落进锅里的羊肚夹走，急得大叫：“二哥，你抢我的干嘛？”
　　赵旭嬉皮笑脸道：“掉锅里了就不算是你的。香，这羊肉真香。”
　　“赵姑娘，给你。”一侧萧听云取了新的筷子夹了一块羊肚到盘里，推到她面前道。
　　赵旭：“……”臭小子。
　　*
　　自从陈秀才去了仙境一趟，村长就发觉陈秀才没了往日的颓靡，日日精神抖擞，村长乐在其中，只当是仙人把他说通了。
　　忙碌的春耕终于结束了，眼看着那些红薯和土豆渐渐有了生气，桃花村村民都暗暗庆幸，又时时忧心能不能撑到收获。
　　赵家通过村长向桃花村全村召集工匠造纸，男女不限，每日干活四个时辰，工资十文钱起，日结。谁若干得好，月底还有奖金。
　　起先村长诚惶诚恐，只觉着是他们村里人办事不周，仙人赠与他们那般多神物，他们连供奉香火都未做到，如今仙人竟还要去行商赚钱，村长觉得愧疚不已。若非赵志民强烈阻拦，村长便要挨家挨户要求村民出资供奉仙人们了。
　　全村人也晓得了仙人们这种做事风格，事事给钱，不像那天启朝强行服徭役，啥都捞不着。只要不耽误农事，谁不想能多些银钱？哪怕能给妻子儿女买些小零嘴都是好的，能赚一分是一分。
　　所以来报名的村民还真不少，有男也有女。此时的天启朝还未出现程朱理学，女性地位并未有想象中那般低，村里出来干活的村妇也是不少的。再则抄纸是一项技术活儿，女性也更为细心。
　　赵家租用了桃花村一个废弃的院子作为造纸的场所，由陈秀才进行指挥，首日一批村民去山里头砍竹子浸泡水中，另一批则在这几日去寻来了木匠李阿贵制了好几个抄纸槽。
　　陈秀才早已把造纸的过程背得滚瓜烂熟，一旦有村民不解便能及时解答。
　　终于在十天后，赵曦便听陈秀才难掩兴奋地说今日要首次收纸，她便想去看看。要知请村民每日的工钱花销不少，若是失败这些钱都得打水漂。
　　这些村民倒是一再表示需不着那般多银钱，但赵曦晓得仙人的诚信度不能失，失了以后就很难再回来。
　　因造纸厂设在桃花村内，今日外头阳光也好，路上干燥。赵曦干脆把一辆银白色小巧的自行车推了出来，准备骑车过去。
　　刚走出便看到萧听云迎面而来，她正欲同他打声招呼。
　　萧听云白皙的俊颜有一抹犹疑一闪而逝，他看着她似乎下了决定，终于开了口，略带着些天启朝的音色道：“How are you？”
　　赵曦：“……I'm fine，thank you.And you？”
　　见他又要回答，赵曦面上颇为无奈：“说汉语。”
　　这几日萧听云除去他在别墅的工作，若有空闲就在看从书房里拿出来的英语学习书，他的学习能力的确很强。
　　萧听云打量着她推着车，“赵姑娘要去村里？我陪你去，这山上偶有凶兽下来。”
　　赵言近日醉心医书不愿出门，赵志民赵旭两父子很早便去了造纸厂，而王雪琴正在院里给猪喂饲料。
　　赵曦记起萧听云之前便是被下山的熊瞎子所伤，便点头答应。
　　赵曦骑上车，一只脚放在脚踏板上，另一只脚在地上滑了一下，趁着车轮滚动起，两只脚都在脚踏板上踩起来。因萧听云同去，赵曦骑得比较慢。
　　赵曦骑着车缓行，陌上微风吹拂长发，小路两旁偶有桃花花瓣飞落，翩然悄声落至她的发丝间，些许落入土路泥间。
　　萧听云走在她后面，看着她纤细的身影骑在那自行车神兽之上，忽而轻声开口：“赵姑娘，今年的桃花开了。”
　　若是旁人或许会兴致大发吟诗一首，赵曦却道：“是啊，再过几月就能吃桃子了。而且我听我大哥说，桃花有疏通经络的功效，我可以摘些来泡脚滋润皮肤。”
　　萧听云一时无言，成吧。
　　也幸亏萧听云腿长，才能跟上她慢骑自行车的速度，二人两相无言，一起进入桃花村。
　　-
　　今儿造纸厂相当热闹，有大半村民都来瞧稀奇，把造纸厂四周围得水泄不通。
　　赵曦他们到后，村长站在院中.央，谨慎地征求意见道：“仙人，不如我们先放些爆竹再取纸？”
　　这可是神纸！神仙用的物件被他们凡人给捣鼓出来了，若非条件比较艰难，村长恨不得先开坛敬神，杀一两只鸡供奉祖宗，再取纸！
　　赵曦嘴角抽搐，怎么搞得跟开业仪式剪彩一样？
　　赵家人不搞虚的，省略这一切过程，让黄寡妇取纸。
　　黄寡妇的丈夫在服徭役给当今圣上修陵寝时亡故了，朝廷连银钱都未赔几个，她便成了寡妇。这黄寡妇性子内向，又带着一幼子在村里过得艰难。在造纸厂工作是她好不容易寻来的机会，日日都相当上心。
　　黄寡妇在几十双眼睛的注视下的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取下一张微黄的超大竹纸来，竹纸纤薄偶有杂质在上头，但却无破烂处，第一次能造出这品样的纸已是相当不易。
　　陈秀才当即拿过早已准备好的毛笔，沾了些墨水在上头写下了五个简体字——
　　天下第一纸。
　　效果不错，略有浸墨。
　　赵曦上前摸了摸这天启朝第一张纸，手感还略显粗糙，但这实实在在是纸没错了。
　　赵旭也感动了，扭头看向赵志民，建议道：“爸，从今日起你不用再克扣我的厕纸了吧？”
　　赵旭对此很怨念，自从上回从陈秀才口中晓得天启朝连纸都没有，他上厕所的纸就从三张被迫变成了两张，连用过饭擦嘴的纸都不许了，用只能用手帕，他总觉着不怎么卫生。
　　赵志民瞪了一眼：“这纸是用来赚银子的，你少乱用。”
　　陈秀才声音颤抖地宣布：“成了，这纸制成了！”
　　在场的村民雀跃地欢呼起来，光是这一回纸裁出合适大小，便有五百张之多，这可比竹简轻便而且造价低廉数倍。这还是实验纸，造纸厂也未加大产量的情况下！
　　若是产量增加了，以后的厕纸就真有着落了。
　　避开那些村民进了造纸厂里头，赵旭朝赵曦问道：“曦曦，你说咱们这纸卖个什么价？”
　　赵曦意味深长地勾起唇角：“五十文一张，十张纸起卖。”
　　陈秀才听到这话差点给赵曦跪下，这是一人便要赚他个半两银子啊？要知这些纸工艺虽复杂了些，可再怎么也不值这般高价呀！
　　赵曦满不在乎：“没事，好东西才出来当然物以稀为贵，那些世家子会抢着要。等产量大起来，推广出去再降价。”
　　这便是个心理战，若是这些纸才出便十分便宜，那些世家公子小姐便会认定这种便宜之物匹配不上自个儿的身份。
　　陈秀才一听赵曦的日子是想先刮那些世家豪门的油水，他顿时暗暗高兴起来。看曦曦仙女对世家贵族的态度，以后定要推翻天启朝暴.政！
　　至于怎么推广？赵曦看着窗外路上飘零的桃花，露出一抹笑，不着急。
　　*
　　周元的庄子自从养了猪，总有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弥漫。午后一辆压根不起眼的马车从庄子小门处极速进入，似乎生怕被旁人瞧见。驾马小厮停好车便搀扶着里头的老爷子下来。
　　此人正是周老员外。
　　庄子里的小厮一瞧是周老员外，便知道他是来看孙儿的，不过嘴上硬扎罢了。
　　周老员外拄着拐杖，耳朵听着那不绝于耳的猪叫，面无表情地道：“听说那混账与那些蠢猪同吃同住？前些日子还绑了刘一刀……给猪净身？”
　　小厮颇为尴尬，忙道：“老员外您真真误会公子了，公子虽在养猪，但自从住进这庄子，他这些时日一直在看书。”
　　一侧另一个小厮也是点头应和。
　　周老员外闻言有些惊讶，他那孙子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那混账羔子向来不是个省心的，只爱听曲儿看戏，看书写字？不存在的。
　　周老员外只当是这些小厮的托词，朝里头走去。当他愈发靠近里头修的猪圈，那股子臭味愈发重了。周元那混账羔子在猪圈外头搭了一木制躺椅，一侧放着一个小桌，桌上摆着一些洗干净的水果，相当悠闲自在。
　　此刻周元正躺在那躺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不像竹简却隐约可见上头有字的物件，似乎正在认真研读。
　　周老员外不晓得这孙子是怎么在这般臭的猪圈外如此淡然处之的，不过瞧见他真在读书心头顿时颇为安慰，那些小厮看来方才并不是在蒙骗他，此地锻炼心智也是不错的。
　　读书好，那些寒门子弟想读书都没法子呢。
　　周老员外看到周元在读书的那一刻，对这小兔崽子的怨念消失了大半，一张老脸渐渐有了些笑容。
　　他不想打搅孙儿读书，于是便微笑着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走到了周元身后些的位置，然后周老员外终于看清了上头的字，面上的笑容逐渐消失，震怒大骂：“你这小畜生，竟在看这种书！”
　　周元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大跳，硬生生从软塌上滚下去，连手中的书都没有握稳，摔地上去了。
　　顿时那本书的书名就露了出来——
　　《母猪的产后护理》。
　　周元一脸懵逼：“祖父？您怎么来了？怎不通知孙儿一声？祖父？”
　　周老员外气得不轻，他还当这小子真转了性子在读书，结果他竟又在搞养猪！现在还看起了养猪的书，也不晓得是哪些恶人写了这种书。
　　周老员外气得扔下一句话扬长而去：“过两日桃源诗会，你自个儿去与王家小姐相看，若失了机会，老夫便把你这些猪全扔了！”
　　周元凝视着周老员外远去的背影：“……”他祖父可真真是来去匆匆啊。
　　王家女不娶没啥关系，就是想着祖父要把他的猪扔了，周元心头就不大愉快了。
　　想来是近段时日他养猪的事情在桃源郡传得沸沸扬扬，让王家晓得了，正在考虑这桩婚事能否促成。
　　桃源诗会是桃源郡的传统，郡内的世家贵族公子小姐都会参加，明里赏花作诗，暗中男女相看。
　　周元无所谓地把书捡起来，“去就去呗。”
　　这本繁体《母猪的产后护理》是仙人前些日子赠与他的，让他无事好好研习。因张大他们不识字，所以得他先学了转教他们。肩上有压力，周元的学习兴趣极大。
　　而且周元倒是相当喜欢这书，别看薄薄一册竟有那般多的字儿，上头写的也是通俗大白话，他这半吊子书生看着也不吃力。
　　当晚，陈秀才奉赵曦之令，携一大摞竹纸深夜拜访周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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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朗气清，春日骄阳温润，草长莺飞。
　　桃源郡那些世家公子小姐纷纷踏青赏花而去，这些公子小姐年岁都不大，最小的才八.九岁，最大也不过十六七岁。
　　说是桃源诗会，但大伙儿心里都晓得多是来相看的，所以不少世家公子特意骑上马，小姐们坐着自家的马车，时不时掀帘偷瞧一番。
　　桃花村之所以取此名，是因村外不远处有十里桃林，此时而入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周元心思不在这儿，便坐马车而去，到诗会地点后他走下马车，身后一个小厮用锦布包裹着什么物件，紧紧抱在怀里跟在周元身后。
　　世家公子们一瞧见周元就忍不住发笑，这段时日周家小公子可是在桃源郡出了大风头，无人不知他养猪那牲畜，气晕他祖父。
　　一个玉面公子哥忽然捏着鼻子，另一只手在空中挥了挥，皱眉道：“这林间怎有股臭味？这般难闻？”
　　顿时周围笑作一团。
　　周元朝那公子哥身侧最近的持扇小姐拱手，真诚建议笑道：“李小姐，严二公子说你身上有异味，不若先去更个衣？我们诗会待会儿再开始，定然等你。”
　　那持扇小姐面上微红，震怒地朝方才玩笑的严二公子看去，那玉面小公子吓得忙作揖赔礼。
　　周元心头不屑，一群俗人！再过些月份，待他养猪大业一成，还有何人敢耻笑他？
　　诸位公子小姐落座，也不晓得是不是特意安排，那王家嫡女正在周元斜对面。
　　女客和男客分别而坐，中间有一条清澈河渠，专用作曲水流觞这等雅事，河渠竟还能看到三两游鱼，时而又有桃花落下。
　　周元本就不擅长作诗，心里又惦念着这里离仙境不远，想着待会儿要去拜会仙人们，便只顾闷头喝酒吃菜。
　　菜亦是流水席，一小碟菜放在瓷盘里顺水流下，只要流到周元面前的一半都得被他吃了。对面的王家小姐看得直皱眉。
　　方才那被周元落了面子的严二公子提出：“此刻良辰美景，不若我们作诗一首？”
　　来了来了！
　　周元听到这话，放下手中竹著，笑道：“往年皆是作诗，不如我们今年写诗？”
　　写诗？这会作诗的才子才女书法也是不错的，这有表现的机会当然一口应承下。众人差自个儿的小厮丫鬟回马车去取竹简和笔墨来。
　　跪坐在周元身后的小厮打开那块布，竟是一大卷微黄的纸！小厮从中抽出薄薄的一张，恭敬地双手奉给周元。
　　此纸是桃花村造纸厂产出第三批竹纸，经过前两次的实验，第三批竹纸质量要远高于之前，竹纸本就极擅用于书写。
　　旁的小厮丫鬟连文具都还未取来，周元就已要开始大作了。
　　这些世家公子小姐本就年岁小，看到周元拿出的物件都心生好奇，与他相近者都在询问这是何物。
　　周元颇为得意：“神纸，可用于写字！”
　　众人瞧着那墨水落在竹纸上，竟不像帛书般会浸墨。
　　周元特意送了几张竹纸给对面的女客，这些小姐摸着那竹纸才觉着这纸薄如蝉翼。
　　身为女儿家，气力没男子大，若是长久捧着竹简看书，那一双玉腕定然是极为酸痛的，可此物拿在手中似乎没有重量，极为轻便。
　　这到手的那一刻，不少世家小姐就爱上了竹纸，特别是当笔墨触碰到竹纸，字迹更为清晰明辨，心头愈发欢喜。
　　周元深得赵曦借陈秀才之口传授的“饥饿营销”的精髓，无论旁的世家公子如何想要就是不给，一副端着的模样。
　　一群世家公子看着周元身后那小厮怀里还抱着一大摞竹纸，心里直痒痒。
　　小厮坐在周元身后见他抓耳挠腮，便晓得自家公子又作不出诗来了，暗中悄声道：“公子，随便作一首吧。”这想要应景作一首关于桃花之诗有些难度，随便写些其他的诗应该容易些。虽可能文不应题，但好歹作了，总比纸上一字未有好多了。
　　说得在理！写不出来便作些其他的来。
　　周元想了许久，忽而眼前一亮，心头已有了想法，当即便提笔在那竹纸写下二字——《咏猪》。
　　起笔：猪猪猪。


第21章 制盐   你还说你不想称帝？
　　别的不会, 周元企图作首打油诗蒙混过关，周元思索后便落笔写道：
　　“猪，猪, 猪，一吃就馋哭。世人皆笑它, 岂知香又多。”[注1]
　　这首仿诗写完后, 周元小心翼翼地吹干竹纸上面的墨迹, 面上露出一抹微笑，妙极！
　　因是作诗，所以待到众人都作好后, 纷纷传阅，其中不乏才子才女，时常会传出惊叹之声。周元做的《咏猪》虽未署名，但在场谁不知道是他写的？总忍不住发笑。猪肉香？怕不是在梦里。
　　那竹纸周元只赠与了面前几位世家小姐，不少人也只是远远瞧见，直到拿到手里之时才察觉其妙处，纸薄且墨落后字迹极为清晰，是竹简不能比的。
　　不少公子哥摩挲着纸张，再也按捺不住冲周元道：“周公子, 我瞧见你小厮手里有那般多这纸，不若你匀我一些？”
　　周元也不拒绝：“五十文一张纸, 一刀起卖。一刀纸便是一百张，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赵曦仙人让陈秀才来通传只说是十张起卖, 周元觉着这太少了些, 眼都不眨便翻了十倍。
　　这般算下来，一旦起卖至少就是五两银子，这钱对这些世家子弟算不得什么, 却又忍不住暗暗嘀咕，怎比竹简还贵？
　　可当有第一人愿意买上一刀纸时，在场的公子哥们便心痒痒起来。这般大的年岁，心里怎都会生出些攀比心思，又正逢相看的桃源诗会，无论是否有看对了眼的，都不想在这些小姐面前丢了面子，落个吝啬的名声误了以后的姻缘，都忙让自个儿的小厮去找周元匀一些来。
　　不得不说，这竹纸虽贵了些，但架不住真真好使。若说以后若是暗通款曲，这用纸也比用竹简安全得多是吧？
　　没多久小厮怀里那一大卷竹纸就要见底售罄，周元忙吆喝道：“没了没了。需要的可预订，先交六成订金，过两日便送纸上.门。”
　　果真是神纸，这般贵的价格竟引得无数世家子弟争抢，生怕后于旁人。
　　对面的王小姐看得不由直皱眉头，天启朝士农工商，周家好歹也有些基业，这周家公子竟在此行起了商贾之事？想着他近日在养猪，也不怪他能做出此离经叛道之事。
　　王小姐垂眸看着手中的竹纸，上头正写着《咏猪》这首打油诗，不用想便知是周元所作。
　　趁着众人饮酒谈诗时，王灵儿瞧见周元起身朝桃林走去，她本就想与他说说话，便只跟周围世家小姐们说自个儿脏了衣裙，想去自家马车内更衣。
　　周元正预备寻个隐匿地儿小解，忽而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周公子，我想同你聊聊。”
　　周元吓得忙拉住自己的裤腰带，回头一看果然是王家嫡次女王灵儿，远处还站着她的侍女，顿时笑道：“你想问我为何要养猪是吧？”
　　王灵儿点头，她实在不理解周元在桃源郡这般好的家世，为何要做出此等自轻自贱之事？
　　“天启朝百姓千万，普通黎民百姓却吃不起肉，我受仙人指点为天下人福祉而努力，旁人赠我污名又怎样？”周元面上闪过一丝不屑，“吟诗弄词又有何用？作一诗难道就能让老百姓吃得起饭？当一小官不去鱼肉百姓便谢天谢地。”
　　王灵儿听得浑身一震，一双水灵灵的眼眸不由深深地打量起了周元，忽而在周元稍显圆润的身躯中瞧出了一丝伟岸。
　　王灵儿一时不知如何反驳，只得闷声道：“世间何来仙人，你莫要框我。”
　　之前听周元漏嘴说那竹纸为神纸，莫不是那纸也是他口中的仙人所制？王灵儿想着方才周元狮子大开口的模样，仙人怎会下凡来当低贱的商贾做生意？莫不是什么骗子在此装神弄鬼吧？
　　周元本就准备撒了尿去拜访仙人，干脆邀王灵儿同行。王灵儿看着周元离去的背影，迟疑了片刻让侍女原地等待，自个儿追了上去。
　　这桃源诗会本就与桃花村相近，周元领着王灵儿一前一后朝别墅方向走去，那缥缈仙境乍然出现在眼前，王灵儿惊得后退连连，这庄子竟被一团白雾仙气云绕？
　　周元颇为得意：“现在信了吧？”
　　王灵儿咬了咬唇，犹疑片刻道：“这，这定然是某贵人在此修建的庄子。”
　　赵家这别墅本就仿得山水园林而建，从外头看只以为是到了王宫贵府，瞧不出里面别有洞天。
　　见她还不信，周元干脆带着她去了桃花村的造纸厂，最近一段时日仙人们大多在造纸厂里做活。
　　造纸厂院里的村民各司其职，整个院里皆是一股淡淡的竹香，还能瞧见远处架子上正晾着竹纸。
　　赵曦和陈秀才正在一块大.轮.盘型的凹槽木板内堆木块，周元和王灵儿并未打扰，还颇为好奇地站在一旁围观。
　　木块堆好后，赵曦拿起一把大刷子沾了些墨水刷在木块上，然后从陈秀才颤抖的手中接过纸张印了上去。
　　再取出纸后，方才那张白净的竹纸上头竟写满了字，正是《论语》！
　　活字印刷术！华夏又一伟大的古发明。
　　这段时日，桃花村造纸厂一直在批量产竹纸，她便寻了木匠李阿贵带着几个徒弟搞了活字，可无奈李阿贵他们识得字极少，所以搞到现在也不过百来个活字。
　　汉字虽总数颇多，然而日常真正用到的不过一两千字，再过些时日印出一整本《论语》也非是难事。若再装订成册，售卖出去赚钱极其容易。
　　天启朝现今寒门子弟兴盛替世家“抄书”一活，可抄一整日的书竟还不如人家一刷一印来得快！抄书不慎会有错字，这印刷而来的书册却一字未错。
　　赵曦倒是淡定，她看向激动得不能自已的陈秀才，沉吟一声道：“陈秀才，不知你可有相熟的贤才？可引进过来。”
　　桃花村大多是文盲，做些粗活还能行，可一旦要用些脑子，整个村里能用的人没两个，人才引进是如今当下必须进行的。
　　陈秀才也深知这个道理，深呼吸一口气，从一侧取下几页裁剪好的竹纸拿到里屋，预备给他几个同样怀才不遇的寒门同窗写信邀请前来桃花村一展英才，苟富贵无相忘，建功立业的机会到了，往后莫说他陈衡没告诉他们！
　　方才印刷那一幕幕都落到王家小姐眼中，王灵儿用一种钦佩的目光看着赵曦，终于忍不住出声：“姑娘便是仙人？既是仙人，为何要做那造纸卖书的商贾？”
　　赵曦差点脱口，当然是为了赚钱！不为钱干嘛这么劳心劳力？
　　可话到嘴边赵曦也知道不能说，她沉吟一声，脸不红心不跳地答道：“为国为民。”
　　这话出自金庸老爷子，简短四个字引得在场众人都是一怔！
　　这赚钱做买卖还能和为国为民联系到一起？
　　“姑娘，旁的咱们不晓得，我们只晓得在造纸厂干活，这银钱可是日结的！若是不乱花，一个月积攒下来能抵得上曾经大半年的收入咧。”旁边一正在整理竹纸的村妇搭腔。
　　“若非灾年，咱们手头有钱不就可买到粮食布匹？村里人谁不是成日里欢欢喜喜的？日子比以前有盼头多啦。”
　　谁敢在桃花村说仙人们一句不好，不用等村长发话，村民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
　　王灵儿浑身一震！
　　村民在此做活有银钱拿可改善生活，这不是为民？
　　这轻便的竹纸和印刷术的妙用不言而喻，整个天启朝的读书人都将受用，聪明的读书人多了朝堂便不会那般乱糟糟，这不是为国？
　　不顾自身沾上商贾的污名，也要行那为国为民之事，此等胸襟真乃仙人才可做到！
　　还有村民搭腔：“小姑娘，仙人连我村中吃食都不愿受用，自带仙食而来，又岂会在意那点黄白之物？”
　　赵曦被说得颇为不好意思，不是她不想吃桃花村的饭，而是他们一碗粟米饭，连口咸菜都没有硬吃！她实在受不了了，从别墅厨房带来了几桶方便面预备泡着吃。
　　望着赵曦不比自己大几岁的容颜，她虽是仙人却也与她同是女子，她可为何自己不可？
　　王灵儿此刻心胸有一股热流荡过，脱口而出道：“仙人，妾身乃是王家嫡次女王灵儿，我想随你卖纸卖书为国为民，把桃源竹纸传遍天启朝，让天下读书人都能用得上纸，看得上书！”
　　周元差点笑出声，这不咱两都一样了。
　　赵曦眼前一亮，这些世家公子小姐是最好的售卖纽带，她干脆邀请他们去里面造纸厂的休息室，陈秀才已写好了信，忙着出去寄信便不作陪了，赵曦忍痛一人分了一桶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这是泡面，把里头的料包撕开，再倒入热水泡三分钟，嗯……数一百八十声就好了。”赵曦接过村民递来的一小锅热水，给他们做示范。
　　王灵儿看着面前的泡面桶，明明那干瘪的饼子在顷刻间化成了一桶香气扑鼻的面食，面条更是呈现金黄弯曲，惊叹道：“神物！”
　　味道更是一绝，王灵儿忍不住把那汤水都喝了大半，没控制住打了个嗝，颇为满足地问道：“仙人，不知此是何物？”
　　赵曦：“康师傅红烧牛肉面。”
　　二人大惊失色：“牛？？？”天启朝吃牛犯法啊！
　　赵曦没放在心上，把泡面桶堆在一旁，详细告知王灵儿卖纸卖书的事项，并答应届时给她进货价。
　　稍晚些时，周元才把王灵儿送回，这王姑娘忽而掀开车帘趴在车窗处叫住他，周元不待她说便自个儿开了口：“我晓得你想说什么。咱们今日吃了牛这事你知我知，再无第三人知晓。”
　　“不是，”王灵儿用车帘微遮面庞，顿了顿才开口，“我是想问周公子家何时去我王家提亲？”说罢王灵儿落下车帘，让小厮驾马离开。
　　周元傻愣在当场，随后又傻笑起来。
　　-
　　周老员外这两日睡不好觉，总忧心自家幺孙得被王家退亲，听说那小畜生在桃源诗会上写了一首《咏猪》，成了整个桃源郡的笑话，谁曾想这事儿还真成了，也不知道那王家嫡次女是不是眼神不好。
　　周老员外生怕其中有变数，近日便寻了个好日子，备礼去王家纳彩，先把婚事订下，等到了里间不慎听到王家人小声谈及王灵儿离经叛道的行商之事，周老员外才反应过来：
　　呵难怪这两孩子在桃源诗会看对了眼呢，原来一人养猪，一人卖书，绝！
　　-
　　有王灵儿参股加入，她派了几个识字的人手来帮忙搞活字印刷，加快了印书的进度。王灵儿在桃源镇上开了家店铺售卖纸和书册，桃源竹纸短短几日便大火起来，整个桃源郡上下世家子弟无不以争相抢购，以能用上桃源竹纸为傲。
　　赵曦断定，不出一年时间，整个天启朝都会传遍竹纸。近日已有外郡的商贾闻着味儿来了，询问是否可以合作，他们能把这些竹纸书册卖至京城、江南这些富庶的地方，那边的读书人更多，绝对有利可图。
　　赵曦可没想过一辈子做造纸生意，也没打算占着造纸和印刷这两法子，他们赵家只是起个头改变大环境，让未来的日子好过些，自个儿手里有些余钱罢了。
　　赵曦这几天最喜欢干的就是数银子，天启朝还没有宝钞，到手的全是金银。剔除造纸厂的本金，和村民们的工资，这才短短几日便赚了近两百两银子！
　　因保险室还未解锁，赵曦便美滋滋地把那些银元宝垒在一块藏入床底，这才下楼用饭。
　　今日轮到赵言做饭，赵曦尝了一口汤不由道：“大哥，你是不是盐放少了？好清淡啊。”
　　赵言无奈：“没盐了。”
　　这话让餐桌之上气氛一冷，缺什么都不能缺盐。人若不吃盐就会没力气，可天启朝的盐更有问题，不仅颗粒粗.大，还带着股苦涩味，所以上回两父子去集市唯独没把盐买回来。
　　昨儿个赵言更是救治了一个桃花村中毒的村民，近日清风寨终于不再占山为王，默许了桃花村村民上山打猎摘野果捡柴火，谁知有个村民在山上捡了些矿盐吃，半个时辰都未到就中毒被送来给赵言催吐，万幸所食不多，险险保住了半条命。
　　赵旭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桃源郡天高皇帝远的，咱们自己搞盐又怎么样？难不成真去吃那粗盐醋布啊？”
　　赵曦吃着这一桌异常清淡的晚餐，也觉着食不知味，想了片刻忽然笑道：“这盐肯定是要制的，但用不着我们制。”
　　对面的萧听云抬眸看向赵曦，略微一沉思不由扯了扯嘴角，他约莫知晓这小仙女在打什么主意了。
　　赵曦没多吃，而是去了爷爷的书房看了会书学习一番。
　　清风寨不像桃花村能时常和仙人们联系，而仙人也从未去过清风寨，这两日仙人说要上山来看看他们养猪养得如何，寨子上下忙打扫得一尘不染，生怕开罪了仙人。
　　桃花村背后就是两座连绵的高山，听村长说这山后也有座村庄。
　　初夏已至，山间树林枝叶繁茂，细微可听虫鸣鸟叫。
　　赵旭背着一只小背篓，手里拿着一只自制弹弓，用石子打不远处的兔子，打晕后扔进背篓里，准备带回家养着。
　　萧听云反而站在离赵曦不远的位置，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向。
　　没多久便遇见张三下来接应，带着他们朝清风寨的方向而去。寨子破破烂烂的，全是木头所制的木屋，偶有几个孩童玩石子，看见他们忙乖巧地叫了句仙人。
　　张大他们忙上前迎接，带他们去看那十来个猪圈里圈养的猪，还真别提阉了的猪没了先前的狂性，每日就懒懒地缩在猪圈里直哼哼，身上肉见长了。
　　赵曦对猪不像妈妈那么懂，也不兜圈子直接问道：“张大，我听说你们这有矿盐？”
　　顿时清风寨的人脸色都是一变，有些惴惴不安起来。莫不是前两天有个桃花村的傻子吃了毒盐，仙人来寻他们麻烦了吧？
　　张大无措至极，不断摆手辩解：“仙人莫要被张大进那老小子唬住，那是他们自个儿上山，不是我们逼他吃毒盐的！”
　　赵曦乐了，直接让寨民去挖两背篓过来，寨民心里惴惴不安却只能依言去挖。
　　那矿盐是黑色石粒外面有着些白色晶状物，赵旭用手在上面一刮放在舌下尝了尝，“是盐。曦曦，咱们把这两背篓弄回家去吃。”
　　赵曦白了眼，二哥咋还没弄清状况？
　　清风寨寨民听到这话，腿都差点都软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赵旭，仙人竟要吃毒盐？
　　一旁一老头啐了一口，训斥自家儿子：“你懂什么？仙人自有仙气护体，岂会惧怕这些小毒？”
　　寨民们点头，认同了这个说法，忍不住用羡慕的目光看着赵曦他们。
　　要知他们是落草为寇的山匪，若无事平日里都躲在山里头生怕被官府缉拿，可布匹能省着穿换着穿，吃食可以在山中打猎种些地，但盐不行啊！人不吃盐就没力气，哪怕那些牲畜的血里自含盐分也是不够的。所以每每他们派寨中妇女下山去集市购盐，都胆战心惊。
　　若是他们也有仙人这般不惧毒盐的仙气便好了。
　　赵曦笑盈盈地开口：“这矿盐并非不能食用，而需要些别的法子，我可以教你们制盐。”
　　赵旭听得一懵，曦曦来之前未说过要教人家制盐啊？倒是一旁的萧听云唇角弯了弯。
　　赵曦昨晚就想过了，想要自己制盐去山中取矿盐，定然会引起清风寨的注意，以免他们未来好奇自行探索害了性命，不如敞开天窗说亮话。而且清风寨在深山老林里面，被官府发现的几率极低，这也是她挑清风寨不选桃花村的原因。
　　再则近日桃花村村民除了忙农事，便是在造纸厂做活也忙不开，清风寨现在不打家劫舍老实做山户养猪，这猪被阉后也老实，平日里喂喂猪的吃食，打扫一番猪圈便没啥事做，反而清闲。
　　“噗通——”
　　以张大为首的寨民齐刷刷地跪下了，张大哭着磕头：“求仙人赐下制盐之法，我们寨民愿永生永世追随。”
　　他们都晓得制私盐在天启朝是死路一条，可反正他们都是被官府通缉的山匪，反正不吃盐也得死，也不差这一条罪名。
　　赵曦只知大概原理，昨夜看了许久的书，心里有些眉目了。
　　她微微一笑，让寨中一两个气力比较大的汉子把矿盐碾碎进行加水溶解，再寻了好几个木桶在上面铺着几块粗布进行过滤杂质。
　　张大红着眼睛学习着，他忽而想到什么，转过头低声朝身侧弟弟张三低语了几句，张三为之一惊，张大猛一横眼，低声训斥：“还不快去？”
　　张三点点头转身离开清风寨。
　　这山里头是不缺石灰石，用火烧成了生石灰再掺水，与粗盐水混合进行溶解。[注2]
　　寨民们震惊地看着这一幕，硬是没想到这简单的几步就真提出了细盐，白白一片跟雪一样，又细又小，怕是官老爷用的都没这般好。
　　赵曦用木勺沾了些盐，看向一众寨民笑问：“尝尝？”
　　寨民缩在一块，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上前尝上一口。仙人敢吃是有仙气护体，不晓得他们吃了会不会没命？就那般操作一番，竟能让有毒的矿盐能吃？
　　“我来尝尝。”
　　萧听云走过来微微倾身，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皂角香气，呼吸落在她的手背上，也不知是初夏天气热了还是怎的，她面上微热，手中木勺轻晃。
　　萧听云尝了一口，点评道：“虽没别墅的食盐好，但此盐已无苦涩之味，算得上精盐。”
　　就是桃源郡那些世家豪绅也不定能吃得上这般的精盐。
　　清风寨寨民瞪眼看着萧听云正常的样子有些难以想象，难不成以后他们也能吃上盐？还是官老爷都吃不起的精盐？这简直跟做梦一般！
　　赵曦朝已经吓傻了的张大看去，笑道：“我的要求不高，每个月给我们别墅提供五斤细盐便可。”
　　五斤？
　　光是这里的可能就不止五斤之重，仙人这哪里是来让他们帮忙的，明明是寻着法儿来拯救他们的！
　　有寨民小心翼翼地沾上一些尝了尝，咸味在口中弥漫又舍不得吐掉，更有甚者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哽咽抽泣。
　　张三气喘吁吁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哥，陈秀才和桃花村村长来了。”
　　他怀里抱着一大摞纸，竹纸上似乎是才印出来的，还带着些墨香。张三把纸分发给寨民，又赶紧回屋去寻来大红的印泥。
　　张大看着赵曦哽咽道：“仙人之恩，我们清风寨寨民上下百口人无以为报，只得从今日起做仙人们的家奴偿还，便请张大进村长做个见证。”说罢张大率先用大拇指在印泥上沾了沾，果断按在右下落款处。
　　“这是小的的身契。”
　　在场所有寨民有样学样，你争我抢去拿那印泥，生怕自个儿迟了。
　　上百份身契，收在一起竟有一小册子那般多！
　　陈秀才和村长看得目瞪口呆，竟……竟是卖身文书？
　　在天启朝若签了身契，那主人家是打是杀就由不得自个儿了，若是主人家不悦打发了卖掉也是常有，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谁愿意卖身去做那家奴？
　　就连赵曦也没想到会出现这一幕，一时半会儿竟有些反应不过来，还是赵旭率先反应过来，忙让这些寨民赶紧从地上起来。
　　村长看着张大那精神奕奕的脸，忽在心中暗叫不好，这狗东西竟寻着机会，抢在他们桃花村村民前头和仙人们拉进了关系？
　　村长暗暗懊悔，这么极妙的一招，他先前为何就没有想到呢？
　　一旁的陈秀才累得不轻，他本就腿脚不好上山是不行的，走了一会儿就被张三给背上来的。他稍缓了缓气，好奇地走到那大锅子面前，伸手沾了那白色细小物体往嘴里送。
　　咸，咸的？这是……盐！此盐竟比青盐还好？陈秀才心脏嘭嘭直跳起来。
　　下一瞬，赵曦迎上了陈秀才意味深长的目光：都在搞私盐了，你还说你不想称帝？


第22章 考试   桃花村人才引进
　　赵曦：“……”
　　赵曦一接触到陈秀才那饱含深意的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她家搞私盐纯属因为不想吃天启朝的粗盐以后得病, 打打杀杀暂时未想过。
　　不过……
　　赵曦眸光微微闪动，她心里却也明白一个道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未来若是她家仙境的名声越传越大，谁晓得天启朝的皇帝能否容忍？若好些, 她家或被奉为仙家国师, 若不好自可不必言说。
　　古代皇帝皆称自己为天子, 是为上天的儿子，这贸然从天上下来几个“仙家”，百姓心向之, 帝王难免心生忌惮。既然如此，她赵家也不能坐以待毙。
　　赵曦心里有了些想法，一侧的桃花村村长却已迫不及待道：“这些盐可否售卖我们村一些？”
　　老百姓皆苦，天启朝盐少还卖得贵，桃源郡本就离北地京城太过遥远，带来的盐也不多，有钱也不定能买到村上能吃上粗盐的不多。可当村长看到那锅子里白.花.花的细盐就忍不住想要买些，毕竟现在不少村里人都在造纸厂里干活，手里都有些银钱, 能出资买。
　　张大不敢贸然答应只看向赵曦，赵曦颔首却又补充道：“你们粮盐互换, 盐价不许超粮价，也不准私卖外人。”
　　这等价格让村长震惊, 要知若是缺盐时, 精盐能卖到一两黄金那般夸张。这盐不比那些精盐差吧？这是仙人赐福了啊。
　　现在清风寨上下的寨民都算得赵家的家奴，主人家的话不敢不从，心头还颇为欢喜。他们寨民在山里头开了些地, 但山里收成都差，寨里本就缺粮，这主意顿时解了燃眉之急，两边都是欢喜的。
　　今日高兴，清风寨寨里的妇女一起做了些饭食盛情招待赵曦他们，一时间宾主尽欢，直到傍晚时分众人才从山上下来，赵旭的背篓里还放着一袋近五斤的食盐。
　　他们双方到了岔口，陈秀才忽而拱手朝赵曦说道：“仙人，前些日子我邀的些同窗贤才估摸明日就要到了。”
　　赵曦闻言眼前一亮，在天启朝有好气力的汉子容易找，但想找到几个能识字的文化人是真的难。要知世家垄断了知识，有文化的多为世家子弟，这些人也很难到她手下当差，能找到的也就寒门子弟。
　　赵曦立刻便道：“那到时我们一同接人，先见见面。”
　　陈秀才眸中含泪，心头感动，竟要亲自接人？这般善待下属，真乃良善的主公！
　　两边分手，陈秀才和心头欢喜的村长一同沿着土路朝桃花村里走。
　　陈秀才背着手，身形微瘸，他望着苍穹之上的月色，忽而道：“村长，你觉着仙人们如何？”
　　村长毫不犹豫道：“那当然是顶好的，赐下良种让我们吃得起饭，现在还能便宜吃上精盐，就是给我个官儿我都不当！仙人叫我去哪儿就去哪儿。”
　　他们村民在地里刨食，大字不识也没啥见识，有些连当今圣上的名讳是啥都不知道。
　　他们只晓得谁让他们吃得饱饭，谁让他们过得上好日子，他们就跟谁！仙人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那他们就跟仙人！
　　话说村里有一家人刚巧也姓赵，自认为和仙家同姓日日里嘚瑟极了，逢人便说自个儿是仙姓。
　　陈秀才笑笑，踏月回家。
　　翌日
　　初夏是真来了，这桃源郡地处偏南，渐渐热了起来。
　　赵旭成日穿着短裤短袖在别墅里来回晃荡，赵曦只恨自己屋内的更衣室还锁着，没法子拿出她的短衣短裤来。
　　先前得了消息，说是陈衡的三两友人来了，他们大多都是桃源郡各处的寒门子弟，郡县不大所以来得也快。
　　赵曦换了天启朝女子的衣裳便随陈秀才去了村门口，稍等些时辰就见一辆破落马车从官道上驶来，稳稳地停在了他们面前，从上面下来三个背着包袱的年轻书生。
　　这马车是三人租用的，车夫确定三人东西都拿走后便驾马离开。
　　“陈兄，许久未见了！”青年满脸笑容，朝陈秀才作揖。
　　一旁另一个年轻书生从怀间取出那封信，眼里满是热切：“陈兄，这可就是盛传的桃源竹纸？你如何会有？”
　　最近桃源竹纸风头正盛，读书人无不以能用上此纸为傲，王记纸铺每每上新很快便一售而空，许多世家子弟手里都未有几张，陈衡这寒门怎么用得起？
　　陈秀才哈哈笑起：“别激动，以后你想用多少纸写字都有都有。”
　　外头桃源竹纸价格还未下来是真，但村里像他这般识字的若想用纸就容易得多了。
　　三人闻言皆是一喜，能在天启朝世家知识垄断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还能有所学识者，各自都是有些本事的，这纸的大用处他们都晓得。
　　因是寒门子弟，他们在各自家乡看着差于自己数倍的富家子弟被推举而步步高升，也逐渐从当官报效朝廷的幻想中抽出，也不能再继续蹉跎时光得寻些事做才能养家，恰巧此时就收到了陈衡的来信，思索一二便来了。
　　想来是陈衡得了奇遇，也不忘拉他们一把。
　　“陈兄，不如现在便引荐我们见见那位大才吧。”
　　陈秀才把手朝身侧的赵曦一拱手，“这位便是。”
　　三位书生当场愣住，醒神后不由上下打量起赵曦，少女明艳美丽，漆黑的眼眸有着一股说不出的灵透。
　　女……女的？竟是个云英未嫁的少女？
　　赵曦也知道古代女子地位不高，他们有这反应也正常，只道：“我们回办公室聊，这外面日头太大。”
　　赵曦口中的办公室其实是造纸厂旁打扫出来的一间无用的土房，后来就成了他们的办公室。
　　这一路走去，路上偶遇村民，谁见了赵曦都得恭恭敬敬唤一句“仙人”，孩童声音软糯叫一句“仙女姐姐”，三个书生也不傻，瞧见村民此态度心里便有了些想法。
　　三个书生都先做了个自我介绍让赵曦大致有了些了解，赵曦也不绕圈子直言不讳道：“我请诸位来便是替我办事，不过在此之前我想看看诸位到底会些什么。”
　　三人闻言便下意识整理起自己的衣衫，晓得等会儿肯定又是一场辩论，谁晓得……陈秀才从抽屉里取出了三张纸，“诸位请先答题，仙人想要了解的试卷中都有问，时间一个时辰，入座吧。”
　　三个书生：“？？？”
　　啊这，这是要做什么？三人皆是有些懵，一时半会儿都没搞清楚状况。不过瞧见拿出的是桃源竹纸，三人心里一喜，虽不晓得这女仙要做什么，但能再摸摸这竹纸也是好的，亲手写写字也是不错的。
　　三人入座，陈秀才替他们下发试卷。试卷是前几日备下的就等他们来，这也非是赵曦想故意为难他们，但到底不知他们擅长些什么只得先考考。
　　三人拿到试卷，看到上面的题目又懵了，粗略扫了一遍，各种五花八门的题目！
　　四书五经他们倒是熟，结果这试卷上还有算术题！比如此题名为“鸡兔同笼”，上写有着一首诗，告诉笼中露出三十六只头，又有五十双脚，鸡兔各有几只？[注]
　　再如此题，“一只正燃烧的蜡烛置于密闭灯罩下，此时蜡烛是否还有烛火？原因？”
　　还有探讨山川河流的题目，每道题旁都小小写着此题几分。
　　这……果真新奇。
　　年轻的书生接受能力比旁人强，先傻了几分钟在陈秀才的咳嗽声中清醒过来，忙提笔沾墨在试卷上作答，第一次在纸上书写，三人便晓得其中好处了。
　　赵曦趁着他们答题的功夫，还出门转悠了一番，正巧看见王大强的媳妇孙氏在路上训小儿壮壮，这孩童便是上回自己哥哥救下的溺水孩子，那壮壮被母亲打得哇哇直哭。
　　孙氏见赵曦忙道：“扰了仙人了。壮壮这孩子不听话，方才和村里几个娃娃在这边大声打闹，我正教训他呢。”
　　这里可是造纸厂，不少村民都在这里任职赚银钱，连王大强忙了农事也曾来过，孙氏也怕几个孩子打扰大人们在厂子里做活，气急了就打起儿子。
　　赵曦看着那满脸麻子的壮壮哭得眼泪鼻涕混在一块了，也知道这古代农村熊孩子，气力太小帮不了家里人，可平时又无事做，招猫逗狗，爬树逮鸟过日子。
　　赵曦笑称：“过些日子让他们一个个都能老实。”
　　孙氏不大明白，赵曦又去了造纸厂转悠了一圈，等到差不多时间便重新回到了办公室，三个书生也差不多答完了题，实在不会的便空着了。
　　赵曦对这些试卷进行了打分，初步了解了这三人的状况，三人在四书五经上都很优秀，但其他题目就见差距了。
　　鸡兔同笼一题只有那个名叫冯平的书生答出来，看试卷还知道勾股定理，以后若是用作账房搞财政或许可行。
　　宋一清对山川地理知道挺多，听陈秀才之前说，宋一清时常游历，整个桃源郡他都走遍了。
　　而刘义对天启朝时政了解最多，还点出了不少弊端，赵曦觉得他未来是一个搞政.策宣传的好手。
　　赵曦看着试卷，三人站在面前颇为紧张，先前本就听村民唤她仙人，心里就有些猜测她的身份，方才一做试卷心里就更震撼了。
　　此试卷上的所有题目皆由赵曦所出，陈秀才只在一旁协助，所以说……这些他们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的答案，此女全知道？这些题目涉及范围极广，更是天南地北地问，若非亲眼所见他们定然以为是一位年岁极大，见识广博的老先生。
　　他们虽是寒门，但自诩绝对是天启朝不可多得的人才，如今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女说不准真是仙！
　　赵曦心里大致了解了他们较擅长的能力范围，笑道：“旁的事暂时还不安排你们，我打算办个学堂，孩童可入学，晚上是夜校，教村民识几个大字。”赵曦沉吟了一声道，“包吃包租，每月一两半银子，做得好另有奖金，你们看如何？”
　　桃花村百来户人口，几百人里头识字的一双手都数得过来，只能干粗活。
　　赵曦知道以后用人的地方多了，需要识字有文化的人会更多。与其届时再来搞教育，不如先搞起来！
　　兴办教育！
　　四人心头一震，此举意义不小啊，仙女竟要兴教育，启发民智？他们本就是寒门出身，晓得读书的不易，不由感同身受。
　　而且一月一两半银子，还另有奖金，这可比他们给世家抄书强得多，说不准攒攒钱家里还能过些好日子。
　　三人一口应下，陈秀才松了一口气在一旁戏称：“你们几人还不若把家人一同接来。”这绝对不是坏事，反而是大好事。
　　三人没在意，只道在这边先适应适应，若真到那时再接亲眷过来同住。
　　“仙人，此为我近些年来游历所绘的山川地形图献于您，您莫见笑。”宋一清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块绢布，展开上面绘着山川图。想着来这里做活，宋一清就预备了点礼物，可他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物件，就把此图送了来。
　　要知在古代地图极为精贵，若有一份详细地图便能直入草原王廷，把那些草原人打得哭爹喊娘！
　　赵曦本来不是很在意，粗略一扫然后僵住，手指好不容易指着一处：“等会儿，此江可是长江？”
　　宋一清惊讶道：“正是。”
　　赵曦：“……”
　　妈耶，她发现了什么！
　　天启朝虽是架空王朝，但虽有参差出入……地理位置却好像与他们大华夏差别不大……
　　这简直就是天赐的金手指啊！先前他们全家都觉得穿越到了陌生的架空王朝，自然以为以前的地形山川图都是没用的。
　　赵曦又细细追问了一些地理细节，宋一清在震惊之中一一回答，宋一清还忍不住问赵曦，这些地她可曾去过。
　　赵曦点头，她当然去过！大哥以前就读外省的医学院，二哥就读全省最好的警.察学院但也不在他们市，她以前为了去见他们去他们学校所在的地方顺道旅游过。
　　三个书生心里惊骇不已，此女定是仙，天启朝幅员辽阔，饶是他们这等男子都未踏足遍，而赵曦啥都知道，就好像曾去过一般，若非仙家腾云驾雾，何至于这般小的年岁踏遍大江南北？
　　赵曦默然一会儿，道：“你们跟我回一趟别墅。”
　　就连陈秀才也不晓得赵曦这突然是怎么了，不过都是乖巧跟在后面。那幢云遮雾绕的山水庄子简直就是标志性建筑，这些人先前若有怀疑，见到这别墅便会立刻认定是仙境不再怀疑。
　　萧听云打开门禁让他们进来，几人进入别墅东院里面后，赵曦先让他们稍等了一会儿，陈秀才还好，三个书生看得惊骇不已，四处打量，站在原地却不敢造次。
　　赵曦去了一趟爷爷的书房，不多时便从里面取出了些东西出来。
　　众人茫然地看着赵曦手里的蓝色球状物体，这是何物？看见赵曦用手拨动，这才发现原来此物可以旋转。
　　赵曦的手指准确地在蜀地某处按下，深深地道：“我们现在就站在这个位置。”
　　这，是一个地球仪。
　　四人惊呼：“什么？！”
　　四个书生瞠目结舌，他们……他们竟站在一球体之上？球体如何平稳不倒？世界不是天圆地方的吗？
　　赵曦又拿过一旁的一折叠的纸展开，这是一份油纸地图，虽和天启朝地形略有差别，但绝对是如今天启朝最为准确的一份！光是这一份就价值连城！
　　赵曦兴味地看着地图上的某处，唇角忍不住勾起来。她记得蜀地某处有大型铁矿吧？
　　啊，古代严禁盐铁私营，他们赵家以后怕是要全占咯。
　　铁矿能做什么不用多说，搞冷兵器武器的必需原料。
　　她可以不用剑，但手里必须有剑。[注2]


第23章 学堂   哪里是荒山明明是金山！
　　也怪不得知道, 这铁矿在大华夏颇为有名，课上地理老师也曾多次提及过。如若不是被这小管家大宝弄来天启朝，赵曦可是白沙村实验中学最被看好的清北种子选手。
　　赵曦看着地图之上精细所绘的山川河流地势图, 心里萌生了些想法。
　　一旁的四个书生却不知赵曦心思，对着那个比人脑袋还大一半的地球仪抓耳挠腮, 惊叹不已。
　　他们所处的世界是圆的, 这的确太过冲击他们的世界观, 实在按捺不住便向赵曦请求，想细看地球仪，赵曦干脆给他们上了人生中第一堂地理课。
　　“仙人是说世界共有七大洲四大洋, 我们天启朝不过全世界土地的百分之一？”宋一清瞠目结舌，隐隐有些站不住了。
　　天启朝近些年来确是乱得很，莫说小地方的老百姓就连京城脚下的百姓也过得不安生，更被域外草原人打得嗷嗷叫，但他们也自诩是天.朝上国是世界中心，却不晓得世界竟这般广阔？？
　　“如今我天启朝即将入盛夏，而这南半球地域却要入冬？”
　　“仙人，倭岛此等弹丸之地竟盛产黄金？？”
　　宋一清忍不住感慨：“世界这般大，我想去看看。”
　　赵曦：“……”
　　当他们的目光从那旋转的地球仪转移到那张油纸地图上时, 满脸惊骇之色，宋一清眼睛都看红了。
　　这等山川地势图比他方才进献的要好上数百倍！每一条河流乃至支流都画得清晰可见, 关键是不止桃源郡不止蜀地，甚至不止于天启朝, 这上头竟还有草原人的地势图。
　　是真神仙没错了。
　　一堂地理课让四个年轻书生彻底折服了, 三人看向陈衡的眼神皆是感激，往日.他们戏称苟富贵无相忘也不过是一句戏言，谁曾想陈兄真未忘记他们, 还真把他们引荐给了仙人，自此心头那股未被举荐做官的失落感渐渐消散了，给朝廷做那一辈子都可能无法入朝堂的小官，真比不得给仙家办事强！
　　“关于学堂的事情，这些是我以前用过的课本，你们参考一番。”赵曦拍了拍身侧的一大摞旧书笑道。
　　这些书是赵曦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中的课本，因农家房舍面积大，赵志民和王雪琴两夫妻也舍不得扔了，这些用过的旧书便全都收藏了起来留作纪念。穿越前夜搬家一同搬来，赵志民见有书房便把赵曦那些书全放进书房去了。
　　赵曦随手取出一本翻开看看，上面还有她的涂鸦。
　　桃花村村民绝大多数是文盲，自然要从小学一年级的课本学起。不过赵曦有所选择，比如英语比如思想品德这些书就未拿出来了。
　　陈秀才翻看着一年级语文，惊叹仙界的印刷技术果然如此了得，这上头竟有不少插画，还是彩色的。他看得颇为迷茫：“识字为何还要学英文？”
　　上次陈秀才跟着赵家人进过书房，也瞥见过萧听云那本英文版《小王子》，这上头的字符颇为相似，只是上面却还有些小黑点或是黑线，和他在字典上看到的一样，可他至今也不知为何有这些。
　　赵曦笑道：“这是拼音，学会拼音就可独立查字，方便初学者学习汉字。”
　　天启朝的口音与他们相差不多，顶多略带些口音，所以拼音是用得的。若是口音差距太大，他们当初穿越天启朝就没法子和桃花村进行交流了。
　　四个书生围在一起研究琢磨，眼眸中亮光愈甚，好法子！他们现在所用的注音方法为反切法，取两字的声和韵调拼成字的读音[注]，此法虽好但却有个弊端，若不识二字就无法读音，对初学的孩童并不友好，然拼音却不同。
　　陈秀才眼中有光，曦曦仙人前些日子赠他一本简繁体对照字典，他每每查询字典都得从笔画找起，前面的拼音表他是不会用的，若是学会拼音查字典学字就容易，同理孩童幼儿也是一样的。
　　好东西！
　　赵曦道：“这些是他们学习的教材，另外我打算等造纸厂供纸允许后，在村里学堂建个图书馆，里面收藏书籍，凭证在限期内借阅学习。”
　　四人听闻此话眼中又浮出热泪，他们幼时读书艰苦，想要看书更是难上加难，常有寒门借阅世家的藏书而吃尽苦头。若他们晚生二十载，或许也能赶上仙人赐福，也能好好读书。
　　赵曦看着手里的课本，沉吟一声又道：“你们是以后的夫子，这些教材上的内容很多和你们天启朝风俗不同，记得要选择性教导，不能生搬硬套，我有空也会去讲些课。”
　　光是这课本上绘的插图，小女孩穿短裙，小男孩留短发在天启朝便是万万行不通的，这些才上任的年轻夫子可不能这么教。
　　四人感慨应下，晓得上面可能是仙界仙俗与他们不同。陈秀才更是拭去眼角的泪花，道：“仙人，我先带三位友人去房舍安置。”
　　这三人住的是桃花村年前瘟疫死了人家，无人居住的空房舍，他们来之前村民按照赵言的要求进行了严格的消毒打扫通风，房舍虽简陋但收拾得很干净。这三个书生也都是穷苦孩子，自是不介意这些，卸下包袱很快便安置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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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赵旭爱上了去山中打猎，他也不直接弄死，更喜欢逮活物回来给母亲王雪琴搞养殖。今日.他又逮了好几只可爱的小兔，预备圈养起来，待大了后做麻辣兔头。
　　赵旭满头大汗地进了别墅，也没管赵曦坐在餐桌上在看些什么，他去厨房打开冰箱下层拿出一只冰棍，撕掉包装一口就咬掉小半，凉意在口中散开，他直呼一声爽，这才走出来看着赵曦问：“干嘛呢曦曦？地图？爷爷书房里的？”
　　赵曦把家人一起叫来，告诉她的新发现，天启朝地势山川和大华夏相差无几，全家人眼前一亮。
　　赵曦商量道：“我们不害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想咱们要不搞一支私军？哦不，是护卫。”
　　天启朝有钱人家都晓得买了个护卫看家护院，他们仙境这般大也要几个护卫没问题吧？既然是护卫，手里总得要有些武器吧？没武器赤手空拳护卫吗？
　　赵曦细长的手指在地图上的某处上准确地按住，“我记得不错的话，这里应该会有一处铁矿资源，我们悄悄搞点铁矿制些武器，有备无患。”蜀地资源不少，赵曦挑了一个记忆中离桃花村最近的。
　　赵旭一听这个就开心，第一个拍手赞同道：“这好啊，我以后就做他们的头头，可算有事做了，我这成天上山打猎快无聊死了。”
　　赵志民他们对视了一眼，考虑了片刻也点头，他们只想好好过日子，但谁晓得旁人愿不愿意让他们在天启朝过安生日子？有所准备也是好的。
　　“虽然看地图，天启朝与华夏差不多，但毕竟还未验证过，所以我想要不二哥你带上地图走一遭？看看那边是否真有铁矿。”赵曦指着地图提议道。
　　天启朝盐铁私营要杀头的，也不好贸然交给旁人，旁人也不定能认识铁矿石长啥模样。她估算了一下，从桃花村出发过去时日不算长来回三四日，如果那里真有铁矿，那就好办了。
　　赵旭本就是个坐不住的，有这等事立刻就应下，他准备多带些银钱，自己的手机虽不能联网，但普通功能都能用必须带上，充电宝也带两个走。
　　但到底他们才穿越人生地不熟，桃源郡内又没个高速，连指路牌都少有，考虑让游历过全郡的宋一清一路同去也算有个照应。
　　问及缘何仙人要去外地，赵曦只道：“李阿贵做出来的曲辕犁我看过了，农具做的很不错，但毕竟是木头所制，顶多就用上青铜，容易坏了变形，我想寻些旁的物件看能否代替，能让农具使得更利索。”
　　改善农具这由头无懈可击，村长几个村里的地位颇高者听得很是感动，仙人赐下此等神仙农具，竟还想着替他们愈加完善，他们桃花村何德何能能有仙人庇佑？
　　村长已想好，造纸厂以后肯定会一直办下去，若不出意外村民手里以后都有银钱，他定然要让全村筹钱给五位仙人塑像，谁都别想拦住他！
　　村长还想让村里几个汉子跟着同去搭把手帮忙，赵曦也不敢要太多人，只要了两个的汉子，与赵旭一行四人预备出发。这两人也是赵曦精心挑来的，一人是他们赵家认识最早的王大柱，一人是陈秀才的亲弟弟陈明。
　　赵曦这话落在陈秀才几人耳朵里，总听出一丝不同寻常来。
　　除去青铜，眼下最为锋利的便是铁制器物，仙人莫不是要去寻铁矿？寻铁矿只为改善农具是否有些大材小用？
　　他们也极聪明，嗅出一丝不同寻常，除去隐隐的不安外还有丝兴奋，准备先在桃花村住三月再考虑未来。
　　赵旭很快便和另外三人出发了，走之前还交代萧听云要照顾好他的家人。
　　萧听云点头：“你放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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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人要办学堂的事情很快便传遍了整个桃花村，新请来村里的三位书生和陈秀才便是学堂的夫子。虽说学堂不是免费的，但入学价格极低，半年不过两百文钱，而且听闻教授的还是仙家传授的学识，外头的私塾能不能有还不一定呢。
　　人并不是生来命贱就认命的，虽是没啥见识的农民，但也晓得读书好，能识字懂礼，就如陈秀才一般，哪怕他没机会入朝为官，但在桃花村相当受村民尊敬。
　　前些年，就在他们桃花村，当日陈秀才正巧去了镇上替世家抄书，一村民因看不懂租地文书贸然画押按了手印，硬生生得交十年的双倍租子，上告到了县令那里，这些吃皇粮的官老爷也不管事，自然袒护地主，那村民悲愤之下投了河。此事在桃花村无人不知，让人唏嘘，自此后签契约时，村民都会寻个识字的在旁侧。
　　可这到底不如自己识字好不是？能多识些字，以后长大些说不准也能帮上仙人呢！
　　村里不少村民就想把自家孩子送去学堂。
　　“娘，我能不能跟弟弟一块去学堂？”村里女孩也不少，有些女孩心头羡慕极了，有些直接就问了父母。
　　一旁的婶子率先道：“春花，女娃学什么认字啊？”
　　那七八岁的小姑娘也是硬气，顶了回去：“婶婶，曦曦仙人和王雪琴夫人也是女娃，她们便识字，什么都知道。”
　　那婶子被噎了一下，又道：“人家是仙人你是什么？送你们这些女娃去学堂不花钱吗？按我说，再养个几年好好挑个人家嫁人最好。”
　　这黄春花都八岁了，再养几年就能订亲了，念什么书？
　　“去，我家的男娃女娃都去学堂认字。”春花她娘还未开口，婆母黄大娘就从外头走了进来，满脸笑容，“还不晓得吧？学堂招收女娃，女娃的学费比男娃还便宜呢，我听说学堂的规矩，若一班的女娃人数不够就延迟开课。”
　　这也非是赵曦性别歧视，这古代就是重男轻女，女娃学费便宜些，下点硬性规定才成。
　　黄大娘绘声绘色道：“还有啊，我听赵言仙人说了，这女娃不能太早嫁人生子，说是什么身体发育还不完善？我觉着这话有些道理，看看赵曦仙人到了岁数，也不见仙家给她议亲。我家的姑娘去读书识字去，晚些议亲便晚些吧。”
　　黄春花不懂那些，只晓得奶奶答应让她跟弟弟一块去读书了，当即高兴地在院子里抱着一棵粗柳树转圈圈。
　　学堂晚上还会办个夜校班，学费也不高，专收那些下了工的村民。
　　这些村民在造纸印刷厂做活，以前还不觉着识字多重要，可到了厂子就晓得厉害了，先不提上面印刷出来的字认识不，光是存放书册的架子上的标签都不认识，连搬书都常出错误。
　　他们现在上工，左胸还会有专门的工牌，工牌上写自己的名字和岗位，结果一大半的人连自个工牌都不认识，还出现过混拿的现象。
　　而且不少细心的村民还观察到，那些少有的识字村民每日银钱比他们拿得多，奖金也要分得多些，哪怕是为了钱也想去识几个大字，所以夜校报名人数也不少。
　　清风寨也得了这消息，哪里还坐得住？白天不敢贸然下山来，但夜里的夜校班他们也来学，一时间桃花村学堂办得风风火火，很热闹。
　　学堂一共开展了两门课，一门识字课，一门算数课，其余的夫子都还没有搞明白就暂且不开了。
　　课堂里的讲桌上还放着一本大字典是为公用的，起先识字从学拼音开始，外加识一两个简单字。
　　就连醉心养猪的周元，也会抽时间和王灵儿“偶遇”同来桃花村听课，对那拼音颇为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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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骄阳似火，这日头有些毒，幸亏头顶有遍生的树木能够遮挡些暑气。
　　因是外出，赵旭出行也只得穿天启朝宽大的男子衣裳，可走到后面他也无法顾及形象，干脆把裤腿和衣袖都挽起来。
　　赵旭打开竹筒喝了一大口清水解渴，他豪爽地擦去唇边的水渍，无奈叹气道：“蜀道之难，难于上青天！”
　　蜀道难还真未说错，这路确实不好走，没个熟人带路还真不行。有土路还好，有些连土路都没有，什么自行车汽车马车都没用。
　　一侧也气喘吁吁的宋一清听得眼前一亮，“此可是赵兄有感所作？”在外赵旭也不想让宋一清叫自个儿仙人，便称呼为赵兄。
　　赵旭一听此话忙摆手：“不是我作的，是诗仙李白所作。”他可不敢冒名吹牛。
　　诗仙？！
　　作诗绝佳也能成仙？宋一清为之一赞，又暗暗叹息自己虽作诗不差，但若想成仙怕是有很大差距。
　　王大柱和陈明二人听不懂，只在一旁安静喝水。
　　歇息了片刻四人继续进行，若是没走错路，按照地图来说快到了。他们稍走了些片刻，终于瞧见了远处有村落。
　　他们心下一喜走近，才发现这村落人口不少，但从外头看起还不如桃花村。
　　四人才刚走到必经的土路上，便瞧见一面黄肌瘦的妇人满脸绝望，冲他们道：“好心人，买孩子吗？小妇人丈夫和公公都重病了，无钱医治。我这一儿一女，男娃八两银子，女娃五两银子，都老实听话能干些活了。”家中有病人她脱不得身，知道偶有贵人驾马车从道上过，便在这里摆了摊。
　　她两侧坐着一个男童和一个女童，两个孩童似乎都知道什么，紧紧抱着双腿瑟瑟发抖，用恐惧的眼神看着他们。
　　赵旭吓了一跳，“我可不是人贩子。”
　　赵旭皱起眉头又道：“你们村竟穷成这般了？”桃花村也穷，但这段时间了解，也鲜少听到有村民卖孩子的。
　　那妇人捧脸哭泣，“您是不晓得，咱们村子穷，朝廷也从不管咱们。古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们村能靠个啥？后头就一些乱石荒山，便是想上山挖树根都难。”
　　乱石荒山？
　　赵旭听到这词心里一跳，这地方不会就有铁矿了吧？若是真的，这哪里是荒山？这就是守着一座金山好吗！


第24章 铁矿   赵旭操练首批私军
　　那妇人见这四人皆不言语, 误以为是她出价过高，瞧了眼一双儿女，忍痛哭道：“几位贵人, 这俩孩儿若是一起，给我十两可行？”
　　赵旭想起之前李氏给他们家买了五套好些的衣裳便花了五两银子, 这价钱也算公道, 只可惜他不想买两个娃娃回去。
　　倒是一侧的宋一清无奈笑道：“你看我们像有钱人吗？”
　　妇人不晓得, 只瞧着那领头的赵旭长得又高又壮，精气神也是极好，不像是穷人家的出身。
　　赵旭想了想便从怀里取出几个铜板递给那妇人, 笑道：“不知可否借我们一些挖土的农具？我们晚些时候就返还给你。”
　　丈夫和公公都病了，她也没个婆母，农具都没人使，外加她瞧着领头的赵旭模样俊朗不凡不像是骗子，又只需借出些时辰便能赚好几个铜板，这小妇人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忙把几枚铜板小心翼翼地装入袖中，一手拉着一个孩童带着赵旭他们回家，在院里取出几把木制农具给他们。
　　赵旭道了一句谢，手持农具便带着三人朝村落后面的乱世荒山上去了, 这山还真不愧被那妇人称之为荒山，荒秃秃一片。
　　王大柱看得感慨万千道：“这般看来, 还是我桃花村好，有深山清水。”
　　赵旭注视着地面, 寻了片刻忽而顿住脚步, 从地上捡起一小块黑石，又从口袋里取出手机打开相册比对，还真是铁矿。
　　赵旭心下大喜, 忙收起手机冲三人道：“咱们在这里试挖一下。”
　　宋一清心里大概有底，只有王大柱和陈明二人还满脸茫然，依言拿着农具开地挖坑，这地皮也相当硬，他们挖了好一阵子，出了深有一米多的大坑。
　　赵旭一抹滚滚汗水，从坑里随手就拿出一捧黑石，笑得开怀。
　　宋一清注视着，在旁侧轻声开口：“赵兄，此为铁矿吧？”
　　赵旭也不避讳道：“对啊，我听曦曦说了，用铁做那曲辕犁的犁铧，耕田的效率能再翻个倍，这可是好东西。”
　　王大柱闻言眼睛一亮，他可是桃花村头一个使上曲辕犁的，自然晓得那神仙农具的便利，如今竟还能再提高效率，顿时看着那坑里的黑石眼睛放光，立刻道：“那咱们多挖些带回去。”
　　这话也就哄哄村民，宋一清可不信，他心里大概有数了。
　　宋一清摇头道：“不了，咱们直接下山去寻他们村的村长，到时给他们些银钱。”
　　王大柱听得颇为郁闷，“这山里头的石头咱们挖一些又如何？作甚还要给他们村银钱？石头也要钱？”
　　现在他们桃花村村民手头确是富裕了些，但依旧是那节俭的习惯。
　　宋一清摇头笑道：“大柱啊，这就好比你偶尔去旁人家里借碗水喝，人家自是无所谓的，可你若是日日都去人家家里借水喝，你觉着人家心里会痛快？”
　　王大柱恍然大悟。
　　四人下山，瞧见小妇人在自家院子里频频朝外看，瞧见他们带着农具回来松了一口气，见他们人人都是满头大汗，还倒了几碗清水给他们喝。
　　赵旭让她带他们去寻村长，他们有笔生意要同他们村子谈。妇人虽心里犯嘀咕，却也带着他们去了村长家。
　　此村名为黑石村，村长叫石大勇。
　　赵旭说明了来意，石村长眼皮子一跳，竟差点以为自己耳朵不好使了，“啥？你们想买几背篓咱们荒山里的石头？公子，您没跟小老儿说笑吧？”
　　那石头满山都是，用来修石房都觉着有股味儿，这几个外村人要这些作甚？
　　赵旭还特意从怀里拿出了一锭价值二两的碎银给村长算是诚意。
　　石村长见状哪儿还怀疑，忙起身去外头叫人，不多时便来了十几个青壮年小伙，背着背篓上荒山采铁矿去了，连赵旭他们想搭把手那些汉子都忙制止，四人看着人家干得热火朝天，他们站在一旁闲得无聊。
　　一侧方才卖孩子的小妇人犹豫了片刻，小声问道：“方才听你们说，你们来自桃花村？可认识吴大牛？”
　　赵旭和宋一清自是不知，倒是王大柱有些惊讶：“吴大牛？你认识大牛叔？我是王大柱。”之前本也不熟，可在造纸厂见过好多回了。
　　小妇人闻言瞬间捂脸哭起来，哽咽地道：“我是吴大牛的亲闺女吴小草，前些年家贫，这家彩礼给得高些，我爹便做主把我嫁到黑石村来了。”她心头有气，哪怕她爹娘来探望她她也不愿多见，后来少了联系。
　　至于王大柱，吴小草未嫁前也听过这个名字。
　　王大柱不由道：“小草，我和大牛叔同在造纸厂做活，我听他说了好多次，要多攒些银钱给嫁到外村的闺女，说对不起她说她过得艰难，想来说的便是你了。”
　　吴小草闻言又是捧脸哭泣。
　　说话间，四背篓的铁矿石便装满了。
　　赵旭面对笑容灿烂的石村长，也是笑道：“那就多谢村长了，说不准我们以后还要来这里买黑石。”
　　石村长闻言心里更欢喜了，他们这村子粮食收成不好，山里打猎也不可，朝廷也不管，这些年一直都有村子搬离的呼声，可这毕竟是生长的地方，许多老人怎都不愿离开，子孙孝顺也无法勉强，便一直搁置了。
　　若是真有生意，村子里有了钱也能去买些粮食。就是可惜的是，他们想要去赶集都得走三四日。石村长看着手里那碎银子，真恨不得是粮食。
　　这场交易相当圆满，赵旭他们走之前石村长还让家中婆子，给他们四人一人烙了张饼相赠路上吃。
　　村人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其中一个青年再也忍不住道：“村长，我方才听到他们说漏嘴，这是铁矿。”
　　石村长回头瞪了一眼：“晓得了，要想以后有银钱拿就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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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人背着铁矿石离开，宋一清是个书生气力小些，便背得最少。
　　稍走了些路程，赵旭频频回头，终于蹲下脚步朝远处喊道：“出来！”
　　三人吓了一跳，却见身后方向不远处有两个孩童缩在一块，正是那小妇人的一双儿女，此刻正怯怯地看着他们，还是姐姐小声道：“娘亲让我们跟叔叔们去桃花村找姥爷。”
　　赵旭也是佩服这古代的妇人，说是同村相熟之人，竟真敢把儿女交给陌生人。
　　他们四人带着两个孩童一同上路，这路本就不好走，外加又背了铁矿石便慢了许多，用了两日多才回到桃花村，把四背篓的铁矿送进了赵家别墅，王大柱带着两个孩子去吴家找吴大牛。
　　别墅内的客厅还未解锁，赵旭一回家就恨不得直接往地上躺，还是家里舒坦。
　　赵曦狗腿地去厨房的冰箱里取出一只冰棍，亲手撕开包装递上去道：“二哥辛苦了，请享用雪糕，我这就去把空调打开。”因还未入盛夏，家里并未开空调，而且冰箱里的雪糕并不多，赵曦想等到盛夏她再吃。
　　赵曦办完这一切，这才观察起了背篓里的东西，确实是铁矿石，而且品质不错。
　　赵曦回头看着赵旭躺在地板上，手里拿着雪糕大口地啃着吃，她笑道：“下回不用二哥这么累了，李阿贵按照图纸搞出了鸡公车。”
　　李阿贵现在可是桃花村相当有地位的木匠，手下收了好几个学徒。
　　赵旭干脆拿着雪糕盘腿坐起，“曦曦，你就不怕黑石村的人待价而沽？”
　　赵曦笑了：“第一，他们手里没有冶铁技术，这些铁矿石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无用的石头！第二，要知道蜀地铁矿资源可不止黑石村。”
　　之所以选择黑石村，纯属因为黑石村离桃花村最近。若黑石村敢待价而沽，那他们自然也可舍弃。赵曦无比清楚，选择权在他们手里。
　　赵旭：“他们要是上交给朝廷怎么办？”
　　赵曦干脆也学着赵旭盘腿坐下，想了想笑道：“二哥，古代的朝廷和咱们现代可不一样，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真让朝廷晓得那荒山遍布铁矿，按天启朝的作风定然把这些村民全撵了。他们村村民也不是傻子，把铁矿交给我们还能有钱拿能去买粮食，若是朝廷拿了他们啥都捞不到。”
　　赵旭想通点点头，“那下次派宋一清去和村长商量运输铁矿之事，这些古代书生嘴皮子真挺好使。哎……这要是有高速路就好了，开车半天就一个来回了。”
　　赵曦拍拍赵旭的肩膀，安慰道：“我最近在看烧水泥的书了，再坚持坚持。”
　　正说话间，就见萧听云从外面进来，高挺的额头浮着些汗水，一走进室内他的脚步就不由顿住，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四周的气温似比外面凉快许多。
　　那股凉意不是遮阴的凉，像是有什么制冷的物件。萧听云四处看看，目光落在赵旭身上，他此时坐姿十分不雅，盘腿坐在地上吃雪糕。
　　赵曦看到他额上都是汗，于是问道：“你要不要也吃只雪糕？”
　　赵曦才说完，萧听云就接收到赵旭谨慎的眼神。
　　萧听云：“……不必了，你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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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启朝冶铁业不发达是因其温度无法达到，铁的熔点在1150°C。赵曦拿着书让李阿贵抽空搞出了鼓风箱，但炼铁又需大量木炭，还需修制炉坯，所以真正实行起来比较缓慢。
　　不过武器可以放在后头，赵旭已让周元王灵儿帮忙在各处买了些签了死契的汉子，又从清风寨里挑了些寨民，以操练护卫为由练起了兵，人数也不多共计百名。
　　因别墅很多房间都是锁定状态，只得在外围搭了些草房歇息。
　　这些汉子以往也被卖去做过奴仆，替主人家看家护院过，本以为此事该是得心应手的，谁晓得那位名叫赵旭的主人家，竟让他们搞什么队列，每日负重绕着山跑，这些也就罢了，连房舍里所住的被子每日也要好生叠起来。
　　清风寨的寨民倒是听话，知道仙人这般做肯定有用意，但这般搞起初那些才来的家仆心里有些不大乐意，可当吃上那口饭的时候，所有的不愉快烟消云散。
　　每日三餐吃得饱饱的，虽不是顿顿有肉，但每天至少有一顿是有荤腥的，有时是鱼肉，有时是煎鸡蛋，上面全是金黄金黄的油水，还有的时候竟还能吃上羊肉！
　　以往在旁的地主家里，主人家非打即骂，一日两餐也不定能吃饱，油水也少，这里竟吃得饱？！
　　王雪琴夫人还时常觉得愧对，常说以后便能过上顿顿吃肉的日子。顿顿吃肉他们是不敢想的，能尝点荤腥便是此生大幸。
　　虽说赵旭家主训练时要求严格了些，做错了会被罚，但私下为人也和善。这是好差事啊，心头那点怨念也消失得干净。
　　赵旭还不断灌输听口号听指令，还忠诚于他赵家的思想，搞得热火朝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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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头赵旭在可劲儿地操.练他的护卫队，赵曦那头终于备齐了炼铁需的东西，摒弃了木材而使用木炭作为燃烧原料，铁矿石放置于炉坯中燃烧，同时拉动风箱增加火势，还有壮汉在里头加木炭粉，后烧成铁水凝固又成热打铁成需要的形状。
　　多次试验后，桃花村终于做出了第一把铁制物。
　　铁制长剑寒光凛凛，看得众人心里寒意无限，心里有些慌慌的，这私制武器怎感觉不大对劲，皆朝赵曦看去。
　　赵曦把玩着那把铁剑，十分淡定道：“这是啥武器？这是西瓜刀，专门用来切瓜的。”


第25章 榨油   三皇子被俘虏
　　西瓜刀？
　　此时的天启朝还并未传入西瓜, 但他们有冬瓜，用来烧汤味道相当不错，想必是差不多的瓜。
　　有汉子伸手在长剑剑刃上比划了一番, 点头称赞道：“这一刀下去就能劈开一个瓜，好刀好刀。”
　　村民平日里做饭切菜切肉也是需用刀具的, 那汉子打量着满是寒芒的剑刃, 总觉着这般锋利的刀拿去切瓜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这长剑铸造得规规矩矩, 剑刃之上并无多少装饰性的纹路，当然赵曦也不注重这个。
　　赵曦开口便道：“就按这个标准先打造个一百多件吧。”
　　一百多件！！
　　仙人家里是有多少瓜要用这般多的西瓜刀？村民再傻心里也渐渐琢磨出了些不同寻常，不过他们却并未觉着多害怕, 跟着仙人干活办事有钱拿有饭吃，仙人又是自天上而来，定然是奉了仙命的，他们好好跟着仙人办事，以后若是死了说不准也能成仙呢。
　　这座小型铁器厂设在桃花村后头两座山之间，里间是一处人工推出来的平地，周遭是小树林子，十分隐蔽。
　　村里人听说早年战乱，这片地是桃花村先民为避难专门在两山之间开出的避难所, 只是近些年来不用罢了。赵曦从村长那里知晓后，干脆重启了这片地。若非桃花村上了年岁的村民, 怕是也不晓得两座后山间还有这么一处地方，安全系数很高。
　　铁器厂的临时厂长是曾有过铸铜经验的村民, 名叫潘达, 赵曦最开始听到这个名字第一反应是国宝，他皱了皱眉道：“仙人，您要这般多铁矿定然是不够的。”
　　赵曦：“没事, 以后会有愈加多的铁矿运送过来。”
　　宋一清这些日子已推着鸡公车重新出发前往黑石村，若那位石村长聪明这生意谈下来不难。
　　首先就先得给那支私军人手配上一把武器，按照赵旭的意思，百人哪怕是精兵，到了以后真出事的话也是不够用的，所以若是往后财政粮饷武器等等物资都能供应上的话，他可能会有扩充的打算。
　　再则农业是大事，村中的农具的确需要改善，最好能把村中农具都改制成铁制农具，届时农事可兴。
　　所以对于铁器的需求是很大的，赵曦对此也极为大方，被铁器厂秘密挑中的汉子们签了保密协议后每个月银钱都不少，以往一年都不定能挣这般多，而且除去月奖、半年奖，听说逢年过节还能有礼品拿，这种日子给了大官儿都不换！
　　这不？礼品便来了。
　　赵曦让寨民从外面小心翼翼地捧来了几个小型陶罐，罐子上面放着陶盖，虽是盖着的但依旧能够闻到里头的青气味儿。
　　赵曦冲铁器厂里茫然的工人们道：“这些是菜油，一人一罐，你们拿回去吃。”
　　油？！
　　几个汉子听到这个字都是一惊，听到油字他们首先反应的便是羊油，天启朝现在吃的油都是动物油，那可是贵得很，普通人家哪里吃得起？
　　有村民实在好奇，洗干净手后才把陶盖取开，没法子仙人一家爱干净，特别是那赵言仙人，极为注重卫生条件，所以若是在仙人面前，这些村民已习惯洗手收拾自己了。
　　陶盖一打开，入目的便是像黄金一般的液体，带着浓浓的菜籽香气。
　　村民脱口道：“好香啊！”
　　便是门口守门的萧听云也嗅到那股菜油香气，不由回头看来。
　　赵曦笑道：“这是菜籽油是植物油，可以用来煎饼炒菜，我们家炒菜也用菜籽油。”
　　现在的天启朝民间是不流行炒或者煎的烹饪手法，毕竟这些都得耗油，老百姓鲜少能吃到油水，多以蒸煮为主。
　　赵曦记得现代好一些的单位常发些粮油当福利来着，铁器厂在桃花村也该算是个不错的工作单位了，给这些本就不多的第一批铁器工人发点菜籽油也还好。
　　先前她随口说了一句油菜花落后的籽儿可以榨油，这话便被张大牢牢记在了心头。这山里头有大片大片的野油菜花，张大记着时间自个儿带人去摘了菜籽，寻机会专程来问了榨油的法子。
　　寨民现在养猪制盐，但盐只供应给仙境和桃花村不对外出售，盐又不是粮食那般消耗大，寨民也舍不得把那般白.花.花的精盐随便吃，平日里做菜撒盐撒得更少，所以清风寨制盐并不频繁，寨中一些妇女便能搞定。
　　无论是架空的天启朝还是大华夏，只要让他们晓得法子，绝大多数的老百姓都是勤劳的，得了榨油的法子得空便尝试起来。
　　现代工艺他们自是用不得的，便用的是古法榨油，把晒制过后的油菜籽放入大锅中炒，后用石磨碾碎倒入木桶里用火蒸，最后踩成油饼塞入木榨中撞击榨出油来。[注]
　　虽然工艺着实繁琐可也高兴得紧，这些寨民从不怕麻烦，就怕麻烦了也找不出吃食来。
　　虽清风寨上下都签了身契，但赵家从未有过白拿人东西的坏习惯，便出钱买了些。
　　清风寨还因此举一反三，觉着油菜可以榨出油来，那旁的植物能不能也能榨出油？比如茶油、豆油。
　　清风寨通过精盐从桃花村那里换来了粮食，这寨子最近流行着一众新鲜吃法。
　　把粟米放在锅上蒸熟，再倒些菜油在锅中烧热，然后滚滚的菜油淋在饭上金黄一片，满是油腻。可寨里的孩童们吃得贼香，赵曦是如何也受不了这种吃法的。
　　铁器厂工人本就少，她出资买了些分给他们点也花不了几个钱。
　　几个工人欢喜至极，连连朝赵曦鞠躬感谢。
　　这可是油啊，虽不是牲畜的脂膏，但到底是油，而且想要榨出也繁琐得很，这可是极好极好的东西，家中的娃娃能有好东西吃了，想到这里心里便美滋滋。
　　家里的娃娃白日也不招猫逗狗了，在学堂念书，听说夫子严格得很，可以给他们补点营养了。当然，这般精贵的东西也不能多吃了。
　　赵曦看着他们节省的模样，忙道：“现在天气越来越热，东西紧着吃最好，这菜籽油超过半年变了质就浪费不能吃了。”
　　几个工人闻言才歇了要多储存几年的想法。
　　看看，跟仙人们混，有吃有喝天天过好日子。在天启朝当顺民有什么用？出了瘟疫，朝廷任由他们的死活，说好的救济粮也不见在哪儿。
　　一工匠打着铁，嘴里还嘀咕道：“这朝廷还真不如让仙人们当家。”
　　赵曦拿起那把铁剑朝外面走，笑道：“那你们先忙，我便先下山了，你们注意用火别把林子烧了。”四周虽然都没有树木了，但毕竟是在深山里，防火是第一要务，赵曦警告了很多次，至于这第一件铁制品自然就被赵曦拿走了。
　　这长剑还是有些重量的，赵曦拿着没一会儿就觉得手臂微微有些酸。
　　一侧的萧听云朝她伸出手来：“我来拿吧。”
　　今日萧听云休假，见她要上山便一同前来了，赵曦也怕自个儿运气背真遇上猛兽便答应了。
　　见他伸手过来，赵曦干脆把那把铁剑递给他，然后甩了甩酸痛的手臂。
　　萧听云手执长剑极为轻松，握剑姿势相当熟练，他垂眸打量着剑柄剑刃道：“做工品质虽一般，但毕竟是铁剑，若打造出一支军队皆有此配置威力不凡。”
　　萧听云握紧那把长剑，忽而在原地舞起剑来，每一剑都充满了力学的美和难掩的煞气，极速的身影在林间翩然。
　　赵曦在影视剧里见过舞剑，然而却多是阴柔，面前此人每一剑都凶煞至极，英气不凡吗，赵曦看得微微有些怔忪，下意识为这场表演鼓起掌来。
　　萧听云停下，额上微有薄汗，剑端插.入脚下土层，见赵曦直直地盯着他，忽然抬手。
　　一颗沾满毛的桃子刚巧落在他手里，他问：“你吃吗？”想必是那桃树方才遭了他的剑道，惊落了山桃。
　　赵曦：“……”
　　她干脆走来拿过他手里的桃子，忽而伸手拽住他的手：“把你手给我看看。”
　　萧听云挑眉，依言摊开手心，这少年郎的手比她大不少，手指细长。她注意到他手心果然有茧子，不像是练字的茧子，像是练武握剑所致的老茧。
　　赵曦拿着那颗桃子后退了两步，想着他方才舞剑的熟练模样，有些怀疑地看着他道：“你以前不会是个武官吧？”张三上回说他像是什么官，也不晓得是什么官。
　　萧听云摇头：“我不记得了。”就连方才那场舞剑也不过身体的肌肉记忆。
　　他从腰间拿出竹筒，打开竹盖问：“要不要洗洗桃子？”
　　赵曦闻言立刻点头，她双手握着毛绒绒的桃子，萧听云微弯着腰小心把竹筒中的清水倒出，赵曦赶紧凑近借水洗桃，很快便洗干净了。
　　二人一同下山，赵曦一边走着，一边便啃起了这山桃。
　　萧听云笑问：“桃花谢了结了果子，好吃吗？”
　　这桃子本就是野生的，又未经过后期人工培育，当然没有现代的水蜜桃甜，她咬上一口只有淡淡的甜味，她不是多喜欢，放在现代谁卖这种桃子，下回铁定不会回购的。
　　但桃花村的村民和孩童还挺喜欢，这边桃树颇多，每到这个季节便会摘些桃子来吃，但有时多到会落在地里烂掉，村民觉着可惜，还会把这些腐烂的桃子扔到田里当肥料。
　　赵曦的眼睛忽然一亮，道：“干脆把这些桃子酿成桃子酒好了。”也需不着制出蒸馏酒，就那种度数极低的果酒也不错，总比烂在地里强。
　　赵曦忍不住想着，若是在盛夏夜里，和家里人在别墅花园里烤着烧烤，喝着小酒，赏着月色，小日子也是不错的。
　　萧听云见她眼里有光，弯了弯唇角道：“那我去借个背篓过来。”知道她害怕，还干脆把长剑也给留下了。
　　萧听云背着背篓回来得很快，放下背篓后直接上了野桃树。
　　赵曦站在树下指挥，喊道：“摘红点的桃子，有虫洞的不怕说明甜，别摘青的，对对对就那几个。”
　　也不知道这萧听云以前是干什么的，在这树上身手也极为灵敏矫健，摘了大背篓山桃手上全是毛。
　　萧听云把装满山桃的背篓提起背在身上，看了眼天色道：“我们下山吧，不然你哥哥会多想。”
　　赵曦：“……”
　　自从她那晚起夜偶遇萧听云增长了积分后，就在他们面前说不清了。
　　二人一同下山，晌午之后赵曦干脆把那些山桃洗净，用刀切碎扔桶里加入糖密封发酵，放置在阴凉地里。
　　夜里周元来上夜校课，还特意来了一趟仙境，赵曦本以为他是来跟她妈王雪琴交流养猪致富经的，谁晓得他却说了个八卦。
　　“你们知道不？朝堂出大事了。”周元皱着眉道。
　　赵家人就在桃花村这一幕三地里活动，顶多去过黑石村，偶尔上镇子赶个集，哪里知道什么天启朝的朝堂大事？
　　这事儿早就在北方传开了，也就桃源郡离京城太远还不晓得罢了。周元直说道：“我听说朝廷和草原人又打起来了，只是这回没派善战的瑞王去，派了三皇子去，三皇子可是继后所出的嫡子，他哪里懂什么行军打仗啊。”
　　赵家人对天启朝的朝堂八卦不感兴趣，各自忙着手里的事，时不时应和一声。赵旭抱着自己手机玩单机游戏玩得很起劲儿，赵曦更是倚在椅背上看造水泥的书。
　　周元听了那么多说书先生讲故事，显然已得到了真传，他提高嗓音道：“然后这坏就坏在，三皇子被草原人活捉了。”
　　赵曦握着书的手一顿，正在玩俄罗斯方块的赵旭停下手，人人都是错愕地看向周元：“啥？”
　　皇后所出的嫡皇子被外敌给俘虏了？？这脸皮丢大发了啊！
　　赵曦眉头紧皱起来，看向周元道：“你的意思是说，很有可能要打仗了？”
　　嫡出皇子被俘虏，这天启朝不会有所作为？
　　周元点头：“我堂兄在辽东郡，写来家信也说那边的域外人不安生。”
　　周元提醒道：“诸位仙人，我也不知道这仗到底打不打得起来，但是我晓得，怕是今年得涨赋税了，你们最好多储些存粮，让桃花村的村民也有个准备。”
　　周元叹了口气，这些时日和那些村民接触久了，到底也有些感情了，他还改变了些以前对这些老百姓的看法，虽确实没多少见识和文化，有些极其爱占小便宜，但不少还是好的。
　　这话他不敢贸然传出，生怕传着传着就走了样反而引起恐慌，便想着先告诉仙人们，他们如今在桃花村极有威望信誉。
　　赵家人没好意思说，他们现在在天启朝还是个黑户不用交税，不过有户籍的桃花村村民定然逃不了。
　　赵志民深呼吸一口气，拍拍周元的肩膀：“小周，多谢你来提醒，好孩子。”
　　周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以往浑浑噩噩，还是在仙人这里找到了前路，去养猪！
　　他祖父最近对他时常夜里跑出去多有不满，周元也不敢多待，坐了片刻便离开了。
　　这消息有些劲爆，赵家人都放下了手头的东西进行了一个小型家庭会议。
　　赵志民安抚道：“这仗到底打不打得起来还不一定呢，只要不出意外还有个把月红薯就要成熟了，到时候就有吃的了。”
　　这就是当初赵家把良种分给桃花村的其中一个目的，未来情况谁都不知道，谁晓得会不会有变数？如果大家都种粮便会分摊风险。
　　假若只有她赵家种了亩产极高的粮食，如今假设天启朝要涨赋税，桃花村的村民已快吃不饱饭要饿死了，而旁边竟有大把大把能活命还好吃的粮食？赵曦不信这些村民不会拼死来抢！到时候所有人都得一起陷入缺粮的恐慌中。
　　赵曦想到这里额上不由流出了一抹汗。
　　赵曦有些担心地道：“爸，这大半个月最是要紧，我听村长说夏季汛期常下大雨，若是运气不好会引起水患。”这桃源郡其他还好，也不像北方会出现大旱，就怕盛夏水患，冲毁良田，一切都白辛苦了。
　　赵曦顿时想起一两个月前，一场连绵的春雨竟把桃花村一户人家的土坯房泡软给塌了！若真到了盛夏下暴雨的话就遭了。
　　不仅田地遭殃，房舍也遭殃。若房舍遭了殃，村民忙着救灾就难顾忌上地里！
　　赵曦垂眸看向手里的关于制作水泥的书来，安排！


第26章 水泥   有农民起义了
　　黑石村村长石大勇这些日子最爱做的事情便是去村子口溜达溜达, 频频朝外面的那条土路上瞧，不过每每都让他失望，并未看到当日来的那几个外村汉子。
　　他婆子看着他愁眉不展的样子, 笑道：“你这老头，凭白用石头换了二两碎银子就不错了, 还成天做着用石头换银钱的白日梦呢？”
　　石村长回瞪了一眼, 那可不是普通的石头！
　　俩老夫妻正拌着嘴, 村里一名叫大石的青年飞奔而至，兴奋地直拍自己大腿：“村长，来了来了。上回那个书生又带人来了。”
　　村长眼睛一亮, 立刻带人便朝村门口而去，果然瞧见来了好几个汉子，推着一不知道是什么的小车，之前见过的熟面孔那书生正坐在那小车上不断揉脚，旁侧还有两个娃娃。
　　也不是宋一清想坐这鸡公车，而是他方才不慎扭了脚，体力又比不得这些汉子，就被这些汉子搀扶上了鸡公车推过来。车轮下面是土路，颠簸得他难受, 下来时他便想吐了，倒是一旁两个娃娃坐的还挺开心。
　　这两孩子便是上回卖儿女的小妇人的孩子, 之前带回桃花村吴家，吴大牛一家自是欢喜, 可毕竟全家都得干活没空照顾这两个孩子, 让这两娃娃小住了几日便让他们一同送回来，吴大牛还特意准备了一路上的吃的，还给了汉子几枚铜板。
　　石村长欢欢喜喜来迎接, 看到那鸡公车不由来回打量，倒算是个不错的小车。
　　宋一清休息了片刻，也不拐弯抹角说明了来意，他们就是要黑石村的铁矿石，每半月来运输一次，希望能和黑石村进行合作。
　　石村长这些日子就等着这一刻，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一口应下，热情地拉着宋一清，招呼着同来的汉子去他家细谈，进了院子立刻招呼婆子和儿媳妇她们倒水做些吃食来，而那两个娃娃便回了自个儿家。
　　现在预备大肆采购，那自然不可能二两碎银子那般多钱就买四背篓回去，价格被宋一清一再压下去，让石村长有些犹豫。
　　宋一清知道这石村长肯定是知道那黑石就是铁矿石，也不顾及其他，语气间颇有自信道：“村长放心，我们需要铁矿石的数量未来会很多，按仙人的意思往后若是顺利她会直接传下技术，由贵村帮忙打造我们所需的铁器。”
　　宋一清心里门清，若是想要改天换日，没个数千近万的精兵怕是不能够的，这铁器需要量极大，所以未来若是这般专程运输铁矿石回桃花村再打造，其实很耽误时间。
　　听仙人说，以后能修一条从桃花村至黑石村的水泥路，来回只需一日而已。
　　赵曦认为只要黑石村的人能跟着吃得饱饭吃得暖衣，桃花村能把他们赵家奉为神明，黑石村其他村也是一样的。若是时机到了，直接在黑石村就地打造铁器也不是不可。
　　这黑石村蔽塞，若想赶集都需三四日，那些官老爷除了每年来收赋税，平日里来的几率极低，安全系数比较高。
　　石村长思索了一会儿，一口应下来：“成！”
　　原本那些石头就是些无用的玩意儿，能换成银钱再好不过！
　　宋一清拿出早就拟好的契约铺在桌上，笑道：“村长看看可有误，无误就签字画押吧。”
　　石村长也和桃花村村长张大进一样，粗略识得几个大字，这种契约之事只得叫读书人来，村里的读书人非是陈衡那般的秀才，而是早年在世家卖身做活当小厮，私塾夫子教授公子哥习字时偶尔偷学到的。
　　正预备叫人去唤他，就见一青年从远处跑来，震惊连连道：“村长，你晓得不？李家媳妇吴氏的亲爹吴大牛竟会写字！两个娃娃说是仙人在桃花村办了学堂，他们村的人都在学写字。”
　　谢杰手颤抖地拿着一张较为粗糙的白纸，白纸上歪七扭八写着一排字：“小草，家中人人都好，你孝顺公婆，养好孩子。”
　　一共不到二十个字，有一两字像是不会写，在最上面小小地写着一些像蝌蚪的字符，虽不明白字符含义，不过连起来读，想晓得其中含义却不难。这竟是一封家书！
　　能把女儿嫁到黑石村来的人家，她爹能识字？？
　　吴大牛其实也不识的，纯属看见那些识字多的工人在造纸厂拿的钱比他多眼红羡慕，所以他们家一半以上的人口都上了学堂夜校班。
　　可毕竟开学没几日，大家伙学得不多，这近二十个字是他们全家十来人齐上阵，把所学所记住的字拼出来的一句话，写好后让外孙揣着带回来的。
　　吴大牛知道黑石村有些人还是识字的，所以闺女能小人解读，知道这家信的意思。
　　石大勇村长看得瞠目结舌，桃花村是走了什么运人人都能识字了？石村长很快想到方才言语间提及的“仙人”二字，心脏砰砰直跳起来。
　　宋一清意味深长地笑道：“石村长，合作就算是成了。你也应该晓得有些话能说，有些话不能乱传是吧？”
　　石村长一个激灵，不住地点头，他们村的人也不傻。
　　这答应长期供应铁矿石便算是一条船上的人，光是那张画了押的契约便能算是他们村的罪证，所以……想要吃得饱过好日子便应该晓得守口如瓶，别乱传。
　　一切都在宋一清的预料之中，过程很顺利，村长石大勇在确定长期供应后，已经琢磨着在乱世荒山上建个小型采石场。
　　因为才签订契约，宋一清还得等这一批铁矿石开采出来装车才能返回，于是一行人在黑石村小住一二日，不过以后就不用这么麻烦，黑石村的人会提前采好石，等他们便可直接装车。
　　这两日总有人来询问桃花村的现状，每每听闻都是一阵惊叹。
　　特别是吴小草那两个孩子，奶声奶气地讲述着这几日在姥爷家过得多高兴，他们还跟着表哥表姐一起去学堂旁听学了一两个字。
　　这话引得石村长羡慕至极，真有仙人为何不看看他们黑石村？他们村的日子比桃花村过得还要艰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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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周元那里得到消息，天启朝三皇子被俘虏，天启朝说不准要和草原人大战，战时赋税肯定会涨。
　　赵志民第二日便去了一趟集镇逛了逛米粮店，虽无较大.波动，但赵志民注意到店里的粮食明显比上回去时少了许多，他询问米粮店店主，店主也弄不清楚只说是近两日收的粮食较少，估摸是有提前得了消息的世家在暗中有所操作。
　　赵志民心里有些底了，立刻返回桃花村去了村长家，村长张大进近些日子来春风得意，日日都觉着自己过的是神仙日子。
　　赵志民说明了来意，村长不由谨慎起来道：“仙人说得不错，这夏日里雨水过多，咱们早做防范比较好。”
　　各家各户的红薯田和土豆田涨势都非常好，田里一望过去翠绿翠绿的，相当喜人。村长种田经验也相当丰富，知道这大半个月是关键期，村长也不得不谨慎，立刻招呼村里汉子，提前挖出排水的沟渠预备，就连村子入口也挖出了好几条沟渠，生怕水把村寨淹了。
　　而赵曦的水泥小组建立了，水泥其实并不难，大概原理赵曦以前是知道的，但她之前不知道具体比例，好在爷爷的书房已解锁，她这些日子都在研究，水泥小组的人手还是很够的，全由他们赵家的私军护卫队充当。
　　按照赵旭总指挥的说法就是，护卫队队员一切为人民服务，护卫队有护卫人民财产安全的必要！现在已到了用他们的时候！
　　这一百来个的汉子一日吃三餐，日日都有顿肉吃，每日都还跟着赵旭总指挥勤加操.练，身子骨比刚来时硬朗多了，立刻受命暂时加入水泥小组干活。
　　反正无论干啥，整只护卫队上下都无比坚信赵总指挥不会少他们一口吃的，这就成了！
　　水泥的研制不难，把从山上寻来的石灰石碾碎成细粉，按照书中记载的比例加些黏土掺水搅拌，再放进窑中加热煅烧，最后出土的熟料水泥冷却降温碾碎成水泥粉。[注]
　　水泥又不是盐铁这种天启朝官方不允许私营的东西，不必避开外人，场所可以扩建也不必藏在深山里偷偷弄。
　　赵曦首次试验成功后，立刻大刀阔斧安排水泥小组的临时工们加大马力，搞！
　　赵家以前在白沙村的农家小院是自建房，赵志民看着那一袋水泥笑道：“马马虎虎能用了，东西还不错。”这来古代嘛，赵志民的所有要求都降低了很多。
　　村长张大进是在田里检查沟渠的时候，被人叫回来的，说是仙人找他。
　　他到了后一脸茫然地看着那地上的黑灰，试探性地问道：“仙人，这莫不是……黑豆粉？掺点水调成糊糊吃？”
　　又是一种新鲜吃食？村长思及如此颇为兴奋，他现在瞧见啥新鲜玩意儿第一反应就是吃的。
　　赵言噗呲轻笑了声：“村长，你要是吃了这个，顶多半小时就能找我报道。”
　　村里人大多习惯了仙人的用语，一日十二时辰，仙人们说是二十四小时，半小时便是两刻钟。
　　村长有些惊讶，这般夸张？
　　赵曦也不瞒他了，笑道：“村长，这是水泥，用来砌墙用的。你之前不是问过我什么时候也能住上……呃，猪棚那般的房子吗？就用这个造的。”
　　村长闻言眼中生出一抹狂喜，忙蹲下打量那名为水泥的黑灰粉，怎么也瞧不出其中玄妙。
　　天启朝是没有水泥的，不提那些世家贵族如何修房，村民多是用黄土掺着青草糊在墙上，建成土坯房，这日子久了泡水就容易坍塌。
　　而水泥的作用就是用来砌墙的！
　　造纸厂专门用作储藏存纸的仓库就一定要翻修，要不然汛期到了，很有可能全部毁坏。
　　赵曦把护卫队分成了两拨人，一拨人继续搞水泥，一拨人跟着去村里翻修房舍，首先翻修的便是造纸厂的仓库，随后是村中的粮仓，至于村民个人的便需要报名审核。
　　土砖配上水泥，嘿嘿还挺好用。之前瞧着水泥粉掺了水跟糊糊一样，没多久就比龟壳还硬了。
　　护卫队已经在逐步配发武器了，其中一个汉子为了试验这水泥墙的硬度，竟偷偷拿出剑去捅水泥墙，剑差点被搞坏，那水泥墙反而还好好的。
　　赵志民有自建房的经验，这几日不是去田里，便常去村子里指挥重建房舍。
　　因时间不允许，那些近些年来才建的土坯房暂时不允许申请水泥砌墙重建，村长挑了几户一看就是危房的人家进行重建。
　　这其中就有上回塌房腿砸出问题的那家人。当然也不是白给建的，水泥是需要买的，钱不够可以打欠条。
　　近一个月来桃花村都在重建房舍，一些村民继续在造纸厂、铁器厂干活，孩童按时上学，村子里比以往充满了生气。
　　终于入了盛夏，桃源郡各地降水量大增！时不时天空就要降下瓢泼大雨，哪怕桃花村提前挖了沟渠竟都不够用！
　　赵志民担心雨水太大害了良田，硬生生扯着雨衣冒雨去了田里排水。因手里人太少，造纸厂只能暂时歇业几日，所有做工的村民都去参与排水事项。
　　一侧的村长张大进慌得厉害，“仙人啊，今年的雨不知怎的竟比去年前年还要大！”
　　古代农民都说看天吃饭，这话还真不错，眼看着粮食就要成熟就等秋收，很有可能这盛夏的几场大雨就能全部泡汤！农民伯伯辛苦了大半年，什么都捞不到。
　　赵曦在别墅里看着外面的大雨，只能不断希望快些停雨，别再下了。
　　若是这次坏了良田，他们手里便没有那么多的红薯土豆种子，而村民的种植积极性也会大降，再想推广就难了。
　　这雨不知道下了多少日，终于放晴了。
　　赵曦看着外面的大太阳，那么灼热的阳光竟让她觉得畅快。心情大好的赵家人还带着扫帚在别墅外面扫水。
　　保安室的萧听云打开了门禁，一辆熟悉的马车从外面进来，一个华服微胖小公子从上面快速下来，是周元。
　　周元一见他们，便道：“仙人们，我得了最新消息。长江以南今年突下大暴雨，比桃源郡的雨下得还要大！而中原今年又遭遇大旱。无数老百姓流离失所，成了流民。”
　　赵曦有了经验，这周元总不会是专门坐车来说八卦的，她手里握着一把长扫帚，思索一二，心里咯噔了一下，前不久天启朝朝廷才正式宣布增加赋税，现在又来了旱灾水患？
　　这天启朝怎么运气这么背啊？
　　古代的水患旱灾向来是影响王朝稳定的因素，老百姓走投无路便会铤而走险。
　　赵曦迟疑片刻，沉声问：“是不是有地方爆发了农民起义？”
　　周元点头，“对。”


第27章 流民   仙人以工代赈
　　周元琢磨一二道：“仙人用‘起义’二字真真不错, 此次民变的百姓皆称自己为义举，我听闻有民变壮大者提出了‘均分田，同贵贱’的口号。”
　　赵曦印象中历史上的农民起义, 大多都有类似的口号，只可惜绝大多数的农民起义都难以成功。
　　赵旭在旁侧追问道：“这次造反搞事的老百姓多么？”
　　周元回忆了一下：“我听祖父说起, 此次民变南北皆有, 至少也有五六支逆军起兵, 怕是乱世要来，如今是多事之秋了。”
　　五六支逆军！
　　北面有草原人虎视眈眈，天启朝国内中原大旱, 长江以南又逢水患，还有不少叛乱的逆军，内忧外患，乱世将至啊。
　　赵曦朝周元笑道：“多谢来提醒我们。”
　　周元看着赵家人，晓得那些逆军口号多是空话，但字字都说到了普通老百姓的心坎里去了，着实吸引人。
　　可毕竟是空话，还真不如仙人一家办实事，明明确确就是能让老百姓吃得饱饭, 他们若是振臂高呼……
　　周元心思一动，话却没多说, 在小厮的催促声重上了马车准备返家。近日天启朝颇为不太平，周家老爷子让这孙儿好好在家中待着, 哪怕是待在他庄子里养猪都成, 反正别四处乱跑。
　　周元走后，王雪琴就有些魂不守舍，眉头紧锁道：“这可怎么办啊？这要是真的打起仗怎么办？”有好日子不过, 谁愿意把脑袋悬在裤腰带上呢？
　　赵曦连忙安抚道：“妈，你刚才也听周元说了，是别的南部地区遭了水患，桃源郡应该还好，您看这段时间大雨，桃花村不是没被淹吗？而且蜀地有天然的地理优势易守难攻，一时半会儿逆军找不上咱们的。我们好好过日子就成。”
　　他们要打仗，那就打呗，和他们家没多大关系，至少现在关系不大。
　　-
　　因周元的插曲，天晴的好心情被冲散了，一家人随便把地上的水扫了扫，放下扫帚一同回别墅。
　　“我们把东院的私人医院解锁了吧。”一直安静的赵言提议道，“特大灾害后极易产生疫病，我手里的药品也用得差不多了。”
　　听闻无数百姓成为流民，也不知会不会有流入桃源郡的，提前做准备总归是好的。
　　解锁东院的私人医院需要近三千点积分，他们积分都是一个个村民一分分攒下来的，这么一消耗剩下的也不多了。
　　首富爷爷以往因生病在别墅里建了个小型的私人医院，里面配置了些顶级的医疗设备和医药品，曾经还特意请了好几个私人医生。这座私人医院应是他们解锁出来面积最大的。
　　私人医院的锁落下，一家人推门而入便闻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气味，入目之处全是白色，还有那些让人心生寒意的医疗器械。赵言却像是进入了他的医学世界，金丝边眼镜之下的一双眼睛明亮起来，等他双手消毒过后四处看看，竟看花了眼。
　　这里的医疗器械当然比不得外面的大医院，但超声仪、呼吸机之类竟也是有的，还有那放在供应室里的一次性医用品。
　　看了半天，赵旭忍不住感慨道：“有钱真好。”
　　像爷爷有钱到能在自个儿家搞个小型私人医院，各种医疗器械齐备，有钱是真的好。
　　赵曦看着那些医疗器械，心里忽而蹦出了一个念头道：“无论是医疗设备，还是家用电器设备，总有坏的一天。”产品用个十来年总会报销坏掉的。
　　智能管家大宝的声音响起：[各位宿主，除人为暴力破坏外，大宝能保证别墅内的所有设备，在别墅运行期间永不损坏哦。]
　　赵家人闻言松了一口气，这便好。平日里王雪琴最怕厨房里的大容量冰箱使用频繁而坏掉！
　　赵言已没有出来的想法，赵家其余人对这儿也不感兴趣，都齐齐出来了。
　　赵曦让大宝展示别墅未解锁的区域，他们所居的是东院，此时东院里还有十来个卧室和客房，卧房里配套的洗手间和更衣室、西厨餐厅、客厅和收藏室等等。
　　卧室客房这些所需的积分不高，几百就能解锁，但毕竟需不着。
　　赵曦的视线在流光屏幕上快速扫过，忽然有些诧异地道：“好奇怪，爷爷的收藏室为什么有两间？而且积分要求这么高？”
　　屏幕上显示，东院有一间收藏室，西院也有一间收藏室，而且东院收藏室所需的积分高达五千！要知东院的功能区所需的积分，相对于西院个个破万的积分来说，所需都偏少。
　　赵旭猜测道：“难不成收藏室里藏着黄金？一大笔大笔的钱？”
　　关键爷爷临走前，没跟他们说收藏室里有什么啊，只说把整幢别墅都给他们。
　　毕竟现在无法窥探东院的收藏室，一家人也没在意。
　　因从周元那里得了消息，山中铁器厂工人规模又扩大了一些，轮班打铁研制武器。
　　黑石村更是各家汉子每日天不亮就上山挖矿，直到天黑才下山，所有铁矿石都装在背篓里码好，桃花村运输小队一来就可以直接运走。
　　赵志民日日都忙着视察农田排水情况，指挥桃花村修房舍。
　　村民似乎察觉出了些不同寻常来，村里人人人数着日子盼着立秋。
　　-
　　没过多久，赵曦就首次见识到了古代的流民，从那远处的土路官道而来，携老扶幼，人人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光脚走在地上，脚趾黏着灰尘结着血痂，身形踉踉跄跄。
　　赵曦站在保安室内，紧皱眉头看着别墅最外面的监控画面，操纵台上还放着一些英文书籍，萧听云站在身侧默然不语。
　　人心是肉长的，任由谁看了那一幕也觉着心里堵得慌。
　　这些流民见了那么好的庄子，还有云雾遮绕，只以为是桃源郡有钱地主建的庄子，不敢造次匆匆而过。
　　有孩童目光艳羡地看着远处的别墅，干涩的嗓音跟自己娘道：“就像是神仙住的地方。”
　　他娘没说话，孩童难受地道：“娘，我好口渴想喝水，还想吃东西。”他们已经没有水了。
　　别墅的铁闸门从内向外打开，只见十几个孔武有力的汉子提着水桶出来，手里拿着几十只瓷碗，从桶里舀了碗水递给他们：“我们小姐心善，给大家喝碗水。”
　　护卫队的小队长张寿提着些吃食出来，扯着嗓子喊：“小孩能分半个馍馍。”
　　这是赵曦吩咐驻扎看守的护卫队队员做的，能给他们喝点水。至于粮食？他们手里存粮不多，只能紧着自己。刚才赵曦通过监控器看了一下，这一波人里随行孩子并不多，约莫二十个，分一点伤不了他们家根本。
　　所谓的馍馍其实就是她平时买来垫肚子的法式小面包，以前爸妈怕她晚上学习太晚会饿，常给她存些小面包小零食，搬家的时候一起带来了。
　　外面是这么个状况，赵曦也不会直接出去，就站在保安室里，在监控显示屏前面看着。
　　一听说有吃的，这群流民立刻奔过来，哭喊着求活菩萨小姐赏些救命的吃食。
　　小队长张寿立刻抬手，手中的铁制长剑指着这群流民，眼神犀利大喊：“耳朵聋了吗？只给小孩！这里也只有小孩的量，没多的！我先说了，刀剑无眼，弄伤谁我不管！”
　　经过这么多天的操.练，这群汉子都有了不小的变化，一个个皮肤古铜，长得孔武有力，身材壮硕。手里还带着利器，谁敢乱来？
　　那些流民只得去旁侧喝些水，润润嗓子，不敢造次。
　　孩童战战兢兢过来，从护卫队手里分走半个馍馍。张寿还道：“就在这儿吃，免得被人抢了去。”
　　孩童脏乎乎的小手捧着那半块法式小面包，小心翼翼地咬上一口，眼睛顿时就亮了：“好吃，好好吃。”
　　不晓得是什么做成的，真是天下美味。
　　张寿想着曦曦仙人吩咐他的事，立刻和一个孩子娘攀谈起来，询问他们从哪儿来的。
　　那妇人被迫吃了些孩子掐下来的小面包，含糊吞下回答道：“我们从江下郡而来，老天爷下了泼天大雨，我们家乡房舍良田都冲毁了。”
　　小妇人捧着脸哭泣：“本想北上京城，又听说中原大旱，许多人都逃难出来了。有些人去投奔义军了，听说朝廷镇压死了好多人，我们这才来了桃源郡。”
　　一侧的老头喝了些水终于好了些，抹泪道：“桃源郡的官老爷自是不可能让我们这些流民入城的，官老爷让我们在这边寻地安置，我估摸要在这边入籍新地，在这里住下。”
　　这是古代朝廷针对流民的惯用手法，安抚加镇压，让他们这些流民在新的土地上安置，并强行在当地入籍。
　　桃花村在桃源镇外，周围是很大一片无主的广阔地皮，正适合安置流民，县老爷二话不说就把这些流民扔这儿了，过段时间就会派官差来对他们进行重新入籍登记，开仓放粮进行救济，还按照朝廷的恩典，免除这些流民今年的赋税，减少租赋。
　　对于这些流民来说，在哪儿住其实都一样，只要能活命就成。
　　不过不少流民朝富庶的江南之地而去，只有他们这些少部分流民入了蜀地桃源郡。
　　光是这几日，已到的流民就有千人以上！
　　这让桃花村大为紧张，村长张大进安排了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日夜轮班守在村门口警示，生怕这些不怕死的流民来他们村搞事。
　　好在最多有流民来这边看看，并未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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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元和王灵儿这对未婚夫妻极为担心他们，他们已各自从家人处晓得了，流民竟安置在了距离桃花村不远处的地皮上，人数不少而且流民还有增加的趋势。
　　“诸位仙人不若去我闲置的庄子上小住吧？等县老爷安顿好这些流民再回来。”周元提议道。
　　这别墅他们可不敢丢了，至于县老爷能安顿好流民？赵曦觉着有点难。
　　赵曦摇头，反问道：“天启朝三皇子被俘虏怎么弄了？还和草原人打吗？”
　　周元啧了声道：“要不是国内大旱水灾，我看和草原人之战肯定要打，不过这不是出了这档子事吗？又是灾情又是逆军造反，京城那边的来信说是，天启朝用财帛盐茶与匈奴交易，要把三皇子换回来。这仗现在应该打不起来。”
　　内外开战这是动摇王朝根本的大忌讳！只能两害取其轻。
　　朝廷忙着救灾和对付逆军呢，听说有一两支逆军极为强悍，短短数日就扩张了数万人，攻占了好几个县，让朝廷着实头疼。
　　赵曦顿时笑了：“所以局势还算平稳的桃源郡，用银钱能否买到粮食？”
　　周元点头：“能，虽比平日里贵些，但能买到。”
　　一侧的萧听云黑眸忽而有亮光一闪而过，侧头看着少女灵动的侧颜，似而猜到她要做什么了。
　　赵曦道：“流民已被逼上了绝路，他们无非就想吃口饭，有个地方住，活命而已。这是劳动力。”
　　她一直嫌弃桃花村人口太少了，各种作坊厂子人手不够，这不劳动力就来了？
　　一侧戴着面纱的王灵儿眼睛一亮：“曦曦仙人是说……让他们拿钱干活？”
　　赵曦点头：“对，以工代赈。”
　　让这些流民工作，吃得上一口饱饭。做工时不闲着，也免得这些流民胡思乱想着去搞事。
　　流民听起来凶恶，但到底也是人，天启朝底层百姓的幸福很简单，吃得饱饭穿得暖衣罢了。清风寨的寨民落草为寇前，也是流民，现在不照样老实本分，跟着他们干活，幸福感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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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自不同郡县的流民聚集在了一起，因没啥心思取好名字，干脆就叫流民村。
　　这些时日来，已有官差来替他们重新登记了户籍，帮他们搭了些遮风避雨的棚子，每日给一顿稀粥救济。
　　一汉子坐在地上捧着一碗看不见米粒的粥碗，道：“我听说我家隔壁村的一名叫铁牛的汉子从了义军，杀了好几个官军，每日都能吃上两顿粟米粥！浓的那种，比咱们过得好。”
　　一侧的老头叹了口气道：“小子默想这般多，他能杀官军，你若上了便可能是被官军杀。这话莫再说了，小心被官差听到杀头！”
　　那流民直叹气，这无事不想这些想什么？官差又不许他们随意走动，生怕他们搞事。
　　“大家快起来起来，桃花村那边招工，干活的人都能吃得上饭有银钱拿！”有流民光着脚从外面跑进来，朝人大喊。
　　吃得上饭，银钱这些字眼很快吸引了不少流民。
　　这在这里干坐着等桃源镇救济也是浪费时间，若是真有饭吃有钱拿，去干活也成啊！
　　桃花村的造纸厂和印刷厂一向人手不够，桃源各大家纸铺、书店日日等着上新，眼睛都快要等直了。
　　有新的帮工自然是好的，赵曦也不让他们进桃花村里面干活，而是就在他们新村那边干活，派几个厂子里的得力干将去指挥。
　　除去造纸厂印刷厂，就连水泥小组也在招人，只要你有力气你就能来！
　　起初还有不少流民处于观望态度，但这些活儿都是日结。可以要钱，也可以直接要粮食，看个人选择。
　　第一天跟着造纸厂的工人去山里砍伐青竹，捆在一起扔溪水里浸泡，忙活了一日后，还真真是日结。
　　有些人要了银钱，绝大多数要了粮食。
　　无论是银钱，还是粮食，都实实在在地到了自个儿手里头，伸手去摸摸是真的，不是在做梦，这才明白过来是真在招工，不是假的。
　　其中一个老者紧紧提着一只极小的布袋，布袋里装着的粟米不足一半，这些粮也就够他一日吃的。
　　老头眼泪都要流下来，他老树皮一半的双手紧紧握紧袋口，看着面前正在登记的青年，声音颤抖地问道：“敢问，敢问先生，造纸厂印刷厂的东家，东家到底是何人？真是活菩萨呀。”
　　陈秀才抬起头，放下手中的毛笔，微微一笑道：“东家？仙人一家便是东家。”


第28章 秋收   红薯土豆高产量
　　陈秀才心里感慨, 旁人面对流民唯恐避之不及，也就只有仙人一家有如此胸襟，愿给流民一口饭吃。
　　只是让陈秀才颇为郁闷的是, 不知为何赵言仙人非要他们这些近距离接触的桃花村村民，必须用布条遮盖住口鼻, 天气再炎热也得戴着, 否则一经周遭举报就没有工钱, 举报者则得双倍工资，此物好像叫“口罩”？
　　这些流民听得一怔，那为首的老头连连点头道：“是仙人, 这般良善的东家也确是仙人。”这些流民只当“仙人”二字为称赞之词。
　　陈秀才微笑，也不过多解释，日子久了这些新民自会知晓，不必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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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帮忙干活就能有工钱拿还能有粮食吃，这消息在第一天之后很快便传遍了流民村，第二日天不亮就有流民排着队，眼巴巴地等着了，生怕去迟了人家招工人手够了就不要了。
　　赵家缺的就是劳动力！大字不识的汉子去造纸厂干力气活儿，细心的妇女在造纸厂进行荡料和压纸工作, 而那些少有能识字的流民便进了流民村里新开的印刷厂，对即将印刷的书籍进行排版工作。
　　还有多余的人力, 直接弄去水泥厂搞石灰，而之前私军便从水泥小组的岗位上撤换了下来, 重新担上了巡查工作, 只要瞧见有生事的直接踹出厂子不给工作机会。
　　“敢问壮士，这黑灰到底是何物啊？”有流民干着造水泥的活儿颇为郁闷地问道。
　　那造纸印刷还晓得，是读书人用来写字习字的物件, 这黑灰就是没瞧出有啥用，偏生东家对水泥的需求量特别大。
　　桃花村一村民戴着布制口罩，语气中颇为得意道：“嘿你们这就不晓得了吧？水泥可是仙人从天上带下来的好宝贝，能建房能铺路。江下郡、南安郡都遭了水患，桃源郡的雨也下得不小，镇里不少人家都淹了水，独独我们桃花村好着呢。就像造出来的纸放在水泥修建的仓库里，这么多天了里头一张纸都未泡烂！”
　　原本村里有几户人家房舍都是危房了，村长答应让他们提前用上水泥补房子，硬生生在汛期里少有不担心塌房的人家！所以现在村里稍微有些余钱的人家都在申请买水泥补房呢。
　　仙人还在给自家护卫在仙境外修房呢，也用的是水泥！
　　一群流民听得瞠目结舌，就这黑灰将能如此坚固？若是当初他们家乡的房舍也是水泥，或不至于成为流民吧？越是这般，那在桃花村村民口中的仙人愈发让流民神秘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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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从天启朝各路而来的流民今年是不用交赋税的，且近三年都会减少租税，但这不代表其他老百姓有同样的待遇，天启朝每年秋后就收税。
　　秋收是头等大事，村里的学堂、造纸厂、印刷厂和水泥厂全都暂时歇业，这些活儿让流民村里弄也不会耽误工期，村民集体去自家田里进行秋收。
　　首先收的便是他们自己播种的粮食，因遭了大雨，收成也比不得昨年，看得村民直叹气，“这些粮食交了税费租子，还能剩多少啊？”
　　瞧着那么多流民进入桃源郡，再傻的老百姓也知道现如今不太平，听流民说外面的农民组织了义军搞造反呢，说不准以后有钱也买不到粮食呢？越是这般越还是觉得自己手里有粮才成。
　　等官差来收走，能剩下的怎够一家子所食？若是气运不好，说不准也得成流民。
　　赵志民对此笑道：“着什么急，我们不是给了你们良种吗？也应该到日子了。”
　　对于仙人赐下的仙种，桃花村的村民又期待又忧心，谁晓得仙种到了凡土能不能生出粮食？
　　村长在收红薯前，召集了全村人，特意在村里寻了个神婆做了一场法事，杀了好几只鸡敬告神明，又对着那片绿茵茵的田地磕了三个响头，这才下令开挖。
　　不求仙人说的那般高产，一亩地有个七八石就跪谢老天爷了。
　　得了令的农家汉子把裤腿挽得老高，下田就是一锄头，只见比婴儿脑袋还大的红皮红薯沾着泥，从土里被拽了出来。这一拽下面还紧接着好几个，一个比一个个头大！
　　这些农家汉子用手颠了巅，估摸最小的那个至少就有两斤重！
　　村民有些看傻眼，村长也有些懵，咋一拽就出了这般多？村长想了想，语气自信道：“定是法事起了效果！”
　　汉子们手臂肌肉高高鼓起，握着锄头狂挖，惊喜地大喊：“村长，又是一堆！”
　　“村长，快些看我这儿的，这个头好大！一个就能让我吃饱！”
　　“村长……”
　　十几个汉子同时在田里干活，一道道报喜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湿润的土层被锄头挖开，那些红皮果实就那么躺在地里，一眼望去除了红薯叶全是粮！
　　田坝之上，所有围观的村民腿都在发软，在地里刨食了一辈子，真真是首次看到这般多的粮食。
　　村长狠狠咽了咽唾沫，他声音颤抖地道：“我家的肥都很少浇在这地里。”古代的化肥就是粪便，村长的粪水都浇到其他地里去了，也就是说仙种地里都未怎么施肥就生出了这般多的粮食？
　　有汉子吓得呐呐道：“猪都没这般能生……”
　　“称出来了吗？多少，到底有多少？”村长急切地看着测量的村民，追问道。
　　那村民不回答，揉了揉眼睛重新计算后，这才惊骇地道：“村、村长，您家这亩地大概产了五、五十石红薯。”
　　村长此刻大脑一片空白，眼神呆滞地看着地里的红薯。
　　五，五十石？仙家不是说红薯约莫四十石吗？本以为仙种在凡地肯定没那个数，有个七八石就是仙人赐福了，结果不仅真有那般多，而且还超出了预期？
　　看着那满田野的红薯叶翠绿翠绿倒在田里，有村民忍不住道：“这些叶子如何处理？是不是烧秸秆那般烧掉？”
　　谁知身旁一人大喊：“烧什么烧？红薯叶听仙人说也是可以吃的！你敢把粮食给烧了？！”
　　在场村民震惊，红薯叶也能吃？这满地儿都是红薯叶子啊！！
　　村长的呼吸开始不受控制，一张老脸逐渐涨红起来，全身血液都在往脑袋上疯狂涌去，下一刻他眼皮子一翻，竟兴奋得晕倒在自家田埂旁。
　　张大进家的儿孙吓了一跳，正想叫人帮忙，扭头一看——
　　原本田埂之上的村民全跑了，全朝自家良田方向狂奔而去，风中还传来了这些村民欣喜若狂的喊声：
　　“别管村长了，他死不了，快些回家把家中锄头带上去收粮！”
　　“叫婆子媳妇多拿几个背篓来，三个？开什么玩笑？不够不够！家里有多少背篓拿多少来。”
　　“……”
　　各家各户哪里还顾得上村长？统统回自家找农具和背篓，全都去田里收粮去了。
　　这一天，是桃花村所有村民一生以来过得最为畅快的一日，只要在那田里随手一挖就是粮食，入目之处都是粮食！
　　那被仙人称之为土豆的仙种，挖出来竟亩产也有四十石！
　　在地里刨食一辈子，第一次见到如此盛景。
　　村民看着各家堆积如山的粮，双唇颤抖道：“若是我们所有的地都种上仙种的话……”
　　岂还会担心吃不上饭会被饿死？
　　今年不用饿肚子了，想吃多少有多少……
　　有村民一屁股坐在地上，难受地用拳头疯狂捶打自个儿胸.口，又哭又笑地大喊道：“我这蠢货啊，当初竟不信仙人之言，就堪堪各种了一亩，我是傻子，我是蠢材，我真该死！”
　　这般之言不绝于耳，倒是有村民自我安慰道：“仙人自天庭带来的仙种数量也就那般多，我们想要多的也没有。不过现在好了，吃的粮食有了，就连播种的种子也有了。”
　　听仙人们说了，仙种成熟得快，也就稍等三四月便能再收获一大批的粮食。
　　“意思就是说，从今日起我们不用再怕饿肚子了？想吃多少有多少？”有村民不确信地问道。
　　没错！
　　之前仙人们还跟他们开过玩笑，说他们有那么多亩良田种粮食，以后粮食多到要烂在地里，当时有谁信过？粮食.精贵，怎么可能会烂在地里？这根本无法想象好吗？
　　然而，今日.他们敢幻想那天了。
　　当日，一拨又一拨的村民直奔仙境，他们也不按门铃进去，回去拖家带口对着大门口磕响头，把门口的护卫弄得十分不自在。
　　跟着朝廷有什么用？朝廷只晓得收赋税，年前疫情管过他们？跟着义军有什么用？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听着头领宣扬的空口号，还不定能有粮有田。
　　可跟着仙人就不一样了，能吃得饱，能赚钱，就连子孙后代都能有识字读书。
　　就这一刻，桃花村的村民便下了决心，未来仙人说什么便是什么，就是让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
　　桃花村在秋收，自然赵家也要收粮，他们家一共三亩地，种了红薯、土豆和水稻，因用了化肥，所以哪怕是才开了荒的地皮，亩产比桃花村村民的良田还高不少。
　　赵家人习惯了吃稻米，所以未来也以吃大米为主，土豆红薯作为辅食，以及储备粮。
　　赵曦看着那般多的红薯土豆，不由道：“终于能吃上粉条了。”红薯和土豆能做成粉条，煮上那么一碗别提多香了。
　　一侧的赵旭道：“我想吃土豆炖排骨了，再炸点薯条，煎点土豆饼，香！”
　　王雪琴在一旁笑道：“有有有，你们想吃什么都有，今晚我来做饭。”
　　担心了这大半个月，可算是收获到粮食了，心情美美的。
　　-
　　粮食太多了，哪怕只各种了两亩地，每户最少五六口人，加在一块所食的口粮也不到一半的粮食，留下一部分育苗等待下回播种，也还剩了许多粮食。
　　当天收了粮后，不少村妇就煮了红薯和土豆，就用白水煮，顶多加点精盐，味道都美滋滋的。家里有铁匠的人家，媳妇儿还会拿出珍藏的菜籽油，炒个土豆丝。
　　别说，味道还真好，还极其饱腹。当晚有些村民当晚做梦都差点笑醒，醒来后就直奔仓库看看粮食还在不在。
　　村长张大进当晚就去了仙境，对着赵家人磕头拜谢，对着赵志民直呼农神。
　　赵曦笑着开口：“村长别高兴得太早，你怀里揣着巨款，也不怕旁人来抢？”
　　同来的陈秀才和几个寒门友人听到这句话，忽而对视了一眼，仙人这是要大面积推广仙种啊……未来可期。
　　村长面色一紧，小心翼翼地问道：“仙人说的是……那些流民？”
　　赵曦点头。
　　张大进听到这话，就十分恼火地一拍大腿，“咱们村咋就这般倒霉？朝廷怎就把那些流民安置在我们桃花村不远处的地皮上？”
　　对于那些流民，村长也颇为担心。
　　先前还好，仙人一家慈悲愿意给流民们一口饭吃，不至于有大暴.乱，可若是让这些本就饿肚子的流民晓得旁边村子有那般多的粮食，谁知道会不会来抢？
　　而且村长观察了许久，他发觉流民有增加的趋势……而且都被县老爷挡在城镇外，只能在流民村驻扎，离桃花村非常近！
　　村长想了片刻道：“我多找些壮汉巡逻？”
　　赵曦摇头轻笑：“不患寡而患不均，你找再多壮汉巡逻也会被盯上。”
　　这和当初他们家愿意分出大部分良种给村民的道理近似，除去分摊风险外，还就怕村民眼红会暴.动。
　　村长一张脸紧皱在一块道：“仙人的意思，莫不是要我们分些粮食给那些流民？村民不会答应的。”
　　老百姓都把口粮看得紧，除非仙人下了硬性的死命令会拿出来，可到底心里会不痛快。自己种的粮食凭什么给别人？
　　赵曦：“我且问你，吃不完的粮食囤起来坏掉怎么处理？土豆若是发了芽便有毒素，是不能吃的。撅个地窖，你存半年一年也就到头了。”
　　赵曦和王雪琴他们对视了一眼，他们也知道还有别的法子保存，比如把红薯做成粉条就能保存许久，当然这个主意暂时不能提出来。
　　村长一怔，是啊粮食不仅够一年的口粮，还有多的。若是烂在地里……他们得心疼死！
　　现在大家都沉浸在未来都能吃得饱的美好之中，都未曾多想多余的粮食坏了如何是好。
　　村长一时间有些愁眉不展，颇为为难：“难不成便送给……流民？”
　　赵曦摇头道：“当然不是，谁家粮食送出去都得心疼。让人来买给流民播种即可。”
　　村长更懵了：“用钱来买？这多余的粮食坏了也是可惜，能给钱来买当然是好的，可是流民能有钱来买？”
　　那群流民就是穷光蛋啊，哪怕现在跟在仙人手底做工，那也绝大多数都要的是粮食，手里能有几个钱？
　　一侧的陈秀才笑道：“村长，你还不明白？安抚流民可是朝廷的责任，这钱桃源县会出。”
　　天启朝对付流民除去镇压就是安抚，减免赋税，带他们屯田，低价借给他们种子播种。
　　高产量的红薯土豆已出，仙人们也是时候直面桃源县令了。


第29章 新城   流民村爆发瘟疫
　　日落西山, 暮色昏沉，院中席间燃着照明的长灯，桃源县令坐于堂上, 因体形略显肥胖，所以不耐热直流汗, 身后有两侍女不停地替他扇着扇子。堂下客座前坐着一些县中的世家豪绅。
　　县令设宴相邀, 能来的都来了, 谁都晓得县令这宴席的真实目的，不就是为了那些流民嘛，让他们这些地主世家能开设粥棚赈济流民, 以免.流民暴.乱搞事。
　　既然县令都开口了，这些世家豪绅也得给个薄面，纷纷允诺会开个粥棚接济流民，虽都知道开设粥场也是杯水车薪，但一时间气氛合乐。
　　正经事妥了，县令笑看向周家老员外道：“老员外，听说你家小公子已和王家嫡次女订了亲事，不知何时能喝上你家的喜酒啊？”
　　周老员外闻言，面色一沉骂道：“我家那逆孙自从去那桃花村学堂旁听过后, 非要五六年后才成亲。”
　　周老员外气得心梗，本以为周元拿下了和王家的婚事也就彻底稳妥了, 也不知那疯小子是哪根筋不对，非说要五六年后再成婚, 说什么身体发育不完整要等年岁大些再成亲。
　　这都些什么混账话！什么混账夫子教些这些东西？
　　县令一诧：“又是桃花村？”
　　前两日说是桃花村有善人招流民做工, 以工代赈这法子让县令眼前一亮，这倒是个好主意，他学着这法子还想让那些流民去修水利, 以免空闲下来就爱东想西想。
　　县令道：“我听说桃源竹纸的造纸厂印刷厂都是在桃花村吧？”
　　这纸的确好用，他这个做县令的都忍不住把竹简逐渐替换成了竹纸。
　　众人点头。
　　怎么这些日子出了些新鲜事都是从桃花村出来的，县令对此颇为不解。
　　倒是过了两日，专门负责收取赋税的手下从各村各镇回来向县令回禀，“回县令大人，今年收取赋税，虽百姓多有哭闹，但一切进展顺利。”
　　哭也无用，这赋税按人头来，谁都逃不了！
　　那下属忽而想到什么般道：“县令大人，说来也奇怪，旁人被收走那般多的粮食，哪怕不哭也是愁眉不展，也不晓得那桃花村的村民是怎么回事？竟还有不少人偷偷发笑。”
　　天启朝的赋税重，有些再交了地主老爷的租子只能饿肚子，有些更要成为流民，谁不是哭天抹泪的？桃花村村民竟还有人发笑，当时那称重的小官儿以为自己的称不对劲，连着换了两把称，结果发现没问题。
　　县令摸着下巴上的黑胡须，神情有些耐人寻味起来。
　　奇了怪了，又是桃花村，那里莫不是出了什么奇人？
　　一而再再而三提起这个村子，县令不由有些重视起桃花村来，当即派人去桃花村进行查探虚实。
　　下属回来得很快，不到一日就回来朝县令禀告，对着县令神神秘秘地道：“大人，据小的们所知，桃花村有户人家不仅是黑户，还未缴纳赋税。”
　　昏昏欲睡的县令赫然清醒，勃然大怒道：“何人敢如此猖狂？”
　　下属：“仙境，赵家！”
　　县令：“……？？”
　　仙，仙境？
　　近来为那些流民重登户籍，又去村落收取赋税时常在桃花村周遭出入，想不知那里的仙人都难。
　　“小的听说，周家小儿养猪，王家嫡女卖纸，耕田利器的曲辕犁，郡内盛传的桃源竹纸、纸质书都是仙境之中仙人的手笔，而且！”下属拖长语调，吊足了胃口。
　　县令心都提起来了，就刚才说的那些都已是不凡，还有旁的大事？
　　“而且，桃花村亩产近五十石的仙粮全是由仙人数月前提供的仙种栽种而得！所以缴税之时，就他们村人乐呵，因为他们手里都有余粮。”
　　“啪”的一声，县令惊得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瞠目结舌地看着下属。五、五十石的仙粮？
　　许久后，县令忙从地上爬起来去内室更衣，招呼手下备了些礼，当即带着一些官差驱车前往桃花村。
　　仙境云遮雾绕，在外围修建着一排排的水泥平房，门口三米一岗站着凶狠的护卫。他们腰间的大刀长剑让县令眉头一皱，可想来是天上而来的神兵也不计较，忙让通禀。
　　大门自动打开，萧听云用传声的喇叭让他们进来，惊得县令直呼神仙。
　　入了里侧，就见赵家人已在玻璃餐桌前笑盈盈地等着他了，一旁还坐着陈秀才四个书生，似乎早就料到他要来。
　　那些初见时磕头的招数，赵曦他们已经见惯不怪了，面色淡然坐等桃源县令说重点。
　　县令终于说到了重点上：“仙人们，听闻桃花村村民种出了亩产数十石的仙粮，这可是天启朝之富，不知下官可否上奏圣上？届时仙人们也定能被拜为仙师，永享神庙香火！”
　　邀功！
　　当县令听说出了极高产量的粮食后，第一反应就是上奏给皇帝。这可是大大的祥瑞啊，若是皇帝因此龙颜大悦，他就要升官发财了。
　　赵旭听到此话，差点想给这县令一耳刮子，倒是赵曦使了个眼色，不动声色地道：“大人什么心思我知道，不过你确定这功劳能落到你头上？”
　　县令被揭穿面上微红，随后被点醒，不由谨慎起来。
　　仙人此言说得不错，他这种小县令是没有直接给皇帝上奏的权力，奏疏需得逐层上交至郡守，这般大的功劳谁晓得旁人会不会眼红顶了？若是郡守顶了，也只能打落牙齿混血吞。
　　县令此时的脑袋运转极为迅速，他忆起皇室常有南巡，而瑞王生母先皇后的母家本是桃源郡中大族，先皇后薨逝二十载，想来圣上哪怕只是为自己名声也会来此一趟，届时应当有机会直见圣上……
　　县令的大脑正在天人交战，一侧的陈秀才忽而幽幽开口：“大人，这般仙粮若是能奏请圣上自是好的，就是不晓得届时，这好处还能落到咱们桃源郡老百姓头上了不？”
　　县令闻言，如梦初醒！
　　这可是能亩产数十石的仙种啊，哪怕功劳未被旁人顶了，侥幸使得帝王龙颜大悦，可若是推广起来，定是把这些仙种带去土地肥沃之地先行推广，到时哪里还有他们郡的份儿？
　　他这县令虽无所谓老百姓的死活，可若是能做出些政绩为何不要？反正听说仙粮成熟得快，只用得着三四个月！
　　县令琢磨着让县里先推广起来试试水，县里的老百姓不晓得仙境说不准会抗拒，可那些流民就不一样了，他们身无分文，就坐在那里等着朝廷接济，上头给什么他们都得接着，给什么种子也会去种。
　　县令一拍大腿道：“不若这般，我县收购桃花村村民多余的良种，给那些流民播种种植，免得他们暴.乱生事。”
　　成了。
　　书生刘义清了清嗓子，又开口道：“大人，我等有同窗受郡守大人赏识，他写来信说，进入我桃源郡中流民愈来愈多了？可有此事？”
　　那人也是陈秀才的寒门好友，当初给这几位友人写出招贤令，也就那位同窗因盼着郡守赏识，便未来桃花村。
　　县令闻言叹了一口气道：“近日来的流民就有快两千人了，我看这人数还要涨，再这么下去过万都不是难事。”
　　他们县还是好的，也就进来几千人，若是京城之地，能有十几二十万的流民赶赴！
　　要知天启朝总人口也不到两千万，每个州县的人口并不多，若是天子脚下的大县能有几十万人口，可桃源郡偏远，桃源县更是个小县，总共人口也不过两万多点！这些流民数量实在颇大。
　　赵志民皱眉道：“这人数是否太多了点？”
　　县令颔首：“是啊，这人的确太多了点，朝廷的意思就是流民人数若是过多，便直接修城池，设郡立县让这些流民安置下来，别四处乱跑。我已安排人预备于流民村前修筑城池。”
　　赵曦眼睛一亮，此时不推广水泥更待何时？
　　陈秀才看着赵曦与桃源县令相谈甚欢，那县令对水泥极为感兴趣，眼神幽幽。
　　啧，仙人这是要广积粮，筑高墙的节奏啊。
　　只是颇为可惜的是，哪怕建了新城，这新城的管理权不是县令的，也是郡守指派些官员吧？
　　不过，不着急，慢慢来，大事岂是一朝一夕可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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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源县令与赵家相谈甚欢，第二日便以朝廷的名义，向桃花村村民用银钱收购多余的良种。
　　村长张大进也给村民们做过思想工作了，仙粮那般多，哪怕是存在地窖里，吃不完时日久了也是要坏的，与其让粮食坏了，不若换成银钱？
　　村民做梦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竟和官府做上了生意！各家村民给自个儿余了一年的粮食和种子，多余的便出售给官府，手里捏了好大一笔银钱！可谓是这辈子都未见过这般多。
　　唯一让桃花村村民感到不满的便是，要给流民们修筑城池设郡立县无所谓，可为何要把他们村一起划进新城？就因他们离得比较近？谁想和那些流民住一个城？谁晓得那些流民以后会不会暴.动拖累他们？
　　可胳膊拗不过大腿，人家官府是这般安排的，他们这些屁民再不满有何用？只能老老实实接受。
　　官老爷派人修筑起了新城池，听闻城墙都还是用仙人提供的水泥砌的墙呢，好使得很。
　　以家庭为单位，一些流民被派去开荒屯田，听说以后种的是和桃花村一样的仙种。县令从赵曦那学了以工代赈的法子，另一拨人拿官府的工钱修筑新城，让他们没有闲下来的功夫。
　　县令对此颇为满意，他得外头的消息说，外面不少郡县因没处理好大量流民的事，已生了十来起流民造反的事儿，当官的统统被上头斥责，而他做的这般好，指不定以后还能去京城里做官！
　　县令正做着升官发财的美梦，从外面狂奔而进一个官差，那官差气喘吁吁，面色有些发白，急切地道：“县令大老爷们，不好啦出大事了！”
　　“流民村……流民村有数人发热发烫，腹痛腹泻！像，像是瘟疫之兆啊！”
　　瘟疫？！
　　此言犹如晴天霹雳，县令整个人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面色煞白煞白地看着那官差。
　　古话说，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说不准疫病是那些流民带来的。
　　县令骤然想起了去年冬日盛行的天花疫病，桃源郡也死了不少人，县令硬生生打了一个寒颤。
　　完了，还升官发财？这是要命的大事。
　　瘟疫若是严重便能十室九空，烧房烧村都是常有的事情。若又是像去年天花那般，说不准整座城里的人都得死！
　　县令在厅内来回背手踱步，忽而眼中闪过一道寒光道：“把新城给我封了，谁都不允许进出！”
　　那官差错愕，忙道：“可仙人们也住在新城之中……”
　　县令咬牙道：“若是仙人岂会惧怕瘟疫？他们可是仙人之躯！不妨事不妨事。想来仙人也能理解我们此举是为了更多的老百姓，我们每日送些粥饭即可！”
　　至于那些可能没病的桃花村村民？这个就不在县令的考虑范围之内了，若是严重了一起烧了都是没办法的办法。
　　那官差无法，只得一口应下。
　　*
　　新城遭封，桃源郡城镇所有百姓官兵对新城心生恐惧，谁都不敢靠近分毫，新城宛若一座被孤立的荒岛，连那些送粥饭的官差都生怕沾上疫病。
　　好在产生征兆的多是那些流民，有所接触的桃花村村民还好好的，这个时候这些村民才反应过来，难怪先前赵言仙人让他们少接触流民，哪怕接触也必须戴口罩呢，谁摘了口罩就得被举报罚款，原来是为了这个原因。
　　桃花村村民暗恨县令大老爷可恶至极，把他们这些良善的老百姓同流民划在一起也就罢了，如今竟也不管他们村里未病之人！是要让他们跟流民一起等死么？
　　村民待在自己村里，若必须出门便戴上家中女眷做的布制口罩，谁都不敢私自乱跑，更不敢去流民村晃荡。
　　而当天，赵言从别墅的私人医院里出来，身穿一身防护服朝流民村方向而去。


第30章 硝石   硝石制火药，安排
　　旁人觉着他们是仙人不惧疫病, 可赵家人自个儿知道他们哪里是什么仙人，真要是有了疫病，他们也有被传染的可能, 这件事无法置身事外。
　　为了在疫病大爆发前控制住，村里唯一的大夫赵言二话不说, 自己换了一身防护服, 带上医疗箱朝流民村去了。
　　整座新城失了往日的热闹, 城门被人从外面死死堵住，城内一片死寂，土路小道上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赵言走进流民村，终于看见有流民躺在地上低声哀嚎，神情痛苦，一侧还有他的呕吐物。
　　“娘，我又忍不住想拉了。”一四五岁大的孩童哭嚎一声，忙从地上的草席爬起来去旁侧解手，赵言能听到那孩子在拉肚子。
　　赵言看得眉头微皱，患病者的秽物就这般随意拉在草丛里，卫生如此之差, 又怎么不传染疫病？
　　整个流民村几千人都绝望了，先前还想着朝廷会接济一二, 那桃源县令虽不是个多好的官儿，至少做了分内之事, 帮他们修筑城池, 还特意从桃花村村民手里买来了仙种给他们播种，他们听说那是能亩产数十石的仙种，心里本有些安慰, 谁晓得竟起了疫病！
　　那县令大老爷二话不说，直接封了新城，顶多每日在城门口送些粥饭，不管他们死活了。
　　一侧有一老大爷哽咽地回忆道：“我记得早些年就是因为疫病，一把火把隔壁整个村都烧没了。说不准我们也……”
　　若是流民朝廷还会管，可若是严重的疫病，那可就无法了啊。
　　“我给你看看。”一道男声传来，众人警惕地看着那把自个儿捂得严严实实，瞧不出个人脸的男人，这谁啊？
　　那个拉肚子的孩童眼睛一亮，欢喜地道：“是赵言仙人！我记得他的声音。”
　　赵言先前来过流民村几次，每次都在让他们注意饮食卫生，非让他们饭前洗手。吃都顾不上，谁想麻烦去洗手？不少流民私下都讨论那赵言仙人平日里话真多。
　　却没想到这种时候却是那赵言仙人来了。
　　赵言先是用体温枪给已有症状的病患量了个体温，果然都在发烧，后又把脉做了进一步检查，询问了一下症状。
　　“发热、腹痛腹泻、大便增多，”赵言沉吟了一声，“应该是痢疾。”
　　赵言微松了口气，痢疾确是传染病，但却是可治之症，方才他来时最怕的便是生出一种不知名的疫病，或是鼠疫这般凶猛的疫病，他一时间也束手无策，救不了病人还有传染家人的可能。
　　旁侧有流民望着赵言，小心翼翼地问道：“赵言仙人，何为痢疾？”
　　赵言：“饮食不洁，夏秋季多发。”
　　流民恍然忆起先前赵言仙人来村里，让他们注意饮食卫生，他们却置若罔闻，面上不由生出惭愧之色。仙人真真是有未卜先知的仙术，他们悔不当初未听仙人之言。
　　赵言把病人分成了两拨，把已病之人与未病之人先隔离，再把病患分为重症和轻症，分开治疗，又安排未病的流民注意个人卫生，戴好自制的口罩，勿用生水，处理好排泄物之类。
　　痢疾可用白头翁汤治疗，未病之人就服用马齿苋做好预防。
　　若再新城山内寻不到药材，赵言便可写出药方送到城门口塞出去，桃源县令不允许新城内的人出来，但是里头要的东西他还是能准备的。
　　-
　　新城门口站着十来个面色严肃的官军，人人手里都带着武器，他们是奉县令大人之命，严禁新城里的流民逃出来，违令者直接砍了！
　　此刻一个穿着长衫的年轻书生背着一个包袱，面色愁苦地看着面前的高大城墙，身后跟着三四个医者。
　　“李掾史，您可想清楚了，进了新城便出不来了，之后任由您敲门哭闹，小人们奉命也无法给您开门的。”领头的官军好声好气地劝着面前的年轻书生。
　　以往他们也有守住疫病之城的经验，常有患病之人哭着跑到城门口敲门想出去，还有夜里偷偷想要翻城墙逃出去的，可这回真真是怪了，里头一点声儿都没有，不晓得是不是疫病凶猛，那些病患都无力逃跑了。
　　那书生一声叹气：“郡守之命不可违啊。”
　　李孝知心头悲切无奈，先前友人陈衡写信相邀去桃花村做出一番大事，当时他正被郡守赏识便婉拒了陈衡，他确实受了郡守赏识，这不？人就被郡守派到了新城来。
　　桃源县令把协助流民建新城，又生了重大疫病的事告知了桃源郡郡守。
　　谁都晓得疫病会传染人，郡守下头的小官谁不是出身世家，是豪绅子弟？这谁愿意去？大家纷纷避之不及。
　　于是桃源郡郡守把目光投向了李孝知这个寒门书生，新城现在本就缺个当官的，天启朝的县令都是帝王任命的，郡守虽无任命县令的权力，但他能任命个属官，比如掾史。
　　事急从权，郡守当即封了李孝知为掾史，让他带着几个医者前往新城。
　　李孝知无法，只得奉命而来，来之前已给陈秀才写了书信，又跟家中亲人做了诀别。
　　城门被官军打开，正巧门口站着有人，李孝知先是一愣，随后狂喜：“竟是陈兄，许久不见。”
　　陈秀才拱手笑道：“见过李掾史，这是口罩，你们先戴上。”陈秀才取出几只干净的布制口罩给他们。
　　李孝知不解地接过口罩，学着陈秀才那般戴上，无奈叹气道：“陈兄何必打趣我，你也晓得我为何成了掾史。”这掾史真真不如不当，非是正经的朝廷命官，还得玩命，家中亲人当时晓得时，又哭又闹不让他去。
　　陈秀才笑而不语。
　　嘿，自己人。
　　陈秀才又取出一张纸递给外面的官军，道：“这是赵言仙人开的药方，麻烦预备些药材进来。”
　　官军忙是点头。
　　于是几人就这般入了新城。
　　李孝知朝陈秀才郑重地问道：“陈兄，你同我说实话，新城流民村的疫病到底如何了？”
　　陈秀才：“在可控范围之内。”
　　李孝知：可控？？？
　　事实证明，确实在可控范围之内。若是旁的医者，那些流民或许还不愿听从，可那是赵言仙人！仙人之言谁敢不听？那些流民一个比一个老实。
　　隔离之后分开治疗，病轻患者服用白头翁汤调理，病情严重者直接被赵言弄去挂水输液了，也亏严重者不多，否则也难。
　　几个医者对赵言开出的白头翁汤十分赞赏，那赵言仙人也是谦虚，非说那药方不是他开出的，而是一名为张仲景的医仙前辈所开，那也是仙界的神医了。
　　几位老大夫看着赵言眼睛在发光，频频想要跟赵言拜师学医。
　　除去隔离治疗外，赵言还让桃花村和流民村都得注重消毒。别墅内是有消毒液的，但那些只能给自家用，针对外面消毒是用苍术、艾叶这些药点燃焚烧出烟进行消毒。
　　-
　　虽已入秋，但秋老虎依旧很热，每每晒得人汗流浃背。
　　赵言本就穿着防护服在外工作，只觉着眼前一白，整个人便不受控地倒下，失去了意识。
　　“师父！”一侧两个正在做病患登记，用仙界体温枪测体温的老头惊呼一声，忙把赵言给扶起来，弄回了赵家别墅。
　　赵言从防护服里被弄出来，全身都湿透了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般，而旁侧的几个老者也好不到哪去，人人都是汗流浃背。光是把衣裳脱了都能拧出小半盆汗水。
　　王雪琴心疼极了，忙让赵曦把空调温度降低点，别墅内给足了积分，日日都开着空调吹着冷气。
　　然后王雪琴去了厨房，从冰箱的冷冻室里取出了几个矿泉水瓶子，瓶子里是还未全凝成冰的碎冰，原本是想冻成全冰后送去的，谁晓得赵言竟先晕了。
　　王雪琴一人给了一只装着冰的矿泉水瓶，又取了些藿香正气液给他们。
　　几个老大夫抱着瓶子惊叹不已：“如此炎热之际，竟能有冬日里的寒冰？仙人手段真真是超然！”
　　瓶子里是碎冰，几个大夫抱着瓶子没一会儿就觉着冻手，忙换一只手抱着。
　　这果然是仙境啊，外头那般热，里头却异常凉快，有一个不知是何的神物灌出了冷气，就像是……仙人把冬日的寒气收了起来专在暑日里放出。
　　仙境才真是好日子。
　　还有那藿香正气液，也真是仙家好物，喝下一管便觉得疲惫的身子好了不少。
　　赵曦在一旁问道：“近日中暑的人是不是很多？”
　　老大夫抱着冰瓶子点头：“是啊，最近秋老虎天气也热，不少村民都中了暑气。”他们也是跟着赵言仙人才能享受这一时半刻的凉爽，那些村民流民就没这个机会了。
　　此次得了痢疾的流民不少，人手不够，赵言便启用了未曾生病的流民打下手，有些流民受不住就中了暑气。
　　王雪琴道：“我们用冰箱多冻些冰块过去吧？”
　　赵曦摇了摇头道：“妈，咱们冰箱就那么点大，能冻多少？就是能冻也是先紧着大哥用了。”
　　冰箱冷冻室里也不是空的，里面还冻着一些冰淇淋，还有赵志民上回去集镇里购买的羊肉，被冻灾冷冻室里保存呢，空余地方没多少。
　　赵曦忽而想到什么眸光流转，她立刻去寻了新城暂时的行政长官李掾史李孝知。
　　因外头太热，赵旭也不让萧听云上手，直接骑着自行车载着赵曦朝新城内的临时行政办公处而去。
　　呵，谁不知道萧听云那小子这几日都学会了骑自行车！他学骑自行车别当他不晓得他那些小心思。
　　到了地方，赵曦下车，赵旭在后面推车进来，赵曦把这两日需要的物品清单交给了李孝知，笑道：“李掾史过目。”
　　李孝知颇为不好意思，他晓得自己几个同窗好友都在这位赵曦仙人手下工作，前几日友人相聚聊过了，也晓得这位曦曦仙人的手段，如此年岁却已走遍了全球整个世界，他哪里敢在她面前充大？
　　来了好几日，李孝知对赵家仙人先从怀疑到感谢，若非赵言仙人出面控制疫病，怕是他惹上疫病，小命都不一定能留下。
　　李孝知大致看了一番，“就是药方和消杀用品，等会儿……这是……？硝石？”
　　天启朝的硝石其实很多，现在多被当成药物用于治病，放在所需的药材清单里也无错。
　　赵曦面不改色：“对，就是硝石。这些日子外头天气太热了，许多人在日头下做活都热晕了过去，我便想用硝石制出些冰来解暑。”
　　冰箱制冰到底太少了，可用硝石制冰就不一样了，硝石在天启朝内很多，数量大。
　　而且从李掾史这里走一趟，下次再用硝石干点别的，也算是走过了明路。
　　一旁正在擦汗的赵旭赫然抬头，眼神颇为兴奋地看着赵曦。
　　妙啊！
　　曦曦真是个小聪明鬼儿！
　　硝石的用途多了，硝石遇水降温可用作制冰，还有就是……硝石是火药的原料！
　　火药能干什么懂的都懂。
　　李孝知立刻便想到了那些方士最爱研制些丹药，这些都是仙人服用丹药不是正常的吗？想必硝石也是他们炼丹所需的。
　　李孝知应下来，“我这便写信让桃源县令准备硝石。对了曦曦仙人，想必仙人服用丹药，以后需得着硝石的地方多了，往后有空便在山里寻寻可有硝石，直接在那边采吧。”
　　赵曦微微一笑：“多谢。”
　　啊，正中下怀。
　　火药，安排。
　　哦不说错了，是烟花爆竹，安排。
　　李孝知的效率很高，一日后就从外面运送进来了新的物品，其从就包括了赵曦所需的硝石。
　　硝石制冰其实很简单，硝石遇水便会降温至结冰，当然浸泡过硝石的水也是不能用的，赵曦便其中放了个小些的盆子隔开，里面结成的冰块便是可以食用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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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民村内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控制疫病，别的什么都是小事。那些得了疫病的病患需要好好休息，其余人无论是何年纪都知道找些事情做。
　　要知人家赵言仙人都在其中帮忙替他们治病，他们这些人还能坐享其成？
　　午后日头很大，晒得人不断流汗。
　　远处有几个仙境的护卫戴着口罩，推着几辆鸡公车而来，鸡公车上放着几只木桶。
　　护卫队小队长张寿吆喝道：“大家辛苦了，仙人请各位喝些酸梅汤解解暑气。”
　　有酸梅汤喝！大家一阵欢喜，忙去拿碗排队。
　　一人一勺酸梅汤。
　　排在第一的流民捧着碗接了一碗，只觉得手指微冷，他低头看过去，当场震住：“冰……这里头有冰？”
　　那流民以为自己花了眼，使劲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
　　碗里真有冰块！
　　神仙啊，如此炎热的夏日里竟造出了冰块！


第31章 烟火   赵曦创办烟花爆竹厂
　　因新城流民村里出了疫病, 清风寨的寨民也不好贸然下山，以免也染上疫病，所以他们老老实实在山里养猪制盐, 就连铁器厂的工匠们，他们寨民也好好照顾着。
　　最近山里的梅子成熟了, 寨民想着村民忙着协助仙人处理疫病也是辛苦, 想着送些下山去给他们解渴。
　　王雪琴夫人便直接接手, 在仙境中熬制了酸梅汤，又在里头加入了碎冰让他们送来。
　　赵言见此笑道：“酸梅汤对痢疾也有防疫的好处，大家先歇歇, 喝点解渴。”
　　赵言仙人不仅生得英俊，而且脾气秉性是极好的，对谁都是温温和和地讲话。
　　-
　　那流民捧着碗，小心翼翼地喝了一口，酸梅汤酸酸甜甜的，极为清爽，最是要紧里面有碎冰，喝下去喉咙里清爽，极为降燥。
　　那流民又猛喝了一口, 长舒了一口气，感叹道：“夏秋能吃上一口冰, 真是爽快！”
　　身后排队的流民见状眼睛都直了，里头有冰块？除了富贵人家会把冬日里的冰储存起来, 他们这些穷人怎用得起？更何况他们还是群流民！
　　大家伙排着队接酸梅汤, 人人都喝上一口，爽快地恨不得直接躺地上，这日子真真神仙才过得起啊。
　　“多谢仙人赐福！”流民感激地冲赵言道。
　　那些汉子单手拿着碗, 闲适地坐在地上，腿随意搭着，享受着这炎热秋日里的一口清凉。
　　他们也没有随意地乱坐在地上，屁.股下面铺了一个草团垫着坐，这段时间流民村爱干净了许多，怕地上有脏污易得病。
　　正歇息着，就见又来了几个仙境的护卫推着鸡公车而来，鸡公车上放着几大块冰，一眼看过去冰块四周还冒着冷气儿。
　　护卫队小队长张寿立刻吆喝道：“快些，给仙人和几位大夫用上！”
　　几个护卫队的汉子还戴着王雪琴夫人那里借给的塑胶手套，齐力把鸡公车上的冰块给抬了下来，抬到赵言几位大夫的桌边，还有些大冰块直接放到了他们脚底！
　　塑料手套也是不敢弄坏的，这些待会是要还回去的。
　　一流民拿着半碗酸梅汤，看得瞠目结舌道：“也就仙人能如此奢侈了。”
　　竟把这般珍贵的冰块踩在脚底降温，就是那王公贵臣夏日里用的冰也是有定数的，大家都紧着用，谁敢这般奢侈？
　　一护卫又从车上拿了几个像水车状的物件摆在桌上，恭恭敬敬道：“曦曦仙人说，这些神物拿来了，赵言仙人您自个儿就是会用的。”
　　赵言看着几个小型的卡通风扇不由一笑，这些小风扇是充电款，不需要插电使用，这些都是赵曦平时学习时爱用的小东西。他按了一下小开关，风扇立刻旋转吹出风来，带着冰块的凉意扑面而来。
　　几个大夫震惊连连，不由问道：“此物……此物竟能生出凉风来，不知是何动力驱使？”像是水车他们也见过，那也需要水力来带动呀。
　　赵言言简意赅道：“电。”这是电风扇。
　　众人面带敬畏的颔首，先前便听说过这些仙人是雷电法王，仙境的各种神物那都是得用电驱使的。
　　身边几个大夫恍恍惚惚，觉着自个儿哪里是来新城受罪的？这脚踩冰块吹着神风，明明就是跟着来享福的啊。
　　一碗酸梅汤喝下去，不仅消解了暑气还减少了困意，流民们都有了精神。
　　这儿有冰镇酸梅汤的消息也不晓得是怎么传出去的，竟有嘴馋的娃娃戴着口罩，站在不远处频频看过来。
　　像虎子那般的家中独子，手里有几个铜板，又和赵家关系不错，竟想着要用铜板买一碗酸梅汤来喝，让赵言都忍不住气笑了，只得扬声道：“这吃食得找你曦曦姐姐。”
　　几个孩童听得泄了气，自从新城有了疫病后，他们也不敢去仙境了，虽仙人们是仙人不坏之躯，但他们生怕自个儿带些疫病给仙人。
　　这可是商机，夏秋正热之际来一碗冰饮，一碗一两个铜板钱，薄利多销都能赚好大一笔银钱。
　　当掾史李孝知喝到第一口酸梅汤时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让李孝知颇为可惜的是，眼看着炎热之季就要过了，这冰饮若是想赚钱也需得明年去了。
　　“李掾史，曦曦仙人来了。”外头有人来报。
　　赵旭忙着弄他的兵，这回还真被萧听云钻了空子，今儿是他骑车载她过来的。
　　虽说是穿越到了架空的古代，但架不住这些村民都把他们当成神仙，无论他们做出任何事，这些村民都会自行脑补合理化。这让赵旭相当放得开，只要在是在新城，连假发都懒得戴了，顶着一头乌黑茂密的短发在城内瞎转悠。
　　手下那些私军现在最崇拜的便是他赵旭，竟有些想要效仿赵旭仙人把头发剃成寸头！当然这被赵旭给阻止了。
　　就连赵曦也懒得顾忌古代的男女大防了，那些村民非但不会觉得有伤风化，还会极为羡慕萧听云能骑神兽，还能载仙人。
　　她坐在自行车后车座位上，手拽着萧听云后背的衣裳，还不住地问：“你确定不会把我摔下来？”以前她哥学骑自行车的时候，还非要载她，两兄妹连车一起摔地上，她腿上被刮伤流了许多血。
　　萧听云背脊笔直地坐在自行车椅上，双手握着车龙头，目光直视前方，不快不慢地踩着脚踏板，他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赵曦紧抓着他的衣裳。
　　萧听云眸中有笑：“你放心，你若是摔下来我也能接住你。”
　　萧听云身手极好，不比赵旭差。
　　二人来到行政办公处，李孝知忙迎上来，“曦曦仙人，不知您来寻我是为何？可是为了此次疫病？”
　　赵曦点头，不动声色道：“我想在新城内建个烟花爆竹厂。”
　　李孝知以及周遭的人都是一脸茫然，不知赵曦说的是什么。
　　赵曦解释道：“爆竹就是以竹筒为外壳，在里面装点硝石粉、硫磺之类的药物，用火点燃爆开，烟火气可减少些疫病的传播。”
　　李孝知虽不是大夫，但也晓得硝石硫磺都可入药，最近城内也一直搞消杀，只是他听那些原料像是……方士炼丹所用的？
　　李孝知立刻对此进行了脑补解释，丹药本是仙人们服用的，此时仙人们拿出来，这是拿自己的灵药解救城中疫病啊。
　　赵曦说着又从包里拿出手机，在图库里寻到了之前从抖.音里随手保存的08年奥运会烟火盛况，“烟花爆竹不仅能预防疫病，也能用作庆祝盛典节日生辰之类。”
　　各色的烟火升到夜空之中爆.炸而开，点亮了夜幕，像一朵朵盛开的花儿般绚丽，朝四周散开，一簇又一簇。里面竟还有巨大的脚印烟花，像是佛陀踩在云端走过时所留下的足印！
　　李孝知他们都看傻了，此生都未见过这般震撼的烟火场景，这也就仙界才能有吧？
　　“美，这仙界的烟火实在太美了，怕是宫廷中都未能见到。”一侧的书生冯平大赞道。
　　“真乃火树银花！”
　　这几日因疫病，学堂暂时休课，他们这些夫子暂时无事又被李孝知盛情邀请来帮忙，便聚在了一起。
　　宋一清看向赵曦真诚地问道：“曦曦仙人，莫不是你近来快要生辰了？便想用烟火庆祝？”
　　先前宋一清去向赵家禀告购买铁矿石事宜，正巧听到王雪琴说到赵曦过几个月就要十七岁了，宋一清便记在了心里。
　　萧听云闻言虽不做声却暗暗记下。
　　赵曦过生日顶多和家人吃顿好的，再吃个生日蛋糕，收点两个哥哥送的生日礼物，可没有那么大排场搞场烟花盛宴。不过他们若是这般想她也无所谓。
　　赵曦看向李孝知征求这位新城现任最高属官的意见，李孝知立马点头道：“就按照曦曦仙人的意思，在新城里建个烟火爆竹厂，多招些人手。”
　　“不过曦曦仙人，大家不是仙人只是血肉之躯，定要让他们注意安全，勿要伤到人的性命。”
　　李孝知回想起方才烟火爆.炸开的那一瞬间，那一道声响着实把他们吓得不轻！
　　特别是那烟火在空中燃开了，李孝知想起方士们研制丹药，常有炸开炉.鼎之事，便不由嘱咐道。
　　一侧的陈秀才听到此言，忽而眸光微动，好似想到了什么。那烟火爆竹能在空中爆.炸，不知若是人在其中……
　　赵曦无视掉陈秀才又一次意味深长的目光，颇为淡定地点头答应：“这个自然。既然李掾史批准，那我这便着手安排。我已在山中寻出了一片硝石矿洞，正好可以使用。”
　　这硝石矿洞自然是清风寨的寨民寻来的，他们占山为王已有数年光景，因平日里不常下山，便在山中寻找吃食，那硝石也是之前发现，被赵曦提起又重新找出的。
　　赵曦颇为感慨，人家搞火药火炮，那都是偷偷摸摸弄。啧——看她，光明正大在城里研制，不过要小心避开村庄农房。
　　哦不，说错了是烟花爆竹。
　　赵曦走后，陈秀才看着李孝知耐人寻味地问道：“李兄，你觉得仙人们如何？若是为仙人们办事又如何？”
　　李孝知虽说现是新城的属官，可到底不是天启朝帝王任命的朝廷命官，按赵曦的话来说，他就是个临时工。做得好了，好处落不到他头上，凭白为他人做嫁衣；若是做得不好，头一个就算在他脑袋上。他心头比谁都清楚，待到疫病清除了，他这掾史也做到头了。
　　跟仙人办事自是好的，他虽说是掾史，但在新城办的每状事都得先过问仙人们，也算是为仙人办事了。
　　李孝知心中颇为难受，拂袖悲切地叹息道：“偌大天下，何处有我等寒门一展英才之处啊？”
　　陈衡目光如炬，忽而一脚踩在地上，惊起尘土飞扬，一声微喝道：“何处？就在此处！仙人之处！”
　　李孝知为之大震，心头生出一个可怕猜想，再抬眸看去，几个同窗好友目光幽然，似在说些什么，他心头大为震撼，有种想法在心头滋生壮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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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曦和萧听云走后，赵曦很快就在着手建造烟火爆竹厂，挑人！流民村的流民只能报名登记，暂时不能入厂子。
　　新城城民听说爆竹可防疫，还能用作庆典。也不知是谁传出再过些日子便是曦曦仙人的十七岁生辰，仙人们庆贺生辰最爱用烟火庆祝。
　　整个新城欢乐了，谁都想替赵曦庆祝生生辰，沾点仙人的光，要给仙人在凡尘的头一个生辰大办特办，烟火定要搞得漂亮隆重，报名的人数还真的不少。
　　赵曦挑了些人，厂子用的是之前修好的空厂房。
　　之前赵曦就晓得未来各种工厂会如雨后春笋一般建起来，所以让他们有空便死命地建房子，这厂房用的是水泥砌墙，竹筋混凝土。为了建筑的稳固性，虽无钢筋，但赵曦在看书研究后，选取了竹筋替代。
　　火药……烟火爆竹的原料其实就是烟火药，原料其实都较为容易能够获得。
　　“曦曦仙人，烟火要用哪些材料才能更好看呢？”有烟花爆竹厂的新员工发出疑问。
　　赵曦满脸不在乎：“不用太好看，能爆.炸，炸得越凶，坑越大最好。”
　　那员工：“？？？”
　　啊这……不考虑烟火爆.炸开是否好看，就在乎炸得凶不凶？那员工陷入了迷茫之中，难不成是仙人觉得凡间定制不出仙界那般美丽的烟火，所以对他们要求比较低？
　　仙人果真心善啊。
　　越是这样，这些烟火爆竹厂的工人就干得愈发起劲儿。
　　烟花爆竹厂的规模可谓是全城最大的，工人也要的最多，只等流民村的疫病控制住就能加大研发生产。
　　大半个月来，流民村的疫病在赵言日夜努力之下，逐渐得到了控制，已经连续三日未曾见过有新增病例，而那些重症病人也打了点滴好了起来。
　　赵言脱了一身防护的衣裳，真诚邀请几位医者一同回别墅用饭。这几日合作以来，他也着实佩服这古代的医者，他的所有医学知识都建立在前辈的肩膀之上，而这些医者其实都极为聪明，许多医学药理一点即透，只是限于时代的医学发展罢了。
　　这些大夫哪有不从的？都跟着赵言去了别墅。
　　别墅内吹着空调，室内十分凉爽。赵言舒服地长舒了一口气，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想着去洗手间洗个手。
　　身后忽然传来几声膝盖磕在瓷砖地板上的声响，赵言忙转头看去，几个老头子腿一软就跪在地上，朝他跪拜大喊：“仙医，求您收我等小老儿为徒！我等必以恩师之礼相待，为您养老。”
　　古代的恩师和现代的老师与学生差别很大，古时恩师便是半个父亲！到了他们这岁数，非是真想学医必不会这把年纪再认个恩师！
　　赵言：“……”
　　谁给谁养老还不一定呢。


第32章 制药   赵言开创医学院
　　几个医者丝毫不觉他们的话有何不妥之处, 通过这些日子的接触，他们肯定赵家人就是仙人，既是仙人那自然比他们凡人活得长久, 养老一词也不算用错。
　　这些日子，几个大夫对赵言有时随口说出的医学药理惊为天人, 短短几个字或需一代名医终其一生的行医经验才能得出那般的结论。
　　诸如人体体内有万亿个细胞, 犹如每个人的血型是不同的, 等等医学理论他们此生都未听过。
　　他们痴迷医学，一生以能治愈病患为荣，如今见到从仙界下来的仙医, 岂会想错过这个机会？
　　赵言也顾不得去洗手了，忙走过来要把这些老先生搀起来，这些老大夫的膝盖就好像钉在地板上，怎么拽都拉不动，赵言颇为无奈地看着这群固执老头。
　　厨房的灶台上正在炖鸡，因还需要些时辰才炖熟，赵曦便拿着冰棍，循声从厨房方向走出来，笑道：“大哥, 不如你考虑考虑收些徒弟？”
　　她手里的是一只棒冰，直接从中掰断就近给了一侧的萧听云, 粉色的棒冰是草莓味道的，在这正热的初秋滋味实在是好。
　　见赵言看她, 赵曦吃着棒冰, 意有所指道：“大哥，如今天启朝时局乱了，各处都是农民起义征战, 战场上需要很多大夫。”
　　赵言金丝边眼镜划过一道流光，他们赵家想要过安生日子，可到底不知道外头那些人让不让他们过，阿旭在操练私军，他妹妹又在造铁器搞火药，若是未来真出事，岂能只有他一个大夫？
　　就是整个新城，除去这几位被郡守派来的大夫，就他一人懂医理，随着新城未来人口越来越多，他一人不得忙活死？
　　赵言颔首：“是可以再建个医学院，多招收些医学生。”经此疫病，赵言记得流民村许多少年青年都对医学很感兴趣。
　　赵言思及如此，目光移到这些大夫身上，笑容温和道：“诸位若是想随我学些医术，也是可以的。”
　　几个大夫为之狂喜，这般说出去他们也算是仙家弟子了。若非现在新城还被封闭着，这几个老头儿恨不得窜出城去，给赵言送束脩。
　　因晚饭还未做好，赵言干脆让这些新收的徒弟跟他一同去他的卧房，爷爷书房里关于医学的所有典籍，他都让护卫帮他搬进了自己的卧房里，让他们也可先看看。
　　“《本草纲目》？”杜宗光小心翼翼地抱起一本厚重的书册，大致翻了几页后，呼吸逐渐急促起来，控制不住地震撼大喊：“神书！此真乃神书也！竟记载了世间各种草药，竟还有这般清晰的插图。”
　　天启朝医术是真不高，这书中粗略扫到某些草药，他们这些大夫竟从未见过。
　　赵言笑道：“这是李时珍耗时二十七年所著，共计一百九十万字。”
　　几个大夫大为震撼，就连仙医都需要二十七年才整理而出，此书的价值斐然，他们竟有幸能翻阅一二，先前心中对郡守强行派他们来新城救治流民的愤懑荡然无存。
　　还有什么《伤寒论》、《金匮要略》全是著名的古代医学典籍。
　　旁边还有大夫小心翼翼捧起一些书，却对上面的简体字看得颇为烦恼，他们都晓得简体字是仙界文字，是在他们所用字的基础上进行简化的。
　　只看得懂大概内容，那大夫很谦虚地指着书上的一张插画问道：“师父，敢问这是在医治何病？”
　　赵言接过书看上一眼，道：“这是二战时期，一位医生用青霉素为受伤细菌感染了的战士进行救治。”
　　竟是仙界之战？几个老徒弟十分感兴趣地围了过来，看着上面的插图颇为震惊，那战士已伤成那样了，竟还能救治？要是放在他们天启朝，埋他的坑都已经挖好了。
　　几个小老头追问起青霉素来，赵言想了想便道：“青霉素在当时拯救了几千万人的性命，更把人的寿命延长了近二十年，说其为神药也当之无愧。”
　　几千万人？！
　　几个大夫的呼吸一瞬间急促了起来，一双双眼睛瞪得硕大。几千万人口？他们天启朝的人口都还不超过两千万！
　　此等神药不仅能救人，还能延年益寿？仙人都承认的神药，若是天启朝也有……
　　简直不敢想象。
　　外面世道乱了，各处都是农民起义不断征战，死在战场的士兵不计取数，赵言心里已有了想法，“青霉素确实可以尝试研制一下，不过比较困难。大蒜素就容易得多了。”
　　大蒜素不仅能给人用，还能给畜生用，让牲畜不易生病，给清风寨和周元的养猪场正好。再过个个把月，他们饲养的猪也能出栏吃肉了。
　　几个小老头激动得要跟赵言一起研制青霉素和大蒜素，不仅能活人无数，还能从此青史留名。
　　赵言又从床头柜上拿过了一个正在充电的iPad，拔掉上面的充电插头。
　　他的iPad存了不少医学资料，以前购买的几个医学app离线都可以使用。他先把iPad字体设置为繁体后递给他们。
　　杜宗光几人看得震惊至极，“这便是仙界仙医们学医时所用的器物？”
　　人体内部的每个器官显露无疑，大到心脏，小到一颗牙齿都无一不有。不仅能360°旋转，而且轻轻点击还能细细查看这个器官的细节！
　　几个大夫大开眼界。
　　天启朝讲究死者为大，人若死了便会入土为安。谁能真正看到人体内部的器官到底是何样的？他们从医数十年，今遭更是头一次看清所有人体内部器官！
　　几个老大夫学得如痴如醉，沉迷至极，就连王雪琴唤他们下楼用晚饭，这些老头子都舍不得离开。
　　新城医学院已纳入规划，想要从医的都可以来报名学习，流民村不少少年都有报名。
　　医学院也毫不例外，统统招收女学生。
　　这年头又不是只有男人才会生病，若无女医，天启朝的女子碍于男女大防，若是生病以后谁来治疗？
　　-
　　也就半个来月，桃源县令就晓得了新城城内的瘟疫已经得到了控制，忆起前些日子新城总是向外面要药材，就连守城门的官军也时常隐约听到里头传来爆.炸的声响，估计真是仙人治好了那群流民的病。
　　至于那剧烈的爆.炸声，听说是仙界特有的去除瘟疫，庆贺节日的方式，似乎名为——爆竹？
　　桃源县令可不管这些神物，他心里暗爽极了。
　　本来那些该死的流民带来了瘟疫就让他这个县令吃不下睡不着，生怕传染到县里，谁晓得赵言仙人硬生生把疫病给治好了？这功劳怎么也要算他一份吧？
　　桃源县令和新城暂代掾史李孝知见了一面，县令满脸喜气笑道：“新城瘟疫差不多结束了，想来郡守不日便会招你回去，届时本官定给你备足车马干粮。”
　　李孝知心里暗骂，就晓得天启朝这些官儿是这幅德行！
　　李孝知心里早把县令郡守的祖宗十八代都给骂了个遍，面上却不显露分毫，只是道：“县令大人，听闻近来入我桃源郡的流民愈发多了？”
　　县令愁得慌：“可不是吗？四处都是逆军造反，这才短短一个来月，就有逆军有五六万人了，而且我听说他们行那流寇式作乱法子，每到一郡一县就抢，吃饱喝足抢了东西又出发去别处继续打，多的是老百姓被迫化为流民。”
　　天启朝的地方粮仓里有的是粮食，近来本就秋收刚收了税，这些逆军只要打下一郡一县就能有所补给，这才壮大得如此之快。
　　李孝知笑道：“县令大人，你也应晓得那些疫病是从流民身上带来的吧？”
　　桃源县令一个激灵，忽而想明白了些什么！
　　这可能身带瘟疫的流民不断从外头带进来，现在新城的瘟疫是被赵言仙人解决了，谁晓得往后会不会又爆发？
　　要知在他的印象中，每回若是爆发瘟疫，没个一年半载是好不起来的，之前他也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谁晓得也就大半月都好了，实在太快。
　　下回若爆发更烈性的疫病，李孝知这不怕死的穷酸寒门回去了，新城又离他桃源县这般近，自然是要他接手的……
　　天爷呀，谁想去处理瘟疫那些要命的事？再说若是处理不好他还得被处罚，这可是吃力不讨好的事。
　　桃源县令忙热情地按住李孝知的手，笑道：“李掾史，你在新城做的那些事我都晓得，真真是为国为民的好官！新城的事物你都熟了何必又走？你便安心在新城任职！我这就为你请命。”
　　桃源县令拍了拍自己胸膛，保证道：“李掾史能力出众，若有机会未来本官也能举荐你去朝堂。郡守那边你也安心，我去说，你踏踏实实在新城住下任职即可。”
　　李孝知心头冷笑，这些狗官就知为自己的性命，不过也算如了他的愿，便点头应下来。
　　桃源郡本就偏远，郡守县令堪称一方土皇帝，朝堂忙着对付逆军哪来时间管这偏远小郡？再说郡内的世家豪绅谁都不愿意去满是流民的汇集地，干脆让李孝知继续在新城待着，只需桃源县令在其中看顾着别让流民搞事，也翻不出什么花儿来。
　　县令对此颇为自信，那些个流民若无带头的便像无头苍蝇起不了事，县城内也是有些官军的可以抵御的。
　　李孝知骂着县令狗官，从桃源县县令府返回新城，刚走入城门不多时，便在土路上看到陈秀才几个同窗友人。
　　陈秀才上前一步，拱手微笑问：“敢问阁下是？”
　　李孝知看着新城城内，有流民忙着去耕田，有工匠在烟花爆竹厂忙进忙出，有孩童背着娘亲制作的布书包朝学堂走去，还有医学生抱着木制的人体模型去寻赵言仙人，一派欣欣向荣。
　　李孝知深呼吸一口气，迎上几个昔日同窗期待的目光，微微一笑道：“是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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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孝知也确实没说错，自从新城解禁后，又每日都在汇入流民。
　　赵言吸取了上次的教训，配合李孝知对着流民进行登记和初步检查，若有隐瞒吃食和身体发热症状者，全部都得被抓起来隔离！谁敢谎报便不分配荒地去开垦。
　　要知流民饿极了可是什么都会吃的，路上的树根草皮，就连老鼠都不放过，然而若食用老鼠既有得鼠疫的风险，鼠疫的危险性更大，这些都必须进行登记。
　　好在此后也确实没再出过多少疫病，顶多有些风寒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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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周元觉得自个儿的日子好过了许多，他祖父少有对他甩脸色了，应是从县令那里听说他是跟着仙人学的养猪之术。
　　其余都还好说，祖父唯独对几位还从未谋面的仙人不满的便是——他想要二十岁时再同王灵儿成婚。
　　其实按照赵言仙人的说法，那便是只要也要等到十八岁身体发育完善后再成婚，可架不住王灵儿比他还要小些，所以他只能拖到二十岁再考虑成婚之事。
　　瞧着满庄子里的猪，周元非常愉快，堂兄从域外人那里弄来的白猪已和黑猪进行了培育，下崽儿也快还怀的多，一胎竟有十二只猪崽。
　　周元想着再多培育几次，把白猪的血统引进了，以后猪崽的出栏速度会更快些。
　　小厮着急来报：“少爷，这圈里的猪这两日好像有些不大对劲，不爱吃食了。”
　　周元心里咯噔了一下，眼瞅着个把月就要出栏了，给他来这么一出？周元一拍那小厮脑袋，骂道：“愣着干嘛？去寻大夫啊！”
　　天启朝大夫本就少，兽医就更少。小厮寻了半日没找到治猪的大夫，硬生生拽了个经验丰富的羊倌来看看。
　　那羊倌四处瞧瞧，小声道：“像是痢疾。”
　　周元：“……”怎么又是痢疾？先前听说新城流民村搞出来的也是痢疾，怎就和痢疾杠上了吗？
　　看着那般多的猪，周元心疼坏了。他可是把他这些年的家当都压在猪身上啊，若是病死了他亏大了。
　　周元当即就去了新城桃花村找赵言仙人，一进去就看见赵言他们几个大夫正对着一些发霉的东西摆弄，他想不出发霉物还有何研究的价值，忙说明了来意。
　　赵言头也不抬，指了指远处的小桌：“那是大蒜素刚弄出来的，你拿回去试用。”
　　这大蒜素极好，不仅能抗菌治肠炎痢疾降低死亡率，加在饮食里还能改善适口性，那些猪们以后能吃得相当欢快。
　　杜宗光颇为心痛：“师父，您不是说大蒜素那般的神药也可用于人么？给那些牲畜用真真是浪费了。”
　　赵言失笑：“牲畜活着咱们以后就有肉吃，它们若是死了也会引发瘟疫的。至于人用的神物？”赵言垂眸看着面前的那些发霉物，深笑道，“这不是正在研制么？”
　　周元的猪儿得救了，不仅活了还吃的得愈发多了，眼瞅着就要肥上一圈，周元看得心里快活！
　　周元想着寻着个时日来感谢仙人们，现在他的那些猪就是他的命！
　　他按照惯例乘着车去往仙境，仙境铁门正自动为他打开，另一条道恰巧也来了一辆马车。
　　前头的驾马小厮压低嗓音兴奋说那是王家小姐的车，估摸是王灵儿来了。
　　周元心中暗喜可私下见到未婚妻，就却见前面有一商贾模样的青年骑在高头大马上，就在王家车马旁，估计是跟王灵儿同来的。
　　周元：“？？？”那青年是谁？
　　下车后，几人撞在一块。
　　王灵儿颇为尴尬，忙道：“周公子，此人是生意场上结识的友人，今日想来拜访仙人。”
　　黄家因为桃源竹纸早就想结识仙人，在悦来客栈住了数日，终于听说新城解封了，这便望王家小姐引荐，谁晓得竟撞上了王小姐的未婚夫婿周家公子，场面颇为尴尬。
　　那青年生怕让二人起误会，忙打破尴尬，招呼自家小厮把礼品带上，一行人朝里面走去。
　　一行人进入别墅，都还来不及打招呼，赵曦忽而被其小厮怀里捧着的一盆观赏性盆栽吸引住了目光，“这是……棉花？”


第33章 生辰   大家送的生辰礼物
　　心里诚惶诚恐的黄家父子听得一怔, 其子黄轩顺着赵曦的目光看去，忙拱手道：“这位仙子，此为白叠子。”
　　两父子极为紧张, 他们虽是富商，可天启朝士农工商, 他们这些商贾排在最末等, 如今面见仙人们实在忧心, 可从王小姐口中听说王记纸铺幕后供纸人实则就是仙人一家，他们这才起了拜见的心思。
　　因是来拜访，两父子带了不少礼品, 都是这些日子寻了许久才弄来的珍惜物件。
　　黄轩想着天启朝国内鲜少有这般的花卉，便带来了赠给仙家赏玩，不想那小仙子一眼就看见了这盆花。
　　赵旭更是走上前，果断伸手从根部就摘下了那朵棉花，棉花白绒绒蓬蓬松松颇为可爱，品质自然比不上现代新.疆的棉花，但放到天启朝可谓是大杀器了。
　　赵旭这一上来就“辣手摧花”的举动实在看傻了这几位客人，黄家父子心头更是生出了惶恐。
　　莫不是仙人一家对这种花颇为忌讳？这才一上手就摘断？
　　赵曦看了眼这几位客人，冲赵旭道：“二哥, 你吓到客人了。”
　　“这不是激动吗？”赵旭停了手，笑着冲他们道, “诸位，客厅请。”
　　前两日李孝知来报说新城如今治下有近五千人口了, 随着出入他们别墅的人越来越多, 仙人的谱儿是不是也得摆起来？
　　陈秀才这几个书生智囊团来可入书房秘密商议，但总不能每回来有人来拜访，总是让客人去餐桌前坐下吧？
　　一家人商议了一番, 花了近两千的积分把客厅给解锁了。
　　客厅面积颇大，摆着的沙发都是用上好的木料所制，因赵家人对这方面不了解，预估首富爷爷的沙发至少就需要几十万。
　　客厅正中.央放着一台超大屏液晶电视，解锁的第一天晚上赵旭就拽着赵曦要用电视玩游戏。沙发的正前方是配套的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台专门用于煮茶的工具，还有些盛水果的果盘。
　　王雪琴从厨房里取出了茶叶，用茶几上的专业煮茶器具煮茶，邀请几位客人入座。
　　黄家父子神色紧张，连坐下都不敢坐满，屁.股只坐三分之一，倒是周元和王灵儿二人自在许多。
　　赵曦见二人被赵旭刚才的举动吓得不轻，笑着安抚道：“刚才我二哥只是比较激动而已，别误会。”
　　黄家父子如何都想不明白那一盆小白花是如何能让仙人们激动的，仙界的仙花仙草怕是更多。
　　赵曦从赵旭手里接过那团棉花，沉思一二终于问道：“不知二位是从何处弄来这棉花？数量可多？”
　　最让赵家感到难过的就是他们的良种仓库里竟没有棉花种子！可谁知道他们自个儿送上.门来了。
　　见赵曦感兴趣，黄轩忙道：“仙人，此花原产于天竺异域，后传入我天启朝，云州南部也有种植。”
　　周元干脆直接问了：“曦曦仙人，这花到底有什么用啊？我看这也没牡丹菊花好看啊。”
　　赵曦：“御寒。”
　　天启朝富贵人家冬日里有各种皮草御寒，普通老百姓就只有麻布。古代的百姓是真过得苦，夏日里旱灾水患，哪怕侥幸活下来，说不准又熬不过冬日里的冰天雪地。
　　“棉花可是个好东西，不仅能制成棉衣过冬，还能造纸，而且……”
　　赵曦眸光闪动，嗓音忽而戛然而止。
　　而且，棉花还能造炸.药，威力更是有黑火药的两到三倍！比她的烟花爆竹厂还牛批。
　　此时天启朝已入秋，秋季已到冬天还会远吗？赵曦可不想新城本就不算多的人口.交待在严寒之中，她目光有些热切地看向黄家父子：“这么看，你们应该能接触到种植棉花的地界是吧？帮大量我收购，价钱好商量。”
　　算着时间，近来应该正好是收棉花的时日。
　　赵曦颇为可惜的是，蜀地阴天雨水多，棉花却又喜欢日照阳光，桃源郡能种植棉花的没多少地方。
　　黄家父子有些傻眼，他们方才还想着怎么和仙人说同他们做生意，没想到仙人自个儿开了口。
　　他们也硬是没想到小小的一盆白花竟有这般大的功效。
　　其父黄庆国回得小心翼翼：“若是仙人不嫌我等粗鄙，我等定当同仙人完成这桩买卖。”
　　话音刚落，茶几上的煮茶工具发出滴的一声，赵志民笑着给他们倒茶，也不插嘴女儿和他们谈生意。黄绿色的茶水倒入茶盏，一室茶香让人不由心旷神怡，这是炒青过的茶叶！
　　赵曦听黄庆国那般说话，就知道他们两父子担忧的是什么。
　　说白了就是自卑，身为商贾，哪怕锦衣玉食也无法改变自身地位，更莫说跟着仙人了。
　　赵曦想了想，笑道：“桃源郡能种粮食，云州山地多不易种粮却可种棉种茶，若是我桃源郡需棉如何是好？”
　　两父子一愣，没想到仙人竟考起他们来了。
　　黄轩思忖一二忙答道：“自然是通过商贾互相购买所需之物。”黄轩刚答完，忽而一怔隐约明白赵曦要说什么。
　　赵曦微笑起来：“你说得不错，天启朝幅员辽阔，你有的我不一定有，我有的你也不一定有，只有通过商贾才能在这般远的地界互换所需。商贾是其中重要的纽带，又岂是地位卑贱？”
　　就好比新城的城民天天想着种红薯种土豆，恨不得把所有良田全部种上这些吃的，可粮食太多吃不完便会烂在地里，这个时候商贾的作用就大了！借着商贾，他们能把要烂在地里的粮食贩卖出去，有钱便能买其他的必需品！
　　商贾能让市场流通起来，能促进经济发展，是绝对不能少的一个行业。当商贾赚得多了，国家手里的银钱也多。这年头无论是老百姓，还是朝廷，那都是有钱好办事。
　　黄轩声音都在颤抖：“若是仙人……”
　　赵曦清脆的嗓音掷地有声：“若是我，便会鼓励商贾行商，提高其社会地位。”
　　商贾有商贾的作用，农民有农民的任务，各行各业都能发挥其作用，按照现代人的想法，不是非要弄出个高低来的。
　　这话一出，黄家两父子泪如雨下。
　　他们吃穿用度再好，也只是最低贱的商贾，平日里恨不得耗尽大半家财也想在朝廷混个官职，以此改变自身的社会地位。活了这么年何曾听过这种言语？也就仙人这般说了……
　　难怪王小姐好好的王家嫡女不做，竟行起商贾之事，想来也是因为仙人吧？
　　黄家父子哽咽着称，定要替仙人收购足量的棉花，赵曦对此乐见其成，只不过两地来回怕是得个把月，希望能来得及在冬日前制上棉被棉衣。
　　-
　　黄轩父子走后，新城陷入了繁忙，赵志民成日里都去农田视察，指导流民们开荒种地。王雪琴带着城里各家各户养殖鸡鸭，鸡鸭本就能当口粮下肚，若是到了冬日还能用鸭绒制成羽绒服保暖。
　　赵旭就干得要私密不少，他又从流民里挑了不少汉子进入他的私军里头，这些汉子都是根据别墅小管家大宝所提供的好感度来选的，全选的是对他们赵家好感极高的汉子，这些汉子的忠诚度也会更高。
　　虽说城门一关里面干啥谁清楚？还有个李掾史李孝知帮忙打掩护，但到底得小心些。
　　至于赵言他就更忙了，想要学医的青少年非常多，特别是当他们透过仙境里那名为“显微镜”的神物，第一次观察到了肉眼不可见的细胞。学医热情高涨了数倍！
　　而且这些穷人家的娃都晓得这个机会来之不易，异常珍惜，许多人更是借着微弱的烛光刻苦学习，赵言不忍他们伤了眼睛，有时夜里还会带回别墅，用别墅的白炽灯给他们照明用。
　　也就赵曦平日里松快，时不时上山去看看她的铁器厂，偶尔去造纸印刷厂水泥厂转转，就连她的烟花爆竹厂都能自己搞，弄得她像条没事的咸鱼。
　　桃源郡现在一切太平，然而外面早已大乱，此时的桃源郡真像是个世外桃源。赵曦每每从李孝知那里得到外头的消息，心下就不由跟着紧张起来，想着黄家父子去替他们收购棉花去了，赵曦也不敢继续闲着当咸鱼了，着手安排起了纺织厂，对外招收女工，就等黄家父子带棉花回来。
　　天气渐凉，赵家除了赵旭身子骨好还敢穿短袖短裤晃荡，赵曦已扛不住要换上秋衣了。大家把卧室里自带的更衣室全都解锁了，看着里面的各季衣裳，特别是长款的羽绒服，一家人都感到了一丝安心。
　　赵曦生于万物凋零的秋末，眼看着就要过十七岁生辰了。
　　她的烟花爆竹厂为了庆贺她的生辰，研制出了新城第一枚火药，哦不是爆竹。
　　选的日子也特别好，就是她生辰当天试爆。
　　明明隔着几十米远，赵曦都能听到轰隆一声巨响，脚下土地微微颤动，远处被寒风吹来了一大股硝烟火药气味。
　　那声响吓得周围的居民都忍不住探出脑袋看来，烟花爆竹厂的厂长还笑呵呵地摆手：“没啥没啥，就是庆祝曦曦仙人今日十七岁的爆竹，这是好东西，用来庆贺的。”
　　赵曦没吭声：“……”
　　待到那些烟消散开，所有人这才看清楚，原本平整的土路地面被生生炸出了一个近有两米深的大坑！威力是真真不错！
　　烟花爆竹厂的厂长杨晓亮一脸期待地看向赵曦：“曦曦仙人，祝您十七岁生辰快乐，不知这个礼物您可喜欢？”
　　杨晓亮颇为失意的是，他们如何研制也搞不出仙界那种绚丽的烟花，哪怕飞上天也飞不了几米，炸就在地上炸开了，可能还需些时日，或许到明年此刻天上就能有烟火了。
　　赵曦看着那个大坑，露出了一丝微笑：“满意，非常满意。这火药你多搞点，注意保存，绝对不可遇火伤着自己人。”
　　杨晓亮兴奋地点头，应承下来。
　　今日是赵曦的十七岁生辰，赵曦往城里一转悠就能收获老百姓送给她的礼物，有粮食有鸡鸭蛋，还有送布匹的，总之都把家里的好东西送了些来。
　　赵曦也知要过冬了，想让这些老百姓把好东西多存点在自己家，于是今日就不逛城了，忙招呼萧听云把那些礼物带回别墅，转头回去了。
　　回到家，萧听云先去按照礼物的类别分类放置，而赵曦则走进就别墅的主院，刚踏入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蛋糕香味，赵曦心头一诧，忙循着味儿追过去，就看见妈妈王雪琴正在西式厨房里，穿着碎花小围裙，双手戴着一双布料手套，从烤箱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块十寸大小的蛋糕。
　　赵曦有些吃惊：“妈妈，你怎么把西厨解锁了？西厨要两三千积分！我们不是商量要把这些积分攒着解锁爷爷的收藏室吗？”赵家人对于首富老爷子在东院的收藏室极为感兴趣，都想知道里面到底存了些什么东西。
　　王雪琴慈爱地看着女儿，笑道：“一年就这么一次，穿到天启朝也要好好过个生日，你以前每个生日，我们都会给你买个生日蛋糕，今年也不能例外。”
　　“解锁西厨是你爸爸和两个哥哥都同意了的。”
　　眼看着赵曦眼圈微红，王雪琴拍拍她的脑袋：“再说了西厨也是能用的，不仅能烘焙，还能做其他的外国菜。”
　　赵曦抽了抽鼻子道：“那妈妈，我帮你一起做蛋糕。”
　　做蛋糕的原料是西厨厨房里本来就有的，所以不用想着如何去购置原料了。若是以后还想再搞烘焙，就不得不考虑提取动物奶油之类。
　　不过赵曦现在只想让新城稳定下来，他们全家能够在天启朝自保立足，这些小资生活暂时还无法考虑。
　　赵曦在烘焙这方面不是行家，和王雪琴母女二人在西厨里忙活，她不擅长地拿着打发好的奶油铺在蛋糕上，忙得不亦乐乎。
　　赵曦正想尝尝奶油的滋味，隐约听到外面有门铃声响起，她想起萧听云在帮她放置礼物不在保安室无法开门，干脆走了出去。
　　隔着铁门，只见周元从一辆马车上下来，满脸兴奋和得瑟。
　　萧听云却已把老百姓送的礼物安置好，他从远处疾步走来，拦在她面前道：“有血腥味，小心点。”
　　周元又道：“曦曦仙人快些开门啊！我给你送生辰礼物来啦！”周元转头喝了一声，“傻了吗？快些给我抬下来！”
　　只见一个小厮撩起后车马车的车帘，另外几个小厮从车内拖出了一具满是血腥味的肉食。
　　周元的几个小厮扛着一只约有两百多斤的血粼粼的猪站在大门口，猪脖子上还挂着一朵大红花，血还在不断地流。
　　他养的猪，出栏了。


第34章 沼气   新城城民尝试养猪
　　赵曦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周元……还挺实诚啊。
　　一头两百来斤的猪别说放在物资匮乏的天启朝，哪怕放在现代也确是要些钱的，就是画面略血腥了些。
　　赵曦回过神来, 让萧听云给他们开门，而自己则转身朝别墅内院跑去, 赶紧在厨房里寻出一只干净的塑料盆来跑出。
　　她回来的时候, 铁门已被萧听云打开了, 她赶忙把塑料盆递上去接住猪血。猪血可是个好东西，不能浪费了。
　　周元在那头猪的脑袋上拍了拍，语气压抑不住的嘚瑟：“曦曦仙人, 咱养的猪可算出栏了，这猪是一个时辰前刚杀的，可新鲜了！以此祝你生辰快乐。”
　　赵曦被噎了一下，好不容易道：“……那多谢了。”
　　王雪琴还在给赵曦做生日蛋糕，赵家父子三人合力下厨准备今晚的生日宴，都没法处理这头猪，也总不能就让这猪瘫在别墅花园走廊上吧？
　　赵曦见萧听云去厨房取了一把杀猪刀来，她怕他忙不过来，又叫了几个护卫帮忙处理这头猪。这些护卫赶紧烧了一大锅热水。
　　小队长张寿打量着这头猪, 不由道：“这猪倒是肥得很，除了仙境里的两只猪, 也就这猪最肥了。”
　　周元嘚瑟不已，“这样肥的猪, 我养猪场可多得是。”
　　护卫队的人是见过王雪琴夫人养的两只猪, 那可比牧羊松快得多，平日里喂点吃食就行了，成日里在猪圈里吃了睡睡了吃, 还能长得膘肥体壮。
　　先前想着雪琴夫人是仙人，她养的猪肥壮是正常的，不曾想周公子一介凡人也能养出这么肥的猪？周公子能，那不晓得他们好是不是也能？
　　护卫队的人不少在新城都是有家庭的汉子，家里各自都种了红薯土豆，大家手里都渐渐有了余粮估摸能喂养起牲畜？这要是自家也能养上一两头，家人不仅能吃饱饭还能吃上肉了！
　　养牲畜最恼火的就是这些牲畜莫名得病死亡，那就彻底白忙活了。人得病都不一定有大夫可看，更莫说牲畜了。可听说新城医学院搞出了一名为“大蒜素”的神药！若加在牲畜的饮食里，能抵抗不少疾病降低死亡率，还能增加食欲，就连桃源镇上的羊倌们都特意来新城医学院购买。
　　张寿心思一动，忍不住看向赵曦：“曦曦仙人，不知我们村民能不能也养猪？”
　　赵曦乐了：“能啊，你若是想养猪可以向周元买猪崽。”
　　周元正在培育白长毛猪，相信多培育几代猪崽，以后老百姓养的猪不仅肥还出栏快。
　　这消息让大家伙都十分高兴，护卫用烧开了的热水给猪烫毛，用刮刀把猪毛刮干净。
　　萧听云手执杀猪刀用询问的眼神看向赵曦，赵曦从未亲手杀过猪，不过平日里也见过父母杀年猪，她道：“先把猪头取下来，从中间把猪给剖开。”
　　萧听云手起刀落，刀刃接触猪皮背脊一路开下去，一侧的周元看得不由赞叹道：“萧公子，你这刀法了得啊。你失忆前祖上是不是屠户？”
　　萧听云不想搭理他，把猪分成了两半，护卫们按照赵曦的指挥把猪内脏装进一个盆里，又取出了猪板油，把猪肉全部切下分割，就连他想扔掉的猪大肠都被赵曦制止了。
　　赵曦看着那切下来的猪心里满足极了，吃惯了猪肉，这些日子都尝不到只能吃羊肉，心里实在惦念得紧。
　　赵旭围着围裙从别墅里面出来，张寿那些护卫一见他立刻站直身体，敬了个礼齐声喊道：“指挥使好！”
　　赵旭回礼，然后从盆里捞了一大块上好的猪肉，笑道：“可算有猪肉了，这就拿去炒盘菜。”
　　护卫队看着赵旭这么个八尺男儿围着碎花小围裙亲自下厨，心里愈发敬畏。人家仙人都能放下面子下厨，往后他们也得学着入厨房给老娘和媳妇儿打下手。
　　至于其他的猪肉预备冻起来，赵曦考虑到周元的养猪场猪都出栏了，以后想吃猪肉不是难事，干脆只留了一半的猪肉冻起来，剩下的一半猪就让厨子做给护卫队吃。
　　赵旭养了很大一批私军，包了他们的一日三餐，所以特意选了几个手艺不错，又人品不差的大娘来当队里的食堂阿姨，给私军做大锅菜。
　　只要跟私军有关系的，那都过得滋润。这些大娘从最开始的日结到月结，没想到那般大的岁数也挣了这么多银钱，只觉腰杆子都直了，家里的老头儿都不敢小瞧了她们去！
　　这些新鲜的半头猪肉交到这些大娘手里，让她们自由发挥做就成了，让护卫队的汉子们尝尝鲜。
　　因提前给新城城民打过招呼，所以未发生城民聚众跑来给赵曦过生辰的事儿，到了傍晚时分，赵志民三父子终于做好了生日宴，有荤有素还有汤，摆满了整张餐桌。赵言还特意给菜摆了盘，看起来赏心悦目。
　　陈秀才李孝知那几个书生智囊团定然是要来的，他们特意推了今晚的夜校课，提着礼物来了仙境。
　　赵志民招呼着大家伙入席：“大家入座入座。”
　　赵曦还特意搬出了她之前酿的桃子酒，给每个人杯里倒上，透明酒杯里桃子酒酒水带着些许粉色。
　　赵旭从兜里拿出手机，提议道：“这是曦曦来到天启朝的第一个生日，咱们一起拍张照留作纪念吧。”这个生日别有纪念意义。
　　手机套在自拍杆上，赵曦是今晚的主角，明显的C位。她举起自拍杆，镜头把在场所有人都摄了进去，笑道：“大家看手机。”
　　按动拍照按钮，连续拍了好几张。
　　虽早就见过仙人们那名为手机的神物，还是忍不住惊叹。就这眨眼之瞬，便能让所有人入画，便是天启朝最好的画师也不及一二。
　　拍了照后生日宴正式开始，周元率先夹了他的猪肉，吃到嘴里感慨万千：“香，这肉真香！”
　　自从上回吃过从仙境带回来的猪肉后，他就恋恋不忘。自己养的猪就是更好吃！
　　王雪琴看着这个徒弟十分满意，笑道：“有了第一批猪，以后会愈来愈多了。再等些日子，天气再冷些，就再杀一只猪灌些香肠腊肉。曦曦和阿旭都喜欢吃麻辣味的，到时候多灌点这口味的。”
　　“何为香肠腊肉？”李孝知好奇问道。
　　王雪琴道：“就是猪肠灌肉晾晒，能在冰箱里放半年呢，想吃的时候就切一截下来煮熟便吃。”
　　在场几人眼睛一亮，听闻周公子的猪养得膘肥体壮，若再能腌制香肠，那老百姓至少大半年里能尝点荤腥了不是？仙人使用硝石制冰，硝石天启朝多得是，以后新城里能制冰窖也容易，有了冰窖能冷冻些肉类了。
　　众人心里感慨仙界随意一些小主意就能大大改善老百姓的衣食住行，这新城哪里是为了稳定流民才建的城？这明明就是仙城啊！
　　先前陈秀才让他们把亲眷接过来同住，宋一清他们都还颇为犹豫，现在可不犹豫啦，已连着写了好多封信给家里，让家中老娘和妻儿都搬来这边住。
　　大家举酒杯为赵曦庆祝十七岁生辰，场面合乐，用足了晚膳后，王雪琴从西厨里端着一个蛋糕。
　　因天启朝没有细小的蜡烛，只得作罢。赵曦坐在最中间，大家围着她给她唱生日歌。
　　身侧的少年郎歌声低沉，赵旭立刻扭头朝萧听云看去，好家伙，别人顶多能跟着调唱上两句汉语生日歌，这家伙连英文的生日快乐都会唱！
　　赵言温和笑道：“曦曦，快点许愿。”
　　赵曦双手合十，默默许愿。
　　希望全家平安幸福，希望他们能安稳度过在天启朝的第一个冬天。
　　白皙的脸颊被轻轻一刮，脸上有些黏腻，赵曦怔了下忙睁开眼，抬手一抹竟是奶油，立刻朝那“行凶之人”看过去，喊道：“二哥！这奶油别墅里可没多少！”
　　赵旭做了个鬼脸，赵曦瞬间起身追过去，细腰差点撞上尖锐的玻璃桌角。
　　萧听云在她即将撞上前，一只骨节细长的大手默然地握在桌角上，她的细腰顿时撞在他的手背上，不疼。
　　赵曦一愣，多看了萧听云一眼，他眸深似海，未有多言，赵曦回神又满餐厅去追赵旭。
　　赵志民笑得脸上都生出不少褶子，“好了好了，蛋糕可不要浪费了，大家都吃点。”
　　赵曦王雪琴两母女其实都不是特别擅长烘焙，这做的蛋糕自然比不得现代蛋糕店里卖的，但放在天启朝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甜腻的滋味在唇.齿间绽放，赵曦笑得开怀，好吃。
　　十七岁生日虽然别有不同，但是……是她记忆最为深刻的一个生日！
　　生日宴结束后，大家一起把餐厅收拾了一番。
　　李孝知看了看外面的夜色，拱手道：“诸位仙人，我先去烟花爆竹厂瞧瞧。”
　　今日试爆成功，李孝知有些担心那些工人想着给曦曦仙人庆贺生辰，自行放爆竹炸出事，想再去厂里看看提点一二。
　　客人们陆陆续续离开，她今天是寿星所以用不着她收拾餐厅厨房。
　　赵旭一把把住萧听云的肩膀，阴测测道：“听云啊，我家的男人都得会下厨会做卫生，你把餐桌擦干净。”
　　萧听云看看赵曦离开的方向，点头应了声，去厨房里取抹布。
　　赵曦在别墅内散步消食，朝外面看去还能看到护卫队的民房里亮着烛火，一些汉子正在吃饭，连连称赞猪肉美味。
　　赵曦没有打扰，在石子路上走了走，身后忽而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下意识转头看去。
　　萧听云手指上还滴落着水珠，显然是打扫完卫生从东院出来。
　　他先是静默了一会儿，从怀中取出一支木簪递给她道：“祝你生辰快乐。”
　　赵曦有些惊讶地接过，来回打量道：“这是你去镇上买的？”木头簪子上面雕着桃花，纹路很是清晰，她拿到鼻下嗅了嗅很香。
　　萧听云摇头：“休假时向李阿贵木匠学了点，平日在保安室里雕的。”木头是他去山里挑了许久选中的一棵，取了最好的部分雕成。
　　赵曦握紧那木簪，朝他手看来：“把你手伸出来给我看看。”
　　萧听云顿了片刻，在赵曦坚持的目光之下依言摊开手，少年郎细长的手掌很是漂亮，手指却有着一条条不甚明显的血痕。
　　赵曦喉咙微涩，却听他说：“小伤已结痂了，不妨事。”
　　赵曦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只是握紧那木簪朝他笑道：“谢谢你的生辰礼物，我很喜欢。”
　　她不会戴古代的簪子，只是攥在手心里，两人站在石子路上，迎着晚秋微凉的夜风，萧听云抬眸看了看夜幕，忽而道：“今夜月色很美。”
　　赵曦站了会儿，拿着那木簪回了别墅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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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民村，哦不这个村子已被仙人一家正式改名为幸福村，仙人们说希望他们这些老百姓余生幸福快乐。
　　幸福是什么？在这些流民心里，幸福就是能吃饱饭！然而如今他们是真体会到幸福。
　　秋末入冬前，幸福村村民也收了一批红薯，之前的猜测质疑烟消云散，这显然就是他们的过冬口粮啊，不用怕饿肚子了。
　　外面是乱世在征战，而仙人一家却让他们重新过上安稳的日子，有吃不完的粮食，有不用怕被水泡塌的水泥房，这般安生的日子谁敢来破坏，他们这些新民能和他们拼命！
　　先前大家伙讨论仙食，而现在新城里城民最爱讨论的就是猪。
　　听说护卫队都看见了，周元公子抬着一只有两百来斤的猪去庆贺曦曦仙人的十七岁生辰，就连护卫队都尝过了，那猪肉好吃得很！听说不比羊肉差，还没有羊肉的膻味。
　　仙人是春天来的桃花村，周元公子养猪也不可能超过那个时候吧？
　　这才多久，那小小的猪崽竟养得那般膘肥体壮？还不用怎么耗时圈养？
　　能吃饱饭，一年到头吃点荤腥打个牙祭就已经非常不错了，如今还有了猪？
　　桃花村村长张大进算是村里最有钱的，他们一家子联合亲友凑钱，第一个去了清风寨买了一只猪来尝尝味道，那是真真的不错。
　　他们煮肉的时候，不少村民都看见了也渐渐有了些想法，他们手里大多都有了些银钱，能去养猪场买些小猪崽回来试着养养。
　　清风寨和周家养猪场乐见其成。
　　清风寨现在本就是仙人的家奴，仙人本就不喜藏私，他们养猪能有口肉吃就行，若能换钱更好。
　　而周元可不怕家家养猪会影响他生意，他心有大志，可不是想靠着养猪多赚钱，他养猪是为了报效朝廷。
　　再说了老百姓能养猪，难不成世家豪绅也养猪？他们若想吃猪肉只需向他买就行。周元这些日子除了进一步培育他的猪崽，满脑子都想着怎么把他的猪肉送上桃源郡世家豪绅们的餐桌，让他们从此都离不开猪。
　　若是新城城民想要来买猪崽，清风寨和周元都能给个合理价，不会专门坑人，毕竟以后还要相见的。
　　买了猪崽，有些村民还专门去新城医学院买点大蒜素备用。
　　桃花村村长张大进激动面颊通红：“不想这猪竟那般多好处，长得那么壮硕，连我们剩下的泔水都吃，就是它们拉得多，得专门好好做个猪圈装粪才行。”村长又十分愉快地道，“不过拉得多也好啊，屎尿多好施肥，真是好猪好猪。”
　　赵曦挑眉：“村民都在修猪圈？”
　　见村长点头，赵曦想起这几日父母时常念叨的主意——
　　养了猪可否建沼气池？


第35章 冬日   黄轩收购棉花回来
　　赵曦记得小时候白沙村里许多村户都建了沼气池, 只是后来随着发展，农村天然气和供电都充足了起来，许多农户也不再养猪, 池里没有粪便来源，沼气池就逐渐从视野里消失了。
　　她之所以能一下想起建沼气池, 纯属因为妈妈王雪琴在白沙村有个养猪场, 里头的沼气池一直到他们穿越前还在使用。
　　沼气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能源, 沼气是由粪便等东西在无氧情况下发酵而生，在农村地区不仅能够用于煮饭烧菜，也能制成沼气灯照明, 还能提供热量，就是发电都成。
　　小时候她家若是沼气不够做饭，妈妈王雪琴就会朝里头扔两个不吃的烂柚子进去，便又有火烧饭了，十分方便。
　　只是沼气池也有不好之处，有时不怎么稳定，赵曦记得小时同村有小伙伴溺进沼气池里，全家人去施救，结果一家人都死在了沼气池里, 让村里人唏嘘叹息。
　　不过总得来说，若能修建出沼气池, 这将大大改善新城城民的生活，真真是提高幸福感。
　　要知整个天启朝上至王公贵族, 下至黎民百姓, 想要吃上一口热食，那必定是需柴火烧饭的。
　　关键是……若真能修建出沼气池的话，新城定然会大兴养猪！
　　饭要一口口吃, 路要一步步走。先前桃花村村民连吃饱饭都难，谁会想去养猪？人的口粮都不够，如何给猪吃？若是猪病了一切都凭白浪费了。
　　可如今只要不出意外，新城城民人人都能吃上一口饱饭。人就是这样，欲.望是无限的，当得到后就会畅想更多。当大家伙都能吃上一口饱饭，便会想着吃一顿荤腥。
　　现如今新城里已有些村民想试着养猪了，未来日子会更好。
　　“曦曦仙人，您在想什么？”村长张大进看见她走神，不由问道。
　　赵曦回神笑道：“想着在你们养猪的这些村户上实验能不能修些沼气池。”
　　她只大致晓得沼气池需要粪便在厌氧条件下产生，可具体要怎么弄她是不清楚的。不过赵曦也不慌，她不知道可她妈王雪琴晓得！若是她妈还不清楚，爷爷书房那么多书应该有关于沼气池的细节可以研读学习。
　　桃花村村长颇为迷茫：“曦曦仙人，何为……沼气池？”
　　太复杂的话赵曦也知道村长听不懂，干脆道：“就是修了这沼气池后，以后做饭可以不用柴火了，还能制成灯照明，虽不如我们别墅电灯的瓦数，但照明足够了，冬日里也能用于取暖。”
　　村长听得瞠目结舌，这极大地冲击着他的认知，做饭不用柴火就能煮熟？这莫不是……仙术？
　　还能在夜里照明！整个新城读书学习的城民最最羡慕的就是仙人操控天中雷霆，引以照明。夜里有照明物便用不着那般早歇息，可在夜里多看些书了。若是城中各个厂子也有那般照明的电灯，还能日夜轮班干活呢，大大增加效率。
　　至于取暖？村长已经不敢想了。
　　村长忙追问起来：“仙人，沼气池到底如何建？”
　　张大进听赵曦说沼气池需的就是粪便秸秆，当场傻愣住。粪便？秸秆？秸秆这东西好说，庄稼人谁没个秸秆？至于粪便，可不就是牲畜的秽物吗？比如他们养的猪，拉得特多！
　　赵曦笑起来：“我现在也只是个设想，能不能在天启朝真建起沼气池来我也还不清楚，就先寻些养猪的村民进行实验吧，若是实验成功就可大面积推广了。”
　　建沼气池总归需要些银钱的，还是得让他们自愿报名才行。
　　村长张大进一家无疑于是桃花村，甚至整个新城数一数二的富户，他二话不说便拍着胸膛向赵曦第一个报名，还一口应下了替赵曦去游说那些村户报名的事儿。
　　陈秀才本就和村长家有些亲缘关系，他现在又是村里的夫子，手里不仅有钱还地位颇高，还和村长家住得极近，村长第一个来游说的就是陈秀才！
　　陈秀才家上上下下对仙人们无不拜服，这回新城养猪，他们陈家也是头一份。陈秀才听着村长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什么沼气池，陈秀才面上神色闪过一丝兴奋之色。
　　“仙人们果然早已运筹帷幄，从赐下良种让我等吃上一口饱饭，如今又让大家能吃上荤腥，未来竟能让我等不惧寒冬。”
　　种植红薯土豆，不仅吃得饱饭，剩下的叶子能用来喂猪，猪拉那般多粪便又能产生沼气能源，这就是个循环啊。陈秀才不信这只是巧合！
　　陈秀才直接一口应下，村长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前往下一家养猪的村民家中继续游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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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桃源郡都知周家小公子与王家嫡女订了亲事，所以周元送些物件入王家也是正常，物件交到王母手里再转到王灵儿手里。平日里周元送些小玩意儿给未婚妻就是走得这个流程。
　　可这回不一样了。
　　周元送了两只大肥猪来，看得王家上下都目瞪口呆，送猪来的周家小厮还振振有词道：“我家公子可宝贝这些猪了，旁人顶多请来宴会吃饭。”
　　没错，周元为了把他的猪送上全桃源郡世家豪绅的餐桌，想了个绝妙的主意，把认识的世家公子请来他家吃全猪宴！宴会上所有吃食全都是猪肉做的，就不信这些人不迷上猪肉的味道。
　　周家在桃源郡有些名望，外加听闻周元跟县令大人都承认的仙人混迹在一起，好歹也得给个面子参加他的宴会。
　　周元十分热情地招待他们，这回全猪宴请来的厨子可是整个桃源郡最要好的，各种花样都有，他还从养猪好兄弟张大那里购买回来了两罐菜籽油，厨子尝试着用菜籽油炒菜，味道还挺美味。
　　周元坐在主座上招呼：“各位友人别客气，蒸的煮的炒的烤的煎的应有尽有。”
　　甭说，这满桌的美食实在诱人，特别是那烤出来的肉排撒上些从天竺带来的香料，看起来实在诱.人得紧。
　　大家这都拿起了筷子，各自夹肉喂入嘴里咀嚼，肉的香味在唇.齿.间弥漫，再配以温酒喝下，别提有多畅快了！
　　严二公子拿着肉排，利嘴撕下骨头上的肉吃下，“周公子，这吃食真好，这肉更是鲜嫩毫无臊味，莫不是什么山中野味？”严二公子保证他没吃过这种肉，吃起来不像羊肉，也不像是牛肉，一点膻味都没有，定然是山中野味！
　　周元笑得一双本就不大的眼快眯成一条缝了，“好吃你就多吃点。”
　　场面和乐愉快，推杯换盏间，已有公子哥微醺起来，打着酒嗝笑道：“周公子啊，你现在才有世家公子的风范嘛，何必误入歧途去养那什么猪？”
　　周元吃着肉笑而不语，只是一个劲儿地让他们多吃点。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了些饱意，有公子已按捺不住问道：“不晓得周公子邀我们是为了……”
　　总不会有人凭白宴请，肯定是周元有事相求！
　　周元面上无辜：“不为什么啊，就是大家伙聚聚，请你们吃肉。”
　　请他们吃肉？
　　在场众人忽而想明白了什么，一双双眼睛视线朝桌上的残羹剩菜看过去，神色变幻莫测。
　　难不成，他们方才吃的肉……
　　周元笑得无比开怀：“好吃吧？香吧？你们方才吃的全是我养的猪。”
　　猪？
　　他们方才吃得那么香那般畅快，还有公子哥催周家厨子继续再做一份，赶紧上菜的肉，竟然是猪？那种……贱肉？
　　一时间全场静默，只觉着脸上微燥。
　　还真别说……那肉还真好吃，没有羊肉的膻味，全是肉味。
　　“不知周兄你的猪是何价钱？”有爱吃的公子按捺不住问道。
　　周元说了个数，听得在场公子哥有些惊愕，本想着这猪肉现在也无臊味，想来贵得很。不想周元说的价格反而比羊肉还要便宜！
　　严二公子有些错愕：“周兄，你卖这般便宜还有何利润？”
　　周元养猪不赚钱养着玩吗？所有人先前都以为周元养猪是想赚钱来着。
　　周元面上不屑：“钱财于我如浮云，我要的是天启朝百姓都能吃得上肉。”
　　他要做便做那养猪第一人，此等利国利民之事定能让他从此青史留名，又如何比不得那些入朝为官之人？
　　再说了他未婚妻卖纸有的是钱。
　　在场诸位公子看得怔愣，心头竟生出了一种周元已与他们不同的想法……
　　周元的全猪宴大获全胜，彻底征服了桃源郡世家豪绅，各家各户如流水的订单统统朝周家养猪场下单而来。
　　周元的猪若是不够了，还能从清风寨养猪场那里再进猪贩卖。
　　周元怎么都未想到，他竟会被世家豪绅家中的奴仆感激不尽。这些家奴在这些地主世家里做活，其实也难尝到一口荤腥，顶多比那些老百姓好能吃口饱饭。
　　，这些家奴每月饮食所需银钱都是有定数的，可谁晓得周元公子卖猪，这猪不仅壮硕又好吃，价格还比羊肉便宜不少，所以他们竟也尝上一口荤腥油水。
　　甭提，这猪肉还真的好吃！
　　整个桃源郡，除了一些人看笑话略有微词，周元彻底成了风流人物。
　　周元和清风寨都各自有个养猪场，这两边都考虑着加入王雪琴夫人的沼气池计划中来。
　　先前听说是因仙人暂时还未制出水泥，所以沼气池无法建，现在新城水泥厂已经步入了正规，可以琢磨弄个沼气池。
　　周元和清风寨听说了沼气池就很开心，特别是清风寨。清风寨本就坐落于山林之中，每到冬日里就比旁人还觉着冷些，寨民都很担心那些猪崽熬不过冬天，以往他们圈养的那些活物在冬日里都厌食，有些甚至还会生病而亡。
　　可听王雪琴夫人说沼气池还能够给养殖场保暖，这就太好了，寨子近来也赚了许多银钱，凑凑钱应该能搞个沼气池来试试。
　　而周元他本就不差钱，不管仙人的实验能不能成功，全心全意跟着仙人指挥走。
　　因已入了冬，周元本就怕冷穿着毛绒绒的皮夹，一侧的一些小厮穿得单薄，被冻得微微发抖，他正带人在规划实验沼气池的位置。
　　“公子，黄轩公子回来了，邀您同去仙境。”外面有小厮搓着手来报。
　　周元眼睛微亮，他性格不错，善于交友，先前黄轩和他未婚妻有所接触的误会解除后，他便没了那么多芥蒂，外加自己未婚妻也在行那商贾之事，对商贾没那些常人的歧视，二人反而关系不错。
　　周元笑道：“想必是他收到棉花回来了，我这就去。”
　　黄家的商队已经回来了，车马之上装着一袋袋鼓起来的白.花.花的物件，看得周围的老百姓频频探头。
　　这回是黄轩先回来见仙人们，他父亲黄庆国还在后面，可能还需一两日才能到桃源郡。
　　黄轩风尘仆仆，骑在大马上和周元说着这一路的见闻，又看到脚下的路微微有些惊讶道：“上回来仙境都不见这般好走的路。”
　　周元笑道：“我听说这是水泥路，也就修了仙境前面的那一小节路而已。”
　　老百姓自行掏钱修桥铺路，桃源县令巴不得呢。
　　黄轩看得感慨道：“若是天启朝都是这种路，那我们来回要便利不知多少。”
　　二人步入仙境，就听到里面传来杀猪的嚎叫声，周元眼睛一亮笑道：“这声音我熟，杀猪呢。”
　　已入了冬，赵家人想着把他们养的两只猪也给杀了，再割个百来斤肉制香肠腊肉。
　　刚巧黄家父子收购棉花回来，正好撞上他们杀猪了。
　　萧听云和赵旭正半蹲在地上帮赵志民杀猪，一刀下去就是放血，场面颇为血腥。
　　赵曦扭头笑着看向二人，笑道：“黄公子你收棉花回来了？还顺利吗？”
　　黄轩闻言哈哈一笑道：“哪能有不顺利的？那边的老百姓就没想过那种白花能换钱，听说我要收购棉花，抢着去采，生怕迟了！我们收购了一大堆回来，父亲在后面过两日便能回来。”
　　赵曦朝后面的车马看去，果然露出来的全是棉花。赵曦面露喜色，今年新城能过得好冬了，简易的棉花厂已经准备好，就等着棉花到了弹棉花呢。
　　第一年的棉花还不多，夜里气温更低，最好先有床棉被。
　　赵曦算了算时日，问道：“是桃源郡到云州的路不好走？我瞧着时日超出了些。”
　　“谢谢夫人。”黄轩感谢地从王雪琴手里接过一杯热水，又唏嘘地回道：“仙人有所不知，这外面的世道啊……大乱了。”
　　赵曦眼皮子一跳，他们杀猪的动作也是一顿，不由朝黄轩看过来。
　　黄轩叹气道：“天启朝的官军和逆军征战，也不晓得朝廷为什么没派瑞王出来平叛，那些逆军势不可挡，我看都快蔓延到蜀地了，我们为免得遇上那些逆军，所以在路上耽误了些时日。”


第36章 棉被   乱世之外的桃花源
　　说到逆军, 黄轩眉头紧锁起来：“这些逆军本也是穷苦百姓出身，何至于这般凶残，对所到郡县的百姓都是烧杀抢掠？”
　　赵曦回忆着高中历史课本, 道：“这其实就是农民起义的局限性，本就对朝廷心头不满, 又大都是大字不识的农民没有太多学识。而且……无粮何以征战？”
　　要打仗就需粮食供给, 他们去抢人家老百姓活命的粮食当军粮, 能不打起来？
　　何况……现已入了冬，天气寒冷各种口粮锐减，那些农民军岂会不着急？
　　赵旭一条腿跪压在挣扎的肥猪身上, 还抬头看向黄轩：“黄公子，你看外头的局势，蔓延至桃源郡的可能性大不大？”
　　这个黄轩他也说不准，面露难色道：“我觉着五五分。”
　　赵旭嘴角一抽：“你这说了跟没说差不多。”不过看着局势，甭管会不会蔓延至桃源郡，提前做好防备总是好的，炼制武器！扩充私军！练兵！
　　黄轩无奈一笑，他就一商贾，这些事瞧不明白。
　　赵家人熟练地杀了年猪, 周元很是感兴趣地跟在后面学习制香肠，首先得先把猪肉剁碎进行腌制, 之后再把肉灌入猪小肠里，每到一节就用干净的细绳拴个小结。
　　周元笑道：“我回养猪场也学着弄些香肠腊肉来卖。”世家豪绅当然没功夫自制香肠腊肉, 他们要吃也是买成品回去, 周元不介意在其中搞点钱。
　　一家人看着挂在阳台处那一排排红白相间的香肠，心满意足起来。
　　虽是穿越到了架空的古代，但这日子与在白沙村也差不离, 等香肠腊肉风干，再冷些时候就能吃了。他们赵家过年，若是桌上没一盘香肠腊肉，那都没有新年的滋味！
　　黄轩带了一部分棉花，赵家人也不让他送进别墅了，直接运送进早就置办好的棉花厂里。
　　天启朝的冬天比温室效应之后的现代冷不少，此时冬风吹在脸上都生疼，然而道路两旁还站着不少围观看热闹的新城老百姓，这些老百姓衣着单薄，挤在一块探头探脑。
　　“仙人这又是弄了什么新花样啊？我瞧着像是羊毛，雪白雪白的。”有村民说道。
　　一侧的妇女笑道：“甭管是什么新花样，反正仙人弄的都是顶好顶好的。”
　　这就是一种迷之自信！
　　仙人们下凡而来，给他们不知带来了多少翻天覆地的变化，就是让他们去死都心甘情愿。
　　“这厂子是先前就预备好了的，我家大娘就被选中，听说好像是用来御寒的？”一旁有村民讨论起来。
　　那些雪白雪白的棉花从黄家商队上卸下来，赵曦跟黄轩结算了一下这回的钱。黄家这回不仅带回了棉花，还带了不少棉花的种子，也一同售卖给了赵家。
　　蜀地阴天多也爱下雨，能种植棉花的地方不多，但能种一点是一点，若是以后云州也在势力范围之内，这样的麻烦就小得多了。
　　因第一回 买来的棉花并不多，估计顶多给各户城民弹床棉被。这白日里还好说，人至少是活动着的，全身上下都热和着，哆嗦着也就将就过了。可夜里就不同了，夜里的气温更低，没有御寒的直接睡着被冻死也不足为奇。
　　弹棉花被的工具，是赵曦拿手机里保存的视频寻李阿贵的木匠徒弟们造出来的，以前还未穿越的时候，她还颇为喜欢某个up主，有随手保存她视频的习惯，刚巧她那期就讲了弹棉被。
　　黄轩站在一旁看那些新上任的工人们在厂子里不是很熟练地弹棉花，厂子里棉花四处飞。
　　天启朝的普通老百姓若是过冬，他们的被子里各种麻布、柳絮能用的都往里头塞，倒是头回见用棉花的。
　　因是新棉花，打好的棉被雪白雪白，还鼓起一层，看起来极为蓬松。
　　某个在旁侧围观了许久，而且还提前下了订金的王大柱，在得了允许后上前，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那床棉被，惊讶地道：“这被子好暖和，可比我们家的暖和多了。”
　　王大柱立刻欢天喜地地付了尾款，扛着那床被子回自个儿家去。
　　李氏才从自家猪圈给猪崽喂了食，一回屋就瞧见今日正巧休假的王大柱在床榻处摆弄。
　　王大柱一瞧见媳妇儿回来了，立刻神神秘秘地把房门给关严实了，还把她往床榻上拉，语气颇为兴奋：“媳妇儿，你也快些上来暖和暖和。”说着他自个儿脱起了衣裳。
　　李氏瞧着外头冬日高悬，面皮有些薄，当即红了面颊啐了一口：“这青天白日的，你又想干些什么你，没个正经！快些把衣裳穿好。”
　　谁知王大柱干脆在那棉被里打起滚来，嘴里不住地道：“暖和，这被子可真暖和，我都快热出一身汗了！”
　　王大柱这辈子就没睡过这般暖和的被褥，往年冬天盖床被子，躺在床上冷得像是在冰窖里头。这棉被不仅暖和，而且还丝毫都不重。
　　李氏这才从羞涩中回过神来，她注意到床上的被子像是新的，顿时想起前些日子，王大柱拿了家里的钱去新建的棉花厂下订的事儿。
　　王大柱脑子粗笨，但就晓得一个道理，跟着仙人准没错。仙人都允许提前下订，他虽不知是什么，但手里有些余钱干脆就拿去下了订金，于是就成了桃花村第一个盖上棉被之人。
　　李氏也不由脱了些外衫，进了棉被里头，“这被子可真暖和。”
　　李氏忍不住上下摸了摸，平整又舒坦，一点倒刺儿都没有。
　　王大柱想着便要起身，说道：“咱还得去棉花厂一趟，看能不能再给虎子打一床小些的棉被过冬。爹娘也要来一床棉被。”
　　李氏拽住他，嗔怪道：“爹娘的自不必说，肯定是要的。但再给娃儿打一床被子也要花些银钱，天寒了就让虎子跟咱们一块睡。”
　　王大柱想都未想，脱口道：“虎子跟我们睡？这怎么成！”
　　两夫妻对视，李氏又面上一燥，还未说什么门从外支开，一股寒气钻进来，婆母正跨进一只脚，瞧见里面，赫然顿住然后迅速关门离开。
　　两夫妻吓得忙起身穿衣裳，出门之后就听到王婆子咳嗽着道：“阿秀啊，你为我们老王家添丁也是辛苦，只是这白日里还是多注意些。”
　　两夫妻：“……”
　　他们只是想试试棉被。
　　不过现在整个新城都晓得仙人们办的棉花厂在打棉被，那被子叫一个暖和，而且价格还不高，一床被子也就两百来文钱。若是以前还是买不起，可现在谁家劳动力不在新城里头的厂子做活？手里都有些钱的。
　　再说了，这棉被买了又不是一次性用品，今年冬天能盖，明年冬天，后年冬天都能盖。节省那些钱总比冻出病花更多钱不是？
　　而且关于这仙人的棉被，在新城越传越离谱，有人还说王大柱回去试盖了一下棉被，都被热晕了过去。大家都是吃过寒冬苦的老百姓，晓得冰天雪地里被冻得有多难受。
　　这下子城里老百姓都带着钱去棉花厂了，排队下订金。
　　过了两日，黄轩的父亲黄庆国也带了余下的棉花回来了，棉花厂考虑着若是有多的就能制成棉衣御寒。
　　到了明年，可以尝试着朝蜀地西侧过去试试，按照地理来说，蜀地西侧定然有牧场。
　　谁都晓得草原人养羊还能大面积种植高品质的棉花，可毕竟那边离他们太远了，不能舍近取远。届时看能否与蜀地西部的牧场建立联系，提前购些羊毛回来，明年的冬日城民会过得更舒坦。
　　黄轩打量着父亲，发现黄庆国嘴角有一块血迹，心下着急忙追问道：“爹，您嘴角这是怎么了？”
　　黄庆国摆摆手，有气无力地道：“还能怎么？我在回来的路上，遇上了那群逆军！”
　　黄轩吓得不轻，忙求着赵言给黄庆国检查，赵言发现只是身上稍有些淤青，其余无大碍。
　　黄庆国道：“仙人们，我回程的时候遇上了那群逆军，那些人还以为我运送的是些粮食差点杀了我们，可一瞧是棉花，不能吃不能喝，就算了。”
　　那些逆军蛮不讲理，若是只得他是地主，那肯定一刀砍了他，可瞧见黄庆国是个商贾。天启朝的商贾更惨，商户那就是贱籍，比农户还不如，处处遭上面的歧视。于是就把他给放了。
　　黄庆国侥幸捡了一条命，赶紧回了桃源郡。
　　“这么说，那些农民起义军真快蔓延到桃源郡了？”赵旭紧皱眉头问道。
　　黄庆国点头：“是啊，我就是在入蜀的必经之路上刚巧撞上的。不过我瞧着他们应该不会入蜀地才对，蜀地向来易守难攻，应该不会想着进来吧？”
　　赵旭只是点头，心里却没全然放心。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要是运气不好，那群逆军没在旁处搞到好处，非要跑到桃源郡作死，岂能束手就擒？
　　他父母兄弟妹妹，还有好不容易维护起来的新城可都在这里。
　　赵旭心里想着，转头就给他的私军上下加了五公里长跑，给他好好的操.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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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孝知是新城掾史，和外面的联系比他们广，李孝知每回得了消息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
　　赵曦听说那些逆军打了一个圈又离开了，心下松了口气。
　　不到万不得已，她是真不想打仗，哪怕是古代的冷兵器打仗，那些农民走了最好，跟别人打去吧。
　　李孝知又道：“仙人，秋末的时候咱们新城又收了一大批粮食，桃源县令的意思是这回也要买些良种回去，待到明年开春县里也播种。”
　　桃源县令可被吓得不轻，上回只是听说桃花村有仙食，可到底没有去看过，这回收割的时候他亲自去看了的，吓得当场摔进了田里。这还真是高产的粮食啊！仙人没骗他。
　　这种仙种，那肯定是要推广至全县，甚至全郡的。
　　赵曦点点头道：“只要新城百姓有足够的口粮，他们愿意出售种子就出吧。”
　　新城的百姓是百姓，这桃源县甚至桃源郡的老百姓也是百姓，谁晓得这些百姓未来会不会成为他们治下的百姓呢？
　　李孝知点头记下，他对于这种大面积推广粮食的做法也是十分推崇。如今城里能吃口饱饭，冬日里还能有床棉被盖着御寒，这才是盛世啊。
　　李孝知他都已把自己的家眷从老家接了过来，起先自己娘子还颇为担心新城都是流民汇成的，现在日日都说来得好。
　　李孝知心里感慨万千，又道：“城里的学堂实在有些冷，陈兄想购置些木炭烧着取暖。”
　　现在新城里的木炭都是紧着铁器厂在使，铁器厂轮班锻造铁剑，生怕跟不上赵旭练私军的进度。
　　李孝知这些书生先前是压根不知后山山里的铁器厂的，可李孝知是掾史，要清点新城的人头，他们现下在做什么活儿，赵曦也就默认了铁器厂一事。
　　他们自诩是仙人们的智囊团，知道这事儿反而心底无比愉快，这是好事，天启朝国祚五百年了，已经到头了！所以如今陈秀才给学堂里用些木炭取暖也要先过问仙人。
　　赵曦点头：“行，新城医学院也供木炭吧。只是要注意通风，别给搞中毒了。”
　　都是学生，新城医学院的学生大不了几岁。
　　李孝知又道：“还有，学堂那边想办个冬季运动会，说是让学生们放松放松，也锻炼暖和暖和身体。”
　　往年那些皮猴儿都在大冬日里爬树玩闹，如今在学堂里坐着也确实冷，也幸亏现在学堂也是用水泥修的了，要是那些土坯房更不保暖，更冷！
　　运动会一词是陈秀才看爷爷书房里的书晓得的，那本书讲的是奥运会，赵曦就顺嘴说了他们以前的学校每年都会举行运动会，有异曲同工之妙。
　　陈秀才大为赞赏，觉着仙界之言是真不错！学生也确实需要良好的体魄，那上面的“东亚病夫”虽说的不是天启朝，但病夫也着实刺痛了他们这些夫子的眼。
　　陈秀才知道曾有个书生被举荐入朝为官，谁晓得他身子骨太差了，吹了风得了风寒，竟死在了前往京城的路上！先不说官未做成，竟还客死异乡，实在让人唏嘘。
　　仙界学堂不仅重视学识教育，还重视体育，几个夫子都觉着是好事。
　　放那些孩童们好好在冬天里玩玩也是好的，所以特向李掾史打报告申请。
　　赵曦笑道：“这有什么不好的？天天学习也不怕闷坏？要开运动会就开啊，大家比比赛，娱乐娱乐嘛，得奖的有小礼品。”
　　开运动会又不需要太多物资，只需有大空地就成。这古代别的没有，就是地广人稀，地皮多。
　　再说天启朝世家豪绅，到了冬日里也时常举办些冬猎、射箭、蹴鞠之类的活动。
　　赵曦想着外面是一片乱世，无数天启朝百姓流离失所，农民军造反官军平叛，一片凄冷。而他们新城却还能吃饱穿暖，还能有闲工夫开运动会，也算得上慰藉。
　　这里像是一片深藏在乱世之外的桃花源，未尝不是好事。
　　举办运动会！
　　新城学堂里的孩童们通过夫子嘴里知道了这件事，高兴得差点把房顶给掀了！
　　可算有一起玩的时候了，成日在学堂里坐着的确难受，特别是对于那些成绩一般般的孩童们来说，这和放假没区别。
　　哪怕放假，也不定能有这么多小伙伴一起玩啊，况且还能拿礼品呢。
　　医学院的学生是一群青少年，年岁比孩童大些，多是十二三岁，听闻这事儿也嚷着要一起参加。
　　赵旭眼睛一亮，干脆一拍大腿：“要开运动会？把我的私军也叫上，就这样分年龄比赛嘛，分成幼儿组、青少年组和成人组。”
　　赵旭乐了，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正式看看他那些私军的真实水平呢，就借开运动会的机会，检验一下他的私军到底练成了什么样子！


第37章 产妇   送你去找仙人救命
　　这下子运动会便不是学堂那些娃娃的事儿了, 整个桃源新城大半老百姓都能参加。
　　他们日子过得苦，往年到了这个时候想着的全是如何安稳度过寒冬，哪有什么娱乐项目？今年冬日又不担心饿死冻死, 一起耍耍又如何？而且听说赢了还能有礼品拿，大家伙儿参加的兴致颇高。
　　新城运动会比赛项目比不得后世的学校运动会, 但诸如铁人三项、拔河、接力赛、长跑、跳绳和蹴鞠等等都是有的, 除去蹴鞠需要多了解些规则, 其余的一说既会。
　　新城运动会的举办时间是赵志民看了许久的天气订下来的，果真那日天朗气清，冬日的日头升到当空, 骄阳洒满了地面，枝头那一团团的冬雪在悄无声息之间化开了。
　　场地选在了桃花村和幸福村中间的大型空地上，雄赳赳气昂昂的娃娃搬着自家的小木椅过来，要是遇了同赛之人还哼上一声，把脑袋撇开。
　　有些是自家有娃子要参加，有些纯属是刚巧轮班放假过来看热闹的，天启朝少有这些有意思的活动。
　　为免运动会的主持把嗓子喊坏，赵曦还十分贴心拿了一个扩音大喇叭借给那主持。那主持就是新城医学院的一名医学生，拿到那大喇叭时激动至极, 并不断保证绝对不会损坏。
　　他随口说一句话，他的声音就透过喇叭传遍了四面八方, 这不是神物是什么？
　　“下面进行四百米跑，请各位参赛者到赛场做好准备。”
　　王老头往虎子屁.股上一拍, “虎子, 给爷爷我争口气，千万别输给周家那小子。”
　　说着王老头又瞪了眼远处颇为得意的小老头。
　　虎子稚嫩的小脸满是迷茫地朝自己老爹看去，王大柱笑道：“你爷爷啊……年轻的时候爬树总是爬不过你周爷爷。”
　　“明白！”虎子一口应下, 像个有力的小旋风朝赛场冲去。
　　运动会的各种比赛不少是同时进行的，这头的幼儿组在比赛跑步，另一边的新城医学院的少年学生比赛抬着担架赛跑，那边成年组竟在比赛爬城墙！
　　各种精彩的比赛让围观群众急得不知道先去看什么好，真恨不得像仙人们能有分.身术就好了。
　　赵曦拿着一台摄影机，给比赛拍照。
　　赵旭意气风发，指着高大的城墙，对他的私军吼了一嗓子：“谁拿了第一，我奖他两斤猪肉，外加一次免跑五公里长跑。”
　　这些私军那都是赵旭千挑万选出来的，从身高、气力、年龄、视力都有所要求，都是一把好手。
　　这群汉子闻言一阵血性地吆喝，半解衣裳露出健硕的胸膛，各就各位抓着从城墙放下来的绳子就朝上爬，那速度快得令人咂舌，堪称飞檐走壁。
　　场外的老百姓不住地鼓掌，还带着阵阵欢呼声。比赛中不乏有未婚男子，一些村里的姑娘看得面红耳赤，时不时用帕子半遮脸偷瞧。
　　“来点小零嘴不？”一妇人提着一竹编篮走来，篮子上面还盖着一块干净的白布，“我这儿有自家做的红薯干，好吃得咧。”
　　把白布揭开一角，果真露出里面满满一篮的红薯干，寒风把红薯的香甜气息吹散到旁处，一旁的娃娃们看得哇地叫了声，干脆围了上去。
　　这红薯干也卖得也不贵，几文钱就有一小袋，大家都消费得起。
　　别说那些娃娃想吃，就连围观看比赛的村民也忍不住买上一小袋，边看边吃。
　　还有人做卖水小生意的，一文钱一碗喝到管饱，村民觉着水都用于卖钱真是钻进钱眼子里，那老头扁担两头挑着两小缸水，嘴里振振有词道：“怎就卖得贵了？老头儿我挑过来不要劳力吗？再说这里头可是加了蜂蜜的！这水甜滋滋的。”
　　那些娃娃在赛场上出了一身汗，一下场就想着喝水，哪里还顾得上回家喝？听说是糖水还只要一文喝到饱，都顾不得涌上去买。
　　先前，城里有经商头脑的城民听说仙人订了运动会时间，都各自做了些吃食饮料出来卖。
　　赵曦站在远处拍照录像，看到这一幕不由弯了弯唇角，这般简单的小幸福在这天启朝的乱世里，也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若能一直维持下去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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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山是桃源镇上的一户普通老百姓，他背着一只竹编背篓和相约好的邻里走进新城。
　　先前镇上老百姓都忌惮新城城里都是流民，又怕染上瘟疫，谁都把新城当成洪水猛兽，都不敢沾染。
　　只是后来镇上不少老百姓都听说新城城里住着一家仙人，仙人还赐下了高亩产的仙种，县令大肆宣传说明年县里的百姓都得种上，就连新城的瘟疫也是仙人们治好的。
　　前两日听闻新城今日会有集市，他们想着买些物品便过来赶集。
　　新城人口颇多，而且流民还在汇入，以后人口达到桃源镇也不是问题，能办集市有何问题？
　　杨大山和邻里在新城门口的官军检验了一番，这才被放进去。
　　才进去就被眼前的一幕幕惊呆了，有汉子拽着绳子就能爬上七八米的城墙！
　　场地中.央还有着各种比赛，幼童们冒着汗水，满脸快乐之色在奋力拔河，还有女娃在比赛跳绳。
　　不是说有集市吗？这是在作甚？
　　他们才刚刚走近，杨大山就听到一旁有个妇女笑问：“这位壮士，要买点红薯干吗？我这儿就剩最后一点了，便宜些卖给你尝尝？都是自家做的，干净得很。”
　　杨大山看着里头香甜的小零嘴，不由咽了咽口水，随后有些吃惊地问道：“这大冬日里，你们竟把吃食制成小零嘴卖了？就不怕过不了这个冬吗？”
　　谁家到了大冬天不是想着法儿存口粮，若非万不得已谁会卖出去？
　　那妇人一脸诧异，“我家都怕太多会坏呢，做些零嘴卖出去换些银钱有何不好？壮士，你到底买是不买？”
　　杨大山好似受了极为严重的惊吓，忙喊住那妇人，听说剩余的要两文钱，杨大山犹豫了好一会儿，一咬牙还是买了。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尝了一根，红薯极为香甜，做成红薯干还有些脆脆的。杨大山眼睛一亮，好吃！
　　他连吃了两根，舍不得多吃，想着把剩下的留给家中的娃娃，于是便小心翼翼地包好放进怀里。
　　他们注意观察着，心里愈发骇然！
　　像红薯干这样的小零嘴，哪怕耗费不了几文钱，他们也要犹豫片刻，这新城里的老百姓说买就买。杨大山亲眼看见几个半大点的娃儿从怀里掏出几文钱直接买下，连父母都不过问的。
　　这家中是有多富庶，孩童都能有银钱花？
　　“来看比赛的呢？这儿有空椅子，快些坐吧。待会儿是护卫队障碍赛决赛呢，可有意思了。”桃花村村长张大进朝杨大山几人笑道。
　　杨大山放下背篓，正准备依言坐下，忽然目光顿住了，眼睛直直地看着那木凳上的字迹。
　　那字迹歪歪扭扭，写在小木凳上，却实实在在的是字儿！而且周遭的木椅上全写了字，不止是那一张。
　　村长笑道：“这些是那些比赛的娃娃们的凳子，怕凳子太多弄混所以都写了名字。”
　　识字……他们这些农户的娃儿也能识字学习？
　　杨大山自认为他们住在镇上，怎都比这些偏远村里的要好，家里的几个娃娃都是没机会识字读书的，这些孩童为什么可以？莫不是……仙人？
　　杨大山注意观察到，那些孩童脚上竟然都有鞋穿，虽不是什么好鞋，但至少都穿了。
　　特别是当杨大山看到护卫队障碍赛决赛里，一汉子一勇向前极为强势，杨大山差点惊得摔下木凳！
　　他记得那汉子，那汉子是从江下郡来的流民，当时路过他家，他瞧他快要晕厥过去，于心不忍下给了他一碗水喝。那流民到了新城不仅没死，反而越过越好了？杨大山紧紧盯着他身上的那套衣裳，惊骇不已。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远处传来一道豪爽的嗓音：
　　“哈哈，张大富你小子行啊，障碍赛能拿第一，有我当年在警校一半的风采，待会儿去领两斤猪肉吃去。”赵旭满眼赞赏，毫不客气地称赞道。
　　张大富全身冒着热汗，听到指挥使的赞赏，颇为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杨大山他们更看呆了，这比赛赢了还送肉食的？真不缺钱么？流民还能有肉吃……这比他们镇上的老百姓还过得富足啊。
　　他们听说新城建了不少厂子，说是仙人出的主意，让那些流民进厂干活以免生事，难不成就是这样攒下了银钱？才那般奢侈随手就买小零嘴？
　　杨大山一些人有些按捺不住了，一脸希冀地看着张大进道：“您是村长吧？不知新城的那些厂子可还缺人手？我们能否也进厂子里打工？”
　　到了冬日，田里忙活的事儿就更少了，若是能找些活干赚些钱也好啊。
　　村长想了想：“应该是能的，我记得新城各厂子都很缺人手，这事儿你们可去问问李掾史，问问仙人。”
　　光是现在的棉花厂，城里各家各户需求量很大，听说棉花厂的工人们几乎是毫不停歇，累得很。若非夜里看不清，燃烧烛火太费钱，估摸要彻夜赶工呢。
　　以往在家里做些女工绣品，操持家务的妇人都被弄进了各大厂子里，人手都还是不够的！
　　还有村长晓得仙人还想明年开春后，在全城修四通八达的水泥路呢，这不要人手吗？近日在养了猪的人家实验修沼气池也要人手搞。
　　杨大山他们心里有些激动，今日便在新城里逛了起来，各种不知作甚的厂子看得他们瞠目结舌，犹如刘姥姥进大观园。
　　稍晚些的时候这事儿才报给了李孝知李掾史。
　　新城建设的人手不足，各行各业都急缺人手。李孝知深知曦曦仙人志向绝不仅限于小小一座不到万人的新城，而是更加辽阔的疆域。
　　仙人一家能容忍接受逃难而来的流民们，又岂会不愿意这些镇上的老百姓加入？
　　无论是哪儿的老百姓其实都一样，都有着简单却又艰难的愿望，能吃上一口饱饭，能穿上一件暖衣罢了。
　　这些，都是劳动力。
　　李孝知回头本想和陈衡几个秀才商量商量，身后的下属无奈笑道：“夫子们都去广场上给自个儿学生加油去了，听说现在进行到拔河比赛了。”
　　李孝知回过头，思忖一二道：“可以，待我告知仙人们一声，你们可以去新城各厂子应聘。不过我丑话先说在前头，我新城律法严苛，各大厂子更是规矩森严，仙人们神目如电，你们若动歪心思，绝对没任何好处。”
　　光是城里那些护卫队就极为可怕了，除了训练，成日里都在巡逻。
　　李孝知前些日子特意去桃源县转悠了一圈，天启朝怕各地世家形成拥兵自重割据的情形，把绝大部分的兵力都屯驻在了边境以应对草原人，县里的官军数量非常少！
　　这也是那些逆军壮大如此之快，所到郡县全都被横推的原因。
　　李孝知暗中算过，怕是以现在赵旭仙人手里的护卫队人数，占领一个县怕都不是难事！
　　杨大山他们哪有不从的？全是激动地点头。
　　赵家也确实把桃源镇，甚至整个桃源郡都提前纳入了规划之中，镇上的老百姓想要做活也没问题。他们离新城若是远些的，可以在厂子宿舍里小住，放假回去也无妨。
　　-
　　新城运动会热热闹闹地开了三天，全城老百姓都被调动起来，听说因为这场运动会，许多人都大出风头，不少城里未嫁的姑娘都对一些汉子芳心暗许了呢。
　　赵旭更是笑得合不拢嘴，“这不试不知道，张寿张大富那几个小子的实力不容小觑啊，我看他们要是在咱们现代，能当特.警能从军。”
　　赵曦笑道：“还不是二哥那二斤猪肉激的？我看你军队里的汉子都迷上了猪肉。”
　　赵旭最宝贝的就是他那支私军，吃的是最好的，穿的是最好的，就连手里的武器也是最好的。不仅如此，赵旭还对他们的身体健康极为关心，在军里制下了规矩每年夏冬两次体检。
　　赵旭想到这儿，不由问道：“对了，曦曦，大哥近日忙不忙？我想带着那些汉子去做检查，把个脉什么的。”
　　赵曦挠了挠头发，近日大哥好像很忙，一直在新城医学院里待着教授学生。冬天黑得晚，赵言还特地把她以前用于断电时学习的小台灯充好电，日日都拿到新城医学院里去。
　　现在估摸大哥又在医学院里待着。赵曦想想道：“我去给大哥送些饭，怕他太忙忘了吃饭。”
　　赵曦进了厨房，把王雪琴特意留的一些饭食装入保温桶里然后盖好，任由萧听云骑车送她过去。
　　此刻，一辆马车从新城城门口进入，朝新城医学院方向疾驰而去。
　　马车之中，王灵儿已快要哭花了，紧紧握住车内年轻少妇苍白发凉的手，哽咽地道：“姐姐你撑住，灵儿这就送你去找仙人救你，救你腹中的孩子。”
　　王灵儿年岁本就不大，看着那产妇臀.下渗出的血迹，整个人都慌了。她嫡亲嫡亲的姐姐前些年嫁给了先皇后母家的次子，先皇后当年产下瑞王后便薨了，当朝圣上另立继后后，又对先皇后母家梁家进行了清算，梁家无法只得重回了祖上旧地桃源郡，在桃源郡是妥妥的鼎盛世家。
　　也正是这原因，她姐姐这才有机会嫁给其嫡次子。
　　婚后二人也是幸福美满，只是一直未有身孕，为此看遍了名医。
　　数月前好不容易怀了孩子，也不知近日是出了何事，姐姐竟只带了贴身丫鬟匆忙返回娘家，蜀地的路本就崎岖，路上太过颠簸，竟有难产征兆，连大夫都不知如何是好。


第38章 麻药   村长家的沼气池试用
　　保温桶挂在自行车的龙头上, 脚下的路是水泥路很平整，骑车也不会东倒西歪。
　　赵曦坐在自行车后车座上，她戴着一顶粉色爱心图样的针织帽, 脖子上系着围巾遮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灵动的眼睛, 戴着手套的双手放在呢子大衣的两只口袋中。
　　天启朝的冬日比现代还要冷不少, 赵曦被寒风刮得颇为想念四周都能遮得严严实实的小汽车。
　　“到了。”萧听云停好车, 赵曦便提着保温桶朝医学院里面走去。
　　里面的医学生一看到赵曦就主动笑着与她打招呼，一侧还有印刷厂的公认在进进出出，他们有任务是把那些医学典籍印刷出来存进医学院里, 医学生们凭证借阅，和学堂的图书馆差不多。
　　赵曦熟门熟路地走进研究室，闻到一股淡淡的霉味，果真看到赵言和他的几个老徒弟，以及一些青春朝气的医学生围在一起，讨论着什么。
　　赵言看着眼前的培养皿笑道：“很好，到了明年春天推广种下玉米，到时候青霉素用玉米液成营养液进行培育。”
　　一侧的医学生眼睛一亮，忙问道：“玉米？这又是志民农神的神种么？不知亩产几何？”
　　赵言：“亩产一千斤出头。”
　　那医学生闻言肩膀耷拉了下来, “原来如此，学生还以为也是红薯那等高亩产的粮食呢。”
　　杜宗光瞪了一眼, 笑骂道：“现在亩产一千斤都入不得你们的眼啦？不识好的东西！”这若是放在仙人未来的天启朝，亩产千斤的粮食那妥妥也是神物了, 听说能用玉米液培养青霉素, 杜宗光更觉着是神物。
　　赵言没放在心上，听到一阵敲门声，扭头一看果然是赵曦来送饭了。
　　赵言打开保温桶, 一股热气扑面而来。一盘土豆丝炒肉，一碗粉丝汤，最下面盛着一大碗白米饭。
　　整个新城，也就仙人一家吃水稻，他们带来的稻米种子很精良，蒸好后一粒粒像是白珍珠。不过赵曦相信，待到往后不缺粮食了，老百姓都会逐渐把主粮替代成大米。
　　在这寒冷的冬日里，还能吃上一口热乎的饭再幸福不过了。
　　一旁的学生看着保温桶惊叹不已，从仙境坐自行车那神兽来医学院也要些时间的，此物竟能让饭食保持热度，果真神物也。
　　赵言才吃了几口，外头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院长、师父们，王家小姐带了一位产妇过来，学生们瞧着情形不对。”院长说的便是赵言，师父说的是赵言收的那几个老徒弟。
　　杜宗光听得诧异，不由道：“妇人产子该寻稳婆呀，怎送来医学院了？”
　　赵言闻言直接放下筷子朝外面疾步走去，出门就见哭红了眼的王灵儿正要下车寻他们，慌乱之下竟语不成调。
　　周元驾马从后面追上来，急切地道：“王家伯父伯母就在后头的马车内。仙人，快些救救王家大小姐，她像是动了胎气要生了，可县里的稳婆和大夫都无用，根本生不下来！”
　　赵言眉头一皱，大步上前掀开车帘子朝里头看去，年轻的妇人脸色死白死白，唇中含着参片，白裙之下一片血红极为刺目，浓浓的血腥味充斥着鼻腔。
　　在现代，女人生孩子都有风险，更莫说这天启朝，生孩子就如一只脚踩在阎王殿里。
　　“快送回别墅私人医院里，那里有无菌室，”赵言立刻掉头冲学生道，“叫来几个女学生快！”
　　杜宗光几人回过神，挑了几个优秀的女学生坐上马车，而赵言干脆把萧听云停在门口的自行车骑走了。
　　赵曦和萧听云大眼瞪小眼，她先回去把赵言没吃完的饭食收好，提着保温桶和萧听云步行回家。
　　赵曦听王灵儿说过她嫡姐，嫁入了桃源郡最大世家的梁府，方才瞧她肚子已很大了，梁家怎会放这么个孕妇此时返娘家？她记得王灵儿说梁府坐落在桃源郡入郡的必经要镇上，莫不是外头情势有变？
　　萧听云：“先放宽心。”
　　赵曦点点头，和萧听云步行回到别墅，只见别墅内停着两辆马车和一匹骏马，想必是她父母也来了。
　　一堆人停在私人医院外面，目光紧紧盯着玻璃窗，任由寒风吹拂。
　　一身白大褂的赵言从里头推门出来，语速极快：“产妇和婴儿现有生命危险，需要紧急做手术，产妇家属在吗？去签个字。”
　　签字？
　　王家老爷夫人紧紧搀扶在一块，夫人不断擦泪，他们不懂什么手术，只是大致理解的意思，莫不是怕出事让他们签字画押往后不追责？
　　王老爷当即便道：“我这就签，求求仙人救我女儿性命。”
　　赵曦听得心里咯噔了一下，手术？她大哥要去做手术？她大哥可不是产科大夫啊！
　　可到了如今，若是有这般多医疗器械赵言都救不了，估摸谁都救不了王大小姐母子，只能尽力而为了。
　　赵曦忙去拟了免责申明书，又给他们倒了些热水来，只不过门口的几人谁都没心思喝。
　　王夫人看着赵曦，似急寻安慰问道：“这位仙子，妾身听县令大人说过仙家有起死回生之术，我大女儿是否也能用此术无事？哪怕……哪怕只能救一个也成。我家定给仙家修宗庙祠堂。”
　　赵曦神情尴尬，什么起死回生之术啊都是村民吹出来的。
　　赵曦还未回答，私人医院的大门忽然从内拉开，一名女学生从里面跑到外面的树下，手撑在树干上不住地干呕。
　　顿时大家都慌了神，王灵儿更是冲上去抓住那女学生问道：“我姐姐怎么样了？”
　　那女学生脸色惨白，嘴唇都在颤抖：“血……全是血，院长在剖腹取子！”
　　锋利的手术刀就那么划开了那妇人的肚皮，那女学生亲眼看到人体的脂肪层子宫，哪怕在仙人的iPad上学习看过人体内部器官，突然看见真实画面，实在太过冲击。
　　剖腹取子？
　　在场王家人只觉眼前一阵眩晕，王夫人差点晕死过去。
　　王灵儿已腿软瘫在地上，双眸失神地看着前方：“为何不曾听到我姐姐的叫声？莫不是已经……”剖腹很好理解，用刀子剖开肚皮，怎可不会惨叫？除非人已没了。
　　赵曦立在一旁只希望她大哥一切顺利。
　　剖腹产向来比顺产还要快不少，隔着大门听到一道响亮的婴孩啼哭声。
　　所有人眼睛一亮，通红的眼直直地盯着大门，门从里头被打开，赵言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手上一双沾血的橡胶手套走了出来。
　　赵言的后背已被汗水浸湿了，他抬头看着天空深深地道：“谢谢爷爷。”
　　要不是有爷爷私人医院里那些药品器械，要不是里面有无菌室，他前几日还看过妇产科医书，他真的不敢保证手术能不能成功进行下去。
　　赵言迎上他们期待又恐惧的眼神，微微一笑道：“还算顺利。”
　　王灵儿脸上挂着眼泪，心脏砰砰直跳：“那我姐姐她……还好吗？”
　　赵言想了想道：“打了麻药，等会儿就醒。产后留我们这儿，再看看恢复情况吧。”
　　王家老两口直接就听傻了眼，王夫人紧紧盯着赵言，不可置信地问道：“我女儿还未……离世？”
　　王雪琴拿了一床小棉被过来递进去，笑着安抚面前的王夫人：“只是剖腹产而已，我们那边的姑娘若是生不下孩子都会选择剖腹产，是很普及的生产方式，安全系数也很高。”
　　众人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原来是仙界的生产方式！
　　他们稍坐了片刻，就见王家大小姐和刚刚出生的婴孩被送去了客房，客房是赵言在手术室就解锁了的，只需要几百积分，就连配套的洗手间也一同解锁了。
　　王夫人握着大女儿王婉儿的手，泪眼婆娑问道：“婉儿，还好吗？”
　　王婉儿满脸迷茫，看了看肚皮上那条蜈蚣般的缝合处，不由道：“不知仙家用了什么法子，我肚皮被划开都未感受到痛楚。”
　　她当时可是亲眼看着那锋利无比的刀朝自己肚皮划下去啊，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定然没命了，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随之而来！真是神奇到了极点。
　　赵言把汗湿了的手术服脱下来，换了身衣服过来道：“只是麻药药效还未过去，过一两个时辰你会觉得疼痛。”
　　王夫人却不在意，生孩子谁有不痛的？能活命就是极好的了。要知先前整个镇上的稳婆和大夫都说无救了，他们心都凉了。若非王灵儿执意要带嫡姐来新城寻仙人，怕是现在他们都要给女儿准备丧事了。
　　王家老两口对视了一眼，修宗庙修塑像！
　　赵曦站在一旁逗那才刚刚出生像只小猴子的小婴儿，忽而问道：“王小姐为何突然生产？”
　　王婉儿半靠在枕头上，看了一眼一侧的孩童，忽而抬手拭泪，哽咽地道：“那群逆军打入蜀地了，情形极为不妙，相公怕我与孩子出事，硬让我返回娘家。”
　　赵曦心里咯噔了一下，真是不想来什么偏来什么！
　　赵曦稳住心神道：“蜀地向来易守难攻，桃源郡守手下的官军也不是吃白饭的，那些逆军若久而打不下自然会走，想必王大小姐的丈夫也是如此想，才会让王大小姐朝桃源郡内的娘家赶，而非去其他郡县躲避。”
　　王家人也是这般想的，桃源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算小，而且桃源镇在桃源郡甚为偏远之地，想来不会出太大的乱子。
　　他们正打算出去让王婉儿好好歇息，只留个贴身丫鬟伺候就成。那王婉儿忽然眼瞳一缩，脱口道：“你是……？”
　　赵曦他们顺着王婉儿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门口的萧听云。赵曦皱眉反问道：“他是我家的护卫，怎么了？”
　　王婉儿紧紧盯着萧听云俊逸的脸看，心脏砰砰直跳起来。
　　此人竟和夫君画像中人那般相似！
　　这大半年来，梁家一直在郡内寻找画像之中的男子，声称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也是给丈夫整理书房中的书册时，不慎看到的。
　　只是丈夫很快便收好画卷，只是叮嘱她说是此人身份不一般，不能泄露。
　　王婉儿垂下眼眸来，“无事，想来是妾身认错人了。”
　　赵曦神色狐疑，她家一直都知道萧听云定然身份不一般，一看那长相和身材，就不可能是穷苦人家能养出来的，虽失忆了但通身气度骗不了人。这王婉儿莫不是知道些什么吧？
　　不过她是个才生产了的产妇，他们也不好过多打扰，除了留下个人都出去了。
　　一见出来，杜宗光那些学生便一拥而上，用一种极为崇拜的目光看着赵言。
　　方才那台手术堪称神乎其技！
　　开膛剖腹取子，孩子未死，就连产妇也未死，连惨叫都没有。
　　那些老大夫已不由想到，若是剖腹产能够推广，那全天启朝的女子将大受裨益啊。谁不知道女子生产就是闯鬼门关的事儿。
　　“师父，您今日给那女子用的是何物？她竟不觉疼痛。”
　　赵言：“麻药，我等会儿开个中医麻药的方子，咱们可以多多储备一些。”
　　爷爷的私人医院里的药品总归是有限的，用完就没了，像麻药这种药品若是能多多储备是最好的。
　　那些老大夫立刻一口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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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酬谢赵言救命之恩，王家硬差人从家中取了整整一千两银子，还声称定要给他们修塑像，这才离开。
　　或许是王婉儿年轻，身体恢复还真不错，三天后便能在贴身丫鬟的搀扶下下床活动了。这虽是客房，但里面的设施齐全。
　　那一按既亮的电灯，配套的洗手间可以放出热水来，无需去提水。极妙的是室内极为暖和，只需穿一件单衣就够了，若是穿裘衣怕是得热出汗水呢。
　　先前她收到妹妹的来信，说是遇见了神仙，她也只是一笑，如今瞧见真真是仙家福地啊。
　　一侧的丫鬟见王婉儿抱起小少爷，立刻说道：“夫人，咱们小少爷可真真是个有福气的，竟在仙人手上出生，还能在仙境坐月子呢。”
　　那丫鬟也觉着自己跟着遇了福气，要知冬日里她们这些奴仆也过不上好日子，冷得瑟瑟发抖，这里头是真的暖和呀。
　　王婉儿笑着点头，“是啊，我这是真走了运。翡翠，你在仙境行事规矩些，切莫开罪了仙人。想来快过年了，不晓得相公何时来接我们。”
　　丫鬟瞧她一脸愁容，只能连连安慰。
　　-
　　天气越来越冷，眼看着过不了多少日子就要过年了，赵家还把风干了的香肠腊肉切了些煮着吃，味道是真不错。
　　除了制药厂，新城的学堂和医学院都预备放寒假了，只是进行了一场期末考试，夫子们按照赵曦提出来的百分制进行了打分，这赢得了家长们的热烈欢迎。夫子的那些文绉绉的寄语他们是看不懂的，但分数看得懂啊！
　　仙家带来的阿拉伯数字相当好用，就是村里的老大爷都识得。
　　期末考试成绩出来后，赵曦听说村里有些娃儿回去就吃了一顿青椒炒肉丝，还是父母双打。
　　赵曦怕冷，这两日成天缩在别墅里，怎么都不愿意出去吹寒风，顶多隔着玻璃窗看赵旭操.练私军，搞得热火朝天，有些汉子热得只穿T恤，但坚决不出大门一步。
　　哦，T恤是那些汉子学赵旭改制的衣裳。
　　萧听云衣着单薄，上了楼看着赵曦站在二楼窗口处看外面，问：“村长家的沼气池今儿个试用，你确定不出去一起看看？”


第39章 集合   桃源郡郡守抗击逆军死了……
　　古代人着实聪明, 一旦提供了图纸，他们总能想出法子造出来。赵曦对沼气池并不了解，一切都由赵志民和王雪琴在指点。
　　前些日子新城正式发布了向外界招工的讯息, 桃源镇上有不少工匠都来新城应聘有个活计，所以硬生生在新年前就搞出了沼气池。
　　这些工匠也是相当勤快, 每日公鸡还未打鸣就起了身, 一群人租用镇上的牛车马车同来新城, 到了傍晚又乘车回去，一日给个两三文钱的车费，相比于在新城每日赚到的银钱是相当划算的。
　　这连带的让镇上的车行兴起, 不少有马车牛车的人家专门坐这生意，还小赚了一笔美滋滋地过冬呢。
　　这些工匠听说待到来年，新城水泥厂壮大了，还能修一条大马路呢，未来从镇上来回新城的时间就需得更少了，路也更平整。听说就是下了雨也不怕车轮陷入泥泞呢。
　　赵曦看着萧听云陷入了纠结之中，沼气池她小时候在白沙村见多了，外头又冷。可到底是新城头一个沼气池……
　　萧听云见她满脸纠结有些想笑，他背着手又道：“我帮你去取围巾手套？”
　　赵曦一咬牙, 直接冲进自个儿卧室去换衣裳，入了深冬她现在出门准穿羽绒服, 脚上再套一双加绒的长筒靴，围巾手套帽子一个不落, 把自个儿裹成了熊, 偏生新城老百姓对她这打扮惊为天人，怎瞧都觉着好看。
　　十来分钟后，两人从别墅离开直奔村长张大进家里。
　　今儿村长可算是风头正盛, 新城不少老百姓都渐渐放了假，听说仙人在村长家搞什么实验今日成了，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村民把两只手插.入两头的袖管里，好奇地问道：“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咋觉着像是个坟包？”
　　一旁站在他媳妇儿，闻言当即啐了一口：“你这蠢货，仙人在自家后面弄坟包？亏你想得出来！”
　　那村民颇为委屈，嘴里还嘀咕着就是像坟包。
　　村长家的沼气池修在猪圈旁侧，圈里几只黑白相间的花猪比先前长大了好一圈，哼哼唧唧吃了食就窝在一起睡觉，对村民根本不关心。
　　村长家的沼气池各项设备是前几日就弄好了的，这两日一直在沤肥，赵志民预估今儿就能使用了。
　　粪便秸秆在沼气池里经过数日的发酵便产生了沼气，地下特地铺了铜管，沼气顺着管道就通了过来。
　　沼气是一种可燃气体，这不这头冒出淡蓝色的火光，吓得张大进一大家瞬间朝后退去，瞠目结舌地看着那火，“这……这无柴火还真生出了火？神物啊！这真真是神物！”
　　赵志民和王雪琴笑得颇为无奈，沼气池在白沙村早就逐渐被被天然气取代，也就放在天启朝是顶级神物。
　　村长家门口村民人头攒动，窗外频频有人探头朝里面看，人人都被吓得不轻。无柴火无木炭就生出了火？？
　　要知道天启朝的柴火那可是各家各户的必备物，若是到了冬日，对柴火的需求量就更大，这也是一笔极大的银钱，可如今有这名为沼气的神火还需买柴火吗？
　　“是不是我们看花了眼呀？粪气就生出火来了？”有村民揉着眼睛问。
　　此时赵曦和萧听云已过来了，明明穿得那么厚实，现在还是觉着冷。赵曦一进去，赵志民看了眼闺女，就冲左看看右看看的村长笑道：“村长，这天气实在太冷了，给大伙儿烧些热水喝吧。”
　　烧热水？
　　张大进当即应下，和自家婆子去拿锅烧水。众目睽睽之下，盛了满满一大锅冷水的锅子放在沼气灶上烧起来，再盖上锅盖。
　　不多时就见有水蒸气从锅盖边缘溢出，张婆子忙用帕子把烧烫了的木锅盖取下，顿时间白茫茫的水蒸气喷涌而出，锅子里的水早已煮沸滚出水泡。
　　真，烧开了水。
　　张婆子先是给赵曦倒了一杯热水，赵曦不渴，只握着热水杯暖手。张婆子又看向门口看热闹的村民。
　　这一看哪还得了？
　　“村长，稍等我会儿，我回家取两只碗来，我也要喝喝这仙气烧出来的开水！”一汉子激动得直拍大腿，掉头一溜烟就跑了。
　　“哎哎哎村长，也给我留些热水，我也回去拿水碗！”
　　“……”
　　说着门口的村民跑了不少，村长看得不由笑骂了句：“难不成我家还没有碗么？”
　　这也不怪村民，上次疫病他们听赵言仙人做宣传，这得注意卫生不是？更何况现在新城医学院里的医学生不少了，新城里对卫生要求也高了起来，谁乱吐痰乱撒尿被巡逻队的人逮住了，那是罚款的，一次就是一文钱！所以大家伙的卫生意识都强了不少。
　　没一会儿就见村民们拿着自家的碗回来了，一人接上一碗，站在风里吹了吹就开喝，水烫得他们嗷嗷叫起。
　　“好喝，真好喝！仙气烧出来的开水就是好喝。”
　　赵曦：“……”是吗？
　　大家都喝了这沼气烧出来的热水，都觉着和柴火烧的并不多大差别，当然也有村民死活嘴硬，非说仙气烧出来的热水更好喝。
　　总之，这沼气好使！
　　既然能烧水那自然能煮饭，若是把屋中窗帘拉上，那沼气罩上纱罩便成了沼气灯，那黄黄的灯光就两字，敞亮！
　　虽说比不得仙境的电灯，可这亮光比他们用的烛火不知强多少倍，若是全新城都用上，说是宛若白昼也不为过！陈秀才几人激动得泪光盈盈，他们想起了他们小时想要学习却无烛火照明的艰难日子。
　　好东西啊，这真真是好东西啊。
　　以往他们只晓得人和牲畜的粪便是可以给田地里施肥的，却没想到还有这么多的用处。
　　沼气灯是工匠按照图纸和赵志民王雪琴两位仙人的指点，做的最最最简陋的一种，毕竟现在是实验，将就能用不出问题而已。赵曦想着等明年开了春，若是能烧制出玻璃后，沼气灯外头就用玻璃罩更新替代，以免蚊虫飞入，也更显亮光。
　　当然，这还只是未来的设想而已。
　　王雪琴还笑道：“其实养殖场是最好建沼气池的，沼气还可以保暖。”
　　这点不难理解，火能取暖正常。
　　沼气池也算得上是个大工程，所以整个新城也就村长一家现在能用，其他家铺设沼气池管道的家庭还未完工，最快也得把新年过了才成。
　　赵曦看见有不少村民朝沼气池东瞧西瞧，立刻看向赵志民。赵志民也晓得其中严重性，他咳嗽了一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赵志民神色极为严肃：“这沼气池虽好，但得注意安全。严禁明火靠近沼气池！否则会爆.炸！谁若是这么做了，这就是在杀人是得偿命的，直接交给李掾史那边处理。”
　　众人听得吓了一跳，不过也觉得是应该。
　　仙家带来的神火自有些危险的，他们得小心些。
　　村长更是直接道：“若是谁家熊孩子不听话好奇这池子，直接打死了莫怪村长我不讲情面！”
　　熊孩子一词也是从仙家那里学来的，村长觉得用来形容那些招猫逗狗的孩童真真是再好不过了。
　　以往在桃花村，村长的话极有威望，哪怕是孩童也得乖乖听话。
　　为了防止村民不慎溺毙在沼气池里，赵志民又十分严肃地重复了许多次注意事项，让他们引起重视。
　　得了允许后，村民们忍不住走进来围观，眸光里带着羡慕的神色，心里还颇为后悔自家当初怎就没有去养殖场买几只猪崽回来养呢？养了猪崽再申请建个沼气池那不知有多方便啊。
　　毕竟柴火是个消耗品嘛。
　　就是想建个沼气池价格颇高，他们得攒钱才能修，不过村民却充满了希望，现在新城一切顺遂，只要勤劳肯干活定能攒到银钱修沼气池的。
　　王雪琴看着村民羡慕的眼神，笑道：“等新年后，城里的老百姓若想养猪就去寨里或是周公子那里买，若还有银钱就申请修个沼气池，以后大家都能用得上，日子也只会越过越红火。”
　　这话说的真不错，在场的村民无不面带期待。
　　在天启朝活了那么多年，许多人只是想着活着，从不敢期待什么，可如今不同了。自从仙人们下凡，他们不仅吃得饱穿得暖，还有书读，日子越来越方便了。
　　光是仙人这沼气池，怕是宫里的皇帝老子都用不上呢。
　　他们越来越期待以后的日子，这才是神仙日子。
　　经过村长家这么一宣传，整个新城就没人不晓得沼气池，不少家里银钱富有的家庭已经提前去排队下定金申请了呢！
　　村长心里高兴，他当初只是为了协助仙人做实验，也没指望真能搞成，但真真弄好了，他家就是受益的第一户。张大进今日很开心，声称要用沼气做菜招待仙人。
　　赵曦笑了笑道：“我就不了，我还要去趟李掾史那儿。”
　　而赵志民和王雪琴就盛情难却了，被村长留下请吃饭。
　　赵曦重新戴好手套和帽子，和萧听云一起出了门，他推着车走在旁侧，道路两旁的树上铺着些雪。
　　赵曦不由感慨道：“我最不喜欢的就是冬天，不仅天气寒冷，连点颜色都没有。”
　　萧听云默默听着，目光若有所思。
　　来到新城行政办公处，赵曦先跨进一步，忽而发现他没有进来，立刻扭头看向萧听云：“你不进去吗？”
　　萧听云点头：“我在门口等你。”
　　赵曦也没多想直接进去，李孝知早已等着了。
　　其实这回说是大事也不是大事，说小也不算小。因为前几天，新城抓贼了，还是被巡逻队活捉的。
　　新城城民很多，也有些贫富差距的，有些人家人口多又是知识分子，那便银钱赚得多，学着仙人们弄了些香肠腊肉挂在院坝里，预备过新年时吃。
　　结果有汉子去偷人香肠，被巡逻队活捉了。
　　这人越来越多，势必会产生小偷。那汉子又哭又求，只说自个儿是突然猪油蒙了心，做下此等蠢事。
　　这些人都是入了新城籍的，当然没法子撵他们走，除非杀人放火这等刑事案件，李孝知只是按照桃源县令的做法，把那汉子关牢里了几天。
　　可要知有些人的脸皮就是厚，拘留几日毫不在乎，就怕此等邪风愈盛，带坏风气。
　　赵曦考虑了好几日，提出了自个儿的看法：“征信制度如何？”
　　见李孝知不懂，赵曦用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给个征信分数，分数越高代表诚信度高，新城各厂子看征信招工。”
　　赵曦又笑道：“又比如咱们新城有些厂子的某些岗位工钱非常高，而且非常隐蔽，征信值低的无法应聘，若是其父其母犯事，那他们的子女入这些岗位就受限。”
　　他们穿越之前，全社会都是征信。赵曦看新闻都了解了不少，再说她支付宝里的芝麻信用分数也有七百多。
　　李孝知听得一惊，这是要搞连坐的架势啊？现在谁不知道靠着家里那一亩三分地种田是难以过上好日子的，都得入厂干活赚钱。
　　这要是失了机会，那可就真完蛋了，更何况还累及子女，怕是行事前也得三思而后行了，却不失是个好法子。
　　赵曦想起前些日子，学堂医学院出了期末考试成绩，不少孩童因为分数低被父母一顿抽，嘿现在出个征信分数，谁要是分数太低不得被自家娃儿耻笑？
　　赵曦想着萧听云在外面等她，也没有多留出了办公所。
　　才刚刚走出大门，萧听云站在自行车旁等她，赵曦的目光落在后座椅上，不由顿住，殷红的红梅在这满目皆白之中异常亮眼。
　　她走上前，把这束红梅从座椅上抱起来，上面冰冰凉凉还带着水露，她声色讶然：“这是从哪儿来的？”
　　萧听云淡淡笑道：“方才来的路上看到道路两旁有红梅，就摘了些。”
　　赵曦赫然想起她刚才随口说她不喜欢冬日，不仅冷连一点颜色都没有。而手中这束红梅红得艳丽张扬，雪中一点红。
　　难怪……他刚才不跟着进去。
　　赵曦心头略有些惊喜，迎上他难掩期待的深眸，不由弯唇笑了笑：“谢谢，我拿回去插在花瓶里养着。”
　　萧听云轻嗯了声，长腿勾落自行车的撑脚架，赵曦抱着那束红梅坐在后车椅上，与他一同回别墅。
　　-
　　快要新年了，赵曦还特意吩咐张寿他们不要收老百姓送来的礼品，他们都不缺。
　　别墅客房里还住着王家大小姐王婉儿和她的贴身丫鬟翡翠，以及一个才出生没几天的奶娃娃。
　　翡翠那丫头看起来和赵曦差不多的年纪，王雪琴有些心疼这么小的女孩儿只能睡客房的地板，特意取了一床他家不用的棉被给那丫鬟铺在懒人沙发上，那翡翠感动得泪流满面。
　　王家还为王婉儿和孩子送来了不少用品，连小婴儿的木制婴儿床都送来了。
　　王雪琴时不时还去看上一眼，对那婴孩喜欢得紧。原本大儿子赵言早到了结婚的年纪，穿越前都相亲了好几个姑娘，现在穿越后忙的事多得很，这事儿就别想了，要不然他们老两口还真想抱孙子。
　　王婉儿肚皮上的缝线也不用拆自动愈合，只在肚皮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让王婉儿大为惊叹仙家手段。
　　王婉儿恢复了些便能出客房了，她自个儿也无比清楚不乱动仙境里的东西，听灵儿说仙境里有名为监控的千里眼，饶是仙人不在，也能把她们的举动一览无遗。
　　王婉儿看着楼梯口的黑衣少年郎，不由走近了一步低声问道：“公子姓萧？此为国姓。”
　　萧听云正按照赵曦的吩咐在楼梯口的花瓶插梅花，闻声看去眉头微皱。
　　王婉儿当然知道自个儿夫家是先皇后的母家，先皇后就生有一子瑞王，梁家对瑞王无不期待。
　　之前她也听说过瑞王为解决瘟疫而南下来到桃源郡，梁家坐落桃源郡，瑞王若是来了岂会不到家中小坐片刻？然而还真没有。
　　丈夫这一年多又频频寻人，加之前些日子朝廷竟不派瑞王出面平叛，王婉儿心里大概已有了些猜想。莫不是那位殿下在仙境隐姓埋名？
　　萧听云语气淡漠：“我不知夫人在说些什么。”
　　他插好红梅，转身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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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上就要过年了，餐桌上要吃些什么啊？”用过晚饭后，一家人坐在客厅闲聊，赵志民回来后笑着征求全家的意见。
　　“吃鱼啊，年年有余。除夕那天，我早点去河边捞鱼去。”赵旭二话不说直接开口，“曦曦喜欢吃虾子，我早些多捞些活虾，那些个头大呢。”
　　“再炖鸡烤只鸭，切一盘香肠腊肉，搞个拌粉丝。”王雪琴回忆着往常的团年饭道。
　　赵志民笑道：“新城春节放假，大家没事做，我们打麻将呗，二楼小客厅那里是不是有一台电子麻将桌？”
　　赵家也就他们两夫妻，赵言会打点，赵旭和赵曦都不会打麻将，这两兄妹更喜欢打游戏。这三缺一呢，赵志民干脆在萧听云的肩膀上一拍，十分豪气地道：“小萧啊，这两日跟着我们打麻将，赵叔我教你。”
　　萧听云：“……好的，谢谢赵叔。”
　　此刻外面来了门铃声，萧听云立刻过去开门。
　　桃源县令坐着马车快速而来，后面是坐牛车的李孝知他们，县令鞋在门口擦了擦忙进入别墅里，感受到里面温暖的室温，县令忙脱了身上的裘衣。
　　“县令大人怎么来了？”
　　桃源县令急坏了，忙上前道：“坏事了坏事了，郡守……咱们桃源郡的郡守死了。”
　　方才还闲聊着过几天春节怎么过的赵家人神色赫然一变。
　　郡守死了，能让县令急着来通告的怕不是这么简单。
　　李孝知面色煞白一片，回忆着来信道：“那群该死的逆军杀至桃源郡，郡守大人带官军抵抗不敌，已牺牲了……”郡守至少让他成了新城的掾史，他心里颇不是滋味。
　　赵曦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完了。
　　这消息起初是王婉儿带来的，她本以为不至于太严重，谁晓得桃源郡守死了！
　　县令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满头汗水道：“仙人们，如今如何是好？那些逆军堵在了出蜀地的必经之路上，咱们也休想求得援军来！”
　　可以说，整个桃源郡成了孤岛。
　　天启朝现在各处都是乱军，朝廷都自顾不暇了，哪里会管桃源郡这种小郡县？
　　赵旭眉头一皱道：“不对啊，他们怎么拼死打桃源郡啊？不至于这么没脑子吧？”
　　桃源县令垂下头去，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赵曦眼睛一眯，微喝道：“说！”
　　县令小声道：“像是那些逆军在旁的地界吃了败仗，又刚巧传出咱们桃源郡有高亩产的良种……总之事已至此，仙人可有法子？”
　　县令手舞足蹈起来：“比如撒豆成兵什么的。”
　　赵家人真想骂人，鬼才有什么撒豆成兵！还真把他们当仙人了不成？
　　此刻，楼梯口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婉儿扶着扶手从上面下来，脸色煞白地追问道：“那梁家现在如何了？”
　　县令晓得王家嫡女的身份，是梁家嫡次子的正妻，他支支吾吾道：“不，不是很清楚梁家的情况。只是来信说，那些逆军对世家地主极为凶残。”梁家又是桃源郡第一世家，谁知道情况呢……
　　王婉儿听到此言，腿一软便要晕厥过去，还是赶过来的翡翠把她搀扶起来。
　　县令是怕了，他来到的各县来信都说是那些逆军势如破竹，每到一个县就直接抢空了县里的粮仓，若是遇上世家地主也是硬抢，还杀了好几个地主，简直像是疯魔了般！
　　桃源县令小声道：“不晓得会不会闯入咱们县。”
　　赵曦白了眼，厉声道：“现在闯不闯入咱们县有什么区别？郡守和无数官军都死了！那群农民起义军出入桃源郡就跟进出自己家门一样轻松，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赵曦心里烦闷至极，当初她许愿能够在天启朝安生过完第一个冬天，这生日愿望怕是实现不了了！
　　刚才还说着好好过春节，结果现在呢？
　　桃源县令更慌了：“那怎么办？咱们县也就不到两万人口，手里的官军更是少得可怜，这不是要我们去死么？”
　　这是天启朝的制度，各地郡县所有的官军都极少，所以那群逆军一路横推，干尽了烧杀抢掠之事。
　　赵旭猛然一拍茶几，寒声道：“还能怎么办？来便来，还怕了那群人么？难不成当了缩头乌龟，人家就会饶了你？你等着被他们抢空粮仓，砍了你的脑袋吧！”
　　县令被怼得哑口无言，想到郡守都死了，而且那群逆军极恨地主和朝中官员，到时他也跑不了。可让他带人去抵抗？这他更做不来啊，他不是这个料！
　　赵旭二话不说，赫然起身朝外面走去，拿起脖子上的口哨狠狠一吹，厉声一喝：“全员集合！”


第40章 出发   爷爷的收藏室（二合一）……
　　轮值的护卫队住在别墅外围, 外围处修着一排排水泥平房极为扎眼，那些汉子也刚刚吃完晚饭，正坐在门槛处闲聊。
　　“今日的炒肉咋就那般咸, 我被咸得一口吐出来喝了半杯水。”一汉子打了个饱嗝，忍不住吐槽起来, “真当仙境的盐不要钱买啊。”
　　“我听说是杨大娘切肉的时候伤了手, 估摸手抖放多了盐吧。”旁侧的汉子分析。
　　张寿走过来, 瞪了一眼喝道：“给你们吃撑了？有口肉吃现在还挑三拣四起来了？”
　　方才那吐槽的汉子立刻讪笑起来：“小队长，挑三拣四这哪儿的话？我这不是替指挥使心疼精盐么？再说了那口肉我确是吐了，我可没扔啊, 用热水涮了涮好吃得很。”
　　张寿面颊抽搐了一下，他实在不想听这小子是如何吐出又吃的细节。
　　现在的日子好过啊，一天三顿饭食不少，原本一日只有一餐肉的，随着两家养殖场的猪出栏了，他们中午和晚上都能吃上肉！还都是精肉。
　　想来仙境当护卫的汉子多得是，无奈赵旭指挥使是得挑人的。
　　张寿在桃花村原本是个猎户，因清风寨占山为王，他在山里也猎不到什么吃食, 常常饿肚子，放在桃花村那都是穷得娶不到媳妇儿的, 谁晓得他成了仙人护卫队的小队长，一日三餐吃到饱, 每月还有银钱油粮拿回家, 这日子不晓得好过了多少。听他娘说，新城的媒婆快把他家门槛给踩破了呢。
　　张寿便想着，无论仙人们要做什么, 他张寿定然要追随的。就是仙人想去皇帝老子的宝座上坐坐，他张寿也能给仙人们当凳子！
　　张寿想着，忽而听到一阵急促的口哨声。在场所有人瞬间起身朝仙境大门口的广场上涌过去，各自准确得找到的方队，成列成排。
　　别墅外亮着昏黄的路灯，赵旭背负双手站在高台上，对那一排排方队一览无遗，旁侧狗子的大黄似乎也觉得气氛不对，坐立在那，气势高昂。
　　赵旭：“逆军猖狂叛乱，已杀死郡守和无数官军，直入我桃源郡，如今该当如何？”
　　所有护卫队成员闻言心里大骇，然而站在原地却纹丝不动！
　　不待他们回答，赵旭厉声高喝：“吾等身后便是家园，是父老乡亲，我们已无处可躲！”
　　护卫队里不乏当初的流民，曾经吃过苦才会愈发想要守护现在的安生日子。新城便是他们的家，家中有他们的亲人，谁若敢来破坏伤害，哪怕是拼上这条性命也要抵抗。
　　张寿憋红了脸，唾沫横飞地高喊：“保卫桃源郡，护我家园！”
　　一人带头，无数人跟着齐声狂呼保卫家园。
　　赵旭十分满意，沉声道：“我们不愿战，但也不惧战。我给诸君一个机会，谁若不想去的打报告退出回家，我绝不为难。出列！”
　　寂静无声，一双双年轻灼热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赵旭。
　　身后既是他们的家，这些与仙人们无关，仙人们本可以趁此离开，然而并没有，仙人不走，仙境依旧矗立于此。他们何敢退？他们哪有脸退？
　　等了一分钟无人退出，赵旭赞扬道：“很好，都是群有骨气不孬种的汉子，我赵旭当初没挑错人。”
　　赵旭下发号令：“各自回家告知父母，明日清晨原地集合。”
　　众人齐声高呼：“是！”
　　众人神色冷峻，在平房收拾东西疾步回家。当晚不少为了节省烛火早早歇息的村户都渐渐亮起了烛火。
　　得知此次出行详情后，张寿母亲没说任何话，转身去张寿房间里替他收拾东西。
　　只有他父亲说了一句：“我张家没孬种，保护好自个儿。”
　　张寿眼圈微红，点头应下：“是，爹！”
　　姜桃源郡郡守被杀，逆军直入桃源郡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新城，桃花村村长和幸福村村长在两村都开了一次动员大会。
　　“诸位乡亲们，我张大进活了六十七岁，前六十六年过得浑浑噩噩，也就今年才真正晓得活着的快乐，而这一切都是仙人给的。如今仙人要带我等保卫家园，谁有异议？”
　　没有人热爱打仗，谁不喜欢那安生的日子？仙人们为他们勾勒出那么美好的图画，待到明年开春新城会愈发繁荣，他们决不允许有人破坏掉。
　　当即有村民高喊：“我家还剩些粮食，我愿意捐些出来。”
　　“我家里有些衣裳，可捐出给他们保暖用。”
　　“我只恨仙人为何不招收女兵，我可不比那些汉子差。”
　　两村村长很满意，当晚便去了仙境，热血沸腾地说仙家需要什么，他们一定尽力凑齐，他们这些老弱病残或许无法上去打仗，但其他能做的他们一定要做到。
　　赵旭冷哼了声道：“我带人去平叛，桃源郡那些世家地主谁若不出粮，我也不用客气，直接砍了！”
　　赵曦点点头，又道：“二哥，烟花爆竹厂研制的火.药至少有千发，我已安排李孝知去通知工人连夜开工继续打造送去，还有药品这些，我想选黄家进行运输。”
　　一侧的赵言颔首道：“我会立刻挑选随军医生同去，研制出的药品全部带上。”
　　一旁的桃源县令越听越懵，怎觉着仙人一切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啊？
　　莫不是……莫不是仙人有预知未来的仙术，实则早就料到了桃源郡有此劫难，所以提前有所部署？
　　赵家人都还没有解释呢，桃源县令就自我攻略了。
　　定然是这样！要不然谁会准备得那么齐全？
　　赵旭瞥了县令一眼：“你手上能拿出多少兵力给我？”这桃源县令是不用指望的，他宁可龟缩成孙子，也绝无抵抗的想法，但别的还能从他手里要来。
　　桃源县令掰着手指算了算，尴尬笑道：“算上衙门的差役，顶多能拿出千名。”
　　赵旭：“……”成吧，有总比没有的强。
　　赵旭当即吩咐县令回去凑人。
　　县令走后，赵旭就在做出兵计划。一侧的王雪琴早已哭出泪花来了，她是真的怕啊，这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竟出了这种事。这上了战场刀剑无眼，她二儿子可如何是好？
　　王雪琴心头生出了浓浓的怨愤，她盯着半空中怒斥道：“都是你这劳什子别墅小管家作的孽！原本我们一家就要过上好日子，全是你作的，把我们全家送来天启朝！大宝，你给我滚出来。”
　　若是能过安生日子王雪琴也就算了，他们本就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哪怕到了要啥缺啥的天启朝，他们也能很快接受。可如今算怎么回事？要上战场打仗了！
　　那小管家大宝没任何回应，像是在装死。
　　萧听云见王雪琴对空气说话略显诧异，他从未见过王雪琴夫人如此失态，于是他道：“伯母，我同赵旭一起去吧。”
　　全家都是一惊，萧听云要跟着去？
　　萧听云沉声道：“我虽失了记忆，但近来翻阅兵书，自觉在此道之上略知一二。”
　　萧听云说得谦虚，但赵旭也不得不认可，这小子在兵法军事上有着超越常人的能力，若是冷兵器时代的统战能力，萧听云比他还强，赵旭之前就怀疑过他很多次，这人失忆前别是个将军之类的人物。
　　赵旭心里有些意动，他到底也只是个才毕业的警校生，所有操.练私军的法子都是从学校从军队那里学来的，头一次带兵出征，还真有可能有他料理不了的事情发生。
　　赵旭犹豫片刻，拒绝道：“不行，你若跟我一起走，那家里怎么办？我爸妈妹妹可都在这儿！”
　　小管家大宝奶气的声音终于出现了：
　　【亲爱的宿主们，由于本别墅绑定诸位，当发生紧急危难情况时，宿主们可选择开启别墅自保模式，抵御外来入侵者，保障宿主的人身安全。】
　　王雪琴怒斥：“莫说这些，你这管家快些送我全家回去！”
　　大宝又不回答了。这怕是想来容易想回难。
　　赵曦估计要不是出了这档事，这个什么别墅自保模式大宝都不会提分毫。
　　赵曦叹了口气道：“妈，事已至此，算了。”
　　【诸位亲爱的宿主，大宝真诚建议可解锁别墅东院收藏室。】
　　赵家人都是一怔。
　　这个别墅系统和别的系统不一样，它从来不出任务，对于他们解锁什么区域什么房间都无所谓，只要给足积分随便他们弄，穿越至今这么久，大宝从未建议过解锁什么房间。
　　赵家人心里生出了浓浓的疑云，东院的收藏室到底有什么东西？之前他们就极为好奇，为什么东院收藏室所需积分会高达五千！
　　赵志民身为一家之主，到了如今直接道：“解锁东院收藏室。”
　　【恭喜诸位宿主解锁收藏室*1.】
　　眼看着积分又少得可怜了，赵曦心想着要是收藏室没什么让他们惊艳的东西，真想打死这小管家大宝。
　　把大黄留在大门口看家，他们直接起身朝爷爷的收藏室走去，收藏室坐落在爷爷卧室的旁侧，上面的鎏金大锁现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推门打开，所有人都是一愣。
　　赵曦目光有些错愕：“怎么这里面还有一道门？”
　　啊这……
　　面前是一道材质极为特殊的大门，门宽都有两米多。
　　现在怎么办？
　　解锁了一道门难不成还要再花积分解锁？敢情搞套娃呢？火气又不自觉升了起来。
　　“等会儿，我记得爸临走前给了我一把钥匙来着，难不成是这收藏室的钥匙？”赵志民一拍脑门忙道。
　　不多说，赵志民转身回卧房，东找西找寻出了一把钥匙，忙拿过来开门。门锁吱嘎一声从内打开，里面露出了一道缝隙。
　　能安两道门的收藏室，这里面东西估摸不一般。赵曦总觉得不可能是黄金，首富爷爷有的是钱，还是个有矿的顶级富豪，不至于这么收藏黄金吧？
　　推门而去，赵曦顺手打开了门口的灯光按钮，随即入目之处全是……火铳！
　　赵家人硬生生倒抽了一口凉气，卧槽！
　　老爷子牛批！
　　这难道就是有钱人的兴趣爱好吗？果真就是与众不同啊。
　　不过想想也是，爷爷可是首富，好歹也要照顾自身安全吧？好像也在情理之中。
　　这若是没有穿越，满满一收藏室的枪械着实会让赵家感到很头疼，会想着法子上交了出去，可现在就不一样了。简直就是正打瞌睡就递枕头来。
　　赵旭深深感慨道：“谢谢爷爷，您真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我待会儿就去给您牌位面前上柱香。”
　　赵旭冲忧心忡忡的王雪琴安慰道：“妈，我等会儿带些防身，你也别太担心了。冷兵器遇上热武器那都没法子近身，全是来送人头的。我不会有事的。”
　　至少人身安全有了保证。
　　赵旭看着收藏室，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咱们能研制出来，组织个几百人军队也能一路横推过去啊。”
　　不过依照天启朝现有的生产力，这玩意儿还真的只是在做白日梦。
　　现在不能多想这些，只能用于自己防身了。
　　赵旭又专程赠了一把给萧听云，两人都是贴身保存。
　　晕厥的王婉儿终于清醒了过来，丫鬟翡翠哄睡了婴孩，王婉儿忙下楼寻他们，得知他们要出去平叛，哭求道：“若到时有机会，还请去梁府看看，妾身拜谢了。”
　　赵旭笑道：“好，到时候我可是要去梁府借粮的。”
　　赵曦还把仅剩的方便面给他们带上，只恨当初自己怎么就把方便面吃得就剩这些了。
　　翌日清晨，天还未亮。玻璃窗上满是水雾，看不真切。
　　私军已准时来到别墅门口聚集，赵旭和萧听云一起出发，赵曦他们早起相送。
　　赵旭笑道：“别担心，说不准我们还能赶回来吃年夜饭呢。”
　　这话也就听听罢了，明日便是小年，除夕夜来回都不够，莫不说回来吃年夜饭了。
　　今年的年夜饭注定要在担心害怕之中用过了。
　　桃源县令也领了一堆人来，赵旭点了人数后嘴角抽搐，这总共还不到千人，只有九百一十一个，也不知县令是怎么凑来的。而且一看那精神面貌……简直别提了，瘦黄瘦黄的像是才逃难出来，和他人高马大的私军相比就像是难民。有那么一刻，赵旭很是想退货不要了。不过桃源县令至少还支持了不少马匹，还算有些用处。
　　萧听云开口：“下发武器。”
　　桃源县令：“？？？？”等会儿，武器？什么武器？
　　铁器厂工人拖着一箱箱的木箱出来，一人给发上一把铁剑，利器握在手里让那些被县令抓了壮丁的汉子安稳了些，有武器总比赤手空拳强啊。而且这还是铁剑！
　　赵旭寒声道：“武器就是士兵的生命，人在武器在！”
　　全体私军齐声高喊：“是！”
　　声势浩大，震耳欲聋。
　　桃源县令在一旁围观好一会儿，他懵得厉害。武器……还全是铁制武器，除去无纹路外，刀刃森寒至极，这这这……就是天启朝正规军都不见得用得上这般好的武器吧？
　　看那队伍里面，好像还有专业的弓箭手？？
　　仙人们召集护卫在情理之中，怎就还搞铁了呢？真是仙家预言有此一遭，所以提前准备？桃源县令总觉着不是很对劲。
　　二人骑在高头大马之上，赵旭拽紧缰绳，垂头看了看父母妹妹，高声喝道：“出发！”
　　浩浩汤汤的私军军队从别墅门口的大广场出发，整整齐齐朝新城外而去。
　　新城城民都知晓了这紧急之事，人人都早起站在离城的必经之路上送行。
　　不少妇人忍不住抹泪：“那些逆军怎就不能过安生日子呢？非要搞事。”
　　起初都听说是老百姓造反，不少流民还觉着是他们的归宿，也不知怎就这群人对他们这些普通老百姓也烧杀抢掠起来，新城城民一路把他们送出城，直到视野里再也看不见那支队伍。
　　把他们送走后，赵曦立刻联系了黄家父子，邀他们进行这次物资运输，本以为这对父子会有些犹豫，谁晓得两父子一口便应了下来。
　　黄庆国笑着解释道：“仙人，唇亡齿寒的道理我们还是晓得的。”
　　桃源郡真被占领了，那些逆军或怕世家地主的势力不敢动，找他们社会地位低下的商贾开刀还真不好说。
　　黄家行商多年，在这方面极有经验，赵旭留下的一些私军就负责跟黄家进行物资补给，桃源县这边还没有逆军，运输估计不会多困难。
　　-
　　哪怕不出郡守之死这档事，新城医学院也是不放假的，立志学医的学生在里面搞实验，他们的院长已不顾阻拦随军出发，院长第一大徒弟杜宗光在一旁督促搞研制。
　　杜宗光嘴里絮絮叨叨：“师父已把仙境里的大部分医药一同带去，要知道那可是仙药，用了可就没了！这些仙药就应该留给仙人们自己用，咱们得快些研制出新的来。”
　　一旁的学生不住地点头，都晓得神药是好东西，可也知道仙人们从仙界带来的仙药是有限的，这些若是以后给他们用，他们会受之有愧的。
　　杜宗光拿着药方，嘴里念念叨叨：“还好，麻沸散已经成功。咱们多预备一些，之后送过去。”
　　“成了……杜先生，快来看培养皿，成了，真成了！”杜宗光正说着，一旁熬了好几个夜的医学生满眼血丝，突然高声大喊起来。
　　杜宗光先是一愣，忙朝桌上扑过去，又生怕自己撞坏桌上的那些东西，定定地看着桌上的上百只培养皿，死死盯着里头的变化，惊骇地道：“有……有药效？这是青霉素药效的意思？！”
　　他们跟着赵言搞青霉素神药弄了那么久，从夏天弄到深冬，这还是在赵言仙人的带领之下都搞了这般久，若是他们自己研制，怕是过个上千年都不一定能制出来吧？
　　结果，竟真成了！
　　当即，整个医学院发出了狂喜的掌声，有些医学生更是喜极而泣。他们没想到真的在带领下研制出了这等神药。
　　杜宗光先是愣了许久，忽而大喝道：“继续研制，这些研制成功的神药全部打包送于黄家商队处运输过去。”
　　这可是能救人无数的神药啊，能多送一份过去或许就能多救一人的性命。
　　此刻，所有人都在为之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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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里一连走了三个人，干啥都不香了，连吃饭他们也只是煮了些面条草草吃了了事，赵曦估计今年年夜饭不会怎么做。
　　王雪琴坐在沙发上，不住地叹气：“要是能打电话发微信就好了，至少也能了解一下阿旭他们那边的状况。”
　　他们一走，谁都不清楚到底会发生什么状况。他们在家里等着，就跟在油锅上被煎一般，难受得很还坐立不安。赵曦连看书的心思都没了。
　　赵曦看了眼手机，左上角的信号栏上有个小小的叉，没信号。自从来了天启朝，这个信号栏就没亮过。
　　智能小管家大宝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出现：
　　【诸位宿主，晚上好。】
　　王雪琴听到小管家大宝的声音就没有好脸色。
　　赵曦也觉着这智能小管家最近还是别出来为妙，免得被喷。
　　赵曦忽而想到什么，眼睛微亮问道：“是不是你能投影我二哥他们现在到哪儿的场景？”
　　赵曦这么一问，就连赵志民和王雪琴都来了精神。若是这般，他们也是能小小原谅一下这大宝的。
　　【很抱歉曦曦宿主，大宝无法完成您的诉求。】
　　赵曦闻言朝沙发上一靠，既然没用就别出来惹人烦，她妈最近心情不好。
　　【大宝温馨提示：当别墅系统升级到2.0版本后，在别墅可控范围内可产生信号，可满足您通话视频联络的需求。】
　　一家三口眼神同时一亮！还可以这样？
　　他们一直觉着现在的手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用呢不能上网就罢了，还不能打电话发视频，不要呢手机自带的不少功能又极为有用。
　　在古代信息的传递很慢，很多时候某地遭大灾大难或是叛乱，往往皇帝都是在很久之后才知道，那时很多时候都已于事无补了。皇帝都是如此，更别说旁的消息。
　　就好好比这次，若是赵旭他们需要什么，直接一通电话打过来，他们就能立刻应对做准备了。
　　赵曦来了兴趣了问道：“怎么把别墅升级到2.0版本？”
　　【解锁东院所有未解锁区域即可。】
　　赵曦立刻查看了东院待解锁的区域，多是客房卧室这些地方，功能区没几个。看起来，快了。
　　赵曦：“可控范围是什么意思？”
　　【新城现在诸位宿主可控范围之内。】
　　赵曦闻言深思了一会儿，新城现在掌控在他们赵家手里，整个新城城民只听他们赵家的话，也就是说……地盘的意思。若是这回桃源郡平叛，把整个桃源郡纳入掌控，那不是在桃源郡范围内随意联系？
　　思及如此，赵曦的心脏砰砰直跳起来，这是个好功能。
　　赵曦又冲赵志民和王雪琴安慰道：“爸、妈，咱们光担心也无济于事，好好生活多建设新城获得积分，等哥哥他们回来。咱们除夕吃些什么？”
　　两夫妻叹了一口气，也只能这么了哎，一家三口商量起了除夕团年饭吃些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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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这一路行去，路上总能遇见成群结队的流民，看得他们心情极为难受。
　　如今天寒地冻，原本好好的百姓就这么被迫成了流民，这古代老百姓想要活命是真难啊。
　　萧听云像是骑惯了马匹，这一路行来半点事都没有，倒是赵旭这新手难受得很，恨不得直接下马来走路，也亏他骑的不是烈马，不然更惨。
　　他们在半道上捡了个逃难出来的书生，名叫郭凡。从他口中听说，领军的逆军头子横推了桃源郡的好几个县，县里的粮仓被洗劫一空，老百姓或逃或躲在家中不敢冒头，极为猖狂。
　　赵旭看了看，按照宋一清画的桃源郡地图，他们下一个到的地界就是仙桃县，按照郭凡的说法，仙桃县就该是下一个遭殃的县城。
　　天气寒冷，到了夜里更冷了，吐出一口气都能看到浓浓的白雾。赵旭穿着方便行动的呢子大衣，看了一眼漆黑无比的天幕，道：“今天是除夕吧？也不知曦曦他们吃什么呢。我还是头一年除夕没在家里过。”
　　赵言是随军大夫，他递了两碗泡面桶给萧听云和赵旭道：“泡碗面吃，里面加点香肠腊肉，也算是过年了。”赵言倒是无所谓，他有时就是过年除夕也得上班。
　　萧听云看了眼那泡面桶，却没有接过道：“你们吃吧。”这种泡面不多，他随便吃什么都可以，他们却不定能。
　　萧听云拿过赵旭带来的望远镜眺望，这望远镜是个好东西，透过镜片竟能把千米外的画面拉到眼前，若是广泛运用于军事领域，那就厉害了。
　　萧听云扫了扫，忽而眸光顿住，声音压到最低道：“别吃了，有异动。”
　　赵旭忙一把拿过望远镜看过去，眉头不由挑起来：“哟，运气这么好？这是正面撞上了？”
　　望远镜那头就见有支队伍朝仙桃县城门口方向悄咪咪而去。
　　赵旭不由龇牙冷笑道：“这群狗东西不让我过除夕，咱们也得让他们不好过！”
　　-
　　仙桃县县令近日也不好过，来信看得他心惊胆战，就连今夜除夕他都没法子安心在家守岁，转悠转悠着就来了城墙处。
　　这还没爬上城墙，就听到守城门的官军吓破了胆的大喊：“敌袭！敌袭！”
　　仙桃县令听到这话都犹豫着要不要上城楼看看了。
　　仙桃县令的胆子比桃源县令大不少，他考虑一二还是上去了，就见守城军正在奋力朝下面射箭。偷瞧一眼，城门之下乌央央一群人。
　　完了完了。
　　仙桃县令面色死白，郡守都挡不住死了，他能行？
　　城门口的先锋骑在大马上，马匹嘶鸣，手里拿着剑叫嚣开城门，极为嚣张。
　　后头传来士兵们齐呼的喊声：“杀啊——！”
　　那先锋听到那声音，先是一愣，随后不由怒道：“杀什么杀？老子这还没发号攻城号令呢！”
　　他身侧牵马的小兵吓懵了，忙道：“先锋先锋，喊的不是咱们的兵啊！！”
　　啥？不是咱们的兵？那是谁？
　　那奉命过来打仙桃县的先锋扭头一看，乌央央一片手持寒刃的士兵犹如潮水一般朝他们涌过来，不一会儿就和他们的兵厮杀成一团。
　　站在城门之上的仙桃县令狠狠揉了揉眼睛：“？？”
　　这什么情况？这是来了两拨人？


第41章 梁家   占领桃源郡为根基
　　这些逆军皆是流民自建而成, 从未受过正统的军事训练，就连手头趁手的武器都分不齐全，又岂是赵旭这支私军的对手？
　　城墙之下充斥着浓重的血腥气息, 满地鲜血尸骸，在这除夕之夜凝重无比。
　　赵旭被那股血腥气恶心得想吐, 到底他是从和平年代穿来的, 饶是他见了都觉着难受, 倒是一侧的萧听云神色泰然，不受影响。
　　很显然，初战很顺利, 杀敌数量正在统计，张寿来报说是还活捉了几十个俘虏。
　　赵旭让人去敲城门，仙桃县令立在城墙之上神色警惕。这又是哪支逆军？竟有这般的战斗力！
　　“我们是桃源县县令派来支援的，这里有桃源县令的亲笔书信和信物。”张寿大喊。
　　仙桃县令闻言神色放松了些，却也不敢贸然打开城门，只是让守城军放下了一只竹篓，让他们把书信和信物呈上来。赵旭他们依言做了。
　　借着火把，仙桃县令看到了那封信，确是桃源县令的笔迹, 角落还盖着桃源县令的官印，一侧的信物也是真的。
　　仙桃县令看着那支队伍神色狐疑, 天启朝是不许各地郡县有太多官军的，满打满算桃源县也拿不出这么多的官军呀, 就连他们仙桃县凑来凑去也不过一千多名。
　　可这书信和信物又确是真的, 莫不是桃源县令早有反心，私下练了一支军？只是他也认识桃源县令，那位县令不像是有此雄途大志之人呀, 还是他看走了眼？
　　“县令大人，那书信不是假的，先不管桃源县令是否有反心。咱们开城门吧，您方才也瞧见那群人的打法了，我的天爷呀，咱们县抵不住的。”一侧有属官劝道。
　　是啊，就刚才那打法谁抵得住？仙桃县令握紧书信，示意守城军开门。
　　赵旭他们分两队进入仙桃县，仙桃县令虽心有顾虑，还是下了城墙迎上来，还承诺帮忙打扫战场。
　　赵旭见仙桃县令紧张，笑着安慰道：“县令放心，我们不是那群烧杀抢掠的逆军，不会对百姓如何。麻烦给我们留一片空地扎营，救治伤员。”
　　县令大松了一口气，看着那些被担架抬着的伤员心有不忍，连声道：“本官这便派人把县里的大夫全部叫来。”
　　赵旭看得心里也极为难受，那些汉子可都是他亲自挑出来的，这大半年同吃同住一起训练，他早已把那些汉子当成兄弟，还答应好新城的乡亲们，要把他们平平安安带回去的。
　　赵旭立刻叫道：“大哥，麻烦你了。”
　　赵言头也不回地救治伤员去了，赵旭和萧听云他们和仙桃县令商议事情去了。
　　仙桃县比桃源县大不少，镇上的大夫也有十几名，全被催着抓来救治伤员。
　　有医学生正在营地里用喷壶进行消毒，每个营地帐子外放着一盆水。
　　这么寒冷的冬夜里，这些入帐子的人就是再冷也要洗手，这操作直接看懵了县里的大夫。
　　大夫洗了个手冷得一个哆嗦，好不容易进了帐子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瞥了一眼里面受伤高烧中的士兵，立刻道：“不行了，这汉子若想活命就得截肢，快些！”
　　赵言看了眼伤势：“截肢？这用得着截肢？”
　　通过他那群老徒弟，赵言知道天启朝的医术是真不行，若是在战场上伤了哪儿，想要保命就直接截肢，因为哪怕是铁剑划破了皮肉，也易引发伤口感染溃烂导致死亡。可他们没有麻药，不少士兵就在截肢过程中被活生生痛到休克而亡。
　　赵言已得到消息，在他出发的第二天时，新城医学院已研制成功青霉素，这药别说放在天启朝就是放在二十世纪也是神药。
　　赵言干脆让那些大夫去处理轻伤伤员，他带着学生自行用药。
　　那大夫一甩袖子叹道：“小子，你这在误他性命啊！”忍痛截肢还有活命的机会，若不截肢那汉子小命难保。
　　几个大夫出去给轻伤员包扎，忽而看见那些年岁小小的医学生拿着一白头木棒在止血，不由问道：“这是何物？”
　　那医学生答：“棉棒，用于止血。”
　　这是他们医学院自制的棉棒，新城今年的棉花本就不多，棉花厂厂长听说用棉花制棉棒气得来医学院跟教导主任理论呢。
　　大夫们围观了会儿，不由点头：“这确是个好用之物。”这军医虽像个半吊子，这东西倒是瞧着好用的。
　　那医学生也不晓得这些大夫在心里吐槽他们赵言院长，语气极为骄傲：“我们院长是自天上下来的仙医，棉棒此等物件算不得什么。”
　　那群大夫：“……”怎么还喘上了？
　　帮忙把轻伤伤员的伤口处理了，这群大夫在帐子里打了个盹，翌日清晨被这群军士的操练声吵醒，在伤员区看了看，又去了帐子里看那些重伤员。
　　进去看的第一眼，老大夫就觉着不对，怎瞧着脸色好了些？
　　大夫上前摸额头，惊愕地发现高烧已退呼吸平顺，忙掀开那汉子的被子，眼直勾勾地盯着那汉子健全的四肢。
　　没截肢，人没死还要痊愈了，这到底是何种手段？！
　　这群大夫回过神来，跟疯了一般红着眼眶去每个重伤员的帐子里视察，无人截肢！有些将士们虽脸色发白，但呼吸平顺。
　　“老夫行医数十载，头一次遇见这种情况，全救了？？这莫不是神医？”
　　仙桃县城的十几个大夫面面相觑，呼吸急促。
　　整个天启朝，哪怕是皇宫中的御医怕都没有这般神仙手段！
　　“方才听说他们是从新城来的，杜大夫前些写信说他在新城拜了一年轻仙医为师，莫不就是他？”有大夫喃喃道。
　　杜宗光是谁？整个桃源郡数一数二的名医，能让他拜师的整个天启朝都没几个啊……
　　他们对视着，忽然掉头就朝赵言的帐子狂奔而去，生怕被旁人抢了先：
　　“仙医大人，不晓得您还收徒弟不？”
　　-
　　萧听云拿着宋一清画的桃源郡地图，和赵曦的油纸地图，拼在一起查看地形。
　　赵旭在离开前给家里写了封信，告知首战大捷，只恨手机无法打电话。
　　赵旭也并不喜打仗，只想着早日回家和家人团聚。
　　赵旭喃喃道：“速战速决吧。”
　　没多久整个桃源郡就流传出了一些传言，说是他们桃源郡天降神兵厉害着呢，一路横推光复了好几个县呢。
　　这话在老百姓之间流传，也有不少老百姓不信。
　　“厉害？这能有多厉害？莫要吹嘘，再吹嘘我也不可能去当兵的。”有老百姓直接就认为这是他们为了招兵买马特意传出来的假消息。
　　“还不厉害？这一路攻城过去呀，我姐夫就是仙桃县的守城军，啧啧你们是没瞧见，他们那些将士人手一把铁剑，砍人跟剁肉一样。受了伤还有仙药治呢，第二天就能活蹦乱跳！”
　　见众人不信，那汉子又手舞足蹈起来：“这你们就不晓得了吧？人家有一神物名为震天雷，一路震过去打都不用打。”
　　老百姓直接就听懵了，震天雷？将士不用打仗直接扔震天雷就成了？现在当将士这般容易么？
　　有老百姓回忆道：“我此前出城，瞧见外面有好多大坑，那莫不就是震天雷留下来的坑？”众人议论纷纷，还有老百姓要出城去看那大坑。
　　“可不是么？那些将士还吃得好，我听说一日三餐顿顿吃到饱还有肉吃呢，还有银钱拿呢。”
　　一个听了许久热闹的汉子走了出来，很是认真地问道：“说的可是真的？一日三餐，还有钱拿？”
　　那汉子长得极为魁梧，像一座小山一般，县里不少人都晓得这人名为王豹，是有名的饭桶！力气是大就是吃得太多，能把家里给吃垮的程度。
　　王豹见那人点头，深呼吸一口气干脆去投军去了。
　　-
　　最新研制出来的火.药震天雷效果确实非常好，一路横推进去。
　　张寿那些汉子还戏称，他们是公费出门游山玩水的，根本用不着正面对上嘛。
　　桃叶县是桃源郡的郡治所，桃源郡守和都督于半月前就死在城门之下，还杀了好几个地主，自此各家各户闭门不出。
　　“你是说对方有一神物名为震天雷？能隔着数米伤人性命？”李天是为这次攻入桃源郡的将军，他们在外面的地盘连着吃了好几次败仗，将士们士气低迷，又听闻这儿有高亩产的粮食，李天便把主意打到了桃源郡。
　　桃源郡守和都督也都是个有骨气的，仗着蜀地易守难攻硬生生跟他们拼了一个月，才被他一刀砍了。谁晓得那梁家竟组织了一些家丁和他们殊死搏斗了又好几日！
　　今儿又有人来找死？
　　李天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乌央央一群将士从远处而来，这大半个月他听说了这只桃源县令派来的军士的各种传言，什么神兵什么神药，还有什么震天雷。
　　简直就是搞笑！
　　最最可笑的就是那震天雷，说是能一扔数米爆开，若非神仙谁能做到？
　　李天身穿重型盔甲站在城楼之上，冷笑着看着残破城楼之下的队伍，讥讽道：“诸将莫怕，神仙之言不过是宵小之徒特意传出的谣言！”
　　赵旭还未开口，忽而听到一阵爆破之声，硝烟弥漫，下一刻城楼之上爆出惊恐的喊声。
　　方才还嚣张无比的李天此时双眸圆睁，任由额头之上鲜血流下，不受控制直挺挺地朝后面倒下去，不再动弹。属下伸手一摸李天的鼻息，惊恐地大喊：“没气了，将军死了，他没气了！”
　　方才李天将军才说神仙之言是宵小之徒传出的谣言，下一刻就没了性命。这莫不是仙人降下来的神罚？
　　赵旭僵硬地扭过头看去，萧听云把火铳收入怀中，神色自若道：“此物确实比弓.箭方便好使。”
　　赵旭：“……”还是你牛批。
　　萧听云道：“速战速决，早日返家。”
　　城楼直接就慌了，那些军士看着已死的将军吓得当场瘫软，嘴里不住地喃喃：
　　“神仙……神仙下凡了！仙人恕罪，仙人饶命。”
　　他们这么远，连近身接触都未有，将军是如何死的？要知道那李天将军可是戴着一身重型防御刀枪的盔甲啊！那盔甲听说是宝剑都难以刺穿。除了神仙手段想不出别的。
　　别说那些吓得魂儿都要飞了的汉子，张寿他们那些汉子都看得目瞪口呆。仙人……真的是仙人。他们是仙人之师！
　　已有将士吓得跪下对着萧听云和赵旭他们疯狂磕头，还有惊惧的士兵不顾旁人阻拦把城门给开了，整个逆军被萧听云那一手弄得一团糟，顺利直入。
　　赵旭分析道：“也不知那些逆军会不会反扑，咱们先在郡治所扎营守城。郭凡！”
　　搬到抓来的书生颇有学识，赵旭干脆提他为军师，那郭凡美滋滋过来。之前本以为要四处奔命，谁知他竟被赵旭仙人看中，做了军中军师。他虽不是寒门，但家境落魄，未来也没多大的出息，这可是他天大的好机会啊。
　　赵旭道：“郡守都督都死了，城中定不太平，你负责维持城中秩序，继续征兵。”郭凡当即应下，退出去办事。
　　萧听云思虑一二道：“旭兄，你在此守城，我去各家要粮。”
　　守城定然要消耗粮食，这城中的粮仓大半都被那些逆军吃了，若不想断粮必须去寻那些地主给粮。他们解桃源郡危机，要点粮食不为过吧？
　　那些地主估摸也是被吓怕了，听说是来要粮的，或多或少都送了些粮食出来。
　　只有那梁府大门紧闭，无论怎么敲都无济于事。
　　门内传来梁家小厮的嘶吼声：“你们这些贼子可知我梁府为先皇后母家？岂敢闯入？”
　　麾下小兵三申五令只要粮还是不开门，萧听云有些不耐了：“先去下一家。”待会儿再来。
　　门内之人闻声怔忪片刻，这个声音，怎像是……
　　支开些门缝朝外瞧人，当看到萧听云的面容之时，门内的公子哥大脑一片空白嗡嗡作响，在萧听云即将驾马离开之际，大门忽而打开了——
　　“瑞……听云你未死？！”
　　梁岩急切大喊，一双眼睛通红不已。他父亲是先皇后的兄长，他与瑞王本应是表兄弟，他们早年在宫宴中是见过的。去年冬天桃源郡盛行天花疫病，当今圣上非要瑞王携粮南下赈灾，瑞王在郡内遇刺走失。
　　这一年多来，他们梁家一直在寻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却依旧毫无踪迹。一月前，逆军忽而攻入桃源郡，他们梁家召集了些家丁拼死抵抗。
　　如今萧听云骑在那高头大马之上。
　　梁岩此刻满脑各种想法在滋生，难不成是瑞王这是要反了自己皇帝老子的政权？？反正他那皇帝老子也不会把皇位给他，顶多让他做个闲散王爷。
　　萧听云听到有人叫他名字，他眉头轻皱，直言不讳道：“我是来要粮的。”
　　梁岩眼直直地盯着萧听云，听他的话立刻点头：“成成成，你快些进来，粮仓你带人去搬都可以。”
　　萧听云怀中有火铳也不怕这些人起歪心思，下马入府。
　　梁岩高声喊道：“爷爷、父亲，起兵之人是听云！我们可算寻到他了。”
　　萧听云皱眉纠正：“不是我起兵，我只是从军。”
　　女眷都早已藏在了后院，此刻大厅站着一个老人和一中年，一看到萧听云眼睛都红了，那中年男人更是上前拥住他，哭喊道：“听云，我是你舅舅啊，你这一年多去哪儿了啊！”
　　那中年男人又拉着萧听云上下看来看去，想要看看他可有受伤之处，好在萧听云四肢健全，也无伤痕。
　　“我失忆了，”萧听云垂眸深思，心里大致有些了解了，他沉声重复：“我是来要粮的。”
　　一听说他失忆了，梁家众人恨不得立刻揪个大夫给他看看，只是他们府上自己想请大夫都无法，他要粮也立刻吩咐小厮带那些军士去粮仓去。
　　萧听云环顾四周，又问道：“梁钰可在？”
　　梁老爷闻言眼泪四溢：“你二表哥他……他不是很好，前些日子那些逆军杀了郡守，钰儿带家丁去抗击逆贼受了伤，那群逆军好生猖狂守在门口，我们连请个大夫都不许。”
　　萧听云只道：“他的夫人王婉儿在仙境府上，已诞下一子。”
　　梁家众人闻言狂喜，竟诞下一子？这说不准便是梁钰在人世间唯一的血脉了啊！王家姑娘好样的，真不愧梁钰拼死也要把爱妻送回娘家！
　　至于仙境？仙境又是何地？莫不是这一年多，瑞王都在仙境？被仙人所救？所以他们才一直未找到他？
　　萧听云顿了顿道：“可抬梁二公子去军中寻军医救治，或还有救。”赵言的医学院医术是真的了得。
　　萧听云不再多说便出了梁家，继续找下一家要粮！
　　-
　　桃源县新城
　　赵曦他们隔几日便会收到赵旭和赵言写来的信，看得赵曦只觉得当初英明决断，幸亏提前练了私军，又研制了震天雷，此行才会这般顺利。
　　最新的来信中说，他们已攻入桃源郡郡治所的桃叶县，正在守城，当确保逆军不再反击后，他们就能回来。
　　赵曦听说过这些逆军全是流寇式的打法，劫掠一番又离开，如果确定在赵旭他们手里讨不到便宜，定然会离开去搞下一波。
　　赵曦看着来信，赵旭让他们运送些水泥过来预备修补坚固城墙，这些日子新城各个厂子都在加班加点工作，都有不少存货。
　　赵曦快速阅读完来信，迎上父母略有担忧的目光，笑道：“爸、妈，大哥二哥都没事好得很，说是最多半个月就能回来，还让我们运些水泥过去呢。”
　　王雪琴闻言喜极而泣，这可真是太好了。
　　这个春节几乎是她过得最糟心的一个，除夕团年饭他们都是草草吃了的，只做了三四个菜凑活。听到这消息她就安心多了。
　　门铃响起，赵曦看了一眼是李孝知陈秀才他们，直接开门邀他们去了书房。
　　赵曦把书信给他们一观，几人也是大松了一口气。
　　“也就是说，赵旭仙人已控制了大半的桃源郡？”
　　桃源县新城地理位置很不错，刚好位于桃源郡正中。
　　这年头有兵就是牛批，别看他们手里兵不算特别多，可架不住赵旭的私军一个就能打三个四个啊，外加那惊天地泣鬼神的震天雷，这支私军称之为悍军也不为过。
　　赵曦露出微笑，“也可以这么说。”
　　新城总归人太少了，加上清风寨的人口，满打满算也不过万人。
　　各种厂子都需要劳动力来运作，特别是到了今年春天，她预估还会有更多的厂子如雨后春笋一般建起来，他们新城一直在征人口就是怕到时人力不足。
　　现在，这个问题已经解决，整个桃源郡握在手里了。
　　书生冯平点点头：“郡守都督都已死，此时天高皇帝远，只要拥兵自重，桃源郡就在仙人手中！”
　　桃源郡易守难攻，只要手握重兵，朝廷也没法子把他们怎么样。
　　几个书生都有些激动，他们本就一身抱负，因是寒门而无处施展，哪怕在新城也是畏手畏脚，若是此次赵旭仙人拥兵占领整个桃源郡，届时就是他们大展英才之际！
　　赵曦想着桃源郡有几十万人口，有了他们搞基建便容易得多了。
　　首当其冲第一件事，就是修水泥路！从新城修一条直通郡治所的水泥路。
　　她用地图估算过，用他们车库里的新能源汽车开过去，只需要半日功夫！有了路就能更有力地掌控整个桃源郡。
　　赵曦沉思一二，忽而问道：“若是皇帝派新的郡守都督过来呢？”
　　陈秀才笑得意味深长，“主公，您心中岂有不知？军政大权握在手里，他们来了也无用。而且——”
　　李孝知叹了口气，接嘴道：“我从桃源县令那里得了消息，说是半个多月前，匈奴出尔反尔又南下劫掠了，朝廷没空管我们。”
　　先前朝廷用财帛把三皇子给换了回来，还约定十年不战。当然这约定看看就好。
　　今年冬日异常寒冷，冻死了不少草原上的牛羊，草原人他们一旦没了食物来源，头一个办法就是南下劫掠，抢就行了！朝廷又要面对各地起义的逆军，又要对付草原人，忙得焦头烂额，自顾不暇。
　　李孝知已听说，不少州郡已有世家拥兵自立，压根不听朝廷的话。
　　陈秀才眸光闪烁，忽而又主动道：“主公，我这儿有个主意。”
　　众人看向陈衡，陈秀才清了清嗓子道：“赵旭仙人带兵反击李天那些逆军的消息应该传出去了，这消息瞒不住的。何不让世家或是县令特意为仙人们请封？仙人们只需口上声称听从朝廷，若皇帝肯封赵家为新郡守，那仙人自然可打着朝廷名号，正式统领整个桃源郡！郡内世家豪绅也不敢多言。后以桃源郡为根基发展壮大，徐徐图之其他疆域。”
　　陈秀才顿了顿又笑道：“若是朝廷不肯封官，还把仙人们批成逆匪。仙人拥兵自重也不必理会朝廷，若有县令不从那就直接换人当。”
　　这赋税钱粮嘛也懒得缴了，留着自己吃用它不香吗？


第42章 新政   曦曦打来了视频电话
　　赵曦立刻顿悟了陈秀才的意思, 无外乎向天启朝表面称臣，桃源郡军政大权却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赵曦思虑片刻，看向书生刘义和李孝知：“刘先生李掾史, 随我草拟桃源郡全新政策，之后寄送给我二哥他们。”
　　新政！这话的意思懂得都懂。一个全新的势力诞生, 某些旧的制度需要退出舞台, 全新的政策即将到来。
　　众人神情激动难耐, 拱手连声道：“是，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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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叶县
　　今日的天气虽冷却不比先前的彻骨之寒，张寿穿着队里统一的军装, 腰间悬挂着一把铁剑，拿着望远镜骑在马上在外巡视观望，很好未曾发现敌军。
　　小半刻才重新回城，县城里的老百姓也都早起了，瞧见他们这些军士还都小心翼翼地送了碗水。
　　这支仙人之师是真的稀奇，至少老百姓就从未见过这般有意思的军队，队伍里的军士们入了城之后，压根不干烧杀抢掠的事儿，有的还帮老人妇女挑水, 他们见惯了似乎也就没那么怕了。
　　听说这是他们队伍的规矩。
　　赵旭仙人说了谁敢恃强凌弱，他能一脚踹出队伍去, 还要把名字写到大字报上贴到新城城墙上去，让家乡父老看看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让众人耻笑。
　　这些汉子谁不是出身农家？对那些老百姓态度都还挺好, 可让张寿他们十分不爽的就是俘虏！
　　这些俘虏是这段时间活捉的，在张寿他们这些汉子眼里俘虏就是群阶下囚，结果为甚还要给他们三餐吃？虽说里头没有荤腥, 但能吃到饱啊。
　　不仅给吃饱，还不准军士们肆意羞辱他们。
　　按照他们的想法，这几百个俘虏两三天给口饭吃，饿不死就成了，作甚给他们吃得那般饱？浪费粮食。
　　张寿黑着脸看着那俘虏营里的俘虏们大快朵颐，吃完后还捧着盘子狂舔，一副恨不得把盘子一同吃下的饿死鬼模样。
　　也就仙人这般良善了，换别人别说吃食了，怕是会受尽屈辱。
　　张寿先来找赵旭汇报了情况：“属下骑马外出，又用千里镜远眺，未曾瞧见敌人踪影。”千里镜既是望远镜，是仙人借与他使用的，张寿十分爱惜，用完就返还给仙人。
　　最近一直在防李天手下的兵重新围困桃叶县，那些残兵在这儿又连着吃了好几次败仗，已一连数日都未曾看见了。赵旭猜测这群人已撤退去搞下一个地方了。
　　赵旭点头，张寿又道：“仙人，那些俘虏怎么处理？还成日给他们吃好的。”
　　赵旭瞧了瞧张寿那掩饰不住的不悦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他顿时笑了：“优待俘虏而已，你且去问问他们愿不愿追随我等？”
　　这哪里还用问？这些俘虏也是农民老百姓出身，若非被逼上绝路也不会成了逆军，可哪怕在军中也是饱一顿饥一顿的，哪里真正吃饱过？
　　这儿简直就是仙境啊，俘虏竟能吃饱，特别是那名为红薯的神物，又香又糯好吃极了。
　　俘虏能吃饱，那些正规军士还顿顿吃肉呢。那些军士埋锅造饭的时候，飘出了浓浓的肉香，他们这些俘虏那可是亲眼瞧见的，而且还是日日都有！
　　若非他们是俘虏的身份，真恨不得投了这军。
　　张寿一去问，绝大多数都愿意投靠，有些还恨不得挖开心肺来表忠心。
　　只余下一些顽固分子死不松口，赵旭听说后饶有兴致地来转了圈俘虏营，正巧就看见那几个顽固分子对旁人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对旁人训道：“一两顿饭就收买了你们？若是跟随李将军直捣皇庭立新朝，到时候就可‘均分田，同贵贱’，有了田就能有无数的粮！还愁这一两顿？”
　　均分田几乎是所有农民的梦想，有了无数的良田才能吃饱饭啊。
　　有些汉子深以为然，对自己答应投入仙人队伍有些愧疚，有些汉子却无所谓，觉着这顿不吃都得饿死了，哪里还管什么以后分田之事？
　　赵旭在一旁听得忍不住笑出了声，顿时吸引了俘虏们的目光。
　　那顽固分子听到笑声，顿时勃然大怒道：“你笑甚？”
　　赵旭笑道：“这口号听听就行了，你们还真信啊？”不待他们回答，赵旭直言不讳，“那些带你们打仗的造反头子这话说得漂亮，等他们真成了皇帝或是一方霸主，你们真觉得他会把土地平分给所有农民？都分给普通老百姓了，那他吃什么？吃西北风？”
　　学过历史的都知道一些，农民起义的头子大多为自己利益，许多起义之后就成了地主豪绅，地位已转变，他们会均分田？可能么？
　　这话一出，方才那顽固的俘虏赫然愣住，这话确实有道理。
　　那顽固俘虏忽而伏地嚎啕大哭起来，哽咽大喊：“天爷啊，难不成我们普通老百姓，想要吃上一口饱饭活命，就是一辈子都无法完成的事吗？”
　　站在赵旭身侧的张寿当即反驳了一句，“跟着仙人就能吃饱饭。”
　　张寿他们不懂那些弯弯绕绕，只是这一年来确实跟着仙人们从无到有，日子越过越红火。这可能就是仙人们与那些皇帝的区别吧，否则何以成仙？
　　那些顽固俘虏哪里会信，还拿刚才赵旭说的话来堵张寿，赵旭也不解释，他从自己风衣口袋里取出几张纸看去，上面是妹妹赵曦娟秀的字迹。
　　赵旭笑了笑问道：“今日宴请郡内世家豪绅聚餐，可准备妥当了？”
　　属下点头：“妥当了。”
　　赵旭征用了已故郡守的庄子宴请临近的几个县令、无数世家豪绅，同行之人还有萧听云。赵言对这些宴会不感兴趣，压根就不准备来。
　　赵旭看着宴厅里那一排排冒着热气的菜，心痛至极。搞这宴会的钱充作军饷不知多好，竟用来招待那些世家豪绅了。这还是赵旭一再缩减银钱置办的宴会，只能用寒酸二字来形容。
　　因赵旭带兵而来解了桃源郡的危机，桃叶县这桃源郡的郡治所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老百姓渐渐敢出门干活办集市，而那些一直居家不出的世家豪绅们终于敢出来了，听说还有纨绔公子有兴致听曲看戏了。
　　所以赵旭将军要宴请他们，这些世家豪绅如何也得卖这位仙人将军一个面子不是？特别是听说梁家也要同去，大家伙都来了，人人都带了些礼品。
　　等看到那桌上的菜式，这些世家豪绅脸颊抽搐，这还不如他们带来的礼品值钱呢。
　　心里虽这么想着也无人敢说出来，大家依次入座。
　　来之前他们便猜测过赵旭将军这次宴会的目的，莫不是要他们出钱出粮？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
　　军中军师郭凡手持酒杯，忽而开口叹气：“郡守与都督苦守桃源郡数日，若他们在天有灵定能欣慰不已。”
　　众人忙举杯告慰郡守与都督的亡灵，郭凡突然又话音一转问道：“我军此行完成了平叛任务也是时离开了，就是不知朝廷会派哪位郡守来与我军交接？”
　　宴席上忽而安静了些，在场的人眼观鼻鼻观心，心思无比活络，郭军师这话可没这么简单，还说什么是时离开了，换谁谁信？
　　顿时桃叶县县令举杯起立，忙道：“赵旭将军萧将军为何要走？将军们赶走逆军此乃大功一件啊，下官定然要替将军请封管辖桃源郡！”
　　这才是这场宴会的真实目的？在场不少人如梦初醒，那些在朝廷能说上一两句话的大老爷们一个接一个举杯皆说要替仙人请封。
　　至于皇帝老子愿不愿意封，那就是皇帝老子自个儿的事儿，他们管不着。
　　不过在场的人大致都清楚了，这年头有兵就老大，无论封不封桃源郡怕是都得听仙人们的了。
　　赵旭喝了一口酒，只觉着这酒不是蒸馏酒的度数太低，喝着没多大意思。
　　请封这只是今天宴会的开胃菜而已。
　　赵旭清了清嗓子忽而开口：“谢谢大家的厚爱，我十分感动。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我这儿也有些全新政策知会诸位一声。”
　　“天启朝的赋税制度是按照人头来的，我觉着这法子不是很好，理应地多者多缴，地少者少缴，不按人头按田亩缴纳赋税。[注]”
　　宴会之中鸦雀无声，人人用极度错愕的目光看着赵旭。这小将军这是疯了么？
　　在场的谁不是世家豪绅，谁家没有千亩良田？这若是按田地来交税，那他们得缴疯啊！这得比平时多缴多少钱？
　　都以为这赵旭将军是个好的，至少不会和他们地主为难，谁晓得他一来就搞这么一手？
　　已有地主慌得站起身道：“赵将军此事不可，万万不可呀。”
　　一侧一直安静喝酒吃菜的萧听云忽而从怀中拿出一把火铳，“砰”的一声拍在桌上，神色平淡问：“你方才说什么，我与赵旭将军皆未听清。”
　　在场众人被那突如其来一下，吓得差点瘫软在地上，还是被身后自家小厮给搀扶住才坐稳。
　　人人惊恐地看着萧听云桌前的那小小物件，他们听说过这神物，说是那日李天贼人明明身穿重型盔甲站在城墙上，这位萧听云将军就是用此物，隔着数米击杀！
　　这可是比刀枪还要可怕的武器啊，听说还是仙人从仙庭带下来的神物，能杀人于无形。
　　赵旭坐在正中间想笑，这是赵曦和书生智囊团草拟的新政，还有诸多其实是并不完善，其中这一条就关系着桃源郡老百姓田地里的大事。
　　摊丁入亩。
　　按照他说，最好的法子就是“打土豪分田地”，直接干掉地主把田给分了，不过这确实太过冒进，而且绝对会引发桃源郡上下所有世家豪绅地主的拼死抵抗，他们如今的兵力还不足以控制，只能退而求其次。摊丁入亩自然有其弊端，但好在也是有好处的。
　　至少能减轻些普通老百姓的赋税也是好的。不过羊毛出在羊身上，若是这些地主豪绅多缴纳赋税，定然会提高佃租，所以……限制过高的佃租。
　　一个地主气愤难当，直接起身道：“这太过荒谬了，在下还有事就先……”
　　他走了几步，忽而顿住目光畏惧地看着宴会外那一排排凶神恶煞的军士，这些都是早已安排好的！
　　娘耶，这简直就是鸿门宴啊！
　　那地主不敢走了僵在原地，赵旭又笑道：“诸位宽心，我自不会让诸位有所损失。”
　　见众人用好奇又略带愤怒的目光看过来，赵旭清了清嗓子继续微笑着道：“想必诸位已从桃源县令那听说过高亩产的仙种，这确实不假。再过个把月便是春耕，我赵家推广良种可先至诸位，再至百姓。”
　　打一巴掌再给颗甜枣，这道理谁都懂，也不能把人逼得太急了不是？
　　有人问：“传言亩产四十石可是真？”
　　赵旭颔首：“没错。”
　　在座众人已经在心里盘算着多缴纳些赋税，却有数量极其庞大多于数倍的粮食，还是按人头缴纳赋税，只有低亩产粮食，哪个更好。
　　他们细细算着，赵旭和萧听云喝着小酒，赵旭还笑着冲萧听云道：“天启朝的酒实在没劲儿，你酒量要是不好，说不准还喝不过我妹妹！”
　　萧听云不由道：“她的桃子酒也不醉人。”
　　赵旭嘿嘿直笑，等以后搞出蒸馏酒你再试试醉人不？
　　这二人闲聊般说着话，倒是那座下第一位的梁家老爷子忽而起身，拱手道：“两位小将军，将军自有爱民之心，我等何有不从？我梁家第一个拥护您的新政！”
　　梁家，先皇后的母家，在桃源郡那可是真正的世家贵族啊，他家第一个打头拥护？
　　梁老爷子深深地看了看座上的萧听云，这可是他的外孙，萧听云身上也有他家的一些血脉啊，当今圣上对他女儿不善，又把他梁家贬回祖地，梁家上下又有多少人是痛快？那不如此次顺势而为。
　　梁老爷子上前，接过郭凡手中沾好墨水的毛笔，在那早已备好的桃源竹纸上签上了名字，从怀中取出印鉴盖上。
　　梁老爷子都这般做了，其他人考虑着虽多缴纳赋税但粮食却大增啊，他们也不会亏可能还有得赚，再看了眼那外面排排站的军士，叹了口也排队上前签字盖印。
　　赵旭看得咧嘴微笑，看，全老实了吧？
　　这事儿过后，萧听云把火铳收起来，赵旭又跟没事发生一般热情吆喝道：“大家吃吃吃，千万别跟我客气，多吃点都吃饱。”
　　众人真想骂人，你真干得出来！这一桌子菜就没几个肉菜，简单至极，还敢拿出来招待人。
　　这话也就心里骂骂，众人干笑着吃菜，一时间宾主尽欢。
　　宴会结束后，县令他们回府为仙人们向朝廷请封，封不封他们就管不着了。
　　总之无可否认的是，桃源郡彻底变天了。
　　-
　　翌日，桃叶县公布栏处正式贴上了新政，上面颁布了许多条。
　　县城里的老百姓站在一旁围观看热闹，可无奈不识字，特意去揪了个书生过来替他们讲讲。
　　那书生先是扫了一圈，直接看懵了，下意识揉了揉眼睛再看，嘴惊愕地张得老大。
　　白纸黑字，角落印着仙人的印鉴，不可能是假的。
　　“孙书生，你快些给我们讲讲呀，莫不是你都不识字了不成？”一旁的老百姓瞧着他的神色，顿时有些着急起来，心里慌乱不已。
　　大家都晓得赵旭将军上位了，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谁知会不会出些让老百姓活不了的政策来？
　　一群老百姓心着急得直痒痒，此时最恨自己不识字。
　　那孙书生回过神来，深呼吸一口气，强忍着颤抖道：“新政第一条是，桃源郡不再按人头纳税，按田亩的多寡征税。”
　　孙书生这话一出口，在场的老百姓哗然一片。
　　更有老人一把揪住那书生的袍子，焦急地问道：“孙书生你说的可是真的？你是不是看错了？真的假的？”
　　孙书生把自己的袍子扯回来，甩袖哼了声道：“我岂会认错字？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
　　在场的老百姓都懵了，忽然有人就哭了起来，这其中不少老百姓先前不仅要给天启朝缴纳人头赋税，还得给地主缴纳佃租，若是老天爷降些水灾旱灾，一年到头他们什么都不剩下，只能当流民饿死啊！！
　　现如今按田亩交税，不少家中无田者就不用交税，这是给老百姓减轻赋税啊！
　　“仙人万岁，仙人万岁啊。”在场已有老百姓止不住地大喊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仙人啊，这是切身为他们小老百姓考虑啊。
　　先前都传他们是仙人，不少人心里是不信的，如今这一条便彻头彻尾的信了。
　　有人怀疑道：“那些地主老爷能答应？”
　　孙书生又笑道：“新政第二条，强制性推广仙种。仙人征兵，我家弟弟入了伍，吃的就是红薯土豆这些仙种，听同军的军士说他们新城家中都有种植，确实是极高的亩产，想来那些地主老爷谋算着不会亏也就同意了。”
　　除了新城，也就私军里有红薯土豆了，征兵之后就有不少新人也尝到了仙种的滋味。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这般，难怪地主老爷们都老实同意了呢。
　　孙书生又继续看下去道：“下面一条，支持行商，鼓励入厂。”
　　商贾的地位一直很低，哪怕是在桃源郡也不例外。这条让在场无数商人雀跃，而对于老百姓来说，能多赚点银钱也是好的。
　　还有什么兴办教育，大肆征兵之类，这只是一个新政的总述，具体细节之后还会再公布。
　　看完整个告示，硬生生没有找出一条对老百姓有坏处的来，全都大有裨益。
　　好好好！
　　他们这些小老百姓可不管哪位大人哪个皇帝当.政，他们只晓得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的就是能让他们拥戴的！
　　-
　　黄家的运输队伍已从新城运输了好大一批的水泥粉过来，到手之后赵旭就直接安排人手进行城墙修缮。
　　这城墙因先前郡守抵御李天那些逆军而变得残破不堪，赵旭他们占领之后也只是随意补了补，如今水泥终于到了，征用桃叶县的砖窑进行重新砌墙修城墙。
　　有了坚固的城墙才能够抵御以后可能还会来的逆军。
　　当下最是要紧的是，修路。
　　赵旭极想修一条从新城到郡治所的水泥路，如果可能的话，最好整个桃源郡都能修上四通八达的路来。
　　有了路就能减少路程，也能让他们家更为快速掌控桃源郡。就好比郡内有人造反起事，他赵旭顺着平坦的水泥路不到一日就来了，他倒要看看还怎么搞事情！
　　水泥这东西如果能就地研制那最好了，也懒得从新城运送过来。就是修桥铺路得花钱啊，这让赵旭觉着有些头疼。
　　郭凡想了想道：“不如属下向那些商贾筹集修路的资金？”
　　在古代修桥铺路那可是大善事啊，除去官方修路，最多的就是富人出资修路，他们认为这是能够荫蔽子孙，积阴德的大善事。
　　赵旭摇头道：“这若是一条小路也还好，若是那么长的一条路，我怕是那些商贾也拿不出那么多钱。”
　　郭凡顿时有些为难，赵旭没主意正巧看到萧听云朝外面走去，立刻叫住，“去哪儿啊？”
　　萧听云头也不回道：“忙征兵。”
　　赵旭只得点头，现在就相当于不听皇帝老子的话自己单干，以免被干掉得一个劲儿地征兵，征兵好啊。他先前把征兵的事交给了萧听云。
　　眼看着萧听云就要走出府邸，赵旭忽然听到了一阵铃声，从他的风衣口袋里传出来。
　　赵旭浑身一僵！
　　周围的军士，特别是最近的郭凡，他们都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不轻，一双双眼睛直直地朝赵旭的口袋看过去。
　　郭凡惊骇：“仙人，您口袋之处有声响。”
　　就连前面的萧听云也停了下来，回头看来。他知道赵家人的手机能播放音乐，听说还有什么闹铃之类。
　　赵旭咽了咽口水，这声音实在太过熟悉了……
　　他手轻微颤抖，艰难地从自己的风衣口袋里拿出了那只震动当中的手机，看着上面显示的画面，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震惊地道：“卧槽，曦曦打来了视频电话？？这从哪里来的信号？？”


第43章 修路   桃源郡资源分布图
　　自从穿越到天启朝, 赵旭就没指望手机还能打电话看视频。不过他习惯了把手机带上，哪怕是拍点照记录一下，用用上面的自带功能也是好的。所以此行他把家里的充电宝全部都带上了, 平时无用就关机储电，很少打开。
　　赵旭眼睛直直地看着手机左上角, 信号栏满格？？这一年来信号栏不是一直是个叉吗？
　　此时信号栏的前面有着四个字——“大宝信号”。大宝应该就是他们那别墅智障小管家, 难不成它又折腾了什么幺蛾子？
　　手里的手机震动得手掌发麻, 赵旭怕对面等得不耐烦挂断，忙点了点绿色接听键。
　　赫然间手机画面一转，6.5寸的大屏手机出现了他熟悉的人, 那头许久未见的赵曦笑着朝他挥手：“二哥！”
　　萧听云本准备出去忙征兵，听到那熟悉的声音透过那小小的方盒传来，他猛然一怔，不由走了过来，摄像头露出他大半张俊颜，赵曦看见他，眉眼弯弯又笑道：“好久不见。”
　　看到那手机里熟悉的少女坐在别墅的沙发上，萧听云漆黑的眼瞳赫然闪过一丝惊错，有些不确信地答道：“好久……不见。”
　　他确实见过别墅监控那宛若千里眼的神物, 可这里离新城那般远，竟能通话见到对方模样, 还如此清晰，实在骇然听闻。
　　旁侧, 军师郭凡和在场负责守卫的军士都被眼前一幕吓得惊骇不已, 有胆小的军士已吓得当场跪下，对着赵旭将军手里的方盒不住地磕头，嘴里直呼：“拜见仙人。”
　　想来那方盒就是仙人的法器, 其他仙人便是通过法器与赵旭仙人交流的。
　　赵旭让他们赶紧起来，这群跪在地上死活不愿起身，赵旭此时也没心思管他们，冲那头的赵曦问道：“爸妈呢？”
　　赵曦调转摄像头，把赵志民和王雪琴纳入摄像镜头范围内，那头还传来了两夫妻的声音：“阿旭啊，你们在那边还好吗？有受伤吗？我看你和小萧都瘦了。”
　　王雪琴方才看得实在心疼。
　　赵旭眼圈一下就红了，头次见到古代的尸山血海，他也只是觉得恶心未曾落过泪，此时却红了眼，轻声道：“我没事。”
　　赵旭撇开头擦了擦眼，转移话题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能给我打视频电话？我刚才听到那声音还以为我幻听了！”
　　赵旭让郭凡他们下去之后，赵曦才道：“就是别墅系统2.0的新功能，我和爸妈用了好几千积分把咱们东院的卧室客房都给解锁了，这才让升级。”
　　而这几千积分不少都是赵旭这次平叛带来的。
　　一升级到2.0版本，别墅内带出去的所有手机都自动连上了大宝信号，全家人就迫不及待想要打视频电话看看。这联络通讯也不是白给的，一分钟30点积分，聊个十分钟就得300点积分，比X动X通的电话费还贵得离谱。
　　赵旭听得着实心疼，这积分本就不好攒，还把那些卧室客房给解锁了，他家又不怎么住客人，实在浪费。
　　不过当赵旭听说以后只要在可控范围内，大宝信号都可以使用了，这让赵旭眼前一亮。很显然桃源郡大部分地方已成为他们赵家的可控范围，所以在此范围内给足积分可随意联络，也用不着曦曦他们一直写信了。他忍不住想想，这要是打下整个天启朝，这手机能全国通用啊，牛批！
　　王雪琴四处看看，已忍不住问道：“怎不见你大哥？他还好吗？”
　　“他好着呢，我给你们看看。”赵旭闻言忙拿着手机走出大堂，疾步朝营中医疗所方向走去，他还顺便调转了镜头把大营环境摄下来，看得赵曦他们惊叹不已。
　　李天那贼人的残兵部将被赵旭他们打怕跑了，赵旭分批安排军士守城门和巡视，其余士兵正在营里操.练，那些刚刚进来的新兵叫苦连连，没见过哪家这么训练的，日日长跑也就罢了，双手双腿上都还得绑上数斤重的沙袋，不过好在的确能吃得饱。
　　桃源县知名大胃王王豹就是投军的一员，起初他还不敢放开肚皮吃，怕自己那饭量吓着他们，会被撵出去，结果还有专门聘请来做饭的大娘拿着勺子路过，追问他们吃饱没，仙人说了必须得吃饱饭不够就添，不准藏着掖着，但前提是不允许浪费一粒粮食，吃多少打多少。
　　王豹自此就放开了吃，每回训练都比旁人努力。
　　赵曦他们看到的就是营内大肆练兵的画面，再然后手机就被赵旭拿进了医疗所。
　　几十个大夫在医疗所里，天天就追着赵言转。这几天医疗所里的伤员大多恢复了，赵言答应手持照身帖的老百姓也可以进来看诊，那些老百姓平日里没钱哪里舍得看病？听说军营能治病还不敢来，自从有胆大的来过还被看好了病后，每日都有老百姓过来。
　　赵言一转头就看到赵旭拿着手机对着他，他颇为冷静道：“别拍了，进来麻烦先消毒。”赵言以为他在录视频。
　　“阿言！”
　　“大哥！”
　　听到那手机传来家人欣喜的声音，赵言顿时不淡定了，这还能聊天了？
　　赵言当即跟着赵旭来到一棵无人的树下，一家人聊了会儿天，还特地询问了他们何时归程。
　　“二哥你是说在找商贾筹钱修路？”赵曦见他愁眉苦脸不由问道。
　　修路对于商贾的好处自不必说，若是道路四通八达对于行商来说节约时间，运输战略物资就不提了，若是小老百姓的时令蔬果也能快些运送到。
　　赵曦：“商人重利，只要让他们在其中获得些好处又能留下好名声，应该还可以。”
　　赵旭立刻想到了现代打广告的法子，道：“我本预备是给筹钱的商贾在路前立碑的，那不如这样打广告！每一站路前头都打上那些商贾的名号。”
　　立碑不一定人人会去看，可路牌总有人看吧，这一来二去看熟了总能记住那些商贾的商铺名讳。
　　赵言在一侧道：“行商最怕遇匪，一旦路上被抢就血本无归，若我们的军士能保证他们的财产安全，他们捐钱应不会那般抗拒。”
　　赵旭不由点头，掌控整个桃源郡后，以免被皇帝给剿灭，他必定要大肆屯兵。若是发生了战事，这些将士自然得上战场，可若是一直未有战事呢？除去日常训练，倒的确可以分配这些任务下去。
　　那头的赵曦想了想又笑道：“我想起一件事，就是前些日子和村长闲聊的时候才知道，天启朝的路是要收过路费的。”
　　赵旭闻言恍然道：“如此可在道路通行的前三年免收费。”
　　赵旭心里已有了想法，这路还不能一段一段的修，要不然不知道得修到何年何月去了，最好的法子就是以郡内县城为点，同时修路，这才能大大提高实效！
　　赵旭愉快地打了一个响指，看着通话时间于是道：“咱们先挂了吧，要不然积分消耗不起。”
　　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们竟又开始担心起了通讯费。
　　赵志民王雪琴夫妻不住地嘱咐他们一定要早点回来，这才恋恋不舍地让赵曦挂了视频电话。
　　电话挂断后，赵旭握着微微发烫的手机，看着那右上角不到50%的电量叹气，带来的充电宝电量全部用完了啊，为节约电量只能先关机了。
　　赵旭忽而一拍脑门，哀嚎了声道：“我忘了让曦曦给我看书，找人研究搞发电机了。”
　　赵言瞥了一眼，起身朝医疗所方向返回：“你在异想天开？”
　　赵旭在后头叫道：“我怎就异想天开了？大哥看过穿越剧《神话》没？人家男主就搞出发电机给手机充电了，好像要什么金线来着？”
　　当初也只当乐子看看，赵旭也没当回事，现在无法只得等回来新城，让曦曦带工匠去翻爷爷书房里的书看能不能也搞出来，赵家人公认的整座别墅最值钱的功能区——爷爷的书房。
　　毕竟，知识改变命运。
　　-
　　桃源郡变天，前些日子新上位的赵旭将军就着急了郡内的商贾。
　　这不，这位小将军竟然又要宴请！
　　上回赵旭和萧听云两位将军宴请郡内世家豪绅，听说这两位将军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那萧将军把火铳神物往桌上一拍差点把人吓得尿失禁。
　　这妥妥就是鸿门宴啊，而且这事儿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老百姓们拍手称赞直呼仙人为民着想，只有世家豪绅们胆寒不已。
　　今儿他们两位又要宴请，收到请柬的商贾哭死的心都有了，这些日子赵旭将军在筹钱修路，这路也着实夸张，竟要贯穿郡内各县城！
　　修路是积阴德的大善事，只是这银钱太多谁舍得？估计这回宴会又是这事。
　　人人苦着脸进了宴会内堂，还又是前郡守废弃的庄子，只是这回连招待的饭食都没了。
　　赵旭邀他们入座，为首的黄庆国黄轩父子倒是神情淡定。
　　“赵旭将军，我们晓得您这宴会的目的，是为了筹钱修路之事吧？我们真的尽力了。我们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呀，手头能运转的银钱不多。”座下有商贾一来就卖惨。
　　赵旭不慌不忙，看向一侧的郭凡。郭凡会意，笑着给在座的发竹纸，竹纸之上已罗列好这回修路的各项事宜。
　　那一条条看得众人惊叹，黄庆国更是握着那竹纸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无比激动道：“会有官军庇护我等的商队？若在道上出事可找官军负责。”
　　黄庆国口中的官军自然就是现在的赵旭手下的兵。
　　黄庆国黄轩父子极为激动，他们不必其他商贾，他们行商常出入云州之地，常被劫掠，时常血本无归，哪怕告到官府也是无用的，官府的大老爷顶多安慰一番，哪管他们死活？毕竟商贾地位低下。
　　若是有官军保护，何至于这般凄惨？
　　一侧有人惊讶道：“还能减免过路费？这是好政策啊。”
　　天启朝的路是收费的，特别是看到他们商贾，定会狠狠敲一笔竹杠，若是不给不允许商队过，他们只能咬牙把过路费给了。
　　还有什么打广告啊，在场的商贾有人是经营布匹成衣生意的，也有做米粮生意的，各种生意的商贾都有，都晓得出名很重要。以往他们商贾不登大雅之堂，更莫说在大庭广之下宣传了，这是不可能的。
　　这一条条都对他们商贾很是有利。
　　眼看着在场的商贾有些心动了，赵旭又笑道：“还有一条，不知诸位可知水泥？”
　　此言一出，在场的商贾都是一惊。
　　有商贾脱口：“水泥？就是将军您从新城特意运输到郡治所修补城墙的神物吧？”
　　这可是个好东西啊，原本摇摇欲坠的城墙硬生生被这水泥给修补好了，就是十几人扛着圆木去撞都撞不烂！
　　只是赵旭将军说这个作甚？
　　赵旭道：“在场的诸位都是桃源郡各县有名的商贾，应该知道水泥的好处吧？诸位若能承包一段路的修建，我们官方可把水泥制法交给诸位，你们自行办厂研制水泥招工即可。”他们做好监工就行。
　　毕竟要修那么广阔的路，要建不少水泥厂，这法子多半隐瞒不住。
　　而且以后他们展望的是偌大桃源郡，甚至还有其他地界，不可能什么事情都亲力亲为，什么都捏在手里，有些事出个主意让下面的人都动起来。只要他们捏着研制精妙武器的法子，就不怕他们敢搞事。
　　再则这些商贾建厂，自然需要许多工人，亦能带动整个桃源郡经济。
　　在场的商贾闻言瞬间振奋起来，这水泥他们都看过的，修房用这简直就是利器啊，泡水都不会塌的，不少大富大贵之家都想搞！
　　特别是离新城最近的桃源县里的世家豪绅们，他们颇为郁闷自己住的难不成还不比新城那些泥腿子？对水泥房很是眼馋。
　　这市场有多大，自不必提！
　　这是天赐的生意！
　　在场所有人都意动了。
　　一侧的萧听云忽而淡淡开口：“诸位，秘法若带出桃源郡仔细自个儿脖子。”
　　在场众人又是一个寒颤，立刻明白了萧将军的意思，水泥这种神物别带出桃源郡，不然等着杀头。
　　商贾一个赛一个的聪明，他们心里跟明镜一样，自古以来起事者岂会区居一隅？自是想谋定整片疆域！更何况是从天上下来的仙人，眼界广阔着呢。
　　此时他们能跟着新政经营桃源郡的生意，届时真要推广出去赚其他郡的钱，那时说不准仙人们都已打出去呢，旁的地界也成了仙人的势力范围？
　　再说这些人是仙人，若是旁人可能会起歪心思，是仙人的话他们就心生忌惮，他们听黄家父子说这些仙人是雷电法王，仙境里所有神物都用电驱使，一通惊雷就能要人性命！谁还敢乱来？
　　商贾忙应承下来：“这是自然。萧将军说的是。”
　　由黄庆国父子带头签字，一时间大家都很合乐。
　　赵旭看着那签满字迹的文书，心里暗叹，这难不成就是古代版国企的诞生？
　　不过也只有这样，这条贯穿桃源郡的路就可以期待起来了。
　　那天之后，郡内各县城的水泥厂如雨后春笋一般建立起来，各家商贾都在找能卖气力的汉子做活，也算在耕田之余能有个养家糊口的营生。
　　那些个商贾修起路来一个比一个热情，看得老百姓对仙人佩服不已，也不晓得仙人用了什么法子让这些嗜钱如命的商贾，全部心甘情愿掏腰包修路。
　　不过修路这种事是好事，老百姓都乐见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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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旭留了一批十分忠心的将士驻守，领头的将士还是他在别墅查看到的好感值极高的汉子，然后就准备和萧听云赵言他们带队返家了，返家前还特意用手机打了个视频告知赵曦他们。
　　招兵买马这件事依旧不能停，那些强劲的势力拥兵十万，他们桃源郡要求也不用太高，就……就拥兵个七八万是吧？
　　这些兵是要吃饭的，为了养活这些兵就不知需要多少银钱。
　　赚钱不能停！
　　那头赵旭他们已经返程，而赵曦这边也没有停歇。
　　宋一清之前绘制的桃源郡山川地势图被拓印了上百份，赵曦还印了许多爷爷书房里的蜀地资源分布图。
　　以前无论是炼铁还是制盐只能私底下搞，都不敢明目张胆，现在就不同了。他们家压根不用顾忌桃源县令的脸色，想怎么搞就怎么搞。
　　赵曦翻出那份蜀地资源分布图后，又再次感谢爷爷，还学着二哥去爷爷灵位上鞠了个躬。
　　“宋先生，你立刻安排你手下的人去找资源，这上面都标注好了，圈出来的我都要。”赵曦把拓印好的蜀地资源分布图递上去。
　　架不住天启朝虽是架空，但地势和大中华相差无几啊。桃源郡是个好地方，盆地里有肥沃的平原，又易守难攻，并且还各种矿产资源极为丰富。
　　宋一清双手接过，目光快速在那份竹纸地图上扫过，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
　　宋一清一直都知道仙人有很多地图，有山川地势图，有各州郡地图，还有资源分布图，只是后者未见过。
　　宋一清比照着自己的地图查看，惊叹连连：“此地无比贫瘠，却有丰厚的煤炭？煤炭可是……湮石？”
　　赵曦不是很理解这个词汇，只是道：“就是能用于燃烧的黑色石头，到时候锻钢炼铁更便捷。”
　　用于燃烧？那就是湮石了。湮石此物在天启朝已开始使用，但却没有大面积推广，因为这东西埋在地下，不知道哪里有啊。
　　宋一清继续看地图，铁矿铜矿这些自不必说，他的目光微微顿住，又生诧异：“石油？”
　　桃源郡的石油肯定比不上熟知的油田，但足够他们现在用了。
　　赵曦道：“就是黑色能够燃烧点火的水。”又称黑色黄金。
　　“仙人说的应当是黑油水。”宋一清听得有些郁闷，他搞不明白曦曦仙人怎么就对能够燃烧的东西这般感兴趣，一个煤炭还不够，又要去寻石油烧火。
　　赵曦现在当然不会说石油的作用，这可是战略物资，放他们那儿这可是人人都盯着的大宝贝。
　　地图之上还标注了上百种矿物资源，看得宋一清惊骇不已。
　　这不是仙人是什么？除了仙家手段，谁能知晓这地底下到底有些什么东西？真神仙！
　　宋一清特意记下了赵曦勾画出来的几种，答应会吩咐下属去找资源。
　　按照道理说，拥有着那么庞大的矿产资源，就应该富得流油，哪里还会穷着？
　　毕竟又不是每片土地都适合耕种，你家这边不适合耕种，你家的资源就能带你致富了，还愁什么？
　　就好比黑石村，现在的黑石村日子可比以前好过太多了，他们黑石村有铁矿，但田里很难种出粮食，现在好了能够用铁矿换取粮食，虽还吃不上肉但人人都吃上一顿饱饭了，可比以前日子好过太多。
　　现如今桃源郡已被他们赵家拿下，前几日桃源县令还带着礼物屁颠屁颠来拜访他们赵家，话里话外都是追随的意思。
　　这桃源县令确实没多大的本事，他也没本事起兵能反赵家，再说了他可是稀里糊涂地借了赵旭近千名兵去平叛啊，若是被皇帝知道了，皇帝只会觉得他们一伙儿的，这就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桃源县令只能跟着赵家搞。
　　所以桃源县令态度一次比一次恭敬，听说赵志民只比他大几岁，恨不得跟赵志民把把子称兄弟。
　　赵曦想着后山山中的小型铁器厂可以转移下来了，给城里城外打造铁制物品，比如铁制农具新城和桃源县都是很紧缺的。而打造武器的事情可交由一部分给黑石村那边，毕竟黑石村旁边就是铁矿，减少了运输铁矿的麻烦。
　　他们也不怕黑石村搞事，只要捏住了黑石村的粮食命脉，外加二哥的上万军队顺着修建的路开过去，只能被碾压的份。
　　如今新城城里城外大都听到了风声，也晓得今时不同往日了。
　　几日之后，新城城内的孩童在城里撒丫子跑，一张小脸激动得通红一片，扯着嗓子高声大喊：“回来了！”
　　“赵言仙人、赵旭仙人他们回来了，还带着咱们城里的老百姓都回来了！”
　　此刻，连要去上工的新城老百姓都想旷工一次了！
　　无数人朝外面跑去，对着回来的军队夹道欢迎。
　　赵曦和爸妈头一天就从桃源县令那里得到了消息，又听到外面有孩童在吆喝，都换了一身衣裳赶忙一起去接他们，一出新城城门就看到赵旭萧听云他们身穿盔甲，骑在高头大马之上。
　　他们终于回来了！


第44章 受封   表面称臣成为郡守
　　桃源县令带着县城里的属官都来了, 若非赵曦一再阻止，他都想请县城里的舞狮队来奏乐舞一段！
　　赵旭和萧听云下马，后面医疗队里的赵言也过来, 赵曦他们迎上去，王雪琴看着两个儿子当即红了眼, 上前抱抱了抱赵言, 又抱着着赵旭呜咽, 又往他结实的背拍：“臭小子，写信说的半个月回来，这都多久了才回来？”
　　大黄围在一旁流着口水, 兴奋地直摇尾巴。
　　一侧的赵言笑道：“妈，毕竟计划赶不上变化。”
　　这话极是，王雪琴好容易松开儿子，又看向一旁的萧听云：“小萧啊，这回多亏你照顾他们俩了。”
　　萧听云摇头道：“您这话见外了。”
　　赵旭拍拍萧听云的肩膀，笑起来说他可不是外人，赵曦总觉得二哥话里有话。
　　旁侧的桃源县令早已等不及了，声称在县城里最好的酒家预定了一桌，要为两位将军和仙医接风洗尘。
　　“接风洗尘不必了, 不浪费民脂民膏了。”赵旭扭头看向身后的军士，扬声道：“放假三日, 各自返家拜见父母，亲友团圆。”
　　在场老百姓高呼万岁, 目光在人群里寻自家人, 后相携回家。
　　随后赵旭拽过赵曦，满脸都是笑容：“曦曦，你看能不能带人去搞个发电机, 专门给手机发电的，以后出征咱们也好联系了。”
　　赵曦一脸无奈，她怎么知道如何搞发电机？嘴上只说回头去翻书房看有没有书，她的目光颇为好奇地看着前面打着马喷嚏的马。
　　马这种生物，她也只在电视剧里看过，真马还是头一次，附近村庄的农户多用的是牛。她记得面前这匹马不像是当初临走前，桃源县令赠送的那匹呀。
　　油光水滑的棕马身上披着一件简易的马鞍，两侧悬着两只马镫，这几匹精马是赵旭缴获的战利品，马鞍也是他让人简单打造的。
　　赵旭以前看电视剧还不觉得，之后就忍不住佩服起萧听云的马术了，没这些东西他还能把这些马治得服服帖帖的。
　　赵旭怂恿道：“曦曦，要不要二哥骑马带你回去？很有意思的！”
　　赵曦拒绝得很果断，她的确挺好奇，但她不喜欢冒险，她二哥也是个骑马新手。
　　一侧萧听云忽而开口提议：“追风很温顺，我替你牵马不会危险。”追风指的是他那匹白马。
　　赵旭：“……”你真行，这样都能被你找着机会。
　　赵曦迎着萧听云深深的眼眸，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郎看起来比她二哥靠谱，她思索一会儿还是压下那股好奇心，真怕摔了今天喜事就要乐极生悲，只说等以后春天了再去学骑马踏青。
　　一家人步行回家，期间赵言还问道：“我让人送回来的尸体医学院用得怎么样？”
　　打下仙桃县的时候就有不少尸体，赵言思考之后派人弄了好几具比较完整的专程送回了新城医学院。
　　古代人讲究入土为安，那些医学生想要真正见识到人体结构几乎是没有机会的，要不然上回给王婉儿做剖腹产手术，有女学生吓得干呕。
　　仙桃县距离桃源县不远，加之当时是隆冬正冷的时候，就是可惜没有福尔马林水能保存尸体。运送来当天，杜宗光就领着一群医学生硬生生在春节期间搞解剖学习，还特意用冰块保存。
　　还真别说，亲手解剖后又亲眼看到人体内部器官后，不少医学生才有了第一次真正的认知。
　　赵曦道：“我听说他们用了之后就火化了。”
　　赵旭在一旁道：“以后这种大体老师多得是。”
　　一家人步行回了家，赵旭和赵言迫不及待地先回房洗澡换衣服，各自卧室里的洗手间都被赵曦给解锁了，还拿着剃须刀刮胡子。
　　王雪琴冲萧听云道：“小萧啊，我们也给你留了间卧室。”
　　认识都快一年了，王雪琴觉着这小萧很是不错，长相好，为人又稳重，也没有小偷小摸的习惯，家中的卧室可客房很多，空着也是浪费。
　　王婉儿已带着孩子和丫鬟，在千恩万谢后被王家人给接走了。
　　萧听云：“谢谢夫人照顾。”
　　他取出那把火铳交还给赵旭，赵旭用钥匙打开爷爷收藏室的大门，把带去的火铳全部重新放回去，然后上锁出来。
　　他们休息了几日后就各自回归岗位继续干活，赵言回了医学院，而赵旭继续疯狂征兵，他决心把军士多分几个类，分成步兵骑兵，还有弓箭手，投炸.药的投弹手、炮手甚至后勤兵。
　　赵曦主要负责内政，几个书生终于有了正式的职务，李孝知更是从新城的代理掾史正式成为新城县令，而新城则成为了新的桃源郡行.政中心。
　　新城铁器厂得到赵曦的通知，正式从山里搬了下来，最新指令就是配合李阿贵的木匠组打造铁制曲辕犁，争取在春耕之前能每家每户都用得上。
　　而清风寨就运气更好了，赵曦带着张大去了桃源县城，替他们消了匪寇的通缉令，正式划归到新城籍里。
　　清风寨上上下下感激带德，他们是真没想到有生之年竟还有机会脱离山匪这个身份，他们竟然能光明正大走在县城里，不再担心被盘问追查，而从此他们的后代娃娃们，也能够白日里跟着同去学堂念书，过上正常人的日子。
　　这就是仙人啊！他们清风寨定是上辈子积德行善，这辈子才能遇了神仙大老爷解救他们脱离苦海。
　　张大更是受命在城中建个精盐厂，大肆制造精盐。厂里的所有工人都是李孝知县令和手下的属官亲自挑的，每一个的征信那都是妥妥的，还有更是得过见义勇为奖的。
　　李孝知也知这种白.花.花的精盐若是流传到外面，所以同样不允许私卖，老百姓若是需要便去官盐司购买，这盐不仅好吃而且价格低廉，一时间相当受到老百姓欢迎。
　　眼看着冰雪消融，草长莺飞，春天的脚步逐渐近了，全郡各个厂子都开始运转起来。
　　赵曦把厚厚的羽绒服换了下来，换上了长袖针织衫，还把家里开了一整个冬天的空调都歇了。
　　他们来到天启朝一年了，新一年的春耕即将来到。
　　今年他家彻底拿到了桃源郡的话语权，也不用看县令的脸色，她爸赵志民大刀阔斧，不仅要把红薯土豆推广至全郡，还强制性要求郡内阳光充足之地，必须种棉花！这些棉花种子是去年秋末，黄庆国黄轩两父子带回来的。
　　麦子、水稻、辣椒、大豆、玉米统统安排起来，赵志民他要丰富桃源郡老百姓餐桌上的美食。
　　特别是桃源郡，无论是郡名还是县城名都有桃，然而让赵志民十分失望，他们这里的桃许多都不甜！培育嫁接果树安排起来。
　　当老百姓有吃有喝，当然得吃些水果了不是？
　　一家人商量了一番，桃源郡那般多的乞丐是个麻烦事，那些年长的乞丐最好被征召去干活，年纪小的被收入福利院里培养。
　　如今到底是反了，得培养起情报人才，而这些情报人才自然是从小培养最好的。
　　这些是隐秘，得秘密进行。
　　赵曦今日要去桃源县视察，天启朝暖和起来之后，各个承包了修水泥路的商贾都安排人手开工了。
　　赵曦是坐牛车去的县城，现在她的身份不一般了，还特意给她安排了几个护卫跟随。
　　赵曦的牛车是在招工棚旁停下来的，下车就看到棚子外排坐一堆汉子正在美滋滋地吃饭，这是黄家父子承包的水泥地。
　　那些汉子看见工地上竟出现了一个模样漂亮的贵小姐，身后还带着三两护卫，估摸是谁家的大小姐出来游山玩水了。
　　赵曦问道：“我听说你们日工作五个时辰，只包晌午一餐？”
　　一个穿着短褂的汉子闻言，古铜色的脸上浮现出了不悦之色，哼了声道：“你们这些有钱人家的小姐知道些什么？我们每日都能拿二十文钱呢，虽说做活苦了些，但日子有盼头啊，往年我们想有这活计都没呢。这些都是仙人给的活命的机会。”
　　旁侧也有汉子点头，颇为骄傲地道：“是啊，若非仙人我们还没这么好的日子了。”
　　那汉子说着说着，用一种狐疑又探究的目光打量着赵曦，“这位小姐您到底是从哪儿来的？打探这些作甚？我们是些穷苦人，大道理不懂，但我们晓得谁给我们活命的机会就是活神仙，你莫想污了仙人们的名声。”
　　顿时周围吃饭的工人们，用警惕的眼神盯着她，让赵曦有些哭笑不得。
　　正在这时，原来传来了一道声音：
　　“曦曦仙人，您来了？您看这修路的工地如何？”黄轩一眼就看到了站在远处的赵曦，立刻笑着相迎。
　　赵曦不由点点头：“挺好的。”
　　正在吃饭的工人们顿时傻了眼，东家称呼这位小姐为仙人，莫就是新城里的仙人？
　　一众工人放下手里的碗，就要跪下朝她磕头。
　　黄轩知道仙人一家都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便立刻邀赵曦预备四处看看。
　　走远之后，赵曦却开了口：“黄公子，你们黄家走南闯北的行商，不知你们可与桃源郡西部有所商业往来？”
　　桃源郡西部？
　　黄轩被赵曦问得一愣，思索了一会儿道：“曦曦仙人，桃源郡西我倒是知道，他们那里与我们大不相同放牧为生，是一群蛮人，不过他们确实喜欢购置汉人的东西。”
　　黄轩没弄明白赵曦突然问这么一遭是要做什么，怎么突然说到了那些人？莫不是仙人慈悲，还要把仙光给那些蛮人沐浴？
　　赵曦可没那些歧视，也不觉着那些人是蛮人，只道：“我听说他们牧羊牧牛，我想让你们去那边订购一些羊毛。”
　　面积定然比不得北地的草原人地界，但他们总不能舍近取远吧？再说了草原人最近和天启朝打得不可开交，这种残害普通老百姓，把老百姓视为两脚羊的域外人，他们赵家也恨得牙痒痒。
　　羊毛？去买这东西？若说是去买羊皮牛皮，黄轩还能够理解，那些动物皮是冬日防寒的宝贝，买羊毛作甚？
　　大哥二哥去打仗那一个来月，赵曦春节一直在书房看书阅读，特定算好了时间，过大半月启程过去购置羊毛时间正好。
　　一年购两次，如今又强制性推广种植棉花，希望今年冬天就不会紧缺御寒之物了。
　　赵曦笑道：“羊毛是个好东西，可以做成毛线织毛衣，冬天穿着可暖和了。”
　　赵曦眼睛亮了亮：“若是有牦牛也买点回来尝尝？”天启朝不许吃耕牛，已经一年没尝过牛肉的滋味了。
　　黄轩心思一动，当即笑道：“若仙人愿意把这个机会交给我黄家，我们定当义不容辞。”
　　黄轩是个精明有见识的商贾，冬日御寒之物在天启朝卖得很贵，就是普通老百姓冬日里穿一件狗皮所制的裘衣那都贵得很，可羊毛很便宜，若是真能做成御寒之物，哪怕售卖对象是普通老百姓，薄利多销的情况下他们黄家在其中能很赚一笔，最关键的是——
　　能够在老百姓那里赢得个好名声好口碑，他们黄家这般替仙人做事，说不准以后仙人怜惜他们黄家，他们多给点银钱以后也能有子孙后代做个官。
　　哪怕是黄轩这样二十出头的年轻商贾，他骨子里也是自卑的，一直知晓自己是商户，哪怕再有钱子孙后代都极难走上仕途做官的，心里总想着若能得了仙人欢心，以后也可做个官。
　　赵曦笑道：“那这件事你们黄家做个计划书来，交到李孝知县令那里去，再论具体的。”
　　等大肆收购了羊毛，以后又有了棉花，今年冬天她估计就不用看到那些孩童赤脚走路，被冻得一双脚红彤彤像一只只胡萝卜了，看得他们极为心疼。
　　黄轩心里也为黄家又能替仙人办事而感到高兴，热情要邀赵曦去县城里的酒家吃顿饭，赵曦正觉着犹豫。
　　就看见一人骑在马上，一路横行极速穿过朝新城方向而去，马蹄惊起无数尘埃，宣旨官不断高声狂呼：“当今圣上有旨，赵旭将军平叛有功，特封赵将军为桃源郡郡守！”
　　街道两侧的老百姓看着那宣旨的官手拿金黄的圣旨，这辈子做小老百姓都未见过圣旨，吓得忙跪下匍匐在地。
　　赵曦眸光一动，正式的名头来了。


第45章 玻璃   财政充足准备建大学
　　一辆深蓝色的小马车摇摇晃晃顺着那条道, 追着刚才那马上之人而去。
　　黄轩见状无奈拱手笑道：“看样子今儿无法邀曦曦仙人用午膳了，下次若是有机会再请。”既然如此，他也忙着回去安排人去采购羊毛去。
　　赵曦也不过多耽误, 上了自家的马车也回新城去了。
　　赵曦到家的时候，方才那骑在马上的官吏已然下了马, 一侧停着那辆深蓝车帘的小马车, 只见从里面伸出一只略有皱纹, 肤色死白的手来，驾马小厮忙取了垫脚的马凳，搀着那只手扶出一个人来。
　　那人捶着自个儿的老腰, 嗓音尖声尖气地道：“这桃源郡就是太偏远，山路又陡峭，咱家这把老骨头都要颠簸散了哟。”
　　赵曦打量着，此人年岁颇大估摸有四十来岁，天启朝这般年纪又无胡须，又是那种举止，赵曦总觉得像电视剧里的宦官。
　　那驾马先行的官吏却笑称：“谢公公，这桃源郡本就是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哪儿比得上京城繁华？这路自然不好。不过这新城的路却极好, 很是平整，也不晓得是用什么铺成的。”
　　那官吏忍不住蹲下.身, 用探究的目光盯着脚下的水泥地，还忍不住用手捶了捶, 很是坚实啊地。
　　别墅的大门打开, 赵志民他们从里面出来邀他们进去，作为主角的赵旭从外面风尘仆仆归来。
　　王雪琴忙问道：“小萧呢？怎不见他回来？”
　　赵旭压低嗓音，无所谓道：“他啊？忙着替我练兵呢, 这小子有一手。”
　　赵旭觉着萧听云此人真有将帅之资，他们同吃同住一同打仗了一个多月，赵旭觉得他对萧听云的偏见少了许多，虽然他平日里还是看不惯这小子明里暗里对他妹妹献殷勤。
　　他们急缺人才，对于萧听云这样能打仗的，赵旭都觉着做保安有些屈才。白天看守别墅的活儿交给张寿这只千挑万选的亲卫队，现在萧听云正在练兵。
　　赵志民觉得反正萧听云现如今还算不得他家的人，他们赵家五口人齐全了就成。
　　谢公公从官吏怀中接过金灿灿的圣旨，咳嗽了声，余光瞥见赵家人没反应。
　　谢公公再度咳嗽，这群人懂不起么？
　　赵旭有些不耐烦：“你颁还是不颁？我忙得很。”
　　这二人也是机灵的，还想着平安从桃源郡离开，也顾不得那些虚礼了，展开圣旨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
　　总得来说，就是表彰赵旭平叛有功，特封他为桃源郡郡守，勉励他为朝廷做事。
　　这圣旨倒是无所谓，只是从此有了正式的名头做事就方便得多。
　　赵旭还有得忙很快就走了，还是赵曦他们接待这二人，因来天启朝一年了，厨房存的那点茶叶早喝完了，他们又喝不惯天启朝的茶就没购置了，可到底倒白水过于简陋，王雪琴干脆冲泡了些果汁端来。
　　二人起初不在意，一眼看过去大惊失色，脱口道：“琉璃？！”
　　谢公公更是端起那盛有果汁的玻璃杯，翻转着打量，激动得双唇颤抖不已：“此琉璃杯堪称国宝也，如此透明无暇，还无丝毫杂质气泡，国宝中的极品！”
　　能被派出来宣旨，谢公公在宫中混得绝对不算差，他可是见过的域外人进贡的琉璃杯价值连城，却依旧含有杂质。
　　这般宝物，就是圣上也只是放置赏玩，哪里会奢侈到用杯具使？
　　旁侧的那个官吏更是连摸都不敢摸，生怕一不小心磕着碰着了，他几十年的俸银都不够赔。
　　天启朝的世家贵族对琉璃有多么迷恋，赵家早在周元那里见识过了，几乎到了一种痴迷的境界。
　　赵曦想了想，忽而笑道：“既然谢公公和杜大人喜欢，等会儿走时送走一副吧。”
　　“一副？”
　　赵曦：“七只。”
　　娘耶！
　　老天爷耶！
　　七只琉璃杯？谢公公几乎要惊喜地晕厥过去了，就是当今圣上这些宝物也不过十几件，他就能拥有七只？七只琉璃杯，怕是能在京城买下好大一片广阔的土地了。
　　哦不，现在京城不太平不能在京城买，他在他老家买些地倒是不错。
　　就这么一句话，这二人硬生生把赵家人看顺眼了。
　　赵曦笑问：“公公，京城内的贵人都喜欢琉璃么？”
　　谢公公拿着那只玻璃杯爱不释手，“可不是么？谁家不以拥有琉璃为傲？别说京城的贵人喜欢，就是那些匈奴也喜欢得紧。”
　　噢，供不应求啊。
　　王雪琴如今很是关心局势，生怕又要打起来，忙问道：“谢公公，这外面可还好？”
　　谢公公美美地喝着果汁，橙汁很是可口，他摇头道：“好甚好？冬日时匈奴南下劫掠，烧杀抢掠五六座边城，还有继续南下的架势，京城岌岌可危。”
　　他师父是御书房专门负责誊抄奏疏的大太监，奏疏里时有南迁之意。
　　大道理他们太监搞不懂，反正现在情况不妙，他还是早做准备多攒些银钱，以后回老家养老也成。
　　二人离开之时，赵家人说一不二还真的一人送了一副玻璃杯具，二人出门之时跟做贼一样生怕被人惦记上，谢公公更是声称回去一定要替赵郡守好好美言几句。
　　皇帝派这宦官前来就是想看看这新起的将军是否有反心，不过有无有他现在都鞭长莫及，当然这宦官能让皇帝的注意力暂转到其他地方也是好的。
　　桃源郡不是江南这等富庶之地，又揣着那般多的琉璃，这二人也没有玩乐的兴致，谢公公干脆让人先去他老家——兴州上河郡。
　　上河郡就在桃源郡之外，是少有几个还未被叛军祸害的郡。
　　-
　　自从得了正式的名头，那些心头腹诽的世家也一个个老实起来，只要不过多伤害他们的利益，他们都老实听从赵家安排。
　　郡内各种厂子如雨后春笋一般建立起来，特别是水泥厂，各大承包修路的商贾如火如荼地修起水泥路来，这些商贾也极为聪明，借鉴了赵旭让人承包同时修路的办法，也安排手底的工人分工修路。
　　“曦曦仙人，能否请赵旭将军暂缓征兵？或是您先别建厂子了？”桃源郡财政大臣刘义实在无法忍受之后，终于冲赵曦他们开了口。
　　虽说赵旭被封了郡守，但这小子还是喜欢别人称呼他为将军，反正也不是在明面上，怎么叫都无所谓。
　　这刘义则是当初的三个书生之一，却是唯一一个解出了鸡兔同笼题目的书生，在财政方面颇有天赋。
　　这刘义寻了赵曦好几次，这次终于在新厂子外把赵曦给逮住了。
　　赵曦一脸疑惑，刘义直跺脚道：“您是不知这笔开销有多大，养兵本就难，赵旭仙人还把他那些兵当成宝贝疙瘩，花销更是庞大！您又不断建厂，这钱从哪里来？”
　　手底下三天两头就有人来找他拨款，刘义整个人都麻了，腰包里的钱快见底了好吗？
　　赵曦：“我这厂子这不在搞钱了么？”
　　刘义背着双手在新厂外来回走动打量，能够感受到里面的热气，“这像是瓷器厂？或是砖窑？”
　　赵曦笑得意味深长：“这？这可是琉璃厂。”
　　琉璃？
　　刘义差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目光错愕：“琉璃？仙人莫不是想……”
　　赵曦笑了声，这还多亏前段时间来颁旨的谢公公不住地吹嘘琉璃如何价值连城，他家上下都忍不住动了心思。既然天启朝富人都喜欢琉璃，那她们就量产呗，这玩意儿放在现代，一只玻璃杯五块钱顶天了。
　　现在和当初刚来天启朝时不一样了，手里劳动力几十万，又有着正式名头，手里还有兵！搞琉璃厂没问题。他们喜欢琉璃是吧？这儿琉璃堪比玉器是吧？他们多搞点，全部卖出去。
　　卖到天启朝京城去，卖到富庶的江南之地去，如果还能从匈奴人手里搞钱更好。
　　赵曦这段时间带着工匠翻阅了研制玻璃的书籍，那些老工匠也觉得若是神书说的是真的，造出来并不难，赵曦想着那成本和收益，血赚不亏好吗？
　　想要赚钱，思来想去只有这东西暴利！
　　赵旭四处招兵买马，光是现在手头的兵就足足有两万之众，先不论食宿、统一军装军鞋，光是每人每月的银钱就需三两银子，所有人加在一块就至少开支六万两！
　　赵曦笑起来：“对，就是售卖琉璃！”
　　听谢公公说，光是一盏普通的琉璃杯在天启朝就能卖到几万两白银，圣上宫中最为精美的怕是能十几万两一件。
　　刘义目光盯着厂子，狠狠咽了一口唾沫后颤声问：“可能量产？”
　　赵曦答：“一日上百件不成问题。”
　　刘义沉默了片刻，忽而近乎咆哮地大喊：“搞，赶紧搞！搞钱！曦曦仙人可选定了商贾？还是黄家？或是其他人？需不需我去问？”
　　赵曦被他问得一懵，下意识道：“不急不急。”
　　刘义：“这怎能不急？这些都是钱，我们桃源郡现在财政吃紧得厉害，各处都要钱，不行这得赶紧弄起来。”
　　宋一清派人去寻矿产了，若是寻到能花钱？郡内各种建设不要钱？水利工程要不要钱？
　　刘义目光灼灼地盯着琉璃厂，犹如看着一个聚宝盆，这就是生财的宝贝啊，赶紧搞起来。
　　刘义这财政大臣估摸是真的穷疯了，不用赵曦开口都想帮她寻商贾了。
　　桃源郡支持商贾行商，对商贾多有扶持，以黄家起头自建了个桃源郡商会，今儿赵曦仙人邀他们视察新厂。
　　这新厂是什么，整个桃源郡上下先前都打听过了，只听说好像是烧制陶瓷的？他们不晓得这陶瓷有什么视察的，天启朝用的可都是陶瓷，想要买陶瓷很容易，光是桃源县原先就有三个陶瓷厂。
　　不过人家仙人相邀，好歹也得个面子。
　　一群商贾跟着赵曦进了新厂，一进去就看见不少工人正在摆弄石沙，厂内更是涌出浓浓的热气。
　　他们站在窗口朝里头看，有看到工匠在制作瓷器的模具，只是里面太热谁都不想进去。
　　旁侧传来哗啦哗啦的摔碎声响，赵曦见他们不解笑道：“都是些残次品所以摔了。”
　　“曦曦仙人，1号工作室已有成品了。”工头看到赵曦，当即就露出了笑容。
　　赵曦领着他们朝工作室走去，旁侧还有商贾迷茫地开口：“曦曦仙人，若是需要瓷器何必建这么大一个厂子？你……”
　　声音戛然而止，所有商贾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架子上琳琅满目的玻璃制品，从玻璃水杯再到茶盏，还有不足手掌大小的琉璃小摆件！
　　“琉……琉璃？”
　　这厂子是产琉璃的？
　　所有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赵曦，除了仙人还有谁能有这般大的本事？竟能产出琉璃？
　　忽然间，有人想起刚才的摔碎之声，哆嗦起来：“方才那些工匠把残次琉璃给摔碎了？？暴殄天物啊。”
　　他们听说那些琉璃残次品也都能卖个万把两银子啊！！
　　败家子，这妥妥的败家子！
　　黄庆国心头惊骇不已，忍不住猜测道：“曦曦仙人是不是想通过我等商贾之手，把这些琉璃售卖出去？”
　　他们忍不住走上前看了看，老工匠原是做瓷器的，这琉璃制作并不难，被请了过来也很快上手，那些琉璃盏已做得极为精细，表面上还有各种彩绘。还有那淡青色的菩萨琉璃像更是体态雍容精美，堪比玉器。
　　他们听说当今皇后娘娘是个信佛之人，他们这些商贾自是见不着那等贵人的，但架不住京城里的达官显贵能见着，买去讨好也说不准。
　　而且……走近才发现，这些琉璃竟无气泡！
　　赵曦点头：“我正是这个意思。”
　　这话一出，整个商会都沸腾了！
　　“曦曦仙人，选我选我，我李家商铺在京城专门卖瓷器的！”
　　那雍容富贵，大拇指上戴着大大的宝石戒指的商贾一屁.股把那人撞开，语气急切道：“曦曦仙人，莫听那李家说，我们家虽是经营布匹生意的，但和黄商颇有联系！交给我交给我。”
　　“曦曦仙人，看看我看看我家啊！我家虽无京城人脉，但江南富庶不比京城差，那些贵人有的钱，我家有江南那边的人脉！”一侧还有个小胡子中年商贾生怕落后旁人，追上来忙道。
　　赵曦都还没有开口，就见这群商贾急红了眼，恨不得当场打起来。
　　这绝对是一本万利的买卖，哪怕赵曦仙人卖得贵，毕竟现在天启朝对于琉璃是供不应求，只要拿得出就一定有人买。
　　这可比水泥厂还赚钱数百倍。
　　赵曦笑起来：“我不准备只要一家经营。”
　　他们桃源郡缺钱，非常缺钱，没钱寸步难行，能尽早拿到钱是最好的。
　　在场商贾闻言大喜，所以他们人人这都是有机会的意思？
　　赵曦忽而看向一个在狂喜中的商贾，笑问：“李老爷，若是你得了经营的资格，你准备如何贩卖？”
　　那商贾被问得一愣，嘴唇嗫嚅：“自然是搭上贵人那条线售卖啊。”
　　一旁的商贾也是懵然，不是这般难不成像卖白菜那般摆在大街上贩卖么？
　　赵曦痛心疾首：“你们是商人啊，最精明的商人啊！造势懂不懂？拍卖会搞起来啊！价高者得。”那些京城中的世家子弟，谁不是心高气傲？拍卖会众目睽睽之下，定有世家子弟为了一口气一直竞价，拍卖会非常适合他们！
　　赵曦说得一群商贾一愣一愣的，却渐渐有些顿悟了。
　　拍卖会……这像是个好主意，若是能竞价出个天价，发大财了啊这是。
　　在玻璃制品普及天启朝之前，至少五年之内琉璃都能卖个好价钱，特别是这一两年绝对暴利。
　　这些商贾无比精明，在参观过琉璃厂后，二话不说就开始订购厂内的琉璃，有些商贾更是把自家的地契田产三分之二都拿去抵押了，就为了有银钱订购琉璃。
　　-
　　这些琉璃的订金很快就充进了内库里，腰包都要见底的刘义又富了起来。
　　有钱就好办事，只要有钱桃源郡内各项代办事宜全部都可以统统安排上。
　　如今桃源郡事事待兴，急需各行各业的人才。
　　桃源郡针对人才，一共有两个方案：一，吸纳全郡人才，让他们来效命；二，兴办教育，让那些孩童少年成为未来可用的栋梁之才。
　　有了钱，这些才能够一一实现。
　　陈衡对赵曦之前提出来的科举制非常推崇，在阅读过完整版的科举制度之后，却又生出了疑虑。
　　科举取仕自然是好的，但能成为二甲进士自然是光耀门楣，而且都是有大才之士，若是当上桃源郡的官定是好的，但数量太少了，如今桃源郡各行各业都需要人才，他们或许用不着那般优秀。
　　赵曦笑道：“这好办，办小学，中学乃至大学，办技校，看文凭。”
　　哪怕不是进士，只要有点文化也是有用之才！就像她，高考考不到高考状元，难道就说她是无用之人么？当然不是，每个人都有可用之处。
　　赵曦和陈衡正讨论着细节，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主管全郡舆论风向和政策宣传的冯平从外走来，面色凝重道：
　　“曦曦仙人，近来春耕，赵志民仙人强制性推广种植棉花，引起了郡内老百姓不小的不满。”


第46章 石油   地龙翻身发现石油
　　若是说桃源郡在整个天启朝是小地方, 那么坐落于桃源郡边缘的桃阳县就得被称之为穷乡僻壤。
　　之所以取桃阳县这个名字，纯属因为此地阳光较于桃源郡的它地要充足不少。
　　时至春耕，这些一辈子都未走出过桃源郡的朴实农人, 和往年一样都得早早去地里耕种。
　　结果……就在大半月前新的官老爷声称要让他们种植新物，叫, 叫什么棉花？
　　他们都是老实巴交的农人, 上头的安排自然是要听的, 反正种什么粮食都相差不大，再说他们也不挑食，只要能有口饭吃就行。
　　然而之后才晓得这棉花是不能吃之物, 县里有和云州人往来的老百姓声称，这棉花又叫白叠子，是那些达官显贵最爱观赏的一种花卉，等到盛开之时那便是白茫茫一片，宛若下雪一般，甚美。
　　这消息自从传来了，全县上下谁不是哭天抹泪，捶胸顿足？
　　“大人，种不得啊, 这棉花不能吃不能喝，若我们都种了此物, 我们全家都得饿死啊。”
　　田地里，丁有财跪在地上冲县里派下来的差役不住地磕头哭求。
　　苍天呀, 本来他们就过得艰难, 种些粮食勉强度日，如今新来的官老爷子为了赏花是断绝他们的活路啊。
　　那差役摆摆手，苦着脸道：“这事儿我做不得主, 这是郡守大人下的强制性死命令，必须种棉花，说是棉花可以做被褥做冬衣，以后大家都可用来御寒了。”
　　差役想想又道：“郡守一家是仙人，不会坑害老百姓的。”
　　什么御寒，他们只晓得牲畜皮毛能御寒，就没听过地里种出的花儿朵儿能御寒的，全是幌子！
　　因是强制性种植，县里派了不少差役监督，还安排讲解，无奈这些农人不信。
　　事关未来的口粮和性命，这些农人待到夜里差役回去后，摸黑把棉花种挖出来重新种上粟米之类。
　　贺常林，宋一清大人手下的人，奉命拿着地图来寻资源，他们要找的就是石油，一种黑色像油却可燃的水。
　　贺常林已带着几十个属下来回奔波了好长一段时日，坑都挖了快百个了，还是一无所获。
　　贺常林就挺郁闷，这仙人给的地图竟也是有错的？怎么都找不着。
　　他们出行寻资源是有公费的，不过为了节约经费，贺常林他们没有去住酒家，而是借住在老百姓的家里，每日给些银钱。那些老百姓能拿钱，都欢喜给他们一间屋住着。
　　贺常林这两日就住在丁有财家里，他夜里燃着烛火研究仙人和宋大人绘制的地图未睡，听到丁有财他们有动静，忙探头看去，瞧见他们摸黑带锄头贺常林就知道出啥事了。
　　贺常林忙吹了蜡烛去外面阻止丁有财，丁有财被发现了又是坐地嚎啕大哭，大骂着新的官老爷不给活路。
　　贺常林眼皮子一跳，哪里允许有人骂仙人？若无仙人，他哪里有机会办这种大事？
　　贺常林想想道：“丁大哥，仙人从不害人，我在学堂旁听过课程，仙人们把作物分为了粮食作物和经济作物，这棉花估摸就是经济作物。”
　　见丁有财不明白，贺常林又举例道：“丁大哥知道黑石村吗？他们村子的田地亩产更低，还不如你们。可他们如今也不种地了，还富得流油，我听说他们村好些村民都能吃上肉了。”
　　丁有财顿时被吸引了目光，这老实巴交的农家汉子着实弄不明白不种地怎就富得流油了，难不成是去从商了？从商需是商户，可是天启朝对于户籍管理非常严格，想从农户转成商户不容易。
　　贺常林笑着解释道：“他们现如今替仙人们开采黑石狠赚了一大笔钱，有钱自然就能去集镇上买粮食，不定需要自家种。同理哪怕你们种的东西不能吃，只要有钱就能买到粮食，我可知桃源县和新城急缺棉花呢。”
　　丁有财若有所思，贺常林也不多说，而是直接去了外面把同行的小伙伴给弄醒，也不忙着去找石油了，得赶紧把这些村民说通，免得抹黑去种地！
　　劝了一两天，虽还有顽固分子，但大家都捏着鼻子默认种棉花去了。
　　这天，天已黑尽，桃阳县不比新城自然遵守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习惯都早早躺下了。
　　丁有财被屋外的犬吠声惊醒，正巧尿急想去上茅房，整个人才刚刚踏出去，脚下的地面犹如一只咆哮的巨龙，整个地面疯狂地上下抖动起来，院中的果树倾斜，那瞬间丁有财都站不直身体了。
　　丁有财脸色煞白：“地、地龙翻身？”难不成是仙人在惩罚他们？
　　丁有财看到房子在抖动，一层砂石像倒水般一泄而下，他清醒过来大喊：“大家伙快些起来，别睡了快起来，地龙翻身了！”
　　完了。
　　-
　　桃源县新城的作息时间推后了不少，城中有夜校班，有些厂子晚上还得做活，大家都睡得比较晚。有些好学的学生，还会燃着灯火夜里看书。
　　用过晚饭，赵曦正和陈衡讨论着兴办教育之事，冯平便进来说桃阳县老百姓对种植棉花颇有抵触。
　　这显然是偏远老百姓对新政还不怎么了解的锅，这些老百姓可不像他们当时无条件相信国家政策，一旦出点新政就觉着上头又要坑他们了。
　　赵曦秀眉微蹙道：“桃阳县县令干什么吃的？没给老百姓好好宣传么？”
　　冯平拱手道：“仙人，政策口令经多人之口总会有些变味。先前观阅仙境之书，我便想着可否郡内也能办个报馆？全郡各种新政登报售给百姓，便能直接了解时下政策安排。”
　　冯平顿了顿又道：“报纸可分多个板块，这报纸为了能吸引老百姓的注意，可以登载些奇闻异事。”
　　赵曦顿悟，这就不和以前报纸上连载小说是一个道理么？他们穿越之前，公众号还有各种稀奇噱头的标题吸引人点击阅读呢。
　　赵曦若有所思起来，冯平这是想靠着报纸捏住舆论的咽喉，她想起历史不少造反搞事，多是领袖夸大其词造谣生事，若有报纸老百姓就能更为快获得上面传递的信息，就能减小这种事。
　　最近造纸厂和印刷厂在郡内其他县也逐渐办了起来，纸张供应应该不成问题。老百姓不识字没关系，一个村总有一两个读书人可以帮忙念报。
　　赵曦正考虑着，忽而听到屋外一阵犬吠，是大黄？
　　再下一刻，头顶的水晶吊灯摇晃起来，灯影在雪白的墙壁上摇晃，所有人心里都是咯噔了一下。
　　赵曦惊道：“地震了。”
　　陈秀才也开口：“地龙翻身？”
　　赵曦忙扶住抖动的书桌，冲一旁吓得脸色惨白的陈衡和冯平道：“没关系，别墅是防震的。”
　　普通小区都能防七级地震，更别说这是爷爷的豪华别墅。
　　赵曦立刻按以前学校教过的防震知识，让陈衡他们与她马上躲入书桌下面，等到震感稍退，立刻让冯平搀扶着腿脚不利索的陈衡立刻跟她出去。
　　一家人都来到了别墅的小花园避险，赵曦看着毫发无伤的别墅惊叹起来，首富有钱就是好啊。
　　赵志民打量着他们，不住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正在此时，远处传来烈马奔腾之声，以一玄色劲装的少年郎骑马急速而来，别墅大门刷脸放行，此人骑马而至，长手拽紧缰绳停下，追风因惯性而前蹄高高在空中扬起，一阵嘶鸣。
　　能有这等马术之人，不可能是她二哥，只有……
　　萧听云手执长鞭下马，微微喘气，目光打量着震骇的赵曦：“你没事吧？”
　　赵曦有些懵：“……没，没事。”
　　他来的怎会如此之快？
　　萧听云借着屋内灯光上下打量她，后又看向赵志民和王雪琴：“两位可无事？”
　　两夫妻摆摆手，地震大的小的他们经历多了，也就刚才被吓了一下罢了。
　　倒是陈衡颇为担忧：“这儿毕竟是仙境，房舍不会有事，不知城里怎么样了。我们先回去看看。”
　　二人不多说忙先回桃花村去了。
　　赵曦尝试把大宝给叫出来。
　　【滴，据大宝检测本次桃源郡地震为5.0级，震中桃阳县。】
　　这级别的地震无法对现代房屋进行破坏，可不代表对古代的建筑不会造成损害。
　　赵家人也坐不住了，干脆拿过屋中的自行车统统骑车去了城内。
　　除了孩童，绝大多数的新城老百姓都还没睡，赵曦他们本以为会看到一个个惊恐不已的百姓，然而赵曦隐约还能在他们脸上看到兴奋之色。
　　赵曦：“……？？”
　　你们兴奋个什么劲儿啊？
　　“仙人修的水泥房就是皮实啊，不仅不怕水淹，这地龙翻身还没塌房！”黄大娘啧啧赞叹道。
　　村长张大进满脸压抑不住的骄傲：“可不是么？我活了这么大岁数，也见过三四回地龙翻身，哪回不是房塌死人啊？这水泥房就是好！”
　　桃源郡多地震，方才除了受了些惊吓也没出什么大事。
　　关键是新城都是一层平房，想要逃出去也极为容易。
　　李孝知立刻安排人去调查可有受伤之人，检查房屋有无开裂之处，不准隐瞒及时上报。
　　好在新城修房才兴起没多久，还没有出现投机倒把制空心砖，企图蒙混过关的。
　　桃源县令也摸黑过来汇报，桃源县的情况就不比新城了，说是有些民房垮塌，好在老百姓合力把人给救了出来，没有重大伤亡。
　　王雪琴听得颇为忧心：“看样子这地震震中定然是伤了人的。”
　　新城和桃源县成为了整个桃源郡新的行.政中心，各项设备都渐渐完善了，若是旁的县不知受灾会有多严重。
　　“这些老百姓可不能不救啊。”
　　赵曦面色凝重，以前他们是小老百姓只要安排好自己就成，可现在穿越古代，他家又是一郡之首，桃源郡老百姓的生死和他们就有莫大关系！
　　此时的军营
　　赵旭扬声道：“方才发生了什么？地震！我养你们是为了什么？”
　　台下众位军士齐声大喊：“为国为民！”
　　赵旭颔首，又高声道：“从军，战乱时需要你们；和平受灾时，也需要你们。王豹！”
　　一个威武如小山的男子跨步出列，“属下在。”
　　这就是当初那个被县城里人人嫌弃的饭桶，前些日子的军营里障碍赛，这小子拿了第一被赵旭看中。
　　“立刻组织一队人马，奔赴……”赵旭瞥向一侧的赵曦，赵曦小声说了三个字，“奔赴桃阳县。”
　　“记住，你们是去营救百姓的。”
　　桃阳县是震中，其他地方当然也不可忽视，受灾老百姓必须及时上报。
　　这场地震相比之下不算大，那时还不是深夜熟睡之际，很快都被摇醒了，桃阳县许多老百姓都在惊恐之中抱着孩子逃了出去。
　　逃出去没多久，那本就破破烂烂的木头房土坯房就彻底垮塌了。
　　贺常林那些人看见整个村落都是嚎哭之声，只能安慰人没事就行，房舍没了还能再建。
　　有刺头哭着朝贺常林喷口水：“你们这些给官老爷当差的哪里晓得我们的苦？你说得容易，重建房舍不要银钱吗？神仙官老爷给我们出这个钱吗？”
　　贺常林几个人被怼得哑口无言，是啊历来遭了地龙，天启朝最多开粥场，接济粮食，帮忙重新修房？不存在的。
　　要不然整个天启朝怎么会有几十万近百万的流民？只要遭了点点的灾害，就能成为流民。
　　只是贺常林隐隐觉得，仙人慈悲不会如天启朝那般枉顾老百姓性命。
　　贺常林他们现不知怎么回答，也顾不得自个儿是寻石油的，赶紧帮那些村民把木头之下的日用品清理出来，若能用的就洗洗再用。
　　连着两三日，大家都把能用的东西统统清理了出来，只是老百姓看到那些垮塌了的木房土坯房只想哭。
　　外面传来阵阵马蹄声，一个跟随来寻石油的半大小子从远处跑来，高声大喊：“仙人派来军士救灾来了！”
　　所有人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去，仙人派人救灾了？那个新的官老爷仙人？
　　领头的王豹骑马而来，利索下马，那一身杀气吓得老百姓直往后躲，眼神畏惧。
　　王豹想着仙人说的“军民鱼水情”，他们得和善，于是露出了一个自认为良善的微笑，看得一旁的孩童哇哇大哭，这让王豹很郁闷。
　　见村长出来，王豹直言不讳道：“我们是仙人派来救灾的，携带了不少粮食。”
　　“我们在来的途中已听说过了，此次地龙翻身不算厉害，受伤情况并不严重，主要是塌了房舍。”
　　仙人说桃阳县是震中，王豹不是很理解震中为何意，只记得仙人说震中就是地龙翻身最厉害的地方，方才过来他也看过了，老百姓伤亡情况还好，就是房子多数都垮了。
　　王豹顿了顿，迎上众人的目光，骄傲地扬声道：“我奉仙人之命，全屋垮塌的人家速速登记，之后将由仙人派遣建筑公司替各位修建水泥房。若房舍有开裂却不严重者，登记之后可获得郡内的银钱补助。”
　　在场所有人茫然失措，看着王豹唾沫横飞直接就呆了。
　　“要，要替我们修房子？”有老者不可置信地问道，“开裂的人家还能获得银钱补助？真的假的？”
　　王豹骄傲地扬起下巴：“仙人们从不虚言，已有些县遭了灾的百姓登记之后拿了补助了，各位赶紧登记，水泥厂建筑公司随后就到。”
　　建筑公司是赵曦仙人说的，他们也不晓得为什么要称之为公司，反正都跟着叫了。
　　全郡最受欢迎的就是水泥厂和建筑公司，水泥得用来铺路，而建筑公司成日里帮人修房子，那都是些炙手可热的人物。现如今全面被暂停，支援受灾地区。
　　丁有财小声问道：“修房子，是不是修草棚子？”
　　除了这个难不成还真替他们建土坯房？那花销的银子可就多了，官老爷能舍得这钱？
　　丁有财问出口，就见那魁梧至极的王豹眉头一皱，吓得丁有财缩了缩脖子，忙低下头不敢吱声。
　　王豹解释道：“是水泥房，不是什么草棚子。在新城，就是圈养的猪崽都不住草棚子！”
　　见他们不解水泥房，王豹又耐着性子道：“水泥房就是……嗯我也说不清楚，反正这一次地龙翻身，新城的水泥房一个没塌，牢固着呢。”
　　没塌房？这听起来像是神仙才能住得起来的房舍吧？真给他们修房？
　　王豹也不过多解释，和手下的兵帮忙救灾，有些还干脆帮忙去田里种棉花。
　　而那些有文化的兵就在给他们做登记，这些村民可是亲眼看见那些房子未塌只有些受灾的百姓，领了银钱走呢，有好几贯！
　　难不成，是真的？
　　两三天后，水泥厂工人和建筑公司的人也赶来了，按照登记的顺序去各家规划，准备替他们重建！
　　来真的！
　　桃阳县的老百姓犹如在梦里，那些蛮子般的将士一个比一个和气，还帮人打水挑粪种地，官老爷说要给他们修房还真的派了人来。
　　仙人……他们桃源郡真遇到了仙人？
　　建筑公司有人笑道：“仙人是真的，我以前还是从江下郡来的流民呢，看看我现在过的日子多好？这可都是仙人赐福才有的。”
　　众人打量着那工人，浑身有劲儿，衣服鞋子未有补丁还干干净净的，怎看也像是个富庶之家出来的小子，竟想不到以前是个流民。流民可还不如他们呢。
　　渐渐的，桃阳县老百姓畏惧少了，对那素未谋面的仙人们竟生出了一丝感激。
　　种棉花？
　　既然仙人说要让他们种棉花，那一定得种。仙人都能给他们救灾，自不可能让他们到时候饿死的。
　　救灾修房同时进行着，远处有人奔跑而来，拽住贺常林的袖子急切地道：“贺大哥，找着了，咱们找着了！”
　　贺常林懵了一瞬没反应过来：“找着啥了？”
　　那少年只拍大腿，“还能找着啥？石油！石油啊！前几天地龙翻身，像是被震出来的，咱们找着了。”
　　被震出来了？
　　不管是怎么出来的，只要是真的就行。贺常林心头异常欢喜，立刻让那少年带他去发现之地。
　　那地方早已有他的小伙伴等着了，脚边放着好几个被染黑了的木桶，旁侧还有些探头探脑好奇的老百姓。
　　贺常林走过去就闻到了一股子难以描述的味儿，一旁有队员道：“听闻此水可以用于点火，头儿咱们盛点扔些火苗试试？”
　　贺常林摇头：“我听仙人说这石油原液很难点燃，不用试了。”
　　有老百姓惊骇道：“这是什么水？竟是黑色的？莫不是什么邪水？”
　　黑色看着就不吉利，大家喝的水都是清澈的，谁像这水黑黑的怕是不能喝。
　　贺常林拿出地图比对了一番，仙人的地图有不小的偏差呢，不过好在终于找着了。
　　贺常林看着里面的黑水，露出了一抹笑容：“大爷大娘啊，你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他听说，仙人们急寻石油呢，这地方以后定要大肆开采的。
　　贺常林当即捞了一大桶封存，派人运送回桃源县新城交由仙人，让仙人看看这到底是不是所寻的石油。
　　而桃阳县在第一家修了出了一间平房后，彻底相信慈悲为怀的仙人下凡解救他们桃源郡这些苦难的老百姓了。
　　那些先前打死不想种棉花的汉子也十分爽快，跪地上先是重重磕响头，后又给了自己好几个耳刮子，把脸打得通红一片，面朝新城方向虔诚地道：“仙人们恕罪，先前是我等愚昧，不知仙人们用心良苦，此后我们定然听从仙人之话。”
　　桃阳县的老百姓和别的老百姓一样，他们可不管谁当官老爷子，只晓得那官老爷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有饭吃有衣穿，还有一间房避寒就是青天大老爷。
　　棉花，彻底全县推广，自从无一人阻挡，安安心心学着新城发来的种棉花事宜种植棉花，势要把棉花种出来，而且还多种些！
　　-
　　那桶石油被贺常林运输了过来，赵志民他们这些大男人都见过石油，看了那桶石油十分满意，这就是石油没错了。
　　赵曦在一旁疑惑道：“这石油能直接加进汽车里？好像不能吧？”她有些不确信。她年纪没到十八，家里的车她是动都不动一下，了解得不多。
　　赵旭噗呲笑了声：“曦曦，你果然是个没驾照的，汽车加的汽油啊。不过有了石油原液，可以安排工匠学习原理，尝试能不能弄出汽油和柴油。”
　　说到这里，赵旭又转身去爷爷的遗像面前鞠了个躬，“谢谢你爷爷，谢谢您是个喜爱藏书之人。”
　　要不是有个百宝库的书房，不会的能立刻去书房找资料学习，就是他们一家人都来了古代，也不一定能过上好日子。
　　若是有了汽油，那么地下车库里的车都能用了。
　　当然哪怕没有汽油，地下车库里有好几辆车是新能源汽车，还有专门充电款的，虽然充电的小汽车速度不定比得上烧汽油的汽车，但好歹也是四个轮胎的小车啊，那可不是自行车啊。
　　赵旭眸光有些坏，笑得意味绵长：“哪怕搞不出汽油柴油，这石油可还是个好东西啊。石油的火水是扑不灭的。”
　　一看到赵旭那么笑，赵家人就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自从上过战场后，赵旭对于练兵搞武器就愈发狂热了，疯狂练兵不说，还一直催促武器打造。
　　火铳要求实在太高，估计是弄不出来的。但有了石油有些武器就好造了，用石油造出武器投给敌人，在天启朝绝对能横推！
　　而且石油这宝贝还有别的用法，除去熟知的车辆用油，石油还是沥青的原料，以后搞点沥青路也不错，在他们那被认为是黑色黄金真的不为过。
　　反正，这东西放在哪里都是个好宝贝，安排开采就对了。
　　“对了，有件事我想征求一下大家的意见。”赵曦忽而想到什么开口道，顿时吸引了全家人的注意力。
　　“东院的房间都被解锁了，如今我们是开启西院，还是开启地下车库？”


第47章 驾车   桃源半月报第一版
　　整个别墅由东院、西院和地下车库组成, 东院主要是主人家的卧室以及必备功能区，而西院就是玩乐的场所，划分极为细致, 家庭影院、台球室、游泳池、停机坪都在西院。
　　赵志民道：“先在天启朝过好日子，别的暂时不管。”什么游泳池游戏室, 这些需要解锁么？西院的各个功能区至少都需要一万积分以上, 难怪他们都说玩乐的东西最耗钱。
　　全家投票, 都选了地下车库，大宝扣除所需积分后顺利解锁。
　　爷爷的地下车库，赵曦是从未去过的, 只知道穿越前一天，他们搬家，他家舍不得陪伴了多年的小卡车面包车，她爸和哥哥把其开了进来。
　　一家人准备一起去车库先看看，正巧看见萧听云从卧室出来。他的卧室也在二楼，屋内的各项设备都是能用的，只有更衣室未有什么衣物。
　　他像是刚刚洗了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长衫出来，黑墨般的长发凝着水披在肩头。洗手间里是有吹风机的, 他先前见赵曦用过，只是他并不喜欢用那物吹发, 于是就这么随意披着。
　　赵志民见他就笑道：“小萧，要不跟我们一起去车库看看？”
　　萧听云虽不知是何车库, 但也不推辞。先前他就颇为诧异, 听闻赵家的车停于地下，他还挺奇怪马匹怎能日日不见阳光？也不曾见赵家人去地下给马儿喂过草料。
　　后来见识过了自行车，想着估计他们的车不是马车, 不用牲畜。
　　无论是古代的男人，还是现代的男人，似乎都对车颇感兴趣，就连常日泡在医学院搞研究的赵言也要跟去看看。
　　地下车库可通过步梯或电梯下去，以前的电梯负一楼和负二楼按键是无法按动的，现如今可以直下了。
　　几秒钟后，一家人走出电梯，地下车库的光线不如大厅，里面还要凉快许多。
　　赵曦一眼看过去，目光惊骇不已，忍不住惊叹道：“这……这也太多车子了吧？”
　　一排排形色各异的车停在车库里，因受智能小管家大宝的管护，一辆辆车的车身之上连灰尘都未有。
　　赵曦没研究过车，对车标也就只认识BBA，其余一窍不通，只是一眼看去，光是从车漆来看都觉着是顶好顶好的车子。
　　赵言手在放在车子引擎盖上，语气叹服道：“这车是宾利吧，我之前在电视上看过。”
　　赵曦绕了一圈，目光在那些豪车上打量，忽而有些奇怪地道：“这车像是女孩子会喜欢的。”
　　车身娇小，整辆车都是粉色的，难不成她那爷爷还有少女心不成？一旁还有几辆大红的。
　　赵志民看了眼，遇见豪车的快乐消散了些，他叹了口气道：“那应该是你姑姑的车子。”
　　赵志民小时走失后，两口子就没有再生孩子，然而那素未谋面的奶奶因太过想念儿子而早逝了。
　　这么多年，老爷子一直在找儿子却一无所获，经周遭人劝后，爷爷终于在孤儿院领养了一个孤女，这女孩也善解人意，知道养父思念亲生儿子，这些年一直在为此奔波，却不幸丧命于一场车祸。这位姑姑的离去对老爷子的打击伤害十分大。
　　赵曦心里也有些沉重。
　　赵旭转移话题笑道：“这边还有新能源车。”
　　新能源车挂的是绿牌，平时出行也不限行。这些有钱人就是那种，他们可以不开但就是得拥有。
　　车子很大，车身呈现一种低调的蓝黑色，看起来十分大气。
　　赵言对车研究比较多，看了一眼就道：“这车官方声称续航能力能达到七百公里。”
　　当然真能不能达到七百多公里就不得而知了，但至少五百公里的续航应该没问题。
　　萧听云本在一侧安静看车，听到赵言说出此车能驾驶七百公里，当场震撼，不由问道：“可需喂粮草？”
　　赵言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边眼镜，道：“充满电需要两三个小时吧。”
　　萧听云眼瞳骤缩，两三小时？也就一个多时辰即可？
　　他方才也瞧出来了，这些像是铁皮制成的车子和自行车一样，都是死物而非牲畜。马车的马儿需要吃粮，也不可一直不停歇地奔袭，需要歇息。这车子就不怎么需要歇息了。
　　此车像是个神车！
　　萧听云强压下心底的惊骇，郑重地问道：“不知此车速度如何？”自行车车速他见识过了，比不得马匹的。
　　赵旭在一旁想了想回答道：“马最快一小时也就60公里，但车子最快能达到两百以上。”当然，他们家的人都不飙车。
　　萧听云惊愕，饶是他心里有过心理准备，这个数字也实在太过匪夷所思，如何都未曾想到过。
　　萧听云像是天生的战场好手，很快他的脑子里就已想到若是这些车子能运输将士，整个天启朝，乃至北地匈奴都得被打趴下！
　　古代行军打仗实在太慢了，若是远地平叛有时能走大半年呢，黄花菜都凉了。
　　就是颇为可惜，这车不像能装数人的模样？
　　赵志民在一侧说道：“甭说这些，我看最好的车子还是我的小货车面包车，能装十几个人！”
　　赵志民颇为可惜自己不是个开大车的司机，要不然穿越能带上的话，简直就是大杀器。
　　赵旭有些技痒，搓了搓手略有兴奋道：“走，咱们开出去转转，我好久没开车了。”
　　【请问诸位宿主需要解锁哪辆车呢？】
　　大宝奶声奶气的声音忽然出现。
　　全家人都是一懵，“？？？”
　　啥玩意儿？要，要积分的？
　　赵旭一急，忍不住用一旁的放在篓子里的车钥匙解锁，然后上前拉车门，果真全部纹丝未动。
　　绝了啊！
　　方才从电梯下来，他们看到那些车子统统未被白雾笼罩，一家人心里还有暗喜，结果？？？又来这一套！
　　赵志民有些鬼火冒，“这里面有一辆小卡车和面包车是我自己的，凭什么被你给锁了？还有没有天理了还？”
　　这大宝要是个真人，早被揍了。
　　【志民宿主说得极是，解锁地下车库第一辆车时，一折购。】
　　打一折。
　　他们心理一喜，连忙让大宝把所有车所需的积分拉成一张表，车比西院的功能区要便宜许多，但不是需要加汽油就是柴油或者天然气的款。
　　赵曦道：“我们先解锁充电款吧。”
　　她二哥说要提炼出汽油和柴油，这谁知道能不能成？先搞出充电款最好。
　　而且充电款所要的积分比较便宜，最便宜的一款只需2000积分，一折之后只需要两百，就是当初解锁东院的卧室客房都没这么便宜。两百对于现在的他们只是毛毛雨。
　　萧听云知晓他们一家人像是能和什么神童说话，站在一旁打量那些车，也从不插嘴。
　　确定好了解锁车辆，大宝通过。
　　赵旭满足地吆喝了声，手拿车钥匙十分顺利地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还冲赵曦挤眉弄眼：“曦曦，我听说你今儿不是还得去玻璃厂转转吗？我送你去。”
　　玻璃厂现在就是他们整个桃源郡的聚宝盆，郡内上下都需要钱，他们还等着商会带着玻璃制品去外面捞达官显贵的钱呢，所以赵曦对玻璃厂极为重视，时常去视察。
　　赵曦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连连摆手：“不，不了，我不敢坐你开的车，我害怕。”
　　她哥是在念大学期间考的驾照，平日里也不见怎么开车，她还是不坐了。
　　赵言在一旁笑道：“我来开吧。”
　　说罢，赵言无情地把车钥匙从赵旭手里抽走，直接上了驾驶座。赵曦欢呼一声，询问父母后，得知赵志民和王雪琴都不想坐，就自己坐到副驾驶座上去了。
　　赵旭心痛，一只手搭在萧听云的肩头：“走，让老司机带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做风驰电掣。”
　　赵旭打开车门，让萧听云先上去，车内的一切都是新鲜的，饶是萧听云一向淡然处变不惊，此时也不由多看了起来。
　　车内的导航电台这些当然是不能用了，其他功能一切完美。车一直归大宝管控，所以车子现如今还是满电状态。
　　赵言让众人系上安全带，点火拉手刹挂挡松刹车，手转动着方向盘出发。
　　车从地下车库开了出去，顺着别墅宽敞平坦的小路开出去。
　　新城的路都非常好，全部都修出了水泥路，再也不用遭受下雨天土路的泥泞。
　　全城人对仙境是畏惧的，那一大段路桃花村和幸福村都默契地不允许私人在旁侧修建房舍，除了那些护卫队，所以这条路是没什么行人的。
　　赵言放在油门之上的脚重了起来，车速慢慢增加起来，车窗之外的风景不断飞逝。
　　萧听云估算着这速度已不比马匹最快时差了！
　　车子离两村近了，老百姓也就多了。那些老百姓骤然看见那快速移动的物体，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有人惊恐地大喊：“这是老虎？猛兽！”
　　老百姓要如鸟散开，车窗摇了下来，赵曦朝他们挥手：“别怕，是我们。”
　　老百姓的视力很好，一眼就看到了车里的人是仙人一家，逃跑的步伐赫然停住。
　　若是仙人那就不必担心了，想来又是仙人的某个坐骑吧？
　　只是这坐骑实在可怕，速度竟这般快还能坐那么多人。有铁器厂的工人看见了，忍不住嘀咕起来：“这怎像是铁皮做的猛兽？”铁皮兽？
　　也就仙人们能坐在铁皮兽的腹中，不被吞吃掉了！真真厉害啊。
　　反正有了仙人这层外衣，无论他们做出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老百姓都会自行解释，也因畏惧仙人不敢对这些神物抱有非分之想。
　　车朝新城城门开过去，四边的车窗大打开，守城的官军先是吓了一跳，透过车窗看到是仙人们也就放行了。
　　这一路朝桃源县的玻璃厂开去，引得鸡飞狗跳，不少老百姓还忍不住在道路两旁跪拜。
　　车子开进了玻璃厂停好，萧听云掐着时间，原本此行坐马车都需要半个小时，用此车竟用了十来分钟？
　　若非赵言怕撞着不懂的老百姓，速度还能更快。
　　“仙人们，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周元的声音传来，他围着车子来回走动，手还能够感受到上面蒸腾出来的热气。
　　“车。”赵曦又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周元哈哈一笑：“仙人捂得严实，我还是知道的。我听说这里是琉璃厂，特来看看，看价格如何，试试能不能买个真正的琉璃品送给祖父。”
　　上回他可是就送了个琉璃轻纱宝袋来着，到底不是真琉璃。
　　本来琉璃厂是不让他进的，可听说周公子是王雪琴夫人的亲传弟子，于是就放了进来，但再里面就不准进了。
　　赵曦朝他身后的小厮看过去，嘴角微微抽搐。
　　那小厮大包小包，浑身挂满了装有金银的包袱，这里铁定有个几百上千两。天启朝如今是没有纸币，用的都是铜钱金银。
　　周元还极为不好意思：“不晓得我带够了银钱吗？”
　　赵曦沉默，觉着他那一堆银钱能买半个琉璃厂。
　　赵曦想了想，问道：“你看上了什么？”
　　赵曦见周元隔着窗户，看着里面十几米外的架子上的一个幽绿色宝瓶，赵曦便让工匠把此物封存好拿出来。
　　她递给周元，“给我一百两银子吧。”
　　周元摸银子蠢蠢欲动的手僵住：“？？？”等会儿，一百两银子？
　　此等神物才一百两银子？？？
　　赵曦没说就那东西成本最多几十个铜板。
　　周元感动得一塌糊涂，本就不大的眼流出泪水。
　　周元哽咽：“曦曦仙人，你莫看在我们关系份上，让你亏钱啊。”琉璃这种东西本就价值连城，他不信才一百两。
　　一侧的赵言赵旭萧听云他们强忍着笑意。
　　赵曦只说她有赚，忽而话音一转问道：“你若觉着亏欠了我，不如答应我一个要求？”
　　周元好奇，赵曦勾唇说了几句话。
　　-
　　随后周元付了一百两，小心翼翼地捧着那只幽绿琉璃宝瓶离开，琉璃厂也未给什么盒子什么的，不过周元也觉得理所应当。
　　也就要了一百两，还要什么自行车？！
　　装饰的盒子他自备就成了。
　　因是要把琉璃宝瓶送给祖父，所以今儿他没有回自己的养猪场，而是回了家。
　　这捧着盒子才刚刚踏进家门，这头家中小厮就朝外面走，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那一刻周元的心差点都要停跳了。
　　小厮忙跪下认错道：“公子，是老爷子吩咐小的去养猪场请你回来品鉴宝物的。”
　　品鉴宝物？周元心里乐了：“好啊，我这儿也有一件宝物。”
　　周元乐呵呵地捧着琉璃宝瓶朝周老员外的卧房方向走去，一踏进门就看见他祖父正死命地贴着一个物件观摩，一张老脸满是嘚瑟。
　　祖父年纪大了，眼睛不大看得清了，只能贴着看。
　　周元定睛一看，懵了瞬，脱口道：“琉璃盏？”
　　那琉璃盏做得极为精细，玉白为主色，又做成了荷花形状，工艺极佳。
　　周老员外站直了身体，看着许久不见人的孙子得意地道：“来来来元儿，看看你祖父新得的宝物，琉璃盏。可精美好看？”
　　周元点点头，又想起仙人的琉璃厂，这东西估计也是从仙人的琉璃厂流传出来的，这做工怕是比京城显贵珍藏的琉璃还要宝贝。
　　周元放下手中的盒子，从里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了一只幽绿色琉璃宝瓶：“祖父，这是孙儿买来送与您的。不晓得您这多少钱？”
　　“五千两纹银。”周老员外看看周元的，又看看他的琉璃盏，忍不住肉疼了一番，不由问道：“你这买成多少钱？”
　　周元顿了顿：“一百两银子。”
　　周老员外听到这话，顿时觉得气血直冲脑门，差点晕死过去，他撑住桌案不住道：“你此物定然是假的，假的。”
　　周元：“这可是我从仙人的琉璃厂买来的，怎么可能是假的？”
　　仙人的琉璃厂？
　　周老员外老脸赫然憋得通红，这是被气红的，气得唇瓣颤抖：“李家那狗东西，说是从仙人琉璃厂买来的琉璃，便宜卖给我五千两！一百两怎么如此便宜？”
　　周元觉得他祖父要气晕过去了，忙解释道：“仙人说要请我去做夫子？所以就便宜了些。”说着一张圆润的脸颇有些羞涩。
　　周老员外气得快要心梗了，嘴里直呼奸商不得好死。再是有情分在，也不可能便宜几十倍，除非此物的成本本就很低！
　　他的五千两啊，五千两不知能买多少良田了。
　　周元连着给祖父倒了好几倍热水这才消解下来，周老员外气愤之下让小厮把那琉璃盏撤下去，眼不见为净，复而才追问为何请周元为夫子。
　　自己孙子是个什么德行，他比谁都清楚，写诗都只能是打油诗，就他去当夫子那妥妥是要误人子弟的。
　　周元也觉着夫子这职业过于高大上了，他回忆着道：“曦曦仙人说，咱们郡以后要办学校，小学中学和大学，小学主要以识字学数学为主，到了中学就要分专业，会开设很多专业，曦曦仙人想请我去做畜牧专业的夫子。”
　　如今养猪大业也渐渐步入了正规，堂兄的那些白猪血统也渐渐融入了本地猪里面，养猪场他让小厮管着，每日去里面查看一二次就成了。
　　现在仙人要让他教授别人养猪，这简直太快乐了，他巴不得学养猪的人越多越好，最好人人未来都能养上猪！所以欣然同意了。
　　周老员外皱眉问道：“学校？可是私塾？元儿，虽说养猪确实不错，但我想没什么公子小姐真愿意学着去养猪吧？”
　　周老员外也那么排斥周元养猪了，他看见了前景，确实是为国为民的大事。
　　周老员外听说要办学校，潜意识里就觉着是私塾。私塾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上得了的，学生应当是世家贵族的子女。
　　周元摇头：“我听说是面对全郡所有人，特别是普通老百姓、寒门子弟。”
　　周老员外活到这个岁数，自然不是白活的，越听越不对劲。
　　天启朝知识垄断，识文知厉多为世家贵族，下层老百姓是愚昧无知的，仙人此举是要开民智？
　　周老员外追问细节，周元挠挠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听说以后看学历文凭，哦文凭就是念书毕业之后的证书。”
　　周老员外震骇不已，许久之后沉声道：“咱们桃源郡是真真要变天了，他们是仙人真不为过。”
　　或许也就只有仙人才会这般慈悲吧。
　　周老员外像是提前晓得了些内幕，立刻嘱咐周家同宗的子弟们近日需得好好读书，不可玩闹。
　　-
　　周老员外被坑了这件事，很快就传回了赵曦耳朵里。
　　赵曦震惊不已，一顶琉璃盏就卖了五千两？听说还是周老员外杀价还讨关系搞回来的，除了血赚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过赚自家人的钱有什么意思？
　　赵曦把那个卖琉璃盏的商贾训了一顿，立下规矩只能把这些琉璃弄去赚外面世家贵族的钱，如果是皇室子弟更妙。赵曦对于未来能大捞一笔十分期待。
　　近日春耕结束，桃阳县上下都顺利种下了棉花，因地震而产生的修房救援还在继续进行着。
　　这两日赵旭时常开着那辆车去军营，声称是锻炼他的车技。
　　冯平对于报纸很是在意，在得到仙人许可后，着手安排起了报馆。
　　印报纸和印书虽有不同，但差距不算大，如今工人多了，活字印刷也用得极好，想来是不难的。
　　郡内上下对于仙人办厂子非常欢迎，只要办厂就需要工人。如今仙人取消了人头税，只缴纳田税，这就让郡内的老百姓不再被限制在原有的土地上，能够在郡内流动。
　　他们自可以去桃源县打工赚钱的。
　　一群人围着办公桌对新报刊的名字探讨了许久，最后好不容易拍板叫做桃源半月报。
　　日报要求太高，现在是达不到的，半月报倒是没问题，若是顺利以后可成周报。
　　定下名字，就要考虑桃源半月报第一版要刊登些什么内容。
　　冯平道：“咱们的新政当然要报道上去，我想偏远郡县的老百姓不一定知道摊丁入亩这个新政。”
　　陈衡在一旁笑道：“还有，报刊可给那些厂子的老板留个广告位，此位收费。”广告一词是之前从赵旭仙人口中学来的。
　　如今各厂都需劳力，那些厂子老板怕是会喜欢这个广告位。
　　人数不多的智囊团围坐圆桌，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坐于主座的赵曦轻声咳嗽，众人安静下来，她目光如炬，定定地道：“桃源半月报第一版还需登载——招贤令。”
　　她，急需人才！现如今她手里的人才还是太少太少了。各行各业，她都需要人才涌入。
　　在场众人呼吸赫然一紧，紧张得面色微红，陈衡更是抓紧面前的桌沿，紧张地问道：“主公可是要正式宣布启用考试制度录用人才？”


第48章 统考   世家的极力反对
　　赵曦神情郑重, 迎着在场所有人期待的目光，重重地点点头：“没错，桃源半月报第一版就要宣布此消息, 全郡启用考试制度择优录取人才，我预备今年夏末正式开考。”
　　如今还是春天, 再怎么急求人才, 也得给那些读书人两三个月的备考时间不是？
　　赵曦话音刚落, 就见陈衡他们赫然起身，人人神情肃然，朝她深深鞠躬作揖, “吾等替郡内那万千有才之士谢主公之恩。”
　　天启朝国祚五百年，实行的察举制最开始的确为朝堂带来许多新鲜人才，朝堂一片清明，然而越到后面那些被举荐之人无一不是世家子弟，寒门英才是无这个机会的。
　　此举势要开古往今来的先河！
　　赵曦忙让陈秀才他们坐下，一群人商讨起了接下来的新政，以及桃源半月报要刊登的文章内容细节，冯平时不时便在本子上记下几个关键词。
　　直到深夜赵曦都熬不住了，实在犯困得厉害让他们都先回去, 李孝知他们反而一个比一个精神，眼睛在发光。
　　“陈兄, 咱们还是别熬了，这夜里视物颇为困难。”李孝知拍拍陈衡的肩膀笑道。
　　陈衡看向室内明亮的白炽灯, 不由道：“是也, 若是我们小时念书也能有电灯，也不会有此眼疾了。”
　　不过现在也好了，家里养猪有了沼气可用, 前些日子他们在琉璃厂订了沼气灯的玻璃灯罩，可防止蚊虫飞绕，沼气灯很敞亮，如今夜里在家中看书也很方便。
　　眼疾？听到这话，赵曦的瞌睡清醒了些，忙追问陈秀才是何病。
　　陈秀才只说是他瞧远些的物件有些模糊，像是小时借光阅书造成的眼疾，当然也不严重不妨事。
　　赵曦听明白了，这是近视了啊。
　　古代人当然也是会近视的，只是数量比较少，通常近视的是那些读书人，还有一些老年人视力也不好。
　　赵曦闻言乐了，拍拍陈秀才的肩膀笑道：“这病不妨事，过几天你去医学院找研究光学镜片的医学生。”
　　陈秀才没弄明白却也不在意，这眼疾确实有些不便，但习惯之后也不怎么妨碍生活办事。
　　李孝知他们同赵曦告辞，赵曦回房洗漱睡觉，李孝知冯平他们却精神抖擞，各自回家熬夜写文书。
　　-
　　桃源郡第一家报馆——桃源报馆在桃源县正式挂牌成立。
　　桃源竹纸经过这一年的推广，至少如今全郡的读书人都用上了这轻薄的竹纸，书铺每周上新也是极受郡内读书人追崇。
　　哦每周这个时间的记法也是从仙人那里学来的，听说七日为一周。
　　书铺售卖的书册多喜欢分两版，一版专供有钱世家子弟的精装限定版，光是表面硬壳还有封面绘图都能成为身份的象征，而寒门子弟不在乎那些只买简单版。
　　如今郡内又开了一家报馆，听闻报馆的馆长由冯平先生亲自担任。冯平，不少人都知道，这位是仙人们还未统领桃源郡时就收下的门客，如今也相当受到仙人重视，被委以重任。
　　先是听起来这报馆不一般，详细打听后说是印报纸的，这报纸和书颇为相似。
　　这弄得不少人颇为郁闷，都是印书何必多此一举又建个报馆，这般麻烦？
　　因印刷厂活字印刷各项齐全，所以印报纸不难。只是报纸和书籍不同，报纸字字用词都得斟酌，更不能出现一个错字。
　　所以冯平极为重视，光是校对就进行了三次，确认无误后才让印刷厂进行印刷，三天后正式发售。
　　新城的孩童多能念书，可桃源县还有不少孩童是没念书的，听说他们的父母都在努力做活攒钱，争取也把自家孩子送去新城学堂识字。
　　别的他们不知道，只知道识字多的人在工厂做活赚钱比他们粗人赚得多，所以不求自家娃子成读书人，只希望以后能寻个好工作。
　　桃源县里那些孩童平日里不上学也是招猫逗狗，报馆的一个负责人召集了几十个孩童，笑称让这些娃娃帮他们售卖报纸，届时给他们银钱买零嘴吃。
　　那些孩童欢喜起来，当即带着那些报纸就走街串巷叫售。
　　“卖报卖报，桃源半月报首刊，我郡新政细则！仙人首发招贤令！”
　　“卖报了卖报了，新城医学院最新发现，还有仙界大仙写的奇闻异事。”
　　“……”
　　不少人本就对这报馆很是好奇，一听说发售了，立刻询问起来，听说一份报纸才五文钱，比买书便宜多了，立刻就买上一份。
　　报童欢喜地接过钱把报纸递给那年轻书生便走了，书生拿着那份薄薄的报纸也不惊讶，这就五文钱定然不可能像书册那般厚。
　　打开报纸就发现和书籍有所不同，书籍也就比成年人手大些，然而这报纸半页就有四本书合起来那般大！有意思。
　　那书生随便寻了个阴凉处坐下，翻阅了起来。正面写着“桃源半月报”几个标题大字，刊号001，首页第一则新闻就是赵曦亲写，后由李孝知润笔修改的招贤令。
　　那书生扫看起来，逐渐神色凝重起来，然后面上愈发骇然，惊得手中那份报纸都跌到了地上，目瞪口呆地看着前方喃喃道：“以考试成绩为招录的标准聘官吏？”
　　书生呆傻了片刻，忙捡起报纸仔细阅读起来，因为激动脸越涨越红，握着报纸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同窗们，大事！有大事发生哈哈哈！”书生忽而一跃而起，抓着那报纸朝学堂方向狂奔冲去。
　　这报纸的文章是赵曦看过的，因笔者是陈秀才那些书生写的，所以字句都有些文绉绉的，赵曦让全改了，上面改用老百姓都看得懂的白话写，而且还特意用上了标点符号，不让读者因不懂断句而看得云里雾里。
　　听说新城学堂的那些孩童，都能认识上面大半的字了。
　　先前赵旭将军在前郡治所桃叶县就颁布过新政总述，里面就提及了往后会招贤和兴办教育，不过当时老百姓注意力都在取消人头税上面。
　　如今……全郡沸腾！
　　桃源半月报于桃源县首发，报纸也在第一时间发往了郡内各县。
　　这报纸相当有意思，新政政策，仙人的招贤令细则，还有赵志民口述陈秀才撰笔写的种地心得，甚至还有吸引人眼球的奇闻异事。
　　哦，那是《聊斋志异》。
　　反正不管你关心什么，总能在上面找到想看的。
　　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首页之上的仙人招贤令，以考试成绩为录取标准，面向全郡拥有桃源郡户籍之人，无论男女，年满十四岁者，皆可在当地县城进行考试报名，夏末择日考生凭照身帖和准考证参加统一考试，之后还罗列了大致的考试范围。
　　此举引发了全郡上下的热烈讨论，那些寒门书生神情呆滞，不敢相信地看着报纸所言。
　　这考试就像是回答问题，不过是把回复写在纸上而已。
　　竟还有他们的用武之地？他们这些寒门子弟也有当官的机会？虽说不是天启朝的官，但不少人都心里清楚，如今的桃源郡可不是皇帝老子说了算，整个桃源郡宛若一个国中国，说是当官也不为过。
　　“我要报名！”学堂里一书生双目通红，哽咽地道。
　　若只是靠文采取胜，他不信自个儿比那些世家子弟差！
　　有些书生抱着试探的心思，带着自己的照身帖去了县衙报名，果真被迎了进去，有专门的人员对他们进行了身高测量，体重测量，还对他们的外貌进行了一番记载。
　　一人检测，一人登记：“此人国字脸，左眉有痣一枚，右脸偏侧距耳处有一处伤疤，伤疤呈长形约有半寸……”[注]
　　那书生听懵了，忍不住拱手问道：“敢问大人，为何录我面容？”
　　官差也是和善，答道：“这是上头下发的法子，就是以防有贼人届时替考舞弊。”至于他们为啥这么和善？还不是现在不如往日了？人家仙人都对老百姓和气得很，他们要是敢颐指气使，就得担心自己的饭碗。能不能保得住。
　　一群书生倒抽了一口凉气，不由点头，确实是个防替考的好法子。
　　可不是嘛？陈秀才研读了爷爷书房里关于科举制的所有书籍，又同赵曦结合了高考制度订下的方案。
　　这般严谨的态度，让不少来报名的书生看到了希望，不像是搞着玩儿的，仙人似乎认了真。报名费也不贵，也就二十文钱，确实可以试试。
　　消息一出，光是当天在桃源县报名者就有三百人，还有更多人在观望。
　　其他县也接到了桃源半月报，进行了发售，针对那些偏远村庄小老百姓压根不感兴趣，就先把村长弄来先搞一份回去。
　　听说有村子买了一两份报纸，村长也是聪明，请读书人先念上面的《聊斋志异》，蒲先生故事写得极吸引人，古代又没太多娱乐活动，听得老百姓一愣一愣的，又不断鼓掌，直呼精彩。
　　故事说完了，这才说起了报纸上的其他内容，诸如赵志民仙人的种田心得之类，让偏远村庄的老百姓慢慢接受报纸。
　　“仙人的意思是说，以后娃娃们都能去学堂里读书？”有老百姓不敢相信，“若是我儿子能读书识字，那是不是等他满了十四岁，也能去参加考试？说不定也做个官？”
　　这，不是在做梦吧？
　　村里少有的书生点点头：“按报纸所说，应该就是这样。”那书生也蠢蠢欲动起来，想去报个名试试。左右不过几个月的时间。
　　正在说话间，就见一个身形颀长，面容英俊如朗月的年轻男子肩上扛着一锄头走来，笑了声道：“法子倒是不错。”
　　众人见那人走过，忙起身拱手道：“陶先生好。”
　　这陶先生是个奇人，听说也是颇有才学，长相更是清风朗月之姿，却躬耕于田野，着实可惜。
　　书生忙道：“陶先生，您要不要也去报考？”
　　男子肩扛着锄头笑而走过：“先等咱们郡内的世家答应再说吧，种地去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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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报纸一出，的确在郡内引起了轩然大.波。
　　赵曦的招贤令字字实在可怕，足以让郡内无数世家惊骇。夏末首次统考，以考试成绩为录取标准，还不看出身地位。
　　也就是说，他们世家子弟与那些寒门学子，甚至与那些泥腿子竟在同一起跑线上！
　　他们生来尊贵，怎可让那些人与他们平起平坐？而且……这新政若真的实行，以后怕不止是平起平坐，这些人能骑到他们头上去！
　　仙人一家统领整个桃源郡，他们不信仙人一家志向只在小小的桃源郡，以后那些人地位可就高了。
　　这次招录的人，听说是在郡内行各种官吏之责，这若换成天启朝，可不就是入朝为官么？
　　全郡反对最为厉害的就是钟家，钟德华。
　　钟老爷子大怒：“万万使不得，这新政一出，岂还有我等立足之地？”
　　钟家不住桃源县，家住仙桃县。
　　他们钟家在郡内也算得上世家大族，以前家族中出了好几个朝中大员，就是家族这些年有些没落了，出的尽是些纨绔子弟，可家中子弟靠着荫蔽日子过得很是舒坦。
　　先前仙人统领整个桃源郡，让他们捏着鼻子硬认了摊丁入亩的新政，想着粮食会高亩产也就罢了。现如今竟来了这一套？这可怎么行？
　　“什么仙人，我看赵旭他们就是一群逆军反贼！”钟德华老头儿盛怒之下，在家中唾骂起来。
　　这钟德华更是为此付出了行动，召集了家中家丁闹事，声称此政不取消他便闹一日，他还要写信至京城，让朝廷派大军严惩这等恶贼。
　　仙桃县的寒门书生不少，人人都在为仙人新政感到欣喜若狂，却出现了许多世家反对，不少书生在衙门报名时，钟老头的家丁冲至衙门，更是与那些热血的书生起了冲突，而且期间还有不少大字不识的小老百姓参与。
　　那些小老百姓确实没学识报考，但他们有资格！他们未来的娃娃可能也有资格！谁不想出人头地当大官？而这些世家大老爷们不让他们有，还要反抗仙人政策？自当跟着那些书生打起来。
　　只是听说其家丁连着打死了好几个书生，场面一度血腥可怕，若非衙门里的差役阻止，死的人会更多。
　　这事一发生，仙桃县内的书生们多不敢去报名。
　　县城中已有不少世家在暗中与钟德华进行了联系，似乎准备形成一张网逼仙人们取消新政！
　　仙桃县有赵旭手下的兵驻守，这消息很快就传了回去，整个桃源郡的世家都暗中涌动起来，只觉得钟老爷子没错。此举一出，他们世家还有何地位？
　　哪怕是从天上来的仙人，也得遵守他们凡间土皇帝的规矩不是？入乡随俗不懂？别说是仙人了，就是一条龙到了这里也得乖乖盘着。
　　消息传回后，赵旭第一个暴怒：“这群辣鸡，竟敢伤人？”
　　不知道他们现在正缺人才缺劳力么？损失一个，他们都心疼。
　　李孝知叹了口气道：“此政策一出，其实我们就知道会有这可能。”那些世家子怎么会容忍寒门与他们平起平坐？
　　只是如今如何是好？当然不可能真的取消新政，否则仙人的威信荡然无存。
　　刘义开口道：“商谈？郡内世家不少，也不好和他们撕破了脸。”
　　赵曦冷哼了声：“如果真与世家商谈，哪怕不取消统考，他们必然会提出过分要求，这还何来公平？我报纸所言的皆是笑话！”诸如人家闭卷他们开卷，亦或者他们加二十分之类的无理要求。
　　萧听云原本坐于沙发一侧安静听着他们的讨论，忽而开口：“旭兄，你收藏室能否打开？”
　　所有人一怔，齐刷刷朝萧听云看过去。
　　他是要……
　　赵旭眼睛一亮：“杀鸡儆猴？”
　　萧听云颔首眼中闪过笑意，自然是杀鸡儆猴。
　　如今赵旭身份不一般，更是朝廷封的桃源郡守，他若出城自然有人盯着，而萧听云就好多了。
　　赵旭一拍大腿：“好，就这么干。”
　　当天萧听云就取了一把火铳，领着两百个军士出发前往仙桃县，郡内修路虽还未修好，但不少路都很是好走，所以深夜就入了仙桃县，直奔钟家宅院，两百持刀有力的军士把钟家直接包了饺子，围得水泄不通。
　　萧听云一身黑色劲装，缓步踏进钟府，看着那慌忙穿衣起来的钟德华，淡笑得毫无温度：“钟老爷原来还睡得着啊。”
　　钟家上下看着外头装备齐全，腰间别着森寒大刀的军士，吓得屁滚尿流，有人更是当场跌坐于地上。这些军士一个个都是专业训练出来的，可不是家丁！
　　钟老爷子看着萧听云吓坏了，全郡谁不晓得除了赵旭就数这位萧将军骇人，李天那贼人就是他送上路的！这就是个杀神。
　　钟德华不断摇头：“你不能动我，我家是桃源郡世家，更在朝中有人……”
　　萧听云冷嗤了声：“朝中有人？天启朝如今早已自顾不暇。”
　　和匈奴连番打仗却屡战屡败，输了好多城池，老百姓沦为匈奴人眼中的两脚羊，妇女成为泄.欲的工具，许多百姓被迫南逃。而国内还有各种农民起义，多地早已自搞自的了。
　　萧听云身后一军士讥笑道：“你亲戚就是皇帝老子也不管用！”
　　萧听云也懒得和钟德华废话，修长的手掌抬起示意地招了招，顿时钟家一片嚎啕哭声。
　　第二日，仙桃县内的老百姓们就听说萧将军奉仙人之命结果了闹事的钟家，就在昨天晚上，一点大动静都没有闹出来就搞定了。
　　至于钟家的良田全部充公，预计会分发给原本钟家无地的佃户。
　　全郡上下世家骇然无比，之前和钟德华老头有所联系的世家吓得忙把书信烧个干净，恨不得在脑门上贴着“我与钟德华无关”的字样。
　　这一杀鸡儆猴着实有效果，不少蠢蠢欲动的世家一时间都安生静默了下来。
　　怕死啊，世家也怕死啊。
　　话语权不是掌握在郡内世家手里，而是……有兵之人的手里。
　　赵旭手里就有两万多近三万的兵，铁蹄刀枪之下，就看有哪位世家敢成为第二个钟家！
　　赵旭还挺期待谁家也能再搞点事，他也好打土豪分田地啊，把良田全部充公发给无地农民，就是可惜他们都一下子老实了，谁都不敢冒头。
　　当然赵曦觉得也不能太无情不是？
　　她笑得十分和善，冲专门来和仙人商量的世家代表笑道：“其实这也好办，尔等举家搬迁吧。”
　　离开桃源郡，他们自然就管不着了。
　　那世家代表听得目瞪口呆，让他们举家搬迁出去？他们世代都住在桃源郡啊，祖坟也在桃源郡内。再说了现在外面世道太乱了，各种大灾小灾还有叛军随时扫荡，哪里有在桃源郡住着舒坦？不到万不得已，或是杀身之祸时，谁会想走啊？
　　赵曦见那世家代表震惊，嗓音又温柔了许多道：“其实我觉着世家子弟比那些寒门见识广博许多，不会不如寒门。郡内以后会开学校，学校所习知识多为以后统考内容，诸位可早些报名入学。”
　　那世家代表：“……”
　　也就是说，按考试成绩录取这事儿板上钉钉，取消不了了。
　　老头子嘴唇动了动，许久才硬憋出一句话来：“好，吾等让家中子弟报名入学。”既然无法反抗，那就只能享受了。
　　他们世家拥有的学习资源可比寒门多，哪怕论真才实学也不定会比寒门差！报名入学就入学！
　　赵曦很满意遇着一个未来的学生家长。
　　全郡世家妥协了，自从钟德华被杀鸡儆猴，就没世家再敢闹腾。
　　他们听说仙人有一神物名为汽车，能日走数百公里。今晨搞事，晌午就能看见仙人坐神兽来找他们了，怕了怕了。
　　对于被钟德华老头害死的那几个书生和老百姓，统统赔钱好生安葬。
　　这消息很快就传遍整个桃源郡，自此上下皆欢，仙人手段果真厉害。那些还在观望的书生们，你争我抢地前往各自所在的衙门进行报考。
　　报考成功后，还又特意去了一趟书铺，购买了些考试范围内的书籍。
　　书商也是些厉害人物，晓得最近这些是郡内大事，不少书生定要买书，更是进行了打包销售活动，一套考试书籍打八折哦。这下子书生和书商同欢，大家都很高兴。
　　只见在书铺门前还有一些戴着遮面笠帽的女子，欲购买考试书籍，书商笑道：“姑娘是替家中兄弟买的吧？”
　　那女子摇头：“我是给我自己买的。”
　　周遭同来买书的书生们闻言惊骇不已，不由上下打量那些女子，小声交谈。
　　女子听到议论声，给了钱抱着一摞书转身要走，只余下一句话淡淡地道：“招贤令中说了，男女不限，我既符合条件便能去，你们有此闲心讨论不如回去多多温书。”
　　听说仙人里有两位都是女子，其中年轻的那位仙子名为赵曦，郡内不少政策都是她提出的。
　　既然赵曦仙人以身作则成了表率，她们如何不应？
　　自此，桃源郡统考已成定局，无人可破！


第49章 眼镜   桃源郡各阶段学校招生中
　　取得了考试资格的考生着手备考, 先前在报纸上看到考试范围就觉得囊括实在太广阔，等他们翻看参考书才知道范围有多广，除去耳熟能详的四书五经这些经史外, 还要考算数、经济商学、地理、策对等等。
　　题型更是千奇百怪，从选择题、填空题、判断题到阅读短文回答问题, 最后还得作千余字文章。算术题中还有大题, 不仅要写出答案, 还得写出解题过程。
　　这考试范围，看傻了不少先前意气风发的书生，别说那些书生就连郡内知名的大儒夫子也被难住了, 这要求看起来比天启朝初年举荐还要严苛许多。
　　这简直要的是各方面的全才呀。
　　不少夫子连夜研究着那些考试书籍，不由摇摇头道：“能考上的凤毛麟角，都是英才。”
　　赵夫子伸了一下坐得僵直的懒腰，又不由抚着白花花的胡须，自言自语地笑道：“不过也对，能入朝为官者自当万里挑一。”
　　私塾外传来敲门声，赵夫子让外头的人进来，就见他的几个学生顶着两个黑眼圈，捧着书进来, 见着恩师首先行礼，赵夫子也起身回礼。
　　这些学生是攒着不懂的问题, 待到第二日清晨来询问恩师的，留给他们首届考生的备考时间不多了, 只有三个月的备考时间, 只能日夜勤奋。
　　老夫子给学生一一作了解答，有学生笑道：“夫子，您去衙门报考了么？”旁侧有学生起哄, 也让赵夫子去报考。
　　赵夫子眉毛一挑，吹胡子瞪眼睛道：“我这一把年纪还考什么考？”
　　“夫子，您这话就不对啦，只要是咱们桃源郡的户籍又未被禁考者，怎么就不能报考？年龄算什么？我瞧着衙门还有不少女子报名呢。”
　　一旁还有学生起哄，“就是啊夫子，以后统考可能就是咱们私塾学院绕不过去的话题，您教授学生却未自己上过一次统考考场怎么能行？”
　　赵夫子摸着花白的胡须有些被说动，觉着这群学生说的在理，他这把年纪也不指望能考上啦，倒是去考场走一遭试试水，以后也能给未来的学生讲解一二，这样才有说服力。
　　赵夫子笑眯眼道：“既然如此，老夫也陪你们一起上次考场。”
　　-
　　全郡上下被统考这一新鲜事弄得生出一股读书热潮，有条件的世家子弟能请夫子一对一教授，穷苦寒门也就自己买书学习，时不时和同窗友人互相讨论不会的内容。
　　对统考极为支持者除去那些寒门学子，就数商贾鼎力支持！
　　他们是商户，哪怕家中后代请了夫子在家教授课业，也是难以走上仕途的，然而如今不一样了只要考试成绩名列前茅，他们商户的孩子也能为官。
　　仙人果真不愧是仙人啊，这新政顶好顶好的，他们得多给仙人生财才行。
　　商会各家通过各自人脉，已把琉璃品售卖了出去。
　　还真别说，这琉璃真真是供不应求，江南一场拍卖会，一尊纯净透明的佛像压轴出场，引起了现场高.潮，那些江南子弟就跟疯魔了般疯狂竞价到了五万两白银！那商贾在后台听到那银子数额，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晕过去。
　　他们首批带出去的琉璃品数量不多，都是为了探路试探，竟一售而空，无数世家递来消息声称只要还要这般品相的琉璃制品，他们还能买！
　　现如今天启朝混乱至此，依旧有的是腰缠万贯的世家贵族，不赚他们的钱赚谁的？
　　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商贾赚了钱，他们赵家也就能赚钱。
　　有了钱才能养得起数万军士，才能搞各种工厂，兴办学校。
　　那些商贾回了桃源郡，第一时间就要去琉璃厂继续进货。
　　“几位老爷，曦曦仙人和赵言仙人请你们去一趟新城医学院。”琉璃厂的工匠笑呵呵地道。
　　一群商贾全然懵逼，不晓得为何要让他们去医学院，不过既然仙人都开了口也不好推辞。
　　一行人坐着牛车前往新城医学院，这人才刚刚走进去，就感觉到一股凉意，前面还有几个面色极为兴奋的医学生，抬着一具被白布盖着的遗体朝解剖室方向而去，“这具可新鲜着呢，大家好好学习，这解剖的机会可不多！”
　　他们医学院还没搞出福尔马林水，所以用过之后只能火化。这些遗体多是牢里罪大恶极的死者，以及那些冒犯桃源郡的叛军遗体。不晓得是不是被打怕了，最近一段时间没人来挑衅，自然医学院能解剖的大体老师就少了，学生们极为珍惜。
　　几个商贾看到这一幕，差点呕出酸水来，这群医学生竟在死尸身上下刀子，吓得他们差点夺门而逃。
　　有医学生笑道：“几位老爷，左拐最前头就是光学实验室，曦曦仙人和院长已在里面等你们了。”
　　几个商贾小心翼翼地走到光学实验室，透过窗户竟看到里面有些医学生在用工具磨玻璃？这干嘛呢？
　　敲门进去，就见桌上摆着几十个圆形的琉璃片，也不晓得是做什么的。
　　有商贾一头雾水：“曦曦仙人，我们商会在外面售卖琉璃制品赚了不少银钱，想着再进些货去卖，您叫我们来医学院做什么？”
　　“琉璃虽好，但到底是观赏之物，若能有些实际价值不是能赚更多？”赵曦笑道。
　　这些商贾很是茫然，琉璃制品如此昂贵自然是用来观赏的，顶多有败家子用来喝茶吃饭就已不得了，不然还能有别的用途？
　　赵曦看了一圈，目光停留在其中一个胖乎乎的商贾身上，拿出一副木框眼镜递给他，笑道：“你试试。”
　　赵曦记得这李姓商贾，听说他有颇为严重的眼疾，最知名的一个笑话便是他教训不成器的儿子，结果拿藤条把人抽了几十下才发现是下人替的。
　　李老爷捧着那眼镜上下打量，外围是木制打磨光滑不刺皮肤的木框，里面是两片琉璃制成的圆片，有些像赵言仙人日日戴在眼前的神物。
　　李老爷学着赵言，小心翼翼地把那木框眼镜戴入，忽而整个人都顿住了，双眸圆睁，呼吸急促起来。
　　原本模糊的画面变得异常清晰，他忙摘下一半朝外看，又是模糊一片，再戴上看清晰！这商贾乐此不疲，就这么干了好多回。
　　世界，突然变得如此清晰，这个世界忽然就觉得这般美好。
　　“老小子你干嘛呢？疯了吗？”一侧有和他相熟的商贾捅了捅他腰子问。
　　李老爷欢喜极了，忍不住冲那商贾兴奋道：“老韩，我看到你的鼻毛了哈哈哈，你这鼻毛长得，该修得了。”这话一出，羞得那老韩一下子捂住鼻子，神色颇为尴尬。
　　周围的商贾听懵了，这位可是他们商户圈子里知名的睁眼瞎，如今还能看到旁人的鼻毛？
　　“这到底是何物啊？”
　　李老爷差点兴奋得手舞足蹈起来，“我不晓得，我只知道我现在什么都看得见。”视线模糊了这么多年，头一次享受科技医学带来的美好体验，简直太爽了！
　　难怪赵言仙人日日都戴呢，原来这般美好。
　　赵言温和笑道：“这其实就是近视眼镜，近日玻璃厂研制出了玻璃，医学院为学习凹透镜和凸透镜，特意制了些眼镜。”
　　只是现代的眼镜已逐步替换成了树脂眼镜，安全系数高些，玻璃眼镜容易摔碎还有炸.裂的可能，只不过古代就不能要求太高了。
　　那些商贾争先恐后都想来尝试佩戴，有些视力极好的戴上就觉着头晕眼花，忙摘了下来。
　　不过对于那些有视力问题的人来说，这就是个神物啊。
　　赵曦笑问：“诸位觉得此琉璃镜比琉璃观赏物如何？”
　　这才是真的值钱啊啊啊，不仅能体现身份还能视物。
　　李姓商贾激动得脖子和脸通红一片，他伸出一根手指头说得十分果断：“此等琉璃镜低于一万两银子，不卖！”
　　一副眼镜他卖一万两，血赚啊。
　　赵曦和赵言对视了一眼，只觉得科技改变命运。一万两不知可以养多少兵，可以在郡内办多少所学校了。
　　要知道天启朝近视的多是读书人，而知识又垄断于世家手里，不少近视的都是那群世家豪绅，听说就连当今圣上也有眼疾，他们身上有的是钱。这市场可就大了，未来赚个盆满钵满是绝对没问题的。
　　发财了发财了。
　　赵曦也任由这些商贾去外面霍霍了，反正多替她赚点钱回来好搞发展。商贾赚得多，交税也交得多。
　　这李姓商贾离开的时候，都是戴着这幅眼镜走的，回到县城还特意下了自家马车，十分霸气地甩开了自家小厮想要上前搀扶的手，背着甩手走街串巷，引得不少老百姓频频围观。
　　他还特意去了趟周老员外家，把购得的一排排琉璃眼镜，从中选出给老年视力不佳者戴的一副，借给周老员外试戴。
　　周老员外上回被坑就是这商贾搞的，此时见他来就起了防备心思，这回可不能被这狗商户再骗了，只是听说是试戴不收费，也架不住好奇心试了试。
　　这一试不得了，戴上之后周老员外竟不想摘下来了！
　　模糊的世界变得清晰起来，若是戴上此物他定然能够再次看清自己孙儿的脸。
　　周老员外一脸期待：“不知此物多少银钱？”
　　“一……”李姓商贾刚想说要一万两，想着曦曦仙人不让他们坑自己人，他生生把一万两三个字给咽了回去，改称道：“一千两。”
　　一千两，能买来视物一千两好像还是划算的。
　　周老员外点点头，十分愉快地让管家去账房取了钱，双方对此都很愉快。
　　只是没过几天，周元又送来了一副眼镜，说是仙人免费特意给夫子做琉璃眼镜，他无眼疾就让仙人制了副老花镜给祖父，做工还更加精细。
　　周老员外看着自个儿买的那副琉璃镜，又看看孙儿送回来的那副只觉着肉疼，这钱又白花了。
　　周老员外问道：“看你这架势，仙人们的学堂要办起来了？”周元点头。
　　的确，宣布几月后统考之后，兴办教育就提上了日程，他们要培养更多的人才。
　　现如今手里有钱，除去商贾售卖琉璃，郡内的各厂子运转起来也带来了许多收益。
　　兴办学校。
　　像他们现代一个学生从小学念到大学毕业，差不多就22岁左右了，这在天启朝是不切实际的，他们的平均寿命不高，十四五岁就已成亲生子，真按照现代学业的那一套是没几个人愿意的。
　　经过他们一群人商量后，孩童五岁入小学启蒙，小学共读五年，初中和高中合并为中学，入中学便可选专业，中学三年，再就是大学三年。而不论是入中学还是入大学，都需要参加考试。
　　当然不是每个学生都得念完大学才出来，能识字懂些道理就能在郡内找到很不错的活儿干，但未来能报名统考者得是大学生。
　　一个正经大学生毕业至少都已十六岁了，为避免期间老百姓担心念书太久把年龄拖大不好商量婚事，下一期的桃源半月报还有赵言的宣传——晚婚晚育，更不可近亲结婚！
　　赵言的晚婚晚育自然不是现代人以为的晚婚晚育，只是宣传希望不要十三四岁就成亲，至少也得等到十八岁。期间详细讲述了为何天启朝夭折率如此之高，和早婚有莫大的关联。
　　通过报纸，郡内的老百姓都知道仙人们下一步就是要兴办教育，就等着具体细则。
　　果然桃源半月报第二期就宣布了关于学校之事，郡内多办小学，中学次之，而大学全郡估摸也就一两所。不少学校更是在报纸上直接贴了招生简章！
　　学堂自也不需修得如何漂亮，只需要有几间能遮风避雨的房舍，有个能锻炼的操场就成了。
　　不少老百姓打听过新城学堂的学费，一学期几百文钱，如今也差不多是这个价，而且按照上面的意思是说，里面为特困难户可申请助学金，每月学校都会进行考试，考试名列前茅者能获得奖学金补贴。
　　如今种的粮食极多还有剩余能去卖银钱的，大家都还在各种厂子里做活也能赚钱，全家人供养一两个学生算不得难事。
　　这若是以前，这些老百姓也不会让自家娃去学堂的，毕竟识再多的字，不还得回家种地么？种地有一手好气力就成了，大字不识没关系。
　　现在可不一样了，光靠种田是无法过上好日子的，得入厂。入厂就要看文化了，不求自家娃以后成为大学生当官，以后能当上厂子经理，都能在桃源郡过上富庶的安生日子。
　　于是这些老百姓都在商量着把自家娃娃送到家附近的哪所学校好，不少老百姓还特意打听起了那些学堂的夫子们姓甚名谁，脾气如何，秉性如何，知识储备如何。
　　这些夫子还通归桃源郡官方，他们每月的银钱全由上面直接发放，就连教材也是教育所下发。
　　聘请这些夫子的银钱也着实不少，从小学到中学和大学的夫子依次递增，光是大学的夫子一月就至少是五十两，利润着实丰厚。要知有些夫子是一些穷苦寒门，平日里只能替世家抄书赚些钱，日子过得极为清苦，如今这差事不仅光鲜，还能有一笔不小的能养家的收入。
　　郡内的各处学堂逐渐开学，而少有的一两所大学，一所建在桃叶县，一所就建在桃源县，大学的场所是赵曦他们花银钱买的世家闲置的庄子，进行改建翻修的。
　　“曦曦仙人，您是什么学历啊？”有学生着实好奇地问道。
　　赵曦脸颊微抽，颇为不好意思道：“啊……我啊？我就中学毕业的学历……”
　　她其实念高中，可惜还没有高中毕业就穿越了，当然没有高中毕业证了，只能算是初中学历。
　　这却让不少学生用一种崇敬的目光看着她，他们可是听说了的，毕业考难得很呢，中学升大学的考试更难，曦曦仙人如此年纪就有这等学历，果真厉害。
　　赵曦有些怅然若失，怕是自己这辈子都别想穿回现代去念大学了，可能她就是他们家三个孩子里唯一一个没有上大学的了吧？
　　-
　　黄轩领着自家的商队前往了西侧的蛮人之地，路有些崎岖不好行，好在顺利到达了。
　　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能在上面看到肥壮的牛羊，还有蛮人骑在矮脚马上肆意飞奔。
　　其余条件着实不如他们桃源郡，可黄轩想起赵曦的提醒，不能称呼人家为蛮夷。
　　他先是领着商队去驿站暂歇，大家喝些水吃点饭。
　　“黄公子好久不见，你是来买马匹和羊肉的吗？”一个一脸大胡子，穿着与天启朝老百姓不同的壮硕汉子走来，用一口不是很熟练的汉话问道。
　　黄家和这边是有联系往来的，以前也就喜欢买点他们这里的马匹方便行商，有时还能买些羊肉吃吃。
　　这两人互相嫌弃，黄轩那边嫌弃他们是蛮夷，这汉子嫌弃这些人是地位低下的商户，只是各自面上都不会表现出来。
　　黄轩亲昵地和他拉着手，哈哈笑道：“这回你可就猜错了，我来你们这儿是来买羊毛的，价格合理，你们有多少我要多少！”
　　汉子试探问道：“黄公子其实是买羊皮牛皮？”这些汉人很狡猾的，真正想要什么不会说明白，偏喜欢后头让人去猜，好能杀价。
　　黄轩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不是牲畜的皮，就是羊毛！”
　　那汉子懵了一下，买羊毛？他们汉人不是有麻布丝绸么？真想御寒怎么不买羊皮牛皮？非去买羊毛？


第50章 毛衣   桃源郡首次统考开考
　　羊毛对于他们来说也是有用的, 能够做成毛毡，但实在剩余太多，他们部落多余的羊毛通常做法就是用来堆肥。
　　现在来了汉人商贾要收购羊毛而不是牲畜皮？这让多吉感到一丝丝迷惑。
　　桃源郡西这边的土人自称为“姜”, 但他们未成正经国家，各自有部落, 和天启朝大有不同。
　　多吉确定了黄轩没有开玩笑, 的确要收购羊毛后, 立刻吩咐自己的奴隶们去整理装袋。
　　黄轩知道仙人一家在桃源郡强制性推广种植棉花，但到底桃源郡适合种植棉花的地方并不多，这就代表着今年冬日全郡都用上棉花御寒还是有些困难的, 于是赵曦把主意打到了羊毛身上。
　　只是当黄轩看到那剪下来堆在一起的羊毛，灰不拉几里面还粘着植物籽粒，不仅脏远远还能闻到一股臭味。
　　黄轩强忍着那股味，让自己的人配合那些奴隶把羊毛打包好，在多吉跟看冤大头的眼神里笑道：“老伙计，我听闻你们的羊每年能修剪两次毛？等到今年下半年我还会再来一次，合作愉快。”
　　听说以后还能够长期合作，多吉忽然觉着这低贱的商户顺眼了许多，十分热情地拉着黄轩去帐子里吃喝。
　　这互相嫌弃的两人正朝帐子里走去, 就见多吉的其中一个妻子正拿着长鞭抽打一个瘦弱的奴隶。多吉见黄轩微微皱眉，就让妻子罢了手, 还满不在乎道：“黄公子，这些奴隶就如同你们那里的丫鬟小厮, 不用太在意, 打死了都没人管！”
　　黄轩面上应和，心里有些嘲讽，他们的丫鬟小厮可过得没这些土人的奴隶惨。这若是仙人们看见了估计又要心痛打伤了劳动力, 他们桃源郡最缺的就是劳动力啊。
　　当然这些话，黄轩一个外人没资格说。
　　多吉在这个部落势力不小，他还特意派了奴隶，快马去通知几十公里外的交往友好部落留下羊毛，等黄轩的商队过去收购。
　　喝了些酒水，多吉微绯着脸庞，拉着黄轩的手小声问道：“黄公子，你此行就只买些羊毛么？”
　　听懂了暗示，黄轩顿时清醒了不少，四处看看低声道：“我欲购置一些马匹，数量越多越好。”
　　这是赵曦仙人交给他的第二个任务，购置战马！古代战场骑兵相当重要。
　　多吉眼珠子滴溜滴溜一转，搓了搓手笑道：“这个也好说，就是不知黄公子要给什么价？”
　　黄轩摇了摇头：“我们互换。”
　　多吉赫然怔住，低声道：“互市？”
　　这是好事，天启朝和边境土人蛮夷通常设置“互市”，然而去年冬日北地匈奴南下劫掠了天启朝，天启朝皇帝一怒之下关了边境所有的互市，就连他们这些小部落土人也遭了难。
　　黄轩看了眼自个儿的属下，那汉子会意去外面商队小心翼翼地取了一袋子东西进来。多吉好奇地探头看过来，就见布袋里花白一片，他怔愣一瞬，伸手用手指沾了些尝了尝，脱口道：“这是盐？”
　　还是品质这般好的食盐？多吉在这部落身份很不一般，却也是头一次吃这种食盐。
　　人必须吃盐否则就没气力，茶盐是他们每回互市必买之物。
　　“你有多少？”多吉沉声问道。
　　黄轩：“不多，估摸有几百斤吧。”
　　多吉一口奶茶差点喷出来。
　　带了这么多精盐出去，结果就那么点人的商队？也真不怕路上被抢啊……他哪里知道如今桃源郡对商贾保护非常看重，他们这只商队可谓是被护送出去的。
　　商量好马匹数量，多吉的酒彻底醒了，搓搓手愈发兴奋，压低声音又问道：“不晓得黄公子，你有没有铁之类的东西？”
　　黄轩拒绝得很果断：“没有。”
　　没把土人这片土地彻底纳入管辖范围，铁这东西是不可能流入的，不然就是养虎为患。
　　多吉略微失望，满是大黑胡子的嘴只道：“若以后还有什么东西，都先同我交易，我们是最要好最要好的朋友嘛。”
　　黄轩点头，二人又喝起酒来。
　　在这里购置羊毛耽误了七八天，最后离开那日还特意买了几只牦牛，带着千匹骏马再启程返回桃源郡。
　　他们这只商队来回也不到两月而已，桃源郡也正值初夏，黄轩骑马走在最前面，看着热闹纷呈的长街，一时间有些茫然。
　　街头已有小妇人正在卖冰饮，一碗山里野果榨的汁淋上碾碎的碎冰，不少做了活感觉热的老百姓会忍不住来买上一碗，美得很。
　　他们这种有时做些零碎生意的，仙人们称之为个体户，允许这种做点小生意的不用入商籍。
　　街道两旁的客栈酒楼里，黄轩骑在马上就能看到一些衣着富贵的商贾大老爷们特意坐在靠窗处，一只手拿着羽扇，眼前戴着一副像赵言仙人鼻梁之上的物件，着实吸引人。
　　偶尔能见树下有三两书生抱着书围在一起，激烈地讨论问题，嘴里还说着“统考”之类的字眼。
　　黄轩有那么一刻觉得自个儿脱轨了。
　　“大家快去看热闹，听说桃源中学学前总动员，那些专业的夫子们都在呢。”一旁有老百姓嚷嚷了声。
　　按照郡守的命令，全郡办小学五所，每县至少两所中学，最后全郡暂定两所大学。
　　这些入了中学的学子，那都是前些日子参加过入学考试的，有学识基础的。
　　入了中学就得分专业打基础了，可选专业极为重要，关系着未来大学甚至就业道路，还和毕业证书的文凭挂钩。
　　可中学里面的专业甚多，从基础的经史科，到农耕科、畜牧养殖科、医科、商科、法科，还有什么物理科和化学科。
　　科目实在过多，所以中学的第一学期以学生自主选择听课为主，到期末就得递交专业申请表确定所学专业，并以此参加各专业的期末考，就和赵曦当年高一下学期确定选择文理近似。
　　当然，有混日子的学生自主不选择听课游手好闲的，那将无法获得上课才能得到的学分，学分不够就无法毕业。
　　黄轩来了兴致，忍不住让商队暂歇，他也跟着老百姓去围观。
　　都说他们商贾精明，结果那些小老百姓也不差，一些小摊贩干脆在桃源中学门外摆起了生意，售卖各种小零嘴，通过木制栅栏的缝隙递进去。
　　他们围着墙朝里面看，就见那些夫子正在宣讲，俗称开学打鸡血。
　　那个周元也是放得开，直接牵着一头猪上去了，大谈养猪富国路，那一番说辞竟让不少学生激动得要回头再开个养殖场。
　　农耕院的夫子端了两碗煮熟的米饭过来，声称一碗是他们老百姓种植的米，米粒干瘪细小，而另一碗是仙人带来的珍珠米，颗颗犹如白珍珠般籽粒大。两碗饭鲜明对比，就问你农耕科重不重要？
　　最受歧视的商科夫子十分淡定地推了推鼻梁上彰显身份的琉璃眼镜，淡淡地说了一个故事，一个传奇商贾如何靠着行商把一个满是金银的国家直接搬空的故事！牛逼吗？
　　最为冷门的一门专业似乎叫物理，学生们听都未曾听过这二字，兴趣寥寥。那物理专业的几位夫子也不着急，干脆直接拿出了几个竹筒，让面前的学生们打开看看。
　　桃源郡最不缺的就是竹子，这竹筒更不稀奇，结果几个围观学生打开一看，差点吓得把竹筒跌在地上。
　　“远处之物竟……竟就在眼下？”学生不可置信地道，“像是千里镜一般。”
　　望远镜这东西只有军队才有，压根没有流入寻常百姓家，所以这着实吓到学生们了。
　　远处校门口那些趴在木栅栏处的老百姓的脸，尽收眼底！
　　“莫不是？此千里镜就是用物理学知识所研制而成？”有学生猜测道。
　　“物理学竟如此有用？若此千里镜用于军事……”有学生接嘴，话到一半就谨慎地停了下来。
　　物理学夫子得意：“当然！”这可是他们和医学院医学生配合打造的千里镜，自然比不上仙人的，但已相当不错，几里外能看得清清楚楚，放在军事上就是大杀器。
　　“制作千里镜，你也可以。”
　　那物理夫子更是趁热打铁，犹如传销一般打鸡血：“大家皆知仙人们是雷电法王，你们想要了解什么是电么？如何操控电么？还在等什么？还犹豫什么？明天开始你也可以，只要好好学习一切奥秘都将揭晓。”
　　这些物理夫子对电也是一知半解，在看书之前对电的认知只在于天上的闪电惊雷，等他们阅读了仙人那几本名为初中高中物理的书籍后，发现原来生活中也有电。当然绝大多数原理他们也不清楚，但这不妨碍他们借此给学生打鸡血！
　　中学校长激.情.四.射，高声问道：“诸位，学不学？”
　　“学！”学生们激动得浑身轻颤，双眸充血般的红，他们什么都想学，回答之声振聋发聩。
　　他们看见诸位夫子身上似乎散发着知识的光辉，十分耀眼。
　　外面
　　要知，中学里的每一个专业都有对应的岗位，一毕业就能被外头的工厂哄抢！
　　就那么隔着一扇木头墙，老百姓看着那些学生忍不住流露出羡慕之色，有文化就是好啊。他们是不行了，但不妨碍他们把希望放在自家娃娃身上。
　　有娃儿就在里头念书的老百姓，颇为骄傲地扬起脑袋。
　　黄轩艳羡地看了好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领着他的羊毛队前往新城，路上遇见早来接待他的家中小厮。
　　小厮道：“少当家有所不知，咱们桃源郡这一个来月变化大着呢，以后当官就得参加考试，小少爷都被老爷送去了小学就读。”
　　黄轩方才在桃源中学外面看得也是极为羡慕，听说自己的长子也能有这机会，只觉得这自己这一个多月的风餐露宿没白受，顿时精神大震朝新城去了。
　　一入新城的门，门口的守城官就让黄家的商队直接去新开辟出来的羊毛厂，仙人已经在那里等着他了，而那近千匹的骏马则交给军队，军队有专门饲养战马的地方。
　　-
　　赵曦等了好一阵子终于等到了黄轩，看着那一堆堆脏兮兮的羊毛，和印象中的白色羊.毛.相差甚远，却也忍不住欢喜起来，等再收购一次和郡内的羊毛，今年郡内大家伙都能够过个温暖的寒冬了。
　　羊毛的处理已经查阅过书籍了，羊毛厂的工人先前也用郡内收来的羊毛处理过了，算是个熟练工。不过到底数量不多，所以还未全郡推广，如今黄轩带回来了数量这么多的羊毛，就可以着手推广了。
　　首先得把羊毛之上粘着的植物籽粒全部都弄下来，后把羊毛浸水掺石灰石进行清洗，再用梳子耐心地梳毛。
　　由羊毛制成毛线就要困难一些了，不过赵曦他们并不担心，距离冬天还长。
　　黄轩说着路上的见闻，赵曦听到他说真买了牦牛回来，忍不住欢呼起来，“终于能吃牛肉了！”
　　他们家已经一年多没有尝过牛肉的滋味了，也舍不得杀害那些耕田的水牛。
　　黄轩把那些牛送给仙人一家，王雪琴果断邀请黄家人来家中吃饭，预备煮一锅牛肉汤锅。
　　牛肉是红肉，切成薄片煮下去没一会儿就熟了，沾一下自己面前的油碟碗，让人直呼爽！
　　黄轩一边吃着肉一边说着自个儿担忧精盐的事儿，赵旭压根不在乎：“怕什么，等把巴水郡占了，整个蜀地全是我们的，天高皇帝远盐铁私营也管不着。”
　　赵曦思忖一二道：“黄公子是担忧我们精盐不够吧？”
　　虽说现在搞盐已摆在了明面上，但制盐厂的盐也就够着郡内人食用。
　　赵曦放下筷子笑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找到了天然气……哦不，火井。”
　　蜀地天然气资源众多，他们派去找资源的属下靠着地图，都很快找到传来了好消息。
　　“把火井之气引接到制盐厂里，制盐效率大大提高了。”
　　天然气开采分队的队长也是个妙人儿，奇思妙想让赵曦都惊为天人，他写来信询问他们，此气可以用于照明燃火，又可通过陶管或是竹管运输出去，是否可以西气东输？让郡内家家户户都用上！甚至以后仙人版图扩大，还能输到江南之地去卖钱。
　　毕竟沼气池不是家家都能建的，像那世家贵族就不会在家中养猪，可天然气就不同了，大家都能用！比煤炭还好使。
　　赵曦看到那封信，被那队长的言论震惊了。
　　这可真是个人才啊！
　　天然气当然好，就是他们现在的运输技术根本达不到，长途运输绝对会发现泄露事故导致爆.炸。
　　所以也就那附近的居民能用上开采出来的天然气，他们在那边大肆制盐，只能期待未来科技树点亮，能把天然气运输到千家万户家里。
　　那些附近的老百姓也没想到仙人官老爷竟这般好，只让他们给点银钱，还能帮他们铺设管子，还给了他们活计做。
　　黄轩闻言大松了一口气，只要精盐够得上他们自己吃就成了。
　　大家围着电锅煮着牛肉汤锅，一时间都尽了兴。
　　-
　　除去一些毛病，古代劳动人民是勤奋的，自从羊毛一批批送入羊毛厂，工人们就任劳任怨地清洗起了羊毛，不多时就热得全身是汗，被任命的羊毛厂厂长特意去制冰厂买了不少冰块给他们解暑。
　　清洗好的羊毛装上特制的纺车就可以手工制成毛线，这对工匠要求也挺高，一旦走神就很有可能会打结起球。
　　那些纺车是李阿贵的木匠场按照图纸打造的，李阿贵现在的身份不一般，手下门徒众多。
　　纺织好的毛线就卷成一团一团的，因为是才开始实验，所以都是白色，未进行染色。
　　待到第一批羊毛线织好已是盛夏，赵曦看着那一团团毛线只觉得发热。
　　王雪琴第一个购买了十卷，似乎妈妈辈的妇女都会织毛衣，赵曦还记得自己小时候是穿过妈妈织的毛衣，还是高领特别暖和。
　　萧听云难得放假不去军营操.练将士，于是午后和他们坐在别墅大厅里陪她下五子棋，外面盛夏树影斑驳，蝉鸣不止，室内却一片凉爽。
　　王雪琴坐在沙发上织毛衣都还觉着冷，特意取了一块小毯子搭在自己腿上。
　　五子棋是赵曦前两日去小学转悠，看见小学生在下五子棋。这五子棋是夫子们看了书学会的，觉着这比围棋简单就教给了学生。
　　她今日有些技痒，也想和旁人下下，大哥在医学院，二哥去巡查战马，就连老爸也带人去打水井了，只能找他。
　　围棋她是不会的，只能下下五子棋。
　　前面几盘还能欺负他是个新手，后来就难了。
　　萧听云细长的手指握着一枚黑子，看着她下的白子，忽而开口道：“你下这里就要输了。”
　　赵曦顺着他的视线看到一处黑子都要四子了，忙顿住手想改下别处，却发现那边竟也有三子了！堵了这边另一边也要成四子。
　　萧听云见她犹豫不决，沉稳的声音似盛夏潺潺的流水卷着清风：“我让你一子。”
　　王雪琴在一旁笑道：“就不该让她。”
　　赵曦哼了声道：“我哥他们有时也能让我一子呢！”当然，能答应让她悔棋的一般都是大哥，她二哥只会哈哈大笑。
　　萧听云果断：“两子。”
　　赵曦：“？？？”
　　当然最后赵曦选择了认输重新再来一盘，与其被人相让而赢，不如重新开局。
　　收了棋盘，赵曦往王雪琴旁边一坐，黑葡萄般的眼盯着她手中的毛线，忍不住开口：“妈，这尺寸不像是我的，是哥哥们的还是老爸的？”
　　这一看就像是男人的肩宽尺寸呀。
　　王雪琴拍拍她脑袋：“是小萧的。”
　　萧听云跟他们住了快一年半了，就连赵旭都把他看顺眼了。这孩子也是苦，去年冬天他们全家都有保暖的衣裳穿就他没有，虽然后面赵旭把自己未穿过的新风衣送给了他。
　　家里人人都有保暖的毛衣羊毛衫，他也没。
　　王雪琴朝萧听云招了招手，笑着把他唤过来：“我给你量量肩宽够不够。”
　　王雪琴拿着还插着两根棒针的毛衣肩在他后背比划比划，不住点头：“嗯，刚好合适。”
　　萧听云觉得有些紧，王雪琴见他有些不解，笑道：“毛衣和你们穿的衣袍不一样，紧身点暖和。”天启朝的衣裳都是宽松款。
　　萧听云一双漆黑如夜幕的双眸盯着王雪琴，轻声道：“谢谢夫人。”
　　赵曦在一旁摸着那些毛线团，忍不住道：“妈，要不你也教教我吧，我空了也试试？那种有图案的太难了，就最简单能织出来的就成。”
　　赵曦去拿了两根棒针，往王雪琴身旁一坐，学起织毛衣……哦不顶多是织围巾。围巾就是那么一长条下来，只要学会了织就没有什么大难度。
　　毛线上市其实并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也没有专门建毛线厂，而是直接挂在了布匹店销售。
　　现如今家家户户都能有点银钱，自然衣裳也得穿上，普通老百姓一般是不买成衣的，都是去买两匹布自己制成衣裳。
　　王大柱的媳妇儿李阿秀平日里还会做一些绣活儿，因为做得很不错，时常放在布匹店寄卖。
　　她今年终于怀上了第二个孩子，今儿她预备把做的绣活儿寄卖，顺道买点布匹给未出生的孩子做衣裳，若有多的再给虎子做一身贴身的。
　　“阿秀，你这孩子是冬日里出生吧？要不买点毛线回去给娃儿制新衣？”布匹店老板也很和善，看着她微微凸起的肚子问道。
　　李氏一头雾水：“毛、毛线？这是何物？”
　　布匹店老板毫不顾忌地吹嘘：“仙人们新搞出来的玩意儿，我听那边厂子的工人跟我们说，这毛衣比棉衣还保暖呢。”
　　若是旁人定然会犹豫，可李氏却信了，如果真是仙人出品，那绝对不会坑普通老百姓的。
　　只是李阿秀看着那一团团毛线犯了难，这……这她不会呀！
　　“你先买回去，我听说下一期的桃源半月报会专门出一期织毛衣的特刊呢。”
　　李氏犹豫了一会儿，想着自家本就离仙境近，仙人又好说话，她若还不会可以上门请教，便咬牙买下了五六卷。
　　正巧李氏回去的时候，正撞见王雪琴去村里给一只猪看病，听说那只小猪不吃不喝，不晓得是病了还是天气太热。
　　王雪琴开始很担心，生怕是得了病，这一病会传染的，老百姓就白忙活了。幸亏是盛夏天气热，猪们热得不想吃东西。
　　出来的时候就和李氏撞一块了，王雪琴瞧见她买了毛线顿时笑了：“王二媳妇，买回去织毛衣呢？不懂直接问我，我最近也在织。”
　　仙人都这么说了，李阿秀也不推辞，带着毛线请教王雪琴。
　　李阿秀手很灵巧，又着实虚心，王雪琴教了一会儿就学会了大半，织了一个多小时就见棒针上串着一小截白花花的布料，伸手摸了摸很是暖和。
　　李阿秀欢喜起来：“我这先给虎子织一件衣裳，今年好过冬。”
　　李阿秀这两日就常来寻王雪琴请教，赵曦眼看着李氏从一个新手变成了个中高手，再看看自己织了三分之一没有任何花色的围巾忍不住叹息。
　　“王家媳妇儿，你这绣的是什么啊？”黄大娘刚下了工，就见李氏坐在自家院坝里绣花……也不像是绣花，反正她说不上来。
　　李氏也不藏着掖着，把织毛衣一事说了，还笑道：“这离冬天不是还早吗？每天下了工得空就织一点，也不紧着用。”
　　黄大娘摸了摸，觉得的确暖和，她是个大嗓门的八卦精，只要她晓得的东西不出三天就能传遍全新城。
　　果然这几天一过，就见有不少妇女去布匹店里购买毛线，还特意来请教李氏如何织毛衣，一时间风靡整个新城。
　　新的桃源半月报出刊了，报童熟练地沿街叫卖起来：
　　“卖报卖报，仙人最新发明，寒冬保暖神物毛衣，快来学如何织毛衣咯。”
　　“卖报了卖报了，最新半月报图解教织毛衣，冬日不再寒冷。”
　　“重大消息，统考已正式确定考试时间，考生速速购买。”
　　“……”
　　最新的桃源半月刊出来了，买了毛线的妇女们迫不及待买了份报纸，学着织毛衣，不懂的还能互相交流。
　　虽说还没有穿在身上，但摸了摸那料子，还真真和粗麻布不一样呢，很是暖和。
　　而且最关键是时间充裕，不少妇女下了工，有孩子入了学下学回来要做作业就得燃烛火，她们不想浪费烛火的光，还坐在一旁织毛衣。
　　不急着用所以慢慢织，有些男人也觉得闲着无事干脆也跟着学，还织得像模像样的。
　　现如今市面上的毛线团被那些看到报的妇女们一扫而空，还有不少压根没买到。
　　“不用急，毛线厂还在加工制出毛线，大家随时关注布匹店上新。”
　　“而且再过一两个月，黄公子还会去收购羊毛的，大家都能买到。”
　　确实，黄轩这次去收购羊毛去的突然，那些部落好多都没有准备，下回去大家都有了准备就能购置更多回来。
　　盛夏之际，桃源郡上下竟掀起了一股织毛衣的热潮，不仅要给孩子织，还要给丈夫，给公婆，夜里大家忙得咧！
　　然而普通学子最关注的却是——统考时间，确定。
　　仙人倒是十分贴心，时间定在了夏末的三天里，考完试他们还能各自回去给家里秋收干活呢。
　　大家算着日子，郡内较远的学生得提前三四日到桃源郡郡治所。
　　因为上面说得清清楚楚，只要迟到，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允许进入考场。
　　考试时间正式公布后，那些报考了的考生愈发紧迫复习，争分夺秒。
　　直到半个月后，赵曦的围巾制成了，统考也要开始了，全郡绝大多数报考的考生已来到桃源县，各处客栈住满了人，老板赚疯了！
　　就连老百姓也脑子好用，弄出了“民宿”给考生们。
　　一时间，郡治所空前的热闹，随处可见捧着书激烈讨论的读书人。
　　有些读书人生平第一次即将参加考试，听说心态不稳，连着腹泻拉肚子，县里的大夫生意都热闹了起来。
　　赵曦的围巾是在统考前一天织好的，她的围巾没有任何花色，就是一条直愣愣的白羊毛围巾。古代没什么漂白，所以羊毛微微有些暗黄不是纯白，但摸起来真是暖和。
　　赵曦忍不住把那条围巾在自己身前比了比，觉着很暖和，听到从外面传回来的脚步声，她转头看去。
　　萧听云先进来，因为在外操.练将士又刚刚长跑回来，所以全身都是热气，额上还有汗水。
　　赵曦见他进来，不由看了看后面却无人，好奇地问：“我二哥呢？没和你一起？”
　　萧听云打量着她手里的素白羊毛围巾，这些日子晚上见她有空就织，效率的确比王雪琴夫人低很多，这是给她……两个哥哥，或者父亲的？
　　萧听云答：“他自行车链条没油不好骑，在外面上油。”
　　原来如此，赵曦点点头。
　　她想到什么，眼中顿时生出笑意，把手中那条围巾递上去：“这围巾我织好了，送给你冬天戴。”
　　萧听云赫然怔住，神情有些惊错：“给……我的？”
　　赵曦点点头：“嗯，给你的。”
　　家里人人都有围巾，她的围巾更是有四五条之多，就他没有，所以给他织的。
　　萧听云定定地看着她片刻，抬起手接过，学着去年她系围巾的方法把这条围巾系在自己脖子上，羊毛触碰着脖颈愈发热了。
　　此刻赵旭正从外面进来，一脸懵逼地看着萧听云大夏天戴围巾：“……兄弟，你没疯吧？”


第51章 开考   蜀地另一郡巴水郡
　　赵曦白了赵旭一眼, “二哥你才疯了。”
　　赵旭走上前来，盯着萧听云脖子上的那条羊毛围巾，他忍不住伸手想摸摸那料子, 萧听云果断拍开他的手：“你手很脏。”
　　脏？他瞧了眼自己的手果然脏兮兮的，因没有专业的链条油, 刚才在外面给自行车链条上了点机油。
　　赵旭收回手, 撇撇嘴嫌弃道：“不就一条围巾么？稀奇个什么呢？你从哪儿买……等会儿, 我这些日子总见曦曦有空织毛衣，这难不成……”
　　赵旭忽然说不下去了，眼睛直勾勾盯着萧听云脖子上的围巾, 恨不得在上面烙个窟窿。
　　这是他妹妹织的？还不是给他的？！
　　萧听云扬扬唇：“曦曦给我织的。”
　　赵旭听到这句话，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心梗想呕血，他眼神很是吃味，语气幽幽像株被风吹雨打的小菜苗：“曦曦，亏我还是你二哥呢，怎么不见给我织一条？厚此薄彼啊你。”
　　他都没有！
　　赵曦一说到这个就来气：“二哥你还说呢，你更衣室里没有围巾？你围巾还是我给买的呢，结果你戴了吗？还说什么爷们就得不惧寒风！”
　　赵旭身体好，到了冬日赵曦能把自己裹成熊, 他却穿的很单薄，有时候去外面拉练长跑还能穿短袖出去, 戴围巾不存在的。围巾放在他更衣室就是一个等着落灰的。
　　赵旭振振有词：“这能一样吗？一条是你淘宝买的，连快递都是我自己去取的, 这条是你亲手织的……果真女大不中留啊。”
　　赵曦气红了脸, 恨不得跳起来捶他：“什么女大不中留，你少胡说。”
　　赵旭瞪了萧听云一眼，也不和赵曦争辩朝一楼洗手间走去, 赵曦忙在后面喊道：“二哥，先用水冲，别直接用肥皂，这些东西差点快用没了。”
　　赵旭应了声，原来他家有一辆小卡车和一辆面包车，车子平日里若是出点小毛病就是赵志民自己弄弄，时常弄得一手油，一旦直接用肥皂洗就把肥皂弄得黑漆漆的，沾上油。
　　以前当然无所谓，肥皂又不是什么贵的物件。自从穿越过来就一直在省着用，听说全部都已经快没了。
　　赵曦让萧听云把那条围巾从脖子上取下来，果真见他额上汗水更重了，忙道：“你先回去洗个澡吧。”
　　萧听云点头，把那条羊毛围巾像叠方块一般叠起来，声音沉沉又郑重：“谢谢。”
　　赵曦眸光灿若繁星，笑着摇头道：“不用谢，你喜欢就好。”
　　萧听云笑笑，拿着围巾回了他的卧室，却没有进配套的洗手间，而是先去更衣室把那条叠好的围巾放在了最里侧，这才又取了干净的衣裳去洗手间冲澡。
　　-
　　统考在即，郡治所的各处酒家客栈赚了个盆满钵满，每一间房都有考生入住，房费、食宿费和灯油钱就能捞一大笔。
　　想着未来这种考试还会有，这些酒家老板能笑醒，就是可惜听说只考三日啊。
　　陈秀才是被赵曦任命的教育部总长，每一个考场的负责人都已经安排好，学习了赵曦他们高考时期的安排，还特意整理出了一只巡逻的小队，让那些考生一旦遇到了困难能直接寻求差役的帮助。
　　考试的规则都刊登在了最新一期的桃源半月报上，那些考生都把规则读了一遍又一遍，早已烂熟于心。
　　统考当日，各处酒家客栈民宿天不亮就燃起了烛火，那些一夜难眠的考生收拾起了去考场的必备物件，待到开考前一个多时辰各自就提着考篮，按照准考证写的考场地点去了。
　　考生们在考场外排着队，一旁还有不少围观的老百姓。
　　看着那几条长龙般的队伍，老百姓啧啧惊叹不已，活了这般大的岁数还是头一回看见这么多学子，着实壮观。
　　考场门口站在专门检验的差役，差役旁还有几个头发用布巾包起来的和善大娘。
　　统考是桃源郡的大事，听说等会儿大人们都会过来，差役们也生怕出现纰漏，按照上面的吩咐对那些即将入考场的考生进行检查。
　　检查一共分两步骤，首先看考生的照身帖和准考证，看上面描述的是否是一个人。第二步，搜身，绝不允许夹带作弊。
　　因为考生有男有女，虽然女子是极少数，但到底男女有别，所以安排了几个大娘为女考生搜身，门口还特意搭了个小棚遮蔽。
　　“怎么女的都能来考试？不如早些回去成亲生孩子，这才是正道。”人群里有一肥头大耳的公子哥说开了，声音还不小。
　　因是入考场的搜身检查，所以那些女考生也没法戴遮面的笠帽，听到这话也不多做声，只是回头剜了那公子哥一眼。
　　稍等了会儿就轮到那珠光宝气的公子哥了，差役看到上面的姓名心头一骇，这不是郑家的公子郑彦伟么？郑家可是郡内有名的世家。
　　稍微检查了那考篮确无异样，郑彦伟没好气道：“够了没？这外面日头这么大，还不放我进去？小心着你！”
　　那差役吓得心狂跳，忙是点头：“您请进。”
　　那举动看得后面排队的学子心里暗叹。
　　郑彦伟哼了声，提着自己的考篮就要进考场，身后赫然传来一道平淡的嗓音：“等等。”
　　就见陈秀才被小厮从牛车上搀扶下来，陈衡眉头紧皱道：“考试规则，诸位不懂？什么是搜身？需要我再来为诸位解释一二么？”
　　郑彦伟盯着陈衡几眼，忽然脸色一变，记起来此人是谁了。
　　这人叫陈衡，是个穷酸寒门，早年在他家抄书，因抄错了几个字他还非犟嘴说是书本就有错，他一气之下就让家丁把此人给打断了腿，听说就是因此而落下了瘸腿的毛病。
　　就这种瘸子也在仙人手下当官？
　　陈衡盯着那搜身的差役问道：“方才我在车上，为何不见你搜他身？”
　　那差役脸色一白，差点跪下认错，郑彦伟更是拽紧自己的衣裳大喊：“陈衡，你这是在公报私仇！”
　　陈衡嗤笑了声，“公报私仇？入考场人人都得搜身，怎就你得例外些？休得高声喧哗，考场重地喧哗者一律重责。”
　　那几个差役吓得额上都是汗水，硬着头皮要搜身，郑彦伟更像是被猫踩了尾巴的老鼠，差点蹦起来。
　　有个差役小声劝道：“郑公子，麻烦配合些。”跳什么跳，大家都一样。
　　忽然间，有差役震惊大喊：“他贴身里衣上有小字，他这是在作弊小抄？”
　　“老天爷啊，他鞋袜里也有！”另一个差役也喊道。
　　周遭顿时大惊失色，身后排队的考生都忍不住后退了几步，生怕被牵连。
　　郑彦伟气得一张脸通红，嘴里不住地叫嚷：“干什么呢？干什么！”急忙忙把腰带给系上遮掩。
　　陈衡面沉得能滴出水来，首次统考果真就有人做此等下作之事，好歹也是读书人，竟能行出那作弊之事来？
　　陈秀才声寒冷厉：“查出他所有夹带之物。来人，给我把他给绑了！”
　　郑彦伟大惊，大喊道：“你这穷秀才也敢绑我？你岂敢？”
　　陈衡：“我敢。”
　　几个差役上前把郑彦伟控制住，果真在他身上发现夹带之物，那密密麻麻的文字看得身后的考生头皮发麻。方才被嘲的女考生忍不住轻嘲起来，就这种猪头，也敢自视良好，觉着比她们女子高贵？可笑！
　　差役把郑彦伟直接抓了起来，按照考试规定如果发现有作弊之人首先关起来，后还要杖责游街，而且十年禁考。
　　陈衡这一□□厉风行的操作，吓坏了后面排队的那些考生。
　　消息很快传至赵曦那里，赵曦笑了让人去传信。
　　衙役骑在大马之上在长街中穿行，高声大喊：“仙人之令，只要作弊夹带小抄，统统抓出来取消考试资格，不管你是什么身份！”
　　就一句话，你敢作弊就敢抓你。
　　各大考场光是第一步搜身就抓出了一百多人，差役不由分说直接下狱吓坏无数人，然而这举动却让不少参考的寒门子弟精神大震，心头欢喜异常。
　　搜出一波人夹带，然后陆陆续续有考生进入考场。
　　为减轻搜查的负担，所以统考还是参考了科举，入了考场三日就别想出来。
　　大家按照序号进入考棚，那棚子很小，只能容纳一个人。一块放试卷的宽长板，一条稍窄些的长板下面还有个盖着盖子的马桶，旁侧还有个不知有何用的挂钩。
　　赵曦都觉着这条件的确艰苦，陈衡他们却觉得一点都不，这点小苦都吃不了还指望这些人办大事？
　　考官们先把试卷下发给诸位考生，并道：“现在只可阅卷，不可答题，否则视为作弊。”
　　试卷非常多，都是印刷厂前些日子才印出来的，听说为了防止试题泄露，印刷厂大门紧闭，里面的工人们这些日子更是吃住都在厂子里，一步都不能离开。不过工匠也没不高兴，因为这些日子他们拿了三倍的日工资，觉着美滋滋。
　　试卷上好似还带着墨香，考生们小心翼翼地翻阅着试卷，看到上面的试题觉得头都要大了。
　　这能考上的真真是凤毛麟角啊。
　　一声锣响，诸位考生拿起笔开始答题。
　　考场外面更是禁止喧哗，违令者拖出去打板子，绝不姑息。
　　老百姓看着那大门紧闭的考场，只能小声讨论，生怕自己声音大了。
　　“仙人这是真要挑人才啊，我听说他们试卷的名字籍贯之后会密封呢。”
　　“这统考怕是咱们郡治所近几日的头等大事，我方才看见一个衙役和一个书生同乘快马送去考场呢，我头次看见衙役做这等事。”
　　“希望我家娃儿也有机会参加统考，以后也能给咱家光宗耀祖。”
　　“……”
　　老百姓说了一会儿，也觉得无趣都各自回去做活了，等三天后他们出来再来看看热闹。
　　考场内，考生们奋笔疾书。
　　所有考卷都已下发，只需要在三天内作答完成就可以了，三日的时间自由安排休息和答题。
　　到了傍晚天色渐沉，不少考生先是吃了些馒头，只能贴着考卷去看。
　　他们都信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一套，可到底是在考场上此时精神大好呢，哪里睡得着。
　　可这天已黑了，想要答题也能等明日了。不少考生预备把长板取下来拼成一张小床先歇息，就见有考官过来，把一物件挂在那所有人都不知何用的挂钩上。
　　一群考生盯着看，像是……灯，外头竟还是琉璃罩子呢。
　　里面燃着火苗，因被琉璃罩子罩着所以不会飘忽不定，而且灯影比蜡烛亮得多，这是个好物件。
　　而且灯挂在旁侧，不用担心出现意外，灯落下把他们的考卷给烧了。
　　考官道：“这是煤油灯，诸君若夜里答题可用，但若是歇息必须熄灭。”
　　众位考生心头一阵欢喜，有了此灯他们夜里也能答题了。
　　可毕竟后面还有两日需要考，不少考生生怕自己熬夜明日起不来，都预备熄灯歇息。熄灯时特意看了看那油灯，有些惊讶地发现里面的油没少多少，竟比蜡烛还节省。
　　这是最新研制出来的煤油灯，到底家家能用上沼气的还是少数，所以制了这物，比蜡烛节省而且还光线亮许多。琉璃厂之前制过沼气灯的罩子，所以这个就更不难了。
　　而且像黄轩他们这种外面的行商，就更需要这种能提的煤油灯了。
　　三天的统考，不少考生不仅记住了试卷中的试题，还把这煤油灯给记下了。
　　三天结束后，考官们回收试卷，当着诸位考生的面密封考生信息，这才收走。考官收好卷，诸位考生才被允许带好各自用具回去。
　　一出考场，外面热闹纷呈。相熟的考生们三两成群讨论着考试试题，有些考生欢喜异常，有些考生气得捶胸顿足。
　　“李兄，算数十五题你选的是甲还是乙？”
　　“算数的十五题？我选的丙啊！”
　　有女子也在一起讨论：“孙家姐姐，不晓得你经史卷最后的作文是如何破题的？”
　　“我觉得我肯定考不上了……”
　　“……”
　　总之考场门口有人欢喜有人愁，聊了会儿大家就要各自回客栈歇息，还没走出几步就听到有人在喊：“考场门口贴公告了。”
　　众人闻言以为是和考试结果有关，于是立刻就围了过去，看了一眼就笑出了声。
　　那门口的公告栏上贴着一张张告示，把此次统考被抓出来作弊之人的姓名籍贯等等信息公示了出来，后面还写着处理办法。
　　“活该！身为读书人，会便是会，不会就是不会，做出此等下作之事就该被抓。”
　　“意思就是说，明后天能看到这些人游街示众？我的天啊，若是我，我恨不得自戕！”
　　旁侧有一读书人嘲了声道：“李兄你说的这就错了，这些人都能在此等重要考场作弊，又岂会有羞耻心？明儿我便来看看是哪些人。”
　　众人议论纷纷，这处罚着实严重，入狱坐牢挨板子，还要被抓去游街，禁考十年。
　　听说这份名单还会公示在下一期的半月报上，简直就是耻辱柱啊。
　　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还有什么名誉权，陈秀才李孝知他们觉得这法子非常好，就是得这么做才能以儆效尤。
　　读书人最好的就是面子，现如今桃源半月报全郡都在看，若是挂到那上面真真是丢尽家族的脸面，让人蒙羞。
　　那些作弊了的考生家人，有钱世家的还会派人来求情全被拒之门外，碰了一鼻子灰。
　　“我儿被关在牢房，如今还生死不知！”
　　旁侧有一老者叹了声应道：“我那不成器的孙儿也在牢房中，这孩子自小未吃过苦，不晓得现在如何了，连探望都不准。”
　　中年男人郑春荣一张脸阴得能滴出水来，语气难掩愤怒之色：“我儿彦伟向来老实端庄，竟被一瘸腿寒门在考场外扒衣搜身这般羞辱，这简直是我郑家满门的奇耻大辱。”
　　郑春荣气得大喘气儿，手紧紧握着藤条扶手骂道：“我等本就是良民，向来与人为善。那些仙人声称要给寒门子弟一条活路，出了个什么统考，我们良善也就应了。如今还这般为难我等？把我等子弟下狱，真是不给活路。”
　　见旁人都是点头，郑春荣像是被打了气一般，又阴沉沉地道：“这些仙人难道不晓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里是天启朝！自有天启朝法规，他们也不过是郡守，不是皇帝！”
　　众人听得心惊肉跳，有人忙去把大门给关上了，有老头儿还特意看了看天幕，觉得应该不会打雷。
　　不过鉴于他们是专职雷电的仙人，几人忙进了屋内相商。
　　“赵旭将军被封为桃源郡郡守，咱们蜀地上面还有州牧！”
　　众人心神一凛，蜀地一共有两个郡，一个桃源郡一个巴水郡，除去郡守上面就是州牧。
　　虽说现在天启朝不中用，但到底天启朝还未亡，他们所有人都还是天启朝的子民。
　　郑春荣哼了声：“赵旭他们一家子在桃源郡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我不信州牧没有一点风声，能瞒得这么好？”
　　纸就包不住火，更何况大家都在蜀地内。
　　桃源郡各种新政，最近还搞出了统考这件大事，巴水郡那边应该是有些消息的吧？就是不知州牧是怎么想的？
　　巴水郡在蜀地属于土地肥沃那一块的，而且还接着大江大河，赋税经济都比桃源郡好，所以州牧是住在巴水郡的。
　　只是他们听说近些日子以来，不少巴水郡边上的老百姓竟偷偷来桃源郡附近打零时工，有些老百姓还真真赚了些钱呢。
　　郑春荣忽而一展长袍，笑道：“何州牧近日快要五十大寿了，我岂有不去祝寿的道理？”
　　-
　　赵曦没兴趣去看作弊者游街，只是听说不少老百姓感兴趣，纷纷前去看热闹，直呼头一次看到读书人这般狼狈的。
　　统考结束就是阅卷，除去经史卷比较主观，其他试卷或多或少都有标准答案，特地安排了属下去阅卷。
　　赵曦看着最近送上来的信息，眉头轻轻皱起来。
　　这是桃源郡边缘小县县令写来的信，汇报了一下近日县内的事由，一切都在朝好方向发展，还特地提到了巴水郡有不少老百姓过来打零工。
　　古代两郡之间的界限其实并不明显，这两边离得又近，这边在大肆招工，那边的老百姓能不心动么？
　　只要不耽误农活就能去上工赚钱，做工的时候还听说桃源郡地里种的是仙种，亩产高得很呢。
　　巴水郡土地比他们肥沃，平日里饿死的人当然没有桃源郡多，可如今风水轮流转，他们亩产高得能做小零嘴吃！
　　都是老百姓，这能不羡慕么？
　　赵曦倒不是不喜欢那些老百姓，大家都是人，都有追求温饱的权力，他们也是劳动力，他们桃源郡缺的还是劳动力！
　　只是，赵曦有些担心。
　　蜀地就两个郡，还靠得如此至近，最近统考又闹得那般大，怕是得传出去吧？
　　赵曦正头疼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她让外面的人进来，就见陈衡满脸激动，双手捧着一份竹纸。
　　“曦曦仙人，看看这人的答卷，简直天纵英才！这是我誊抄下来的文章。”
　　赵曦有些纳闷，能让陈秀才这般激动到底是何人才？
　　赵曦接过看了起来，陈衡的字很漂亮，似乎为了方便她阅读还是横着写的简体字，她快速扫看起来。
　　文章当然是用的文言文写的，但她慢些读也是能读懂的。
　　她眼中逐渐生出了一抹亮光，这是一篇谋定天下的文章，以桃源郡为根据，再谋巴水郡，巴水郡居长江，舰船顺水而下直取江水之南……字句精简却又字字珠玑。
　　外面又传来一阵敲门声，赵曦皱眉叫进来，那人是专门成立的监察组成员，他神色有些焦虑，在赵曦耳侧低声快速道：“曦曦仙人，我们这边看到郑家去巴水郡给何州牧祝寿去了，前两日郑家又同不少作弊被抓的世家之人有过往来密谈。”
　　祝寿？真是去祝寿的？怕是未必。
　　赵曦闻言冷哼了声。
　　赵曦抬起头看向陈衡问道：“听说巴水郡临江？”
　　见陈衡点头，赵曦微笑道：“我好久没吃鱼，想吃那边的鱼，应该很香。”


第52章 祝寿   何州牧五十大寿
　　鱼在古代很贵, 多是世家贵族才吃得上的食材，别看巴水郡临江，但由于天启朝的渔具和船业并不是多么发达, 所以鱼其实挺贵。
　　当然再贵也不会有中原之地贵，中原多长草木利于农耕, 鱼也是昂贵之物。
　　无论是淡水河鲜还是海鲜, 离水易死还易臭, 腐烂臭了自然就吃不得了，运输这个问题也造就了鱼类价格高昂。
　　不过现在能在酷暑制出冰来，倒是可以解急了。
　　赵曦笑道：“总是吃猪羊肉总会吃腻味的, 去捞些鱼还是不错的。”
　　陈衡在一侧忍俊不禁，他还是头次听说有人吃肉会吃腻味的，这年头能有口饱饭就是幸福日子。这叫什么来着？先前听仙人们说过，这叫……凡尔赛。
　　赵曦当即便召集了李孝知他们来书房商议。
　　智囊团的人没人是傻子，桃源郡郡内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心里都已经猜想过何州牧了解一二了。
　　李孝知沉思片刻，朝赵曦问道：“主公，敢问您家可收到了州牧寿宴的邀约？”
　　赵曦摇头：“未曾。”
　　几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大致已有了个底。
　　赵旭可是当今圣上亲封的桃源郡郡守, 也算是一方大员了。何州牧治下就桃源郡和巴水郡，他若做大寿怎么可能不请赵旭郡守？
　　怕不是何州牧心里早就晓得了些什么, 哪里敢请他们去吃宴席？
　　李孝知又看向那个来报信的下属，追问道：“郑家去给何州牧祝寿的人已经走了有多久了？”
　　那下属忙拱手答道：“约莫两日多了, 先前只是说郑家人回祖地上坟, 我们所有人都未在意，小的的下属在酒馆里无意间，从郑家吃醉了酒的子弟口中知晓的。”
　　陈衡道：“统考时, 郑彦伟被当众搜出了夹带作弊之物，郑家丢尽了脸，郑家此行祝寿怕是不善。”
　　众人认同地点点头。
　　桃源县距离巴水郡还是有些路程的，若是旁人这个时候知道了，快马加鞭估计也难以赶上给何州牧祝寿了。
　　只是他们就不一样了……
　　赵曦露出了一抹深深的笑意，目光看向办公室助手道：“去军营请我二哥和萧公子他们。”
　　赵旭早就不仅仅满足于小小的桃源郡，征兵太多怕郡内劳动力跟不上，他盯着巴水郡好些日子了，还和郭凡几位军师商量过好些日子，更是把巴水郡的地图都烂熟于心。
　　如今被赵曦一请就知道是什么谋划，赵旭冷笑道：“他身为州牧大寿却未曾请我，其中用意就不必说了。”
　　此次寿宴到底是为了祝寿还是为了其他，这无人可知。但他知道一件事，他从不坐以待毙。
　　如今朝廷外战匈奴，内斗逆军，根本无暇顾及西蜀偏远之地，可以不用担心朝廷能派出剿逆军援助，到底他们也是天启朝的郡守嘛，又未自立称王，皇帝老子心里还会有所顾忌的。
　　别的不说，单单一个巴水郡的兵力他还不放在心上，更何况他自个儿培育出来的兵他自己最清楚。
　　同来的军师郭凡摇着羽毛扇，眼睛里闪动着异样的微光：“这可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何州牧大寿又未请郡守，想来应该是有所忌惮，我们的探子来的消息称他忙于大寿筹办，还未统领全巴水郡将士。”
　　巴水郡的郡治所距离桃源郡边缘也就两个县城的路程。
　　此时不趁机发难，难不成等到何州牧统领了巴水郡所有兵力，以讨伐逆贼为名来找上他们么？
　　若是桃源郡真败了，他们苦心经营了一年多的事业将付之东流，一切全成泡影，全部完蛋。当然赵旭认为这绝不可能。
　　可届时哪怕桃源郡能打下巴水郡，也怕是会有不小的伤亡。
　　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但能尽力少伤亡一个就少伤亡一人，虽说都在给他们卖命，但谁不是人生父母养的？
　　-
　　从书房离开后，赵旭和萧听云先是去了一趟军营进行调度，又任命了好几个领军的队长。
　　张寿他们极为兴奋，年初冬日时，他们满打满算也不过三四千将士，都能打得那些杀红了眼的逆军嗷嗷直叫，更何况现在有了这么多兄弟，还有了那么多装备精良的武器？且敌人连一点防范都没有。
　　就光说他们当初连马匹都没有多少，几乎全是步兵，徒步而去的。
　　如今以前的马匹再加上黄公子去蛮夷那里买的千匹骏马，加在一起就能组成一支三千多人的骑兵，更别说还有步兵炮兵。
　　还有烟花爆竹厂现在产量更高了，人手多了产量能不提高吗？
　　等两位将军离开后，这些将士就说开了：
　　“可算要去巴水郡了，咱们两郡啊其实都是自家人，我那三妹子就嫁到了巴水郡的一个县里，这大半年来可把我家羡慕惨了。”一汉子直接开口。
　　“可不就是嘛大庆，我弟弟在巴水郡一知名木匠师傅那里当学徒，娶了师傅的女儿就干脆在巴水郡安居，听说家里现在的日子只恨当初没回家安居呢！”一旁有将士应和道。
　　“……”
　　一旁还有陆陆续续的将士说着这些事儿。
　　桃源郡和巴水郡本就都属蜀地，两郡界限压根就不明显，他们有不少亲朋好友就是巴水郡的人，他们桃源郡这些好日子那些亲戚怎么可能不知道？
　　哪怕他们闭口不言，人家亲戚也不是傻子呀，平日往来走走亲戚，看看他们的衣着和精神面貌就能知道不同之处。
　　这人吃不吃得饱，能不能吃上一口荤腥，那脸绝对是不一样的，一眼就看得出来。
　　老百姓哪里管是哪个皇帝哪个大老爷当官？他们就想吃口饱饭！
　　不少巴水郡的老百姓还想着桃源郡的郡守大老爷能升官发财，最好能当他们蜀州的州牧就好了，再不然就让那位仙人大将军打进来，反正听说仙人不伤及平民百姓。
　　若不是这为大事，不少将士恨不得把这消息传到巴水郡去。
　　调度将士并不是什么难事，只用了几个小时，除了军营连一点风声都没有传出去。
　　晚上王雪琴在餐桌上才知道这事儿，当即脸色就有些发白起来：“又要去打仗？”
　　赵旭劝慰道：“妈，我也不想，但何州牧显然有所防备，与其受制于敌，不如先发制人。”
　　萧听云在旁侧道：“夫人且宽心，此行应不如上回危险。”
　　手里的兵力、武器装备都一个大幅度的提升，更何况是要去打何州牧一个措手不及。
　　要知道当初顶多人手有把铁制刀剑，如今不少将士有了钢刀。百炼成钢这个词就能知钢的珍贵性。
　　赵旭又笑道：“再说了，我只是去吃人家的寿宴的。”
　　王雪琴心里知道，可还是忍不住叹气。
　　只要一到这个时候她就忍不住要骂那个智能小管家大宝，要不是这个智障管家，他们怎么会来古代吃苦？儿子还有性命之忧。一般到了这时候大宝就显得很安静，最爱装死。
　　王雪琴有些吃不下饭了，放下筷子回房歇息，只让他们给在医学院做实验未回的赵言留些饭。
　　赵志民拍拍赵旭的脑袋，起身回房前只说了一句话：“别的就不说了，注意安全，我们在家等你们。”
　　赵旭郑重地点头：“您放心。”
　　赵旭又看向赵曦：“曦曦，你在家该干嘛干嘛，统考该放榜就放榜，田里该秋收就秋收，我到时候会把手机带上，随时和你联络。你不是想吃巴水郡的鱼吗？我到时候给你带点那边的河鲜。”
　　赵曦想着上回那么点人也没出什么事，如今人手够武器够，应该不妨事，她乖乖点头，忽然转头看向萧听云。
　　他会意一笑，解释道：“我领骑兵快马走后面，估计一日半就能到。”
　　他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分两路人，赵旭先去给何州牧“祝寿”，萧听云领大部队人随后就来。
　　若是一起去，这么多人定然会引起何州牧警觉，再利用路上两日的时间差统领整个巴水郡的兵力，和他们在桃源郡巴水郡两郡交接处硬刚起来就不好了。何州牧并不是一个花架子，确实有些本事。
　　还不如赵旭先去巴水郡“祝寿”，奇袭把何州牧给控制了，他们随后就到。
　　赵曦忽然想到什么，直接起身，身下的餐椅被赫然推出，与瓷砖地板发出剧烈刺耳的摩擦声，她没多说什么而是快步朝楼上跑去，看得众人眼中有些迷茫，啥意思？
　　赵曦从楼上快速拿着一个手机盒下来，打开了盒子露出里面全新的手机。
　　当初她妈去X动营业厅办业务，里面的工作人员声称只需要办某个业务绑定，就能够免费获得一只全新的手机。
　　中年妇女觉得这是好事呀，正巧那个业务也是她要办的，干脆就同意了。但家里人人都有手机，而且这手机也不值钱，直接购买也不过一千多元，于是这手机也就一直闲置了。
　　赵曦当着他们的面把手机开机，先做了基础设置，还把字体设成了繁体，却没有电话卡。没有电话卡没关系，反正有也无法打电话。
　　赵曦：“大宝，把新手机连上你的大宝信号。”
　　【好的，曦曦宿主。】
　　一切弄好后，赵曦把手机递给了萧听云，萧听云看得一怔，“给……我？”
　　赵曦点点头：“对，给你，方便我们联系。”
　　赵曦又问了问大宝，这种操作没问题吧？
　　【曦曦宿主，每次联系会按照分钟自动扣除积分，不限手机的使用人。】
　　赵旭用一种警告的眼神盯着萧听云：“你别没事就给我妹妹打视频电话。”
　　萧听云：“有事再打。”
　　赵旭：“……”这话怎听都觉着有些怪。
　　萧听云见过他们使用手机，基础功能是会的，就连打字的拼音也是学过的，只是真正上手打字的时候颇为缓慢，觉着还是能视频面对面最好。
　　萧听云把手机小心翼翼放入自己的口袋中，看向赵曦的眼睛，声色郑重道：“我会好好保管。”
　　赵曦看着他那幅像是保护国宝般凝重的神色，心里忽而快速跳了跳：“……嗯好。”
　　赵旭坐在餐桌二人中间，用一种狐疑的眼神打量着这两人，这什么气氛？赵曦懒得理他，干脆收碗去洗。
　　赵旭想着等到秋末初冬，他妹妹要十八岁了吧？
　　萧听云冲赵旭道：“把你的充电宝分我一半。”
　　赵旭：“？？”
　　萧听云：“巴水郡不在仙人管控范围之内，听说手机不能打通，所以先给我。”
　　-
　　翌日才刚刚清晨，天已亮开了，夏天总是比冬日亮得早很多。
　　桃源郡和往常一样，该上学的上学，大人该去工厂打工的就去打工，有些还下了田看看田中情况，看着那田里茂密的绿叶，就知道地里肯定不少红薯，再等些日子就能收获了，老百姓只觉这种日子真是神仙日子，有盼头。
　　鲜少有人发现萧听云整军已经出发。
　　张寿王豹几十个人，看着大部队已经出发了，心里有些着急。攻入巴水郡可是大事啊，难不成没有他们的一份儿？
　　要知道赵旭从来不吝啬军功，有功必赏，他们要去赚军功！
　　赵旭笑了：“急什么？我们等会儿比他们还先到。”
　　先到？人家骑马都先走了快半个时辰了，怎么可能追得上？除非……
　　几十个人眼瞳一缩，莫不是……铁皮神兽？这神兽在桃源郡传得人人皆知，他们这些将士还看到赵旭仙人骑过好几次了，那速度才真叫一个风驰电掣。
　　赵旭先进了地下车库，看着那一排排的高档轿车只能直接无视，来到了地下车库的二层，看着自家那两辆大车，一辆九座大面包车，一辆能载一吨多的小卡车，感慨不已。
　　什么豪车轿车都没有他的面包车小卡车牛批！赵旭让大宝解锁两辆车。
　　两辆车里面的油箱是当初就全加满的，跑个六七百公里妥妥没问题，还省油。加油的车正常情况比充电的马力足，就是燃料是个问题。
　　也辛亏这两日都没下雨，要不然土路还是不好开的。
　　赵旭先把面包车开了出去，笑道：“人家何州牧今日五十大寿，我等能不去祝寿么？”
　　张寿一群人盯着那白色的铁皮兽，激动得面红耳赤，“得去！”
　　巴水郡那么远，旁人骑快马得一日多才到，坐马车还需两日多，然而神仙的铁皮兽今晨出发，中午就能到寿宴去贺寿了？
　　真神兽也！


第53章 占领   巴水郡纳入版图
　　赵旭又把另外一辆小卡车和之前解锁的那辆新能源充电轿车开出来, 小卡车是银白色的，除去车头后面是敞篷的很是宽敞，当初赵志民买回来纯属用来运自家地里种的粮食和水果用的。
　　赵旭也觉着当初要早知会穿越, 真该提前买十几辆大货车，能一口气运输个两三百人。
　　赵旭手搭在小卡车的后视镜上, 看向面前那近四十个千挑万选出来的将士, 这些汉子都是军中的精英, 不用武器一个人就能单挑五六人，若是有了武器更是所向披靡。
　　其中一半多还是经历过上次征战的老兵，心态都是能稳得住的。这些汉子眼里没有紧张, 反而更多是兴奋和热血的杀伐之气。
　　赵旭笑了：“此行是为了给咱们的何州牧祝寿，张寿！王豹！”
　　“在！”两人立刻出列，目光严肃。
　　赵旭厉声道：“我之前教过你们开车吧？现在就轮到你们真上手了，记住咱们所有兄弟伙儿的性命都在你们手里，开车给我打起精神来！”
　　“不允许疲劳驾驶，撑不住了就换人。”
　　之前把那辆充电的小轿车解锁之后，赵旭还开到过军营好多次，想着车库里还剩下那么多车子，以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所以特意挑了几人教开车。现在就是用人之际了。
　　那些将士谁不以被仙人挑去学习驭兽术而感到荣誉？驾驭铁皮兽可不就是驭兽术么？人人对张寿几人羡慕得不得了。
　　而且这铁皮兽想要驾驭还真的挺容易，不像他们后世考驾照那般困难, 只要分得清楚刹车和油门，会操控方向盘就可以了。
　　什么倒车入库, 什么侧方位停车统统不存在的。天启朝地广人稀, 想停车随便停下就行了。
　　二人当即一口应下。
　　现如今科技发展了，无论是面包车还是小卡车那都是有自动挡的，所以他们上手不难。
　　赵旭又进入别墅, 从赵曦手里接过钥匙打开爷爷收藏室的大门，从里面取了火铳分发。这些汉子在射箭上都是一把好手，只要知道如何用就不成问题。
　　赵旭按动车钥匙打开了小轿车的后备箱，把其余东西放入后备箱里。
　　一个将士观察着，不由打报告，十分认真地问道：“将军大人，此箱这么大可否再多坐一个兄弟？”赵旭不喜欢将士叫他郡守，反而喜欢让他们称呼他为将军，大家自然就这么叫了。
　　赵旭：“……”后备箱不允许坐人！
　　赵旭直接拒绝，挥手让众人上车。张寿和王豹是两车的司机，自然要去驾驶座，而副驾驶座的位置大家都默认是上级能坐的，比如军中的小队长之类的人物。
　　其余将士上了车，坐面包车的将士忍不住摸了摸屁.股下的座椅不由道：“这坐着比马舒服多了。”
　　一旁一将士笑骂：“马能和神兽比么？”
　　而小卡车后面是敞篷无盖的，大家上了车就按照命令盘腿坐下，人人都是经过训练的，坐得背脊笔直像棵青松。
　　赵旭看见大家都收整好，他也上了小轿车的驾驶座，朝门口送他们的赵曦挥了挥手，笑着开车从别墅出发。张寿和王豹小心翼翼地发动车子，也跟在赵旭后面出发离开。
　　别的不说，学骑马困难多了，然而学开铁皮兽就简单多了，至少不担心铁皮兽会把他们摔下来，而骑马的马儿若是个脾气不好的，能把马背之上的人生生摔断腿。
　　新城的路全部都是水泥路，而且四通八达一路平坦，就这么开了出去。
　　“爹，爹爹！”
　　有背着布包上学的孩童忽然看到一小两大三只铁皮兽，一前一后地朝新城城门开过去，有孩童看到那小卡车上坐着的人是自己爹，立刻挥起手来，那将士也憨厚地笑笑，回应地朝儿子挥挥手。
　　那孩童高兴得恨不得跳起来，拉着旁侧的小伙伴有些得意地道：“看见没？刚才中间那个是我爹爹，我爹能坐仙人的铁皮兽。”
　　一旁的小伙伴人人脸上都是崇拜羡慕的神色：“康康，你爹好厉害呀，真羡慕你。”
　　“康康的爹真厉害，我以后也要去军营杀敌！”
　　“……”
　　小家伙乐得快找不到北了，他爹就是他心目中排第一的大英雄！
　　没一会儿那三辆车就离开了新城，顺着官道一路朝巴水郡方向开过去。
　　桃源郡上下无人不知仙人的坐骑铁皮兽，所以虽然被惊住了，但也没有被吓得四处逃窜。
　　郡内修路修路了大半年了，虽说还没有全部完工，但绝大多数路都是平整好开的，哪怕是土路也没有泥泞。
　　古代的官道当然不会像二十一世纪的高速路上总是车，官道上少有行人和商队，所以也不担心张寿王豹这菜鸟司机会出车祸把人撞了。
　　这车上除去跟赵旭学过开车的人，绝大多数将士都是头次坐车，头发被风吹得胡乱地飞，目光看向一旁的景色都看不大清楚，真真是风驰电池啊。
　　“我的老天爷呀，前面是咱们的将士么？”有汉子趴在卡车栏杆处朝前面看去，惊骇无比道。
　　其余人也忙看过去，果真看到前面的就是比他们提前出发半个时辰的骑兵队，领头之人正是萧听云将军！
　　自己坐在车上没有对比还不是很清楚车速有多快，等看到那些兄弟才知道神仙的铁皮兽是何等的快速。
　　萧听云已吩咐下去，让所有人纷纷向两侧让行，让赵旭他们先离开。
　　那些骑兵都是千挑万选的，毕竟战马不好得嘛，结果看到那车上的兄弟们，觉得胯.下的战马不香了。
　　他们也想坐坐神兽啊。
　　赵旭他们驾车一路畅通无阻，不少将士还在车上打起盹来眯眼休息。
　　直到迷迷糊糊察觉车停了下来，耳畔传来高喊之声：“来者何人？速速离开！”
　　什么情况？
　　不少将士忙睁开眼看过去，目瞪口呆地看着那高高挂着的县城城名——“正武县”，这是巴水郡靠近桃源郡的第一个县城。
　　他们……要入巴水郡了？？这这才多久？抬头看看天，烈日高悬，这晌午还没到呢。
　　赵旭先挂了p档下车，伸了个懒腰又取出些物件，朝县城城楼之上警惕的守城军道：“我，桃源郡郡守赵旭，来给何州牧祝寿的，这些文书官印是我的身份证明。”
　　把东西放在竹篓里钓上来查看，果然是赵旭赵郡守。
　　今日何州牧五十大寿，遍请巴水郡，人人都去给何州牧祝寿去了，赵郡守去祝寿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他们打量着那三辆铁皮一样的车，也有所耳闻。听说仙人有神兽可日行千里，那神兽就是铁皮所制，不少桃源郡老百姓都是看着了的。
　　既然是邻郡长官来祝寿的他们当然不能拦，开了城门放行，赵旭重新上车开车继续前行。
　　巴水郡的老百姓头次看到这神物，吓得以为是猛兽下山都逃了，谁知道那“猛兽”压根对他们不在乎，直接朝郡内官道开去了。
　　待他们走后许久，老百姓才小心翼翼地从自家出来讨论开了。
　　“我方才瞧到那上面坐了好多人呢，这莫不是桃源郡仙人的铁皮神兽？”
　　“我也听我家妹子说过，她说亲眼看见的，我妹子嫁到了桃源县。”
　　一旁有老百姓语气欣喜起来，特意压低了许多：“莫不是仙人的仙光也要降临到咱们的身上？这太好了！”
　　“我都预备攒钱让我家娃娃去桃源郡学堂念书的，若是真的是不是就不用跑那么远的路了？”
　　“……”
　　老百姓们议论纷纷，倒是守城官有些迷茫：“是不是要快马加鞭给州牧说一声啊？”
　　一旁有守城官摊手道：“咱们那马能赶上他们那神兽？还通报呢？说不准人家都到了，咱们报信的马还在半路上。”
　　-
　　时至晌午，何州牧府上热闹纷呈，摆着长街流水席，府内宾客满厅。
　　郑春荣献上他此行的寿礼，盒子一打开竟是一尊琉璃宝瓶，里面无丝毫杂质，看得周围所有人惊叹不已。
　　这出手未免也太阔绰了吧？竟送了琉璃？！
　　就连何州牧都被这份寿礼给吸引住了，都忍不住多看郑春荣几眼。
　　郑春荣没说这琉璃是郡内商贾坑他花了几千两买来的，虽然几千两也是不小的一笔钱，但并没有他们认为的万两白银那般多。
　　“原来是郑老爷，为何今日不见你家彦伟公子同来？”一旁有人和善地开口问道。
　　天启朝到了岁数订亲的公子小姐会常出席这些活动，他们家郑彦伟好像还未订亲？今日却不见？
　　郑春荣原本还带笑的脸忽然消失了，他用手擦擦眼角的泪，“我儿参加那什么统考遭了道，罢了罢了今日是何州牧寿宴，莫提这些莫提这些！”
　　说到统考，在场众人神色微变。
　　到底都在蜀地，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说过了桃源郡这大半年来简直翻了天了。什么统考？天启朝国祚五百年，都用的是察举制！
　　那赵郡守是什么心思，他们心里都有个底了。
　　看看今日何州牧大寿，似乎都没有请他，估计何州牧也是有想法的吧？
　　何州牧淡声道：“桃源郡的事情我已知晓，过两日.我会拿出些方案来。”
　　郑春荣听得心头一喜，忽而身后传来一道爽朗的笑声：“不知何州牧要对桃源郡拿什么方案啊？”
　　这声音……
　　所有人齐刷刷朝来人看去，赵旭年纪轻轻，长得器宇轩昂又高又俊，他手里拿着一把火铳，带着一队人走上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为首的何州牧。
　　何州牧大惊失色：“你……你是？”
　　赵旭微微一笑道：“在下赵旭，桃源郡郡守，特来为何州牧祝寿。”
　　郑春荣更是差点吓得腿都软了，声音哆嗦：“怎，怎么可能？两日前你们不还在新城么？”
　　郑春荣都是坐马车刚刚到的，他们怎么可能这个时候赶到巴水郡？
　　张寿笑乐了：“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今日清晨才从新城出发来的。”
　　堪称神兵天降！
　　若他们军营人人都能坐上铁皮兽，天启朝唾手可得。什么逆军什么匈奴全部都得被打趴下。
　　今晨出发，所有人骇然无比。
　　何州牧是想着收拾桃源郡，却没想到自己被赵旭打了个措手不及。看着赵旭那一身行伍人的装扮，哪里像是来祝寿的？何州牧脸色惨白，顿时知道赵旭此行是来做什么的？
　　何州牧气急暴怒：“赵郡守，你难不成想造反吗？”
　　赵旭撇撇嘴：“咱们都一样吧？”
　　何州牧赫然语塞，这天高皇帝远的，外面又大乱起来，谁没点想法？蜀地是个好地方，纯天然的山川就是庇护，在这里面当个土皇帝好不快活。
　　“来人……”
　　何州牧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听到砰的一声响，一个持刀朝赵旭砍来的家丁在几米之外就轰然倒地，有血流出，四周宾客发出阵阵尖叫，四处逃窜。
　　赵旭没动手，而是张寿动的手，他岂能看到自家将军、他的恩人受伤？
　　不少人看着那家丁的惨状，有谁不害怕？生怕自己就成为下一个。
　　何州牧气得浑身发抖：“你……你……”
　　别看赵旭带的人，加他一共也不到四十人，可架不住人人手里都有神物，腰间都别着一把寒光凛凛的钢刀，而且一个个身材魁梧，特别是其中一人更像一座巍峨小山。
　　而他府内的家丁全是些瘦猴，连趁手的武器都没有，跟人家比？想死还差不多。
　　赵旭来得太快，连城里的将士他都来不及调动，他好好的五十岁寿宴被搅和成这德行！
　　“没法子嘛，也就今天是个好日子。”赵旭叹气道，“再说富贵险中求，擒贼先擒王。给我把何州牧绑了。”
　　何州牧惊恐不已：“你，你要做什么？你手中这点人就是神兵下凡，也挡不住巴水郡的将士。”
　　赵旭笑眯眯地反问道：“何州牧，您觉着我们这些人若是在你府上能否撑住半日？”
　　这是自然，他们手里的兵这般神仙手段，若是以他家为据点锁死前后门，再拿他这个州牧做威胁，估计还真能撑个半日。
　　何州牧还不晓得赵旭这回还带了不少炸.药！在天启朝几乎横推无敌！
　　赵旭：“我早已安排桃源郡边县的将士赶过来了，顶多半日就到。哦对了我们新城军营近万人最多不过一日半也能赶过来支援，巴水郡军力赢不了我们。”他有这个自信。
　　这哪里是大寿？这分明是想让他死。那些将士更是雷厉风行，把一个个家丁全绑了。
　　何州牧冷静了片刻，朝赵旭问道：“敢问赵郡守，你为何孤军深入而不是直接领兵前来？”
　　赵旭打量着送来的寿礼，笑道：“能少死一个人就少死一个吧，所以——”
　　赵旭定定地看着何州牧：“你现在立刻向全巴水郡下发文书，命令各县军备放弃抵抗，我近日要全面接手两郡。我可留你全家一命，在蜀地颐养天年。”
　　何州牧忽然有些怔住，不由多看了赵旭几眼，此人莫不真是仙人慈悲，此等凶险做法竟只是为了少死几个低贱的兵？诚然赵旭若统军前来，巴水郡誓死抵抗定然会有伤亡。
　　赵旭撇撇嘴又道：“你们天启朝平均寿命又不高，五十岁该退休了。”
　　何州牧：“……”在他五十岁寿宴上说这个好吗？
　　看着那一把把能要人性命的火铳对着他，何州牧还是怕，这世上谁不怕死？在一双双注视下，哆哆嗦嗦地写下了文书，从那高墙扔了出去。
　　赵旭来得太突然，弄得所有人都手足无措，光是调度城中将士都耗费了好些功夫，特别是从里面不知扔出了什么东西，能把地面炸出极大的大坑，还死了好几个没防备的将士，这下子谁都不敢上去了。
　　太平日子过久了，这些官军良莠不齐，实力真不咋样。
　　赵旭从小卡车上找出了之前他爸用来卖菜的喇叭，拿到何州牧面前道：“来来来，来对外面说几句。”
　　何州牧脸都绿了，这都是些什么人！
　　外面的人正紧张着，忽而就听到何州牧轻颤的声音，像是被放大了数倍般，人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我……我是何劲何州牧，现告知诸位，各县速开城门，不可与之抵抗，保全性命要紧。”
　　外面包围了何府的将士傻了眼，不……不抵抗？保全性命？
　　更可恨的是，那近四十个将士拿着喇叭高声讲述着他们桃源郡的新政，一个个轮着讲。
　　“你们都是当兵的，我们也是，你们也能过咱们这样的日子。每月三两银子的月俸，一天吃三顿，顿顿有肉，那猪肉香得哟，特别是回锅肉……吸溜。”
　　“你们巴水郡有不少人在桃源郡都有亲戚是吧？不知道我们现在过什么日子？我婆娘在厂子做活一个月赚一两，我儿子现在在学堂念书识字，对了我爹种地快收获了，不多一亩地也就是几十石粮食吧。”另一人学会了凡尔赛的精髓拿着喇叭大喊。
　　赵旭头次知道自己手下这些木讷的将士竟这么能说会道。
　　他们的话太具有蛊惑性了，那外面的将士本就被何州牧方才那放弃抵抗的话弄得动摇了，听到这些话更是心动。
　　他们是将士没错，但他们也是人，也是为人父为人子的汉子！谁不想过些好日子？谁不想自己的媳妇儿有漂亮衣裳穿，自己孩子有书读能有出息？
　　大家都是人，自然就晓得对方所期待的。
　　而且这还真不是空口号，这些人里不少亲戚都是桃源郡的……
　　被五花大绑过了个此生难忘的生辰的何州牧都不由为之动容：“你们说的可是真的？”
　　赵旭笑笑：“事实为证。”
　　何州牧唇边的胡子动了动，还是没说什么只是垂下了头。
　　原本赵旭估摸桃源郡边城的将士过来也需半日，结果这天还未黑，赵旭他们忽而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快速而来。
　　“他们来得怎么会如此之快？”守在门口的将士错愕。
　　有人气愤大喊：“天武县有人偷偷开了城门，根本连攻都没攻。”
　　天武县就是离桃源郡最近的那个县，更是巴水郡知道桃源郡消息最多的县城。
　　民心所向。
　　领头的队长高声大喊：“全部放下武器，否则格杀勿论！”
　　赫然传来无数武器落地的声音，来的桃源将士把他们集体控制住，领头的队长下马，越过几个大坑来到何府大门口敲门，又递了自己的信物。
　　张寿他们看到信物确定身份，那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彻底稳了。
　　一日多后，萧听云骑马领着近万将士从新城至巴水郡郡治所，前来接应。
　　所有老百姓吓得统统往屋里躲，连秋收都不敢。
　　赵旭寒声命令道：“不准伤害老百姓一人，不准辱妇女，不准抢夺财物，否则军规处置。”
　　对于巴水郡现存将士进行重新整编，这些将士除去有些担心竟生出了期待，这些将士觉得当谁手下的兵都一样，反正都是天启朝的大老爷，只要他们不做蛮夷匈奴手下的兵去杀自己人就成了。
　　先前何州牧又下达了全郡县开城门不抵抗的命令，萧听云领军直接横推过去，绝大多数的县城都老老实实按照何州牧的命令开了城门，除去一小股顽固分子抵死不从，确实比上回容易许多，进展颇为顺利。
　　靠近桃源郡的老百姓还好，虽不敢接近那些将士，但也没有多怕。
　　但离得远些的老百姓就吓坏了，躲在家中怎么都不愿意出来。
　　一农户家里
　　“爹，咱们再不去秋收，粮食就得烂在地里，全家都得饿死！”年轻的汉子满脸焦虑。
　　头发花白的老头也是着急，试探道：“要不我们现在去？反正饿死是死，被那些将士打死也是死。”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先把粮食收了，说不准他们运气好不会遇见那些丘八呢？
　　这么想着，老头心一横让家里的男人们拿着锄头这些工具，小心翼翼地出了家门朝自家地里去了。
　　这才刚刚到了地里，就看到了一队穿着统一制服的汉子，一看就是桃源郡的丘八。
　　一家人吓得腿都软了，恨不得掉头就跑，连手里的农具都顾不得拿。
　　“大叔，您跑什么呀？别跑别跑。”
　　有将士把几人拦住，几人吓得当场在田埂处跪下朝他们磕头，“大老爷饶命呀，别杀我们，我们都只是普通老百姓。”
　　他们哭笑不得，那领头的汉子还很和善地把老头给搀扶了起来：“大叔，这是您家的地吧？我们看见你家一直不出来秋收，怕粮食坏在地里，帮您都收了。”
　　一家人脸上挂着泪水，转头一看就见一旁全是刚刚收割下来的粮食，还真是他家的。
　　帮……帮他们秋收？
　　这一家子大大小小的男人们直接就看懵了，这啥情况呀？这些丘八，哦不，这些将士还帮人……秋收？老头活了大半辈子，头次见！
　　老头儿想了想，忙让自家汉子收拾了许多粮食，小心翼翼地送到那领头的汉子面前道：“大老爷们，这……这些就孝敬你们了。”
　　领头的汉子哈哈大笑起来：“大叔，我们够吃的，而且我们萧将军是严禁抢老百姓粮食的。您家在哪儿？我们把粮食给您搬回去吧，不然我看快下雨了。”
　　这一家子就挺懵，呆呆地看着这群将士不仅帮他们秋收，还帮他们把粮食给搬回自己家里，硬生生一粒籽儿都没有带走。
　　然后这群将士又去了下一家帮忙。
　　老头儿看着这些人离开的背影看了许久，终于一双枯树皮般的手狠狠一拍自个儿的大腿，唤道：“儿啊。”
　　几个儿子忙应了声。
　　老头儿深深地道：“去告诉乡里的老百姓，莫怕这些将士了，他们真不是烧杀抢掠的坏人，大家伙儿放心。”
　　老头儿看着天，忽然笑道：“或许咱们的好日子真要来了。”


第54章 战船   寒门子弟金榜题名
　　先前对桃源郡的世家至少还会宴请, 可赵旭对巴水郡的世家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直接下发了公文，听是不听随你, 反正不听话他有的是招儿收拾这些世家。
　　现如今不比往日了，外面大乱, 赵旭又拥兵自重, 这些世家哪怕在朝中有人也没用, 听话就是“摊丁入亩”，不听话就是“打土豪分田地”，孰轻孰重自个儿掂量吧。
　　有了桃源郡的例子在前, 巴水郡世家捏着鼻子只能认了，只能想着现在是乱世，要求不能太高不是？
　　修路，巴水郡也给他去修路去！他要蜀地四通八达，他要两郡之地战车皆可至！
　　这天天晴，萧听云坐在何州牧府内院中的石桌前，一旁的护卫用一种极为懵逼的眼神盯着他们的萧将军，这……这干嘛呢？
　　萧听云手里拿着一个木制的手摇机器不住地摇，神情专注。
　　充电宝本就不多, 萧听云和赵旭分了之后就更难存电，那只赵曦送的手机没电了。
　　只能用上这手摇式微型发电机, 先前桃源郡一役就让曦曦去搞这玩意儿了，赵旭放在车的后备箱一起带来的。
　　知道原理又有图册和视频就好研制得多, 只是萧听云听说用于导电的金丝是郡内某个商贾贡献的。
　　萧听云快速摇着发电机, 看着左上角的电量数字极为缓慢地增加，就听到了一阵脚步声从远处而来。
　　赵旭看着萧听云在给手机手摇充电，正看得乐呵呢, 忽然他反应过来，用一种探究防贼的目光直勾勾盯着萧听云问道：“为什么你手机用电这么快？你是不是背着我跟我妹妹打视频电话了？”
　　萧听云闻言停下手上的活儿，看了眼赵旭淡定地道：“你不说我还忘了，现在就打。”
　　赵旭看着他摘了充电插口，不是很熟悉地拨打了视频通话。
　　赵旭：“？？”
　　成啊，你打吧。按照他对他妹妹的了解，赵曦肯定还在睡懒觉。她有起床气，打过去等着被她骂吧。赵旭有些幸灾乐祸。
　　巴水郡郡治所已纳入管辖范围，大宝信号已覆盖，那头没一会儿就接通了，赵曦白皙的脸蛋出现在镜头之中，似乎才刚刚洗漱过，脸颊沾着些许水珠，脸浮现着淡淡的健康的薄红。
　　赵曦没想到第一个给她打视频电话的人会是萧听云，他果然很聪明手机估计用熟了吧？
　　萧听云喉结轻轻一滚，嗓音低沉晦暗：“还好吗？”
　　赵曦笑起来：“挺好的，今天放榜，我早起准备去招贤馆看看我们未来的人才。”
　　没等到萧听云挨骂的赵旭颇为失望。
　　赵曦又忙问道：“你们怎么样？此行顺利吗？”
　　赵旭探过头来把此行简单讲了一遍，赵曦听到他们此行比上回还顺利，伤亡很少，关键是巴水郡郡内不少县城几乎是献城，心里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她虽觉着问题不大，但战场刀剑无眼，总怕会出现变数。
　　赵曦笑得眼眸像一弯新月，“那就好，说好要给我带巴水郡的河鲜别忘了。”
　　赵曦话音刚落，那头隐约就传来了李孝知的声音：“曦曦仙人，时间到了，咱们得出发了。”
　　赵曦：“就来。”
　　赵曦回过头，笑着朝他们俩挥挥手后挂断了电话。
　　萧听云看着页面变幻成了主屏幕界面，眼眸快速闪过一丝留恋，他拿着手机起身朝外面走去。
　　赵旭看了眼桌上的手摇微型发电机，又看着萧听云的背影喊了一嗓子：“不充电了？你去哪儿啊？”
　　萧听云：“钓河鲜。”
　　赵旭：“……”
　　萧听云细长的手指滑动着手机屏幕，熟练地点进了图库，里面是数张照片。临走前赵曦隔空传输给他的，去年秋末她生辰时大家一起的合照。赵曦坐在最中间，她面前是一个大蛋糕，笑靥如花。
　　所以，他的手机这么快就没电了。
　　-
　　首届统考放榜了！
　　秋收之后就放榜！
　　所有参加统考的考生成绩公布，不仅会公布在招贤馆馆外，还会印刷出一期关于统考的特刊。考生的成绩全部登上去，还有先前那些作弊夹带之人也要登报，堪称两种极端，有人自此光宗耀祖，有人因夹带下作事情而臭名远扬。
　　有些考生家乡在外地的，有些干脆就在桃源县住下等放榜，有些回去忙秋收忙完又赶紧回来。毕竟现在的水泥路好走着咧，大大减小了路途时耗。
　　招贤馆是特意为统考而设立的馆所，以后皆负责统考之事。
　　此刻招贤馆外人山人海，除去参考的书生外，就是陪同而来的书生家人，一旁还有来看热闹的老百姓，以及那些卖冰水做小生意的小摊贩，极为热闹。
　　赵曦他们的马车从新城而来，所有人都让出了一条路。
　　有书生已经手心脚心全是汗了，哆哆嗦嗦来到一卖冰水的小摊贩面前，声音抖着道：“大娘，来，来一碗碎冰，桃子味儿的。”
　　那书生吃了大半碗冰，竟肚子痛起来只能去跑茅房。
　　招贤馆内，公布名单最后一次交至赵曦他们进行确认，确认无误后就要张贴出去了。
　　赵曦看着那份名单，微微叹了口气道：“知识到底多数还是掌握在世家手中。”
　　名单之上考中的许多还是世家子弟，寒门顶多占三分之一，而能够考中的女子更是凤毛麟角。
　　陈衡笑道：“一贯如此，但至少所有人都有了机会。”
　　寒门学子与世家子弟能够接触到的知识是不同的，世家家中的典藏书籍是寒门一辈子都无法触碰的，所以抄书这活儿在寒门如此盛行，就是因为寒门子弟想借着抄书而阅读一二。
　　所以，陈衡在无比清楚仙人们兴办教育开民智是多么惊天地的壮举。
　　赵曦点点头道：“慢慢来吧。”一口气吃不成胖子。
　　确定无误，官吏拿着榜单走出来，迎上所有人期待的目光，他清了清喉咙道：“今日放榜，前百名者录取，午后入招贤馆参加面试。若考生对成绩有疑问可申请复查考卷。”
　　这些规则大家烂熟于心，对过答案后，一些颇有把握的考生早已私下练习殿前策对。
　　几个官吏对视了一眼，开始张贴成绩单。
　　“哈哈哈笑死我了，那严公子不是吹成全郡大才子么？就这个成绩？敢情以前的才子名声都是吹出来的？还是那些诗作有人代笔啊？”
　　“那李义公子竟排名如此之低？我先前还以为他有真材实料呢，我要是他就不会报考，难怪他今天压根没来看榜呢。”
　　旁侧有书生笑道：“那么多人看着呢，敢不报名么？不报名不是露怯么？”
　　榜单是从后向前公布的，眼看着那榜单后排竟有不少郡内豪门公子哥，统考还真是按才学来啊。
　　成绩安排考试成绩高低排的，总分六百。最后几名竟只能考到十来分，惊呆众人。
　　一路贴到了近百名，有人信砰砰直跳起来。
　　“我……我一百零二名？”一书生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和籍贯，当即哭着软在地上。
　　越到前面，相差的分数就越小，可谓是一分就差之千里！这如何让人不心痛？
　　浩瀚书院的所有参考书生都来了，看到榜单直摇头。
　　“看样子我们全书院都落榜了哎。”
　　一旁的同窗忽然不知看到了什么，眼睛瞪大如铜铃，声音都结巴起来了：“这，这……我看花眼了？”
　　那书生揉了揉眼睛再看，发现自己还真没看错。他一把拽紧左右的同窗，喊道：“快看第九十八名，那是我们的赵夫子啊啊！”
　　同窗：“？？？”
　　仔细对照了第九十八名的信息，发现还真是他们赵夫子，学生们在人群里寻找赵夫子，有学生喊道：“赵夫子压根没来看榜！”
　　顿时有学生挤出人群朝浩瀚书院方向狂奔而去，赵夫子坐在书桌上，戴着一副琉璃眼镜摇头晃脑地看着书，好不自在。
　　只见一个学生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语不成调地道：“考，考上了。”
　　赵夫子闻言大喜，放下手中的书热切地追问道：“咱们书院谁考上了？可真给我长脸！”
　　学生满脸痛苦：“夫子您考上了。”
　　赵夫子：“……？？？”
　　他就一陪考的好吗？！
　　榜单还在继续公布，每公布一名就有人祝贺，现场热闹得宛若在过年一般。
　　直到公布到榜单前十名，十人之中一人为女子，六人是世家颇有学识的公子，三人为寒门子弟。
　　要知那女子也是世家中的千金大小姐，真论起来世家与寒门呈现了七比三。
　　“梁姐姐，你太厉害了，竟在前十名！恭贺！自古以来从未有过女子为官，梁姐姐要成青史留名，成为第一人了。”
　　被祝贺的女子年方双十，闻言弯唇微笑，十分谦虚道：“有才的姐妹众多，我不过尔尔。”
　　一旁有书生讨论开了：“陶兄可真为咱们寒门子弟长脸，夺魁榜首，更是经史科唯一一个满分！”
　　“真想看看这位陶兄的考卷，经史科最高分，就连山川地理、农耕学识、算数也不在话下。”
　　“我知此人，原隐居山林，躬耕于田野，在当地皆称其有龙凤之姿，听闻当地县令曾请他出山被拒，我都没想到他会参加统考，果然只有仙人才能引出这等大才。”
　　“……”
　　赵曦也挺想见见这位陶先生，当初陈秀才誊抄的那份文章之后揭开糊名才知道叫陶思礼，自称乡野闲人一个。
　　李孝知众人都说此人有大才，赵曦颇为期待这到底是何等人物。
　　当然其他能考上的也都是人才，不会普通。
　　“这位公子，我见你面冠如玉、谈吐不凡，不知可有妻室？”人潮中，有中年豪绅拽住一年纪轻轻的寒门书生，语气热切。
　　那书生懵了瞬：“还，还未。”
　　“这可真真是有缘了，我家小女也未嫁，我们外面一叙。”说罢就要热情地拉那书生去聊聊。
　　有一人带头，那些家中有待嫁闺女的中年豪绅眼睛跟雷达一般，在那些书生里疯狂捕捉，那些年轻又长相端正斯文的就是他们的目标。
　　“哈哈楚贤侄，恭贺恭贺啊，你何时来家中提亲？什么？我不同意你们的婚事？我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
　　从寂寂无名的寒门子弟，因金榜题名而改变人生际遇，被曾经那些看不起他们的豪绅热烈追捧，让在场无数落榜书生眼热，这场面简直就是最好的打鸡血！
　　落榜没事，明年他们再来！
　　“请一百名之前的考生入馆登记获取面试通知书，午后参加面试。”
　　不少书生忙甩开那些热情的豪绅，整理了一下衣衫一同朝招贤馆里面走去。
　　他们不少人是第一次见到赵曦，长相清丽笑容浅浅，忽而间他们就看明白仙人与普通女子之间的区别，落落大方丝毫不避讳男子视线，敢与其对视，天启朝女子少有。
　　晌午后招贤馆内进行了首次面试，能够脱颖而出的都是佼佼者，赵曦他们根据诸位的谈吐和擅长方向安排了职位，所有人都从最基础干起，想要爬到上层就得好好干！
　　“敢问曦曦仙人，您安排吾等前往巴水郡任职？”有书生忍不住开口，他们有些迷茫，巴水郡不在桃源郡控制范围啊！赵旭郡守头顶还有个何州牧！
　　赵曦微微一笑：“因为现在巴水郡也在治下。”
　　在场所有人怔愕，巴水郡已纳入版图治下？这何时的消息？为何没怎么听说两郡打起来的消息？莫不真是天降神兵？巴水郡将士无力抵抗？
　　“何州牧将自请辞官颐养天年。”赵曦声音带着一丝笑意。
　　这话听听就行了，反正中心思想就是——何州牧凉了，蜀地彻底纳入仙人版图。
　　那些外派的新官出去后，留下的是那些赵曦预备留在身边发展的有才之士。
　　赵曦意味绵长地问，“何州牧请辞，敢问诸位，此后该如何？”
　　在场众人精神为之一振，这是要图谋大事啊，若可成事，那他们之中将会有人是从龙之功，名留史册。
　　那位陶思礼先生走了出来，沉吟一声道：“巴水郡初入版图，一则稳定巴水郡民生，协调与郡内世家关系，扩军以免其生事。”
　　“二则，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广积粮多搞发展。”
　　“三则，督练水军，广造战船以备不时之需。”
　　巴水郡位于长江上游，这样天然的地理优势不用用真真浪费！
　　赵曦觉得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是时候给老百姓餐桌上的荤腥换点花样了，吃点鱼没问题吧？
　　几十近百万人口都吃鱼，这不得多造些大船不然怎么捕那么多鱼？
　　-
　　新上任的司农部官吏正是豪情壮志，励志要为仙人未来的新朝干出一番大事业的时候，农桑是大事，他被任命此职务就是被给予了厚望，连夜写了他对农桑的看法，特意呈给赵志民看。
　　赵志民看着那长篇大论只觉得头疼，但面对那兢兢业业期待的司农倒是打商量的口气道：“我知道你们的心思，只想人人都吃饱饭。但我觉着不用操之过急，而且红薯一直种的话，以后容易有病虫害得换着种，免得失去肥力。”
　　“我的建议是，秋收过后咱们可以尝试种些油菜、小麦之类，明年早春再种水稻红薯这些。”红薯倒是能种，但到底红薯是喜温的作物，此时种亩产会降低。
　　油菜不仅可以吃，还能用来榨油。现如今桃源郡不少人都喜爱上了炒菜、油炸这些烹饪方式，但到底能吃上油的还是少数。
　　至于小麦？蜀地还真真能种小麦，小麦是面食，面食的花样也不少，还管饿。
　　那司农觉着赵志民仙人说得十分在理，只是有些为难道：“可油菜，到底只是蔬菜不管饿。”
　　赵志民：“哦，我们的杂交小麦能亩产六七百公斤吧。”高产的杂交小麦能亩产高达两千斤，但到底是古代，化肥也不咋样，赵志民说得没有那么满。
　　世人皆知杂交水稻，但其实还有杂交小麦，亦是活人无数！只是他们赵家全家人都是南方人，比较偏爱稻米，所以当初专门开了一亩水稻田种稻米吃。
　　桃源郡都知道仙人喜欢用“斤”来计量，那司农听到这话差点脚崴了，仙……仙人又要赐福，降下另一种高亩产的粮食来了？！
　　冬天，估计除了那些吟诗弄词的诗人外，无人喜欢这个万物凋零的季节。秋末冬日能种的粮食少啊，能种点菜吃吃就已不错了，还想什么高亩产？若是种了小麦也不耽误明年的春耕，又是一波粮食。
　　正在司农激动不已之际，一侧的赵曦耳朵动了动，有些诧异地朝窗口方向看去，她好像听到了一些声音。
　　起初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可那声音越来越近了，像是……轿车停车的声音！
　　赵曦忍不住从沙发上起来，朝大门方向走去，推门出去就见一辆深蓝色的轿车停在别墅院内，从车上下来了两个英俊高大的男人。
　　赵曦眼睛赫然瞪大：“二哥、听云，你们回来了？怎么一点声儿都没有？”
　　赵旭耸耸肩：“我们提前回来的免得被惦记，一些将士安排驻扎在巴水郡，还有些将士回来要等一两日。”
　　一旁的萧听云不多言语，而是拿过车钥匙，打开了后备箱，从上面搬下来一个水箱，里面还有些供氧的水生绿植。
　　赵曦忍不住走过去看了一眼，箱子里满是河鲜！关键是还活蹦乱跳的，溅起了不小的水花。
　　赵旭满脸嫌弃：“他生怕路上这些河鲜死了，总是停车换水打氧气，要不然咱们怎么这么晚才到家？啧啧曦曦，敢情你是想学杨贵妃吃荔枝啊？”


第55章 国难   赵志民教老百姓做豆腐
　　萧听云诧异：“何为杨贵妃吃荔枝？”
　　赵旭从他手里把车钥匙抢过, 准备先把车停进地下车库充电，一个来回差不多快没电了，到新城之后车速慢得像乌龟, 他随口答道：“‘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注], 唐明皇为博爱妃一笑让人从岭南千里送荔枝呗。”
　　说罢赵旭把车开入了地下车库。
　　别墅两侧点亮着路灯的灯影昏黄一片, 赵曦听到萧听云低笑了声：“皇帝和宠妃？”
　　赵曦迎着他深邃眼瞳, 忽而脸皮飞上绯色，在心里暗骂二哥搞些破比喻，唐明皇和杨贵妃是什么亲密关系？这种玩笑她倒是无所谓, 人家萧听云可是个正统古代人。只是……他好像非但没生气，隐约可察其愉悦。
　　赵曦蹲在箱子面前打量着里面的河鲜，忙揭过这个话题问道：“你们吃过饭了吗？”
　　萧听云见她越过这个话题，只是笑也不戳破道：“还未，傍晚时看着离家不远了，就没停下来在街边吃饭。”
　　赵曦有些为难：“你们回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今晚家里做饭没做多的，剩下的饭菜都给大哥送去医学院了。”
　　赵言这回没跟着去巴水郡，同去的有医学院的医学生和几个大夫, 都是赵言最早培养出来的那一批医学生，这回在巴水郡深受将士和老百姓的支持。
　　在古代, 医者虽不如读书人，但他们的地位也是很高的。
　　赵曦眼睛忽而一亮, 拍拍手道：“要不这样吧？咱们弄烧烤吃吧？趁这些河鲜都没有死, 吃新鲜的。家里有烧烤架。”
　　他们的农家小院冬天时常烤烧烤吃，所以干脆买了个大型的烧烤架，也能派上用场了。
　　萧听云颔首, 他先上楼换了身衣裳再下来帮赵曦处理那些河鲜。王雪琴看到他们回来了，抱了又抱。
　　鱼都还是活蹦乱跳的，萧听云见她拿着小刀犹犹豫豫，干脆接过刀利索地处理了鱼，也不在乎鱼血流在手指上，掏空了鱼肚中的内脏。
　　大黄闻着腥味儿摇着尾巴就过来了，萧听云顺手就把鱼泡扔给它。
　　赵曦回去拿专门烤烧烤用的铝箔纸，还把调味料从厨房里拿了出来，想着总不能一直吃荤，还去厨房拿了几个土豆准备一起烤。
　　像河虾这种就更好处理了，一根竹签直接串起来。
　　赵旭过来后他们动作就更快了。
　　烧烤架里烧起木炭，一串串河鲜放在了烧烤架上，没一会儿就传来了香味儿。
　　赵旭一边翻烤着，还在上面撒佐料，一边说着在巴水郡的趣事。
　　赵旭把烤好的鱼递给王雪琴和赵曦：“妈、曦曦，你说巴水郡的老百姓都过得什么鬼日子？守着那么多水系都没法子捕鱼吃，我问那些老百姓才知道，说什么私自打渔犯法，许多世家豪绅不准他们捕，霸占万亩良田也就罢了，这河他们也能霸占？我呸一群臭不要脸的玩意儿。”
　　哪怕能捕鱼，渔民们也只能混个温饱。大江大河安全系数太低了，捕鱼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所以天启朝的鱼很贵，哪怕临江普通老百姓也鲜少吃得起。
　　王雪琴听得极为难受：“这天启朝的老百姓想要活命可真难。”
　　赵曦闻言便把这一条记了下来。
　　萧听云把虾递给她：“虾烤好了。”
　　肥美的虾被烤得卷起来，虾肉转红，引得赵曦食欲大动。
　　萧听云在赵旭嫌弃眼神中，又十分淡然地盛了些烤鱼、田螺河蚌，预备给别墅里面的长辈赵志民送去。
　　赵志民和那位司农大人已闻到味儿出来了，赵旭他们忙邀他们一起来吃吃。
　　司农官接过递过来的餐盘，拿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些鱼肉下来，吃上了一口，眼睛猛然一亮：“好吃，这鱼竟不腥？这是何缘由？”
　　司农忙又夹了一筷子吃下去，忽然忙放下筷子，脸涨得通红：“水……水。”
　　赵曦忙递上水杯，那司农瞧着里面的水奶白奶白的，口中火.辣.辣的，也顾不得那是何水立刻喝下去，里面似乎还加了冰，连着喝了两大口才觉得口中舒服多了。
　　司农心有余悸地看着餐盘里的红色食物：“这是何物？竟比茱萸还辣。”
　　赵志民笑道：“辣椒啊，今年春天的时候种了不少，虽说辣但能压制腥味，你少吃些就行。”
　　司农想着方才鱼肉的滋味果真无腥味，不由点头。
　　天启朝老百姓不怎么吃鱼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鱼腥得很，没有油没有盐无法腌制，这鱼肉吃起来就更不好吃了，更何况又不好捕捞当然吃得少。
　　赵志民笑道：“今年秋天还收获了不少洋葱，也是可以去腥的好食材。”
　　姜葱酸辣以及香料，那可是去腥利器。
　　司农喃喃自语道：“若是咱们蜀州老百姓都能吃鱼，这鱼还能没腥味，那咱们蜀州百万老百姓的餐桌上又能多一份口粮了啊！”
　　这粮食要在地里种，可鱼虾就是大江大河里的，只要不竭泽而渔那便取之不尽！
　　司农思及如此，不由兴奋地搓搓手，目光转移到一旁的水杯中问道：“几位仙人，我方才喝的是何物？羊奶？不像呀。”
　　看着奶白色的像是羊奶，可这司农喝过羊奶，不是这个味儿，反而……反而有点大豆的味道。
　　王雪琴卖起了关子道：“郑司农，你要是好奇，明天早些过来，我们做新吃食。”
　　人人都说仙境好，这郑司农也是这么认为的，在仙境短短一个多时辰，他几乎被打开了新世界，又被受邀了当即一口应下。
　　仙人们把这些喝的东西称之为饮料，郑司农吃着没甚腥味的鱼，喝着这饮料愉悦至极！
　　还有那虾，仙人说是含有丰富的蛋白质，也甚是好吃，一口一个！
　　-
　　翌日天蒙蒙亮，各家各户的老百姓都已早起做饭，也就娃儿还在床上睡着。不少妇人也心疼孩童每日学习辛苦，想着让他们多睡会儿。
　　家中老婆子在灶房烧饭，用的还是沼气，柴房早就闲置了大半年了，这沼气别说就是好用。年轻媳妇儿提着装有猪吃食的木桶去喂猪，里面有不少红薯叶。
　　正巧看见赵志民他们路过，这些老百姓有些惊讶地打招呼。
　　仙人一家起床比他们晚得多，今日怎就这么早？
　　赵志民笑道：“我要去磨坊。”
　　想着沾仙人的喜气，干脆把昏昏欲睡的孩子弄起来自己做吃的，不少老百姓都跟去看热闹。
　　昨天郑司农喝的豆浆是用家里的豆浆机做出来的，可总不能那么多黄豆全用豆浆机吧？
　　磨坊里面的石磨是全村公用的，里面还有几只充作劳力的黑驴。
　　石磨被冲洗干净，赵志民把浸泡过的大豆放入石磨里打磨成一桶桶的豆浆，还邀请村里今日无事的妇女可一同来的学习做豆腐。
　　这消息一传出去，新城里好几个村子都振奋了，仙人一旦出手那绝对是好东西。
　　天启朝没有多少小零嘴，现在各式各样的小零嘴都出现了，夏天还能吃冰饮解暑，可都是仙人带来的。
　　新城的人口早已破万了，原本只有桃花村和流民的幸福村，现如今人口太多不好管控，只好又重新分出了好几个村子。
　　大豆还能做新鲜吃食？这实在太让人振奋了。
　　天启朝少有的农作物就包括了大豆，这些老百姓对大豆的吃法也就是焖一碗豆饭，也能吃得美滋滋，只是现在又出来了红薯土豆，不仅香甜还管饿，所以不少老百姓都把主粮转移到了红薯土豆上，大豆就剩了下来。
　　一听说仙人要制新鲜吃食都来围观了。
　　去掉的豆渣还能做成豆渣饼，再把那些磨出来的豆浆放入锅中煮开，再导入石膏等其凝胶，赵志民在众人惊叹的目光，又取出在李阿贵那边定制的木制模具倒入，取出一块石头压住。
　　一旁围观的村民瞠目结舌道：“用这般重的石头压吃食？真不会出问题么？”
　　有妇女瞪上一眼：“仙人这么做肯定没问题，你这人怎么这般多话？”
　　赵志民也不着急，任由一旁的郑司农带着人做记录，还一边回答制作问题。
　　过了半个多小时，赵志民让人把石头取出，掀开布就就见一块块豆腐出现在众人面前，赵志民让人取来刀切成一块又一块的。
　　赵志民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这豆腐是个好东西，能煮能蒸还能油煎，既能做主菜又能做配菜，煮鱼的时候下点豆腐块进去也极为好吃！”
　　一群老百姓瞪着一双眼睛看着那一块块白净的豆腐块，嘴里直呼仙人万岁。
　　他们吃了这么多年的豆饭，硬是没想到大豆还能做成豆腐！他们各家各户可都是有豆子的啊，这不就是又给自家增加了吃食？
　　有些脑子活络的村民已经想着自己做了用去贩卖的了。
　　仙人一家最好的地方就是这里，这些东西从不占为己有，巴不得他们传出去，老百姓都能用上。
　　赵志民看了看天色，“如果不想吃豆腐还能吃豆花儿，做豆花儿就更简单了，不用压就成。”
　　赵志民把做的那些豆腐和豆花儿运回自己家，今日不上工休息的妇女或是汉子连织毛衣都不想做了，迫不及待地回去学做豆腐去了。
　　-
　　统考一共录用了百名人才，听说有两三个只是为了陪考，所以放弃了这个机会。
　　一周七天，每五天都得在招贤馆内开朝会，两日休假。
　　这些人才都是新官上任，满身抱负正待施展，头回的朝会来得更是极早，人人都是精神抖擞。
　　赵曦却踩点，姗姗来迟。
　　招贤馆内有一处面积颇大的会议办公室，专门用于开会，赵曦入了主座看着他们微笑道：“诸位，坐吧。”
　　一群官吏听得有些懵，这天启朝上朝，除了皇帝谁不是站着的？还让他们坐？
　　仙人可真真和善啊，大家见赵曦是真邀他们入座而不是在敲打他们，于是小心翼翼地入了座，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
　　现在大家大都摸出了些门路，赵旭郡守除了练兵压根不管事儿的，除了在军营平时根本见不到人，真正管理蜀州的人反而是这位曦曦仙人！
　　赵曦让各部门进行轮流汇报，各行各业都进展很顺利，特别是今年桃源郡秋收收获颇丰，粮食足够全郡吃饱两三年！桃阳县的棉花也收获了，等待部门下发银钱进行采购。
　　今日主要讨论的就是巴水郡。
　　赵曦手里握着笔，沉吟一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严禁巴水郡世家强占河流，否则全部下狱绝不姑息，还得降低渔民的赋税，另外推广淡水养殖，江上捕鱼风险很大。”
　　“明年春天巴水郡推广水稻的同时，可以尝试在水稻中养鱼。”
　　众人听得啧啧称奇，这稻田里竟然还能够养鱼？若是真能推广淡水养殖，那总比渔民在江上奔波划算？捕鱼和淡水养殖两项都进行着总不会有错。扩大产业之后，河鲜就能搬上老百姓的餐桌，成为新的口粮。
　　陶思礼起身出列道：“主公，另外巴水郡的造船业得快些进行，下官这里的资料显示巴水郡战船仅共有五百零七艘，而且多已年久朽烂，不少已不能行驶。应加派人手打造战船，做好攻伐准备。”
　　见赵曦疑惑，一侧另一个年轻官吏起身，这位官吏赵曦颇为熟悉，他就是之前剖腹产的王家嫡女王婉儿的丈夫梁钰，病好之后他也参加了此次统考，名次在二十几名。他家梁家本就是先皇后的母家，手中的消息渠道众多，竟还能先一手得到外面的信息。
　　他郑重地道：“下官得到消息声称，天启朝节节败退，国朝都在讨论……南迁。”
　　赵曦一双美眸赫然一缩，有些错愕：“南迁？”
　　赵曦有些惊诧，天启朝内忧外患，干不过匈奴和逆军她到是料想到的，可怎么会节节败退严重到这么快就需商讨南迁？
　　梁钰面色颇为难堪，几乎是咬牙切齿：“下官得到消息，那些匈奴人……竟，竟把患有天花的尸首和穿过的衣物当武器投射，听闻军中多人染病不治身亡，所以接连败退，只得无奈商量南迁至江南的行宫。”
　　在场众人脸色赫然大变，近乎惨白。天花这二字几乎是所有人的噩梦，大家到了谈天花色变的程度。
　　这行径和禽兽有何分别？！


第56章 造船   咸豆花与甜豆花之争
　　天花有多可怕谁都知道, 两年前桃源郡爆发天花，紧邻的几个村子几乎灭村，仅有几个活下来成了麻子, 现在已入了桃源郡新籍。
　　原本奉命来桃源郡救灾的瑞王，两年期间一点面都没有露, 内忧外患最擅长领兵作战的瑞王根本不出来, 整个天启朝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 声称瑞王来救灾的时候死了，能怎么死？估摸就是也得了天花死的。
　　这等贵子都能死，谁不怕天花？
　　赵曦看着他们脸色大变, 神情惶惶。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如今蜀州依靠崇山峻岭作为最天然的屏障，边境地区大修水泥高墙抵御外来逆军或者匈奴。
　　但……那些逃难的平民呢？
　　赵曦那里已经得到了消息，也不知怎的不少人竟然拖家带口入蜀地，按照道理说他们应该奔赴江南富庶之地才对啊，也不知是不是神仙传言传了出去，不少人往这边跑。这些人都可能是潜在的病源。
　　赵曦见他们神色不自然，她倒是笑笑，拍了拍手。
　　屋外的仆人听到赵曦的巴掌声, 立刻会意地提着两大桶豆花进来，桌上还摆着各种调料。
　　赵曦道：“一个天花而已, 不要太忧心，吃点豆花缓缓, 喜欢什么味儿自己调。”
　　一群才刚刚上任的官吏就很懵逼, 倒是那陶思礼最先反应过来，笑着上前用木勺舀了一勺，自己加起了佐料：“下官就多谢曦曦仙人招待了。”
　　陶思礼吃了一口就断定道：“这是大豆所制, 下官在田野间种植过大豆。”
　　要吃甜的吃咸的都有，自从开采出了天然气，制盐效率就大大提高，虽说不少老百姓都省着吃，但家家户户都能吃上一口。
　　而这糖是今年才刚刚收获的甘蔗制成的糖，算是比较精贵的。碗里还有花生碎、黄豆、小葱、辣椒之类的。
　　其余官吏有样学样去盛了碗豆花，加了自己喜欢的配料，拿着小木勺舀上一口，赞叹道：“这跟羊脑花儿一样，好吃。”
　　这就未见过这么好说话的主公，朝会请人用吃食，而且还相当好吃。不少清晨未用饭的官吏转眼就吃了大碗。
　　也不知是传统如此还是如何，吃着饭时少了些拘谨：“曦曦仙人，您方才说‘一个天花而已’这是何意？”
　　赵曦：“我们那儿天花被消灭了。”
　　她从出生就没听说过天花病毒，这还是学历史的才对天花有所了解。
　　天花竟被消灭了？众人闻言吃豆花的速度都变慢了，用一种几近羡慕的目光看着赵曦，果然不愧是仙人的仙界，如此恐怖肆虐的天花病毒竟能被消灭？
　　若是能把此仙法传至他们凡间，那不知将有多少老百姓能活命？
　　主管卫生部门的官吏已经顾不得手里这碗美味的豆花，激动得就要直接跪求仙人赐下仙法拯救芸芸众生，赵曦冷不丁问了句：“豆花好吃么？”
　　他们先是一愣，忙是点头：“好吃，特别是甜豆花，糖和豆花的滋味融合美味至极。”
　　旁侧之人震惊：“糖料制作糕点，岂可用于饭食中？这豆花显然是一种饭食，李大人你竟不喜咸豆花？！”
　　赵曦眼看着他们就要开始咸豆花和甜豆花之争，还是座下首位的陈衡轻咳了声制止。
　　赵曦吃着豆花，轻笑着提点道：“我请诸位为官是为国为民，百姓不敢时汝等先上，百姓撤退时汝等殿后，诸位事事都得给百姓做个表率。”
　　众人闻言神色一凛，以为是仙人正在敲打他们勿贪民脂民膏，忙放下手中的碗起身拱手应下。他们此时才初初为官，人人都有着雄心壮志，这话倒是说得真。
　　赵曦看着他们满脸壮志，笑了笑。希望让你们接种牛痘的时候，你们也是这幅表情。
　　至于豆花？只要这些官吏爱上，全蜀州将会很快把制作豆腐、豆腐脑这些的法子推广出去，老百姓都能有新鲜吃食了，毕竟家家户户都有种植大豆。
　　之后赵曦很快把天花这件事反馈给了大哥赵言，她只知道得过天花之人就不会再得，所以可以种牛痘预防，只是具体怎么操作还真不明白。
　　赵言对此也很重视，一旦天花肆虐，蜀州所有工业军事都得陷入停滞状态，若有匈奴或是逆军攻入，对他们相当不利。
　　赵言当即领着医学院学生，全蜀州召集生病的母牛，特别是乳.房有局部溃烂的，高价召集收购。
　　这一年多来，赵言在桃源郡搞卫生宣传深得人心，诸如饭前便后洗手，注意保持清洁卫生之类老百姓很是听从，桃源郡各大县城还有专门的清洁工扫地，处理垃圾。
　　而且老百姓也知道，像是生病而亡的牲畜是不能食用的，很有可能得染病。这头一听说这种病了的母牛，上面召集还给钱，一时间召集了许多只。
　　一听说这些母牛是为了让大家接种牛痘，原理是让人感染此天花病毒从而达到免疫效果，这一出就问谁不怕？
　　所有人对天花避之不及，结果仙人们还要人自主染上天花来防疫，这着实可怕。
　　对此，赵曦下了死命令道：“蜀州上下官吏，除了曾有重大疾病者统统先接种牛痘，以作万民表率。”
　　那些官吏这才明白赵曦上回在招贤馆朝会时提点那些话，原来是这个意思。这不，做表率的机会来了。
　　其次就是蜀州边境工作者，极其容易被外界人感染，也得安排上。
　　再次就是军营，整个蜀州招兵买马之后共计五六万将士，安排。
　　医学院的学生是赵言的死忠粉，对他们神医院长之言奉若圭臬，相比于忧心的普通民众，这些医学生在了解原理之后由衷佩服院长的奇思妙想。
　　对啊，人只要感染过天花病毒就不会再得了，若接人痘还有风险，院长说接种牛痘风险就小了，身体好的啥事都没有，身体差点的也就发点低烧休息几日也就好了。
　　医学院的学生接种热情空前，赵曦还听说他们医学院里面出了个人才，接种完牛痘后，为了验证是否真的能够预防天花，竟直接去了外面和天花病人同住了几日，处理完卫生，烧干净这些日子的衣物后他还活蹦乱跳回来了，啥事没有，日日在医学院里吹嘘。
　　蜀州境内的官吏全体带头种痘以作表率，让老百姓们称之为千古奇闻。
　　谁不知道官老爷的命值钱，这不应当是他们这些贱民先替官老爷们尝试么？确保丝毫没问题后，官老爷们才开始。
　　真真是头一回看见官吏先开始搞，之后才让他们弄的，这显然是为了安老百姓他们的心呀，也就仙人这般心善能这般做了。
　　不少老百姓连仙人一家都还未见过对他们都感恩戴德，听说不少人家还特意给他们家立了长生牌位，日日供奉。
　　因有这些官吏做表率，老百姓的恐惧少了许多，大老爷们都不怕他们还怕什么？一时间接种牛痘的热情空前高涨。
　　现如今的桃源半月报已改成了周报，因现在巴水郡也在控制范围内，报纸正式更名为蜀州周报，同时还出了些其他报刊，一时间报纸业繁荣。
　　最新一期的蜀州周报就详细描述了种牛痘的优点，和医学院解答老百姓关心问题。
　　而周报最有意思的是——
　　咸甜豆花之争发起投票！你觉得到底谁才是豆花之王？快点投票吧！
　　这是某个闲得没事干的商贾掏钱买的广告位特意搞的，听说他家里有一双儿女因为争执谁是豆花之王而大吵一架，干脆登报一起玩。
　　这让偏远些的老百姓也开始学着做豆腐做豆腐脑，赵曦这些日子上街都能够看到街上有小老百姓卖豆腐制品，还有豆腐吃食的。
　　在桃源县招贤馆外南侧有一家豆花小摊，赵曦觉着那家大娘做的豆花是最好吃的，时常下了会就去吃上一碗，简直成了那里的活招牌。
　　赵曦不由朝来萧听云问道：“你喜欢吃咸豆花还是甜豆花？”
　　萧听云面不改色：“都可我不挑食。”
　　这是最近人人都爱问的一个问题，他已想好答案，应当是十分标准的答案。
　　赵曦闻言略显失望：“这样啊，我喜欢麻辣豆花。”问了好几个人，没人跟她一样。
　　萧听云：“……”失策。
　　-
　　天气渐渐凉了，在赵曦即将十八岁之前，二入南蛮姜地的黄家商队终于回来了，比预计要晚上许多，赵曦还担心他们是出了什么岔子。
　　黄轩的来信让她安心了些：“曦曦仙人放心，吾等一切安好。”
　　因现在巴水郡也是势力范围，自然不可能厚此薄彼，从桃阳县好几个地区收上来的棉花都入了棉花厂，棉花厂也开到了巴水郡，羊毛厂、毛线厂也是同样如此。
　　桃阳县怎么都没想到这棉花竟这般值钱！他们不用种粮食也能有钱随便去市面购置粮食，他们对仙人很放心，有仙人在粮店压根不敢过高的价格，再说了现在粮食泛滥啊，价格可比以前低得多。
　　没错现在郡内粮食非常多，家家户户粮仓都是满的，秋收之后总能看见一些老头儿坐在田埂上一脸的忧心忡忡，上前一问才知道听到那老头儿凡尔赛地说，家中粮食太多，怕吃不完坏了。
　　这是人能说的话？！
　　哪怕巴水郡粮食不够，光是桃源郡今年产的粮食就足够蜀州老百姓过一两年的好日子！
　　快要入冬，不少巴水郡的妇女还购买了前几期的旧报纸，学习如何织毛衣，就等着大批量的毛线上市，争取在寒冬来临前给家里娃娃织上一件御寒。
　　终于黄家商队回来了，这回带回来的羊毛是上回的三倍，哦不比三倍还要多，多到吓人的程度。
　　赵曦在路口迎接他们的时候，都吓了一跳。不仅是羊毛，还有她数不清的战马全驮着羊毛回来了。这到底是搜刮了多少南蛮部落？
　　同时黄轩一群商贾也吓到了，他们这些商户从未想过蜀州官吏竟会来迎接他们。
　　黄轩笑得有些坏坏的，“曦曦仙人放心，并未用太多钱。”
　　见赵曦以及一众迎接的官吏都是不解，黄轩微笑着道：“我卖了些琉璃、盐和茶。”
　　赵曦：“……”
　　就好像古代全世界国家都喜爱黄金一般，大家的审美在同一水平，都对琉璃很是痴迷，还是做工这般精细的琉璃更为喜爱。用琉璃换一部落的羊毛？划算！真的太划算了！关键是他们还争着抢着要，生怕被人抢了先。
　　还有盐，真真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用过这些汉人制的精盐就吃不惯那些带有苦味的粗盐，看见黄轩带来二话不说就买！茶就更不必说了，他们必备必买之物。
　　所以耽误了好些日子黄轩他们才回来。
　　赵曦想着现代不少有钱人痴迷奢侈品，可能也是一样的道理吧。
　　有了这些羊毛，全蜀州老百姓一起努力努力，争取人人都能有御寒的衣物。
　　-
　　他叫于帆，船帆的帆，自小生长在蜀州巴水郡，因常年在江上混饭吃，他父母便给他取名为帆，在船坊工作了三十来年，也算是个小头领。
　　前些日子蜀州变了天，何州牧好好五十岁寿宴差点成为他的丧礼，赵家仙人彻底入主巴水郡。起先老百姓是惶惶不安的，就连他们家也是一样。
　　可这一个个新政哪个不是好事？光是取消了人头税就让老百姓不住磕头感谢了。只是仙人入主巴水郡时日太短，好多都还没跟进呢，不过老百姓们人人都很是期待。
　　特别是前些日子，仙人竟让官吏们率先接种牛痘做表率，这一举措硬生生让巴水郡有微词的老百姓都老实安静了。
　　仙人在他们巴水郡最大力发展的就是修路，其次就是造船业。
　　从上面下了一个年轻官吏，听说是今年统考考上的考生，那就是官老爷，他的出现让他们船坊上下一干人等很是忧心，生怕无了吃饭的饭碗。
　　结果显然是他们杞人忧天了，不仅饭碗保住了，银钱更多了。
　　秋末寒冬是农闲的时候，官老爷召集了巴水郡不少老百姓入厂造船，人人都有银钱拿！
　　于帆从官老爷手里接过了一张名为桃源竹纸的物件，展开一看当场惊呆：“竟还有这般大的船只？”
　　“长约四十四丈，宽十八丈？竟有这等巨大的船只？”
　　官老爷听说也是在江边长大的孩子，他们称之为蔡大人，他笑道：“这是仙人给的图纸，我们按照图纸打造船只，数量嘛……就先搞个两三千艘备着吧。”
　　于帆差点给蔡大人跪下，两三千艘这般大的战船？巴水郡总共的战船也不过五百多艘，弄这般多作甚？莫不是要……打仗？外面什么情况，小老百姓也有所耳闻。
　　蔡大人板着脸训斥道：“什么打仗不打仗？莫要乱想造谣，捕鱼你懂不？造这么多是为了捕鱼，让咱们蜀州上下百万人口都能吃上肉。”
　　于帆：“……”是吗？
　　蔡大人拍着于帆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这可是仙人给下的任务，办得好了以后就能入仙人的眼，好好干。”
　　为了造船，巴水郡不少老百姓都入了厂。这般大的船所需要的东西就更多，特别是木料，带动了巴水郡不少其他产业的兴起，一时间人人都得入厂赚银钱。
　　好在船坊也不压榨老百姓，一周还能够休假一日。
　　于帆觉得现在比以前要累一些，但却比以前有盼头。
　　上面有几个带着他们发展的好神仙，他们这些大老粗不怕辛苦，就怕辛苦了都还活不下来。
　　今日做完了工，于帆就能休假了，他从造船厂出去，预备去买一条鱼回去，家里的婆娘昨夜自做了些豆腐，预备今天切些豆腐混着鱼煮来吃。
　　现在仙人允了老百姓去捕鱼，渔民赋税少了，所以卖鱼的还不少，于帆买了一条活蹦乱跳的，提着鱼哼着歌儿准备回家。
　　远处还能瞧见有官府的人抓着人笑眯眯地在说些什么，他一瞧那官差笑呵呵朝他走来，他立刻道：“大人，我已接种了牛痘，有证儿的。”
　　那官差微微失落，放他走了。
　　于帆想着把鱼拿回去剃鱼鳞做好吃晚饭，正欲进城，忽而听到官差把马车给拦了下来，马匹传来嘶鸣。
　　官差一看那马车就觉得不像是他们蜀州的，立刻警惕地问道：“停下！你们是从哪儿来的？外地人？接种牛痘了吗？”
　　“大胆，我们是朝廷的人！”驾马小厮大怒道。
　　什么牛豆豌豆大豆的？
　　谢公公掀开帘子，有些不悦，尖着嗓子道：“快些让开，洒家要去颁旨。”
　　谢公公看着那水泥城墙心里一阵恍然，还以为像是今年年初来到了桃源郡。谢公公想着朝野之事颇为感慨，当初同来颁旨的将军也被派去打匈奴了，如今就他一人再来桃源郡。
　　守城的官差有些犹豫，颁旨的？难不成是朝廷的大官？此人像是个太监啊。这些人他们哪里得罪得起？
　　可是……
　　官差直直地盯着他们一行人，不住地打量，在不断做心理建设。
　　外面天花肆虐，可不能乱放人进来。谁知这些人有没有病？天花面前人人平等，别说大官，就是皇帝老子来了也得死。
　　官差咬牙：“来人，给我把他们抓起来去先把牛痘种了，免得传染天花！”
　　谢公公：“？”牛痘？天花？？怎和天花扯上关系了？


第57章 州牧   大半年里蜀州大变化
　　“你们谁敢？这位是宣旨的谢公公, 休得放肆。”身后的那些随行小兵紧张得厉声呵斥。
　　官差哪里管这些？说抓还真全抓了，一个都没放过，集体送到了隔离的酒家, 这些酒家是上面官老爷征召的，专门应对那些入蜀地的外乡人。
　　若是已得天花者绝不允许入蜀州。
　　谢公公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也不知这回是怎一回事, 还没有进入巴水郡人就被抓了, 这些差役把他们扣在了酒家里，还要求他们必须戴口罩。
　　然后就有医者过来，说是要给他们接种牛痘, 何为牛痘呢？就是让人感染上天花获得抵抗力进行预防。
　　这吓得谢公公他们差点翻窗而逃，还是一旁有同来隔离的老百姓笑道：“这位大老爷莫慌，咱们都是接种了牛痘的，大家都没事好得很。您啊有所不知，如今想入蜀州必须检查身体后种牛痘，要不然咧你进不去的。”
　　一旁的差役哼了声道：“咱们全蜀州，上至仙人、各位官老爷，下至老百姓都在接种牛痘，会害了你们？让你们接种是怕你们有病四处传染人！”
　　这是死命令, 谢公公他们没法子只能被接种了牛痘，随行的小兵啥情况都没有, 倒是谢公公有点低烧，歇了一晚上也好全了。
　　这让谢公公大为惊叹, 他不是没见过得天花的病人, 那情况可不仅仅是低烧这么简单，全身还会出现密密麻麻的囊肿，高烧惊厥然后死亡。
　　这法子若真能有预防效果, 那可真是极好的。
　　因为是隔离，这十天是不允许他们出去的，吃喝拉撒都得在客栈酒家里，谢公公总不可能一直在房间里待着实在太闷，便下了楼。
　　只见一家三口正坐在方桌前吃着一碗豆花儿，怀里的娃娃吃了一口又嚷着要吃下一口，场面颇为温馨。
　　谢公公看他们那打扮就知道是逃难来的，他也叫了碗这白.花.花的豆花儿来，笑着问道：“你们一家人是逃难来的吧？为什么不去江南富庶之地？偏来蜀州？”
　　那汉子道：“大老爷这就不懂了吧？我们听说了，蜀州来了仙人，人人都能吃饱饭，我们是来投奔仙人的。”
　　那汉子看着妻子给小儿子喂豆花儿，憨厚的脸满是憧憬：“再过两日，我们一家就能入蜀州了，到时我们先去租间房舍，在这边找个活儿干安居下来，争取早日能入籍。”
　　谢公公越听越懵，忙问道：“入籍？这不能迁户口过去？”
　　天启朝的蜀州那就是偏远之地，地广人稀，若是迁户口在蜀地定居不算难事才对。
　　那汉子用一种近乎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谢公公：“这您都不晓得？现在想入蜀州的户籍难着呢，听说得在这儿住满一年呢，我们现在都只能先去领个暂住证。”
　　谢公公听得瞠目结舌，现在这蜀州二郡的户籍这么紧俏的吗？
　　谢公公想起自己靠着那些琉璃制品买了不少地皮，突然间有些后悔为什么上半年没在蜀地买良田呢，总觉得蜀州以后有大造化。
　　再问问这酒家里其他人，许多都是听说这里有仙人能跟着吃饱饭，还有些是被匈奴占了城池逃出来的，想着蜀州有山川地势，匈奴人想要攻进来比较困难，于是便从天南地北地过来了。
　　被圈在这里整整十日后，谢公公他们这才被放行，驾车前往桃源县新城。
　　这也就大半年未来蜀州，此次再来，谢公公只觉得自个儿像个初初进城的乡巴佬，掀着马车车帘东看西看，一切都新鲜极了。
　　街道两旁各种小摊贩，卖着各式各样的吃食，远处还有各种工厂林立，路上还看到一个妇女好似在织什么衣裳，眼看着一双儿女哆哆嗦嗦拿着竹纸回来，妇女一瞧上面的分数顺手拿起织毛衣的棒针就抽起两孩子，还直说什么“不及格”、“不到六十分”云云。
　　还有还有，街道两旁的招牌！！他竟有些不认识上面的字儿！字儿的笔顺倒是简单少了许多，连蒙带猜还是能猜出来的。
　　谢公公都看傻了，不就大半年没来蜀州么？怎么就变化这么大？他好歹也是皇宫出来的人物啊，就是京城也不见得有蜀州繁华。
　　“公公，您喝点茶缓缓。”马车内的小厮忙道。
　　谢公公点点头，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茶水，他看着手里的茶杯忽然顿住，眸中惊骇：“竟未有颠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公公连茶都顾不得喝了，忙趴在马车旁低头看过去，马车之下是平整的水泥路，明明昨夜才下了雨，今日走在路上竟丝毫没有泥泞颠簸！
　　京城都比不上！
　　谢公公看着这一幕，忽然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当初怎么就没在蜀州买地？难怪天南地北的老百姓都往蜀州跑呢，这简直就是乱世之中的一片桃花源。
　　颁旨这一路走来，谢公公见多了四处逃跑的流民，因战乱而不得不卖儿卖女的夫妻，而这里真是在安居乐业！
　　桃源郡内的路更好走，一路上就没有颠簸，顺顺利利地到了新城。
　　大半年不见，这新城愈发繁华，丝毫看不出里面一大半曾经是流民，那干干净净的衣着，满脸都是笑容，就是京城老百姓都没有的。
　　特别是看到有老百姓从厂子下了工回来，说是工厂今日发月工资，还发了月奖金，谢公公还好，随行而来的护卫看得眼热极了。他们这些护卫卖命呢，也不定有多少钱！
　　谢公公深呼吸一口气让驾马小厮快些去仙境。
　　赵志民王雪琴夫妻，和赵旭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谢公公被搀扶着下了马车，四处看看不由问道：“今日怎么不见赵大人您哥哥和妹妹？”
　　赵旭心里不快，要不是为了接待这太监，他就不会让萧听云又钻空子！他面上却笑道：“我大哥在医学院带学生研制云南白药，我妹妹去学堂旁听去了。”
　　这若是别家人，圣上来了旨意竟不来接旨，甭想要脑袋了，这到底是蜀州，朝廷也不比从前，谢公公也想和赵家打好关系，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于是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他从怀里拿出那份金灿灿的圣旨，清了清喉咙念起旨意来。
　　何州牧以重病为由请辞，赵旭则成了新的州牧统领蜀州，而他的母亲和妹妹也受了赏赐，赵曦被封为乡主，王雪琴被封为了荣德夫人。
　　皇帝这旨意也是无可奈何，现如今各地都有割据的架势，听闻荆州州牧猖狂至极，竟敢直接称王，皇帝盛怒硬拨出一队人马去平荆州之叛。
　　这蜀州被掌控在赵家手里，可到底赵家没有反依旧称臣，而且……说也奇怪，蜀州今年还上缴了些赋税粮食，这让皇帝心里提防蜀州，却又隐隐觉得赵旭非是那逆贼，所以事已至此，不如给他名号，又给其母其妹封号，望赵旭惦念着朝廷的好来。
　　外人哪里知道，蜀州粮仓里的粮食就能够全蜀州美美吃上两年！
　　毕竟朝廷还要打匈奴异域人，赵家人也恨透了那些把老百姓视为两脚羊的匈奴，就缴了些粮食上去就当是慈善捐款了，可那点粮食放在现如今的蜀州，那就是毛毛雨根本动不了蜀州根基！
　　赵旭笑着接过：“那就多谢圣上了。”
　　之后还有些朝廷赏赐下来的东西，诸如绸缎、珠宝之类，还送了个……琉璃瓶，一看那做工就像是他们琉璃厂的东西，这几经周转竟又当皇帝的赏赐给送了回来，让赵旭他们哭笑不得。
　　赵旭邀谢公公进去，谢公公看着那仙境里一如既往的云烟，不由问道：“赵州牧，这些云烟都还不能散去？”
　　赵旭摇摇头，随意道：“只是不想让它们散去而已。”
　　巴水郡在势力范围内后，他们又涨了很多积分。可西院绝大多数都是用来玩乐的，现在可不是享乐的时候，所以干脆把积分攒起来。
　　这话听在谢公公他们耳朵里就极为震撼，果然是仙人啊，这些云海说散就散，说不散就不散。
　　小坐了会儿，谢公公捧着茶盏欲言又止，显然是想说些什么。
　　赵旭笑问：“公公是不是想问种牛痘的事情？”
　　谢公公顿时激动起来：“对对对，就是此事。这种了牛痘真有效果？若是如此，不知可否上达天听？诸位不知，那些匈奴好生残暴，竟把天花病患的尸首衣物扔入城中，无数将士老百姓染病身死，圣上为此愁白了头。”
　　谢公公愈发激动，若是他把此法带回去，他何愁不能在圣上面前成为红人？谢公公唾沫横飞：“若是可以，圣上定然会嘉奖赵言神医！”
　　赵旭他们对视了一眼，皆是相视一笑。
　　谢公公入了巴水郡的第三天，他们就得到了消息，当时全家就已商量好，这种牛痘的法子传出去便传出去，到底老百姓是无辜的。
　　再说，哪怕他们不同意，这法子也极易被人学了去，这谢公公若有心思自己偷偷摸摸学了，他们也不能怎样。
　　赵旭点头答应，还让他可以去医学院仔细询问专门负责种牛痘的医学生细节，谢公公感动得竟差点当场落泪！
　　他激动得胸口不断起伏，不住地道：“忠臣啊，这真是大大的忠臣。洒家待会儿便要写信，快马加鞭送至圣上处，多谢赵州牧献上良策。”
　　这要是其他割据的势力头子，岂会如此大方把这种牛痘的法子传授出去？巴不得匈奴人用天花病尸打残天启朝北地诸城，他们好趁机募兵争霸，不看笑话就不错了。
　　赵旭强忍着笑意点头，行吧能把皇帝老子的注意力集中到其他地方也不错。
　　谢公公想着种牛痘也坐不住了，忙让赵旭派个人带他们去医学院，赵旭乐得清闲，找了个机灵的陪同谢公公去医学院。
　　“州牧大人，咱们是去军营还是去学堂啊？”张寿在一旁问。
　　赵旭白了眼：“叫将军，去……去军营吧。”赵旭仰头看着阴沉沉的天幕，悲伤地叹了口气，“咱妹子明后天就十八岁了，能谈恋爱了，我拦不住。”
　　张寿弄不明白地挠了挠自己头发，这女子到了年纪订亲成婚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怎么赵将军这么悲伤？
　　张寿看着赵旭走在前面有些萧索的身影，顿时醒悟过来道：“将军是不是想着你还少个婆娘所以羡慕？要不让您让两位仙人给您寻个媒婆说亲？”
　　反正蜀州那么多世家，谁不想把嫡女嫁给两位仙人？都想和仙人结亲。赵言仙人醉心医学，压根不找女子。赵旭仙人天天去军营和一群汉子混迹在一起也遇不着一个女子。
　　赵旭掉头就走：“我拒绝包办婚姻。”他大哥都不急，他急什么？
　　-
　　除去小学，桃源郡内两所大学都和中学是修在一块的，分为了中学部和大学部，出入学校得穿校服，还得出示学生证，否则不能随意出入。
　　起先大家是不穿校服的，结果发生了一起世家子嘲讽寒门穿补丁一事，学堂方面很重视，便出了校服这一硬性规定。校服分为女款和男款，都是月白色麻布制成，到了再冷些时候就能穿上棉衣，也不允许戴贵重首饰入内。
　　赵曦他们没有开轿车来，而是坐着马车来的，车停在了学校里的车库。
　　萧听云掀开车帘率先下去，见她跟着出来顺势递了手上去，赵曦一怔，笑着扶着他的手臂下了车。
　　学堂内学习气氛很浓烈，一路走来总能看到学生捧着书在学习，还能看到有学生学算数学到边吃馒头边哭的程度。
　　“呜呜呜完蛋了，我报了周元教授的畜牧专业，我养的猪前些日子受了凉瘦了，我肯定要被扣分。”
　　“你那个算什么啊，你知道咱们农耕科不？妈耶教授带我们扎了个棚子说是温室，要让我们在大冬天种春夏作物，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合格，真是愁得夜里觉都睡不着。”
　　一旁一个女学生抱着书和笔记本快速走过，道：“你们聊什么呢？不去大教室么？今天听说郑教授要做一个石破天惊的实验，错过了可就抱憾终身了！”
　　“就来，就来！”
　　不少学生朝大教室方向跑去。
　　萧听云看着他们快速跑去的方向，问：“今日我们来学堂，可是为了看这实验？”
　　赵曦笑着点头：“对，走咱们也去看看，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赵曦来到学堂，看着四周的学生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好像也回到了高中，她拽住萧听云的衣角，拉着他朝大教室方向去。
　　大教室里此时早已人山人海，本以为他们可能没位置了，可这到底是古代存在阶级，教授夫子们早就给赵曦他们留了最佳座位。
　　二人入座，就看到讲台上的夫子很是紧张，他可是头一次在仙人注视下授课啊。
　　上课铃响了后，就见那夫子在早就带进来的炉子里加了些煤炭，然后提了一壶水放在上面。
　　诸位学生一脸懵逼，这啥情况啊？
　　“夫子，您带水壶来作甚？给我们烧水喝？可这也不够一人一口呀。”有学生忍不住举手发言。
　　举手发言也是新鲜发明，鼓励学生们多多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见，起初学生还不习惯，但多次举手发言后竟有些爱上了这种能够和夫子交流的感觉。不用像以前被夫子强行灌输知识，他们有质疑的权力。
　　这些夫子也很乐意，毕竟有些知识他们也是才学不是精通，能被学生质疑也能让他们进步嘛，毕竟有句话说，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夫子不言，背着手在台上走来走去，看得下面学生不住地议论着夫子到底要做什么。
　　赵曦坐在下面，笑着看着这一幕。
　　不知过了几分钟，那水壶发出水开了的声音，滚出浓浓的水蒸气……
　　这节课，开始了！
　　有些东西可能现在造不出来，但有些理念可以提前灌输！


第58章 蒸汽   简易蒸汽机和温室大棚
　　大教室面积很大, 听说以前这里是庄子的空地，前些日子才初初建成，专门用于夫子教授们讲授大课所用, 这种大课无论是什么年级什么专业，只要有兴趣者都可以来旁听。
　　因为教室比较大, 又不像后世的大学教室里还有投影可看, 不少坐到后面的学生还专门去借来了望远镜。
　　望远镜原本只流行于军营, 听说被好些个将军认为是作战利器，是不允许外传的，可学校校长游说了许多次终于分了些给他们, 于是大教室的后排同学也能用望远镜看看了。
　　就是……满让人纳闷的，夫子让他们看烧水作甚？这谁家不烧水啊？
　　如今大伙儿都听从赵言仙人的卫生之言，饭前便后肯定洗手，而且改了以往喝生水的习惯，都爱上了喝热水，特别是女子。烧水见多了，硬是不知道这烧水有什么好看的。
　　四周都在小声议论，那种气氛让赵曦感觉回到了久别多时的学校，她整个人都觉得放松了下来, 她侧头朝萧听云探过去，她些许发丝轻柔地落在他的肩头, 他眼神微暗，赵曦却毫无察觉自顾自低声问道：“你看出什么了吗？”
　　萧听云回神略显诧异地看着台上烧开的水壶, “不知。”
　　赵曦提醒道：“一种新的动力。”赵曦颇为兴奋, 她穿越之前早已自学过所有高中所有课程，当然知道这是什么，而这些古人哪怕聪明如萧听云也会有时代的局限性, 不过没有关系，思想是要慢慢转变的。
　　萧听云闻言若有所思起来。
　　讲台之上，水已经彻底被烧开了，沸水被烧得咕噜咕噜，壶口喷出滚滚的蒸汽，就连水壶盖子都被顶了起来。
　　郑夫子笑问：“诸位，可看出了些什么么？为何壶盖子被顶了起来？”
　　启发思维！
　　学生们被问得一头雾水，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还需要问，一个中学部一年级的学生举手：“因为水被烧开后就产生了蒸汽，蒸汽把壶盖子顶起来了。”
　　郑夫子拿过粉笔，在黑板墙上写下了“蒸汽”二字。
　　粉笔和黑板墙也是从仙人那里学来的，这也是相当好的发明，以往在私塾里念书可没有这个的，现在把板书写在黑板上学生都能看见，而且如今的夫子们爱上了把学生叫上讲台在黑板墙前写题这事儿。
　　这么一提点，顿时四下就围绕着蒸汽讨论开了，郑教授还悠哉哉把水壶从炉子上提下来，给自己的茶杯倒了杯热水。在这寒日里喝口热水真真愉快。
　　“郑夫子开大课讲蒸汽，就连曦曦仙人都来了，仙人们平日里忙得很呢，蒸汽肯定是有大作用的！”
　　旁侧的学生点点头，认同地道：“莫不是要让蒸汽为我们所用？”
　　“黄兄说的是也！畜力可用，风力可用，水力可用，这蒸汽力说不准也能用。”
　　这蒸汽能把水壶盖子顶起来，就像是一个人能推动一个大木箱一般，若是能用些法子让蒸汽能够乖乖听话似乎真的能有所作用呢。
　　郑夫子目视偌大的教室，大教室之中估计有五六百名学生，他胡子边露出了一抹微笑，他敢肯定今日一课会使他青史留名！
　　郑夫子深呼吸一口气，拉开了放在讲台上被盖住的物件上面的黑布，一个不大不小的仪器就出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仪器由好几个部分组成，后面像是个圆柱体而成的小铁桶，焊接连接着前面的活塞，而最前面更是接着一个木轮，那个木轮就像是马车的车轮，只不过是缩小版。[注]
　　学生们知道这是郑夫子的实验品，有不少学生曾见他在实验室里捣鼓至深夜。现如今学堂里建了很多实验室，供教授夫子和学生们使用。
　　郑夫子为了这实验品费劲了心力，特别其中一些铁制物件和玻璃物件打造得颇为艰难，导致县内的铁匠和玻璃厂工匠一瞧他就想躲。
　　郑夫子问：“谁愿意上来辅助老夫？”
　　下面的学生热情地举手，他们有预感这堂课不会这么简单。郑夫子挑了个前排学生上去，指挥那学生往里面倒水，然后在小铁桶下面点火烧起来。
　　操作很简单，然后一双双眼睛就注视着这场实验。
　　他们看见水烧开了，透明的玻璃里隐约可见蒸汽凝在上面，随着时间的推动，连接在最前端的木轮被活塞里的蒸汽推动，木轮竟转动了起来！
　　随着水越烧越快，蒸汽越来越多，整个木轮疯狂转动起来，快到他们竟肉眼都看不清木轮的车辐！
　　这一刻，全场哗然，更有甚者被吓得当场站立起来，人人错愕无比地看着这一幕，而郑夫子激动得眼圈微红，又有些小得意。
　　光是这么一个小小的最简单的实验品，他照着仙人书籍里的图纸弄，都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才弄出来。他私下试验过很多次，可这是头一次在那么多学生面前演示！
　　“这，此木轮竟不用畜力就拉动了？还这般快？我觉着比马车转的快些。”
　　有学生咽了咽口水，不可思议地道：“关键是畜力人力都有疲累之时，这不会累啊，这是永动车轮？”
　　有学生挠了挠头发道：“这也就让人能快速出行，好像也没什么大用呀。”
　　一侧的一个女子摇头道：“宋兄，此话非也。你想想若是人人用上这种车，假设昨日匈奴来犯，今日就能乘此车直奔蜀州边境增援，岂还会惧怕匈奴奇袭？”
　　这话确实不假，古代打仗，远地方都叛乱大半年了，这头皇帝老子派的兵才刚刚到，黄花菜都凉了。
　　那女子眸光亮亮，喃喃道：“而且如今鼓励行商，有此蒸汽制作的车子行商也要便捷许多。”
　　由于时代局限性，这些学生暂时也只能想到这么多，他们不知道蒸汽机的出现带来了第一次工业革命。
　　郑夫子指着自己的实验激动地道：“若蒸汽机得到广泛使用，它可以安装在车上不用马匹拉动，它可以安装在船上不再依靠风帆，它若用于纺织将会有无数匹布料生产！若有此物，何惧匈奴何惧逆军？”
　　郑夫子显然很懂语言的艺术，他一连串的排比句简直犹如一剂强心针狠狠地打入了众人的心间，所有学生竟不由热血沸腾起来。
　　赵曦笑着鼓起掌来，她的掌声带动了周围，随之整个大教室传来了此起彼伏如雷鸣般的掌声！
　　赵曦站起身，笑吟吟地看向在场所有学生，语气无比郑重道：“蒸汽，将会有划时代的意义，望诸君努力而为。”
　　赵曦仙人都这么说了，仙人是不会骗人的，这让无数学子对蒸汽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
　　蒸汽简单来说就是烧开水，只是这么浅显易懂的道理这么多年来无人发现罢了。
　　赵曦和萧听云朝教室外面走去，她眼底露出光来，现在可能一时半会儿造不出来，但是没有关系，科学的理念深入人心就够了。
　　赵曦笑道：“估计下一期的科学报会报道郑夫子的蒸汽机吧。”
　　现如今造纸厂印刷厂的大力创办，几乎每个县城都有，能够提供给更多的报纸，于是市面上的报纸种类就多了起来。
　　像是蜀州报那就是官方报，上上下下的老百姓都会买来看的，而科学报多流行于学子之中，买这份报纸的多是中学生和大学生。
　　而且科学报，每个学堂都还会批量订购，专门放置在每个教室的书架上，学生们可以免费阅读，看完之后放归原处即可。
　　萧听云点头道：“若此能能大力推广，确实是利器。”
　　见识过地下车库的车，从加油的到充电的，萧听云就知道若有新的动能出现便能替代人力和畜力！
　　赵曦笑道：“可以让研究蒸汽的和巴水郡造船厂结合试验。”
　　天启朝的船主要靠风力这种自然力前行，若是真能搞出百来艘这种船，顺水下江南，天启朝乃至周边小国全部横推。
　　只不过现在还是相当困难的，不过今日一课定能让许多学生为之奋斗。
　　他们鼓励发明创新，那些在校内进行了发明创造者，那是能够拿奖金的！据赵曦所知，就有好几个寒门子弟因为发明创造，而得了许多奖金，不仅能安安稳稳读完书，还能拿钱给家里，知识改变命运果真不假。
　　其中一个学生是因为研制化肥，在他的试验田里使用过他研制的简易化肥的粮食增产一点五倍！这上报之后直接被农耕院教授大肆褒奖，直接获得了两百两银子！
　　原本家里把他送去大学念书就想他以后出人头地，结果这小子跑去学种地，把家里人气得半死，你在学堂里种地和外面种地有个屁的分别，真要学种地回来种，家里一大片地给你种。
　　嘿嘿，还真有分别，这两百两银子还仅仅只是一个头，以后化肥研制推广出去，这个学生都能获得些许分成，这不是钱？自此，他家里人再也不敢嫌弃他去学堂学种地了。
　　赵曦深呼吸一口气道：“慢慢来吧，加大开采煤矿这些能源和锻炼钢铁吧。”
　　蜀地有一处很大的铁矿资源，还盛产天然气煤矿，派人进行大量开采。
　　曾经的铁器厂不少转化为锻造钢铁的钢铁厂，而且数量已经不断扩大了，技术也看着书进行了大大提升，蜀州内好几个钢铁厂都隶属于州牧名下，堪称古代版国企。
　　萧听云却道：“不会等太久的。”
　　见赵曦不解，萧听云道：“年纪大的农人之所以种田经验丰富，是因为他们年年都在试错，而这些学子他们不必走弯路。”
　　赵曦一怔，然后忍不住笑了。
　　这话没错，人家爱迪生为了发明电灯而实验了数千种材料最终才成功，而他们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不需走这些弯路就可以完成。
　　想到这里赵曦心情好了许多，“来都来了，我们去参观参观吧。”
　　学堂里有许多个实验室提供给夫子和学生使用，远处还有农耕科夫子带着学生搞出来的温室大棚。
　　赵曦和萧听云朝朝温室大棚方向走过去，才刚刚走去就听到门口一个学生冲另一人咆哮：“你养的猪为什么会闯入我们的试验田？你知不知道里面是我的作业？差点全被你的猪毁了，你信不信我把你的猪烤来吃了？”
　　那学生原本还觉得自个儿比较理亏，一听说这人要烤了自个儿的猪也怒了：“就你的作业是作业？我的猪也是作业好吗？你敢烤了我的猪，我把你地里种的全拔了。”
　　要不是赵曦和萧听云过来，他觉得这两个学生能打一架。
　　温室大棚里，地下铺了地暖提供温度，天花板还竟还用琉璃了，白日里就有光落下来。
　　他们一眼看过去，田里还未成熟的蔬菜翠绿一片，有些结了些婴儿拳头大的青色果实。
　　赵曦看得有些眼热，自从穿越来了天启朝，他们冬天也别想吃上新鲜蔬菜，翻来覆去也就那几个菜色可以吃，若大棚蔬菜搞出来了冬日里就有新鲜蔬菜吃了。
　　桃源农耕科的想法就是，这第一批温室大棚成熟的蔬菜就得先送给仙人一家！
　　这并不是仙人强行要求的，也不是他们想要讨好仙人，而是心存感激，若不是仙人来改变了他们蜀州，哪里有这么好的日子过？更别说读书搞科研了。
　　养猪的那个学生很是郁闷地道：“曦曦仙人，您不知这温室大棚花费了多少银子，我瞧着用处不大。”
　　那农耕科学生听到此话，差点暴怒跳起了。
　　其实古代也有温室大棚，古人聪明得很，他们知道在温泉周围种蔬菜吃，只不过从未被推广是因这些蔬菜只会提供给皇室世家，根本无法普及穷苦老百姓。
　　所以这养猪的学生就想不明白，研究这个干嘛。
　　赵曦忍不住笑道：“科研就是需要大量资金投入，或许现在需要很多资金供应，但未来说不准能普及推广至千家万户呢？”到后世，大棚蔬菜已算不得什么新鲜玩意儿了，大家都吃得起。
　　哪怕现在暂时不能进入千家万户，这种反季蔬菜拿去赚钱不好吗？她蜀州要搞发展就缺钱！
　　养猪的学生顿时语塞。
　　说啊，他周元教授当初开始养殖猪崽的时候，也是千难万难，还几乎把自己所有的家当都弄去养猪了，耗费了那么多银钱，现如今猪崽也进入了蜀州绝大多数老百姓的猪圈啦。
　　赵曦鼓励发明创造，所以蜀州各个学校申请项目资金都让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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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曦和萧听云乘车返回新城，谢公公早已经学习记录了种牛痘的法子，美滋滋地离开了，他得赶紧回去把这个消息告知圣上。
　　而赵曦看了那份圣旨才知道二哥赵旭成了蜀州新州牧，这倒是在她的料想之中，毕竟前几日就听说谢公公来了蜀州巴水郡。
　　只是有些惊讶皇帝老子竟封了她妈为夫人，她为乡主，不过这对她没啥用，他们一家也不靠皇帝过活。
　　赵旭在一旁调侃：“乡主大人，别哪天皇帝老子给你赐婚都不晓得。”
　　赵曦还算淡定，萧听云却抬眸冷飕飕地扫射了赵旭一眼。
　　萧听云淡淡道：“她还未到法定成婚年纪。”
　　先前赵言只是在桃源半月报上宣传不要过早成亲，至少也要等到十八岁以后，这过了一年多大家接受程度颇高，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也对仙人们的话言听计从，反正仙人说的定然不会害他们的。所以如今他们想要拟定为正式法规，男女过十八岁再成婚。
　　赵旭下意识道：“她过两天就十八了好吗？什么没到法定成婚年纪？”
　　赵旭忽而一顿，立刻用一种狐疑的眼神打量着萧听云，这小子什么意思？难不成这是在暗示他，他妹妹到十八岁了，能成亲了？
　　萧狗贼，果然觊觎他妹妹！


第59章 云州   我们赵家只要上门女婿
　　王雪琴倒是没赵旭想那么多, 语气颇为感慨地道：“我们曦曦也要成年了，咱们来天启朝也一年多了。”
　　十八岁，放现代那就是个大姑娘了, 若是没来天启朝都要念大学了。
　　萧听云不提还好，这么一提王雪琴倒是想到十八岁的大姑娘恋爱自由, 他们一家子估摸是回不起了, 早晚也得在这里结婚安家, 她不由多看了萧听云几眼。
　　王雪琴对小萧挺满意，住在同一屋檐下快两年了，又是和自己儿子出生入死的交情, 长相和性格都挺好，他若是他们家女婿倒还挺成的。
　　就是这两个儿子，似乎无心成家让王雪琴颇为忧心。
　　赵旭阴阳怪气：“小子，你还挺阴险。”萧听云这闷葫芦平时半句话都不说，这会儿倒开口了，可别的怎不见他提。
　　王雪琴：“管好你自己。”
　　赵旭：“？？？”
　　两天之后赵曦正式十八岁，烟花爆竹厂在夜里还真的燃了一刻钟的烟花为她庆祝，这场烟花会让新城不少老百姓都出了屋子围观，自然比不上现代的烟花盛宴, 可在天启朝也是独独一份，看得那些孩童不住地鼓掌欢呼。
　　赵曦年满十八, 符合蜀州新政中针对男女成亲的岁数，蜀州境内的世家豪绅心思就活络了起来, 仙人一家就独独这么一个女儿。仙人独占蜀州看这架势是近几十年不会回天上的, 赵言仙人不断普及不准近亲成婚，不仅是堂兄妹不许，就连表兄妹也不许, 想来仙人一家也不可能近亲成婚，若要寻姻缘也只能找凡人了，所以这曦曦仙人不知会落入谁家？
　　赵家在蜀州势力独大又是仙人，谁不想和仙人一家攀亲？再说见过那赵曦之人都说小仙子姿容不俗，无论是谁娶了都不会辱没了那些世家公子。
　　赵曦对蜀州境内的钢铁厂很是在乎，近来时常去厂子视察，就在此途中总能遇见一些年轻公子。
　　天启朝还未出现程朱理学，所以男女这方面管控得没那么严格。
　　前脚去厂子视察，后脚回来驾马的小厮就能收到一堆书信，都是让小厮转送给她的，让赵曦烦不慎烦。
　　还是赵志民放出消息，他家只接受上门为婿，这股热情才淡了些，当然依旧有公子不死心，时不时送些东西过来都被拒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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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夫子蒸汽实验震惊蜀州学子，可谓是一炮而红，郑夫子蒸汽实验直接登上了科学报，在蜀州两郡中学大学之间疯狂流传，科学报还有专门学绘图的学子精心描绘得当日大课堂实验场景。
　　蒸汽！
　　无数学子看到此报都跑去自己烧了一壶热水，看到那喷涌而出的蒸汽顶起盖子，竟有一种恍然初醒的感觉，这般简单的道理世人竟至今发现？
　　如今蜀州学界一直推行“科学兴国”、“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些言论，鼓励学生们发散思维搞创新，若真有用还可去官府申请专利。
　　这直接导致了无数看了最新一期科学报的学子们迷上了蒸汽，自发在实验室里搞起了蒸汽实验，毕竟这蒸汽可是曦曦仙人亲口说的有划时代意义。
　　郑夫子的学生里不乏有世家公子小姐，这些人都是有钱人，在郑夫子的指导下，干脆拆了自家的马车，预备尝试搞个大型些的蒸汽机试着架在马车上，用此机器替代马匹试试呢，如果这些都能够成功，真的可以和巴水郡的造船厂进行合作。
　　学校对这些实验相当鼓励，让他们随便造，只是要注意不要烫伤自己。
　　这蒸汽机是个好东西，在这冬日里还能取暖呢，学生在室内搞这些实验都不敢穿毛衣，要不然得出一身汗。
　　的确，现在已入了冬，天启朝冬日的气温比现代的还要低不少，冬季是能看到皑皑白雪的，所以这个时候蜀州内不少百姓都已经换上了毛衣。
　　毛衣是老百姓从夏天就开始织的，也不用着急着赶工，每天夜里无事的时候就织上一些，到了这个时候家里老老小小人人都至少有一件用于保暖。
　　一些家境条件好的不仅给织毛衣，还织了毛裤、手套围巾，心灵手巧的妇女从王雪琴夫人那里学会了不少图案还能自己举一反三，一时间颇为时髦。
　　毛衣织好就放进衣橱里放着了，也就这入了冬才拿出来头回试穿，这不穿不知道，一穿吓一跳。
　　穿一件贴身的亵衣，这毛衣紧紧地贴在身上，不一会儿就觉得全身都暖和极了。
　　更何况现在还有棉衣当外套？
　　有老百姓穿在身上还戏称，这得热出痱子来。
　　以往他们过冬，只觉得穿了一件又一件还是冷得瑟瑟发抖，现在穿三件就差不多了，干起活儿来还得汗湿衣裳，回家得被媳妇儿训。
　　有了毛衣棉衣，这个冬天他们日子好过啦。妇女们极会举一反三，知道棉花能制棉衣后，还制了棉鞋，外面由毛线织成，也不怕生冻疮了。
　　也就他们蜀州的老百姓能这么享福了，听说外面正水深火热当中，也不知仙人们下一步要打到哪里去，是那云州还是荆州？
　　“定然是荆州，这可是古往今来兵家必争之地，不取这里取云州那不毛之地？”街头巷尾有老百姓吃了饭闲聊，仗着自己有些学识就吹嘘，好在蜀州也不管这些，言论相对自由。
　　旁侧那人不服：“云州有棉花，气温高呢，而且又离咱们近，怎么就不可能是云州？”
　　“按我估计也是荆州吧。”有书生从学校出来吃豆花儿，也笑着搭腔。
　　-
　　晚膳过后
　　爷爷的书房开着空调，赵曦只需穿着一件单薄的秋衣就足够了，一侧的台灯明亮，落出她的影子来，她看着手里这份竹纸若有所思。
　　竹纸之上写满了连笔的文字，字迹洒脱，显然是一气呵成。
　　这是统考第一名的陶思礼近日呈上来的奏疏，此人确实不负统考第一极有才气，让她扎根蜀州，南抚蛮夷，大力培养水军以图荆州，并时刻注意朝廷与匈奴之争，他推测今冬天启国朝定要南迁云云，洋洋洒洒写了一整张竹纸。
　　赵曦觉得陶思礼的话不假，冬天是个极其难熬的日子，一旦匈奴活不下去势必又要抢，天启朝本就岌岌可危，南迁极为可能。
　　自谢公公那里得来的消息，估摸是南迁国都至江南之地。
　　赵曦目光移到一旁的地图上，这要是顺长江水下去，几乎就是在痛打落水狗！天启朝绝对难以招架。
　　水军，安排。
　　赵旭这些日子已把巴水郡的将士整军成水军，又在大力造船，一旦蒸汽机真的不再只是实验而能投入使用，那么这就好打了。
　　赵曦把文章递给陈衡李孝知他们传阅，陈衡看得大赞陶先生大才也。
　　赵曦一只手慢条斯理地点着桌案，沉思片刻抬眸，果断道：“安排一拨人成立情报局，直接归属于我。”
　　这么久了，他们对外界的消息一直不如世家来得快，现在是时候成立情报局了。
　　情报局的人不用太优秀，不需要太好的家世更不需要出众的脸庞，最好是那种放在人群里都注意不到的“普通人”，但脑子得灵活好用，还得忠心。
　　这种人在三教九流之人中挑选。
　　蜀州起初本就穷，路上有的是无家可归的乞丐，而就在一年多前初次掌权整个桃源郡时就秘密建了不少福利院收养无家可归的孩童，情报局之人还是得从小培养忠诚于他们的思想最好。
　　现在也是时候启用这些秘密人才了。
　　李孝知他们应下，赵曦又道：“至于南抚蛮夷，我确有这个打算。”
　　再往南就是云州，云州虽是天启朝的土地，但那里人烟稀少，有不少部族壮大，云州州牧都管不了。
　　宋一清对山川地理极为熟悉，他颔首道：“云州是个好地方，听黄轩公子说那边盛产茶叶、药物、矿产等等，又有许多大江大河可供水运。若能掌控云州，哪怕偏居一隅也可安保百年。”
　　到时候自成一气，哪怕朝廷回过神来也没法子把他们怎么样。
　　赵曦却笑道：“云州离交州很近。”
　　众人迷茫，交州？
　　赵曦看着地图上那一片蓝色，啧啧道：“交州能出海贸易，海洋中可供食用的鱼类更多，而且我看我爷爷的书，听说交州以南之地有一种稻谷能一年三熟，耐旱生长期也短。”
　　稻谷一年三熟，众人神色一变。
　　仙人们带来的杂交稻的确相当高产量，但坏就坏在不能留种，不然产量会下降。
　　所以蜀州境内稻米虽然也在种，但老百姓对水稻的热情显然没有高亩产的红薯土豆高。这消息一出，很显然李孝知他们更为狂热感兴趣了。
　　“先把云州控制下来，以免后方大乱。”若想图谋中原，就得先稳住后方，别到时候让云州那些部族趁火打劫。
　　赵曦心里都有了主意，让大家各自下去办事，去挑选情报部门人选去了。
　　赵曦把办公室内的灯关了，和他们一同出去，正巧看见王雪琴正在把饭菜往保温桶里装，赵曦有些郁闷地问道：“大哥又不回来吃饭啊？”
　　王雪琴摇摇头道：“先前说好回来吃的，后来又说是从官道上送来了一个病人，他要忙着做手术。”
　　赵曦一惊：“官道上被送来的？谁啊？”
　　王雪琴不清楚，赵曦干脆接过那保温桶，拿过挂在一旁的大衣道：“妈，我去给大哥送饭。”
　　萧听云和赵旭都在军营里，赵曦干脆坐了陈秀才的牛车一起朝新城城内的医学院，搭了个顺风车。
　　一下车被寒夜里的风吹得脸上生疼，她把脸大半藏入大衣内侧，快步朝里面走去。
　　就见一众人围在外面，神色焦急。
　　“曦曦仙人，您怎么来了？”领头的人问道。
　　赵曦定睛一看，惊讶地道：“刘老爷，您行商回来了？”
　　如今的蜀州可不仅仅是黄轩一家在帮官府办事，有不少家商贾都在与他们合作，这刘家就是其中之一，堪比皇商。
　　那刘老爷满脸焦急之色，“我们回程之际，被一些蛮夷劫掠了，若不是遇着护卫队我们小命都得交代在路上。我儿子为保护货物被砍伤了，现在不知能不能保住性命。”
　　他们行商之人最怕的就是路上劫掠，而这种事时常发生，幸亏现在有护卫队，否则他们损失还能更大，而且若不是近来水泥路好走，怕是也不能这么快撑到桃源县新城。
　　赵曦脸色微沉，蛮夷。
　　若是其他季节都还好说，一到冬季都不安生。
　　正在这时，就见几个医学生走出来道：“病人失血过多。”
　　刘老爷听到这话几乎要晕过去，人若是失血过多，那必定要死的。
　　赵曦隐约在这几个医学生语气里听出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兴奋，“现在我们急需向病人进行输血。”
　　这些医学生能不兴奋么？
　　跟着赵言院长学医术，他们学到了太多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的医术，人若失血过多那就补充血呗。
　　这个观念很多大夫都有过，只是早些年听说有一大夫用狗血给一位王公贵臣输血导致死亡，整个天启朝就禁止这种奇怪的行医方式，还把那大夫给砍了头。
　　结果赵言仙人说输血是可以的，又一次打开了他们的世界观，能够输血为什么那个王公大臣会死掉？
　　听说得输人血。
　　无奈蜀州这些日子实在太平，连打仗都没有怎么输血？想找人做实验都不成。
　　这位刘家公子简直就是送上来的实验品！
　　刘老爷听说这法子是赵言仙人提的，当即把棉衣和毛衣撸到臂膀上，忙道：“抽我的。”
　　赵曦道：“近亲不能输血，而且还得分血型，换别人的吧。”
　　那些医学生一个比一个有求知欲，他们也想看看输血之后那人会不会死，其中一个和刘公子同血型的十分果断要捐血。
　　赵言仙人把血型分为了四种，甲型、乙型、甲乙型和丙型。他们俩都是甲型血！
　　那位医学生眼睛发亮地望着刘老爷：“刘老爷，敢问我能为令郎输血么？”
　　刘老爷：“……成。”
　　头次见给人输血还这么积极的。
　　那医学生得了允许还欢呼了一声。
　　赵言看见赵曦来了，让赵曦把送来的饭放在一旁，他先把那个勇于献血同血型的医学生抽些血出来，给那刘家公子输上。
　　赵曦看着那些医疗器械，不少都是蜀州仿制现代的器械用品，其中不乏玻璃制品，针头很是粗大放他们那儿估计是给畜生用的，但天启朝工艺也就这样毕竟也能用就将就了，但那皮管材质较为难寻。
　　赵曦看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云州以南盛产橡胶来着，制作这些不知是否好用？
　　她嘱咐赵言记得吃饭，拢了拢大衣朝外面走去，外面的寒风吹得她一个冷颤。
　　方才陈秀才还说让小厮驾牛车再送她回去，此时门口已经不见了牛车的影子，陈秀才不是一个说话不算数之人。
　　门口停着一辆蓝黑色的车，一人倚在车子的引擎盖上望着寒月，听到她的脚步声回过头来看她。
　　赵曦有些惊讶，“听云，你怎么来了？”
　　他取出一条围巾递给她道：“你忘了戴围巾出来，我给你送来。”
　　显然他是回家后才知道她去了医学院的，赵曦有些纳闷她二哥怎么没跟过来，她二哥成日里跟防贼一样。
　　赵曦笑着接过围在脖子上，用手错了搓被冻得冰凉的脸，赶紧钻进副驾驶座上坐着。
　　夏天的时候还喜欢坐自行车，一到冬天就想坐密不透风的轿车。
　　萧听云早已学会开车的技巧，除了没驾驶证熟练得像个老司机，点火出发回家，还把车内空调给打开了。
　　“我听说云州的蛮夷劫掠商贾的货物？”萧听云开着车问道，余光瞥见赵曦点头，他忽而又问，“何时南下？”
　　赵曦一惊，“你怎么知道？”
　　萧听云眉宇间闪过一丝笑意，语气颇为笃定：“若想图谋中原，势必不能有后顾之忧，哪怕只是震慑云州蛮夷也可。”
　　他很有军事才能来着，能想到这点不难。
　　赵曦点头道：“估计你们军营讨论过了吧？又要冬季出发？”赵曦有些厌烦，头回春节他们就不在一起过，今年又要搞这一套？
　　萧听云颔首：“嗯，不过这回不定需要我们亲去，自会派出将领。”
　　军营里培养了那么多的将士，其中不乏有统军之才的将士，不用什么时候都亲力亲为，而且云州这些地方向来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为山岭极多不好操控，赵旭虽不觉得，但这里的人被天启朝人认为是蛮夷，对于云州部族之人也不必赶尽杀绝，只需震慑压制即可。
　　萧听云说着已经把车开入了地下车库，熄火松开安全带，赵曦顺势打开车门下去。
　　地下车库就他们两人，头顶是不甚明亮的白炽灯。见他锁车门，她去电梯口按电梯，二人等在电梯门口。
　　“曦曦。”萧听云说话都有回声，声音在地下车库里回荡。
　　赵曦有些诧异地回头：“怎么了？”她总觉着他有些怪怪的。
　　萧听云两只手背在身后，有些犹豫和迟疑，眼看着电梯到了负一楼，电梯门打开，赵曦见他怎么都不说话正准备进去。
　　萧听云：“听闻伯父伯母称赵家只要女婿上门？”
　　赵曦一怔，听到萧听云顿了顿道：“我可吗？”


第60章 剿匪（修）   要不你走楼梯吧
　　赵曦整个人惊住了, 有那么一刻大脑一片空白，白皙的脸颊渐渐升腾起了绯色，耳根子不住地发烫, 心里更是慌乱。
　　萧听云立在一侧，好似极有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赵曦有些手足无措地走进电梯, “我, 我先上去了, 要不你……你走楼梯吧。”
　　赵曦按了按电梯里的关门键，电梯门立刻关上。
　　萧听云：“……”好吧。
　　萧听云看着电梯从负一成了一楼，他转身朝步梯方向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一楼，宛若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赵旭也没看出这两人有什么猫腻，捧着一份地图坐在沙发上端详，时不时摸摸下颌喃喃道：“这次去云州可以打着剿匪的旗号。”
　　他们蜀州的商队被云州某些蛮夷劫掠，身为州牧组织剿匪没毛病，这本就是他们这种地方官的职责。
　　自天启朝建国五百年来，云州虽一直是天启朝的领土，但到底太过偏远，里面有不少部族势力。
　　赵旭说着余光瞥见他们回来, 刚才他就听到外面有汽车开进来的声音，他抬眸看看赵曦和萧听云, 眼神狐疑道：“你们俩怎么了？”
　　这要是平时曦曦肯定已经参与讨论了，今天怎么跟那小子一样成了闷葫芦？这还人传人呢？
　　赵曦：“没怎么啊。”
　　赵旭也没放在心上, 拿着地图颇为担忧道：“这回去云州, 可不是我们带兵去，头一次交给手下兄弟，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
　　赵旭心志可不仅仅只是偏居一隅, 既然反都反了那便是要全部，到时还得把那些匈奴撵出去，每个地域他都做了年规划。拿下云州补充人口劳动力，那边更是物产丰富，高产稻米还能一年三熟。
　　赵曦安慰道：“二哥别太担心，咱们有详细的地势图，手里还有精兵良将和武器，我听说云州瘴气多，大哥医学院那边应该预备好了药品。”
　　一侧一直安静的萧听云忽然开口：“若是不放心，那就我领兵去吧。”
　　赵旭一头雾水：“你怎么又想去了？咱们不是说好这回让张寿王豹他们去么？我命令都给他们这些将领下了啊。”
　　赵曦想着刚才萧听云还说不去的，怎么现在就改口了，难不成是刚才在地下车库……
　　古代人的脸皮定然比他们现代人薄，难道他方才那般说了就已无颜再见她了？她也只是不知如何回答。
　　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绪一下子又起伏了起来，赵曦小心翼翼朝身侧那人靠近，隐约可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背在身后的小手轻轻扯了扯萧听云的袖子。
　　萧听云垂眸朝她看去，赵曦正用眼神不断示意他。
　　别去。
　　萧听云唇角弯了弯，又冲赵旭道：“没有，我开玩笑的。”
　　赵旭：“？？”
　　你觉得这玩笑好笑吗？
　　-
　　手下培养了那么多的将领，身为将领便不再只是小兵听从指挥即可，他们需要有自己的判断，张寿这些人都是一直跟着他们，打仗经验丰富，确实应该独自锻炼锻炼。
　　好在这次是“剿匪”镇压威慑，不是攻占。
　　赵旭对他们出发的将士进行最后一次巡视，一个个精神抖擞，眼里放光。
　　要想在军营里混出成绩来，就得拿军功说话，无论是将领还是小兵，只要能拿出军功都能朝上升，越到上面日子就越好过，都盼着去剿匪立功。
　　这些将士在站军姿，赵旭在里面穿行，眼底颇为满意。
　　忽然他的脚步顿住，微微眯起眼盯着面前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小兵，“你，出列。”
　　那小兵紧张起来，走出列。
　　赵旭上下打量着这小兵，有些好笑道：“你以为这是演电视剧呢？真当我眼瞎看不出你是个女的？你搁这儿给我演花木兰？”
　　那眉清目秀的小兵顿时脸涨得通红，她不知道赵州牧说的“花木兰”是谁，也不知道什么是电视剧。
　　若不是军纪严格，那些将士都要过来围观，这军营里出了个女扮男装的小兵？
　　赵旭围着她走了一圈，“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她有些气愤道：“怎的？就男人从得军，女人就从不得了？你们募兵启示里又没说只招男人。”
　　一旁传来将士们的哄笑声，赵旭却神色如常道：“女人当然能从军，又不是没女兵。”
　　先不说他们现代多得是入伍的女兵，就是他念警校时也有不少女生，一个个英姿飒爽的很是惹眼，只是天启朝历来没有女子从军。
　　何映月有些惊讶地看着赵旭，她方才以为自己铁定要被撵出军营呢，她自小就和寻常女子不一样，不爱女红偏爱舞刀弄枪，骑马射箭样样在行，平日不看《女德》《女训》唯爱兵法。
　　现如今蜀州女子能做官了，她的好友梁佳宁更是统考榜上前十名，现在替赵曦仙人做事，女子能为官怎就不能从军了？
　　何映月抬头和赵旭对视：“既然将军这般说了，那我便随军出发。”
　　赵旭盯了她半天，恍然大悟道：“你就是何州牧的闺女嘛，我说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就他五十大寿那天。你要随军出发也行，但我军营里不会因为你是个女的就给你便利。”
　　何映月心里一喜，还未开口张寿王豹几个将领听到这话，当场就围了过来，语气有些着急道：“将军，咱们去剿匪还带个女的？这不是个拖累么？”
　　赵旭眉头轻皱道：“怎么就成拖累了？她能通过募兵说明自身素质绝对不差，妇女能顶半边天这话都不懂？反正一视同仁不给优待就行了。”
　　天启朝的人都不高，这些汉子也就一米七，妇女还要矮些。如今大家伙吃得饱饭也有肉吃，不少汉子也有一米八几了。这何映月也不差，身高不比同行的将士矮。
　　战场上刀剑无眼，生死有命，丢了性命也怪不得他。
　　几个将领闻言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了，何映月多看了赵旭几眼，笔挺着身姿重新归队。她非要拿几个军功回来给这些人看看！
　　赵旭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巡查完就送他们出发去剿匪去了，回头还给云州州牧写了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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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乐福利院是桃源郡最大的孤儿所，里面住着的绝大多数都是失去了父母，又无亲友的孩童，里面不少曾经还是街上的小乞丐，如今都生活在这儿，听说到了十六岁就要离开福利院自谋生路了。
　　长乐福利院建于一年多之前，是仙人们建的，这里的孩子除去无父无母，与其他孩童差别也不大，也是能读书识字的。
　　只见长廊外坐着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少年，正在熟练地织着毛衣，图案漂亮。
　　他叫贺三儿，自打生下来有记忆以来就知道自己爹娘早饿死了，他一路沿街乞讨过活，饱一顿饥一顿。之前因为偷剩饭被人逮着吊着打，还是巡逻的官军把他救了，他听说这些官军是仙人们组织的队伍，后来他就被送往了福利院。
　　起初还以为这福利院会是什么黑心场所，却不想他真的来到了洞天福地，他贺三儿活了快十六年，也就这近两年活得才像是个人！有吃有穿还有书念，仙人就是他的菩萨！后来他还被挑中单独培训。
　　每每上课，那些夫子们谁不跟他们说一些仙人的好话？
　　他快要十六岁了，春节之后就要去外面讨生活，贺三儿想着自个儿一身技艺在外头混出个名堂来没问题，就是他颇为怅惘以后不知还能不能报仙人之恩了。
　　“你就是贺三儿吧，我们仙人想见见你。”贺三儿正想着，就有人按住他的肩膀，贺三儿下意识要把此人反手擒住，扭头一看竟是培养他们的师父。
　　仙人要见他？
　　他这种低贱之躯怎么会有机会见仙人？
　　贺三儿被塞进车里，整个人是兴奋的，他一直受仙人们之恩却从来见过仙人，直到马车入了新城办公所后门，他被秘密邀请上了二楼。
　　干净整洁的水泥小楼，墙壁上涂着雪白的墙漆，每三米就有一个守卫站着。
　　里面有人邀请他进去，贺三儿便看到了赵曦，和他印象中不一样不严肃，不仅漂亮还很温婉的样子。
　　贺三儿激动地眼泪都要下来了：“见过仙人，不知仙人为何找我？”
　　赵曦笑道：“我这里是想让你从此替我办事，成为情报局的一员替我传递消息，当然你若是不愿意我们也绝不勉强，你安心回去工作就成。”
　　贺三儿有些不敢置信，他能给仙人办事？
　　这些日子专门培训他的师父也隐晦提及过情报所之事，他一直心里痒痒，追着培训师父询问，那些师父又讳莫如深不肯多言，他还以为自己真就要这么离开福利院讨生活呢。
　　赵曦见他怔怔的，又道：“你放心，我们说话算话，你若是不愿意，待会儿带些银两回去就当今日之事未发生过。”
　　贺三儿沉默了片刻，看向赵曦郑重地点头：“我愿意替仙人办事。”
　　贺三儿极为聪明，他忽然间有些明白仙人们为何建了福利院，特别是有些孤儿比如他被带走专门培养。
　　仙人们培养他一场，这一年多来他们想吃米饭有米饭，吃腻了还能吃面食，还有书读，请来的师父还教导过骑马射箭，这些是要耗大笔大笔银子的。
　　也是时候轮到他还仙人恩情的时候了。
　　反正他贱命一条，又没什么亲友挂念，最合适做这种事。
　　赵曦笑着，情报局的人全权归属于她，颇有些像锦衣卫，不过里面选的人是从福利院挑出来的，福利院的孤儿除去没落之人不少还是三教九流，这些人无不是脑子好用激灵，又对仙人很是忠诚之人。
　　除去贺三儿，还有其他人也一起加入，暂定人数为五十人，不过他们互相并不知其任务，确定之后会进行一个短期培训，然后就会各自得到任务从蜀州出去。
　　贺三儿因原本是北境人，因幼时随父母南逃而来到桃源郡成了乞丐，所以干脆打算伪装成去做生意的商贾前往北地京城，毕竟那里不太平，随时都有匈奴打过来的风险。
　　其余人有些去了荆州，有些去了江南，还有些去了交州沿海。


第61章 试车   正式下令南迁国都
　　贺三儿也不知道仙人为何会在那般多人中选中他, 福利院中优秀的人那么多。
　　只是听培训他的师父说，看似随意叫来实则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对他们的社会背景要求非常高, 祖上十八代的信息他们都有，不说出身如何至少都是根底清白之人。
　　情报局每人的任务不一样, 他们也互不知道, 贺三儿是在春节之后离开的, 离开前一起吃了碗热气腾腾的水饺，里面是贺三儿最喜欢的猪肉韭菜馅儿的。
　　“仙人的志向是让全天下人都能在这寒日里吃上一碗热水饺，我等自当成为其中利器。”贺三儿把一碗被煮得胖乎乎的水饺吃完, 吹了吹撒着碧绿葱花的汤大口喝尽，冲一次为他送行的培训师父道。
　　贺三儿笑道：“让十五好好念书学习，过些日子三儿哥回院里看他。”
　　十五是福利院里和他最亲近的孩童，年岁也不过七八岁而已，还小。
　　培训师父拍拍他肩膀颔首，翌日送他离开。
　　贺三儿既然想扮成商贾，自然是跟随商队一起出发，这一年多来他被培训师父教导过骑马，对他来说也不难。
　　一侧的商贾只知道这贺公子是上面走关系派进来的, 对他还颇为照顾，瞥了眼后面的鸟笼笑道：“小贺啊, 你这去外头还带鸽子呢？”
　　贺三儿笑起，和那商贾熟得很快道：“可不是嘛, 咱家里是养殖鸡禽的。”
　　这些是王雪琴夫人带人养殖培养出来的信鸽, 专门利用鸽子的归巢本能用来传递消息的。
　　以免猎手把这些小可怜在空中射杀而获得消息，所以他们未来传递的消息落入旁人手里，暂时先用拼音写成。
　　听说随着拼音在蜀州的普及, 难保以后不会传到外面去，所以以后可能还会用其他字进行传递信息。
　　二人说说笑笑，贺三儿忽然拽紧了手里的缰绳，身下的马匹忽而高高扬起发出阵阵嘶鸣，似乎受了惊吓。
　　旁侧的商贾看过去，不由骂道：“你们这些学生作甚呢？这大街上搞这些铁疙瘩，你信不信我举报到衙门去？”
　　这才过了除夕没几日，还在正月里呢，他们差点从马上坠下去真是晦气。
　　不远处有一辆怪模怪样的马车……哦不，是车却不是马，前面安置马匹的地方放着一个排气的铁疙瘩。
　　估摸是那排气的铁疙瘩发出来的声响把他们的马匹吓到了，这才差点把他们摔下马来。
　　如今他们商贾的地位在蜀州没有多低，各家各户的孩童都有机会入学和出仕，其中不乏商贾的孩子，所以这些商贾原来伏低做小，现如今也算是硬气了不少。
　　只要自个儿占理，也不怎么怕这些世家子弟。
　　那些学生自知理亏，连连道歉，还让他们这些商队先离开。
　　以前他们也看不起商贾，可入学这些日子以来也旁听过商学院的课，真真是惊为天人，商贾的作用竟那般大，原来还有什么经济战，不动一兵一卒让敌国大败乞降的。
　　再则他们身上这般暖和的毛衣，也是商贾们和那些姜人部族们换回来的，所以他们对商贾也礼遇了不少。
　　商队走后，这些学生们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他们的实验蒸汽车上。
　　他们是一个实验小组，小组一共有十人，指导老师是蒸汽第一人郑夫子，他们这个小组有男有女，最重要是绝大多数都挺有钱的，前几日才过了除夕，不少学生手里都有压岁钱。
　　郑夫子那天的机器只是一个小小的实验品，而他们则尝试改成真正能在地上跑的车。
　　原本这些实验是在学堂里的空地进行的，但如今正值正月都在放假呢，他们约好在外面路上实验，就遇上了商队。
　　他们这个机器是郑夫子当初实验的放大版，结构完整，最前面一大缸水下面烧着煤炭，烧出蒸汽推动前面然后又冷凝进行重复使用，而使车子车轮能无限转动。
　　光是这么一台蒸汽车，他们一群人昼夜搞了好几个月，就不知花了他们多少钱，不仅花光了上面派发下来的经费，他们还自己出钱才搞出了这么一个大家伙。
　　而且看仙人们的图册上，听说最好的蒸汽机车是全钢铁的，他们后面的马车车座可都是硬木制成的。
　　组长道：“咱们上去试试。”
　　一群组员一脸犹豫，有人还小声道：“咱们这么多人上去会不会受不住啊？”
　　“胆小鬼，咱们自己做的蒸汽车都不敢坐，你还指望老百姓敢坐？我去！”组长回头瞪了一眼，硬着头皮自己爬上了车。
　　他到底是组长得起个头才行。
　　有学生烧起那前面的锅炉，不多时就见那烟囱喷出浓黑的烟雾出来，车子一共三个硬木车轮，前面一个后面两个，竟缓缓动了起来。
　　一旁的学生激动地嗷嗷直叫，走路跟在旁侧，那组长坐在原来小厮驾马的地方，心脏砰砰直跳。
　　正月上半月是全蜀州歇息的日子，当然有些工厂还是营业的，只不过大多是轮班，而且日工资翻三倍的给，所以绝大多数的老百姓都在家里头过年，听到外面有声响便走出来看热闹。
　　当初郑夫子的实验可只有学生们看见了，这贸然出现一个铁疙瘩差点把人给吓疯，家养的狗子看到这不断汪汪叫。
　　越来越多的老百姓看稀奇一般出来围观热闹，对着几个学生的蒸汽马车指指点点。
　　“这车子也太慢了些吧，我家牛车都比它快！”
　　“可不是嘛，这铁疙瘩吵死了，看起来还滚烫滚烫的，这些学生吃饱了撑的搞这玩意儿？”
　　“……”
　　老百姓闲得没事，跟在一旁看热闹，发现这车子的速度好像反而快了起来。
　　组长心里紧张得很，想要去抓缰绳又想起这车可不是马车，明明这车子的速度也比不过马车。
　　他坐在这车上一刻钟简直度日如年，眼看着前面有一条巷子，前面就是砖墙，身后传来他小伙伴的叫喊声：“组长，快转弯，要不赶紧刹车！”
　　这才做出来的实验车这项技术显然还不完善，他操控着想要转弯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身后的声音越发焦急：“组长，快跳车，不然来不及了！”
　　跳车？那组长听到这话满脑子都是这车子不知花费了他多少银钱，他这些年的压岁钱全都压在上面，车毁了他心就要死了。
　　组长慌慌张张去弄专门用于刹车的风泵，可已经来不及了，然后所有老百姓硬生生看着那铁疙瘩撞入了砖墙之中……
　　那户人家显然也是个大户，这正月里自家墙被撞翻了也是一懵，那地主老爷气得哇哇大叫：“你们这些小畜生，我定要把你们告到衙门去。”
　　现场闹哄哄的，老百姓赶回来帮忙送医疗所，组员们还得抢救他们的实验车。
　　赵曦他们是好几个小时之后才知道这事儿的，还是赵言带的学生亲自给那组长学生接的骨头，听说伤得不轻。
　　赵曦有些吃惊：“也就是说他们一群学生还真的搞出来了？”
　　现在是正月，距离郑夫子那堂课过去也不过几个月时间，她本以为这些学生在这方面有所成就也得大半年以上。
　　过来请罪的郑夫子满脸愧疚，有些难以启齿道：“因为……因为他们这个组想要抢科学报下期的头版头条，所以想先实验能写出实验报告，有数据支撑。”
　　现如今的蜀州学界无不以上科学报为荣，特别是头版头条！上了头版头条的绝大多数是能申请专利的，申请了专利不少都能赚些钱。
　　有些学生为了名，有些学生为了利，都在争头版。
　　这回好了，在正月里把人地主老爷家的青砖墙给撞翻了，听说要闹出官司来。
　　赵曦嘴角一抽忍不住问道：“那他们争头版，另一个是什么？”
　　郑夫子：“另一波学生见蒸汽可升空，便想是否可以依靠蒸汽制作出蒸汽球升空俯瞰大地来，这虽还只是理念但很新奇，比蒸汽车还吸引眼球，所以这组学生着急了。”
　　赵曦：“……”
　　古人牛批，都想上天了。
　　赵旭干脆拿过了那些学生赶紧写出实验报告数据，忍不住一笑：“这群学生厉害给力了啊，这车速不算低啊，什么时候给我搞出大型水力发电机？”
　　赵曦眼里都是欢喜，一拍掌道：“让他们和巴水郡造船厂进行合作，尝试蒸汽机能否用在船只上。至于他们组把张地主家给撞了，我会派人道歉出资解决，不过以后不允许在学校外面进行实验。”
　　那组长腿都折了，听到仙人那边的消息乐得嘴都要笑歪了，看见没？这就是科学的力量，科学使他们深受仙人们的偏爱！
　　至于头版头条还真被他们组给拿下了。
　　-
　　信鸽场是由专人负责的，他们对这些信鸽比对祖宗还要宝贝，每日喂了的口粮都是专门检验过的，场子更是每日早晚打扫两次还要进行消毒，生怕这些信鸽会生病。
　　时不时还会有飞回来的信鸽带来消息，这些负责人也不敢自行拆开查看，得到后会立刻呈至仙人处。
　　古代送信是件麻烦事，所以才起了养信鸽送信的念头，只是信鸽也不一定能回巢还有可能被射杀。
　　来信是去剿匪的张寿写的，他如今也写得不少字，因信鸽送信能写的字很少，他写得很简短，多是剿匪顺利，他们入了云州深山后就有不少士兵中了瘴气生病，好在有药治疗后痊愈了之类。
　　赵曦他们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此行赵旭和萧听云都没有去，也不知道张寿他们能行不，好在顺利，外加云州州牧很配合，赵曦都忍不住琢磨起云州的橡胶怎么运些回来了。
　　此时一只信鸽从天上飞落，落在了专人的手指上，那负责人看了看有些惊讶地自言自语道：“这21号信鸽是从北地回来的？”这些日子他们收到的信多是从云州送来的，头回遇见从北地回来的。
　　负责人连忙从信鸽腿上取下纸条，快步送至仙人处。
　　赵曦打开纤薄的纸条，看到上面是一串音调都标注完好的拼音，她拼了拼忽而抬眸，看向办公室内众人沉沉道：“天启朝皇帝正式下令南迁国都了。”


第62章 水稻   稻田养鱼进行中
　　自从去年匈奴南下攻占了天启朝好几座北境重城, 直逼京城后，南迁就是天启朝朝堂广议的一件事，无数朝官私下在南方提前购置富庶土地, 今年正月皇帝终于正式下令南迁了。
　　“天启朝行祖极有远见，江南的东溪城便有一套完整的行.政班底, 南迁国都在预料之中。”陈衡笑着摇头道。
　　可真以为南迁跨过了大江就安然无事了？当然不可能。
　　陶思礼思虑一二道：“匈奴军多为北境骑兵, 不适应南方的气候, 又难攻破江南水网，若要出兵也得今年秋或者明年。”
　　外有匈奴内有农民起义、各地割据，天启朝还能撑多久还真不好说。
　　赵曦神色凝重, 道：“吾等也尽早做好准备吧。”
　　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争霸天下要兵要粮，缺一不可。
　　圣上一道圣旨下来，无数朝官连夜清点家产，携家带口随皇亲宗室蜂拥乘船顺运河南下。普通老百姓极少能有银钱和门路坐上船，惊慌之下全家只能徒步南下，严寒冬日里路旁尸骨嶙峋，一时间九州遍地哀嚎。
　　江南路遥遥，一眼望不到尽头。
　　“爹娘, 咱们真的要走去江南么？”背着包袱的青年声音哽咽，“咱们弃了几十亩良田, 如今和流民有何区别啊？”
　　那几十亩良田是他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啊，为了活命就这般抛下了。
　　“若是不弃, 匈奴攻进来咱们都要死！圣上都走了咱们留着还能有命活？”老爹啐骂。
　　不过儿子却说对了一句话, 江南路遥如何能支撑走过去啊？
　　“要不咱们去蜀地吧？路程没那般远。”老爹想了想道。
　　皇帝老子往江南逃，不代表他们老百姓也必须得去江南，只需逃到南边求个安生地方就成, 这蜀地四周都是大山，里面又沃野千里，除去蜀州蛮人多，粮食经济比不得江南外，也像是个好去处。
　　去蜀州过苦日子，还是在半路上没命，这老爹果断选了前者，和大部队偏了方向携家带口朝蜀州逃去。
　　“船，哇，爷爷，好大的船呀。”疲惫不堪的小孙儿忽然眼睛发亮，指着远处在江边立着的大船叫起来。
　　许多同样舍弃江南逃往蜀州的老百姓看着江边那犹如庞然大物的船只，心生敬畏。想来是官军的船吧？
　　阳乐郡是荆州的一个小郡，靠近蜀州。前些日子荆州州牧称帝被朝廷派去的官军打残了，又逢朝廷慌忙南迁，一时间这里竟无人管理，他们的大船这才停在江边。
　　“诸位可是预备入蜀州？”上头有官军下来询问，一脸和善。
　　这项老百姓看得一愣，头回遇见这么和善的官吏啊。他们听到那问话，心下却有些紧张起来，莫不是蜀州州牧不让他们进？
　　“有照身帖吗？接种了牛痘可有证明？”
　　老百姓被问得颇为茫然，却连连点头，照身帖自然是有的，至于牛痘绝大多数都接种了，听说此法是圣上之下的一名公公带去的，效果确实好。
　　官吏一一排队检查：“上船吧。”
　　老百姓：“？！！”
　　坐船入蜀州？老百姓惊得下巴都快要掉了，他们这些泥腿子还能坐船？
　　直到坐上船他们都是懵的，船这不是大老爷们才能坐的么？
　　“船好大好快哦。”一改疲惫的孩童在船上垫着脚看着外面的大江江面。
　　“这算什么快？等学界的蒸汽机安装到船只上更快。”一旁有将士哼笑了声道。
　　什么蒸汽机搞不明白，只是看着那些将士的衣着，隐约觉得蜀州好像没有想象中那般贫瘠……
　　赵曦得到了消息，不少北地老百姓南逃没选择江南而来了蜀州，她也不诧异。
　　蜀州本就缺少劳动力，如今云州逐渐掌控，要的是人口，有些老百姓还可以迁入云州，进行文化交.融。
　　云州地理位置特殊，朝廷虽排有州牧但实际管辖在各个部族，这云州的州牧也是个心思活络的，一看蜀州州牧派人“剿匪”，那叫一个配合，连着给赵曦写了好几封书信，言辞恳切。全体新式装备，连瘴气也不惧。
　　云州州牧知道现在天下乱了，不少地方形成割据势力，他这云州州牧就是有心也无力，云州真正说得上话的是部族首领，而蜀州若想图谋天下势必要稳住云州这个后方，他干脆投诚算了。
　　大后方频频传来捷报，云州的水系发达，有好几个连同蜀州的码头，这些日子以来频频运送货物去桃源郡。
　　“仙人仙人，云州塔纳族进献了宝物，货物已停在了巴水郡码头。”巴水郡那边有人写信来报，这快马送来的信件也不过一天一夜，时效算是快的。
　　桃源郡不临江，所以绝大多数通过水运送去的货物都到巴水郡码头。
　　赵曦快速阅览了快件，俏丽的小脸生出了喜气：“通知我父亲，水稻到了。”
　　塔纳族是云州和他们的剿匪军在山里纠缠最厉害的一支部族，好几个月的时间硬生生把这支部族打怕了，现在上赶着进贡来了。
　　赵志民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欢喜地一拍大腿：“这还等什么？咱们直接去巴水郡看看吧。”
　　杂交水稻和杂交小麦都是好东西，那亩产能惊呆所有人，可就是架不住不能留种啊，杂交技术又颇为精深，赵曦他们全家也就知道一些皮毛，哪怕农耕院已成立杂交水稻研究，握着参考书籍搞研究，赵曦也估计没那么容易能研究出来。
　　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占城稻，这稻谷的亩产也能大大增加，在那些小国更是能一年三熟。巴水郡沃野千里，比桃源郡更肥沃，预备大力推广这款水稻。
　　赵志民激动地喊：“让那边的官吏别弄坏了秧苗种子！”
　　王雪琴一听说赵志民提起，立刻拍腿道：“把我也带上，水稻养鱼需在插秧后七日内进行。”
　　水稻养鱼是之前拿下巴水郡就计划好的，江上捕鱼和养殖淡水鱼得同时进行，他们以后得让吃鱼在天启朝不再是一件难事！早在寒日里就派人安排巴水郡的老百姓把稻田的田埂垒高加宽，就等这几日了。
　　王雪琴冲赵曦道：“曦曦从未去过巴水郡吧？要不咱们一块去？就当是春天了去外面旅游旅游？”
　　赵曦有些意动，她穿越之前就经常跟家里人外出旅游，自从穿越之后就一直在桃源县活动，最远都没有出过一趟郡！
　　而且听说这次从云州运来的货物里还有别的东西，她也颇为感兴趣。
　　如今蜀州内大多都修起了水泥路，来回也是方便，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小长假？她一口应下。
　　等他们上了车，赵曦正要系安全带，就看到一颀长身影着黑衣劲装从远处而来，打开了驾驶座的车门。
　　赵曦看见来人一懵，忙道：“萧听云，你怎么来了？爸，不是你开车去么？”
　　“这不是你大哥二哥没空嘛，咱们现在也算是重要人物，出行怎么也得配个护卫队？小萧挺好的，听说在军营加了好几个班才得出空，专门来保护咱们的。”赵志民笑道，说着又对萧听云多看了几眼，十分满意。
　　赵曦偷眼看着萧听云淡然的侧颜，忽而想起那天他们俩在地下车库他说的话，这些日子两人都没提，他也一如平常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萧听云关门系上安全带，点火出发，后面还跟着一辆面包车，车里的都是护卫，另一辆坐着一些农耕科和养殖科的优秀学生，这次被允许一起去实地研究。听说这些学生前些日子为了同去实地调研差点打破头，硬挤在车里。
　　自从弄到石油，经过提炼就得到了汽油可加。
　　见他们都坐好，萧听云便开车出发了，面包车和小卡车跟在后面。
　　萧听云显然也成了老司机，一路上说说笑笑，王雪琴还说了不少赵曦以前在学校的趣事，安安全全到了巴水郡。
　　他们把车停好后，便直奔码头。
　　货物已经卸了下来，存放在码头仓库里，入目大片大片的水稻种子。
　　管理仓库的官吏看见仙人一家三口都来了，欢喜至极，忙用硬纸包裹着一水果捧过来，“几位仙人，这是云州那边进献过来的水果，我们用冰块冰着还算新鲜。”
　　赵曦他们一眼看过去，有些惊讶地道：“菠萝？”
　　赵曦有些懵：“这里有菠萝？天启朝已经传入了？”
　　那官吏恍然大悟，大赞道：“仙人果然学识渊博，竟识得这刺手的水果，竟叫菠萝，好名好名！”
　　赵曦心里一喜，让一个护卫过来帮忙削菠萝，还嘱咐把上面的小刺挑开。
　　这就相当于古代番邦小国进贡了，普通老百姓是没有这个机会吃到的，他们也算是享受到了。
　　若是以后能做出水果罐头，应该能保存很久。
　　然后赵志民就让官吏给他们看看送来的稻种。
　　云州塔纳族被打怕了，听说蜀州仙人要南边小国的水稻种子，二话不说便派人去收购了，收了足够的就眼巴巴地送来。
　　赵志民挨个查看，满意地点头：“这些都还是好的，没瞧见有坏种。”
　　王雪琴也带着养殖科的学生马不停蹄地前往淡水养殖场，从里面挑选鱼苗。
　　稻田养鱼多养草鱼、鲫鱼这些常见的鱼种，现在是春天江里繁殖了许多小鱼苗，巴水郡的船除去接一些南逃的老百姓，多在江上捕鱼。
　　巴水郡的老百姓以往也是种水稻的，可这还是头一次听说水稻里竟然能养鱼！
　　就是有数十年种田经验的老农也颇为纳闷，这从古至今就从未听过啊，这又种水稻又养鱼，也不知能不能行，会不会鱼没养好，就连水稻也种死啊？
　　巴水郡不少老百姓心里都直犯嘀咕。
　　也幸亏他们才收了冬小麦，估计真是仙人赐福，那冬小麦收出来的数量多到吓人！以后就不怕吃不饱了，小麦可以做馒头包子还能吃面食呢，多余的还能和桃源郡那边交易买些红薯土豆回来尝尝鲜。
　　所以听说仙人要推广稻田养鱼，他们虽然心里犯嘀咕倒也没有多抗拒，毕竟手里有粮了，真要是种坏了也不怕今年饿死，只是有些忧心。
　　田埂旁一些村民闲聊了起来：“我听说咱们郡内有富户挖池塘搞淡水养鱼，前些日子死了一大片，还病着一大堆呢。”
　　旁侧的村民立刻点头应和：“可不是嘛，我还去看过呢，那富户在池塘旁差点哭晕过去，要不是他家小厮搀扶着，我估摸得栽进池塘里淹死呢！”
　　这鱼不好养，鱼要是病了大夫也难找，毕竟这年头找个治人病的大夫都难，更莫说治鱼病的了。
　　所以他们颇为忧心，生怕届时自家水田里全飘着死鱼，伤了稻谷又不好打理。
　　一群村民抱着农具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讨论着，远处就传来女人的笑声：“草鱼在池塘中饲养发病率和死亡率极高，而稻田养鱼却能大大降低病死率！”
　　一群村民寻声看去，就见远处走来一群人，看那衣着和样貌就晓得是官老爷们。
　　村民忙扔了手里的农具，诚惶诚恐地跪下朝他们磕头。
　　赵志民忙上前搀扶起他们：“我们不兴这一套，你们可千万别跪。”他也是农民出身。
　　村民们迷茫，忙朝那些统一制服的官吏看去。
　　一同前来的巴水郡郡守笑道：“这几位便是咱们蜀州的仙人。”
　　方才说话之人正是王雪琴。
　　此话一出，刚才才爬起来的村民心头大惊，眼中含着热泪又瞬间跪了下去，高呼：“见过仙人！你们才是真真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村民们都傻了，他们就没想到精贵的仙人们竟亲自来了，来他们泥腿子才会来的田坝！


第63章 橡胶   你约我约会？
　　赵志民扶了这个又扶不了那一个, 热得满头大汗，嘴里不住地让他们先起来。
　　还是随行的官吏齐齐出动，才把这群诚惶诚恐的老百姓给搀扶了起来。
　　面见仙人这些老百姓都很拘谨, 缩在一块都不敢多说话，倒是有一两个胆子大些的村民, 壮着胆子问道：“方才仙人说在这水稻田里养鱼, 鱼儿们病死的反而要少很多？”
　　这个道理他们实在无法想明白, 那些养在池塘里的鱼儿可都是精心饲养的，听闻还请了不少人看顾，这随意养在水稻田里的鱼他们估摸是难以照顾得精细的, 这精养的还比不过糙养的？
　　王雪琴在养殖方面是行家，当即笑道：“这是自然，这池塘易产生细菌，可这水稻田里就不一样了，这相当于自然环境。你们看那些大江里的鱼儿死得是不是少很多？这就是自然环境。”
　　老百姓似懂非懂，反正仙人都这么说了应该就是真的了吧。
　　王雪琴说到养殖就来精神，款款而谈道：“更莫说这些鱼儿可以吃杂草，吃稻田里的害虫，还能翻土, 大大增加水稻田的产量有何不好？”
　　一群老百姓都听懵了，就这么混在一起养竟有这般多的好处？还能让水稻产量更高？不过他们觉得仙人说的有些道理, 那些鱼儿喜爱的可不就是这些东西么？
　　听起来可行性颇高，另一村民问道：“不知要养何种鱼？养多少呢？”
　　村民们心思活络起来, 真要是水稻田里能够养殖出鱼儿来, 那餐桌上就能多些肉可吃了。
　　这鱼肉确实难抓且腥味重，可如今养殖了这难抓的问题就解决了，腥味重？蜀州现在推广辣椒生姜洋葱这些调味品, 压制腥味妥妥的。
　　这法子好呀！
　　王雪琴：“每亩水田最多只能养一千尾鱼苗，再多就不好了。若是养得好，一亩地能有个七八十斤鱼吧。”
　　到底是第一次试验稻田养鱼，所以王雪琴也不好把产量说高了。哪怕只说是七八十斤鱼，也让在场村民心头一热。
　　这年头谁家没有几十亩薄田？这般算下来，就是顿顿吃鱼肉都是吃得起的！吃不完的这不是还能卖吗？
　　这下子在场的村民谁还抗拒？仙人总归不会骗他们的，一个个期待地看着赵志民和王雪琴，希望仙人传授稻田养鱼的技巧。
　　赵志民都还没说他们现在从南边小国搞来了更高产的稻种呢！这要是说出去这些老百姓怕是会更激动。
　　赵志民本就担心这些老百姓自己弄不好，准备这几日就在巴水郡搞指导，干脆挽起了裤腿，穿上了自带来的水桶胶鞋直接下了水田。
　　这些村民惊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仙……仙人竟下了田？
　　本想着仙人能够在田埂旁指点就已是祖上冒青烟了，仙人竟一点架子都没有下了水田？
　　特别是那水田的主人，那老汉激动地要在田埂上跳起舞来，不住地道：“看见没？仙人下的水田是咱家的，是咱家的！”
　　一旁的村民满脸羡慕，仙人怎没下自家水田？也让他们沾沾仙气。
　　赵曦默默地看着，觉着这些老百姓要是有相机的话肯定拍下来，照片要供起来传给后世子孙。
　　既然仙人都下了水田，那家老汉赶忙也下了田，这初初下水被冷得一个哆嗦，缓了好一会儿才适应下来。
　　那老汉有些好奇地看着赵志民腿上的翠绿水桶鞋，不由问道：“仙人，您这是什么鞋？”
　　“胶鞋，好像是塑料还是橡胶做成的，穿这个下田免得被田里虫子咬。”赵志民相当和善。
　　老汉打量着不住地点头，好东西啊。他们这些农家人在水田里，时常被咬，还有村民被水蛇咬过呢。这老了还有风湿腿，苦不堪言。
　　老汉只是颇为羡慕，也没想过自己也能拥有，这毕竟是仙家的宝物，能看看涨点见识也是好的。
　　王雪琴带着官吏和一些村民去安排鱼苗，村子里的村民都出来围观学习来了，生怕落了后。
　　这仙人想的是真真周周到，就连下种的稻种都还自带了来，只让他们购买些就成。
　　赵曦和萧听云二人就站在田埂上，看着学习得相当起劲儿的村民包围着赵志民，两人竟一时间成了……闲人。
　　站在那里，无所事事。
　　赵志民和王雪琴都有事儿要忙，也懒得管他们两人。
　　赵曦看了一会儿，水稻养鱼在他们白沙村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她两个哥哥小时候时常去捞鱼，她一时间没了兴致，转头朝萧听云道：“我们去造船厂看看吧，这边没什么意思。”
　　萧听云点点头，嘱咐她小心些别掉入水田里，一起离开这边的水田。
　　造船厂设在了江边，离仓库并不远，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正巧看见一个官吏颇为费劲儿地提着一个木桶出来，竟有些踉踉跄跄。
　　从木桶里还荡出了些白色的汁水。
　　赵曦见是从仓库搬出来的有些好奇，快步走上去：“这是什么？”
　　那官吏被赵曦吓了一跳，差点打翻整个木桶，萧听云忽而出手拎住官吏的领子才站稳。
　　赵曦颇为抱歉地看着被被惊吓到的官吏，那官吏忙拱手道：“曦曦仙人，这是货船从云州送来的，不晓得是不是那边日头大，这奶好像变了味道，大人叫下官抬出去倒掉。所以方才诸位仙人来仓库时未曾告知仙人们。”
　　赵曦有些纳闷，这能上货船的都不是寻常物，真要是牛奶或是羊奶何必送上货船？蜀州产的羊奶也不少，塔纳族族长怎会抽风送羊奶过来？
　　赵曦要来一只小木勺，半蹲在木桶边舀了半勺送到鼻尖嗅了嗅，不刺鼻也无香味，像水一样。
　　那官吏嘿嘿笑道：“小的方才点了一些在手指上尝了尝，反正不像是羊奶。”
　　赵曦心里有个猜测，忙让官吏把货船带的书信送来，快速扫看，喃喃道：“此液自树里而来，此树是番邦人撒在地里而生，虽不晓其用途，但珍贵异常，以此敬献给诸位仙人。”
　　从树里而来，这莫不是……橡胶原液？
　　赵曦先前就有这个猜测，橡胶制品用得多了，可到底天然橡胶原液她是从未见过的，看了这书信才真正确定。
　　这还真是橡胶，当然不可能有羊奶牛奶味道。
　　萧听云也拿着勺子闻了闻，弄不明白这液体有何用，却瞥见赵曦脸上有笑意。
　　赵曦喃喃道：“没想到现在云州真的有橡胶。”
　　橡胶这玩意儿在他们那个世界曾经可是战略物资！需求极高。
　　到底是架空朝代，天启朝岭南的海上贸易很繁荣，还有个极大的港口容纳了几十万来自于各国的商人。看这书信所说，这橡胶树就是番邦外国人种在他们那儿的。
　　萧听云望着她眼底的星光，眉眼柔和：“这是何物？”
　　赵曦连连道：“这就是橡胶！刚才我爸……我爹方才穿的鞋子可能就是这做的。橡胶是个好东西，可以做很多东西。”
　　赵曦又道：“像是医学生常用的一次性无菌皮手套、输液用的的皮管，还能够防水做皮衣。如果技术能够支持，轮胎！对，汽车轮胎就是橡胶做的，自行车的轮胎也是。”
　　轮胎？
　　萧听云神色微改，就连一旁的小吏也惊住了。
　　轮胎好像说的是仙人的坐骑铁皮兽的四肢，那黑黑圆圆的像木轮的东西。
　　官吏很是茫然地看着那桶“白奶”，惊愕无比地道：“这水竟能做成那般坚固的车轮？”
　　这未免也太匪夷所思了。
　　所以……这桶水其实不是用来喝的？
　　赵曦惊喜地看着这桶橡胶原液：“反正橡胶是个好东西，生活中哪儿哪儿都有它，我等会儿就要给云州州牧写信，让他们大肆推广栽种橡胶，回头再让人开个橡胶厂研究试试。”
　　她记得历史老师曾说过橡胶制成轮胎需要某种技术，她记不大清楚了，只能等着回家后去爷爷书房查资料再说。
　　哪怕那技术达不到，至少简单的橡胶制品可以跟进了。
　　萧听云不由道：“不如引进蜀州种植？”
　　蜀州地广人稀，现在就是有难民逃难进来，这么大片土地上也不过一百万出头的人口，有田可以种。
　　再则，现在蜀州百姓也能够接受种植不能食用之物了，推广起来不是难事。
　　桃阳县全县种棉花呢，现在谁家不是包里有钱，吃得饱饭吃得起肉？出门都有底气多了？全蜀州谁不知道他们，棉花厂可都看着他们种的棉花呢。
　　一旁的官吏也是点头，这云州到底不是他们仙人名下的，那些蛮夷估计也不好相与，这橡胶听起来极为重要，既然重要干嘛不放在蜀州种？造福他们蜀州的老百姓嘛。
　　赵曦摇摇头道：“不行，橡胶种植的要求很高，它不耐寒，要求的平均温度高，还对降水量有要求，精贵着呢。”
　　云州以南，海南岛这些地方就可以，其他地方还是别想了。
　　这让官吏他们颇为失意，这么好的东西竟只能在云州种，云州这回有福了。
　　赵曦心里倒是挺高兴，让那官吏把这桶橡胶原液给弄回仓库别倒了。
　　“曦曦仙人，您方才让我们削皮的菠萝贡品已弄好了，按您吩咐还泡了些盐水。”有官吏从仓库里面出来预备去找仙人们，看到她忙道。
　　赵曦闻言立刻拉着萧听云进入仓库，看着大瓷碗里金黄的菠萝飘在盐水里，不由口舌生津，她好久没吃菠萝了，此时看到的确有些想念。
　　赵曦想想这削皮过的菠萝过久了吃也不好，立刻让一个官吏带着一些送到田埂处给她父母尝尝，官吏忙点头去办事了。
　　剩余的菠萝，赵曦让人把水沥干，取了几根木签插在上面，笑着冲萧听云他们道：“都来尝尝吧。”
　　仓库官吏有些受宠若惊，忙道：“仙人吃便好。”
　　这是贡果，哪里是他们能吃的？
　　赵曦不在乎这些，道：“你们人挺少的都能尝尝到，这菠萝吃多了上火，还会口腔难受，少吃点不妨事。”
　　仙人这般说了，那些官吏有些意动起来，见赵曦他们先取了一块，这才小心翼翼扎了一块小的吃下去。
　　泡过盐水后，菠萝有着一股淡淡的咸味，还有甜味混杂在一起，让人眼前一亮。
　　好吃啊！
　　萧听云点点头道：“就是食用多了，舌头不适。”
　　赵曦吃菠萝也就解解馋，虽没有现代的菠萝好吃，但在这天启朝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味了。难怪古代什么都卖得贵，这些远地方的水果老百姓想都别想吃到的。
　　官吏们尝了一块就自觉不再吃了，领头的官吏看着赵曦也吃得差不多了，这才问道：“曦曦仙人，吾等已给诸位仙人备好了暂时下榻的住所，您看……”
　　是先去下榻的住所歇息，还是去旁的地方再转转？
　　赵曦正想说自个儿想去造船厂视察一番，旁侧的萧听云忽而道：“巴水郡江景极好，曦曦可一同去看看？”
　　赵曦赫然回头，迎上他一如既往平淡深邃的眼眸，面上飞上红晕，问道：“你约我……约会？”


第64章 约会   江中小洲慈恩寺
　　萧听云似乎不甚明白“约会”有何多重含义, 他面不改色地点点头。
　　官吏也在一旁道：“曦曦仙人，这江边美景甚多，江中小洲里还有一座慈恩寺, 在咱们巴水郡香火鼎盛，二位可去那边看看。”
　　赵曦背着手有些犹豫, 裙摆因为她颇为别扭地扭动而轻轻摇摆起来, “可是说好得去造船厂视察来着。”
　　萧听云：“方才有造船厂的工人来报称, 厂里的技术核心员工出去弄实验了，现在去视察有些难。”
　　没有技术核心员工带着视察，压根就看不出造船厂有个啥。
　　赵曦干脆点头, 答应一块去赏江景。
　　官吏心里美滋滋，他们巴水郡的大好河山就得给仙人们好好看看，他搓搓手激动地问道：“仙人，这儿给两位派些护卫跟随？”
　　萧听云瞥上一眼：“不必。”
　　赵旭为家人练了死士，专门暗中跟随还只听赵曦的话，加上他足够护卫她的安全，若带一群人去便兴师动众了。
　　赵曦跟着萧听云朝江边走去，江边水草丛生，时不时能看到几个老翁迎着凉凉的江风正悠哉哉钓鱼, 很是惬意。
　　赵曦上去看了眼，老翁鱼篓里游着十来条鱼儿, 过去时正巧又钓上一条，她笑问：“老爷爷是专门钓鱼的？”
　　老翁摇摇头：“不是咧, 就我家孙儿下学想吃鱼儿, 我这腿脚不方便下田了干脆来这儿钓鱼。也亏现在新政好，不然咱们可没资格钓鱼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不仅是田地, 山川河流都是那些大人们的，那是得收税的！若非仙人开恩，他们这些贱民就是守着大江也换不来多少口粮。
　　赵曦看着老翁面上自然而生的笑容，心里就无限宽慰，老百姓过得好就代表他们的新政没问题。
　　远处还有鱼贩子正在卖鱼，活鱼和死鱼是两个价格供老百姓选择，哪怕是死鱼也是才死不久的，这里俨然犹如一个小型的水产市场，很是热闹。
　　这些鱼贩子是得给官府交税的，不过这税收非常轻，大家伙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萧听云从远处租借了一只小船，邀她去江中小洲的慈恩寺转转，她扶着他坚实的手臂上了小船，看着茫茫江水有些担心，问道：
　　“有……救生衣救生圈么？我不会水。”
　　萧听云指了指船内几个干了的葫芦瓜，又宽慰道：“我在你不会落水。”
　　他也是之前到了巴水郡给她打新鲜的水产才发现自个儿是会水的，估摸是以往学过。
　　赵曦看得叹息，这葫芦瓜就是最原始的救生圈，人抱着葫芦瓜能够在水里浮起来，可人若是无力脱了手估计也得淹死在水里。
　　赵曦端端坐在船尾，看着他开船摇桨出发，又道：“以后用橡胶制成救生圈，就是一个圆中间空着能够容纳人穿过去。”
　　萧听云在脑海中想了想救生圈的形状，不由点头道：“这确实比葫芦瓜好用，可防落水之人无力。”
　　一旁还有不少也是去慈恩寺的小船开过去。
　　等他们俩上了江中小洲，听着往来的香客们的谈话声，赵曦才明白过来这慈恩寺竟是求姻缘的！
　　萧听云：“我亦不知，来都来了，进去看看。”
　　赵曦觉得他在唬人，他又不是头次来巴水郡，还神特么来都来了。
　　今日慈恩寺的香客真不少，不少女子戴着遮面的笠帽进来，这儿环境清幽，又在江中小洲之上，赵曦纯属当来旅游了，还忍不住从兜里拿出手机拍照。
　　一旁的香客虽奇怪她手中的小方盒子，却也未打扰。
　　手机相框中萧听云的身影闯入，他正在门口摊位前购买香烛，她移开眼收起手机上前，有些好奇道：“你信佛啊？”听她二哥说，他砍人眼都不带眨一下，哪里像个信佛之人？他要信佛早晚下地狱。
　　萧听云瞧她一眼：“我不信。”
　　他从怀里取出十来枚铜板递过去，买来了些香烛来，顿了顿又道：“若是能求成，我自此便信了。”
　　赵曦的心脏一瞬间砰砰直跳起来，白皙的面容被红霞染尽。
　　赵曦看着他宽阔的身影，走到前面把香烛点燃，她上前轻声道：“求佛问仙不如问我。”
　　萧听云赫然转头看她，赵曦背着手哼哼两声直接上了佛塔参观。
　　佛塔上层是木质结构，踩在上面哼唧作响，塔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熏香，站在佛塔窗口一股江风吹进来，一眼望去江上之景尽入眼底。
　　萧听云：“我给你拍张照？”
　　赵曦就和以前在现代旅游一般，闻言立刻点头：“好啊。”
　　她靠在栏杆处，又预备从包里拿出手机，萧听云却道：“用我的。”
　　萧听云拿出一只黑色的手机，那只手机没有贴膜也没有戴手机套，却保存得十分完好，点开屏幕熟练地进入相机，对着她拍照。
　　赵曦提醒：“开相机自带的美颜滤镜拍。”
　　萧听云自行摸索手机功能的时候知道了这个美颜，他拒绝：“此功能太假不真实。”
　　这功能能把人的皱纹和伤疤全部去掉，这若是衙门里的画师画出此等通缉画像，估摸早就被撵走了。
　　这是萧听云觉得手机功能里最鸡肋的一个。
　　赵曦：“……”行吧。
　　拍了之后，她走过去看萧听云拍的照片，虽无构图的美学，至少也比她大哥二哥拍得强些，她大哥二哥拍得照片根本不能看。
　　赵曦看着照片，忍不住用两只手指放大了照片，“这是什么？”
　　江上有一只小舟，上面坐着几个满脸兴奋的年轻人，一侧还有着一个烧水的蒸汽机，烟囱滚出一阵黑烟。
　　赵曦忙转过头扶着栏杆朝外远眺，萧听云怕她掉下去。
　　果真在远处的江上有几个年轻人，小船在江上乱窜，引得周遭围观群众惊叹不已。
　　赵曦拍拍萧听云的手臂：“他们肯定就是造船厂那些技术骨干，走，我们下去看看。”
　　这下子慈恩寺对赵曦彻底失去了吸引力，她不等萧听云回答转身扶着木梯下楼去了。
　　萧听云：“……”就，就这样结束了？
　　赵曦在岸边挥手，那些技术骨干在被派去造船厂前是面见过仙人的，他们视力也挺好，一眼就看到岸边挥手的女子像是仙人，这便把船开了过去。
　　几个骨干忙见礼：“见过……赵姑娘。”
　　这在外面，还是不要暴露仙人的身份为好，于是只称呼赵曦为赵姑娘，看到萧听云将军过来，又叫了句萧公子。
　　萧听云淡淡地应了声，让这些年轻骨干有些懵，他们好像没得罪过这位将军大人吧？这怎么回事啊？
　　他们看了眼慈恩寺恍然大悟，这慈恩寺是求姻缘来着的，难怪萧将军对他们没好脸色呢，敢情他们是来打扰的？
　　赵曦满眼都是笑：“我方才就听说你们去外面做实验去了，所以没去造船厂视察，不想竟真碰上你们了。”
　　其中一年轻人立刻道：“那敢情好，赵姑娘要不要上我们的蒸汽船试坐一下？这速度还真的挺快！”
　　赵曦蠢蠢欲动，她又是个求稳的显得有些犹豫，这显然是这些人的实验品，谁知道会不会中途翻船？
　　萧听云：“我陪你一起上船。”
　　最开始的蒸汽船不仅使用蒸汽作为动能，同时还兼用了风帆，这些年轻人为了做实验就干脆没有在小船上立风帆，船在江上游动全靠那台蒸汽机。
　　小心翼翼上了船，赵曦求生欲极强地抱了两个葫芦瓜在怀里，看着那个名叫李春生的技术骨干把蒸汽机烧起来，不多时就船就开动了起来。
　　“看见没，这船竟不靠风帆，也不靠船夫划桨就能逆水而行，太神了！”岸边有香客震惊地大喊。
　　这顺水还能说是水流作用，这可是逆水而行啊！
　　关键速度还飞快。
　　赵曦对小船能够用蒸汽机开动并不意外，只要懂得原理，机器制作跟得上造出来不难。
　　赵曦出去旅游时坐过快艇，对于这速度并不会多惊讶。
　　赵曦问道：“能否支持上我们的战船？”
　　全蜀州大力炼钢锻铁，还在不断开挖煤炭，全部都在支援战船。全蜀州的造船工匠全部拿高工资，造船厂门徒数千人，可谓是全州支援。
　　他们都是技术骨干，对于造船厂了如指掌。李春生沉吟一声道：“按照现在提供的钢材和煤炭来说，到今年秋最多几十艘蒸汽船，但若是想全部战船配备上达不到。”
　　而且看过图纸了，蒸汽船到了最后竟不再是木制而是钢铁而成，这不知需要多少原料了。
　　萧听云：“一船千人，若有百艘，便能载数万人军队。”
　　只要战斗力跟上，将士又不晕船，推平江南不成问题。
　　赵曦拍拍李春生的肩膀，鼓励道：“你们造船厂努力些，最好造个百来艘，我给你们多发双倍年终奖。”
　　战船是如今的重中之重，蜀州境内造蒸汽车都可以先缓缓。
　　李春生总觉得萧将军在盯着他看，看得他颇为不自然，只是不住点头道：“我们尽力，一定尽力。”
　　“赵姑娘，这到岸上了。”
　　赵曦这才下了船，看见李春生向他们俩告别，开船朝造船厂方向去了，心情微微有些低落，“现在造船业还是跟不上啊。”
　　萧听云沉思一二，忽而道：“记得交州么？”
　　云州临交州的一小部分地区，那边临海。
　　赵曦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在那边继续造船？”
　　萧听云颔首：“云州州牧的书信声称，云州已经宣称臣服的大部族抓了许多南边小国之人做奴隶，那可是免费的劳动力，不用付银钱给口吃的就成。”
　　在天启朝可没有人权一说，战败没死被抓来做奴隶那都是好的，萧听云也觉得用哪些奴隶造船没任何问题。
　　赵曦沉思一二，造船的船自然不可能只在内陆大江运行，若是技术达到那就得进行海外贸易，去赚外国人的钱去做交易，比如把他们的玻璃制品卖到全世界去，赚个盆满钵满。
　　云州，甚至交州那边崇山峻岭有许多树木，现在造船要的就是树木！
　　而且只要掌控住云州，那边造的船可以顺着海路一路向北而上去江南！
　　赵曦思考着点头，喃喃道：“说得对……”
　　萧听云看着远处卖水产的百姓还未收摊，记得她喜欢吃烤河鲜，正想问她要不要买些回去烧烤之类，忽而见赵曦的脚步加快，赵曦头也不回地道：“不玩了，我得马上回去给云州州牧写信。”
　　给她伐木造船，给她种粮食当军粮，还得给她种橡胶！
　　萧听云：“……”今天，就这么结束了？


第65章 驾崩   千里传音的法器
　　这才刚刚清晨, 日头就已高悬天际，仰头看去连一片白云都没有，只是去外面走了一遭就热出了一身汗。
　　赤着古铜色双臂的小厮快步穿过芭蕉叶下穿过, 快速进了内堂。
　　“州牧大人，蜀州来信了。”
　　中年男人坐在里面乘凉, 一旁还有两个侍女正在给他扇风, 听到这话顿时起身。
　　他便是云州州牧杨子明, 年少时也算是极有才学，因诗作开罪了当今圣上，于是来到云州当州牧快十五年了。
　　州牧听起来是一方大员, 对旁人来说或许是，但对于他来说和发配边疆没区别，他曾多次上表皇帝也没啥用，杨子明也就死心了，怕是他以后死也只能死在这种不毛之地。
　　对于天启朝的官员来说，云州交州岭南这些地方远离中原，可不就是不毛之地么？成日里和那些衣不蔽体的南蛮人打交道，真真是受够了。
　　起初杨子明来时还极为嫌弃这些人衣不蔽体，赤露双臂小腿。如今他觉得这才真是人民的智慧, 什么有伤风化？
　　他在云州郁郁不得志，云州说是天启朝的领土, 实则其中由大大小小的部族组成，这些部族可没有一个听他的。起初他才来时不是未曾想过镇压他们, 可他手下的兵确实弄不过这些部族。
　　如今听闻天启朝内忧外患, 无数地方纷纷割据自成一派，他心里就有不好的想法。
　　听闻蜀州出了一家子仙人，如今占据了整个蜀州, 杨子明当时就隐隐不安，这赵家第二个图谋的绝对是他们云州，而他是云州州牧连命都不知能不能保住。
　　果真去年冬，蜀州以“剿匪”为名正式朝云州那些部族出兵，打得那些部族抱头鼠窜不断求饶，却没动他一分。
　　他杨子明要是还不懂，就枉顾读了多年的圣贤书了。赵家给了他活命的机会，就看他想不想要。
　　不为自己，也得为了他杨家上下百来口人的性命着想。
　　云州和蜀州虽说离得近，但书信往来也要个十天半月，他等消息着实困难。
　　杨子明忙问信在何处，小厮只说信件送至军营了，杨子明心里虽是奇怪，但也不做多想换衣朝军营方向去了。
　　虽说颇为畏惧那些蜀州兵，但不得不说因为他们的到来，他这个州牧总算说得上一两句话了。
　　而且这些蜀州兵听说是从仙人那里习得了夏日制冰的仙法，这军营里都有冰饮吃，就连他也能从那里买些冰回来解暑。
　　“杨州牧你来了啊？这是曦曦仙人给你的信和法器。”张寿和王豹站在一块，瞧见杨子明来了笑道。
　　张寿和王豹经过这近半年来，身体结识了许多，皮肤也变成了古铜色，人也自信了不少，颇有大将之风。
　　书信杨子明自然是知道的，法器？
　　说实在话，杨子明好歹曾经也是朝中一员，自诩读圣贤书的出身，他虽畏惧仙神，心里却不信真有仙人。
　　纵观史书，那些起事之人谁不给自己身上杜撰些神迹来？就好比天启朝开国皇帝，史书有言其出生之时，黑夜亮如白昼，霞光漫天。
　　杨子明双手从木盒中取出一物来，一头雾水地看着那不知是何材质的黑色物件，这物件好似分成了两部分，上面像是琉璃透明的，下面是一些蝌蚪文。他曾来军营见营中士兵搞扫盲，他感兴趣就一起学了一会儿，像是拼音字母。
　　杨子明用求助的眼神看向张寿和王豹，这到底是何物？他自诩博学多识也真真搞不懂。
　　张寿抓了抓头发道：“信上说这是手机，仙人也送了我们一只，只是我瞧着同仙人们的手机不一样。我试一下开机。”
　　张寿参照信上的法子开了机，那犹如一个大喇叭般的开机铃声把杨子明他们都吓了一跳，忙后退几步，神色惊惧地看着那突然亮起来的物件。
　　这是一家人商量之后的决定，云州崇山峻岭，修水泥路比较困难，一时半会儿搞不定，光是送一趟信就得十天半月，下达一个指令半天都没法子开工。
　　于是他们全家从巴水郡回去后，把家里能搜出来的手机都找了出去。
　　穿越之时，赵曦才十六岁，手里那只手机是她的第一只手机。
　　赵言和赵旭他们倒是换过一些旧手机，因觉得卖二手只能卖两三百块不划算就闲置了，而王雪琴和赵志民以往还用过老人机。
　　当初张寿王豹他们出发剿匪，经常收不到前线信息弄得人很着急，外加云州不在控制范围内，手机也打不通了。
　　一家人商量之后，决定借一两只旧的老人机过去方便联系，以免书信往来指令还不到位就完蛋了，也防止旁人截取书信。
　　这老人机不能视频通话，只能打电话和发短信，也算够用了。外加他们现在积分充足，打电话妥妥的。
　　手机开机之后，便自动连上了大宝信号。
　　赵曦那边早就算过送信的时日，估摸着东西收到了，听到大宝告知新接入两个信号，立刻就打了个电话过去。大宝信号的好处就是不用电话卡也能打。
　　“我在仰望月亮之上，有多少梦想在自由飞翔……”[注]
　　一阵极为大声的音乐从老人机那里传来，吓得杨子明差点一屁股自坐在地上，这是什么音律？
　　张寿和王豹颇有些小得意，他们可比杨州牧有见识得多，知道这是何物，见打了过来便按了接听键。
　　那头传来了一道好听清亮的女声：“是杨子明杨州牧么？我是赵曦。”
　　杨子明瞠目结舌，手颤抖地指着那小方盒子：“赵曦？那不就是蜀州如今做主之人么？此，此物竟能千里传声？”
　　云州和蜀州可隔着千里啊，这是如何做到的？这一刻杨州牧彻底信了，先前看走了眼，他们还真是神仙！
　　张寿把手机递给杨子明，想来是仙人有事要交代杨州牧，杨子明接手机的手都在打哆嗦，生怕把这法器给摔在地上。
　　赵曦此刻便在招贤馆内开会，一群如今被提拔上来的官吏围坐在圆桌前，中间摆放着一只连着蓝牙音箱的手机正在免提播放，饶是陈衡李孝知陶思礼他们都有些惊愕地看着此物。
　　先前只听说仙家有此传声神物，可到底是头次见。
　　陶思礼起身拱手郑重的问道：“曦曦仙人，不知吾等声音可能传过去？”
　　赵曦还未回答，那头再度传来杨子明震撼的声音：“敢问你是何人？”
　　赵曦耸耸肩摊手，杨子明已经替她回答了。所有人的声音都能传过去。
　　陶思礼做了个自我介绍，杨州牧顿时钦佩起来，听闻此人是蜀州首届统考第一名，大才子。
　　在座之人，不仅是会风花雪月的才子才女，那都是些能干实事的。
　　在场的官吏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只套着粉色硅胶套子的手机，有了此物云州部族再起异心能瞬间点兵进去。
　　赵曦为了节约积分，直接进入正题：“杨州牧，来往书信太过繁琐，所以我把手机借给你，你我能顷刻间联系。”
　　“第一，我知晓云州部族多征伐南边沿海小国，那边的造船业亦颇有建树，我想在交州沿海建几个造船厂。”
　　杨州牧很快从神物法器传音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忙叫小厮给他准备纸笔做记录。
　　对于蜀州那边让他造船，杨子明也并不意外。南边沿海就是得天独厚的造船环境，他虽看不起那些南蛮，但也不得不承认那些小国之人的造船业还是不错的。
　　所以……他早就提前开了好几个伐木场，就等着蜀州那边提。
　　赵曦报了战船的粗略数据，杨州牧听懵了这什么船啊搞这么大？
　　“造船的详细图纸已经送来了，以后的蒸汽机也会从蜀州运过来。”
　　“第二，种粮，相信杨州牧已经办妥了。”
　　杨州牧满眼感激：“这是自然，种粮是头等大事，您差人送来的曲辕犁州内都仿制了，绝大多数老百姓都能用上。”
　　云州部族多为半畜牧半农耕状态，他们也种粮食的。
　　“第三，种橡胶，就是那种流出奶白色汁水的树，我对这个需求量非常大，你们那边可以赶紧开几个橡胶厂预备着了。”
　　赵曦提醒道：“要懂得可持续发展，你们别把树直接砍了，在树皮那里割个小口子慢慢流橡胶原液就成。”
　　这些人相当粗暴，遇见橡胶树直接拦腰砍断，然后收汁液。这橡胶树本就不好种植，这么一砍树就彻底死了。
　　杨州牧就没想到那种树竟也有用，而且需求量还大。
　　赵曦朝旁侧的助理女秘书使了个眼色，女秘书是上回统考前一百名，如今做了她的秘书长。女秘书拿过早就预备好的资料，对着手机把橡胶厂这些细节讲述了一遍，杨子明一边听，一边对着赵曦先前写的书信翻阅才大致捋清楚。
　　记录完之后，在场的官吏便和杨州牧交流了起来，宛若现代的小型跨国视频会议现场。
　　大到两州军政，小到老百姓吃穿用度。
　　云州纳入可控范围，那么云州有些地方就可以种棉花了，桃阳县算是蜀州少有光照充足之地，靠着桃阳县附近几个县种出的棉花来供给整个蜀州一百多万的人口，还是捉襟见肘了些，导致现在蜀州内的几家棉花厂成日里都盯着人家的棉花田，厂长都差去人家田里住着了。
　　棉花是御寒之物，需求量大就不能高价，否则老百姓穿不起，就失去了当初推广棉花的意义。
　　所以云州能种植棉花之地就可以安排上了。
　　陈衡笑着提醒道：“曦曦仙人，云州矿产极为丰富。”
　　赵曦闻言恍然大悟，又吩咐杨子明预备开采各种矿石，矿产分布地图就在信封之中。
　　你一句我一句，这通电话就足足打了半个时辰，在赵曦心疼积分情况下终于挂断了。
　　一个个信息疯狂冲击着杨州牧的大脑，他还没有缓过来，赵言的电话就来了。
　　这位赵言仙人可不得了，这可是预防天花第一人，他们云州这些日子也在接种牛痘，效果很是不错。
　　赵言直言不讳，直接吩咐杨州牧派云州的医者替他置办一批药材，届时他会派商队过来收购。
　　杨州牧脑袋懵懵的，朝身后替他记录的属官一看，那属官洋洋洒洒写了四五张长纸那么多，全是这半个时辰的收获。
　　这写信哪里写得了这么多内容？这宛若面对面交流啊！
　　杨州牧深深吐出一口气喃喃道：“天启朝气数怕是真的尽了。”
　　神仙都来了，天启朝还能顶什么用？
　　杨州牧本就颇有本事，得了详细的指示立刻就吩咐置办起来，造船厂？直接征用那些蛮夷的造船厂，里面派自个儿的人和将士驻扎，他们也翻不出花儿来。那些奴隶给他们做工给口饭吃就笑哈哈了。
　　杨州牧又拨人去热带雨林里寻橡胶，然后在那边推广种植，云州官府会进行收购。
　　随着蜀州各部门的技术精英的到来，云州各种工厂如雨后春笋一般拔地而起。
　　赵曦他们从不认为谁就是蛮夷不开化，人最基础的需求就是吃饱饭，无论是哪里的老百姓其实都一样。
　　那些部族也被打怕了实在无法翻起花来，打又打不过，工厂招工给钱给粮都赶着去呢。既然打不过那就加入吧。
　　杨州牧这些日子迷上了用老人机给赵曦打电话汇报每日云州情况，若有不懂的还可以给赵志民这些仙人打电话询问种田经、医学。
　　这老人机本就极为存电，能用三四天呢，要充电了就坐在一旁盯着，让小厮给他用手摇发电机充电。
　　赵曦烦不胜烦，终于在杨州牧日常汇报云州造船厂搞得如火如荼，大晚上还挂着从蜀州搞来的煤油灯连夜干活后，赵曦以每次通话都会消耗他们的仙力为由，让杨子明没事别天天打好几个电话过来！
　　杨州牧对此颇为失意，想着仙人消耗仙力就忍住了，但却也形成了每三日必打一个电话过去的习惯。
　　杨子明觉得自个儿像是活了过来一般，他在云州十五年过得那般艰难，从无施展手脚的机会，那些部族一个比一个窜，如今虽忙碌非常，但他那早已死了的心渐渐活了过来，云州终于成为了他施展才华抱负的一个大平台。
　　杨州牧比谁都清楚，云州就是蜀州仙人的大后方，一旦后方乱了这些仙人想要展望它处就难了，所以他褪去往日的闲散，日日勤勉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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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州剿匪算是相当顺利的，王豹带着一拨将士驻扎看守，张寿则带着一堆人返回了阔别半年之久的桃源郡。
　　桃源郡对此相当重视，赵旭更是亲自迎接，看着那些背脊笔直，精神劲儿十足的将士们颇为自豪，张寿几个军官骑马走在前面。
　　张寿一看到赵旭赵曦萧听云他们亲自相迎，顿时红了眼，立刻下马拜见。
　　赵旭上前拍拍张寿的肩膀，语气自豪道：“好小子，干得不错，我为有你这样的兵感到骄傲。”这样的夸奖比受了军功还让张寿激动。
　　赵曦歪着头盯着那马上下来的一个将领，眼底有些迷惑，她怎么觉得……
　　赵旭顺着赵曦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那人，小麦色的脸长得挺熟悉。
　　他记不起来了：“报名字。”
　　那人出列扬声道：“报告，何映月！”
　　这名儿一听就是个姑娘的名字，赵曦觉得自己眼睛还是好使的，到底是认出来了。
　　赵旭回忆了片刻终于恍然大悟起来：“噢原来是你啊，何映月，原来何州牧的掌珠。我以为你死在战场了呢。”先前学花木兰女扮男装入军营的那一位。
　　何映月扬了扬下巴：“回长官，是！”
　　赵旭觉得有意思，女人当兵在他看来不稀奇，古代自然也有刚烈的女子能当女兵，但是她能骑马回来，想来是从一个小小女兵，因为军功硬生生提拔上去的。
　　这倒让赵旭刮目相看，他笑称：“可以，我记下你了，擅水战么？”
　　何映月眸光闪闪，当即答道：“回长官，擅长。我生于巴水郡，自小常年游走于江面，亦熟读水军兵法。”
　　赵旭笑着点点头，也未直接下达什么任务。
　　张寿整军回营，将士们按批次休假回家，一时间整个蜀州上下都是欢腾，这年头谁家都有一两个汉子去从军，看到家中顶梁柱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能不高兴么？镇上猪肉铺老板生意都比平日好了几倍。
　　别看这些将士在军营里严守纪律，回了家见了亲人就打开了话匣子，聊起了这大半年在云州作战的细节，听得家中胆小的孩童藏在母亲怀里，胆大的非嚷嚷着以后也要去从军。
　　“那些部族兵在山地之中确实厉害，也架不住我们打过去，我们人人都穿上了赵旭仙人订做的迷彩服藏在山林里，那些部族兵都到了咱们刀口前才发现我们。”将士颇为嘚瑟地笑道。
　　他们习惯性想说一句南蛮人，可这个词在军中是被禁止的，军中不允许出现歧视性词语，所以习惯称呼他们为部族兵。
　　一旁的妻子织着围巾，笑道：“回来便好，以后就是安生的好日子了吧？”
　　先前说云州不平，他们蜀州定然受到波及，如今云州已平，他们这儿就是世外桃源了。
　　将士接过女儿给他做的豆花，拿着木勺大口大口吃着，豆花上面铺着的油酥花生米吃得很香，他囫囵吞枣吃着摇头道：“难，我看不久又要起战事。”
　　这些将士在军营里那都是被扫盲，学过知识的，恰巧这位懂得多些。
　　如今天下大乱，他们蜀州怎可独善其身？仙人慈悲，不可能看着外面的老百姓还在受苦。瞧着仙人在蜀州云州沿江沿海大肆造船就知道战事将起，不过他们这些将士也不在乎，跟着仙人走便是了。
　　这是绝大多数将士心里所想。
　　天朗气清，蔚蓝天际之上飞过几只白鸽，乖巧地落进了信鸽场，负责人摸摸这些鸽子的脑袋，从腿上取下纸条，又给它们喂了些食，这才赶紧前往新城办公室送信。
　　办公室里的都是亲信，赵曦也不怕他们知道信息，便让陈衡先看看。
　　打开一如既往是拼音，陈衡拼读了一遍，眼瞳赫然一缩，赶紧再拼读了三遍确认。
　　李孝知忙问道：“陈兄，怎么了？”
　　陈衡喉咙有些干涩，静默了一瞬后终于道：“来信说，圣上于南迁途中因病驾崩，三皇子承继大统。”
　　赵曦：“……？？三皇子？那个前两年被抓去匈奴当人质的三皇子？”


第66章 水军   新帝欲划江而治
　　陈衡颔首：“正是。”
　　确认要反了天启朝后, 赵曦就颇为关注时事，也算是对这位三皇子的事迹有所了解，她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三皇子无好感。
　　当今皇后为继后, 一共三女一子，这位三皇子便是她唯一的嫡子, 时年十九岁, 尊贵非常。
　　如果说当今圣上懦弱无能, 那么这位三皇子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不知是不是之前被抓去当过人质，所以被匈奴吓破了胆子，只要提到匈奴就怂得厉害。
　　赵曦看过这位三皇子先前办的事儿, 看得真真无语。
　　天启朝再落魄，好歹还是有些家底的。这位三皇子一遇见匈奴大军，竭力主和不主战，还提议割让北境城池，致使无数老百姓沦为匈奴的两脚羊；又拿自己的公主妹妹去和亲，使那些金尊玉贵的公主沦为战利品成了姬妾。
　　李孝知深深叹了一口气道：“这位三皇子若是登基，怕是老百姓真没活路了。”
　　以前是皇子不是皇帝没实权，他的皇帝老子也没他那么怂，如今他登基, 不知能干出些什么事情来。
　　赵曦冷哼了声，讥讽道：“这些皇室南逃, 再往南边逃就只能跳海了。”
　　陈衡摇头道：“这若是敢跳海也算是忠贞节士了。”只怕多得是忍辱偷生的大臣。
　　赵曦不懂打仗，只看过天启朝和匈奴打军作战的汇报陈述, 大大小小打了上百场仗, 天启朝赢的次数不过十分之一。估摸是真的被打怕了。
　　朝廷的军队若是都怕了匈奴，难道还指望老百姓不害怕？
　　十来天后，先皇死讯传遍大江南北, 国丧期间三皇子于江南的东溪城登基为帝，年号正锡，随后皇室还正式公布了瑞王的去向。
　　瑞王于南迁途中，因对先皇忧思过度而一同病逝，圣上特加封其为瑞亲王，同葬江南。
　　这显然是皇室的一贯操作，不少老百姓都忍不住脑补出一出皇室夺储大戏，那先皇后嫡出的瑞王估摸是弄不过三皇子被死亡了。
　　当然这也就老百姓自个儿想想，这话可不敢说出去一个字。
　　天启朝自正月正式下令南迁，如今朝廷的班底绝大多数已顺着运河来到了江南，然而不少老百姓还在徒步南迁的路上。
　　这位年纪轻轻的帝王，屁.股下面的皇位都还没有坐热，就下令抽调十万民夫服徭役，给先皇修建陵寝。
　　先皇的陵寝建在京城，可如今北地广阔的土地都被匈奴占领了，先皇的灵柩怎可能葬那里去？所以当然重得修陵寝。
　　再则，历代皇帝谁不是一登基便开始着手给自己修陵寝的？
　　赵曦得到这消息时，差点没笑出声，自寻死路。
　　天启朝如今内忧外患，外有匈奴虎视眈眈，内有起义军高举反旗，初到江南又根基不稳。
　　古代的服徭役那是义务，给口饭吃就不错了，工钱之类想都别想。
　　这十万被征调服徭役的民夫怕是过得还不如云州的奴隶。
　　没错，云州部族打南方小国拥有很多战败的奴隶，如今这些奴隶都被派入了工厂做活，诸如造船厂、橡胶厂、伐木场、各种矿场之类。
　　起先也的确是一天给一顿饭吃，饿不死就行，这些奴隶也是很能接受的。奴隶里不乏聪明的，但别说那些沿海而居之人，本就擅水脑子也有好使的，于是从最初的一顿饭不饿死，到一日两餐，若表现得好还能加餐肉，表现更为突出的还能拿银钱呢！
　　这么比较，那服徭役修陵寝的十万民夫可不是连云州的一些奴隶都比不上？看得让人唏嘘。
　　看着两州境内百姓安居乐业，人人都有盼头，赵曦再想想依旧还有很多老百姓此时正惨遭匈奴屠戮，还是觉着挺难受。
　　她的女秘书助理名唤谭淑兰，曾经统考的前一百名，工作能力很强，见赵曦微蹙眉心，便安慰道：“仙人善心，这新帝做法确实未多考虑大局，但帝王修陵寝也是常事。”
　　赵曦冷哼了声：“我若死后直接火化，要修什么陵寝。”
　　他们全家都习惯了现代的火葬，至于她大哥更是为了医学奉献，早早就签了死后捐献器官的同意书。
　　谭淑兰听得一惊，只觉得这种想法真是头一次听到，也就仙人能接受这种葬法。
　　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谭淑兰立刻起身去开门，来人道：“曦曦仙人，这是云州橡胶厂最新研制出来的胶皮，您看看。”
　　赵曦顿时来了兴趣，就见送东西的官吏把一大卷物件抬进来，由秘书和护卫先检查了一番，才允许近身。
　　如今不比从前了，赵曦他们一家人的人身安全问题都得注意。
　　确保里面没问题后，赵曦拉扯掉上面拴着的绳索，淡黄色的橡胶皮顿时铺开，只是边角还微微翘起。
　　谭淑兰忍不住用手摸了摸橡胶皮，不由道：“仙人，此皮触感很是特殊，不是兽皮的触感。”
　　赵曦也摸了摸，惊喜地点点头道：“好东西，云州橡胶厂的成品做得很不错，让他们继续制。”
　　这就是“仙人”的好处，他们越过了探索那一步直接得到答案，只要材料齐全就能很快弄出成品，还做得像模像样的。
　　赵曦干脆给云州州牧杨子明打了一通电话，杨子明猜到赵曦这通电话是为了送来的橡胶试验品的。
　　赵曦道：“可以使用橡胶做成水壶、胶鞋、雨衣之类，医学院那边可以把所需的医疗用具的具体参数告知橡胶成品厂打造了。”
　　这橡胶的确是个好东西，还能是橡皮檫。
　　如今蜀州的孩童绝大多数都得上学堂，小孩子写字自然好看不到哪里去，又易错，不少家长极为心疼他们用于练字的纸张，所以孩童的毛笔变成了铅笔，有了橡皮檫铅笔用处就更大了。
　　学校体育课所需的足球和篮球也都可以用橡胶制成了，丰富孩童的课余生活。
　　“云州橡胶硫化技术学习得怎么样了？”赵曦看着橡胶制品，又问道。
　　杨州牧点点头道：“从蜀州派来的那些优秀学生还在彻夜苦读，颇有精益，可以尝试制作。我这头也派人去寻了硫磺矿，以备不时之需。”
　　他预备派人去更南边，让那些小国之人也种上橡胶，届时他们云州再收购就成，云州能种橡胶的地方相比于更南之处还是少许多，怕以后跟不上需求量。
　　赵曦欣慰地点头，一旦技术成熟就能造出轮胎，汽车就先不指望了，但自行车却可以安排。蜀州如今依旧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牛马驴这些牲畜，然而有了自行车就能成为代步工具。
　　“不过第一批橡胶制品，还是先安排造一些橡胶救生圈、救生衣，随后安排上战船。”赵曦又道。
　　杨州牧心领神会，点头一口应下。
　　赵曦对天启朝落水救命用的干葫芦瓜还是心有余悸，还是得赶紧更新换代才行。
　　橡胶救生圈的制作不是难事，工匠得了图纸就打造起来，细心的工匠还特意在口子处留了个小活塞，用于充气。
　　第一批的救生圈，赵曦让云州直接走水运发到巴水郡水军操练场去了。
　　巴水郡的水军操练场就在战船之上，搞得如火如荼的。
　　这次召集了不少水军，巴水郡的将士还好，有些汉子这辈子都未坐过船，头次上去就晕船，止不住地吐。医学院送来了些自制的晕船药，将士们才好些。
　　这次操练水军，赵旭吩咐了好几个高级将领，其中一人便是原何州牧的掌珠何映月，面对黑压压的汉子也不怯场。
　　何映月的出现，让两州不少巾帼英雄看到了希望，这导致女兵的报名人数增加，只要身体符合标准，赵旭也收入军营成立了一支女兵。
　　不得不承认，除去个别人，绝大多数的男女在力量上真是有差距，但这些女兵够细致，许多军营中的精细工种女兵干得相当出色，让军营里的将士另眼相看。
　　这些水军除去日常操练外，平日里就坐着船去江上捕鱼，当是适应战船生活，有些将士干脆大半个月都不下船。
　　渔业部门改进了捕鱼工具，这让这些战船每每回来都能打捞不少鱼，到了港口就直接贩卖，价格也是蜀州渔业部门订的，很是亲民，来购买的老百姓还真不少。
　　这要是能开船出海打海里的鱼，不知道要为老百姓增加多少口粮。
　　这头水军操练完，便和往常一样开船入江去捕鱼，幼小的鱼苗是不许捕捞的，仙人说是得可持续发展。他们也不在一个地方捞，江上那么大都可以，反正荆州方面压根管不住他们。
　　现如今不少水军没了之前上船就晕的毛病，站在甲板上还能享受享受江风。
　　“救命啊，救命——”
　　水军统领庞云虎耳力极好，好似听到一阵呼救声，他招手从将士手里拿过一个军用望远镜。
　　现在医学院和琉璃厂联合打造的望远镜不再是禁品，分为民用和军用两种，民用只供给学校，军用更为精准只供给军营。
　　庞云虎透过望远镜看去，滚滚的江水之上竟飘着一名男子，那男子满脸绝望，怀里紧紧抱着半个干葫芦瓜，眼看着就要脱力了。
　　庞云虎下令让战船靠近些，那汉子看见大船靠近，求生的本能让他不住叫着救命，怀里的干葫芦瓜已经撑到了最后。
　　正在那汉子绝望之际，从大船上面扔下来一个黑色鼓鼓的物件，那物件明明是圆形，中间却是空的，还能飘在江水之上。
　　有将士在船上大喊：“把身子穿过救生圈，快。”
　　那汉子立刻就反应过来，忙穿了进去，中间的空隙正好能够容纳一个人，让他无力也不会掉进江里。这倒是个能救命的好物件。
　　方才那半个干葫芦瓜没了，这汉子只觉得自己的命算是活到头了。谁曾想命不该绝？
　　他歇了会儿，上面扔下一条不粗不细的麻绳，那汉子会意把绳子绑在自己身上，上面的几个将士合力把他捞了上来。
　　这汉子全身是水躺在甲板上不断喘气，终于爬起来哭着跪在庞云虎面前，哭喊道：“谢谢大人救命之恩，小的无以为报啊。”
　　庞云虎虽是世家出身，可小时家族落魄，他也吃过不少苦，只能宽慰一两句后问道：“你怎么落水的？你是这江上的渔夫？”
　　此时他们的船好像开至了荆州那边，荆州水系渔业发达，江上打渔为生的渔夫不少，他们能给朝廷缴纳很大一笔赋税。
　　那汉子擦了擦泪水，不住地摇头：“回大人，小的不是荆州的渔夫，只是普通老百姓，小的是被匈奴逼的连夜携家逃跑，欲渡过长江天堑，谁知江风太大吹翻了船只，我……我的家人都落了水。”
　　也就他在慌乱之中捡了半个干葫芦瓜苦苦支撑。
　　庞云虎神色微变：“匈奴？”
　　那汉子略显惊讶：“大人难道不知？那些匈奴早就有南下的打算，咱们荆州建江郡就遭了灾，老百姓都吓得逃了。”
　　听说匈奴擅骑兵，所以许多老百姓都想着先跨过长江这道天然的天堑，隔江相望应该能暂时抵挡那些可怕的匈奴吧？
　　庞云虎神色大变，匈奴之心人尽皆知，他们占了天启朝大半江山，让皇帝老子吓得渡江南迁，怎么可能不一鼓作气直接灭了整个天启朝？
　　荆州是为南北交通枢纽之地，无论是陆运还是水运都极为发达，古来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听闻天启朝开国先祖就是在这片宝地上发家的。
　　难怪匈奴攻了过来。
　　庞云虎沉思一二，当即下令道：“立刻搜寻可有落水，或者有欲渡江的老百姓，进行施救，但切记不可和岸边匈奴硬碰硬。”
　　先不捞鱼了，鱼没有人命重要。
　　那被救上来的汉子有些惊讶地看了看庞云虎，这些官军哪个会在老百姓的死活？他以为他是运气好，结果他们还真打算去救别的老百姓？
　　战船在江上快速开动，遇见有落水或者乘小舟的老百姓就扔下救生圈，然后把人给捞上来，救了好一波人。
　　不多时战船之上就满是这些获救之人，抱团哭泣之声。
　　有人没了爹娘，有人失去了妻子，还有人没了孩子，犹如人间惨剧。
　　庞云虎拿着望远镜看着岸边远处的骑兵，神色阴冷道：“回去。”
　　手下的将士被那些哭声调动，恨不得操家伙直接下船和那些人干一场。这些将士连着打了不少胜仗，就是这些被老百姓形容成妖魔的匈奴也不放在眼里。
　　原本不少老百姓是打算渡江居住的，也在荆州范围内，这被这边将士一救，就起了一同回去的想法。
　　庞云虎也不拒绝，这些入蜀地之人只要登记后没问题都可入内成为劳动力。
　　回到巴水郡港口后，庞云虎忙给新城方面写信，把消息告知了仙人。
　　赵曦那边得到消息也很快，智囊团上下无人惊讶，似乎早在预料之中。
　　匈奴正月的时候就攻占了京城，若非不熟南方气候水系，估计早打过来了，拖到现在也算正常。
　　这次会议，赵曦坐在主座上，里面不仅有陶思礼陈衡这些文官，就连赵旭萧听云这些武将也都在，他们正中间挂着一幅大型的山川水势州郡图，赵曦让大家随意发表意见。
　　萧听云看着地图的河流，沉吟一声道：“新帝怕是想以长江为界，与匈奴划江而治，真是荒谬。”
　　赵旭颔首认同道：“若以长江为界，那天启朝距离亡国也不远了，这新帝脑子咋想的？”


第67章 纳妃   收复荆州北面三郡
　　赵曦对军事不懂, 她安静听着不插嘴。
　　“朝廷南迁政权，长江那就最后一道天然防线，一旦以长江为界, 他们跨越长江只是时间上的事情。”赵旭直言不讳，又嘲讽起来：
　　“长江以南的州郡水系发达, 匈奴若征用他们的战船便能迅速横跨, 我看正锡帝皇位坐不热就能被拉下马。”
　　萧听云颔首道：“幸亏淮河还在朝廷手里。”守江必守淮, 淮河若是失守，亡国就真指日可待了。
　　李孝知满面愤慨道：“这些匈奴人何其可恨？我听闻他们攻城之后必然屠城，还把美艳女子之肉与羊肉混煮吃下, 把我朝百姓视为牲畜。”
　　赵曦听到这话，心里隐隐作呕。
　　今日开会的重点正是荆州，巴水郡随江而下便是荆州腹地，可谓是“邻居”。
　　愿意南逃或是入蜀地的老百姓可以相助，然而定然还有部分百姓无法离开。
　　如今他们如何是好？难不成袖手旁观？匈奴人不傻，占领荆州长江以北之地，下一步应该是攻入江南，蜀地艰难而且也是穷乡僻壤，暂时不会被匈奴盯上。
　　萧听云一只手搭在硬木办公桌上, 深邃眸光凝视着地图，手指轻轻点着桌面, 笃定地道：“朝廷大臣不乏有才之士，他们定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荆州建江郡他们应该不会放弃。”
　　赵曦诧异地看向萧听云：“派兵反攻？”
　　一侧陶思礼摇着羽扇, 笑容幽幽道：“主公，你不是忧心荆州百姓么？机会来了。”
　　赵曦被他一提点，一道精光从眸中闪过, 若有所思道：“你是说……”
　　陶思礼轻笑道：“我军不出无名之师，主公且先稍等两三日。”
　　赵曦心里大致有底了，吩咐各部门做好协调。
　　果真两日后，一骑快马八百里加急从江南风尘仆仆而来。
　　新帝令蜀州州牧赵旭协同荆州州牧陆少游，出兵荆州以北的建江郡、康泽郡、北通郡，势要把匈奴赶出荆州，即刻出发，不得有误。
　　陆少游是即上一个称帝的州牧后新上任的一位。
　　这不，正式出兵的名号来了。
　　古代行军打仗太慢，真要是从江南调军黄花菜都凉了，必须就近调兵回去光复。
　　离得极近的蜀州就成了正锡帝的首选。
　　这蜀州是真的有些让人捉摸不清，说他割据造反呢，人家也不闹腾，送至朝廷的奏疏也很恭敬。这两年按时按例上缴粮食赋税，还只多不少，常解朝廷燃眉之急，你见谁割据造反还乖乖缴纳赋税的？
　　说蜀州它没有心思呢，朝廷那边或多或少又听到了些风言风语。
　　如今十万火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正锡帝与朝臣商量之后就下达了这通皇令。
　　这可是头一次他们有正式的名号出兵啊，赵旭对此还挺开心。
　　荆州有多重要自不必说，拿下荆州以北只会有利。
　　赵旭立刻前往巴水郡进行点兵。
　　手下的兵除去新兵蛋子，不少也算是经历过不少战役的老兵了，但按照赵旭将军的话来说，以往的仗那都是在打自己人，这下子就要正面迎上匈奴了，这可是外敌。
　　特别是近些日子从外面进来了好些老百姓，一个个把匈奴形容得犹如阴曹地府爬出来的鬼怪般，说得绘声绘色的，让不少将士听得心里直犯怵。
　　赵旭冷哼了声道：“怕什么？都是有血有肉的人，他们精骑射，难不成我们就比他们差了？”
　　在场将士高声齐呼：“不是！”
　　赵旭可不惧匈奴，再厉害的冷兵器遇上热武器只有完蛋的份。
　　匈奴之前扔天花病人尸体去感染将士老百姓的招数，去年也解了，还怕个屁？
　　点完将士，赵旭领兵先坐船去长江以南的荆州福安郡，与其州牧陆少游汇合。
　　萧听云随后也会跟去。
　　医学院也派了一百多名医学生随军前行，他们带了不少药材，从抗生素到白云南药，那些将士也知道这些医学生的重要性，把他们保护起来生怕磕着碰着了。
　　最后一条战船上半数都是医学院的医疗品，小到止血棉签，大到抗生素，还有输液用的医疗吊瓶、皮管都消毒之后分类放置完好。
　　医学生坐在船上，兴奋地直搓手：“现在天气炎热，想要搞一具大体老师来解剖都找不到，可算找到机会了。”
　　“可不是嘛，听老百姓说匈奴和我们大不相同，我倒要看看哪里不同了，是不是心肝比较黑。”
　　另一名医学生迟疑：“应该……是吧？我听老百姓说匈奴有两个心脏，三只眼睛，手臂比我们都长很多。”
　　“你这话要是让赵言院长听到，你铁定凉凉。”
　　……
　　匈奴的各种传言在蜀州境内疯传，各种言论都有，反正无论是什么言论都把匈奴说得神鬼莫测。
　　由此可见老百姓对匈奴人的恐惧。
　　赵曦想了片刻，因电话不通只得写了封信递出去，给赵旭提了些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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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荆州州牧陆少游也是恨极了匈奴，想到长江以北还有许多荆州的老百姓正受屠戮，就恨不得立刻点兵杀过去。
　　“大人，蜀州赵旭州牧到了。”外面有小厮来禀。
　　陆少游一惊，脱口道：“怎来得这般快？”
　　陆少游对水运还是颇为了解的，按照他的估计赵旭的大军最快也要明日才能乘船到达，谁知道今晚就与他汇合来了，他们的船还挺快啊。
　　陆少游也未多想，只以为是顺水顺风，忙出门去邀请赵旭。
　　两位州牧汇合，还有州中各部将领，见对方都是积极抗敌的态度，双方一时间相谈甚欢。
　　因陆州牧的兵少，且先前对付叛军还未恢复过来，两边将领商量了一番，由赵旭这边主攻，他们从旁协助。
　　赵旭也知道这陆州牧的一些小心思，也权当不知。
　　回头回了军营，赵旭就让军师郭凡替他草拟了一份《告荆州百姓书》，连夜发至各郡。
　　荆州郡县城里有赵曦不少的情报人员，他们从中插手，这份文书短短几日就传遍了各郡县，一时间上下哗然一片。
　　对此，陆少游更是直接找上了赵旭，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
　　“赵州牧，您这都发了些什么告示？这不行的，这行不通。”
　　如今桃源竹纸不仅是蜀州在用，外面不少州县都用上了这轻薄好使的竹纸。此时陆少游手颤抖地握着一份竹纸，瞥一眼上面的字句，都觉得哆嗦。
　　赵旭笑着露出两排牙齿，颇为无辜地道：“圣上之令，让吾等速战赶退匈奴，有老百姓帮忙我想能更快些。”
　　陆少游快要抓狂了，已顾不得文人的礼节大喊道：“赵州牧，您那是‘赶退’吗？您这是赶尽杀绝！”
　　陆少游低头看去，每个字都让他胆寒不已。
　　这份《告荆州百姓书》有一个核心思想——
　　若有百姓者斩杀匈奴，以匈奴首级可获奖赏。[注]
　　赵旭拍拍陆少游的肩膀，像师者教导学生般谆谆道：“陆州牧，这叫发动群众，懂不？你放心，这奖赏我蜀州出，您不花一分钱。”
　　陆少游更抓狂了，这是钱不钱的事情吗？
　　当今新帝本就畏惧匈奴，若非匈奴人欺人太甚，已靠近长江天堑威胁天启朝南方政.权，正锡帝更愿意主和，拿城池拿姬妾拿金银珠宝乞和。
　　如今出兵也不过是要把匈奴赶出长江沿江地，于南北分治而已。
　　这份告示一出，这还怎么搞？哪怕重新收回荆州几个郡县，真不怕当今圣上如何猜想？
　　赵旭压根不在乎，摊手道：“这我也没办法啊，发都发了，老百姓都知道了啊。”
　　陆少游：“……”你可真行。
　　之前还觉得赵旭是老实人，他真是瞎了眼。
　　如今各郡县都在传此书，哪怕匈奴首领反应过来，赶紧下令销毁此告示也来不及了。
　　深夜皓月当空，疏冷的月光洒在乡间小路之上。
　　房舍里都熄了灯，不少老百姓却未安睡。他们也没法子入睡，生怕熟睡之际有匈奴闯入。
　　他们这些老百姓便是各种原因，无法南逃的那些。
　　家家户户都有亲人身死，有被匈奴一刀砍死的，有被他们弄去充妓的。
　　如今他们都没睡，紧闭大门围坐一起，借着月光小声讨论，那份《告荆州百姓书》早已传遍了，那文书下面可是盖着蜀州州牧赵旭大人的官印呢。
　　他们对这位赵大人有所耳闻，有人说是仙人，有人说他作战极为勇猛，反正算是可信之人。
　　“莫说这是否可信，就是不能拿到赏钱，我也得为我婆娘和未出世的孩子报仇！”一壮汉眼圈通红，手握成拳头怒喊。
　　老头儿吓得忙上前捂住壮汉的嘴，惊恐地透过窗户朝外面看看，小声道：“低声些，咱们自个儿心里晓得就成！”
　　一家人合计了一番，带了锄头摸黑出了门。
　　同时，蜀州大军和荆州大军已联合登船直入荆州以北。
　　一时间杀声震天，声势浩荡。
　　一船又一船的物资补给从蜀州每日都送来。
　　不久，有老百姓小心翼翼拿着匈奴的首级去了官府，官府给了两个选择——
　　要钱还是要粮？
　　荆州三郡被匈奴霸占后，老百姓的粮食都被洗劫一空，不被杀死也得饿死。给粮正合他们意。毕竟有时候有钱都不定能买到粮食，特别是战乱时。
　　有人选钱，当然也有人选粮。
　　自从有老百姓尝试击杀匈奴去兑换奖励，发现那份告示是真的后，越来越多的老百姓加入了这份行当。
　　有人为赚钱，有人为报仇！
　　陆少游手下的将领无数，他们都看傻了眼。
　　匈奴作战凶猛，要不然怎么会让天启朝南迁丢了北境的京城？他们都做好了打个一年半载的准备。
　　结果……这速度快到可怕，一路横推郡县，一直打到建江郡！
　　匈奴也是真的怕了，也不知道那蜀州将士用的是什么武器，从远处投来就炸开。
　　而且那些老百姓也疯了，跟着一起作战，先前还一脸畏惧，转头就杀他们！哪怕他们缴获老百姓的锄头、菜刀等一切可能危险的东西，他们还能用绳子用砖头！
　　这使他们损失惨重。
　　匈奴首领权衡利弊之后，最终忍痛撤退，只能放弃那几个郡县。
　　将士们一路走过，两旁全跪满了嚎啕大哭的老百姓：
　　“赵将军公侯万代！陆州牧仕途亨通！”
　　“赵将军公侯万代！陆州牧仕途亨通！”
　　“……”
　　已不知有多久没有见过这般的大捷了，以往天启朝对上匈奴哪怕是胜，也是险胜，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种。
　　这样的胜利真真是这些年来头一次。
　　陆少游骑在马上，心情复杂至极。
　　这般快收回荆州北边三郡，这可是泼天大功，只是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呢……
　　陆少游看着前方的赵旭和他身侧的萧听云将军，总觉得自个儿被绑在一条绳上，也不知正锡帝心里会怎么想，是不是也会觉得那份《告荆州百姓书》也有他的一份？
　　而且陆少游总觉得赵旭的志向怕不是称臣那般简单。
　　方才他们骑马进城，他还听到有老百姓跪在人群里大喊“赵将军万岁！”“万岁”这个词着实吓到了陆少游，这个词怎可用于臣下？
　　萧听云拉着缰绳，骑马走在赵旭身侧道：“法子倒是不错，不过你看皇帝到时怎么想。”
　　赵旭冷笑：“我管那狗皇帝怎么想。再说了，不是有句话说‘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么？”
　　狗皇帝要猜他有不臣之心那就猜呗，反正本就是真的。
　　如今他们稳握蜀州云州，又在荆州打下些根基，还真不惧内忧外患的天启朝朝廷。
　　-
　　荆州大捷，很快就传遍了大江南北，天启朝老百姓根本不敢相信他们居然能胜，而且还是大胜！
　　蜀州那种穷乡僻壤，竟然出来了一位那般厉害的州牧？真是好男儿。
　　这场胜战让无数老百姓重拾了信心。
　　这种大胜岂能不嘉奖其将领？有老百姓都看到圣上的旨意和奖赏已从新的京城东溪城发出，估计很快就能送到蜀州吧？
　　整个赵家对赵旭和萧听云又打了胜仗非常欢喜，他们回来后王雪琴又拉着他们上下检查，生怕他们受了伤。
　　看见一个两个都完好无损，就安心多了。
　　王雪琴也认命了，对于他们时常出兵作战也难说些什么，只是时常嘱咐他们俩要注意保重身体，要多多想想家里还有亲人，不要冒险。
　　为了庆祝他们大圣，赵家还特意为他们办了个宴会庆贺，桌上摆满了赵旭和萧听云喜欢的吃食。
　　有荤有素，小炒青菜、香菇炖鸡、麻辣兔头等等都有，香气扑鼻。
　　赵旭捧着一碗宛若珍珠的白米饭，笑道：“妈，您要是这样，我恨不得天天去打仗了。”
　　眼看着王雪琴瞪了他一眼，赵旭立刻垂头，用手肘悄悄捅了捅萧听云，萧听云便会意开口道：“此番大胜，多亏了赵言大哥的医学院出力。”
　　赵旭道：“对，妈你也应该多做些大哥喜欢吃的。”
　　对面的赵言立刻摆手道：“别，我可没出什么力，我不挑食什么都吃，我喝酒。”
　　赵曦美美地吃着菜，时不时喝一口纯天然榨出来的果汁。
　　一家人其乐融融，美滋滋。
　　护卫从外面过来，一阵敲门声起：“咚咚——”
　　护卫进来道：“诸位仙人，信鸽场那边的负责人过来了。”
　　一家人一诧，很紧急？忙让负责人进来，那负责人也是亲信，身世清白，由王雪琴亲自教导的养殖信鸽技术。
　　王雪琴见他进来，笑道：“小袁，吃了没？快些坐，一起吃点。”
　　负责人拭去额上的汗水，目光有些焦急，忙道：“不吃了。仙人快些看看，这是二十一号发来的消息。”
　　二十一号？
　　赵曦想了想道：“江南来的。”
　　情报部门的情报员去往了大江南北，他们每个人都有个数字作为代号。
　　赵曦伸手接过，美眸视线在上面快速一扫，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
　　“写了什么？不会是正锡帝又驾崩了吧？”赵旭调侃问。
　　赵旭见赵曦不开口，干脆伸手直接拿过拼读上面的拼音，当即暴怒，一掌拍在玻璃餐桌上：“靠，这狗皇帝敢觊觎我妹妹？恩将仇报呢？”
　　全家惊愕。
　　萧听云神色讳莫如深，低声开口：“到底写了什么？”
　　赵旭：“我收复荆州北面三郡，被视为奇功，狗皇帝欲纳曦曦入宫为妃。呵，他在想屁吃！”


第68章 招婿   是骑马好还是骑自行车好？
　　这显然是古代帝王的惯用伎俩, 针对有功之臣常把其家中未婚女眷纳入宫廷，一为奖赏，二为牵制。
　　赵旭这一波来得实在太猛, 正锡帝两年前被掳去匈奴王庭，那是真真见过匈奴人的残暴。他本只想把匈奴撵出长江沿江地, 与匈奴人划江而治。
　　结果这两州州牧跟疯子般, 竟下达了《告荆州百姓书》, 短短三日内就斩杀过万匈奴。听说这份告示是赵旭拟的，估计陆少游也从中参与过，两人一起制定的。
　　正锡帝又激动又惶恐, 他已不知多久没遇见过这般的大胜了，可匈奴使臣都快指着他鼻子骂了，不断警告匈奴铁骑定要跨江而来。
　　这话不假，能打赢一时难道能一直打赢，能把北境全部收复么？
　　正锡帝心里惶恐，匈奴大军因此役会不断增兵疯狂反扑，又心生猜疑。
　　此战，赵旭陆少游之名遍传宇内，老百姓似乎在他们身上看到了希望, 如今乱世皇权不稳，谁知他们会有何想法？
　　思来想去, 干脆把他们家中未婚女眷招入宫中。毕竟能侍奉天子，那是臣子的荣幸。
　　赵家似乎只有一个年满十八岁的姑娘, 而陆少游的长女今年正巧十五岁及笄。
　　原本欢欢喜喜的家宴被这则突如其来的消息直接搅和了, 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看着忽而没了食欲。
　　赵志民气得摔了筷子，怒不可遏道：“荒谬！我闺女婚姻大事要外人插嘴？他想要做我女婿就得做？这是个什么东西？”
　　赵言推了推眼镜道：“爸，按理来说皇帝还算不得你女婿, 皇后的父亲才算是国丈。”
　　说白了，妃子哪怕是贵妃在古代都是妾，皇帝的高级妾室而已。
　　赵言这话不亚于在点火，赵志民和王雪琴的怒气疯狂弥漫，快把屋顶都给掀了。
　　让他们闺女去给古代皇帝做妾？然后在宫里和一堆女人打擂台？真想得出来。
　　特别是那新帝没本事，老百姓如此困苦，他不想着如何收复北地，反而想要划江而治，不断向匈奴人乞和，一点男人的骨气都没有。就这种男人，指望他能在危难时保护妻儿？不把妻儿卖了都算不错的。
　　王雪琴：“我女儿还没十九岁，这换我们那儿还在上大学，结什么婚？”按照他们两夫妻的想法，闺女结婚再怎么也要大学毕业工作几年再说吧？
　　王雪琴心里有气，干脆直接道：“嫁什么嫁？我姑娘就是一辈子在家，也不嫁给这种人。”
　　萧听云闻言不动声色地放下了筷子。
　　一家人因为这消息怒而发言，事情的主角反而拿起筷子，吃起了饭。
　　香！
　　汤锅里一大朵棕色香菇被切成了两半，鸡肉埋在金黄的汤汁里，再配上一碗米饭，是真香啊。
　　这从南边小国引进种植的水稻，产量真比天启朝的水稻高，而且颗颗饱满，饶是他们在现代吃惯了珍珠米，也觉得味道不差。
　　赵曦看见他们都在看她，顿时笑了：“看我干嘛？这饭不吃就冷了。”
　　赵旭：“你还有心思吃饭啊？”
　　赵曦吃了口米饭：“怎么没心思吃？他要纳就纳呗，看我搭理他不？”
　　若是皇权稳固的朝代，这一圣旨下来还真的难以招架，可现在是乱世，由不得皇帝说了算。
　　赵曦估计那从东溪城送来的奖赏里面就有这道纳妃的圣旨。
　　负责人听得松了一口气，要知现在两州都看着赵曦，赵旭仙人名为州牧，实则压根不管两州政务，成日里只盯着军营，赵言仙人就更不说了，只爱医学。
　　赵曦要真去做了皇帝的妃子，蜀州云州都得大乱，不少计划都要因此从中中断。
　　负责人松气的同时，心里又有些惴惴不安起来，“若是不从，抗旨应算是……造反？”
　　造反？他们造反都一两年了。虽说依旧面向天启朝称臣，但做的一桩桩一件件哪件不是造反？
　　一直未曾说话的萧听云忽而开口：“如今荆州北面三郡初定，我军还未站稳脚跟，那边有几十万百姓，无数战船和抓住的几万匈奴败兵，公然反了还不是时候。”
　　萧听云：“从匈奴军中救出了几万妇女，还不知如何安置。”
　　这话确实，因为蜀州地处偏远又一直没有公开造反，还给朝廷缴纳赋税，所以这些年压根不忙着对付朝廷的大军，让他们有时间内部发展。
　　反而是那些割据势力、起义军和朝廷打得不可开交，各自消耗实力，让匈奴捡了不小的便宜。
　　可赵旭越听越觉得这话怎么不对头呢？
　　别看萧听云是个闷葫芦，这小子贼得很，他感觉他话里有话。
　　妇女？负责人好像被突然点醒了一般，眼睛赫然亮了起来，一拍掌道：“天启朝历来信奉‘好女不侍二夫’，曦曦仙人若是有了婚约或是嫁了人，就是皇帝也不能让妇人另嫁的。”
　　“我们蜀州那般多钦慕曦曦仙人的儿郎，若招一人来这事儿便解了。”
　　赵曦：“……”这主意……
　　赵旭听得眼睛都瞪大了，赫然转过头看向萧听云。
　　果然！萧狗贼真阴险！
　　他说着小子怎么突然就打开了话匣子，说了这般多？原来刚才闷着不开口预备放大招呢？
　　萧听云迎上赵旭的视线，神色淡定自若，好似不甚明白赵旭为何这般看他。
　　赵言看看二人，忽而明白了什么笑了声，拿起筷子吃起菜来。
　　赵志民和王雪琴还觉得这主意挺不错，现代男女交往也不是一人就成的，分手的多得是。
　　王雪琴忽而看向萧听云，目光柔和：“小萧啊……”
　　萧听云还未来得及应话，赵曦忽然握紧筷子，闷声道：“妈，快点吃饭，不然饭菜就凉了。”
　　赵旭赶紧道：“对对对，咱们先吃饭。吃饭皇帝大，吃饭最要紧。香，真香。”
　　大家重新吃起饭来，王雪琴还把那个小袁拉来一起吃饭。
　　仙人们对于吃食向来舍得，各种调料、油盐从来不会少放。
　　赵曦道：“从云州那边采集了不少香料，以后大家的调味料种类就能增多了，还能做卤味。”诸如肉桂、八角之类。
　　负责人惊叹不已，香料在天启朝最大用处就是熏香做香囊，极少用于吃食，也没人舍得这般奢侈。
　　只是尝尝味道，小袁觉得云州要是多开几个香料厂，定然能赚得盆满钵满。味道，那叫一个香啊。
　　这顿家宴虽有小插曲，但还算合乐。
　　-
　　朝廷的嘉奖从江南送来需要些时日，也不必像上回八百里加急，送信的差役日夜不停跑死了好几匹马。
　　赵曦跟没事人一般，第二日照常去招贤馆开会，商讨此次统考。
　　如今蜀州上下都已习惯了考试制度，无论是统考还是各学校的升学考，亦或者期末考，反正什么都得靠考。
　　有些厂子也跟着学，招聘高级工人的时候也会进行考试，成绩在工厂门口公示，按成绩说话让不少人都得服气。
　　赵曦此行商讨的便是官吏考核制度，大家集思广益提建议。
　　蜀州上下不少老百姓依旧觉得只要做了官，那就是人上人，是小老百姓招惹不得的大人物。长此以往必出乱子，需得给这些官吏都有个考核标准。
　　赵曦本让他们人人写份细则明日呈上来，陶思礼却一直不曾走，似乎对她提出的这个公.务.员制度颇为感兴趣。
　　屋外敲门声起，会议室内两人转头看到门口的人才如梦初醒一般。
　　萧听云立在门外看他们，陶思礼拱手道：“原是主公有约，是吾唐突了，待今夜我写好细则，明日再与诸君细细商谈。”
　　陶思礼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的确是休息的时间了。
　　他们其实没有所谓“加班”的概念，更认为上面有令，熬夜办事那是应当的。可仙人他们却似乎对时间颇为在乎，这导致他们也形成了准时下班，加班付双倍工资的习惯。
　　见陶思礼走了，萧听云一身矫健的黑色劲装走进来，赵曦有些讶然问道：“你今日休假？”
　　萧听云休假日，时常过来接送她。起初还觉着有些不习惯，后来还巴不得他日日休假。只要他来接，就不必担心总会在大街上“偶遇”世家公子，时不时便手执折扇，自认为风度翩翩般对她吟诗，要不然就会收到一些情信。
　　“嗯，”萧听云点点头，声音顿了顿，“那陶先生成亲了否？”
　　赵曦懵然：“……你问这个作甚？他好像……订了亲。”
　　李孝知陈衡他们的娃都能打酱油了，陶思礼因一直躬耕于乡野，家中也无长辈替他张罗，算是个大龄未婚青年，可如今受了重用，和一位女官看对了眼订了亲，他们还去吃过酒席。
　　萧听云：“那便好。”
　　赵曦：“？？？”你好什么好啊。
　　赵曦率先他一步走出门，萧听云跟在后面让门口看热闹发笑的守卫记得把门锁好，这才随她一起下楼。
　　赵曦眼尖地看着马房处拴了两匹马，其中一匹黑马打着马喷嚏，精气神十足，她一眼就看出这是萧听云最喜欢的一匹，一侧竟还有一匹棕红色的马，性子看起温和许多。
　　赵曦迟疑：“你这是……”
　　萧听云去马房把两匹马牵出来，冲她道：“今日时间还早，你先前不是就想学骑马吗？”
　　赵曦心里犯怵，她之前就一直想学骑马，可是自从在军营里看到有骑兵新兵从马上摔下来断了腿后，再怎么都不愿意学骑马了。
　　这日日来招贤馆都是坐得马车，要不就是自家的小轿车，再不济还能骑自行车。
　　赵曦站在那匹棕红马旁，伸手摸了摸马的脑袋，小马只是轻甩尾巴十分温和。
　　赵曦心里清楚，如今蜀州道路通畅，可天下这般大，全国通路都不知要多少年，多一项技能总是好的，特别是骑马在古代用处非常大。
　　一旁的女秘书谭淑兰看了看行程，忙道：“萧公子有所不知，今日行程有变，等会儿主公要去自行车厂看看。”
　　平日里只要赵曦有事要忙，萧公子从来是不来打扰的。估摸是今日行程有变，萧公子不知才来。
　　“原来如此。”萧听云闻言微讶，只好看向赵曦问道：“你是想坐车去还是随我骑马去？”
　　赵曦犹豫片刻，又想到她可是敢造反的人，骑个马算什么。
　　“我们骑马去，”赵曦点点头，又看向自己的秘书和护卫，“淑兰你和卢哥他们坐车过来。”
　　萧听云把马匹牵到外面的阔路上，赵曦见他站在棕红马旁朝她伸手，赵曦忙扶着他的手，踩着马镫爬上去。
　　幸亏现在蜀州的骑兵都有马镫马鞍之类，要不然打死她都不敢学骑马。
　　赵曦见他转身，懵了一下忙叫住他：“你不上来吗？”
　　萧听云微仰头错愕看着她，“同骑？”
　　赵曦也不知是不是自个儿说错了话，她以往看电视剧里不就是这般演的吗？男女一起骑。
　　她被萧听云面上那一闪而逝的错愕弄得脸涨得通红，红霞蔓延至耳廓，她见他朝她走来，拽紧缰绳大声道：“不是，我不是这意思。你……那你方才是何意？”
　　萧听云停下脚步：“我牵马。”
　　赵曦忙道：“那麻烦你替我牵马了。”赵曦觉得自己社死了，颇为尴尬。
　　萧听云默了会儿，见她在马上不自在也不再看他了，忽而间有些后悔方才自己怎生了疑惑，她怎般说便怎么做就是。
　　萧听云上前拉住马儿的缰绳，马匹立刻跟着走动起来，钉了马蹄铁的马蹄有节奏地踩在水泥地上。
　　萧听云失忆前应该就是骑马的好手，讲解让人豁然开朗。
　　赵曦也没有刚才的紧张，拽着缰绳看着他问道：“那你觉得是骑马好还是自行车好？”
　　萧听云毫不犹豫答：“自行车。”
　　赵曦有些惊讶，虽然自行车是人类在摒弃了马匹之后的一项伟大的发明，但她以为萧听云一定会说骑马的，因为骑马的速度最高能到每小时六十千米。
　　赵曦来了兴趣：“为什么呢？”
　　萧听云抬眸看她一眼，轻笑声却不答了。
　　走了一会儿，萧听云问道：“要不试试马跑起来？”
　　见赵曦点点头，萧听云翻身上了他的黑马，驱使身下黑马小跑起来，带动赵曦的马。
　　因他离得很近，虽有些紧张但也没那般害怕。
　　赵曦侧头看着他的侧颜，五官恰到好处的俊美，或是因为从军又让她颇为安心。
　　好似察觉她看他，萧听云转过头看去，赵曦立刻转过头平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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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招贤馆距离自行车厂也不远，不多时便看到了他们的马车停在门口，提前到的谭淑兰和护卫正看着他们。
　　赵曦学着电视剧拽紧缰绳叫了一声“吁”，扶着萧听云的手小心翼翼地从马上下来。
　　赵曦和萧听云一起进去，回忆着刚才道：“还是……挺简单的，只要马不发疯乱跑的话。”
　　萧听云道：“我特意挑得性格温顺的马匹。”
　　“曦曦仙人、萧将军，你们来了？”自行车厂的厂长半个时辰前就等着了，见他们进来立刻迎了上去，十分热情。
　　赵曦笑问道：“弄得怎么样？”
　　自行车厂和木厂、云州的橡胶厂都有合作，他们研制的自行车不是铁制的，而是木制的，仿了仙境的自行车。
　　橡胶做的轮胎原本弄成实心的，可后来参看仙境的神书，又尝试了充气款。
　　厂长喜笑颜开：“好啊，怎么能不好？蜀州云州不少世家地主部族都下了单子！”
　　自行车这东西全蜀州谁不知道，这是仙人曾经的坐骑？那可是不用牲畜的，人人都想有一辆。但全木制的自行车，赵曦觉得太过笨重不好骑，还不如马车。
　　可自从各项技术发展起来，自行车不仅仅只是木头，上面有些材料还是钢铁制成的！
　　云州橡胶轮胎厂和蜀州一合作，不少有钱人就下单了。
　　这自行车现在是个新鲜玩意儿，还有着仙人坐骑这名头，一时半会儿也无法全面普及，所以如今一辆自行车造价高昂，也就有钱人会去订购。
　　一辆自行车成品送出来，赵曦好奇地打量着，厂长在一旁滔滔不绝地解说着。
　　因参考了现代自行车的图纸，所以做出来的自行车大体上和她印象中的自行车没区别。
　　厂长搓搓手：“仙人可以试试。”
　　萧听云：“我来。”
　　萧听云直接上了那辆成品自行车，踩着木制脚蹬，自行车两个轮胎同时转动起来，速度没有他们自行车快，但看着好像还不错。
　　厂长十分激动，“我们这边还在继续研制，争取以后由木制更新为铁制。我们预备把后车座加长加宽些，便能多搭载两人。”
　　赵曦：“……”你这不是想超载么？
　　赵曦心里正无情吐槽着厂长，目光落在那道颀长的身影上，脑海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忽而明白了些什么，好不容易消减下去的耳根再度攀上绯色。
　　见他停下来，从自行车上下来，额上有着一层薄汗，赵曦踟蹰犹豫片刻，再度问：“你觉得……是骑马好还是自行车好？”
　　萧听云答：“自行车好。”
　　赵曦忽然想起了以前在新城，萧听云也常骑车载她去找李孝知，那时候她就一直坐后车椅座上拽紧他腰间衣衫，后来各自都忙了，她就迷上了坐马车或是坐小汽车。
　　原来他方才是那个意思。
　　赵曦心腔间有一道热流淌过，心绪不自觉间便乱了。她迎上萧听云柔和的目光，笑着重重点头：“……嗯！”
　　她也觉得自行车好。
　　厂长不知有什么深意，被萧将军称赞了颇为高兴，在赵曦视察指出一些问题准备离开时，还声称要把研制出来的头几辆自行车送给仙人。
　　谭淑兰几人看傻了眼，颇为为难。
　　“曦曦仙人，您是骑自行车回去么？”谭淑兰问道，他们也就见过自行车都未骑过呀，心里也有些害怕，这两个轮子如何不倒呢？
　　赵曦笑起：“不用，我骑马回去。”
　　厂长正要说安排人把几辆自行车亲自送去仙境，忽然看见赵曦走到马前，“我……”
　　赵曦目光盈盈，静默一会儿后，朝萧听云伸出微微汗湿的手去。
　　萧听云拽紧缰绳，眸光渐深，不自觉间深呼了一口气，他有力的手臂轻轻一拉便把她带上了马，陷入一股淡淡的皂角香气间。
　　萧听云微夹马腹，轻勾住她纤腰不至于跌落，身下黑马撒开蹄子便朝新城别墅方向而去。
　　秘书和护卫就那般看着，棕红马有些急地来回踱步，还是护卫拽住了缰绳：“别急，等会儿一定带你回去。”
　　护卫还挺高兴，朝谭淑兰道：“谭秘书，咱们以后再也不用防着那些贵公子‘偶遇’吟诗，让我们递书信了。”这种苦日子终于到头了！
　　谭淑兰也是笑着点头，他们最是倒霉，那些贵公子时常塞钱进来希望帮忙“偶遇”或是递书信，仙人又忌讳“贿赂”，让他们难以推脱，每每遇见就得寻理由逃遁。
　　反正，他们欢喜有人愁就对了。
　　-
　　这一路回去，有的是人看见。天启朝虽无程朱理学，但同骑还是太过亲密。
　　赵言在医学院很忙，别看他平日里温温和和，一旦涉及医学问题就极为严肃，药理用得好能救人，用不好就能杀人，平时严格是好事。
　　他从里面走出去，就看见几个学生围在窗口兴奋讨论，赵言本以为是在讨论医学问题，他对这种激烈讨论非常乐于见到。
　　等他走近却听到了一些别的内容，什么赵曦仙人和萧将军同骑马之类。
　　赵言推了推眼镜，问：“你们确定？”
　　几个医学生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赵言院长吓得脸都白了，恨不得当场就逃，他们入学不认真还被院长亲自抓包，完蛋了。
　　赵言却没放在心上，再度重复发问。
　　一个医学生小鸡啄米一般道：“对，我们都看着呢。这种事谁敢乱造谣？”
　　哪怕赵曦是仙人，也是女子，他们知道女子名声很重要，这种玩笑不可能开。
　　再说了，他们可是看着那匹黑马后面跟着的就是曦曦仙人常坐的马车。马车完好无损却非要同骑，这说明什么就不言而喻了吧？
　　赵言安静了会儿，从兜里拿出了只手机给赵旭打了通电话。
　　赵言：“在哪儿？”
　　赵旭：“还能在哪儿？我在军营操.练将士啊。大哥，打电话咋了？”
　　赵言：“准备份子钱吧。”
　　赵旭：“……？？？”


第69章 影院   工业革命的纪录片
　　萧听云的黑马名为“追风”, 它稳稳地停在了别墅内院门口，萧听云抱她下去。
　　把她送进别墅后，萧听云转身就欲走, 赵曦一脸茫然叫住他：“你今日不是休假么？跑哪里去？”
　　萧听云：“去寻媒人来向伯父伯母提亲订日子。”
　　赵曦听得目瞪口呆，这……这前后有半个时辰么？竟这般跳跃？
　　萧听云今日性子极好, 他耐心解释道：“新城不少人都瞧见了, 你我若只是普通关系, 那便耽误了你的名声。”他在桃花村又没长辈，自然得寻媒人。
　　这就好像王灵儿和周元，也是订了婚后相互往来的。
　　蜀州随着女子能做官, 不少女子都入厂做工能赚银钱养活自己，女子地位在无形中慢慢提高，但社会风气是不可能一瞬间就开放起来的。
　　赵曦想着那在路上的纳妃圣旨，也只好点头。
　　赵志民和王雪琴倒是不怎么惊讶，反而对萧听云挺满意。
　　说实在话，这天启朝的年轻公子实在让他们俩夫妻颇为忧心，倒是这小萧毕竟是两三年来同住屋檐下的人，又和二儿子有过命交情，他们很放心。
　　若是闺女真出嫁了, 他们还是能同住别墅，一家人照样能和和乐乐的。
　　王雪琴瞧着萧听云, 只觉得越看越满意，真真是不二人选, 笑得合不拢嘴道：“当初没救错, 没想到还救了个自家女婿回来。”
　　当初跟着虎子去山里把挨了一夜雨高烧的萧听云背回来，当时谁能想到那不知能否活下来的少年郎竟能成为自家女婿？
　　赵旭回来了在门口换鞋，听到王雪琴那话凉凉地道：“那叫引狼入室。”
　　赵志民训斥：“单身狗闭嘴！”
　　赵旭：“……”
　　今日提早回来的赵言刚巧听到这话, 涌到喉咙口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行吧，赵志民和王雪琴两夫妻和普通父母一样，照样操心儿女婚事，结果不成想最小的女儿先有了对象，两个哥哥还是光棍。
　　王雪琴都忍不住琢磨要不给办个相亲会啥的，好一起相看相看。
　　赵言和赵旭眼瞅着不对，赶紧寻了个理由，老实回房去了。
　　-
　　赵曦和萧听云订亲的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蜀州上下雷动，无数世家公子小姐黯然神伤。
　　这好不容易能和仙人结亲的机会，就这么少了一个？
　　最悲伤的还是世家公子，那些世家小姐们还能把主意往赵言赵旭身上打。
　　只是令人难过的是，军营重地不允许闲杂人等靠近，而医学院因为存着很多能济世活人的神药，除了病人也不能进去，压根见不着他们俩的人，只能期待有没有大型庆典，能有幸结实一番。
　　“咱们家积分怎么少了？”吃晚饭的时候，赵旭提了一嘴。
　　如今蜀州全归他们家名下，云州也在掌控之中，更莫说前些日子荆州北面三郡被收复后，那几十万老百姓提供的积分。
　　他们家如今的积分多得很，一直处于只会涨不会降的状态。
　　刚才赵旭瞥了眼积分，发现少了好几万。
　　赵曦头也不抬吃着鸡翅，“是我把私人影院给解锁了，反正我们现在积分多得很，存在那里也无用。”
　　什么积分多到无用？明明他们就是想一起看电影，和现代谈恋爱一个套路。
　　真多到无用，怎么不把停机坪给解锁了？开着飞机上天更有意思不浪费。
　　赵旭刚想吐槽赵曦，接触到王雪琴警告的眼神，他自动闭嘴老实吃饭。
　　王雪琴还提点了一句：“阿旭，别忘了今晚轮到你洗碗。”
　　赵旭：“……好的。”或许这就是单身狗吧。
　　用过晚饭，大家都下了餐桌，赵旭把碗筷收拾进厨房，赵言寻了个由头回房看书，两夫妻带着一台收音机在客厅里跳广场舞。
　　赵曦先回房换了身衣裳，她没学过化妆，所以王灵儿谭淑云她们送给她的胭脂水粉也不怎么会摆弄，洗了洗脸就去了。
　　别墅分为东院和西院，西院却是娱乐设施，他们家嫌弃现在不是玩乐的时候所以就一直攒着积分没有解锁，私人影院算是西院的头一个。
　　赵曦见他神色从容，玉冠束发极为英气，一如既往穿着黑色的长衫，只是注意看能够看到衣裳边角有着云纹装饰，腰间系了一块玉佩，少了些将领的杀伐气息，多了份世家公子的气度。
　　萧听云牵着她，另一只手轻松推开厚重的私人影院大门，问：“何为影院？可是皮影戏？”
　　赵曦点点头：“差不多，反正都是演戏，不过就跟你之前看我手机里那些短视频一样，是用视频方式呈现的。”
　　这也是赵曦头一次进入爷爷的私人影院，舒适至极的红色皮椅立在巨大白幕前，后面有台一看就知很贵的放映机。
　　因为别墅各区域被大宝管控着，所以这么久了里面依旧干净如新，设施也没有老化出毛病。
　　她已经三年没来过电影院了，现代网络发达，她手机上储存的电影电视实在少得可怜，有也不过是些片段，如今来了爷爷的私人影院眼前一亮。
　　赵曦拉着萧听云去挑片子，显然不能挑得太现代，不然他代入不了，可古代的影片又太少，她翻来覆去找到了一动漫影片，纯国风画法。
　　关了灯光后，电影开始放映，这私人影院音画效果极强，竟不比在外面电影院差。赵曦坐在他身侧抱着自制炸薯条吃着，她时不时瞧他一眼，发现萧听云渐渐蹙起眉来。
　　“怎么了？”
　　萧听云犹疑片刻，看向她问道：“你们可以听懂牲畜之言？”
　　赵曦一愣，顿时反应过来这国风动漫是纯动物，里面的熊猫、鸡个个口吐人语，宛若披着牲畜皮的人。
　　“不能。这是演的，也不是真动物演的。”赵曦又不好解释什么是动画，咬了口薯条，问道：“那你有没有想看的？”
　　萧听云笑笑：“就看这个吧。”
　　赵曦解释她以前看过，萧听云这才在一众影片中挑选出了一碟，赵曦拿过来一看，灰色的影碟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工业革命”。
　　萧听云显然对工业革命非常感兴趣，这个词他不止一次从赵家人口中听过，却从未亲眼见过。
　　赵曦咬断一根薯条有些默然，她硬生生没想到自己的首次约会，竟然是在和萧听云在“包场”的影院里看……纪录片。
　　还是工业革命的纪录片。
　　这个纪录片长达三个多小时，还是黑白色调的，从欧洲第一次工业革命开始说起，巨大的幕布上出现了萧听云比较熟悉的蒸汽机。
　　当看到出现了蒸汽火车、蒸汽船后，萧听云眸中闪过一丝惊异。他当初就知道蒸汽作用应当非常大，可当亲眼所见后才更清晰。
　　若同样能修建一条贯穿南北的铁路，那由天启朝最南到天启朝最北也不过一两日功夫？若是再近些的地方更快了。
　　赵曦把薯条吃完，对纪录片实在提不起兴趣，打了个哈欠靠在萧听云肩头便生了困意。
　　萧听云拿过一旁一条薄毯披在她肩上，再度转头看向大银幕。
　　随之纪录片的后面讲述，更让人惊错了，各种大型机器的出现，改变了世界格局。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走的，亦或者水上游的全有涉猎！
　　天启朝的老百姓也想过像鸟儿一样在天空中飞翔，然而从古至今却从未有人真正实现过，可在这影片之中，有！
　　看到结尾，萧听云转头看向闭眼的赵曦，银幕上的光影落在面庞上，他神色略有复杂，终是道：“谢谢你来到天启朝。”
　　他能够看出赵曦全家来自比方才那影片还要先进发达的地方。
　　“嗯？你看完了？”赵曦揉了揉惺忪的眼，打着哈欠问。
　　萧听云点头：“嗯，真是百闻不如亲见。”
　　人人都说天启朝幅员辽阔、物产丰盈，然而和方才影片中比却不值一提。
　　赵曦道：“真该让蜀州那些守旧派好好看看这纪录片，我看他们还敢不敢做声？”
　　如今蜀州女子地位在不断提高，不少守旧派对此很是不满。
　　赵家全家都信奉男女平等，但接收蜀州两三年了却从未真正硬性规定过，因为他们都知道没用。当女人还只是男人的附属品时，这些都是空谈。
　　所以现如今女人们能入厂自己赚钱养活自己，有了工作能创造社会价值，思想也开阔起来，在家里能渐渐有话语权，在外面的社会地位也在逐步提高，更为以后赵曦他们用法律保护妇女铺下路子。
　　萧听云笑了声：“有些人只会捂住闭上眼睛捂住耳朵。”
　　赵曦起身关掉放映机，和萧听云朝影院外走去，哼了声道：“这片子我还不给这些人看呢。”
　　这则纪录片绝对会拓展世界观，她就是真要给旁人看，那也得精挑细选人选才行。
　　二人回到东院的住宅，赵旭听说他们俩在私人影院看了三个多小时的工业革命纪录片，差点没笑着滚下沙发。
　　“未来妹夫，你可真是个人才啊，恐怖片都不知道选选纪录片？”赵旭嘲笑。
　　萧听云：“你知道，可你在洗碗。”
　　赵旭：“……”
　　-
　　两日之后，几辆华美的马车入了蜀州，一路朝新城而来。
　　为首的太监趾高气昂，代表了皇家威仪，身后跟着大大小小共计十六名的宫女和太监，人人手里都捧着赏赐之物。
　　皇帝赏赐，这若是放在以往，那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啊，如今就见仁见智了。桃源郡两旁站满了围观的老百姓，一个个看得啧啧称奇。
　　赵曦知道她也算是其中一个主角，干脆就等着他们上.门来。
　　这次来的太监便不是之前的谢公公，谢公公听说去守皇陵了，这位冯公公听闻是谢公公的徒弟。
　　赵旭州牧平叛有功，正锡帝赐下黄金白银绸缎，以及许多珍稀宝物，赵家人面上带着假笑，全部收下。
　　重头戏来了，冯公公拿出另一份圣旨念起来，不外乎就是赵家女容貌端丽、德行出众芸芸，圣上特纳赵家姑娘入宫为妃。
　　明明这消息先前就已通过情报人员知晓了，可此刻再听到，赵志民真想给那太监几拳头。
　　狗皇帝还真敢惦记他闺女？他也配？
　　冯公公笑眯眯地看着赵曦，尖细的嗓音道：“乡主，快些接旨，过些时日便随我们入京吧。”
　　这若是换了寻常女子，谁还不欢喜？那可是天子，得机会去伺候天子啊。而且如今新帝登基，膝下还无一子半女，这入住后宫若能生下皇长子，往后前途无量呀。再说了，新帝不仅年轻，而且相貌更是一等一的好，除了那早逝的瑞亲王，在诸位皇子里也就三皇子容貌最甚。
　　怎么想，那些女子都应当是欢喜的。
　　赵曦强忍下翻白眼的冲动，扯着嘴角笑笑：“公公，怕是要辜负圣上厚爱了。”
　　冯公公一愣，什么情况？这可是圣旨，有哪家臣子敢抗旨不尊的？再说这入宫为妃也不是坏事，这可是赵家天大的荣誉。
　　王雪琴笑道：“公公有所不知，咱家闺女早就订了亲事，这如何入得皇上的后宫？”
　　订了亲事？冯公公当场就急了：“这……这从未听过。这到底是何家公子？”
　　先前宫里派人打听过，没听说赵家姑娘订了亲啊，而且师父谢公公也说未订亲。若是真订了亲事，想来是蜀州世家的公子哥吧？
　　可普天之下，有什么世家的公子能比得上当今圣上这位天子？
　　“小萧，快些来见过冯公公。”王雪琴笑得脸上生出不少褶子，看到外面进来的青年忙叫道。
　　萧听云拍掉肩上的灰尘，本来今日是赵旭回来接旨，他在军营操.练将士的，可惦念着这里便骑马回来了。
　　冯公公闻言，立刻就想要见见这是哪家公子，是何品貌。
　　冯公公立刻转头看去，萧听云高大的身影赫然闯入他的视线，顿时间冯公公眼瞳一缩，呼吸开始不受控制地疯狂加速，脸色由正常的红润徒然转白，他犹如兔子般跳起来，厉声尖叫道：“瑞……瑞……鬼啊，救命——”


第70章 瑞王   陛下，瑞王未死！
　　冯公公怎么都未想到自己竟还能见到瑞王, 先皇后拼死生下来的唯一嫡子，更是先皇的嫡长子。
　　那个在所有皇室人心中早已尸骨无存的瑞王，此时竟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他面前, 冯公公大脑里浮现出无数个的画面，他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嘴里不住地念叨着“鬼”, 眼皮子一翻竟当场吓晕了过去。
　　周遭的宫女太监吓坏了，忙是一拥而上把冯公公搀扶住，大喊道：“大夫, 快去寻大夫！”
　　赵曦神色有异，若有所思地看着萧听云。
　　倒是赵言走了上前，初步检查了一番道：“长途跋涉又受惊吓，晕了过去而已。嗯……抬去医院住下吧。”
　　家里的客房确实不少，若是旁人来了自当整理出一间客房来住，但这太监还是算了。
　　医院即是医馆，那些宫女太监生怕冯公公出事，自个儿会因此受了牵连，立刻一口应下, 催促着赵言赶紧带冯公公去医馆。
　　还有太监小声嘀咕着，这蜀地果真是穷乡僻壤, 到处是山也就罢了，竟还把冯公公给吓晕了过去。
　　这些太监宫女都是近两三年选入的, 所以也未真见过瑞王本人, 只觉着这位将军看起来俊逸不凡，多看了两眼后赶紧和赵言他们去新城医院就诊了。
　　待他们一走，赵旭打量着萧听云道：“这不对劲吧, 那死太监怎看到你就吓晕了？跟做了亏心事一样。”
　　萧听云身上有将领的杀伐气息，他也不差啊，怎那太监看着他时好好的？
　　“而且他刚才叫你瑞什么？你不会是那什么瑞王吧？”赵旭追问。
　　萧听云点头也不否认：“应该是。”
　　赵旭：“……”未来妹夫变早逝的王爷了？
　　之前去桃源郡郡治所的梁家借粮，梁家上下那态度他就大致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但自己到底没有记忆就作罢了。
　　先前赵家一家人就怀疑萧听云身份不一般，毕竟那模样身材和气度真和桃花村的汉子不同，一看就是勋贵世家里出来的公子，外加他姓的萧是天启朝国姓，他们都曾怀疑过萧听云是天启朝宗室子弟。
　　结果……瑞王？？？
　　前段时间还被新帝追封为瑞亲王。
　　赵家全家错愕，他们一大家子穿越到不知名的古代，第一个救下的人竟是王爷？还是极有可能继承皇位的嫡长子？这……
　　“我说你小子怎么打仗那么行？果然失忆前就擅长行军打仗啊。”赵旭打趣道。
　　听说那皇长子就是出征匈奴，功绩斐然而被封为瑞王，结果也不知怎的回头就被派去桃源郡救灾，然后就一去不复返了。
　　赵志民和王雪琴消化了一会儿，终于没有方才那般震惊了。
　　说实在话，别说是王爷，就是皇帝老子站在这儿，他们也不会怎样，到底他们是红旗下长大的，没天启朝老百姓那些观念。
　　-
　　新城医学院里，医学生远远地就看到一些人面色焦急抬着一人进来，“死了？”
　　为首的太监尖着嗓子喷了那医学生一脸唾沫星子：“冯公公岂会死？竖子！”
　　原来是个太监。
　　医学生心里想骂人，这些阉人和小宫女们一副死了爹妈的模样，他能不以为死了么？
　　虽然心中骂着，但这些医学生赶紧把冯公公弄进去做检查，没啥大问题被吓晕了而已，专门给冯公公开了间病房暂歇。
　　冯公公醒过来时，天已黑尽了，病房内外都有几个宫女太监看守着，此时正在打盹。
　　冯公公唇色发白，就着窗外的月光也没有点灯。
　　他方才遇鬼了？他好似见着了瑞王，那个早已埋入黄土之人。
　　听说还和赵家的姑娘有了亲事，这可不得了啊。
　　“哎醒醒，你们这些家属小厮怎睡着了？病人都醒了你们还睡着呢？”巡夜查房的两名护士看见冯公公坐起来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前面雪白的墙壁，瞧着有些渗人本着职业素养又出了声，还提了盏煤油灯搁在床头的钩子上。
　　这灯很是敞亮，把屋子都照亮了。
　　几个太监宫女清醒过来，哭啼着扑过去，两个护士差点以为这冯公公是做了什么大手术呢，这些小厮婢女哭成这德行。果真是宫里出来的，一个比一个会演。
　　冯公公哑着嗓子问：“那瑞……赵州牧家的萧公子是谁？他和赵家姑娘婚事是真的？”
　　小护士诧异道：“萧听云将军？”
　　冯公公听到小护士准确念出瑞王的名字，身体又是一颤。真是瑞王！
　　小护士道：“别的我们不知，萧将军和曦曦……姑娘确是真的，萧将军早两三年前就住在了赵家府邸。”
　　有些话不该说，小护士也就不说，而这些事蜀地都广为人知，随便派人打听就能问出来。
　　萧听云很早就住在了仙境，那个时候就有传言说萧将军未来定然是仙人的女婿，只是蜀地那些世家公子不死心罢了。
　　能同住屋檐下两三年，那他们亲事应当是早就订下的，不像是得到圣上纳妃消息匆忙订的。
　　冯公公没再说什么，只是脸色颇为难看。两个小护士让他好好休息，便一起出去了。
　　“公公，您到底是怎么了？”一名颇得冯公公欢心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问。
　　冯公公脸色极为不好看，还能怎的？瑞王未死！
　　四年前瑞王为什么南下救灾而死无全尸？当时的皇后和三皇子心里最清楚，夺储之争啊！而他……也在从中出了力。
　　这若是换成旁人，遇见仇人岂能不报复？
　　那瑞王曾经可是出征匈奴而打得匈奴节节败退之人，他那些手段若放在他一个阉人身上……
　　冯公公越想越恐惧，他惊得掀开被子下床，压低声音冲太监宫女道：“别做声，去叫侍卫他们一起，我们从后面快些走。”
　　这蜀州不能待了。
　　这赵家姑娘是没法子入宫为妃了，还有蜀地竟藏着早就该死的瑞王，且他现在好似还手握军权！这太可怕了。这消息得快些带给陛下。
　　等赵曦他们接到消息，冯公公他们已连夜从新城医学院出逃，一路狂奔回京。
　　守卫军方面询问要不要把冯公公他们拦截抓捕下来？
　　赵曦他们拒绝了，这冯姓太监本就是正锡帝的钦差，他若在蜀地出事，正锡帝自然会怀疑他们。
　　而正锡帝没有得到赵曦为妃，心头本就忌惮蜀州州牧是否权势过大，怕是这次彻底和天启朝朝廷那边撕破了脸。
　　赵曦沉思片刻，当即给荆州州牧陆少游写信，建议他最好别把闺女送到皇帝后宫里去。
　　正锡帝本就怀疑那则《告荆州百姓书》是赵旭和陆少游两人一起弄出来的杰作，如今他们赵家闺女也不入宫为妃，正锡帝怎会不怀疑陆少游的忠心？真把长女送去后宫，估摸就是害了人家。
　　当然，这古代官员的心思她也把握不住，只听二哥说这陆少游州牧对朝廷还算忠心的。她这信也只是劝劝，决定权在陆少游州牧自己手里。
　　陆少游当初见赵旭搞出那《告荆州百姓书》就知道要出事，果不其然他们俩一起被当今圣上惦记了，还让他长女入宫为妃。
　　陆少游今年三十有六，在天启朝年纪不小了。长女是他年少时原配嫡妻为他生下的唯一的女儿，可宝贝得很。
　　女儿听说自己要入宫为妃，就有些绷不住了，回房躲着谁也不见就一个劲儿的哭。
　　这若是天下太平，能够入宫为妃那便是全家的恩赐，那是天子的殊荣，更何况听闻天子年少力强又相貌不凡，后宫还无一子半女。
　　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乱世啊！朝廷都被匈奴逼至江南了，政权不稳摇摇欲坠。
　　女儿听说那些匈奴杀入了北地的京城，大肆烧杀抢掠，若是匈奴杀入江南，圣上的后宫嫔妃不会有好下场，这些日子一直以泪洗面。
　　等陆少游看到来信，脸都绿了。
　　赵家干得些什么事？他彻底成了一条麻绳上的蚱蜢了啊，无论做什么新帝都会怀疑他，说不准还会连累全家老小。
　　陆少游考虑了许久，终于去了女儿闺房外敲门：“盈盈……你不是想去蜀地看看么？爹爹派人送你去，坐船去。”
　　那闺房的门安静了一会儿，终于吱嘎一声开了一角。
　　-
　　“曦曦仙人，萧将军又来接您了。”秘书谭淑兰走进来，揶揄地笑道。
　　自从两州上下都知二人订下了亲事，谭淑兰就觉着萧将军来的频率增加了，招贤馆出入的官员看到萧听云都不再惊讶了。
　　赵曦的脑袋从一堆文书里抬了起来，瞥了眼办公桌上的黄历，有些讶然：“他来了？”
　　今日他不是应该在军营操.练将士么？怎么来接她？萧听云虽爱和她相处，但从不耽误两人的正事。
　　起初赵曦以为是他调休了之类也未放在心上，结果连着好几日他都来接送，赵曦就觉着不大对劲了。
　　这日忙完从办公所里出去，来到马房正看见萧听云拿着一把刷子给马儿梳毛，追风显得很愉快。
　　赵曦上前问：“为何又来接我了？”
　　萧听云放下马梳在一侧洗手，轻描淡写道：“如今军营里提拔了许多将领，我和赵旭不用日日看管着，我无事便来接你了。走吧。”
　　他说着把马儿从马房里牵了出来。
　　这理由倒是很好，普通人听不出来什么，但赵曦知道萧听云和她二哥都是坐不住的那一类，哪怕去军营转转也是好的。
　　赵曦紧紧盯着萧听云，忽而问道：“是不是你自己向军营方面请的假？”
　　见萧听云默认，赵曦想了想又问：“你是不是在避嫌？”
　　萧听云微皱眉心未回答。
　　赵曦心里有些恼，确定马房都未有人才开口道：“是不是觉得我家里人都晓得你是天启朝的瑞王，怕我们有想法便主动和军营避嫌？”
　　本来军营说话人就是赵旭，萧听云在军营中确有军权，但实权比不得赵旭的。无论哪次出兵，全军上下最后都得由赵旭调度。
　　赵曦反问道：“那你对我们有意见么？你应当知道我们赵家反的是天启朝朝廷。”
　　两人各自上马，握着缰绳朝外面的水泥路跑去，风吹来拂面有些凉。
　　萧听云沉吟声答道：“民生多艰，这些年来我看尽了百姓艰苦，吃不饱饭、易子而食，而我自己也真实尝过。”
　　他在桃花村那些日子也过得不好，哪怕努力做活，一日有一顿饭便是不错的。
　　萧听云唇边牵出一抹笑：“要知道，瑞王本也登不上帝位。”
　　三皇子对皇位虎视眈眈，又有一位皇后娘相助。而他从梁家人口中听说，瑞王本就不怎么受先皇宠爱，多半未来也只是一位闲散王爷。
　　赵曦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赵曦点点头道：“若是在和平朝代，谁愿意干这种掉脑袋的事情？”
　　若是和平年代，他们一家子就老老实实在天启朝做个富甲一方的顺民，何必造反挑起争端？是老百姓活不下去了，内外煎熬。
　　萧听云：“我之前听你说过，爱国是爱国中子民，而不是爱朝廷，我思虑后深以为然。”
　　天启朝不是现代，朝廷对老百姓是剥削的，老百姓如何爱朝廷？
　　老百姓不会管当场皇帝是谁，他们只会在乎谁能让他们吃饱饭过上好日子！
　　而如今，所有老百姓信的，追随的都是仙人一家！
　　赵曦忽然伸手拉住他的衣袖，有些不满地道：“你既知晓还跟军营请什么假？明日起不要再一直来接我了，做正事要紧。”
　　他们全家当初都觉得他是宗室子弟，若真怀疑他以前也不会用他呀。
　　萧听云想都未想答道：“不可。”
　　赵曦：“？？？”方才说了那般多，咋还不可呢？
　　萧听云撇开眼直视前方，耳廓却渐渐染上绯色，终是闷声道：“因为，我想。”
　　-
　　自从逃出蜀州，冯公公便快马加鞭，一路飞驰朝江南新京城而去，连着骑死了三匹骏马。
　　来到皇城根下马时，腿侧酸软都要摔下站不稳了。
　　连忙入宫，去面见正锡帝。
　　正锡帝被那些公务烦恼至极，各处不是闹灾，就是叛军四处征战，就连匈奴也不安生，让他瞧见那些奏疏就觉得头疼。
　　忙碌了一个清晨，正锡帝便去了后宫，看着那些娇美如花的妃嫔，一扫心底阴霾。
　　他来了兴致，干脆和一个贵人在亭中对弈。
　　“圣上，冯公公回来求见陛下。”身侧太监来禀，小声在皇帝耳侧道。
　　正锡帝皱眉，显然对冯公公回来打搅他的兴致有些不悦，他让人撤了棋盘，哄那贵人说今夜翻她牌子，这才把冯公公叫上来。
　　冯公公风尘仆仆而来，正锡帝觉着不对劲便屏退了左右。
　　冯公公跪在地上，满脸惊惧道：“见过陛下，陛下，瑞王，瑞亲王未死，还和蜀州州牧赵旭之妹赵曦早已订下了亲事！”
　　此话不亚于晴天霹雳，正锡帝当场站起身，震惊道：“什么？”
　　都这么多年了，那位皇兄还未死？


第71章 悼念   望吾今日之抉择不会错
　　“这怎么可能？萧听云怎么可能还活着？”正锡帝神色大变, 语气激动地朝冯公公喊。
　　这几年来，未寻到尸骨的皇兄一直都是他的心中阴影，他总是恐惧皇兄回来而夜不能寐, 他和母后所做的一切都将付诸东流。却又日日自我安慰，若皇兄还活着又岂会坐视匈奴来袭？定然是死了, 死在深山里, 亦或者被野兽分尸。
　　终于父皇病逝于南迁途中, 他登上这至尊之位。穿上明黄的皇袍，坐在龙椅上的那一刻，他这些年一直悬着的心落了下来。
　　结果如今竟告诉他皇兄未死, 而且还和蜀州州牧之妹有了亲事。蜀州这地方穷乡僻壤，万重高山却又拥有千里沃土，他若起事那他的皇位哪里还坐得稳？
　　方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正锡帝惊怒之下竟一脚踹在冯公公的肩头，嘴里喃喃道：“该死！真该死！”
　　冯公公肩膀一阵吃疼，被踹得当场跌坐，也不敢叫痛，匍匐在地神色惶恐至极。
　　正锡帝一双眼通红，他旁若无人地来回走动, 嘴里喃喃念道：“我就知那蜀州州牧赵旭不是有心顺从朝廷的，我就知道！”
　　正锡帝却弄不明白, 蜀州每年上交钱粮都未少过，那么大笔的钱粮交出去他们怎么起事？难不成他们有超过他们想象的钱财和粮食？各地都在闹灾, 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易子而食, 蜀地怎可有那般多粮食？
　　正锡帝眸中满是狠意，怒喊道：“赵旭是此等逆臣，那荆州陆少游也定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朝中竟无一忠贞节士之臣！”
　　正锡帝悲痛地说着, 竟痛苦地用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膛，头顶的冕旒因而不住地晃动。
　　正锡帝心中惶恐不已，得知皇兄未死的恐惧比匈奴南侵大许多倍。面对匈奴，他可以退居江南，给钱给粮给美女以换来和平，而皇兄的出现会让他坐不稳皇位！
　　皇兄虽不受父皇的喜爱，但功绩斐然，在朝中有不少朝臣赞赏，又曾是嫡长子，他若真起事定有人回应，届时他这新帝算什么？彻底成了笑话！
　　“他能死一次，就能死第二次……”
　　正锡帝喃喃念叨着，年轻英俊的面容竟开始变得狰狞，两只握成拳头的手骨节泛白。
　　正锡帝脸上阴晴不定，一甩长袖回御书房去了，还让冯公公跟着。
　　正锡帝吩咐完一些死士去蜀地办事，这才长舒出一口气瘫坐在龙椅上。
　　“陛下，奴婢有事要禀。”从外面进来一太监，跪伏在地上阴声阴气地道。
　　冯公公见到此人，背脊又弯了一个度，显得愈加恭谦。
　　这位虽是个内监，却深得正锡帝信任，手中权柄极大，就是冯公公也越不过去的。
　　正锡帝心里还惦记着萧听云未死，语气略有不善道：“何事？”
　　吴公公从怀中取出一张纸，递出：“此为岑大人所书，奴婢们从他家中书房搜出的。”
　　此纸也是桃源竹纸，这些年早就从蜀地传遍了天启朝，江南有钱的学子都用起了竹纸，不少地方也建了些造纸厂供应竹纸。
　　正锡帝接过竹纸扫了眼，脸色赫然大变，一掌拍在桌案之上，惊得那垒好的奏疏散落一地，任职的宫女太监惊恐之下跪了一地。
　　正锡帝眼中凶光又现，死死地握着那份竹纸，“这便是岑大将军，好，好得很呐！”
　　竹纸上写了一首悼亡诗，一首悼亡瑞亲王的诗歌，这是何意？他悼念瑞王是不满于他这位新帝？
　　思及皇兄未死，正锡帝心中早已生出无数个疑团。皇兄若没死，定不会就这么藏匿山野，难不成他已和朝中大臣暗中有所往来？岑寅是不是就是其中之一？是否在一同密谋什么？
　　正锡帝面上各种神情变幻着，无人知晓他到底在想什么。
　　良久后，他开了口：“下令传岑将军回来。”
　　在场人微微惊愕，可宫女太监就是个办事的，哪里有说话权？皇帝如何吩咐，他们就如何做事。
　　可这事传出后，不少大臣得了消息直接惊骇。
　　“岑将军正在淮河和那些逆军激战，此时叫回岑将军怎可？”
　　“是啊，岑将军是难得的帅才，若非岑将军我们能否安然南迁都是问题。淮河不能失，若失了淮河我们……”大臣话到一半顿住不再继续，下面的话不太吉利。
　　“话不是这般说的，吾等身为臣子，便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当然早就有看不惯岑寅的大臣，此时恨不得皇帝赶紧把岑将军给砍了，各种奏疏如雪花般飞入皇帝的御书房里。
　　荆州州牧陆少游得到消息，都是好几天后的事情了。
　　陆少游是真吓坏了，皇帝把在淮河奋勇杀敌的岑寅将军招了回去，直接以不臣之心下了牢狱。
　　这种大将都能说下狱就下狱，更莫说他这只和蜀州绑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估计皇帝现在想把他和赵旭直接砍了。
　　是要忠君爱国，还是要庇佑全家老小？这让陆少游很有焦虑。
　　陆少游想起赵曦之前写给他的那封信，他喃喃念着：“爱国是爱老百姓，而不是爱朝廷……”朝廷政.权会更迭，然而不变的却是老百姓。
　　陆少游一个人在寒风夜中坐了许久，两侧的胡须冻出了寒霜，他看着窗外之景由黑转白，他起身长叹：“吾愿做济世能臣，救百姓于水火，望吾今日之抉择不会错。”
　　若对，他便是新朝能臣；若错，他便是乱世贼子。只愿不愧对本心。
　　陆少游一甩官袍，于清晨洗漱后出了府邸，当即下令看顾住荆州。
　　-
　　陆少游果然也不是好东西，他当初那般忠君爱国，一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皇帝看的模样，果真和赵旭一家一样是乱臣贼子！
　　朝中那些大臣一个个装着忠臣模样，谁知是何心肝？
　　那岑寅更是可恨，竟在家中悼念瑞王，把他这位陛下视若无物。
　　正锡帝恨不得直接砍了岑将军，朝中不少大臣为之求情。
　　岑寅也是个倔脾气，他对那些关于瑞王的悼亡诗直接承认是自己亲笔所书，却无悖逆之心，还请皇帝让他回淮河对战逆军，届时他再回来任由皇帝处置。
　　正锡帝怒火中烧，若非大臣屡屡求情他真要砍了他，最后还是撤了岑寅的将军之位，把他全家流放至岭南。
　　不仅如此，他还打杀了不少朝中朝臣，弄得本就人心惶惶的朝廷愈发难以度日。
　　赵曦他们很快通过情报局成员获得了第一手情报，赵曦是真被这位新帝的神操作给震惊了。
　　这……这还真是个人才啊。
　　他是真怕自己的皇位坐得太稳啊，这操作是在太迷了。
　　赵曦他们对岑寅不是很熟悉，倒是陶思礼那些自小生长在天启朝的官员比较清楚。
　　“岑将军算是如今天启朝朝廷少有能拿出来的将领，皇帝竟把他给流放了……”陈衡摇头叹息。
　　“如今替代岑将军之人名为熊爽，是为太后的娘家人，依照我部对他的分析，此人只擅长纸上谈兵，实际作战能力很差。”兵部部.长直言不讳道。
　　赵曦不懂军事，只是问：“以诸君意见，天启朝可守得住淮河？”
　　众人少部分沉默，绝大多数人都是摇头。
　　淮河一旦攻破，皇帝就等着领盒饭吧。
　　赵曦见状心里便有了些底，当即便让船厂和荆州方面进行交流。
　　荆州水系发达，缴获了不少战船，造船厂可以试看能不能改装，而且蜀州如今造出来的战船可以安排到荆州去了，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能派上用场。
　　这日一对车马朝新城方向而去，车上的妙龄少女时不时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眼眸里充满了好奇，不住地道：“嬷嬷，世人都说蜀道难，可为何这蜀州竟比我们荆州还要道路平坦？”
　　她看着车轮下面的水泥路很是好奇。
　　车内随行的嬷嬷也不懂这些。
　　陆盈盈看着道路两旁的热闹程度很是惊讶，如今乱世不太平，这蜀州竟如此安宁？
　　她坐了几日的船，入了巴水郡后就坐上了马车朝桃源郡新城而去。
　　听说赵家姐姐同她一般可怜，也被当今圣上选中入宫为妃，她便是被自己父亲送到蜀州暂且避难的，想着那赵家姐姐和她有同等遭遇，估计能有些共同话题吧？
　　新城城门口的官军检查了他们的身份这才放行，顺着水泥路一路朝仙境而去。
　　到了大门口，陆盈盈同随行的嬷嬷婢女侍卫都看傻了，这还真是仙境？
　　赵曦他们早就收到了陆盈盈要来的书信，她一到就开门接她进来。
　　陆盈盈起初还有些拘谨，见赵曦和王雪琴都很好说话，也不讲究虚礼，她年纪也小很快便放开了。
　　还跟着王雪琴学织毛衣的技术，很是自在。
　　冬天比较冷，赵曦向来是个怕冷又爱偷懒的，她每到冬日最冷之时和夏日最热之时就在家中办公，家里有暖气和冷气环着吹，舒服。
　　蜀州上下的官员也很包容赵曦这点小偷懒，若有事直接来仙境便行。
　　傍晚天黑得快，赵旭和萧听云同开一辆车从军营方向回来，车上还坐着赵言。陆盈盈站在窗口看着外面敞亮的路灯，十分震撼。
　　“夫人，您家竟在外面用那般多的烛火照明？这不知要耗费多少银钱？”陆盈盈感慨道。
　　方才来的时候是白日不用点灯，这到了夜里才看到赵家的灯，很是不同，光亮非常足。
　　她父亲陆少游是个勤俭的，自然是不可能允许他们这么奢侈。
　　王雪琴笑道：“一日百来文钱吧。”她说的是每日积分，但现代的电费确实也不贵。
　　陆盈盈有些震惊道：“这般多的烛灯才这些钱？”这可比蜡烛亮多了。
　　一旁的赵曦纠正道：“这是电灯，用的是电不是蜡烛，用不了多少钱。”
　　陆盈盈正吃惊着，就见赵旭、萧听云和赵言三人带着一身寒气一同回来，萧听云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白色羊绒围巾。
　　赵旭还阴阳怪气地酸道：“真男人不畏寒冬不戴围巾。”
　　萧听云：“大丈夫才有未婚妻织的围巾。”
　　赵旭跨门进去就嚷着让王雪琴若是无事，也给他织一条围巾。
　　而赵言进屋后还把眼镜摘了下来，从怀里取出一块眼镜布擦拭掉上面的雾气。他有近视，摘了眼镜压根看不清楚旁人，也没见家里大厅多出了个外人来。
　　陆盈盈是认识赵旭和萧听云的，他们在荆州时见过，赵旭更是和她父亲称兄道弟，把酒言欢，就差结拜成异姓兄弟了。
　　一旁的年轻男子虽不识得，但应该就是王雪琴夫人口中的长子赵言，那位可以活死人肉白骨的神医。
　　陆盈盈上前见礼，冲三人便是恭敬地唤了一句道：“盈盈见过诸位叔叔。”
　　赵言手里的眼镜差点被突如其来的女声吓得摔在地上，他忙戴上眼镜看清楚面前的小姑娘，镜框之下眸光错愕，道：“我什么时候多出了一个这么大的侄女？”
　　这姑娘叫谁呢？
　　赵旭笑出声：“这不是我同她父亲陆少游是兄弟么？这可不就是大侄女？”
　　赵言：“……”
　　王雪琴把手里的毛衣放下，瞪了赵旭一眼，也学着他方才阴阳怪气的语气道：“是啊，我是想着做奶奶，这小子倒好认了个大侄女回来，真让我成了奶奶辈。”
　　陆盈盈有些无辜，她这不是按照辈分叫的吗？
　　赵言和赵旭倒是听出了王雪琴的言外之意，脚底立刻就要开始抹油。
　　大龄单身狗哪怕穿越到了古代，也是会被催婚的。听说王雪琴过几日要办个蜀州相亲会，还要求他们两兄弟必须到场，想想就觉着头疼不已。
　　赵旭更是道：“妈，这当奶奶这事儿，您还是先指望曦曦他们吧，我们就……”
　　话还未说完，就听到方才只同王雪琴打了声招呼，一直在装哑巴的萧听云开了口，道：“岳家的意思是，让我俩先成婚？”
　　赵言：“？？？”
　　赵旭：“？？？”
　　好家伙，才订亲没多久，这小子就谋算着要成婚了？真狗啊！


第72章 勤王   江南告急
　　赵旭直接拒绝：“我家没有女性不到二十岁就结婚的, 你这几年还是甭想了。”哪怕按照现代的规定，他们家也觉得二十岁结婚太早了。
　　萧听云闻言有些失望却也未说什么，赵旭立刻狐疑起来问道：“你小子是不是觉得我们两位兄长会把曦曦年纪拖大了？”
　　萧听云没回答, 赵旭一系列脑补，还越想越觉着不对劲道：“你在内涵我们俩是单身狗？”
　　古代讲究长幼有序, 两位兄长都还未娶媳妇儿, 小妹先出嫁不合道理。赵旭觉得萧听云肯定在内涵他们兄弟俩是单身狗, 简直可恶。
　　萧听云：“……”
　　他明明一句话都没有说。
　　偏生王雪琴还在一旁帮未来女婿，道：“这话说得不错，你们俩老大不小了, 给我快些找到对象！特别是你，赵言！”
　　赵言：“……妈，我先回房了。”他就不该跟他们一起回来。
　　不过赵家没有那么多规矩，真到了成婚的年纪，前面的兄长还是单身狗，该成婚照样成婚。
　　不过这几日赵曦听说，这两位兄长还是被迫参加了王雪琴主办的蜀州相亲会，也不知道他们俩有没有相中的姑娘。
　　陆盈盈算是他们家的客人，赵曦对她很是照顾, 若忙起来，还把拿积分解锁了别墅西院不少的娱乐区域, 诸如台球室、私人KTV、网球场之类。
　　陆盈盈平日里寻不到赵曦，就干脆带着婢女在别墅里玩儿, 光是打网球她都玩一上午。
　　“曦曦姑姑, 平日里都在做什么？为何总是不见她？”陆盈盈擦去额间汗水，很是好奇地问。
　　“仙人每日都要去处理蜀州政务，原先每日都去招贤馆, 只是近日天气冷了就在家办公了。”别墅护卫笑着答道。
　　政务？陆盈盈这才想起这些日子，每日都有年轻的男女进出，她看到有女子就没往官员方面想，毕竟她从未听过女子做官的。
　　“蜀州的女子能做官？”陆盈盈很诧异。
　　护卫道：“可不是吗？云州也跟进了，第一批统考录取的学生里就有二十来个姑娘呢。以后你们荆州定然也要推广的。”
　　陆盈盈一直知道蜀州和外面不同，竟不知他们的新政竟如此惊天骇地。
　　一时间陆盈盈对仙境都失了兴趣，对蜀州新政更好奇。
　　她回客房换了身衣裳出来后，正看见一辆黑色轿车从地下停车库开出来，吓得嬷嬷赶紧拦在陆盈盈面前，神色惊惧。
　　车窗摇下来露出赵曦带笑的面容来，赵曦问道：“盈盈，要不要跟我们去学堂参加颁奖仪式？”
　　萧听云坐在驾驶座上，听到这话撇头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悦。
　　自从这大侄女来了后，时常追着赵曦跑，十足的碍眼。
　　陆盈盈：“好呀，我早就想去蜀州的街上看看。”
　　萧听云手搭在方向盘上道：“我可让护卫送你去逛街。”
　　陆盈盈摇头笑道：“我也想去曦曦姑姑去的学堂看看。”
　　萧听云：“……上来吧。”
　　陆盈盈重重地点点头，护卫帮她打开了车门，陆盈盈提着裙子小心翼翼地坐了进去，被车内的暖气暖和得长舒了一口气。
　　蜀州各地的学堂到了期末，除去组织期末考试外，还会有专门的颁奖仪式，今日特地邀请了仙人他们颁奖。
　　陆盈盈趴在窗口，好奇地看着窗外的街道上的热闹，感受着这极为快速的轿车把他们送到了学堂。
　　学堂原本是个很大的庄子，这些年一直有扩建，所以占地面积很广阔，停好轿车后就看到一旁停着一些自行车。这些是自行车厂提供给校内学生的，只能在校内使用，不允许带出学堂，更不允许私自占有。
　　如今蜀州想要参加统考那得是大学生身份，哪怕不做官未来进入各个工厂也是小领导，他们喜欢上自行车就是在无形打广告。
　　路上总能看见几个学生骑着自行车急匆匆地离开，车筐里还放着几本课本。
　　学生里面有男有女，人人都穿着校服。经过这一两年的努力，学堂的男女比例从最开始的八比二，到如今能有六比四。
　　赵曦把手揣进羽绒服的口袋里，和他们一起走进大礼堂，他们是颁奖嘉宾需要坐于台上，所以陆盈盈只能自己去台下寻个位置坐下。
　　赵曦看到下面坐满了人，学生们穿着蜀州各学堂的校服，一旁还有同行的教授夫子们，人头攒动。
　　赵曦眉心微微一皱，冲一侧的校长问道：“能否保证会场安全问题？”
　　校长拍拍胸口保证道：“曦曦仙人放心，学堂安保制度很完善，能参加颁奖仪式的都是获得了入场证明的，肯定没问题！”
　　赵曦瞥见身侧的萧听云，安心了些，又嘱咐道：“还是得多注意点安全问题。”
　　今日参加颁奖的都是蜀州极为优秀的学生和教授夫子们，若是他们出了问题，蜀州云州甚至荆州的发展都要因此停滞好几年！
　　蜀州学术界奉行“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有获奖者不仅能提出理论，还能拿出佐证的实验品。
　　每一个获奖者激动得眼泪纵横，只觉着自己的努力没有白白浪费。
　　除去各项蒸汽机器的革新，就连军事武器也有改进者获奖。
　　蜀州官府对于这些勇于创造的知识分子向来大方，除去他们每年申请的实验经费，就连颁奖也是大方。
　　特制奖牌是金与玉石定制而成，还能获得万两白银的嘉奖。
　　其中获奖者有一半人是寒门子弟，其中还有不少的寒门女子。那些曾经只能依附男人当附属品的女子也能创造无限价值。
　　仙人们以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老百姓，“知识改变命运”！
　　一个个获奖者陆续上台，赵曦、萧听云、院长，还有学界知名教授为他们颁奖。
　　赵曦和萧听云刚刚起身，赵曦诧异地瞥见下面前台竟忽而站起了几名学生，那几名学生和旁人不同，一张脸紧绷满脸死寂，和学生们的阳光朝气千差万别，她心下顿时有了些不安。
　　这几名学生竟不知从何处快速掏出了一把短弓，放箭拉弓，几道利箭划破苍穹直直地朝赵曦他们射过来。
　　萧听云也顾不得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奋起的长臂赫然勾住赵曦的细腰果断搂入怀里，揽着她迅速后退。
　　下一刻利箭就射在他们方才所在站的位置处，箭镞深入木制高台几分，看得让人胆寒。
　　赵曦吓得脸色微白，这辈子她头一次遇险，萧听云护着她往后退，从腰间取出随身的火铳，高声厉喝道：“护卫！”
　　在场的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先是惊呆了，随即反应过来高声大喊：“保护仙人！快来人啊。”
　　这些学生都知道仙人对他们的重要性，一旦仙人有失，所有大好局面都要付诸东流。
　　学堂的校长看傻了眼，他方才还那般信誓旦旦地向赵曦保证，绝对不会有安全问题，结果在学生人群里竟有刺客？
　　校长满脸羞愧，急得高喊：“护卫，安保。”
　　好好的颁奖仪式一时间竟乱成了一锅粥。
　　渐渐的赵曦发现那些刺客好像……不是冲着她而来的，而是冲着萧听云来的，箭箭都往萧听云身上射。
　　一刺客爬上了颁奖台，持刀朝萧听云准确砍过来，更是让赵曦确定他们的目标不是她而是萧听云。
　　“找死。”萧听云满目寒霜，眼底冷得像结了冰的江面，他举起了火铳，那些持刀砍来的刺客还未近身，一个个在一阵阵声响中应声而倒。
　　台下的刺客伙伴眼看着同伴被杀，已知大势已去，忽而咬破藏在口腔中的毒，当场口吐鲜血倒下，不知生死。
　　哪怕穿越古代的乱世，赵曦也是从未见过如此残象，更莫说尸体就在她几米之外如此近的地方，她死死握住萧听云的一只手臂，撇过头去想要干呕。
　　萧听云二话不说，把她羽绒服的连体帽替她戴上，护着她在一群护卫的庇护下立刻下台。
　　萧听云道：“我先开车送你回去。”
　　如今蜀州入了刺客，死了这一波可能还有下一波，他认为唯一安全的地方只有别墅。
　　赵曦闭眼深呼吸一口气，几个瞬息间再度睁眼，她迎上萧听云冷肃的眼，沉声道：“我留下看看这些刺客到底是什么人。”
　　赵曦看到萧听云眼底的不认同，她郑重地道：“我以后是要从王道之人，岂能被几具死尸吓到？”
　　萧听云紧紧盯着她，确定她是认真的也只好认同。
　　校长教授他们也被护卫他们护送出来，一看到赵曦就让她赶紧撤离到安全的地方，被赵曦拒绝了。
　　赵曦沉吟了一声道：“那些刺客送去医学院看还能不能救，若死了就给医学院做解剖实验，叫医学生和法医仵作他们待命。”
　　赵曦和萧听云上车，让陆盈盈自己寻车回家去，直奔医学院。
　　刺客一共十二人，人人外面都套着一件校服，然而他们手上常年的老茧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因是冬日，天启朝的衣袍又一向很大，这些利器竟这般藏着就带了进来。
　　赵曦看得颇为恼火，学堂的安全措施竟如此不到位。
　　“曦曦、听云，你们没事吧？”外面传来赵旭焦急的声音，很快人就已经走了进来。
　　他方才听说他们二人竟在颁奖仪式上遇刺了，吓得他扔下军营里的汉子就赶紧坐车过来，看到他们二人没有伤口就松了口气。
　　“这从哪儿来的匪徒？胆儿真肥！”赵旭一脸阴鸷道，亲人是他的底线。
　　赵旭：“没留活口？”
　　赵曦：“有几个在抢救。”
　　萧听云道：“应该是死士。”
　　他用火铳时并未直接弄死，而是吊着一口气，结果集体服毒。
　　正说着赵言就从里面走了出来，摘下口罩和手套，朝他们摇摇头。
　　都死了，这让他们微微有些失望。
　　赵曦道：“我开始以为这些此刻是冲着我来的，结果刀刀朝听云而来，我觉得他们像是……”
　　几人对视了一眼，心里大致有数了。
　　能养出死士的定然是世家以上的出身，可三州若有看不惯赵家新政的世家，也该是冲着赵曦赵家人来才对，却冲着萧听云而去。
　　赵旭冷笑：“狗皇帝。”
　　赵旭有些恼火地在萧听云胸口上一捶，“你小子皇家就这么不讲究兄弟情？你亲弟弟想着法儿弄死你啊。皇家薄情果真不错。”
　　萧听云神色寡淡，他压根就没那记忆，谈不上伤心。
　　不过想想也是，真要是知道一个嫡长子的皇兄没死，危及他的皇位下杀手也是帝王常见做法。
　　赵曦讥讽道：“对自家人高举屠刀，怎不见他对那些草原人那般有骨气？就知道乞和。”
　　赵志民和王雪琴两夫妻也接到了消息，差点魂儿都吓没了，王雪琴更是让他们俩这几天不要出别墅，好好歇息。
　　好在本就冬日要过冬了，赵曦不出门办公，而萧听云就当是提前休假，日日在家。
　　仙人遇刺一事在蜀州上下大为震动！
　　若不是因为那些尸体现存于医学院供于实验，这些怒极的老百姓恨不得毁尸。
　　如今他们的好日子是谁给的，老百姓心里门儿清着呢。
　　他们蜀地偏远，却过得比富庶江南还要好，全归功于仙人们。这些刺客伤害仙人就是在和他们所有老百姓过不去。
　　这餐馆用饭，路边小摊吃水饺吃豆花的老百姓近些日子都讨论此事，有激愤的老百姓更声称若知道这些刺客的祖坟，他们定要掘了这些人的祖坟！若是查出幕后之人，不用官差上，他们也要弄死他。
　　赵志民和王雪琴平时温和，对此很看重，直接对城防局的官差下令彻查。
　　于是大冬日里，整个蜀州上下都在调查，新入蜀州的流民更是检查得十分详细，好在老百姓对此都还算配合。
　　整整一个冬天，还真在桃源郡里又抓出了两拨人，全部矛头都指向了江南那位一国之君。
　　赵曦感慨万千：“他若是把这份气概拿一半用于对付草原人和叛军，他也不用狼狈南逃了啊。”
　　蜀州本就对流民入境管控严格，没想到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都能混进一拨又一拨的刺客，看样子得更严格些才行了。
　　很显然天启朝朝廷已知道蜀州不臣之心，已盯上了蜀州。
　　萧听云语气淡淡：“他就是再想南逃也难了。”
　　天启朝如今能控制的地方越来越少，北境被草原人霸占，南边荆州以西在他们赵家手上，岭南虽说是天启朝的国土，可惜那边南蛮太多。
　　这狗皇帝还脑子有问题，先前把戍守淮河的大将岑寅给流放了，距离凉凉指日可待。
　　赵旭道：“已有百来艘战船装上了蒸汽机，我已安排开往荆州港口陈兵。”
　　先前这狗皇帝惦记着曦曦，想让他妹子去当高级小妾做妃子，现在竟又把手伸到他们蜀州来，还差点伤了他妹妹，赵旭这些日子最想干的就是去报仇。
　　除夕当夜，赵曦他们就收到了新春的第一份大礼。
　　熊爽守淮失利被杀，天启朝的江北地区失守。那些农民起义军哪里还过什么春节？破釜沉舟要渡江而去。
　　“淮河丢了？”赵旭倒是不惊讶，听闻那熊爽只会纸上谈兵。若是正锡帝能有容人之量，当初没脑抽流放了岑寅将军一家，守住淮河一地，那么划江南北分治就很容易。
　　现在……
　　怕是要凉了。
　　淮河都没守住，长江能守得住就是个笑话！
　　整个蜀州都知新的一战要来临了，上下都在做准备，各大工厂不做停歇加班轮班干活，武器厂努力打造□□、火.药大.炮，棉衣厂制作抵御寒冷江风的棉衣，医学院连通各大药铺制药，极少有老百姓歇息。
　　正月还才刚刚过了一半，蜀地道路上还铺满了皑皑白雪，一些在家的孩童早起，先是去洗漱用饭后，听从父母的嘱咐拿过扫帚在自家院坝里扫雪，好在蜀地的雪并不如北境会铺满，他们扫起来也不算费劲儿。
　　扫雪觉着无聊，还一边扫一边背着夫子们要求在寒假里背诵的古诗，孩童稚嫩又断断续续的背诵声，在这初晴的寒冬里别有生机。
　　一骑骏马从远道飞驰而来，引得周遭农庄的里的百姓和扫雪孩童频频侧目。
　　骏马之上的官差全是污垢，满脸焦急，骑马高声急呼：“勤王！当今圣上下旨，江南告急，招天下兵马勤王！”


第73章 退位   南下勤王
　　早春的江南冰雪化冻, 枝头生出翠绿的新芽，园中花儿含苞。
　　若是往日还会有文人雅士附庸风雅地赋诗一首，此时江南东溪城内死一般的寂静, 无数高门世家紧闭大门，老百姓们亦是缩在家中不敢出声。
　　皇城之中宫女太监们行色匆匆, 都在考虑如何保命, 听说那陈霸王已杀至东溪城外, 破城只在朝夕间，谁也不敢想象一介草寇也能颠覆朝纲。
　　“悔不该流放岑将军……”正锡帝此刻虽还着皇帝皇袍，却难掩其狼狈, 他眼瞳猩红着喃喃。
　　若未流放了岑寅，还有人能戍守在淮河，那些匪寇如何跨江而来？他已向天下下发勤王诏令，亦不知是否会有人来勤王。
　　正锡帝又愤恨地骂道：“该死的草原人，该死的逆军！”
　　他的探子打探出来，草原人许诺起事的陈霸天夺取东溪城后，他们俩共治天下，所以来得这般快。
　　外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太监都还来不及禀告, 雍容华贵的太后领着貌美的妃嫔，以及宫中还未出嫁的年轻公主过来。
　　正锡帝一看见太后, 当即红了眼，着急地喊道：“母后, 如今该如何是好？”
　　太后好似哭过了, 此时满面憔悴，她望着面前焦虑不安毫无章法的儿子，忽然觉着当初就不应替他争什么皇位, 至少还可能保住性命。
　　太后抿唇不言，只是让随行的大太监端来一些物件送至正锡帝面前。
　　正锡帝只看了一眼，顿时吓得双腿软跌在地上，惊恐地望着太后，大喊道：“母后您这是要作甚？！”
　　那木盘之上无外乎三样，白绫、匕首、毒酒。
　　太后领后宫嫔妃公主齐齐朝他跪下，正锡帝哪里敢受自己母亲一拜？赶紧起身上前搀扶。
　　太后哽咽地道：“皇帝，此法为保我朝最后一丝尊严。你若去了，母后等随后便来。”
　　如今朝臣们闭门不出，只有鲜少几位还守在宫中。
　　太后心里清楚，这些朝臣可能不会死，而皇帝必定会死。而她们身为皇室女眷，不死也要受尽屈辱。如此真不如一死护佑最后的尊严。
　　正锡帝手指颤抖地拂过那三样，只觉自己指尖的皮肉被锋利的匕首划破，那股微痛自指尖传遍身躯，正锡帝摇着头不断后退，喊道：“不可！”
　　他恐惧又急切地握住太后的手，几乎是又哭又喊，语无伦次地道：“母后，还未到最后一刻。皇兄……皇兄总不会看着我们天启朝败了吧？等他来了，朕，朕……我不做皇帝了，我把位置让给他。朕不要死！定然还是有转机的。”
　　太后目光悲悯，看着这唯一的儿子道：“那他可来了？”
　　太后前些日子也听说了萧听云未死的消息，这些日子本还心有一丝期待。到了即将人头落地这一刻，还如何考虑皇位？只想着如何保命！
　　正锡帝闻言轰然倒地，目光呆滞地看着前方。
　　未来。
　　听闻蜀地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而且蜀地来江南的路程需要许久的日子，而逆军正在东溪城外！
　　他们国将破，死期将至？
　　-
　　此行事关重大，不仅是赵旭萧听云，就连赵言都得带着医学院数千医学生一起去，赵曦坐镇大后方，预备等他们结束就乘船过去。
　　他们忙，衣物这些由王雪琴帮忙整理进竹藤做成的小小行李箱里。
　　“曦曦姑姑，这是何物？”陆盈盈好奇地看着赵曦把几个小物件房间他们各自的行李箱中，问道。
　　赵曦：“小型手摇发电机。”
　　专门用来给他们的手机充电用的，只要到时候她能够接到他们的电话就算是妥了。
　　陆盈盈震惊，在一旁问道：“电也是能人能发的吗？这个小物件就能发出雷电供以使用？”
　　陆盈盈对仙境的电灯颇为着迷。
　　赵曦心不在焉地点点头：“嗯，只要你想没什么不能做到，蜀州学界有实验组在研究如何大力发电，你感兴趣可以去。”陆盈盈若有所思地点头。
　　蜀州军营里，三分之二的将士早已在荆州沿岸待命，少部分将士要跟他们同去，军营内有条不紊地收整着，营帐外却有士兵快速走进，“报告萧将军，桃叶县梁家梁钰先生想拜见您，此时就在军营外。”
　　萧听云的目光从面前的地图上移开，深黑的眼眸快速闪过一抹了然，他应了声让人去外面的会客帐子相见。
　　营中的将士如今都有了统一的装束，无论是何军服都是绿色的，他穿着深绿棉衣外面还套着甲胄。
　　萧听云走进会客大帐时，就见帐中有一老一少二人，其老者背负双手在帐中来回踱步，听到步声当即看来，老者浑浊的双眼倏地生出了光亮，大步上前拽住他的手臂，朝里面拉道：“听云，快些进来，舅舅有话同你说。”
　　此人便是慈和皇太后的亲哥哥，前些日子正锡帝登基，当初早逝的先皇后也就随着成了皇太后，也有了谥号。
　　老者眸光如炬，一言一句就在论断天下，他语速极快：“听云，如今正锡帝妄图勤王实则大势已去，若此时你依靠三州兵力起事，朝中还有不少朝臣本就支持你，很快便能重掌河山！”
　　“你本就是天启朝皇长子，还是嫡子，这偌大天下本就该是你的。”
　　老者说着已手舞足蹈起来。
　　萧听云微微蹙眉，他如今失忆对这些有血缘的表亲其实并无任何印象。
　　萧听云沉吟一声开口，反而问道：“您对先帝如何看？舅舅，我想听您的真话。”
　　若是往常，某些话只能一辈子藏在心里，冒出只言片语那便是大不敬，可事到如今先帝已逝，天启朝更是危在旦夕，老者也无了心中的顾忌。
　　“云儿既想听真话，那舅舅便说了。”
　　苍老满是沟壑的面容出现了显而易见的厌恶，他唾骂起来：“你父皇当初为一届宫女所生，幼年孤苦无依，被你皇爷爷所厌弃。我梁家当时也是朝中权贵，你母更是京中贵女。你父皇为你母所系，我梁家自此便和你父皇牵成一条线。若非有我梁家支持，你父皇未必能登上大宝！”
　　这话藏在心中数年，他从未吐露过，今日说出口可真是痛快。
　　这位妹婿真真可恨，靠他梁家上位，却好生薄情寡义。皇后妹妹难产而死，他梁家也在其后被清算而被迫回到老家桃源郡，就连萧听云身为嫡长子在宫中过得也不好。
　　萧听云神色如初，拱手反问道：“舅舅如今让我行之事，何不是当初我父所行之事？不都是借他人之势？”
　　帐中二人都是一震。
　　萧听云这话一说，梁家二人便明了他心中是怎般想的了。老者顿时有些着急了，嘴里不住地说他本就是天启朝的嫡长子之类芸芸。
　　萧听云淡声答道：“舅舅表兄不知如今乱军四起，乱的是天启朝？而我以往的身份，代表的便是天启朝。”
　　老百姓对这个朝代已然失望。
　　旧的王朝将要过去，一个新的时代即将到来。
　　他也很想看看这个赵曦口中与以往那般多的朝代不同的时代，在她的带领下将是何模样。
　　萧听云说罢便走出帐子，冲外面的士兵道：“送里头二位回去。”
　　士兵严肃点头：“是。”
　　一直都未说话的梁钰若有所思，只有那老者捶胸顿足不断地道：“只怪他未有记忆，定是如此！”
　　-
　　正月已过，江南一片惶惶不安。
　　无数躲在家中的朝臣已开始畅想如何在新帝面前表个忠心。听闻那陈霸王虽读了些书却不精，是个粗汉。至于草原人便更不用提了，令人闻风丧胆。
　　这些朝臣也不晓得他们能不能在这两方之下有条活路，心里忐忑不安。
　　至于皇帝？此时除了少部分朝臣还在坚持，其余大臣都在谋后路了。
　　听闻后宫中已有妃嫔公主自缢，他们不知皇帝现如今是如何想的。
　　“勤王！蜀州州牧赵旭大人带二十万将士前来勤王！”
　　这消息传出，朝野上下哗然。
　　圣上下诏勤王都不知多久了，有些外地的将领口上说着定来，结果磨磨蹭蹭还在半路上，大家心里都门儿清。
　　“这是怎么回事？蜀州州牧？他们何时动身的？”有大臣暗觉不对劲问道。
　　天启朝的水运并不算发达，蜀州更是各种险滩，蜀州老百姓若想去江南更多人还是会选择马车，二十万大军出发不知需要多久。
　　定然是早就提前出发的！
　　有大臣暗暗拍腿：“这哪里是来勤王的，这分明是……”
　　话戛然而止，大家心里都明白了。
　　那便看看到底未来是谁吧。
　　这些大臣觉着是蜀州州牧早就出兵要起事，只是恰巧在中途撞上了正锡帝下诏勤王。
　　可长江沿岸的草原人和陈霸天部将，站在寒风凛凛的江口，看着那密密麻麻的战船萦绕在江上寒雾之中，都傻了眼。
　　“探子，你们是如何行事的？他们定然出兵半月有余，为何我们不知此事？”一头麻花辫的粗壮汉子破口大骂起来。
　　手下将士被骂得颇为委屈，他们还真不知呀，也没听说他们出兵半月了啊。
　　战船之上赵旭拿着一只军用望远镜，笑得意味深长：“小样儿，傻了吧。老子坐船只用了一天一夜！”
　　战船上不仅有安装了蒸汽机，就连传统的风帆也在使用，战船虽是木制的，但参考了历史上大明海船的结构所造，放在天启朝这不发达的水运上就是大杀器。
　　船上将士震撼不已，他们竟不知这般快就到了江南，这真是神仙的小舟呀。
　　“一天一夜算什么？”赵旭撇嘴，颇为失望地道：“我当初没去学开直升飞机，要不然两个小时就到了。”
　　别墅西院的停机坪上有好几架直升飞机，明明油也有了，硬生生没人能开得动。
　　船上将士精神奕奕，他们大多都经过训练不再晕船，哪怕有也服用了医学院的晕船药缓解许多。
　　萧听云拿着望远镜，沉声道：“要到了。”
　　赵旭扬唇冷笑：“给我杀进皇宫。”
　　-
　　勤王了，蜀州州牧赵旭来勤王了。
　　狼狈不堪的正锡帝已好几日不敢歇息，眼中满是红色血丝，他本已抱着将死的念想，骤然听闻大军勤王来了，正锡帝坐在御书房的地上，看着远处太后先前送来的白绫毒药和匕首，激动得又哭又笑起来。
　　至少，不用死了。
　　自从蜀州大军顺江杀来，情势急转。
　　那些蜀州军也不知是否是天降神力，一个个武力超群，还有那些闻所未闻的武器投掷，就连草原人也节节败退。
　　也不想想赵旭对那些将士是怎么训练的！
　　天启朝征兵可不管身高体重之类，是男人就征。可想入蜀州军队可就不同了，那可不是想入便能入的。
　　体能合格能入的，在营中更是遭受赵旭那从现代带去的训练那一套，哪怕没有各种炸.药，光是这些将士的战力就能在这里横着走。
　　草原首领想起之前在荆州以北郡县吃过的亏，真是历历在目，每每想起就一身寒颤。
　　听说荆州流传着一句话“没有一个草原人能活着离开荆州”，不仅将士凶猛，那些老百姓也不是善茬。
　　他有不好的预感，他有心理阴影……
　　“霸王霸王不好了，草原人连夜撤军退到长江以北去了。”
　　农民起义军的陈霸天听着手下将士来报，有些懵。跑，跑了？
　　皇城就在眼前，说话二分天下的草原人给跑了？
　　从来只见草原人撵着人跑，没见过他们被吓跑的啊，这蜀州军也确实厉害……
　　陈霸天有不详的预感，他的军队和草原人不一样，他的兵士良莠不齐，全都是些老百姓农民转投组成的。
　　本就连日败退，又听说蜀州有亩产数十石的粮食，此等谣言根本就是在动摇军心。
　　四月份，江南花红柳绿，春季盎然。
　　蜀州军以一己之力赶跑草原人和陈霸天的叛军，重新光复江东江北。老百姓称之其为神兵天降，竟连草原人都打残了。
　　之前在荆州的事更是被广为流传。
　　老百姓站在街道两侧，看着那些壮硕的将士们，眉目中都是好奇。
　　这蜀州军怎么这般厉害了？听说他们不仅打仗厉害，就连将士也死得极少！
　　在战场上，哪怕被刀剑破个口子，那都是能要人命的事，可他们好得很。
　　“你说为什么我们厉害？”有捞了一大把军功的将士心情颇好，“因为我们跟着神仙啊。”
　　赵家一家人在他们心里都是神仙。
　　一个个蜀州将士都说头儿是神仙，还说得绘声绘色极其认真，老百姓一次不信两次不信，听到三四次也渐渐忍不住怀疑相信起来了。
　　城中各种言论像青草一般疯长，都说赵家是神仙下凡，是为了解救他们芸芸众生，是要让他们吃饱饭过好日子的。
　　赵旭他们来到宫门口，赵旭骑在马上看着面前的宫墙，点评地笑道：“不如我们那儿的皇宫。”
　　不过到底是新都比不得的，而且充满了江南水乡的柔美，赵旭觉着曦曦定然喜欢这种江南园林风格的建筑。
　　门口的太监也换了衣袍，尖细的嗓音带着讨好之色开口：“请将军下马不带佩刀入内，陛下和诸位大臣已等着了。”
　　赵旭讥笑了声：“都什么时候了，还敢跟我讲皇帝排场？”
　　他红旗下长大的，就没皇帝臣子这概念！
　　再说了不带佩刀？他有火铳啊！
　　赵旭懒得搭理那太监，一夹马腹直接骑马入内，身后张寿王豹庞云虎这些将领也是有样学样，骑马就跟着进去了。
　　那些朝臣们更是惊骇不已，想要发难却看着宫门口满是将士，老实闭嘴了。
　　“诸位……你们且看那后头骑马的将军是谁？莫不是我看花了眼？”有老臣擦了擦眼震惊地道。
　　诸臣顺势看去，人人惊得差点跌坐在地上。
　　“瑞王……那莫不是瑞王？瑞亲王？”
　　“还真是瑞王，他未死？”
　　“莫不是长得相似？瑞王未死为何这些年从未出现？”
　　那马上小将的出现让众臣错愕不已，顿时成为了所有朝臣讨论的焦点。
　　不少朝臣已然想到蜀州云州荆州三州其实都是瑞王搞的？他依靠三州起事？
　　有大臣已按捺不住，直挺挺上前拦住他，目光期待问道：“敢问将军可是瑞王？”
　　萧听云垂眸看去，淡声道：“诸位大臣怕是认错了，人人皆知瑞亲王已逝，吾只是蜀州军中一员小将。”
　　那身形，那容貌，那音色和瑞王如出一辙，他不是瑞王谁是瑞王？
　　却已有大臣听得明了了些什么……
　　皇帝谕旨已昭告了天下，瑞王已死。哪怕谕旨有误，活人也得成死人。
　　瑞王便永不可能再成为一个活人，且他自己也不承认，无人可奈何。
　　而面前此人将只是一员蜀州将领，只是与那早逝的瑞王“神似”，仅此而已。
　　诸位大臣心中有些怅然，就那般直愣愣地看着将领们骑马跟随赵旭前去。
　　骑马至朝堂大殿处，赵旭他们这才下了马，门口的护卫见他们腰间人人带刀，下意识要出列，赵旭横了一眼便老实了。
　　赵旭令人进去，终于第一次见到了这天启朝最大的主。
　　那位年轻的帝王坐在龙椅上，见赵旭他们骑马带刀入内，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很快又笑道：“赵爱卿，这些时日辛苦了，你可真乃朕之肱骨，快赐座。”
　　正锡帝瞥了眼太监，就见两个太监抬着一座椅过来，放置于下方最靠近龙椅的位置。
　　这便是殊荣。
　　赵旭瞥了眼那座椅，脚步都未挪动一分，也懒得废话道：“皇帝，你预备什么时候退位让贤？”


第74章 女帝   登基为帝，国号大明
　　大殿之上, 所有王公大臣皆是一种愕然至极的眼神盯着赵旭。
　　这赵州牧是何心思，他们心里都清楚，可谁曾想他竟直接摆在明面上宣之于口？连假装都难得做了, 一点身后名也不在乎？
　　正锡帝面上的笑容再难维持住，他赫然起身, 面上青筋狂跳, 呼吸紊乱, 颤抖的指着赵旭怒而大骂起来：“乱臣贼子，你这等乱臣贼子！”
　　身后的王豹张寿等人闻言大怒，若非军师郭凡拦着, 他们还想当场给这皇帝一些教训。
　　成王败寇懂否？
　　若非他们赵将军，这皇帝都得在皇城里自缢了，还敢骂乱臣贼子？
　　赵旭压根就不在意这些，无非是些无能狂怒罢了，他应了声又问道：“少说废话，何时退位？”他没兴趣在这儿和这懦弱至极的皇帝东拉西扯。
　　“你——你——”
　　正锡帝惊怒，他焦急地把目光投向了在场的文武百官，大喊道：“诸位爱卿，给朕说话！”
　　除去少有几个大臣出列怒骂赵旭不尊君臣纲常, 其余朝臣低垂着头藏匿在人群之中不发一言，态度可见一斑。
　　新旧朝更迭, 新帝也不可能对旧时臣子赶尽杀绝，若是有才干的臣子愿意为新朝效力日子也不会太差, 要知识时务者为俊杰。
　　赵旭饶有兴致地看着那几位替正锡帝说话的大臣, “什么君君臣臣大道理？我只知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众位大臣闻言惊骇，腰弯得更低了。
　　正锡帝惊怒：“狂悖之言，你这乱臣贼子的狂悖之言。”
　　赵旭随手指了大臣里靠前的一人, “你说。”
　　那大臣一看就知官位不低，郭凡来到赵旭身侧小声说那人应当是当朝的李丞相。
　　李相走出，深深地看了眼殿上的正锡帝，忽而一振官袍朝正锡帝行那最庄重的礼节，在正锡帝期待的目光中，他沉沉道：“还请陛下退位。”
　　正锡帝震愕得连退好几步，“李相你……”
　　丞相开了口，那群装死人的朝臣们对视几眼终于有了反应，齐齐出列，高呼起来：“臣等还请陛下退位！”
　　正锡帝眸光猩红又呆滞，他倒退重重地跌坐在龙椅上，久久不发一言。
　　三日后，正锡帝颁布退位诏书，天启朝五百二十七年正式结束，并携宫中女眷从皇宫中搬离。
　　老百姓们都在期待着新帝何时登基，又隐隐有很大的不安。
　　新朝如何，现如今无人可知啊，人对于未知总带着一抹畏惧。
　　江南里面本就不少他们的探子，还有许多从蜀地出去的商人，硬生生用舆论效应把新朝宣传成了盛世将至。
　　人人都能吃得饱，人人都有衣穿，孩童都能有书读未来出人头地，就连女子也不再拘泥于闺阁之中，有更为广阔的施展空间。
　　竟让不少老百姓颇有期待。
　　如今宫中的宫女太监一瞧见赵旭，本能就会下跪唤一声皇上，被赵旭直接拒绝只称呼为将军。
　　宫人们只当是还未登基不能随意称呼。
　　赵旭让人在宫墙里开辟出了一大片的荒地来，弄得宫人很是茫然。这位赵将军莫不是要在宫中开荒种地？
　　赵旭当然没这爱好，一边做最后的测量一边拿着手机打视频电话。
　　“就这儿了啊，位置刚刚好。”
　　赵志民一把把手机从赵曦手里拿过来，皱眉道：“咱们全家真得住进皇宫去啊？”
　　王雪琴也是一脸忧愁：“咱们之前不是去过故宫吗？我觉得这些地儿阴气重。”
　　赵旭道：“可不是嘛，现在全国都在等新朝建立，等新帝登基呢。妈，你放心，咱们虽说在皇宫里头，但咱们住别墅。”
　　【诸位宿主，请问是否开始搬动别墅？】
　　赵曦利用攒下来的积分，一口气把别墅西院全部解锁了，就连西院最贵的停机坪都有了，别墅里所有缭绕着的云烟都逐渐消失。
　　按照别墅系统小管家大宝的意思，解锁别墅所有功能区，即可获得别墅搬家功能，搬家的范围为赵家可控范围内，一年只有一次搬家的机会，每次搬家需十万积分。
　　本来赵曦准备在他们稳定好局势后，直接乘船去江南的，但如今就不用了。
　　所有在别墅内的人和物，都可以一起搬走。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打点上下。
　　赵曦也是头次用这种功能，心里有些紧张，她看向别墅中的父母，还有预备一起带去的大臣们，“准备好了吗？”
　　众人紧张地点头。
　　赵曦看着流光屏幕点头：“是。”
　　流光屏幕上画面一转，出现了现在赵家可控的所有范围地图。
　　【请宿主选择搬离别墅的地点。】
　　赵曦准确地选择了赵旭他们选择的那块地，在屏幕上点下了确定。
　　众人只觉得脚下一震，窗外的景色开始疯狂转换，大黄有些害怕地汪汪大叫。
　　宫人们直接看傻了眼，双腿发软地跪在地上。
　　那片荒地上竟……竟凭空出现了一座华美的殿宇，宛若神仙所居的洞天福地。
　　宫内外一直都在传言赵旭将军、赵言神医一家都是神仙，还疯传着赵家一系列神仙事情，不少老百姓信，但许多人那是不信的。
　　结果现在……
　　赵旭将军竟凭空弄出一座殿宇来，这手段不是神仙会是谁？
　　宫人们恍然初醒，对着赵旭赵言他们疯狂磕头，“见过神仙！”
　　别墅停稳之后，赵曦他们也小心翼翼地准备朝外面走去，来到别墅大门口就看到赵旭他们。
　　陶思礼几人看着不远处的殿宇宫墙，面前磕头的宫人们震骇不已，深深地凝视着赵曦一家人。
　　果真是神仙。
　　转眼一瞬便从偏远的蜀地来到了富庶繁华的江南，这不是神仙如何能做得到？
　　“臭小子，好些日子不见了！”王雪琴上前朝赵旭笑骂，“没受伤便好。听云呢？他还好吗？”
　　赵曦在人群之中目光搜寻，赵旭看得直撇嘴，倒是赵言笑道：“听云去预备登基的事宜了，待会儿晚上大家一同吃晚饭。”
　　国不可一日无君，朝臣们都在焦急等待新帝，不少大臣还预备着连夜入宫让赵旭将军赶紧颁旨称帝。
　　结果……就震惊地看见宫中多出了一座殿宇，极为广阔。那非是一日之功可以修建而成的，而且夜间里面灯火宛若白昼，像那神仙居所。
　　一时间所有大臣都看傻了，还是李相拉来一位当值的宫人询问。
　　那宫人满脸恭敬：“那是赵将军仙人今日呼风唤雨而来的仙宫，听闻是从蜀地而来。”
　　所有大臣目光呆滞：“……”
　　从蜀地来的？
　　就是一个人从蜀地走来也要耗上一月，这一转头就弄来这么大一座殿宇？莫不成……真是神仙？
　　大臣们如梦初醒，敲门入内。
　　望着那明亮的电灯，看着别墅内与众不同的陈设，真觉着自己来到了仙境。
　　李相率领众人，深吸一口气恭敬地道：“还请将军早日登大宝。”
　　一家人正聚在一起吃火锅，餐桌上摆满了各种菜和肉，最中间的鸳鸯锅沸腾滚滚冒着烟儿。
　　赵曦正让萧听云下鸭血要小心些，她自己手上也不停，夹着一根鸭肠在锅里烫着，场面热闹。
　　赵旭正低头吃着火锅呢，听到这话朝赵曦努努嘴道：“这事儿你们找她商量，又不是我当皇帝。”
　　“对了，你们要不要吃点火锅？我们再开一桌。”
　　大臣顺着赵旭看过去，看到赵曦那刻当场就呆了，连火锅的香味都无法再吸引他们。
　　女……女人？
　　登基的是个女人？
　　他们用怀疑的眼神再度看向赵旭，确定这位将军是不是喝多了在说胡话。
　　然而赵旭没开玩笑。
　　他们是现代人，没当皇帝那份执念，若非为在乱世中自保谁会没事造反？每个人都有爱好和喜欢做的事。
　　与其在宫中处理来自天南地北各州各郡呈上来的奏疏，赵旭更喜欢领兵打仗，收复失地，他已和军中大将商量起北境，势要把草原人赶出去，救那数百万困苦的北境老百姓于水火！留在宫中能干这种事吗？
　　论学识，赵言也不比赵曦差，可他只喜欢医学，更享受把一个个将死之人拉回来的成就感，也喜欢把毕生所学的医理广传老百姓。
　　赵志民和王雪琴就更不必说了，他们俩一个爱研究种地增产，种植各种果蔬，另一个搞养殖，对那位置没啥兴趣。
　　赵曦笑眯眯地看着一群大臣，“是我。”
　　从古至今就从未有过女子登基为帝的，这未免太过荒谬可笑了些。
　　这消息传出后，无数读书人拒绝，女人就该老老实实在家中绣花。
　　不少读书人在酒楼里不怕死的高谈阔论。
　　“你们怕是不知道咱们蜀州三郡，这些年一直是在赵曦仙人的治理之下才这般蒸蒸日上的，而且蜀州女子为官如今早就是常事了，我家中有两个女儿再过几个月要一同参加统考呢。”有从蜀地来的富商对他们的态度嗤之以鼻，坐在酒楼里吃饭时笑道。
　　江南距离蜀地还是太过遥远了，许多人根本不知道蜀州的真正情况。
　　“黄老板，要不你说说蜀州的事儿吧？特别是那赵曦……姑娘。”
　　黄老板因为琉璃制品赚了个盆满钵满，他来了兴致，笑着说起了这些年蜀州的日常，每每说到赵曦仙人下达的新政，引得周遭一阵惊叹。
　　更莫说此女是仙女，是神仙，登基为女帝又如何？
　　蜀州之前不少世家也对赵曦为政颇有微词，现在谁不是老老实实的？
　　“可，可女子自古不如男！”有读书人涨红了脸硬憋了话出来。
　　黄老板嗑着瓜子，闻言嘲了声：“女人不如男？女子确实力量比男子小许多，但她们却和男子同样聪慧。”
　　这话倒是真的，不少读书人家中也有在闺阁中的姐姐妹妹，有时论学识他们也会自愧不如，只叹她们不能生为男子出仕。
　　那书生正想说女子气力比不得男子，黄老板啧啧笑道：“你们怕是不晓得现在蜀州各种机器吧？用的不是气力，是脑子。”
　　这便是工业革命带来的好处，他们需要愈来愈多的人力，而机器也在逐步代替着劳力，女人逐渐能够创造社会价值，她们的地位才在逐步提高让人无法忽视。
　　这老板目光长远，他有预感这将是大势所趋，所以早早就把自家几个闺女都送去了学校念书，也快参加统考了。他预备过两日去江南最大的庙里拜拜，希望家中子女给他考个好成绩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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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曦“仙女”这个身份让她的登基阻力小了很多，不少读书人觉着女人掌权太过荒谬，可人家是仙女又不是普通女子，所以自然是可的。
　　就连老百姓都这么认为，人家是仙女是仙人，当然不可与普通人一样。
　　赵曦是在一个阳光和煦的日子里登基的，身着特制龙袍在礼官的指引下一步步朝大殿走去，文武百官分列两侧，盛况空前。
　　这般重大的场合是不能随意乱看乱开口的，只是不少官员都听到了一阵声响，从那天空而来。
　　实在忍不住了，不少大臣小心翼翼地抬起眼朝天幕偷看而去，只见远处有黑黑的犹如大鸟的东西飞来，声音嘈杂。
　　赵曦立于最高处，笑盈盈地一同看去。
　　见赵曦都看了，不少朝臣也能跟着正大光明地看去。
　　有大臣震骇地问道：“这，这是何物？大……大怪鸟？”
　　“有人！大鸟里面有人！”
　　“好像……好像是瑞王？不对，是萧将军。”有视力好的大臣喃喃道，后又赶紧改口。
　　瑞王早已死了，那位和女帝有婚约之人不过是外貌相似的萧将军而已。
　　一侧的陈衡他们也震惊不已，他们算是仙人手里最老的部下了，见惯了仙人各种神仙般的手段，这还是头一次看见有人能在天上飞的！
　　不是神仙传授了法子？普通人能上天？
　　这是……两架直升飞机。
　　别墅一共有三架直升飞机，但王雪琴说三是单数不吉利，于是就开出来了两架直升飞机。
　　这两架直升飞机是来助兴的！
　　赵曦看得颇为紧张，生怕开直升飞机的两人不小心坠下来。这开直升飞机可不是开车吧？
　　赵家就没人会开直升飞机，可总有人不怕死又具有冒险精神，赵旭挑了几个人抱着书看着视频学习操纵直升飞机，萧听云也去了。
　　无论是开直升飞机还是开车，对于萧听云都是头一次学。只觉着比开车确实难些，但也不是无可操作。
　　今日就开了来助兴。
　　好在这两人也没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开着直升飞机在上空搞了个简单的炫技，在众人惊呼声中飞离，回到别墅停机坪稳稳停下。
　　这一幕不仅是宫中大臣看见了，就连外面的老百姓也看得一清二楚，一时间惊为天人。
　　真是神仙，除了神仙谁还能在天上飞？
　　自此谁还敢对赵曦这位仙女登基说个不字？
　　老百姓对朝廷会有天生的畏惧和怀疑，自古以来朝廷在不断剥削他们，收过重的赋税让他们吃不饱饭。然而他们是信天上神仙对他们公允的，对于这从天上而来的神仙一家掌权，颇为期待。
　　这一年四月二十八日，赵曦率文武百官祭祀苍天，改天下之名为大明，于江南东溪城正式登基为帝。
　　日月为明，日月所在即为大明。


第75章 发电   电灯照亮大明不夜城
　　大明是赵曦极为欣赏的一个朝代, 不和亲不割地也不赔款，所以商量之后最终把国号定为大明，希望他们赵家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所建立的王朝也能有朱明的骨气。
　　老百姓不晓得这些, 只知道日和月便是明，亦象征着以往的黑暗将被照明。
　　国号大明, 上下无异议。
　　处理完登基事宜后, 身为女帝的赵曦办的第一件事, 便是针对前朝旧臣进行了一次大清洗。
　　一些自诩忠心的朝臣早在正锡帝颁布退位诏书当日自缢了，剩下的全是归降的大臣。
　　天启朝朝堂混乱，虽有不少颇有才干的大臣, 但也不少尸位素餐的庸碌之辈。
　　朝代更迭，当然不可能杀死所有旧臣，赵曦他们一家也不是这种嗜血狂魔。
　　针对这些旧臣进行了一次集中考核，考核不成功者自行辞官，否则就不能怪女帝不给他们面子直接罢官。
　　考核，就是考试。
　　这些旧臣一辈子都未听过这等事满是哗然，深以为这莫不是女帝针对旧臣所行的苛刻法子？
　　“蜀州三州如今行的选官制度便是此法，我们能考的诸位便考不得了？”从蜀州调往江南京都的官员并不少，其中多是从统考脱颖而出的臣子。
　　李相为这次考核还特意去拜访了当初蜀州首届统考第一名的陶思礼。
　　这次旧臣考核让赵曦大致掌控了手下旧臣所具备的能力, 那些庸碌之辈在考核成绩出后，自行辞官。
　　朝堂空出了许多位置, 赵曦也不含糊，直接从蜀州调人过来。
　　考过了统考的考生也不是一上来就能直接当大官的, 无一不是从蜀州各郡县的小官开始做起, 赵曦按照政绩调了些颇有才干的人才过来。
　　好在如今从蜀州到江南，坐船也不过两三日的功夫很快，交通的便利让这些离别之苦少了许多。
　　无数旧臣看到女帝从蜀州调来的官员, 除去世家子绝大多数竟是寒门子弟，这些寒门能念书也就罢了，竟还有不少的女官！
　　赵曦是女帝，可因为她是仙女是仙人与众不同，这普天之下的女子又有几人能及仙子？为何她们这些普通女子也能入朝为官，与男子平起平坐？
　　这些女官的出现让不少朝中大臣感到不忿。
　　“你若也能考到榜上第一，再来质疑我。”被调来的为首女官语气冷淡，眼神里颇为不屑。
　　那大臣未想到此女竟直接怼人，当即气得涨红了脸，有些气结道：“你——”他的旧臣考核不过刚刚擦线合格而已……
　　赵曦对此女颇为欣赏，她是蜀州第二次统考的榜首，赵曦还记得当时她考到榜首还引起了不小的争议，无数考生质疑要求查看考卷，最后还被打脸收场。
　　无数朝中旧臣看着那些女官，以及蜀州来的臣子们习以为常的神色，隐隐有了不详预感。
　　果真，女帝面向大明所有百姓首开恩科，无论性别，只要符合年纪要求，且家中三代无作奸犯科之辈，皆可报考。
　　按照赵旭的说法，蜀州相对整个大明，其实就是一个试点的地方。蜀州实行的一些新政只要无错，那么就可以推广至其他州郡！
　　蜀州和云州的老百姓倒是淡定，他们早已习惯了，不少人家家中还有备考的学生呢。
　　然而对于其他州郡，包括荆州的百姓来说都是开天辟地的惊人举措，无数寒门子弟激动地奔走相告，一次又一次询问是否真实。
　　“那朝廷的告示中说作奸犯科之辈三代都不可报考，偷……偷窃算么？”江东郡里，一中年汉子坐在酒楼里吃饭，听到人人都在议论，忽而想到什么脸色煞白煞白的，小声问道。
　　酒楼里正有书生拿着《大明日报》高谈阔论，听到二楼那中年汉子的询问，反问一句：“可曾被抓入狱过？”
　　那汉子忙不迭摇摇头：“未曾未曾。”
　　书生：“那便无事，按照女帝陛下的诏令，若是被抓入狱者，三代不可报考。”
　　那汉子闻言大松了一口，忙擦去额上的汗水。
　　可周遭还是出现了些哀叹之声，显然有人或多或少因犯事儿入过牢狱，他们便失去了这个机会。
　　他们失去也就罢了，思及连累儿女，甚至还拖累了未来还未出生的孙子孙女就悲痛不已。
　　“咱们行事前万望考虑一下家中子女亲友，莫要做出后悔莫及之事。”有百姓感慨道。
　　他们是泥腿子无错，可谁知自己的娃儿孙儿未来会有出息不呢？有些事做之前还是得三思而后行呀。
　　这则诏令一出，竟让不少州郡的犯罪率下跌了不少。
　　蜀州不少臣子都有了施展的空间，被调往了大明不少州郡去办事。
　　赵志民和王雪琴更是再度激起了老本行的热情，江南富庶拥有那般多的肥沃土地，竟只有那点粮食？无数老百姓还吃不起饭吃不上肉！
　　他们哪里还享受什么“太上皇”、“太后”的退休生活？直接重新干起了老本行！
　　赵志民和王雪琴直接下令叫来了蜀州各大大学里，农科院精英和畜牧养殖学的英才过来，一起带百姓种田养殖。
　　天启朝养猪第一人周元自然在此名单之中。
　　周老员外硬生生没想到，这个他认为一向不成器的小孙子，竟成了他们周家最有出息的一个，真让他搞养猪养出了个盛世，如今更是门徒遍地，江南百姓追着他学习养猪之道，从此青史留名，周家祖上无人可及。
　　赵曦也知道，对于广大的老百姓来说，解决了乱世危机后最要紧的就是吃饱饭，不能吃饱饭所有新政都是白费。
　　所以对爸妈所行之事全力支持，还替他们大力宣传各种种植养殖的好处。
　　“陛下，农科所那边的大学生们希望能够申请一只战船前往崖州。”
　　崖州，便是海南。
　　赵曦先是一怔，随即接过呈上来的奏疏快速扫过，“搞杂交水稻研究的那批农科院精英？”
　　杂交水稻是极好的东西，产量极高却无法育种，当初他们带来的杂交水稻种早就不再具备优势，只能栽种之前从南边小国搞来的占城稻。
　　但农科院那群教授大学生却不想放弃，毕竟他们是亲眼见过仙人们带来的杂交水稻的高产量。
　　红薯是个好东西，产量非常高也很好养活，蜀州老百姓现在人人都吃得饱饭，可人是有追求的，当他们吃得饱饭后，就会想吃得好。红薯吃多了就腻了，于是会想着吃大米。
　　红薯能够提供的营养是比不上水稻和小麦的，也就能够果腹罢了。
　　所以农科院对杂交水稻很是热爱，在阅读过仙书中袁公的事迹后，一些农科院学生便想着前往崖州。
　　以前天下不是仙人的，崖州也是天启朝的，他们没法子出海，现在就不同了。
　　赵曦看着奏疏上所言眼中满是笑意，“准。拨十只海船给他们，让他们从交州沿海出发，海船上配备一些大夫同行。”
　　科技改变生活，赵曦极其愿意给这些探索之人帮助，他们的一个小小进步便可能是整个帝国未来的一个大进步。赵曦不知道这些前往崖州的农科院精英，到底能不能成功，但她能给予支持。
　　赵曦深深笑起来：“而且……崖州好东西多得很。”
　　大哥赵言酷爱医学，赵曦登基之后便让赵言做了医疗部大员，对国内医疗拥有最大的执行权。
　　赵言也不含糊，按照蜀州新城医学院广开医院。
　　此行这些农科院精英出发去崖州，他们也会有大夫同行。
　　“院长，我听说海上有海神的诅咒，许多海员出海久了就会莫名其妙生病。院长，您是神仙，真的有海神诅咒么？您能不能去求个情？”手下的医学生心有戚戚地开口。
　　赵言颇为无奈，“那是因为缺乏维生素C造成的坏血病，多吃橘子喝柠檬水就行了。”
　　什么海神诅咒，都是迷信。
　　而且从交州出发到崖州，时间不长根本来不及得坏血病！
　　真正需要的是那些常常到岭南港口做海贸的外国人们。
　　各项科研经费的支出像流水一般从户部流出，户部尚书急得四处打转，他们女帝在科研经费支出上向来不含糊，那些教授学生只要申请经费合理，统统都拨下去。
　　哪有这般搞的？国家财力如何支撑？
　　像农科院出海去寻高产的杂交水稻也就罢了，毕竟吃饭是最大的事情嘛，这个经费支出也是情理之中。
　　可关键是为什么还会拨款给一些奇奇怪怪的项目？
　　比如，飞天。
　　自从赵曦登基大典上，有两架直升飞机绕空中飞行，就在一些学生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那是仙人的坐骑，普通人还能搞个出来？还硬是有一些倔驴般的学生非要搞这个研究，说是什么热气球啥的，女帝还真给拨款。
　　“彭爱卿啊，你觉着蒸汽如何？”赵曦对户部尚书彭毅的诉苦不答反而笑问。
　　自从女帝登基后，蜀州三州所搞的新政和各种工厂都在向全国范围内推广，如今已是女帝登基的第二年，许多新政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各地都办起了学校，很多老百姓都慢慢入了工厂，已不再拘泥于田地之中了。
　　蒸汽机自然也出现在了他们眼中，现在在大明朝堂也不算是什么新鲜物了。
　　户部尚书彭毅闻言眼睛微亮，笑道：“此物是个好东西，安装在船上配合着风帆，哪怕是逆水而行速度都是极快的。”
　　彭尚书先前坐过了新式货船回乡祭祖，从江南东溪城一路逆水而行，硬生生不到两日就到了家乡，比以往在天启朝任职时路上耗时个把月快太多了。
　　那可是逆水啊！
　　而且这蒸汽机不仅能用于水上，还能放在马车上呢跑得飞快，听说还可以用于什么火车？
　　赵曦笑问：“可蒸汽机的研发当初就耗费了无数蜀州真金白银，当初刘义也像你一样跟我哭穷。”
　　科学院时不时就舔着脸来要钱，让刘义叫苦不迭，她还不是硬着头皮拨款了？再苦也要搞科技！如今蒸汽机的使用也逐渐成熟了不是？
　　彭尚书苦着一张脸：“陛下啊，理儿是这个理儿，只是这国库……”
　　赵曦笑得神秘：“别着急，国库定然不会亏空的。蜀州那边等会儿还有个视频会议，彭尚书先去吃个饭过会儿再论。”
　　彭毅更是懵，开会上朝怎还要吃了晚饭来？谁深夜议事？
　　赵曦不喜欢古代皇帝上朝那一套，皇帝就高高坐在龙椅上，一群臣子站下面。她喜欢在会议室里围桌而坐，蜀州的官员也习惯了。
　　因为今日有个蜀州的视频会议，所以官员都进了别墅，围坐在智能电视面前，赵曦利用大宝信号给积分连通了智能电视，和如今的蜀州州牧打了一通视频电话。
　　蜀州州牧手里有一只智能旧手机，是他们搬家前留给他的。
　　如今大明朝野，所有外派大臣无不以拥有女帝赠下的神器为荣，这神器说的便是这可以千里传音传影的神物。
　　如今赵家手里有的旧手机没多少了，就连当初中奖的小天才手表都被大臣盯着呢。
　　连同之后，蜀州那边的画面就出现在了智能电视上面，引得周遭朝臣惊叹不已，看向赵曦的眼神满是敬畏。
　　他们女帝果真是仙女啊。
　　如今的蜀州州牧于云山很是愉快，拿着手机拜见赵曦，然后把摄影镜头转换，拍摄之地好似在小河旁，隐约可见河水干净清澈，水流声让不少大臣心里一阵舒坦。一旁还站着不少大学生，人人手里拿着一盏照明的马灯。
　　这些大学生自然是没有手机这等神物的，所以只能央求了州牧于大人。
　　这些学生的身后还站着许多手执照明物件的官军。
　　赵旭他们坐在一旁看热闹，赵旭眯着眼看得不真切，猜测道：“这是……桃花村外的那条小河吧？叫清水河来着是不？听云。”
　　一侧的萧听云颔首道：“是那条。”
　　赵旭记得他们初初穿越的时候，他还在清水河抓泥鳅黄鳝加餐，大哥更是在那里救了王家大房溺水的孩童呢。如今再看已过了许多年。
　　他们还在镜头里面看到了熟人陆盈盈，陆盈盈当初对发电很是感兴趣，于是就进了蜀州电学科研组。当初搬家时她也没跟过来。
　　此时她正笑着朝他们招手，还一个劲儿叫赵曦为：“曦曦姑姑，陛下姑姑”。
　　众位大臣神色敬畏，原来这便是仙人们发家的地方。这些仙人也不知为什么会选在此等小山村降临，也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是要做何事？”李相摸着胡须，诧异地问旁侧的陈衡几人。
　　陈秀才看着家乡熟悉之景，心中感慨万千，笑着摇头道：“吾不知，只是应当是好事不简单。”
　　一侧有臣子懵然：“可为何深夜行此事？”
　　这若是好事为何不白日里干？非要夜里干？搞得跟偷鸡摸狗一般！
　　陈衡陶思礼他们也答不上来为何。
　　州牧把手机交给了这项科研领头的学生，还一个劲儿嘱咐要小心神器，千万别碰坏了。
　　若是掉进水里之类，他们就是有天大的功劳也要完蛋！毕竟仙人从天上带下来的神器可不多。
　　“陛下，下面将展示我们的水力发电机！”自从手机到手，领头的教授和学生们就彻底不在意于州牧了，他已无利用价值。
　　发电机在很早之前就已有了，是赵旭萧听云他们出征必带之物，手摇发电机。云州州牧、蜀州州牧人手一个。
　　手摇发电机很娇小，而且必须用手摇，很是不方便。
　　立志研究这方面的学生就考虑着，这手摇是否可以变成其他的代替？
　　古代最能想到的便是风能、水能这些天然能源。
　　于是，这水力发电机在经过多次研究后成功了。
　　就在那一双双眼睛之下，赵曦他们围观起了他们的表演。
　　学生们在小河旁挖了一道能够连同河道的小道，小水道是用水泥堆砌而成，中间架起了发电机，利用流水的速度就能使里面的涡轮旋转从而带动发电。
　　大臣就那般看着，颇为茫然。
　　机器看起来很不错，然……然后呢？
　　学生们调转拍摄镜头，一抹亮色出现在诸位大臣眼前。
　　李相几人双眸骤缩，赫然站起不可思议地看着智能电视。有人抬头看了看头顶的水晶吊灯，那明亮的灯光刺眼得让不少大臣移开视线。
　　“此物……此物莫不是电灯？！”有大臣恨不得上前握住智能电视，惊骇地问。
　　赵曦笑着点头：“嗯，他们所用的灯泡是别墅里支援过去的。”
　　很早之前蜀州学校就有教授和学生在研究发电了，赵曦取了别墅里的几只灯泡提供给他们搞研究，还告知了他们灯泡用的是钨丝。
　　看那精致的外形，现在他们实验展示的也是当初她送过去的灯泡。赵曦还不清楚他们对灯泡的研制到什么地方了。
　　领头的教授激动得面红耳赤，他们可以清楚看到他笑出眼角的纹路，教授哈哈一笑：“现在熄灭所有马灯火把等照明之物。”
　　所有人得令熄火，顿时镜头那边漆黑一片，可待他们再度调转镜头时，两相对比之下，比方才还要鲜明！
　　所有大臣隔着智能电视，瞠目结舌地看着在那黑夜之中明亮的光亮，犹如黑幕中的一颗小小星辰，足够照亮黑暗。
　　他们凡人也能做出仙境的照明之物？
　　这……这般明亮！
　　“神物也，此乃神物啊！”
　　有大臣感慨万千：“百姓点灯需要燃烧灯油柴火，哪怕是马灯也要消耗煤油。”
　　虽说煤油消耗不算大，但这也是一笔花销不是么？许多老百姓也很是节约煤油的。
　　可面前这水力发电机，依靠的是……水力！
　　各州各郡谁没有一两条小河小溪？这般便可照明？这莫不是苍天赐予？
　　此电灯可比煤油灯还要明亮许多啊……若能全国推广……
　　在场的大臣激动得不由一颤。
　　李相更是一掌拍在桌上，难掩激动地道：“推广，大力推广！”
　　赵旭他们对视了一眼，深深一笑。
　　萧听云一直住在别墅，无比清楚电不仅仅用来照明，电还能驱使各种电器……
　　李相赫然起身，官袍长袖一甩，弯腰朝赵曦恳切无比地道：“陛下，还请大力推广此物，让我大明子民夜可视物！”
　　如今各大工厂还有偷偷值夜班的，但因为燃马灯烛火之类引发过火灾命案，棉花厂更是因此发生过严重爆.炸事件，引得赵曦亲自过问追查。
　　可如果这煤油灯转化成了电灯，这引燃的几率是否就能减小数倍？
　　若夜里可视物了，那么老百姓也不再畏惧黑夜，夜里也可做活？毕竟医学院宣传人只需要睡够四个时辰，多余的夜里时辰是否能干些别的？是否能够创造更多的价值？
　　在场的大臣脑子都极为灵活，仅仅一个可以照明的电灯，他们就能极为快速地联想到能够带来的巨变。
　　越想越激动，恨不得一转头就成大明不夜城！
　　赵曦点点头，面色郑重道：“李相所言极是，电能将会改变老百姓的生活，应当大力推广。”
　　户部尚书彭毅越听在场大臣们的高谈阔论脸色越难看，听到这些大臣说要大力拨款给这些科研学生搞电力研究时，差点眼前一黑就要晕死过去。
　　“陛下三思啊！”
　　娘的，还要继续拨款？户部钱快被各项拨款掏空了好吗？！这些狗大臣嘴皮子一靠就掏钱吗？
　　谁懂他的苦？


第76章 北伐   大兴海外贸易
　　赵曦假装看不到户部尚书彭毅那幅快要死了爹妈的表情, 看着智能电视问道：“你们对灯泡的研究如何了？”
　　领头教授面上生出自得的笑容，极尽愉悦地道：“进展很是顺利。”
　　蜀州拥有好几年的玻璃制造经验，他们的玻璃制造工艺已逐渐完善, 制造出灯泡的玻璃罩不是难事。而那可以通电的钨丝更是仙人们直接告诉他们的，根本需不着他们一个个材料的去试。
　　听说仙界有一仙家名为爱迪生, 为发现钨丝试了六千多种材料, 而他们不用去寻找。
　　他们电学实验组下面有个专门的灯泡小组, 配合研制出了一些小灯泡，很是不错。
　　赵曦他们频频点头，虽说现如今哪怕电灯临世, 也就世家豪绅用得上，普通老百姓定然还是用不起的，但时代在发展，再过十数年后，当电力广泛使用又价格下降，普通老百姓也可能用得上的。
　　主管教育部门的陈衡看得无限感慨道：“教育果真是根本啊。”
　　若非仙人们曾经在蜀州力排众难兴办教育，又不断拨出经费支持科研，哪里来得这些？教育是根本无错！
　　什么都能省，但下一代的教育不能省。
　　“若是每个孩童都能参加义务教育就好了。”
　　义务教育是陈衡早年在仙境书中看到的, 无论性别学龄儿童都得入学堂进行九年义务教育，这是写进法律之中的条列。
　　现如今他们大明, 特别是蜀州三州孩童入学率极高，许多父母省吃俭用都要供养孩子入学。但依旧有不少的孩童因各种原因而无法读书, 一辈子是个文盲, 哪怕入工厂也是做力气活儿的。
　　陈衡感慨着，就发现彭毅用一种几近幽怨的眼神盯着他。
　　呵呵你们嘴皮子上下一碰，不知道他们户部为了钱跑断腿吗？
　　还义务教育？哪里来这么多钱？！
　　听到这儿, 赵曦的好心情消散了些，她敛敛唇道：“慢慢来吧。”
　　赵曦心里门儿清，依照他们大明如今的国力想要实行义务教育，哪怕仅仅只是三四年的义务教育都是无法达到的，无论是钱还是师资都不够。
　　这是一条任重而道远的路。
　　先让老百姓吃得饱饭，裤包里有钱过活了，普通老百姓才会慢慢开始考虑教育的事情。
　　结束了视频电话，赵曦就再也无视掉不了户部尚书彭毅那双恨不得刻满铜板的猩红眼睛，一张脸写满了他要钱。
　　办什么事儿都要钱，他这个户部尚书又不能凭空变出钱来。女帝陛下你就说怎么办吧。
　　通常古代朝廷没钱了，一般就是找老百姓要钱。
　　“加赋税？”在场有臣子皱眉道，“这怕是行不通吧。”
　　女帝于去年四月二十八日继位，如今也不过刚刚一年而已，新朝初建一直惯行着休养生息政策，他们坚守淮河以南死守长江天堑，一直在减轻赋税，太上皇和太后也一直在调动百姓耕种养殖。贸然加赋税显然行不通。
　　可是没钱就是不行。
　　赵曦笑道：“其实想要赚钱不定只靠着老百姓那点微薄的农业税。”
　　时代带来的局限性，哪怕在场的大臣都是天下选出来的英才也听得颇为迷茫。
　　赵旭插嘴，语气有些神秘道：“其实有个国家永不收老百姓的农业税。”
　　李相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在场大臣纷纷附和，眼神怀疑。
　　不靠老百姓缴纳赋税，如何供养皇室？如何供养整个朝廷？
　　赵曦和赵旭对视一眼，相视一笑。
　　赵曦先前也不知农业税的，还是听父亲赵志民提起才知道，他们这些农民种田都不再交税了。
　　彭毅更是直接起身，“还请陛下详解！”
　　他们想征收老百姓的税收吗？天启朝怎么亡的？日益加重的赋税就是其中之一！老百姓一年到头本就只有那点粮食，被地主剥削又被朝廷拿走，压根活不下去了，能不起义造反吗？
　　好在现在太上皇和太后带着农科院和畜牧养殖院在大力搞推广，江南本就土地肥沃，这一年来江南各州郡粮食产量空前提前，红薯土豆水稻玉米麦子处处高产，老百姓能吃顿饱饭了，但不收税简直想都不敢想。
　　赵曦平日里除去处理奏疏政务，最大的爱好就是看书，到了这个位置才知读书的妙用，了解得多了想要答上彭毅的问题就不难了。
　　“因为那个地方取消了农业税，不会动摇国本。”
　　这让众臣愈发迷茫，这怎么可能？
　　赵曦：“依靠工商税，就是商税。”
　　“陛下的意思是要提高商税？”彭毅皱眉问道。士农工商，商人排在最末未，他们也确实缴纳着不低的赋税，不好再涨了吧？
　　赵曦：“可如果他们能赚更多呢？”
　　众人若有所思，赵曦笑起来：“我预备打开海上贸易，再组建海军下西洋。”赵曦没有说“朕”的习惯，大臣们也习惯了这位仙女女帝不在乎这些虚礼。
　　天启朝已有海上丝绸之路，在岭南的某大型港口处就汇集了高达三十万的外国商人，他们在那里进行货物的交易贩卖，天启朝如今的大明的茶叶、瓷器、丝绸等等物品都是他们极为钟爱的。
　　国家想要富有，依靠农民那些微薄的粮食赋税是不可能的！
　　赵曦笑得意味深长：“咱们大明拥有的还不仅仅是茶叶瓷器之类。”
　　“对，琉璃！”礼部尚书脱口。
　　琉璃制品比瓷器还要稀有昂贵，要知在场的旧臣们曾都从蜀州商人买过琉璃制品，现在才晓得琉璃是仙人带来的，听说制作成本低到令人发指！
　　蜀州琉璃工艺已完善了，灯泡都能搞出来。江南好多州郡也建起了琉璃厂，如今的琉璃虽说不便宜但也没有之前那般天价了。
　　礼部尚书想着自己忍痛花了好几万白银买回来的琉璃瓶，竟值不了几个钱，就一阵心梗。
　　琉璃贩卖出口，去赚外国人的钱！
　　萧听云道：“听大哥说远途航海会因缺乏维生素而患上坏血症，但水果蔬菜无法在船上长时间保存。云州的水果罐头可以卖个好价钱。”
　　云州的罐头是用玻璃做成的，最开始做的是芒果罐头、菠萝罐头之类供给有钱世家商贾的。毕竟云州炎热，很多当地水果哪怕用冰保鲜着也会坏在路上，可若是做成水果罐头就能保存很长一段时间。
　　有云州商贾干一行赚了不少钱，也带动了云州不少行业，琉璃罐行业、水果采摘行业以及加工行业，无数人力入厂。
　　只可惜赵曦不是很喜欢吃罐头，更喜欢新鲜水果。
　　赵曦看了眼萧听云，眼前一亮。这罐头应当会很受外国航海商人的欢迎。
　　“还有那么多的橡胶制品，一辆自行车不捞他们几十两黄金说不过去吧？”赵旭吃着爆米花，狮子大开口道。
　　李相接嘴：“我们大明物资丰富，盐、糖这些，还有煤油灯马灯、宣纸这些日用品都可以卖出去。”
　　食盐早在蜀州时就不再精贵了，盐是人体必需物品，外国人自然也要吃。而糖在国外也相当珍贵，可以卖个好价钱。岭南云州崖州那边种植甘蔗这些经济作物，都可提炼出糖来。
　　当商人有更多的利益可图，哪怕税收重了他们依旧还是赚钱的。
　　但却要注意商人重利，为了利益他们什么都敢冒险都敢干，限制商人的举措也必须同时出台，严格监管！
　　说白了，他们就是要去赚外国人的钱，有了钱什么事都好办了！
　　彭毅沉吟一声道：“陛下此法可行，但那些外国商人若想到我大明行商，必守我贸易规则，进口出口价格全部我们定。”
　　赵曦颔首。
　　盯着自家田里那一亩三分地能赚几个钱？
　　要赚钱就盯着商业，盯着别人的钱袋子！只要你能给我大明带钱过来，你就是我的好朋友！
　　她要她大明百姓人人裤子口袋里都有钱，人人都能有钱看病读书！
　　“至于航海？”李相又看向赵曦。
　　“我大明海船是如今世界最强的，可这世界还有很多地方贫瘠无远航的能力，我大明海船可南下贸易，还可告知他们我们大明欢迎他们来行商。”赵曦微笑着道。
　　拿最普通的产品就可以从外面换回金银钱财有何不好？学过历史的都知道，掌控海上主权绝无坏处。
　　交州建了那么多海船，培养了那么多水军，这个钱当初不是白花的！
　　赵曦让户部尚书他们给她写一份详情奏疏，过两日交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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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朝一个新政策，自从天启朝国破，一个新的王朝大明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这一年来南方老百姓从起初的惶恐不安到如今的安定，除去农忙时还能入厂赚些银钱养家，家中孩童未来入朝为官的盼头，他们真信了是上天看到了老百姓的困顿，特派仙人一家下凡救苦难的老百姓。
　　可老百姓如今安稳，在沿海港口那些外国商人却不安得紧。
　　天启朝国祚五百年，追溯天启朝之前的朝代也是一样，对海外贸易管控极为严格，天启朝严格时还实行过海禁政策。谁知这大明会是个什么新政？
　　这年大明终于出台了海外贸易细则，让这些外国商人震惊的是，这大明竟不严控海外贸易，而是……非常热情欢迎他们外国商人来大明行商，只要他们守规矩，各项交易都可在朝廷的监控之下进行。
　　他们之前就眼红的橡胶制品、琉璃制品都可以，就连食盐之类也行，甚至是摆在明面上进行的，而且大明还将保护外国商人的利益。
　　而大明还将广开沿海港口设市舶司，也就是海关。
　　“我，我未曾看错吧？”岭南最大港口处，一波斯商人用一口不熟练的汉话结巴地道。
　　“这是我的翻译，未有错未有错。”一侧另一名从天竺而来的商人带着一名翻译道。
　　一众外国商人傻了眼，大明不限制海外贸易，他们就感谢主了，结果大明对海外贸易的态度和之前的王朝相差甚大，他们非常热情欢迎。
　　这份细则传至东南沿海各大港口，无数外国商人欢喜地奔走相告。
　　国内商人也差点激动落泪，排在士农工商最末未的他们没想到竟还有今日啊……
　　家中子弟有机会当官了，他们的生意也能越做越大，虽税收高朝廷管控愈加严格，但他们收益反而壮大了呀。神仙，果真是神仙看到了他们的苦难下凡来解救他们了。
　　女帝登基的第二年，大明商业迎来了空前繁荣。
　　国库充盈起来，赵曦终于不用再看到户部尚书彭毅死了爹妈的那张脸了。
　　国库有钱了，女帝登基那日被称之为纪念日，纪念日当日还直接再减田赋，这种大事当然要登载入《大明日报》之中，而且还得写在头版头条之上！
　　女帝登基纪念日，整个大明百姓都放假一日。
　　一大清早，便有百姓早起去外头买豆浆油条。
　　“李家二郎，怎今日来买豆浆油条？”早点摊的摊主一边打包，一边笑着冲面前的汉子问道。
　　李二郎打了个哈欠，笑得有些腼腆道：“我娘子昨日煎鸡蛋时伤了手不便做早饭，我出来买些回去吃。”
　　摊主打包好，还嘱咐道：“烫伤好不快，可以去医院瞧瞧买些药膏，我记得你娘子有喜了是不？不晓得能不能用药。”
　　李二郎谢了一声，如今生活好了，他这才成婚的年轻夫妻包里也有银钱，这才敢奢侈去外头买早点吃，这若是换了以往不吃早饭那是常有的事儿，更莫说去外面花钱买是绝无可能的。
　　他娘子喜欢喝豆浆，李二郎提着热气腾腾的早点准备返家，正巧遇见路上有报童正在吆喝。
　　清晨的青石板路上，人不多。
　　有人买了报纸直接站在大路上，惊骇不已。
　　有书生惊愕地高喊：“陛下又要减免田税了！”
　　李二郎听得惊讶，不由停下脚步朝一旁的孩童问道：“这报纸上到底写的什么呀？”
　　那孩童看起来不过八.九岁，却识得上面的字儿，他拿着报纸把上面的细则念出来。
　　《大明日报》一直惯行白话文，不让记者舞文弄墨卖弄文采，写些老百姓看不懂的文字出来，所以孩童大声念出来一旁的老百姓都能听懂。
　　李二郎惊骇：“真又要减田税啊？”
　　“报纸上是这般写的。”
　　减赋税这是好事，这若是换在以前，谁不是奔走相告？
　　李二郎提着早饭，有些忧心地道：“去年陛下不就减免了田税么？今年怎又减免？陛下朝廷能吃饱饭么？”
　　“是啊，去年减，今年又减免。”一旁的老头儿点点头喝了口早茶，语气憨厚，“咱们手里有粮食饿不死，晓得陛下是仙女怕咱们吃不饱饭，可也别饿着自己。听说咱们建学堂建医院，都得朝廷出钱。”
　　“可不是嘛，江南大学和江南第一医院都是朝廷出钱，又减免田税不晓得朝廷能不能负担？”
　　有老百姓猜测道：“或许是因为他们是仙人，不怎么吃五谷杂粮？”
　　“应该是……”
　　清晨一群早起的老百姓聊着天。
　　不少外面来的外国商贾看得惊叹不已，他们头一次看见朝廷减税，老百姓还替朝廷担心的！
　　朝廷不能朝令夕改，说了要减免田税就是要减。
　　这份女帝登基纪念日的《大明日报》特刊版在境内传阅，有些更是跨过了长江沿岸传至了以北多地。到底离得近，哪怕再封锁消息也能知道南边的一些情况。
　　“娘的，那群草原人收了一次税咋又来一次？不识数吗这群丘八？”北境地区一处农庄，一穿着褂子的老头儿望着空荡荡的粮仓，抹了把泪唾骂起来。
　　一旁的婆子忙捂住他的嘴，小声道：“他们什么做派你不晓得？别乱说话。”只是多收了次粮税，没把家里才娶的儿媳妇抢走就是好的了。
　　老头儿哽咽道：“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我听说南边的新朝，他们女帝又减田税了。”老婆子语气羡慕地道。
　　老头儿很是怀疑：“那对面皇帝一家吃什么？”
　　老婆子想起说书先生的话道：“听说是喝风吸收天地灵气。”
　　管他们女帝是吃五谷还是喝清风，反正对面好多了，至少不会收了一次税又来第二次！
　　“真不知南边的大明什么时候打过来啊？”
　　无数北境老百姓心中猜想，日日希望听到南边打过来的消息。
　　其中不乏时刻关注南边报纸的北境书生们，那报纸上宣布的一个个新政都是对他们老百姓有利的好政策，他们又时时忧心大明女帝只愿偏安一隅，北境老百姓直接不管了。
　　赵曦不会允许，赵旭萧听云他们也不会允许。
　　这一年多以来，整个大明都在为收复北境做准备，欲救北境老百姓于水火，誓要把草原人赶出北境。是他们的寸土必争，不是他们的也不要。
　　赵旭以前有个梦想，就是做最正直的警察除暴安良，如今他的梦想变了，他想学那冠军侯封狼居胥！
　　草原人不是天启朝那些士兵，他们有最好的骑兵，作战经验丰富。
　　赵旭叹气：“没个两三年，这北境收复不了。”
　　若是可以，他们学那南宋偏安一隅搞经济照样能过好日子，可做得到吗？无数北境百姓还在水深火热之中。营中那么多将士等着开战，就连那从岭南请回来的岑寅将军也在热烈期待着北伐。
　　赵旭拍拍萧听云的肩膀，笑问：“你应该是最想北伐的吧？”
　　萧听云默然整装，许久才道：“那是我出生之地。”
　　无数朝中旧臣原来的家，他们被迫南迁无法迁移祖坟，此生的希望就是还能回去祭祖。
　　萧听云和所有人一样有故土情结。
　　一年多的准备，大军出征，赵曦站在城楼之上看去，将士们浩浩汤汤朝外行进，遥望前方赵旭他们骑马走在最前面。
　　这样的场景她已经见过许多次，然而这一次可能比之前所有次加起来都要久。她从未和二哥，和他分开这么久。
　　只听领军之人忽然勒紧缰绳，一声高昂的马鸣声起，他打马转身朝城楼奔来。
　　那人一身厚重盔甲，三步两下就上了城楼立于她面前，萧听云看着她目光认真至极，郑重道：
　　“赵曦，等我回来我们便成亲，可好？”


第77章 焚书   烧掉《女戒》等书籍
　　他极少直接唤她的名字, 这次足见认真。
　　按照赵旭他们的估计，若顺利收复北境也许两三年，若不顺利时间将会拉得更长。按照这里成婚的年纪, 到时候她和萧听云都能算作大龄未婚青年了。
　　周遭传来揶揄的笑声，城楼之上随行的秘书侍卫都发出意味深长的笑声。
　　赵曦耳廓微热, 见他目光执着, 也重重点头：“好, 待你回来我们便成亲。”
　　萧听云长笑两声，握着她的手轻轻捏了捏，复而又多看了眼, 倒退两步大步下了城楼，骑马追上前行的队伍。
　　赵曦站在城楼之上，看着队伍越来越远逐渐变成了小小的黑蚁，她迎着城楼上的风吹了好一阵子才走了下去。
　　这一别就许久才能见面了，不过好在有手机，等他们占领每个地方便有机会通讯。
　　南边一直在修身养性的大明王朝突然朝北面发起攻击，这消息以燎原之势迅速传遍北境各地，无数老百姓翘首以盼，激动得热泪盈眶。
　　等到了, 终于等到南边的女帝派兵打来了！他们等这一天已经太久了。
　　看着南边的老百姓开始过上好日子，他们谁不羡慕？
　　赵旭这支军队得到了北境老百姓的强烈支持, 所到之处老百姓箪食壶浆相迎，境内更是有不少老百姓组织的起义军纷纷相应抗击草原人。
　　一时间, 战事如火如荼。
　　他们出征打仗, 朝中必须保证粮草和医药品的供给不出问题，老百姓的日子照样过。
　　无论是战场还是日常，医疗是重中之重, 人吃五谷杂粮就难免会生病。
　　这一两年来，以京都为例就建了大大小小许多座医院，天启朝专供皇室的御医也拆分进入医院看病。
　　这起初让不少御医很难接受，他们虽说官位不高，但好歹也是个官儿，平日里那是给皇帝给娘娘们给朝中大臣看病的，如今竟要去医院也就是医馆任职，有时还得给那些平民老百姓看病，想想实在有些掉价。
　　“牛气什么牛气？我们赵言院长还照样给老百姓看病呢。”
　　赵言，那可是女帝的亲哥哥，若天启朝的规矩来说，这位赵言院长那可是王爷，人家都能给平民和低贱商贾看病，而且还和善得不得了，这些御医也就老实躺平了。
　　然后就习惯了，毕竟……工资薪水开得非常高，还不怕治病治着治着就掉脑袋。
　　早在蜀州时兴办教育，赵言就招了许多医学生，如今各地医学院更是如雨后春笋般生出来，能够培养一批又一批的未来大夫。
　　在古代，除去有机会做官的读书人地位高，救死扶伤的医者地位也不低，所以学医的学生不在少数。
　　这儿的老百姓对于医院的大夫护士很是尊敬，至今还未听过有过医闹情况出现。
　　赵曦有视察医院的任务，他们是乔装去的，进入京都江南最大医院就看见人潮如织，一楼全是挂号的病人和病人家属，人都排到厅外去了，今日又是烈阳似火，一些老百姓就只能站在大太阳底下。
　　赵曦看得微微叹气：“民生多艰。”
　　她才说出口，一旁一拿着药方的老头儿听了一耳朵就不高兴起来了：“你这女娃娃，懂是不懂？我们哪里就多艰了？咱们小老百姓现在日子可比以往好过多了，还能看病。”
　　身后的秘书谭淑兰想要出言阻止，赵曦却使了个眼色。
　　一旁有排队的老百姓顿时聊开了：“可不是嘛，以前有钱都不定能找到大夫看好病呢。咱家隔壁黄三儿的媳妇儿腹中双生子难产，这放以前死定了，黄三儿舍不得，请我家儿子驾牛车送到这江南医院妇产科试试，硬生生剖腹取子，母子三人俱在！现在在家坐月子，她婆母好生伺候着呢。”
　　“是啊，如今医院还有妇产科，有女大夫女护士呢。”旁侧有个女病人点头应和道。
　　还有个老婆子道：“我昨儿还看见一汉子急救，硬生生插了一个大官的队伍！这医院还能不好？”
　　以前的大夫水平低，老百姓有钱去治病都不定治得好，如今医院把大夫分科室看病，治愈率大大提高。
　　一群小老百姓排着队聊欢了，那老头儿还想再教育教育赵曦，再转头哪里还看得到赵曦和谭淑兰的身影？
　　赵曦边走边道：“淑兰，你知道我大哥为什么不要那个位置么？”
　　谭淑兰和周围跟随的侍卫大惊失色，谁敢论及皇位之事？
　　赵曦知道秘书不会答，又望着医院中来来往往的病人和而家属，轻声道：“因为成就感，大哥喜欢医学喜欢那种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的成就感，而我，也满足于看到老百姓过上好日子的成就感。”
　　若是老百姓有医保，赵曦很快想到户部尚书彭毅快要咆哮的脸，立刻把蠢蠢欲动的心压了下去。
　　无论是义务教育还是医保这些，现在的国力都无法支撑，女帝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大哥赵言忙得很，听说有个病人从荆州乘船过来，他忙去了就没有接待她。
　　赵曦也不在意，由旁人接待后就离开了医院。
　　“陛下，我们现在是回宫么？”秘书问，“接下来暂无行程了。”
　　原本以为陛下会和她大哥一起吃饭，结果因为急诊直接打断。
　　赵曦无所谓笑笑：“随处转转吧。”
　　暗处的侍卫们提高警惕，注意着四周的动向。赵曦在街上闲逛，时不时买点小零嘴，忽而看到有许多老百姓朝某处跑去，谭淑兰忙拉住一人询问。
　　“打官司咧，婆娘把自己丈夫给告上了公堂，我真是从未见过，我要去看看。”被拉住的老百姓忙道。
　　赵曦挑眉，示意一起去看看，暗处的侍卫差点哭了，他们女帝真是什么热闹都想看。
　　他们挤到公堂外，看到一对夫妻跪在公堂下，二人年岁都不大，赵曦估计也就二十五六岁，看衣着家境还算是不错的。
　　“听说是这男人要娶小，他婆娘不同意竟闹到官府来了。”一旁有同样看热闹的老百姓道。
　　“他家这女人可真是个母老虎啊，还管自己男人娶小？妇道都不守了？”旁边有汉子嫌恶道。
　　老百姓议论纷纷，那女人显然也是听到了，不忿至极道：“大老爷，原本我家穷得吃不起饭穿不起衣，自从女帝登基渐渐过上好日子。小妇人未出嫁前父亲是个瓷器匠人，我也偶学了些，所以在琉璃厂寻了个活计做。”
　　众人听到这话，当即用一种钦佩的眼神看着那妇人。
　　要知道那些外国商人对他们大明的琉璃制品相当钟爱，逐渐有超过瓷器的苗头。所以水涨船高，琉璃厂的活计那是相当值钱的！每每琉璃厂招工，那可是挤破头的。
　　“小妇人每月能赚近三两的银钱，丈夫在棉衣厂做活一月也能有个半两银子，家里日子也好了起来。”
　　众人眼神渐渐变了，敢情主要是靠这妇人养家？
　　女子眼中含泪，悲愤道：“我辛苦养家又生儿育女，如今家里渐渐过上日好子，他便想拿小妇人赚的银钱去娶小？凭什么？！”
　　那丈夫低垂着头，嘴里骂了句泼妇。
　　大老爷皱眉，对这汉子行为也有些无语。
　　赵曦又看了一会儿才离开，如预料中的那般那个小妇人没胜算，官老爷着令二人回去，那汉子想要纳妾需经正妻同意，又教育了那女子一番，让她多读《女德》、《女训》。
　　老百姓看了一场热闹，赵曦走出去时还能听到他们在议论那女子是个善妒的母老虎之类芸芸。
　　谭淑兰看着赵曦神色不对，安抚道：“……小姐，萧将军定然不会的。”
　　谭淑兰以为赵曦是感同身受了便安慰，笑话！萧将军岂敢纳妾，那可是女帝。就是天启朝公主的驸马，那也是无资格纳妾的。
　　赵曦笑了笑，她当然知道萧听云不会，二人上了回宫的马车，四周无旁人后她看向谭淑兰笑问：“淑兰，若你丈夫未来想纳妾呢？”
　　谭淑兰的小脸微微一红，她是蜀州第一届统考的前一百名，后来升官到她身边当了办公室秘书，在女官里面她可是骄傲，前两年和朝中一臣子订了亲，过不了多久也会成亲。
　　谭淑兰想了想，面上有些难过，道：“那我也无法，只是心中憋闷难受。我们同为朝中臣子，同拿朝廷给的饷银，为何他能纳妾我却要三从四德？他能纳妾室，那我能纳郎君么？”
　　谭淑兰越想越气，下车之后她未婚夫派小厮送来的茶点直接退回。
　　那主事大人就很懵逼，他好像未曾得罪过未过门的妻子啊！
　　赵曦拍拍谭淑兰的肩膀道：“你能这么想，挺好。”
　　谭淑兰面上涨红了，手指不安地转动着手绢，“陛下不觉得我有违礼法？《女德》《女训》中善妒是大忌讳。”
　　赵曦直言不讳道：“不觉得。”
　　女性意识的觉醒，她非常高兴。
　　谭淑兰没当回事，只以为这是一个小小插曲，她那未婚夫下了朝后屁颠颠跑到她家后院，给她说了许多好话，两人才算和好。
　　结果七八日后——
　　谭淑兰震撼至极道：“陛下，琉璃厂女工……罢工了。”
　　彼时赵曦正在批阅奏疏，正巧看到这一则奏疏。
　　以琉璃厂为首的不少厂子女工以各种原因进行了罢工，要知这一批琉璃制品等着送去港□□货呢！
　　赵曦看到这奏疏倒是颇为愉快，女人一直是男人的附庸，可如今随着各个机器的出现，女子入厂创造出了社会价值，家庭地位也随之提高。
　　这个时候，有一部分的女性便开始觉醒了。
　　当初力排众难让女子也能参加统考，也是在蜀州许多女人有了工作能够赚钱的情况下进行的。
　　赵曦把那奏疏来回看了两三遍，感叹道：“这么多年，可算等到这一天了。”
　　同年秋，《大明日报》最新一期出刊了。
　　首页标题便是——“妇女能顶半边天”。
　　女帝正式宣布取消纳妾制度，完善和离制度，保护女性财产，并写入法典之中。
　　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能娶到婆娘就不错了，绝大多数的男人一辈子其实也就一个妻子，真能纳妾的还是少数，所以第一条老百姓就看看热闹而已，至于保护女性财产就涉及到他们普通老百姓了。
　　满朝大臣震骇不已，凭什么啊！结果人家太上皇不也一个老婆没妾室么？人家赵言院长也很支持。他们又算什么？再说不能纳妾……搞外室不就行了？照样美滋滋。
　　赵曦清楚，女子平权哪怕在现代都还未真正实现，她只是引领者，其路还很漫长。
　　其次女帝下令，烧毁境内《女训》、《女戒》、《女则》之类书籍，并全部纳为禁书，从今以后不允许宣扬此等思想！
　　女帝以实际行动默许支持了琉璃厂女工的罢工行动。
　　“乱套了，彻底乱套了陛下！无此类书籍如何规矩妇人的行为？”礼部尚书徐广苦着脸道。
　　赵曦悠哉哉吃着萧听云派人送回来的红枣，道：“徐爱卿啊，今儿我收到一份奏疏，说是让我禁止女人出去做工，你觉着如何？”
　　礼部尚书神色大变，当即怒斥道：“这如何使得？是何人出此歪策？”
　　哪怕他主管礼部也知道，如今全国各大工厂急缺劳动力，要不是朝廷支持孩童入学，各大工厂恨不得招童工。这要是不让女人入厂干活了，还得了？
　　这要是让户部尚书彭毅知道了，估计能直接打上那人的家门！妇人们能够创造的社会价值都是钱！谁敢让他们大明不赚钱，就是跟他户部尚书过不去！
　　赵曦闻言啧啧了两声，好似教育学生般谆谆教导道：“徐爱卿，你既想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哪有你这样的？难不成你还是奴隶主？”
　　徐广是聪明人，立刻明白赵曦这话的意思。
　　以往老百姓家中主要靠男人干活养家，女子是附庸只要生儿育女即可，可如今不是这样的了，女人不仅要生儿育女还要创造社会价值，结果还没地位？换你你干么？
　　徐广语塞。
　　赵曦撑着脑袋吃着甜滋滋的红枣，笑道：“所以写关于女德这些书烧定了，爱卿不必再提。”
　　徐广苦着脸，憋了好一会儿才拱手，转移话题道：“启奏陛下，海外诸国不日将派遣使者团来访。”
　　赵曦记得这事儿，他们大明去年出外航海的船估摸也快回来了，她点点头道：“那此事由爱卿负责招待。”
　　徐广很快便激动起来：“微臣定当全力督办，定在海外蛮夷前彰显我朝国威。”


第78章 飞天   大军归程，萧听云迎娶
　　大明坐落南边, 全国上下水系发达水网密布，除去境内大力疏通水运航道，沿海地区广开市舶司就高达九个之多, 每日清晨天还未亮，港口处就满是上工的工人。
　　大明不仅支持海外贸易, 对于渔民出海打渔也有政策支持, 随着仙人带来的先进造船技术, 渔民们出海能够捕获愈来愈多的海鱼。
　　今日却与平时有些不同，来了许多大官，听说是女帝陛下派来接待归国的航海员。
　　宛若溏心蛋的红日从海平面那头缓慢地升起来, 霞光照亮了海面，远处雾气间隐约可见一只只体型庞大的海船。
　　礼部尚书徐广拿着一只望远镜，还可以看到甲板上有人在挥手。
　　这只海船队伍归国，自从前段时间在泉州港口补给，他们这边就得到了消息。
　　随着他们的靠近，港口边的老百姓便看得愈发清楚。
　　“咱们大明竟然能造出这般大的海船？简直就是庞然大物。”老百姓比划着议论开了。
　　“咱们大明地大物博，要什么没有？作甚出海去那些番邦蛮夷国？”有人怎么都想不明白。
　　他们是天.朝上国，哪怕要和这些番邦做外贸交易，那也是那些蛮人眼巴巴过来才是。
　　“爹, 为何后面那几艘船要小许多？”有孩童骑在自己父亲的脖子上探头探脑，好奇地问。
　　那年轻汉子扶着自家娃儿别摔下去, 语气极为骄傲道：“后面那几艘船是那些番邦蛮夷的，可不是咱们大明的。”
　　听说他们大明的海船途径马六甲海峡, 最远到了锡兰, 后面那些番邦海船是跟随回来的。
　　庞云海是庞云虎的兄弟，两兄弟都在水上吃饭，庞云海便主管此次航海。
　　“见过尚书大人……”
　　徐广眼睛朝那一艘艘大船上瞟, 急切打断道：“收到来信，听说你们换回了许多黄金？”
　　庞云海闻言脸上笑容更甚了，“正是！”
　　徐广：“快带我们去看看。”
　　徐广领着一众臣子跟着庞云海直接上了海船，当看到那一船一船的耀眼金银着实难以淡定。
　　那些番邦蛮夷之地这般多黄金么？那些简单用物，他们就拿黄金来换？
　　庞云海道：“虽在咱们大明是简单用物，但他那些番邦蛮夷造不出，自然奇货可居，捧着金子排着队求着和我们换。”
　　一众臣子看着那些金灿灿的东西眼睛都要绿了，全世界无论是东是西，古往今来黄金就是硬通货！原来航海走这么一遭竟能收获这般多的钱财……
　　现在干啥都需要钱啊，这些钱充进国库简直能富得流油，更何况这还是首次出海，规模不算大。
　　户部尚书彭毅自然知晓过多的黄金会有弊端，但现在还不足以造成。
　　“难不成都是金子？”
　　庞云海摇头道：“船上还有许多换来的番邦物品。”
　　诸位大臣不怎么在意，只觉大明地大物博要什么没有？那些从番邦小国运回来的原料，大臣们看得神色淡定，倒是对那些香料颇为喜欢。
　　天竺盛产香料，在国内也很昂贵。
　　不过这些货物的刺激远远比不上金银带来的刺激大。
　　“这就派人来搬！”
　　庞云海颔首，又恍若初醒般提醒道：“对了大人，最后一艘海船上的金银和货物不能运至国库。”
　　在场大臣诧异，何意？
　　庞云海继续道：“这是陛下的意思，最后一艘海船的金银和货物等东西将分给此行的将士海员们。”
　　众人惊愕，随即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无外乎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海面茫茫，对于他们大明的老百姓来说，出海是一件极其凶险的事情，远远不如在家中种田入厂来得安稳，可有了那般多的财富吸引，自然会有人报名参加。别说那些泥腿子，就连他们这些见惯了钱财的世家大臣看到那些金银，也忍不住眼红。
　　虽是心疼，但尚书也没有阻止，连连点头道：“就按照陛下吩咐的办。”
　　然后一众大臣又热情欢迎远道而来的番邦使臣团，一时间港口热闹得宛若在过年。
　　“出海”二字更是成为当下老百姓热议的话题，还有不少人现身说法。
　　当初一穷二白的泥腿子，为了混一口吃的上了出海的船，谁晓得这才多久？回来就成了富家翁。
　　“就丰宁街尾陈老头儿的三儿子啊，以前穷得四处讨生活现在回来了，方才我瞧见他正招呼人规划地基准备修新房呢，我听了一耳朵说是要盖三层水泥房。”有老百姓围坐在一起，嘴里还吃着炒花生碎。
　　“可不是嘛？我看郑家那两兄弟一回来就赶紧去钱庄把钱存了，媒婆快把他家门槛踏破了，真可惜我家两闺女都嫁人了。”
　　“这么说得我都想跟着去出海了，不知下回是什么时候……”
　　赵曦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大明的确地大物博资源丰富，可以自给自足，让那些财富吸引老百姓们愿意出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长此以往百年便能握紧海上大权。
　　否则按照朝中大臣的作风，届时又会请求取消这劳民伤财的出海，没有点甜头如何能行？
　　赵曦在意的反而是那些不起眼的原料输入。
　　户部尚书彭毅非常高兴，听说国库又充盈了，笑得合不拢嘴。
　　有钱才能搞各种建设，有钱才能支援前线收复北境，有钱老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
　　反正兜里有钱，心中不慌。
　　如今北境战事顺利，快要推至河套地区了，可无数曾经惨遭屠戮之地满目疮痍，老百姓吃不饱饭穿不暖衣，都在等待着重建。没钱怎么搞？
　　想着那些番邦蛮夷的到来会带来贸易，从而产生无数金银，朝中大臣硬生生把那些番邦人给看顺眼了。
　　以往天启朝一直在搞海禁政策，大家伙儿就一个劲儿在地里刨食，就那几亩地能搞出多少钱财？不饿死就不错了。
　　现如今上面富裕，下面小老百姓也跟着富裕起来，这有何不好？
　　只要监管到位，让那些只重利的商贾钻不了空子，此法相当好。
　　裤包里有钱，将士们在外作战又打出了大明的骨气，走路腰杆子都直起来了。
　　自从年前十月，随航海队伍一同回来的番邦使臣团在大明京都，享受到了“宾至如归”的待遇，而且一直到第二年春日，一直陆陆续续都有从海外各国派来朝贡的使臣团。
　　走在大明京都的水泥路上，时常能看到长相异域的外国商人，大明百姓对他们态度还不错，只要老老实实做人，遵纪守法就成。
　　这些老百姓看着外商时不时的惊叹，还通常比较自豪。
　　他们女帝果然不愧是仙女，以往在天启朝没了的面子重新挣了回来。
　　现如今这叫什么？
　　万国来朝！
　　无数番邦使臣团表达了敬意，更多次上表希望能够学习大明王朝伟大的多项技艺，赵曦并未多搭理。
　　-
　　春日本就是赏百花的日子，前线战事平稳推进，赵旭将军和萧将军收复河套平原，那可是纯天然养马的牧场，那边牧羊牧牛能够产生无数的羊绒，可大军还没有回来的意思。
　　可到底前线情势一片大好，大明上下都松了一口气，朝中大臣更是跟随女帝一家出来赏春花。
　　那些个大臣兴到浓时还能赋诗一首，赵曦显然没有作诗的水平，也没有文抄公偷诗仙诗圣的诗的恶趣味。
　　那些番邦使臣团许多都学了汉话，无不为之鼓掌，虽听不大懂作的诗，但鼓掌叫好准没错，还有起兴要跟着学作诗的也有。
　　反正现在大明他们啥都想学。
　　“陛下，飞天组已准备完毕。”秘书谭淑兰走过来在赵曦耳侧道。
　　赵曦略惺忪的眼亮起来，“那就让他们预备着开始吧。”
　　与其看他们作诗，赵曦还是更喜欢看新奇玩意儿。
　　这片土地永远不缺用于尝试之人，那群学生更是其中之一。
　　一众大臣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些学生带着东西出现，正当着他们做最后的检查。
　　“我听说此物是仿仙人的飞行大鸟所制的飞天神物？”
　　“我怎瞧着与陛下登记那日的大飞鸟相差甚远？”李相皱眉道。
　　“真不会出事么？这若是摔下来就没命了。”
　　“……”
　　不少大臣是见过女帝登基当日的飞行神器，虽通体墨黑，但形似鸟儿，面前这些大学生搞出来的玩意儿却像是一个圆球，圆球下面还有着篮筐，看起来很不安全。
　　飞天组为首的大学生环顾四周，首先目光落在赵曦身上，又看到一旁的太上皇和太后，他知道邀请女帝他们是不可能被同意的，所以调转目光看向李相陶思礼陈衡这些人，目光中满是期待：“不知大人，可愿与吾等一同实验飞天？公观我大明的大好河山！”
　　李相他们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不用了，你们自己实验吧。”
　　开玩笑，他们还想有命活呢！
　　一众学生颇为失意，只好自行进入篮筐之中。
　　一个篮筐内站三人，每人都有其任务，共计十只热气球。
　　赵曦和赵志民两夫妻是知道热气球的，但从未坐过，看着那古代版的热气球有些犯怵。
　　那些大学生却对自己的发明创造非常自信，在篮筐中好一阵捣鼓。
　　在众目睽睽之下，那热气球逐渐升空，篮筐开始腾空离开地面，超过一米，两米……
　　“真……真飞起来了？！”所有人错愕至极。
　　兵部尚书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一红，忙叫人拿来一只望远镜朝高处看过去。
　　哪怕在望远镜的镜头之下，篮筐之上的人也越来越小，这证明他们越飞越高了！
　　兵部尚书喃喃道：“吾等普通人也能飞天？这若是在上面朝下面扔炸.药……”
　　那群学生绕着京都飞，无数老百姓走出家门朝天上看去，好在不少见过女帝登基那日的盛况，今日未被吓到。
　　“敢问陛下可知，这飞天神器是否安全？”兵部尚书转过头急切地问道。
　　虽说东西是那些学生们捣鼓出来的，但他是晓得的原理都是从仙人带来的书籍里学习到的。
　　赵曦闲暇时也看了些关于这方面的书，道：“安全，死亡率不到百分之一。这热气球是依靠气囊中的空气冷热来调节升空和降落的，不过必须依靠风能。”
　　风这东西，今天没有靠明天嘛！
　　好东西！
　　古代人是幻想过像鸟儿一般在天空中飞翔，也做过实践行动却失败了。不少大臣心里微动，陛下都说安全了，谁不想在苍天之上俯瞰这壮丽河山？
　　赵曦有些想笑，热气球在现代更多用于旅游拍摄了，的确是观赏的好工具。
　　兵部尚书却想着有这热气球能飞渡长江么？
　　那群番邦人更是看得眼睛都直了，激动得在原地跳跃鼓掌，更是猛然转身朝赵曦行了他们国家最大的礼，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
　　赵曦听得一知半解，倒是随行的翻译说了个明白。
　　除去那一堆华丽的溢美之词，简而言之无他，就是想学习这些技术。
　　赵曦似笑非笑，找了别的由头揭过了此话题，等那群学生激动地从热气球上下来，还吩咐他们继续研究打造，科研经费绝对会跟上。
　　好似受了那日飞天组表演的刺激，随后几天赵曦收到了那些番邦的多次上表，奏疏中语气恳切至极，表达了番邦之人对大明文化的热爱，极力希望学习，恳请贵国女帝能够答应。
　　“陛下，番邦小民钦慕我大明文化，我大明也不要失了天.朝上国的风范。”有大臣道。
　　那些番邦之人什么都想学，只要是他们没有的都想学。
　　赵曦神色略有讥讽，她学过历史，只知道大唐和吐蕃就是个例子，吐蕃学习了大唐无数的技术进行发展，后来狠狠反咬大唐一口。
　　李相出面道：“微臣知晓陛下所忧虑之事，番邦虽小却也有反咬的可能，只消把核心技术握在手中便可。”便如琉璃瓷器茶叶这些一般。
　　如今大兴海外贸易，若说一点都不传出去也是不可能的。
　　赵曦点头叹道：“若不想不被别人追上，那只有我们自己不断向前奔跑。”
　　在场的大臣虽认同李相居安思危的观点，却又觉不可能，无法想象那些被俯视的番邦小民会有超越他们的一日。
　　赵旭在得到飞天组试验成功后，不顾热气球数量不多，要求赵曦把他们派过来，那些学生显然也非常希望自己的发明能够有更多的用处，而不是只用于观赏。
　　朝中胆大的大臣已坐过了，不少大臣还作诗好几首表达对壮丽山河的喜爱之情，他们也不是白坐的，一人坐一次五两银子，一个篮筐坐满十人再升空。
　　这些大臣富商有钱，一人五两银子坐一次还是给得起的，所以胆大的许多都来尝试了一番。别说这滋味还真不同。
　　一次倒是能赚不少钱，可他们这东西发明出来不是为了赚这个钱的啊！
　　所以赵旭将军要求他们飞天组过去，那些学生嗷嗷直叫哪有不从的道理？
　　带上所有东西就直奔北境和他们汇合。
　　草原人被打怕了，这只军队和印象中的天启朝将士差别非常大，身体素质不比他们差，作战军法更是优越，而且武器精良闻所未闻，就连后勤医疗都比他们好。
　　短短一年多时间，北境老百姓配合着这些大明的将士一鼓作气，硬生生把草原人赶了出去，时隔数年，汉人再度抢回河套平原。
　　飞天组的学生有些弄不大明白，看起来战事打得差不多了呀，怎还叫他们去？
　　“小赵啊，小子你也姓赵啊？”赵旭一把把住飞天组组长，笑问。
　　那大学生脸上一红，有些不安道：“是与将军同姓。”
　　赵姓现在成了国姓，赵家人却无所谓，总不可能让天下姓赵人改姓避讳吧？他们没那想法。
　　赵旭把那组长拉到地图面前，一侧的萧听云正静默地看着地图，皱眉沉思。
　　赵旭说了几句，那学生差点没吓软在地，惊愕无比地看着赵旭，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将……将军，您的意思是要找到草原王庭？？”
　　赵旭理所当然道：“对啊，我要打得他们不敢南下而牧马，好好给他们长长教训。对了，你们热气球能放火.药么？”
　　那学生到底年轻还血气方刚，听得热情澎湃，飞天组领命。
　　那天之后草原之上就升起了许多热气球，因做的布是特制，颜色融入天幕，若不仔细观察硬生生看不出头顶有人侦查。
　　大明朝野再收到消息，已经是几个月之后的事情了，消息一出满朝惊错，以为是夸大其词邀功上报。
　　赵旭将军和萧听云将军追着人家打，硬生生打进了人家的王庭，当场击杀其首领，俘虏三万草原兵，首领之子带领手下部将连夜骑马西逃，连姬妾都顾不上，此战大获全胜。
　　此等战功委实可怕了些，真不是为了邀功这般夸大写么？
　　他们这些大臣有经验，一般将士为了军功喜欢夸大一些写，因确实打了胜仗，皇帝心里欢喜也不会说什么。
　　直到赵曦给赵旭他们打了视频电话，赵旭调转视频镜头颇为嘚瑟地给他们欣赏草原风光，隐约可见那王庭的石头建筑。
　　一众大臣：“……”行吧。
　　他们天启朝之前修的长城还有个啥用？赵旭他们直接打到长城外面去了！
　　此战收复了北境，解救了成百上千万的苦难老百姓免遭屠戮，北方重新回到汉人王朝的怀抱。
　　此战重新让老百姓挺直了腰杆子，打出了汉家骨气，不再因为听到胡人的名字而胆寒不已。
　　仙人一家果真是从天上下来解救他们的！
　　从此他们大明也有了牧马之地，也能养出精壮的牛羊，边境老百姓至少几十年都不用再担心冬日里胡人南下劫掠。
　　时至秋日，时隔两年多，王师得胜南归。
　　无数老百姓夹道相迎，街道两旁的酒楼之上坐满了食客，有不少女子坐在窗口边打量，若看到心仪的将士，还会特地把其左胸上的编号给留心记下。
　　老百姓提着装有鸡蛋水果的篮子往将士手中塞，那些将士也是无奈，不断拒绝都无用，一转眼人人手里都提着一些吃食。
　　赵曦一家人带着无数大臣站在城楼处相迎，等赵旭他们骑马走近后，王雪琴再也控制不住，上前拥住他们。
　　“可算回来了，以前去念大学都没这么久不回来。”王雪琴拍着赵旭的肩膀呜咽道。
　　赵旭哈哈大笑道：“妈，我们这不是回来了么？”
　　王雪琴拉着他们俩上下左右看，赵曦站在后面安静打量他们俩。
　　二人肤色早已成了小麦色，身上有几处显而易见的疤痕，一身盔甲之下目光锐利。
　　萧听云和她目光相对，锋利的目光化成了柔光，微扬起唇角笑了笑。
　　“伤疤是男人的标志，一点小伤都不受叫什么上战场？”赵旭遮住手背上那条长长的刀疤，把手臂背到身后去，朝王雪琴不在乎地笑道。
　　“小萧，你呢？你受伤可严重？”王雪琴只好问萧听云。
　　萧听云摇摇头：“娘娘，早已无碍。”
　　赵旭撇嘴：“他当然无恙了，他当初受个伤，和曦曦打了一晚上的视频电话！”
　　赵曦：“……”
　　赵曦轻咳了声，当初是因萧听云负伤又高烧才打了那般久的视频电话，再说也没一夜，二哥就知道夸大其词。
　　赵曦状若未曾听懂，扬声道：“大军得胜归来，朕定论功行赏。”
　　他们赵家从来不吝啬对有功之人的赏赐，绝不寒了将士们的心，那些身亡的将士的家人会好好照顾。
　　萧听云看了看她粉白的侧颜，忽然拱手开口：“陛下，末将可否讨个恩赏？”
　　赵曦微讶，一时没弄明白萧听云弄这一出是做什么？
　　萧听云道：“可否向陛下讨一则诏书，好去迎娶那未过门的未婚妻？”
　　赵曦耳廓赫然通红一片，顿时想起当初大军出征之时，她曾答应过他。
　　萧听云若回来，他们便成亲。
　　如今，他回来了。


第79章 大婚   正文完
　　礼部尚书徐广陷入了深深的迷茫之中, 他自诩精通礼制，对朝中各种礼仪祭祀手到擒来，如今他却无从下手。
　　自古以来就没有女帝, 他也从未主办过女帝与王夫的大婚仪式。
　　“大人，按下官说, 就按照以往皇帝大婚来操持吧？反正下官听闻睿王原先就有意当陛下一家的女婿来着。”一旁有属官提议道。
　　王师得胜南归, 女帝陛下大悦, 大肆封赏。
　　按照前朝的国制是不封外姓王的，但萧将军到底要和女帝大婚，便被封为了睿王。朝中不少旧臣心里门儿清, 却没有一个会跳出来揭破。
　　徐广皱眉想想道：“也只能这么办了，睿王殿下就按历朝皇后仪制改。”
　　赵家不喜铺张浪费，赵曦已三申五令婚礼从简，可从礼部尚书那里接过的婚礼流程看得她头皮发麻。
　　赵曦为此还特地把礼部那些人给叫了过来，谁知以徐广为首的礼部官员拒绝得很果断，大明开国女帝的大婚，事关他们大明的脸面名声，到时不仅是全国上下的老百姓时刻关注，还有那些番邦小国蛮夷都会来参加, 若办小了岂不是让那些人笑话？
　　不仅要办，要大办特办！
　　萧听云眉宇间都是笑：“就按礼部的安排办吧。”
　　萧听云丝毫不嫌麻烦, 光是裁量大婚婚服前后就进行了三次，十分配合。
　　他都如此配合, 赵曦也无法只能按照礼部的规矩行事。
　　赵志民和王雪琴作为赵曦的父母, 在其中也发表了意见进行参考。
　　-
　　永昌四年春，大明开国女帝与王夫大婚。
　　大婚一共三日，次日为大婚正礼。天刚蒙蒙亮, 大婚仪式便已开始，宫中布满红绸吉灯。百官分列于女帝两侧，迎那睿王殿下入宫。
　　因赵曦身份不同，仪式与以往帝王大婚略有不同，二人接受过群臣朝拜后便去拜见父母，在礼部主持之下向太上皇和太后敬茶，改口。
　　一旁传来赵旭的笑声：“发红包了，发红包了。”
　　赵言也笑道：“谁抢到了就是谁的。”
　　既然是自家妹子结婚，那也得按照他们的习惯来，发些红包热闹热闹。
　　在场除去宫中侍者，多是朝中大员和官眷命妇，他们扭头看去就见女帝的两位兄长，如今的两位王爷脚边两个喜气的红袋，里面都装着大红的红包。
　　天启朝也是有发红包的习俗，多是春节时长辈发给晚辈的压岁钱。
　　瞧那红包不怎么大，红包又是纸做成的，估摸是装不了多少银钱的，毕竟铜钱多大多重大家都清楚。
　　能够参加女帝的大婚，有谁在乎那几个铜板？
　　见两位王爷撒红包，他们也也十分给面子地接了好几个，手捏了捏红包便有些愣住了。
　　“这里头不像是有铜板的样子，也不像有金银。”有人小声嘀咕道。
　　在外侧之人忍不住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张纸。哦不这纸像是特制的，还有防伪标志，上面角落用数字写着此纸价值多少，他手里这张就值一两银子。
　　赵家他们穿越已有些年头了，如今的大明包括已收复回来的北境多州多郡都用上了纸。
　　李相陶思礼几人也接到几个红包，看着里面特制的纸币，顿时想明白了些什么。
　　如今国内商业繁荣，人人若是携带铜钱金银着实不便，可纸币就不同了，这可比那些轻便得多。
　　看那纸币不像是随意画出来的兑换存单，而是特制的，不少大臣就明白未来的趋势。
　　这个架空朝代，历史上第一份意义上的纸币就诞生于大明开国女帝的大婚仪式上。
　　这些红包没有哄抢，两位王爷抛洒接到就是，权当是去讨个喜气。
　　-
　　直到圆日沉落，皓月当空，赵曦才扶着萧听云的手臂，不让宫中侍者搀扶，二人一同回到别墅的新房。
　　新房是大哥二哥，以及相熟的女子陆盈盈谭淑兰她们和宫中侍者来打扮的，入目满是红色，就连婚床的被子与枕头都是红绸而制。
　　赵曦进屋就果断蹬掉脚上的鞋，整个人倒在婚床上，微合着眼嘟囔道：“幸亏这儿还没有大力推广蒸馏酒，不然咱俩都要醉过去。”
　　可哪怕是喝这里低度数的酒，喝多了赵曦还是有些醉了，面上升起酡红。
　　也亏这里不用穿高跟鞋，否则她今日穿着高跟鞋走来走去得累死。
　　卧室内没有回答，赵曦心头诧异只觉脚上一阵松快，她忙睁眼看去，萧听云坐在婚床一侧帮她脱鞋子，脚边还放着一双全新的拖鞋。
　　赵曦望进萧听云沉沉如深海的眼眸，面上愈热了，她忙起身穿鞋走进屋内的更衣室，从里面取出两套贴身睡衣出来，“先换了婚服吧。”
　　萧听云问：“需要唤侍者进来么？”
　　赵曦摇头拒绝，准备自己脱掉这一身繁琐的大婚婚服，一个人坐在床边和婚服以及头顶的皇冠较劲儿。
　　“娘子，还是我来帮你。”萧听云这几日总是带笑的，见她快把自己头发拔下几根了，忙伸手阻止她有些粗.暴的动作，又在她身后坐下，他细长的手指划过如玉的脖颈，指尖却是滚烫，惊起一片绯色。
　　墨发上珍贵的发饰一片片被取下，长发铺散而开，带着淡淡清香的发尾轻轻扫过萧听云的俊颜。
　　身后之人顺势轻轻环住她，她整个人陷入他的怀里，绯色顺着细长的脖颈，一路爬上耳廓。
　　“从北境回来用了好几个月，准备大婚又用了近半年。”萧听云音色里好似有一丝委屈。
　　钦天监和礼部那边为了一个吉日都吵了好几会的架！
　　他真真是有些后悔，就应当听赵旭的馊主意，当初攻破草原王庭预备回程之时，就应直接一通电话让他们先准备着大婚。
　　可当时只想着要当面问问她，要听到她亲口答应。
　　赵曦回身轻拥他，轻声道：“如今也不晚。”
　　萧听云应了声，忽然又拿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挺晚了。”
　　萧听云起身朝屋中浴室走去，赵曦听到里面传来放水声，浴室内热气蒸腾，他目光紧紧追随着她，立在门口声色喑哑问：“娘子，沐浴么？”
　　赵曦的手指不由紧紧抓了抓身下大红的床被，终是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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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大明史记载，女帝大婚三日未见出其宫宇，自此二人鸾凤和鸣，多年后大明终迎来永昌盛世。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