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许祖国情深[快穿]》 作者:陈年奶泡 一句话简介:一腔热血,只愿报效祖国 第1章 .大漠曙光(1)   1944年。   某个山村。   少女穿着素蓝色的盘扣上衣,怀里抱着一个木盆,她一手紧扣着盆沿,露出早已被磨损到发白的衣袖,另一手则推开围栏的门。   “这么晚,还要去后山洗衣服啊?”   听到声音。   少女抬眸看向说话的人,白皙的小脸上扬起微笑,眉眼弯弯:“是的,婶子。”   张大婶看着少女的背影,摇了摇头,转头和另一妇人唠叨:“这裴家也不知道是走了几辈子狗屎运,那损大德的人品,竟然让他们捡到了这么好的童养媳!”   “可惜了,长得这样清秀,原本也能讨个好人家。再怎么样,也不至于掉进裴家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坑!”   “谁说不是?小姑娘手上血口都还没愈合,就要去洗衣服。这裴家简直就是把人当牲口使唤!”   “唉,也不知道该说是这小姑娘命太不好,还是裴家命太好。”   “从小看着大的小姑娘,身上大伤小伤总不断,真是造孽哦!”   岑渺听到背后的话,垂下眼眸,这段时日是秋忙的日子,原主一个人收了好几亩田。手心都是抓稻谷时,被割出的血口,伤口还隐隐作痛。   “系统。”   【在。】   “将痛感下调。”   【收到,痛感已下调30%。】   岑渺再去看手上,伤口虽然还在,但火辣辣的疼痛却消失了大半。   这大概就是有系统的好处了。   没错,她并不是原主。她只是一个任务者。   岑渺——代号B15。   她,是守卫祖国的大国重器。   华国未来科技研究的反侦察重器,集防御、打击为一体,本体守卫在华国上空。   B15诞生神识以后,机遇巧合下绑定了报国快穿系统,成了岑渺。   在经过前几个世界的穿越,她拥有了人性。   如今,她的灵魂早已和普通人类无异。绑定系统,她穿梭在各个时空,帮助下场凄惨的女配,完成尽忠报国的任务。   和其他任务不同的是,她对报国归属感很强。   从她未诞生神智时,报国就是她与生俱来的使命、责任。   报国,是刻在她骨血里的东西!   “这个世界的任务是什么?”   【稍等。】   不消一刻。   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任务弹了出来。   【主线任务:大漠曙光——戈壁深处的巨响!】   任务详解:   为祖国铸造强大后盾,学习核物理,研究华国第一颗原|子弹。(进度:0%)   岑渺看到任务,眨了眨眼,一瞬间她以为看错了:“你这次挑得这个世界,任务难度是不是有点高啊。”   如果她没记错,她这次穿越的原主,是个童养媳吧?   童养媳要在一个封建社会,摆脱枷锁,成为科学家,困难可想而知。   【(*▽*)宿主,SSS级的任务完成了会有丰厚的奖励哦!】   “什么奖励?”   【SSS级任务最终奖励,是一项可以重造躯体的奖项。宿主虽然没有本体,但问题不大,局里可以通过数据再创造躯体。】   “真正有血有肉的躯体?”   岑渺来了点兴趣。   这对于她来说,无疑是个诱惑。   【是的,只要SSS级任务完成度高。】   “行,传输剧情吧。”   很快,她的脑海里就接受到了关于原主的剧情。   ——   这是一本民国小说。   故事背景发生在民国末期,男主是追随新潮流的大学生,他与一个千金小姐相恋,打破重重旧社会枷锁,最后全文HE结局。   这其中,枷锁最明显的就是她穿的这具身体,也就是原文女配——一个被男主从小收养的童养媳。   接下来,岑渺接收到了关于女配身世的剧情。   一个天寒地冻的日子,裴家听到外面有小孩的哭声,打开门一看,邻居家的围栏门口,竟然放了个襁褓包着的小孩。   襁褓底下放着大棉袄,保暖性做得很好,这年头棉袄都是稀罕物,裴母想将棉袄拿进来,就上去看了两眼,这一看不打紧,裴母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她发现襁褓里除了个血书纸条,还有十块银元!   这年头,战事紧张,家家户户都紧闭门窗过日子,谁家都没有余粮,这出现的十块银元,毫不意外地将人的贪恋勾了起来。   裴母看到,赶紧将女娃抱了进来。   裴父想要阻拦,毕竟这孩子也不是放在裴家门前,许是隔壁家的相识。   裴母赶紧护着:“隔壁那户人家昨天出去就一直没回,他哪能知道这女娃是打哪来的?再说咱们家穷,高娃子长大哪能娶得起媳妇?我看这女娃就长得不错,干脆就留给高娃子做媳妇!”   裴父则有些为难:“可这信上的人说,过几日就会有人来接女娃。”   “你别管,到时候我带着孩子去娘家避几日。你对外只管说,家里的女娃是我远方亲戚的孩子!”   裴母动了贪念,压根就不想将女娃交还。   毕竟,这女娃的襁褓里除了十块银元,还抓着一块玉佩!,裴母眼睛毒辣,一眼就看出这玉佩价值不菲!能拿出十块银元的怎么能是普通人家?这块玉佩到时候卖了,说不定家里就能富裕起来!   裴母明白,要真有人找来,她银元可以花,但那玉佩她可留不下!   就这样,在裴母的贪念下,原主被留了下来。   只不过,原主就算被留下,她过的也不是什么好日子。   从小,她不仅要接受裴家灌输的封建思想,还要被迫学习三从四德。除此外,她瘦弱的肩膀还要扛起裴家大部分的杂事,更要从小伺候裴高轩的一切事务。裴家仗着抚养她的恩情,将她当成一匹骡子使唤。   半年前,原主满了15岁,按照习俗,童养媳满了15岁就可以成婚。   裴高轩身为男主,他虽然追逐新思想新潮流,表面上痛恶旧习俗,但骨子里还是不愿意反抗父母。他虽然同意和童养媳成婚,但为了在女主面前表现出对旧习俗的痛恶,他坚决不肯碰原主,不止如此,他更是威胁原主,不许告诉裴家没有圆房的事。   裴家等了半年,都没等到原主怀孕的消息,他们以为原主生不出来,就喊上几个人,埋伏在原主经常出现的路上,一群人拿着藤条,冲出去围着原主抽打,鞭鞭见血。   裴母则高声大喊:“生不生!生不生!”   旧社会,他们认为女子不能生育或生不出儿子,是因为冲撞了不干净的东西,这种做法,就是为了帮助女子驱邪。他们全然不顾原主凄厉地哭喊,活生生将人打得浑身是血!   ‘拍喜’结束后,裴母则给帮忙的人发花生、枣子,寓意早生贵子。然后将浑身是血、奄奄一息的原主捡回去,结果,原主没挺过去,死在了病榻上,年龄才刚刚16岁。   *   *   接受完剧情,岑渺脸都黑了。   没错,拳头硬了!   “原本就想着直接离开,没想到这裴家这么不是东西!”   寂静的山间小道上。   突然——响起一道怯生生的声音。   “逃!快逃!他们会打死你的!晚了就来不及了!”   声音不停地发抖,音色中充满了恐惧、害怕。   岑渺猛地抬头。   不等她寻找声音是从哪儿出来。   小道的尽头就出来好几个人。   为首的赫然就是裴母。   这人,正是裴母。   岑渺眉头一皱,她瞬间明白了现在剧情到了哪一步。   如果不出意外,原主会在这条路上被打得浑身血,最后死在病榻上。   所以,刚刚那道身声音是想提醒她?   为什么?   能够在这种关头,知道剧情,并且还会提醒她的人,会是谁?   “小苗啊,你和高轩成婚这么久,肚子也没半点动静,娘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受一顿,保准你明日就能怀上!”   叶春香得意洋洋,说完还不忘叮嘱后面的人:“一会儿,你们记得下手用力点。都说下手越狠,生子越稳!我这可等着抱白胖胖的孙子嘞!”   “婶子,规矩你都懂,只要你不喊停,我们就绝不会停!”一糙大汉拍胸膛保证,“再说了婶子,这村上生不出娃的女人,哪个不是我打过以后就生了娃?你就放心吧!”   “好好好。”叶春香顿时乐开了花。   另一人看着弱不禁风的岑渺,则有些犹豫:“婶子,你看要不要快点,随便应付两下就成了?这姑娘身板这么弱,万一没搞好,打死了……”   “她没爹妈,你们只管打就好。就算真打坏了也没事,在床上躺几天,哪有那么矜贵?”叶春香当着岑渺的面,完全不当回事:“再说秋收不是刚过?家里最近也没啥要忙的大事,你们尽管打,一定得帮我打个白白胖胖的孙子!”   “行,既然婶子你都这么说了,那等会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一群人哈哈哈大笑,他们都是村上下地的好手,下手没轻重。   王强这时也彻底没了顾虑,撸起衣袖上前,他看着站在小道旁俏生生的少女,龇牙露出一口黄牙:“大妹子,忍忍就过去了。这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大哥也是想帮你,你也想怀个儿子吧?”   村上每次有生不出娃的人,托王强帮忙,他就总喜欢下狠手。   尤其像岑渺这种。   漂漂亮亮,柔柔弱弱的姑娘,哭起来一定更带劲!   越想,王强的表情就越兴奋。   “怎……怎么回事?”   王强诧异,藤条甩了半天都没有甩出去。   岑渺白皙的脸上浑是冷意,她将藤条丢掉,抓住对方的手腕往后掰去。   王强对上岑渺如浸了寒冰的眼眸,满脸不可置信,他想要挣脱少女的钳制,却发现她的力道极其大,就好像有千斤重,压着他,挟制着他不能动弹。   “咔嚓。”   “啊!——”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凄厉的惨叫在山里回荡!   众目睽睽之下,柔弱的女子竟然当众折断了王强的手!   众人目瞪口呆。   她...她怎么敢的啊?!   王强痛得目眦欲裂,不停在地上打滚,他的手腕诡异地往后折成一个弧度。恍惚中,他看到被视作柔柔弱弱的少女,踏着破洞的布鞋走到他面前。   然后——少女抬脚踩到他骨折的手腕上。   看着痛到表情狰狞的大汉,岑渺好奇地眨了眨眼。   “我听说,下手越狠,生子越稳。你——怀上了吗?” 第2章 .大漠曙光(2)一个在乱世中扛起肩上……   夕阳照在山头,暖色的光打在女孩的脸上,她脸上挂着浅笑,轻描淡写的话,却让在场准备施暴的人不寒而栗。   有人害怕,连忙后退:“婶子,要……要不算了,你家媳妇看着不像是个好惹的人!”   叶春香这才从受惊中回过神,她紧紧抓住那人的手,死也不让人离开,“不行,你们可不能走!今天你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   不然这只不下蛋的母鸡,什么时候才能让她抱上孙子!   “你们放心,好处一点儿也少不了。”叶春香为了将人留下,当场将钱发给几人,她愤愤地瞪着岑渺,骂了一句贱蹄子!   “她就是平时农活干得多,力气大。你们几个人一起上,她一个女子,哪里能打得过你们?”   岑渺看着叶春香,秀眉挑了挑:“生儿子那么重要?”   叶春香嫌弃道:“呸,当初要早知道你是个不能下蛋的母鸡,我压根就不会将你抱回家!真是白养了!”   “我看你拿银元的时候,也没想过白养这事啊。”岑渺语气淡淡。   银元这词一出,叶春香当即神色变了,“你怎么会知道银元的事?”   “你竟然敢翻我柜子?我告诉你,就算你知道你父亲的身份,我养大了你,你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做牛做马,你死也只能死在我们裴家!”   岑渺笑了,“你来试试。”   几人收完钱,对视一眼。   他们默契地将藤条改成了地上随处可见的树棍,树棍虽然不粗,但比起藤条更硬,打起来也更痛!   他们咬着牙跃跃欲试地朝岑渺走去。   “打!给我狠狠打!一个童养媳还敢和我唱反调!”   叶春香卷起袖子,边咒骂边上前,岑渺抓住叶春香高高扬起的手,晒一笑:“这么想使用暴力?”   叶春香尖叫,“反了你!”   叶春香的声音实在过于刺耳,岑渺掏了掏耳朵,随后抓住叶春香脖子,将人一头按下去。   叶春香想反抗,但岑渺的力气惊人的大,抓她就像抓一只小鸡崽子,粗粝的石子磨破她的脸皮,叶春香想说话,但脖子被按住,动弹不了,刚张嘴吸气就有沙土呛入喉咙。   叶春香害怕了。   她头次发现,从前那个任她打骂的童养媳——变了。   【异梦空间使用成功。】   【功效:可对使用范围编造一个梦境。】   这个道具,是岑渺之前完成任务的奖励。   随着兑换成功的提示音,岑渺目光看着下方的人,悠悠道:“我听说,你生裴高轩伤了身子,既然这么喜欢这个方法,那不如你亲自试一试,再多生几个。”   说完,她站了起来。   众人拿着树棍冲了上去,他们像是被灌了迷魂汤一般,以为被按在泥坑的就是岑渺,拿着树棍,使劲就打了下去。   “停!快停下!你们打错人了!”   叶春香想挣扎起来,却被眼疾手快的人再次按回,树棍落下,叶春香发出痛不欲生的惨叫。   树棍的力道再大,也当场打不死人。   但就这顿打,对于养尊处优、一辈子被裴阿苗伺候的叶春香来说,也已经够她受得了。   岑渺站在不远看着,她垂眸,看向地上躺着的王强。王强早已被现场的景象吓得瑟瑟发抖,头一歪,人就晕了过去,裤|裆一片湿意。   岑渺收回视线。   异梦空间使用有一定范围,她并不担心这些人会记得。   只不过,裴家柜子里的东西,她倒是有点好奇了。   *   回了裴家   岑渺从木抽屉里翻了把趁手的铁锤,然后打开了后院门。后院绿油油一片,菜地里的青菜长势讨喜,不远还搭建着一个鸡窝。   这些,都是原主的心血,她一辈子都耗在了上面。   岑渺走了进去。   “你想干什么?”   那道声音凭空再度出现。   岑渺这次可以肯定,这道声音出自哪里。   她没有理会,走到菜地边,将铁锤放下,蹲下就将菜地里的菜以风卷残云之势,扫除干净。   “你要干什么!”柔弱的声音明显气急败坏!   岑渺依旧充耳未闻,她将青菜全抱进怀里,走到鸡圈,一鼓作气扔了进去。   母鸡们见到有绿油油的青菜,扑腾着翅膀飞奔上去,一群鸡疯狂地抢着、啄着。   费心种出的青菜,不消一分钟,被毁得干干净净。   期间,脑海里不断有声音响起,原本柔弱的声音,染上了几分气愤!   “你疯了吗?”   “这些都是我的心血,你为什么要毁掉我的心血!”   “你的心血感动他们了吗?”   岑渺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成功让脑海里的声音安静下来。   裴阿苗,此刻被她请来的客人的一句话,刺到久久不能言语。   对啊,她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裴家冷血无情,她死了以后,甚至没有人为她掉过一滴眼泪。经过那一场毒打,她身子亏损得厉害,死在病榻上时,甚至还饿着肚子。她看着裴高轩娶到了心满意足的妻子,看着裴家父母抱上了心心念念的孙子,看着裴家阖家欢乐,看着叶春香寿终正寝。   她为裴家做牛做马一辈子,究竟得到了什么?   随着她死去,她心里的不甘也越来越重。   凭什么?   凭什么坏人能够老死,她为这个家付出这么多,却要受尽折磨死去?   明明,她也是真心对待裴家父母,将两人视作亲爹亲娘。   在魂魄消散之际,裴阿苗许了一个愿,她希望老天开眼,能够让人重替她活一回,能够有人替她报复裴家。   她,真的好想看看,如果换一个女子,她是否也能在这个吃人的社会活下去?如果那个女子成了她,她会怎么做?   在无尽的等待中,她终于等来了岑渺,在岑渺到来的那两日里,她一直默不作声,潜伏着观察。   直到岑渺到了那条小路上,裴阿苗担心岑渺的安危,才毫无办法地开了口。   岑渺拔开了鸡圈的铁栓,鸡群看到门打开,扑腾着翅膀跑了出去。   一会儿,就消失在裴家附近。   小姑娘神情复杂,“你毁了菜地,又放了鸡。等裴家的人回来,免不了你要受一番苦。”   从小到大,做事没好就棍棒交加的日子,裴阿苗已经受过太多太多。   “哦。”岑渺来到叶春香的房间,门上紧紧锁着一把铁锁,她嗤笑一声,颠了颠手上的铁锤,沉重的铁锤飞起又被她牢牢抓在手里。   “那就让他们来吧。”   话音刚落。   锁砰的一声被砸坏,然后她腿抬起,猛地一脚将门踹开,碎屑溅起。   岑渺扬手将空气中的碎屑挥开,走进房内。   裴阿苗错愕:“你…你实在太大胆了。”   房间内光线黯淡,只有一束光透过木窗照在上了红漆的柜子上,岑渺走过去,又抡起铁锤将柜门砸开。然后,她开始翻找东西。   终于——   “找到了。”   岑渺从衣服底下翻出一个生锈的铁皮盒子,打开盖子,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玉佩还有一张旧纸。   裴阿苗好奇地看过去,她不明白,为什么岑渺会这么执着地要找这个盒子?   那块玉佩是谁的?   那张纸上又写了什么?   裴阿苗心头堆满了疑问,不过,按照她对叶春香的认知,这么贵重的玉佩,一定不会是裴家的东西。   岑渺从地上站起,她就着木窗进来的月光,翻开了那张泛黄的纸。   纸张上的小字,全是用鲜血一笔一划写下,只是岁月已久,鲜红的血字已经变得暗沉。   “国破如此,吾将誓死护国,不怜此头,只怜小女幼苦。小女放在此处,实乃无奈之举,等过几日,便会有人来接小女,这些时日,还烦老乡多费点心,银元是吾的谢礼,还望老乡收下。”   不怜此头,意思是写信之人不在乎他的生命。   只怜小女幼苦,可以看出写信之人唯一放心不下的是他的女儿。   行笔匆忙,纸张上甚至还有凌乱点滴的血迹,能够看出写信的人应当受了重伤。   在这种情况下。   这封信,能够看得出来是在临终托孤。   自打翻开这封信,裴阿苗便沉默下来。   岑渺没有催促,只是将纸条折起,同玉佩一起放入怀中。   半晌,她才淡声道:“你该明白,这是你的父亲。”   一个在乱世中扛起肩上责任,为了振兴民族而殉国的人。   一个身处乱世,却依旧不忘在赴死道路上,为女儿寻得一条生路的人。   阿苗依旧没有说话。   岑渺没再等,她站了起来,拿上准备好的包袱,走了出去。   *   裴家,木门摇摇欲坠,满地狼藉。里面传出叶春香的痛呼声。叶春香自从挨了那顿毒打,她躺在床上已经不能动弹。   “儿啊,一定要把人抓回来!”叶春香痛得直抽气,她紧拉着裴高轩的手,“一定要把那大逆不道的人抓回来,娘全身没有一块好肉,娘差点要被那贱人害死!她简直反了天!”   裴高轩刚从城里回家,一进门就看到像遭了贼的家门,立刻转头去山上找人,如果不是他取得早,母亲只怕要被人打死!   裴高轩见平日健康的母亲,只能躺在床上哀嚎,愤怒不已。   养育之恩大过天。   纵使叶春香迷信封建,纵使‘拍喜’一事乃无稽之谈。但,一个童养媳,若不是裴家捡了,只怕早就冻死在路边。她不懂感恩不说,还恩将仇报,设计让母亲替了原本是她该挨的打!   岑渺年轻体壮,为了哄老人家开心,挨顿打怎么了?总归母亲是为她好,难不成一顿打还能打死她?   “娘,你放心。这种狼心狗肺之人,我一定会将她抓回来!”   叶春香得到儿子的保证,这才舒了口气:“你留学的事情办得怎么样?”   裴高轩安抚母亲:“快要办好了,到时候我先去国外,等学校的事情办好,我就接你出洋。”   叶春香有些为难:“那个大小姐,为难你没有?”   裴高轩勉强笑了笑,“千金小姐的脾气是娇蛮难伺候了些,但李小姐需要我为她辅导功课,她的父亲也已经答应我,届时会资助让我和她一起留洋。”   这番话把叶春香听得心疼不已,家里虽然穷,但她从小就没让裴高轩受过委屈。   一直让人伺候的少爷,如今变成要伺候别人。   想到这,叶春香愈加愤愤不平:“就是让那个贱人跑了,不然就该喊她去帮你端茶倒水!”   *   *   月光照在少女白皙的脸,映照出一双盛着星辰灿灿的眼眸,她的衣裳破旧,布鞋上破着洞,走在碎石遍布的路上。   前路黑暗,就像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般可怖。   良久,小姑娘带着哭腔害怕地问:“我们要去哪?”   岑渺眼神坚定地看着前路:“我们去长沙城。”   “去城里干嘛?”   “去尽一分力,发一分光。” 第3章 .大漠曙光(3)数值积分,就这?……   长沙城。   窄窄的一条街道,人群熙攘。耍杂技的溜着猴敲着锣鼓吆喝,车夫拉着黄包车在街上穿梭,打着赤膊的工人们蹲在地上,他们啃着粗糙的大饼,没有人说话,蜡黄褶皱的脸上全是疲倦、苦难。   天气闷热。   街上每个人都如同行尸走肉般,空有躯壳,没有灵魂。   忽然,一道嘹亮的声音划破沉闷的空气!   “号外号外!华中新四军取得车桥战役胜利,昨日凌晨,第七团采取远程奔袭手段,分散突击并逐个消灭日军火力点!此战,新四军歼灭敌军460余人、伪军480余人!并一举解放淮安、宝应以东地区!”   这一声喊,仿佛一阵及时雨,让人们及时地清醒过来,他们纷纷聚集过来,探头接耳,有的甚至直接蹲在地上挑拣报纸。   更有人拿着报纸癫狂大笑,眼眶里又是泪又是笑,直拍大腿。   “哈哈哈,工农红军好样的!”   “他娘的,这段时日受的窝囊气总算让我好受点!”   “常德那战火连连,这狗日的倭寇,就知道欺负我们!”   “给我来份报纸!”   “也快给我来份!”   这时,一年约十八的青年匆匆而至,“今天的参考消息出了没?世界日报也给我来份!”   岑渺拿着个窝窝头,她坐在地上,见有客人窝窝头也来不及咬,赶紧从陈列好的报摊上,挑了一份报纸给那青年递了过去,“参考消息出了,但世界日报今日份的卖完了,你要不去别处再看看。”   少女秀发编成粗麻发辫放在胸前,自然卷的发丝微卷又蓬松,她眉眼弯弯,手上抓着窝窝头,笑得极甜,穿着裙子却盘腿坐在地上,脸皮白得就像被牛奶洗过。   青年愣了愣,他匆匆收回视线,耳誆边红了不少,“没……没有就算了,我下次再来。”   说完,青年付了钱,拿着报纸起身离去。   岑渺将收到的铜钱塞进怀里,嗷得一口咬了窝窝头,“不错不错,这几日的伙食又赚到了。”   “你快起来!”裴阿苗脸都羞红了,“女子当街席地而坐,实在……实在不成体统!”   岑渺将窝窝头吃完,她手撑在大腿上叹气,“裴阿苗,六月伏天的天气,我已经穿了长袖长裤,不就坐在地上,何必呢?”   “你也不瞧瞧你的坐姿!”   岑渺穿着长裙,大大咧咧地盘腿坐在地上,裙摆下就简单塞了份报纸,这些暂且不谈,吃相着实粗鲁。   裴阿苗目光幽怨。   裴阿苗从小学习的就是三从四德、各式女德教物,若不是裴家还需要她做农活,小脚都会被缠上。一个人的三观被从小养成,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要改变还是得慢慢来。   想明白这点。   岑渺拍拍手站起。   “行叭,重药我也不下了,收摊!”   岑渺来城里也有段时日,开始时身无分文,后来她在一个出版社谋了一个差事,为他们卖报纸,再从中获取一点报酬,几日下来,倒是让她攒了点生活费。   岑渺将一大撂报纸,单手拎着进了永恒报社,跨过门槛时,面不改色不说,步履还异常平稳。   报社员工抱着一撂高高的报纸摇摇欲坠,两人错身而过时,他颤抖地回头,见少女一口气将报纸提起撂桌上,目瞪口呆,腿肚子更是抖得厉害。   乖乖,那撂报纸得20斤重吧?寻常男子都得分两批提,这少女却单手一口气就提完了?   恐怖如斯!恐怖如斯!   比不得,比不得啊!   员工额角不停淌汗,看来,他也得努力表现表现,一个女子都比他力气大,战争年头这种清闲差事不好找,丢了可怎么办?   岑渺浑然不知她给报社员工造成的心理伤害,她将报纸放好后,在工作台登记好卖出的报纸数,又核对好剩余的报纸,顺利地从经理手上拿到了酬劳。   她丢着钱袋子,嘴里哼着歌,昨日卖报时,她看上了城里的臭豆腐,结了酬劳,正好可以去吃几块。   “岑姑娘,烦请留留步。”   岑渺将半空落下的钱袋子抓住,放回衣裳内,侧眸看去。报社经理拿着一个牛皮本子,过来找她,神色为难。   “岑姑娘,麻烦你来帮我看看我们家少爷的练习题,看看会不会解?”   岑渺来了段时日,对永恒报社的小少爷也有点了解,据说纨绔的厉害。这突然对数学题目上了心,倒是让人费解。   “我看看。”岑渺接过本子,翻开,当她看到题目下一页页的推算公式,挑了眉。   葛元洲见岑渺生疑,连忙解释:“这些都是找城里出名的数学老师算的,题目太难,大多都只解了一半。”   所以才会出现一页又一页的推算公式。   葛元洲看着面容姣好的小姑娘,内心也十分忐忑。他还记得一个星期前,岑渺上他们报社找零工,当时他被报社堆积半年的烂账弄得焦头烂额,根本没空搭理一个小女孩。结果,小女孩当着他的面问:是不是算好,就尝试让她打个零工?当时他着急,便糊口应了。   谁知,这小姑娘竟当场接过他的账本,不到三个时辰,便将他们半年都算不清的账本全部算完。   此举,实在震撼。   葛元洲过后,也履行了约定,让岑渺无需本金拿报社的报纸去卖,卖出去再抽取酬劳。   岑渺接过牛皮本子,一目扫下,沉吟了会,“数值积分阿,就这?”   葛元洲眼里露出希冀的目光,“岑小姐这意思是能做?”   “简单。”岑渺拿过笔在上面写下一套解答公式,忽然,她愣了愣,这个年头,这套算法还没研究出来呢,想着,她将公式改掉。   笔刷刷地在纸上写下数字,不到一分钟,岑渺停笔。   她将牛皮本子递还给神色诧异的葛元洲。   葛元洲傻眼:“这……这就可以了?”   “可以了啊。”岑渺眨眨眼,凑近笑了笑,“你就这么拿回去,你家少爷要还看不懂,你就让他别学了,理解能力太差,学数学没出路。”   “岑小姐……岑小姐真是爱开玩笑。”葛元洲暗自擦汗,这少爷的闲话,他一拿月工资的人可不敢说。   待岑渺走远,报社员工才走过来,“经理,这岑小姐来了也有段日子,我怎么越看反而越觉得她越奇怪?这么热的天气,她穿那么严实,我那天问她热不热,结果她和我说心静自然凉?”   员工表情哭笑不得,“要是心静自然凉,我要蒲扇做什么?”   葛元洲看着岑渺的背影,分外认同。   这姑娘明明着装陈腐,行为处事却异常大胆。   但面上,葛元洲却低头呵斥员工,“活干完了吗?哪那么多闲嘴?”   员工这才想起,报纸还没搬完呢!他刚走两步,又被拿起帽子的葛元洲喊住,“算了,你先给我守这里,我要去东家一趟。”   员工看葛元洲拿着的牛皮本子,眼睛亮了起来,“行行行,您去。这少爷的题解开了?唉哟喂,可算解开这题了!我上次看少爷来,他拿着这个本子到处找人问,愣是没人晓得!”   葛元洲也琢磨不准:“题目对不对倒是不知道,但总归是这个月来,唯一一个将题解完的人。”   想着小姑娘颇有成竹的表情,葛元洲迟疑的语气又渐渐坚定起来。   富丽堂皇的洋楼内。   少年半个身子陷在沙发里,悠哉哉地翘着二郎腿,手里有模有样地盘着核桃,他的正对方也坐着一穿着中山装的青年。   “你往常德前线送的粮食已经全部办妥,前线部队特意嘱咐我感谢你。”   江拯将两个核桃一拍砸烂,捏住肉往口里扔,“客气,战事面前,军民就应该一心御敌。我家里粮食多得很,反正也吃不完,不如为国家做贡献。”   青年看着江拯,憋笑:“我听说,伯父要送你去美国留洋,准备什么时候走?”   “嗐,只要题没做出来,我就能再赖段时日!”   江拯摆手没放在心上,谁知话音刚落,大厅外便传来一阵高喊。   “少爷!你的题做出来了!做出来了!”   江拯听了,激动得一屁股摔下了沙发。 第4章 .大漠曙光(4)青砖瞬间砸了一个坑!……   “哪…….哪个王八蛋啊?”   谁这么缺大德啊!   江拯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蹦起来,抢过葛元洲的练习题册,目光瞬间沉了下去。   越看,他的脸色就越白,左手按住胸膛,他……他气得心绞痛!   “过分,实在太过分!”   竟然一个步骤都没错!甚至,上面连涂改的印子都没有!这么难的题,连草稿都没有,谁信?   整个长沙城凡是学识渊博的老师,早已被他找关系打通,这人肯定是知道他的意图,打定主意要来拆台子!   江拯咬牙切齿,俊朗脸神色都扭曲了不少。   “让我知道这题目是谁解出来,非得锤死他不可!”   楼上传来江宏盛低沉的声音。   “元洲,是不是江伢子的那道题解出来了?”   话音刚落,伴随着下楼梯的声音,一着棉麻长衫的中年男人下了楼,后面还跟着位穿西服的男子。   葛元洲也不懂:“答案还不知道对不对。”   江宏盛视线看向江拯,沉声问:“你题目解出来了?”   “没有!”   江拯迅速将本子盖上,准备溜之大吉:“这可是我问遍长沙都没有老师能做出来的题目,哪有这么容易解开?”   “等等。”   江宏盛喊住他,知子莫若父,就江拯这心虚做派,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本子拿过来给我看看。”   江拯回头,嬉皮笑脸:“爹,你这不是逗么?你连一加一都算不明白?这高等数学,给你你也看不懂!”   “你!”江宏盛气的老脸通红,“我看不明白,自然有人看得明白!这位便是湖南大学的数学教授,若不想零花钱被断,你就赶紧给我拿过来!”   江拯只能把本子递给江宏盛。   江宏盛又将本子递给西装男,爽朗笑道:“徐老弟,你刚从国外回来,主攻又是数学方向,不如你帮犬子看看这道题。”   “老哥发话,乐山定要好好看看。”徐乐山接过本子,翻开。   头几页看得徐乐山是连连摇头,直到他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上面清秀的字迹时,来了点精神,眼睛也带上光芒。   “妙!妙啊!”   一连几声惊叹,顿时也让江宏盛来了点兴趣,他凑上前看了看,但一页数字,它认识他,他不认识它。   “所以,这道题解对了?”   “何止是对啊!”徐乐山目露欢喜,“这道题要求用数值积分方式解,众所周知,数值积分方法是近似方法,所以,如果为保证精度,求积公式时,要对尽可能多的函数准确成立。这道题,解答者给了非常详细的解答方法,也给了足够多的函数准确成立。”   “想不到,我出国这几年,国内的数学也进步得如此快。解这道题的是人才啊!”   人才惜人才。   徐乐山刚刚回国,正是想要广结好友的时候。他连忙追问:“不知道解这道题的人在哪所学校任教?我能否认识认识?”   江拯也提起了耳朵,他也想知道,到底是哪个王八蛋私底下想要搞他。   江拯之所以会到处问人解这道题,是有原因的。   江宏盛安排他出国,他藉口要解完数学题再走,托人去北京大学请人写了一道足够难的数学题,准备以此耗费时间,拖延出国时机。   毕竟国难当头,倭寇入侵一直打仗,正是要青年报国之际,他此时若是出国,岂不成了躲避战乱的懦夫?   江宏盛也来了兴趣,看向葛元洲,“你这题目是请哪位高人解出来的?”   “是报社新来的零工。”   “报社零工?”徐乐山疑惑,“有这般学识没在学校任教?在报社里打什么零工?”   葛元洲回答:“解题人是位女子。”   这话一出,几人面色均有些尴尬。   民国虽然成立,但社会还比较落后,思想更是迂腐。除了有钱人家的女子能够上学堂外,平常百姓家的女子仍然讲究无才便是德,条件一般的人家更不会将家中女子送去上学。   就算是有钱人家的女子,学识丰富,也不会让她们去外抛头露面。   这也导致了,有许多有才的女子,硬生生被旧社会的风气埋没。   徐乐山叹气:“封建旧俗害人呐!”   江宏盛思考了一会,才吩咐:“这样吧,过几日我正好办个宴会,元洲请那位姑娘过来吃个晚饭,我好好感谢感谢她。徐老弟,到时你也来。你们有才之士都敬有才之士,认识认识也好。”   “谢过老兄,乐山一定来。”徐乐山抱了抱拳。   最后,江宏盛才想起要去看江拯。   可这一回头,哪里还有江拯的影子?   *   *   *   “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咯!”   地下赌城。   一双白皙的手拿着筹码放在桌上。   “全部买大!”   岑渺放好筹码,就坐到一边吃糖葫芦,她边竖起耳朵聆听盅里的骰子声。   目前来说,国外的物理更发达。   她如果想要走上研究原子|弹的路,国外是必行的一条道。   只是,赚钱难,赚到需要去留学的钱更难。这不,她刚好看到小巷子里有这么个地下赌博场,就寻思进来试试。   【宿主放心,为了帮助宿主尽早完成任务,小统拼了!】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岑渺咬了一口糖葫芦,冰糖在口中化开,甜得两眼弯弯。   赌徒们看着岑渺都觉得好奇。   这赌场里的女人,哪个不是风尘女,就这姑娘,打扮的老土不说,年纪不大,竟然还敢一个人进赌场?   扫地的老阿婆走过来悄声劝她:“姑娘,我劝你快点离开,这赌场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岑渺抬眸,笑了笑:“谢谢阿婆,但没事的,我很快就离开。”   老阿婆摇头,“这混赌场的都是人精,你哪里能玩得过他们?”   “我不怕的。”岑渺笑了笑。   老阿婆深深叹了口气,浑浊的眼眸中满是担忧,“我在这个赌场里看过太多倾家荡产的人,太多太多了......”   她的儿子也是因为染上赌博瘾,荒废了一生。   老阿婆将刚买的一个热乎鸡腿,鸡腿用牛皮纸包着,她颤颤巍巍地递给岑渺,“是不是饿了才来赌城?来,小姑娘,你吃了就赶紧离开吧。”   这是老阿婆省吃俭用一个月,存下的钱买的鸡腿。她原本是要带回去给小孙女的,但看着涉世未深的岑渺,不忍她泥塘深陷,便将鸡腿让了出去。   给完,老阿婆就离开了,甚至,她担心岑渺不收,趔趄的步伐还加快了几分。   岑渺拿着牛皮纸,沉默下来。   半晌,她才问,“系统,能不能帮我查查刚刚那个阿婆的地址?”   【收到,查询地址中。地址已查出,宿主注意接收。】   岑渺记下地址,才跳下了桌。   所有人都认为岑渺最后一定会输得精光,哭着离开赌场。   但。   一局。   两局。   岑渺越战越勇,一口气连赢三局。   原本不看好的赌徒们,开始悄俏跟在岑渺后面下注。   岑渺正要将筹码放上桌时,坐庄的男人冷漠地看了她一眼,又扫了一眼跟在她后面下注的人,语气略微带了点威胁。   “姑娘,我劝你见好就收。有时候钱赢多了,不一定能活着花完。”   哟呵,这人还威胁上了啊?   岑渺将筹码放桌上,“赢不赢,这得看我心情。”   说完,她微一笑,两指微弯敲了敲桌面,“依旧买大。”   虎哥脸顿时黑了下去。   “你就吹吧?赢不赢看你心情?还能把把中?”   话虽如此。   但虎哥心依旧虚得慌。   这个女孩已经连续买了三局大,局局中,如若不是器皿控制权在他手里,他都要怀疑岑渺在出老千!   他看着围在桌子前边兴奋不已的赌徒,巨大的压力让他擦了擦汗。   如果再让岑渺多赢几局,今天的赌场就不用开了。   这一局,他绝不能让岑渺再中。   “开!开!开!”   “快开啊!磨叽什么呢!”   “开!”   虎哥偷偷拨动桌下的控制按钮,胸有成竹后,他才慢悠悠地去揭盖子,边揭边去看岑渺,“小姑娘,今日你虎哥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做社会!”   “哦。”   小姑娘轻飘飘应了声。   哦?   这么轻描淡写的反应?虎哥气笑了,“等会全输了,你可别哭着回去。”   话落,器皿盖子揭开。   “3个6,大!”   声音一出,全场赌徒欢呼。   虎哥看着三个整齐的六,傻眼了。   怎么可能,他明明按了控制器啊!   这中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可控制器明明在他的手上!   难道说,那个姑娘.....会特异功能?   虎哥一惊,慌忙抬头,正好对上岑渺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眸,一股寒冷陡然从后背窜起。   他知道。   今天这姑娘要赢多少局,谁说了都不算。   赢不赢,得看她自己的心情。   *   另一边。   江拯撩开门帘进来。   满屋子大烟的味道,呛得他直挥手。   他探头往楼下看,只一眼就看到了下面坐着的人,小姑娘坐在大厅中央,宛若众星拱月般被人围着。   暖色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平裁式大褂衣衫,盘扣领口裹到最高,宽大的衣袖将手臂全遮住,裙摆更是盖到了脚踝。   全身都遮得严严实实。   周围都是嘈杂擦汗的赌徒,摇着扇子扭着腰肢的短旗袍女人,岑渺保守的穿着与之形成了强烈对比。   迂腐!   实在是迂腐!   这一身打扮,他都替这姑娘热的慌!   江拯收回视线,吊儿郎当道:“民国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如今竟然还有这种保守打扮的女子。”   “你可别小瞧这姑娘。”玩伴看着岑渺桌上的一堆筹码,羡慕道,“她刚来没多久,就赢了好几盘。我要是有她那运气,你要我大热天裹个棉被在那,我都愿意。”   “再说,人姑娘长得多带劲?拯哥你有兴趣没?”   江拯又看了一眼,“长得确实带劲,但过于迂腐保守,不适合大爷我这种奔放的性子。”   “那是,江少怎么也是喜欢新潮的女人,一口一个亲爱的叫得多带劲。”   另一人笑道,“来都来了,不如我们私底下下个赌注,猜猜这女人是不是个小脚女人?金宝,等会你下楼假装捡东西,蹲地上去看看。”   这人原以为江拯看不上岑渺,就想顺着他意思拍拍马屁,顺便给纨绔公子哥找点乐趣。   谁知,这话一出,江拯脸色顷刻变了,视线冰冷地看了过去。   “无不无聊,这么大个赌场还不够你赌?小脚你认为那姑娘愿意缠?民国思想觉醒多少年,你在这性别歧视尼玛呢?”   “江少别生气。”那人讪笑着解释,“这难得在城里碰见个封建妇女,赌一赌怎么了?”   “怎么了?”江拯冷冷一笑,抬脚就要踹人,“你妈你奶没缠过?想看你回家撩她们的裙摆!”   金宝意识到不好,赶紧将人赶走。   “拯哥你别生气,下回我绝对不乱带人。”   江拯冷冷一笑,弹了弹衬衣上的灰,就下了楼。   “你这种狐朋狗友,以后少往我眼前现。”   “是!拯哥说得是。”   话落,金宝隔空和对面的人对视一眼,随后赶紧低头跟着下楼。   *   半个时辰后。   江拯被一群人请到了赌场外的巷子里。   “江家少爷,今天这赌你也得赌,不赌你也得赌!”   月光下,江家少爷俊朗的脸上挂着放荡不羁的冷笑,“这钱在大爷我口袋里,你们想掏出去,怕还要废点功夫。”   说完,江拯冰冷的目光看向金宝。   “倒是你,想好从这出去的下场没?”   敢设圈套坑他,怕不是嫌命长!   金宝被人提领着脖子,瑟瑟发抖:“拯……拯哥,我也没办法。我欠的高利贷,实在还不上。他们威胁要杀我全家。”   “后来?”   “后来,他们同意,只要我把你带到赌场,他们……他们就给我把利息免了。拯……拯哥,你救救我!你们家钱多,输点没关系,就……就当救救兄弟!”   “不好意思,我爹可没给我添什么丧德的兄弟,你别乱认啊!”江拯头次被对方的不要脸气笑了。   赌场是什么地方?他要真一脚踏进去,他们不把半个江家挖干净能甘心?   他平日是浪荡了些,但大事大非前他看得分外明白。   再者,他要真的挪得动他爹的钱,早送前线买军需设备去了。   高利贷的头子拍了拍手,“既然江少爷不愿意去赌,你好兄弟又还不上钱,那就只能剁掉他左手!”   “你剁!”江拯悠哉哉道,“快点,别耽误我去戏院听曲。”   金宝神色僵在了脸上。   头子被气笑了,“江少,我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一群人准备动手之际。   后方,突然传来一阵慌乱的嘈杂声。   众人看了过去。   “快!兄弟们帮忙拦住那个女的!她赢了赌场一千大洋!”   又一人扯着嗓子大喊。   “赢钱还不算,她把整个赌场给砸了!”   把!赌场!砸了!   众人吃了一惊。   好家伙!   是个狠人!   话音刚落,就看到少女拽着挡路的混混,一拳,直接将那混混揍得眼圈变青。   她撑着混混的背,一个翻身,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漂亮的弧度。   她单手扯着裙摆,继续往前冲,直到高利贷头子将她拦住,“把钱给我放下!”   岑渺秀眉微挑:“光明正大赢得钱,你好意思问我要回去?”   “我不管你是赢是输,总之,钱是赌场的,你必须留下。”头子冷一笑,猛地抓住岑渺的胳膊,想将人按在青砖钱上,掏钱。   岑渺秀眉一挑。   她胳膊横在头子的脖子上,将他撞到青砖墙上,拳头挥起,头子见势不对,赶紧避开。   【系统,增值力量。】   【力量增值中.....】   系统可以根据她本身的力量,进行双倍增值,但只在一定时效内。   拳头犹如灌了铁,带着风狠狠砸了下去!   只听一声巨响,石碎飞溅。   青砖瞬间破了一个大坑!   静。   原本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   头子瞳孔瑟缩——汗水从他的额角淌下,腿不断打抖。   空气燥热,心脏砰砰打鼓。   噗通一声。   他跪在地上,哭丧着一张脸。   刚刚那一刻。   就......就很绝望啊! 第5章 .大漠曙光(5)这种力度......……   众人惊惧地看着岑渺,又看了看被砸出坑印的墙。   咕咚!   不知道是谁艰难咽了一口水。   在静默的空气中,异常清晰。   这种力度......确定是人干的事?   他们都是道上混的人,谁手上没沾过人血?男子汉大丈夫,上跪天地下跪父母,头子却跪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实在....实在是令人羞愧!   巷子前。   少女秀眉微蹙,白皙的脸上都是苦闷,众人见她动一步,下意识就往后腿一步。半晌,只见她甩了甩手,苦恼长叹:“墙太硬,手麻了。”   能...能不麻吗?   墙上的坑可有碗那么大!!!!   大伙欲哭无泪,原本狠辣的态度荡然无存,温顺得像条猫。   岑渺拍了拍手,目光扫向他们,好心提醒:“还打吗?打架要趁热乎,不然等下时间久了,打起来没劲。”   “不不不!”   众人疯狂摇头。   个个害怕地打哆嗦。   开玩笑?就那拳头的力道,他们还呛声不就上赶着上去当人肉沙包?   “那行叭,既然不想打了。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众人疯狂点头。   这个提议好!   *   一旁的江拯,混乱中刚挨了一下子。   他捂着鼻子,看着前方仿若发光的女孩,见她拍了拍衣裳上的石碎粉末,又瞅了瞅青砖墙上的坑。   傻眼。   这...这不是先前赌城里....的迂腐封建姑娘吗?   江拯目光蹭地一下亮起来,完全忘记之前曾说过的话,“姑娘.......缺对象吗?”   话刚落——   江拯不等岑渺搭话,他一溜烟站岑渺身边,然后,双手背后,趾高气扬地看着赌城一群人,“看到没,这姑娘我对象,你们还不放我走的话。”   说着,他使劲将青砖墙拍的啪啪作响。   “你别说这一堵墙,她能把你、你,还有你,你们整个家都脆咯!”   作为从来就被追捧,不知捧人为何物的长沙城首富之子——江家少爷。江拯那是无师自通,将狐假虎威、狗仗人势这两点,发挥的淋漓尽致!   “那也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本事!”   头子从地上爬起来,看到黑暗中走出来的人,眼睛一亮。   “三爷。”   随着这声叫唤,围在一起的人立刻散开,给来的人让路。   为首的中年男人穿着绸缎玄黑色长衫,左脸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里侧贯穿到眉锋,眼眸里冰冷的光,直刺岑渺。   “砸了我场子,就想这么简单的一走了之,怕是不妥吧?”   岑渺淡声道:“你赌城开在那,只准他人输,不准他人赢,又是个什么道理?”   “小姑娘。”三爷冷笑一声,“我在血缸里泡的时候,你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   “一句话,今天你是赔也得赔!不赔也得赔!”   话音刚落。   几杆大枪,就对准了两人!   江拯作为长沙城土生土长的伢子,自然听过三爷的名声。   土匪出生,后来带着山寨的兄弟去了上海,从上十个帮派中杀出一番天地,后来兄弟们死得死,逃得逃,留下他一个就来长沙开了赌城。   此人为人凶狠,杀人更是不眨眼!   江拯吊儿郎当的神色收起,面色凝重,“我说姑娘,你是怎么就把这赌城背后的三爷给引出来了?”   岑渺淡定道:“砸了他半个赌城算不算?”   “让他血亏一个月算不算?”   血亏一个月,还真不是说假话。   岑渺的运气好得令人发指,后面,几乎半场的赌徒都在跟她买。这算下来,赌城今日一天亏得钱,那真是把他们这个月的盈利都吸走了。   江拯:......   他默默竖起了个大拇指。   敢在土老虎头上拔毛,这么多年来,岑渺是头一个!   三爷脸色沉了下来,“江家少爷,今天这事不是你淌浑水的时候,快点离开!”   三爷虽然怒在头上,但也还有些理智。江拯这小纨绔若是死在他手里,就江宏盛那不好惹的性格,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刚落,三爷旁边的一个手下,忽然冲上前。   “三爷,你和她客气什么!今天她这么落我们赌城的面子,明天消息传出去后,我们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只见一把带着利光的匕首朝岑渺刺去。   位置准确对准了岑渺的脖子大动脉!   这是,想要取人性命!   岑渺神情未变,她步伐连连后退,身子一侧,双指并拢。   “铮——”的一声。   锋利的匕首抖动,发出铮鸣。   手下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这不可能!”   只见少女两指夹着匕首,抬眸,随后她神情微变,一个转身将匕首飞了出去。   锋利的刀刃划破手下的手臂,钉在了后头的大树上!   刚刚,刀刃离他的大动脉,只有一点点距离!   那人浑身冷汗,他恐惧地抬头,对上少女带笑的眼睛,以及一句轻淡淡的话。   “就这?”   三爷脸黑得如锅底一般,他想喊人将人直接压回去。   谁知,江拯站了出来,俊朗的脸上难得正经,“长沙禁赌多少年了?你这地下赌城开着不合规矩吧?”   三爷听罢,目光冷了下来。   后面的人想要说话,三爷抬手,他冷笑:“江家崽子,我倒是小看了你。”   “好说,好说。”江拯嘴角勾起笑,“恰好啊,我家父,也就是我爹,您没文化我就不说些场面话来为难您了。”   “我爹和市长甚熟,虽然他最近忙着前线战事,但查封一两个违规赌城也不是什么难事?您说呢?”   三爷能够在禁赌的长沙城,开着赌城安稳经营好几年,靠的就是四通八达的人脉。但这些,对于江家来说,实在不够看。   战事吃紧,上面忙着查黄赌毒,好抄了罚款去给前线换物资。   这时候,就是上头有天皇老子罩着,那也不管用!   三爷冷一笑,他抬手。   举起的大枪,瞬间收了起来。   “世道乱着,风水也会轮流转,你们最好祈祷,不要有一天落到我的手上!”   江拯看人离开,还不忘喊一句,“刚刚你们说要剁金宝的手,记得剁啊!”   金宝,也就是坑江拯的玩伴被压着抖了抖。   大批人马总算撤走,巷子内再次安静下来。   江拯转身,再次扬起玩世不恭的笑容:“姑娘,你家住哪里?这黑灯瞎火,你一个人回去也不方便,最主要啊,这年头坏人多,我送你回去怎么样?”   岑渺秀眉微挑,视线看向青砖的那个小坑,不确定地问,“你确定,我会怕坏人?”   “那当然不会,你这不都得坏人怕你啊!”   说完,江拯愣了愣。   该死,他怎么把实话给说了?   他视线再去看人,岑渺人已经不见了。   好家伙,感情平白消失,还有人比他玩的溜!   不远处,赌城的老阿婆收工了回家,她佝偻着背推开门,却看到是门槛边上放着一大包牛皮纸,她闻着那阵清香,颤巍巍地打开纸。   一只油光泛亮的整鸡豁然出现。   阿婆摸着那张纸,发现下面还有硬|邦邦的东西,拿出鸡一看,下面赫然还有十几块大银元。她抱着鸡,老泪纵横,四处环顾想要找人。   “那姑娘.....真是个傻孩子。”   阿婆深受感动,她擦干了眼泪,颤巍巍地推门,迎接兴高采烈的小孙女。   阿婆将鸡递给小孙女,小孙女开心地抱着鸡转圈,银铃的笑声传出很远。   “啊啊啊!今天有鸡吃呀!”   巷子里,岑渺听到那道声音,抿嘴一笑,月色清冷,将她的身形拉的很长。   裴阿苗不解:“阿婆给你一个鸡腿,你回一个鸡不就好了?为什么还要给银元?你如果要出去留学,等钱用的地方还大把哩!”   这在裴阿苗看来,实在是个亏本的事情。   谁知,岑渺却淡淡笑了。   “阿婆帮助我是发了善心,我帮助她,则是在回馈她的善心。”   *   几日后。   江家洋楼的仆从忙进忙出。   他们将前面小花园收拾出来,搬过来烧烤架,美名其曰搞什么洋派家庭晚宴。   江拯刚下学,中山装还没来得及脱下,就听到了管家说家里会来客人。   他剥了颗花生丢进口中,疑惑:“谁啊?”   管家笑了笑:“不就是帮您解了题的那位女先生。”   管家也不知道应不应当称呼其为先生,但能让徐教授都亲口夸赞的人,学识一定过人,便担得起这先生一词!   “哦,是她啊。”江拯冷哼,“我倒是要看看,是哪路来的神仙!”   这仇江拯可一直记得!   “等我弄明白是谁,一定要将她好好臭骂一顿!”   这时,穿着洋装短裙的女孩撑着伞蹦了进来,调皮地拍了拍江拯的肩膀。   “江拯,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江拯看过去,看着她身边带着的男士,皱了眉,“你怎么也来了?”   李曼蓉娇笑:“我跟我爹来的,听他说,你那道题被个女子解了,我爹让我过来见识见识。”   “见识就见识,但你为什么带他来了。”说着,江拯抬抬下巴,脸上神色浑是不耐。   李曼蓉也看了过去,“裴先生说想跟过来看看,我想着反正没事,就带过来了。”   “道貌盎然的伪君子。你可长点心吧,别到时候让这人做了踏板!”   江拯向来看不上李家请的那个家教。   “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李曼蓉翻了个白眼,“我好歹也是你表姐,说话能不能客气点?我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子,有那么容易被人哄骗?”   “那还真不好说。”   两人聊了会,又说起了那道题。   李曼蓉拿着本子看,她数学不好,上面的题也看不大明白,于是她将本子递给裴高轩。   “裴先生,你帮我看看,这解题人是否真有我爹说的那样厉害?”   青年转过身,他脸上挂着温润的笑。   这人,正是给李蔓蓉做家教的裴高轩!   “恭敬不如从命。”裴高轩笑着接过本子,认真看了一遍,不慌不乱地定下结论。   “尚可。”   “只是尚可吗?”李蔓蓉疑惑不已,“那为何被人夸得天花乱坠?”   “大概因为对方是女子,这个世道,凡是女子做出一点事迹,都会被夸大渲染。”裴高轩安慰她,“只要蔓蓉你认真学习,迟早也能达到这解题者的水平。”   “尚可?”   江拯冷笑,他虽然不喜解了他题的那人,但两相对比,他更厌烦裴高轩这哄骗李蔓蓉的作法。   这李蔓蓉数学就是个大草包,她能和那解题的人比?   这不睁着眼说瞎话呢?   “你们湖南大学数学系的徐教授,可对她赞不绝口,怎么到你口中就变成尚可?”   裴高轩神色尴尬。   这徐乐山是何人,他自然知道。   美国知名大学的高等数学博士,湖南大学唯一聘请的留洋教授。   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只因为裴某能够做的比她更好,所以才会说尚可。”   江拯冷冷一笑。   就在这时,管家高昂的声音传来。   “贵客到!” 第6章 .大漠曙光(6)他原想将赤血献之花坛……   终于到了!   江拯端着杯酒,叼着根刚摘的嫩树芽,漫不经心地盯着门口,挂着玩世不恭的冷笑。   他倒是想要看看,是哪个这么不识抬举,专程和他过不去!   “等我弄明白对方来头,不给她几双小鞋穿穿,就对不起我投的这个胎!”   李蔓蓉对于江拯撩狠话的态度,非常欣赏。“不错,有仇必报真君子!”   下一刻。   随着管家带路的声音,少女白皙的脸庞暴露在众人视线中。   在场的人视线瞬间都看了过去。   江拯玩世不恭的冷笑,顿时凝固在脸上——傻眼了。   李蔓蓉兴奋地问:“准备好给哪双小鞋没有?”   江拯僵硬地转头,想了想那个青砖坑,神色认真,“表姐,我早就喊你要去医院掏掏耳屎,别一天到晚净听岔话!”   搞笑,这种危险的想法,他怎么可能会有!   语毕,他目光再度看向前方。   少女穿着素净的中式斜襟长裙,宽松的剪裁将身段遮了严实。乌黑的秀发放下垂在身后,两侧发丝别至耳后,固定着发夹。她拿着收好的油纸伞走了出来。   肌肤白皙,齐刘海下的眼眸如水般剔透。   江拯眼眸眯了眯,俊朗的脸上浮起得意的笑。   他就说吧。   他俩总有再见的时候。   这不就等到了?   走廊上。   管家快步上前,笑着接过岑渺的油纸伞。   “岑小姐,油纸伞我先帮你收好。”   “麻烦啦!”   “不麻烦不麻烦!”   岑渺往花园前走去,突然——   “怎么样!我虽然迂腐,但眼光不错吧?这可是我最好的一条裙子!”   这时,裴阿苗冒出来说了一句话。   她有着岑渺独特的视觉,能够感觉到她进来时,在场人的惊艳。   裴阿苗很好奇。   这种情况,在她以前身上从来未有过。毕竟一天到晚忙着农田里干活,哪有时间穿裙子?这条衣裙,还是她在十四岁时,见摆在裁缝铺里实在好看,拿出了省吃俭用好几年的‘私房钱’偷偷买的。   “可以啊,裴阿苗。你竟然还会偷藏私房钱!”岑渺目露赞赏,“不错不错,看来骨子里也没陈腐到那般不可救药,还懂得要反抗!”   裴阿苗羞恼,“我不听我不听,王八念经!”   裴阿苗已经忘记了她要买这条裙子的初衷,只记得那时候,她是充满了忐忑、又期盼的心情。买下衣服,她就好像拥有了幸福,冲淡了所有的不幸。   从裴阿苗记事起,她就要干很多干不完的活。   从早到晚。   所以,叶春香说,她不需要干净整洁的衣服。   因为总会弄脏。   村上的小女孩们,她们家虽然穷,但一年也能有一件娘亲手缝制的花袄子。每次看到有小女孩换上花袄,她就心生期盼。   她多想,也能有一件属于自己的衣服啊。   不用穿裴高轩又大又破洞的衣裳,这样,她担水浇地的时候,就不会总踩着过长的裤脚摔跤。她想,如果她能够干更多的活,那娘也应该会奖励她,为她缝一件只属于她的衣裳吧!   她的个子越来越高,瘦小孱弱的肩膀开始变宽,她也能做越来越多的农活。   可......   她总是等不来那件衣裳。   阿苗知道,她是被裴家收养的孩子,如果没有裴家,那她一定死在雪地啦!所以,她不应该有这种想法,不能够要求裴家为她付出。   甚至,裴阿苗为她有这种想法,而感到羞耻。   但,等她更大一点,想要衣裳的欲望到底战胜了理智,她开始偷偷摸摸的藏钱,比如帮邻居大伯做事时,他们拿来让她买小嘴的钱,她没有上交,而是偷偷存下。   最终,她抱着一大堆零钱,走进了那家挂着好看衣服的裁缝铺,买下了她生平第一条裙子。   只是,她从来也不敢将它穿出来。   忽然,一阵风吹过,将岑渺的秀发吹至肩膀前,裴阿苗话音还未落,岑渺嫌麻烦,便抬手将头发往后打去。   裴阿苗气急败坏:“岑渺!你能不能斯文秀气一点!你是个女孩子!”   “我打架的时候倒是可以秀气些,毕竟拳头放轻力道,比走路刻意缩小步伐,容易得多。”   岑渺勾了一捋发丝缠在手上,若不是裴阿苗强烈要求放发,她真想全部扎起!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你就是在辩解!”   突然——   裴阿苗沉默下来。   “那个人,他在这里!”   谁?   不等岑渺问清楚,一个人掐着她的手臂,将她拖进了角落。   冰冷的声音咄咄逼人——   “你怎么在这里!”   对方扣住她的手臂,用足了力道。疼痛让岑渺瞬间抬眸,裴高轩还在逼问。   “我问你,你怎么在这!”   “我凭什么不能在这里?”   岑渺脸扬起淡淡的嘲讽,下一秒——她伸手抓住裴高轩的胳膊。   “砰!”   一张玻璃圆桌,应声而碎!   众人惊讶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身强力壮的青年,被弱不禁风的少女扯着衣服摔了出去!   *   *   *   江宏盛和徐乐山在亭内下棋。   “你们徐家早些年丢的那女娃,找到了没有?”   徐乐山颇为头疼,“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毫无音讯。战乱年头找人,好比大海捞针啊!”   “说起这战事。”江宏盛叹气,“这战火越来越猛了啊,邻居家的儿子,参军上了前线,刚去一个星期,这两天就看他们家挂起了白布。”   “这样的情况,现国内比比皆是。”徐乐山落下一棋,终是没忍住叹了气。   明知上战场是死,可往前冲的人比比皆是。   这场仗要打多久。   还要死多少人,还要留多少血?——没人知道。   “你也知前线战事吃紧,医药越来越匮乏。如今城中爆起了走私医药热,用来消炎的磺胺竟然卖到了三条黄鱼的价格,这些受伤的士兵哪里等得起。所以,我打算组织学生,上街为前线士兵募捐。”   江宏盛拿过桌上的茶杯,揭开盖,嘬了一口,他听明白了徐乐山的意图,笑了笑。将杯放在桌上。   碧绿的茶面轻晃,两片叶子碰在一起,又缓缓沉下去。   “老弟啊,你有话就直说,何必这么委婉。国难当头,我又岂是吝啬钱的人?毕竟能救一个人是一个人。都是有家有父母的人,总不能让那些士兵为了我们打战,到头来受伤没药,只能等死。”   徐乐山也笑了,“那我就先谢过宏盛兄。”   “不必谢!”江宏盛叹了一口气:“我收到消息,倭寇已经先后控制了浏阳、衡阳,占领城地,一路往上,想必不久就要攻到此处。”   战事不容乐观。   “再往下,长沙城,怕是保不住了。”   这话一出。   两人陷入良久的沉默。   徐乐山想了想,将话题扯开,“宏盛兄,你打算何时送令公子出国?”   “自然是越快越好。只是我这船票早就定好,这……这兔崽子就是不愿走啊!口口声声喊着要上前线杀倭寇,他也不想想,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我哪里能让他去!”   江宏盛近来干啥都不痛快,若是城中真失守,他无所谓,但江家只有这么一根独苗,香火怎么也不能断在他手里!   徐乐山倒是看得明白,“送出去也好,江拯数学天赋极高,他确实更应该出去深造,为祖国带回能够燃起烈焰的火苗。”   “不说那混蛋。”说起来,江宏盛就头疼,他看了看徐乐山。   “乐山,你想不想走?你有博士身份,华国到处都有你的容身之地。新北大从长沙西迁,我认识了里面不少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牵线搭桥。”   这番言论,令徐乐山神情凝重。   如今,长沙危机在前,许多本地人为避战事,都已经远走其他省,同僚先后辞职,更有学生为了避难,其父母让他们停学在家。   他空有鸿鹄之志,却无力面对如今的时局。   “走?我能去哪里?”徐乐山摇头落寞地笑了笑,“难道我去了昆明、去了北平,就不是祖国的土地?我就能远离战火?”   “倭寇入侵,还有哪块土地没有硝烟?宏盛兄,我已经走了足够远。国际上,没有人看得起华国,我们被欺负,他们作壁上观,满脸兴奋都是想要瓜分的丑陋,还有奚落的冷眼嘲讽。清朝下来的教训难道还不够?”   “因为我们科技落后,学识落后,百姓思想落后!不改变华国百姓的思想,不为祖国培养栋梁之才,祖国永远站不起!我......走累了啊。”   徐乐山原想将赤血献之花坛,若敌寇上门,若祖国有需,他也不过是换了种方式,洒在了城界外。   江宏盛被满脸疲惫的徐乐山,震撼一击。   这大抵,是这个时代留洋学生最真实的写照。   “你啊,就是过于执着。能活,又何必赴死?古语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啊!”   就在这时,前面跑来一仆从。   慌慌张张。   “不好了,打架了!打架了!”   “请来的女贵客,一拳头把李小姐的家教揍出了鼻血!” 第7章 .大漠曙光(7)岑渺:别抖,别怕,我……   裴高轩从地上爬起时。   衬衣上还沾了些碎玻璃,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岑渺,鼻血淌下来,他只能胡乱擦在手上。   这是,他刚刚面朝玻璃桌,被砸出来得血!   牛高马壮的青年,被小姑娘单手扔在了地上!   这可.....太特么刺激了!   客人都看了过来。   裴高轩被这么多人盯着,狼狈不已,他怒火升起又生生忍住,毕竟他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素质自然是普通人比不上的!在外,他不能冲着女子发火,更不能当着李蔓蓉的面失态!   “再有下次。”岑渺转了转手腕,淡声道,“我可不止将你丢出去那么简单。”   话语虽轻,可经过刚刚那一出,已经足够让人听得出威胁的成分。   裴高轩抬头,刚好对上岑渺清清冷冷的淡笑,以及那双仿佛嵌冰的眼眸,当即皱眉。   这......   这还是从前那个唯唯诺诺,就连打骂也不敢反抗的童养媳吗?   花园里的变故,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李蔓蓉见裴高轩受伤的第一刻,便立马赶来,给他递了块手帕,神色担忧不已,“裴先生,你没事吧?”   “蔓蓉你别担心。”裴高轩接过手帕,虚弱地笑了笑,“只是流血而已,我没事。”   李蔓蓉沉下脸,转瞬看向岑渺。   “裴先生是我的家庭教师,也是我亲自请到江家的客人。你当众打他,就相当于当众打了我的面子!我要求你立刻向裴先生道歉!”   “等等。”江拯呸掉叶子,吊儿郎当地走过来,然后——他挡在了岑渺面前,笑了笑。   “岑姑娘是我亲自请来的贵客,裴高轩则是我看在你面上,好心好意让他进来蹭蹭席,他做错了事,却先让我的贵客脏了手,如此不识抬举。我倒是想问问,裴高轩这个举动,是否也是驳了我的面?”   蹭蹭席,这个词一出,裴高轩脸色当即挂不住。   江拯轻嗤一声,江家的宴会上请的人,非富即贵。   这裴高轩打着什么如意算盘,当真以为他不知道?   李蔓蓉秀丽的脸,冷下来,“江拯,你胡闹也要有个时候!”   江拯轻嗤一笑:“表姐,你这么多年的书读哪里去了?不问青红皂白就要我贵客道歉,到底谁在胡闹?”   江宏盛此时也带人赶了过来。   看到岑渺时,他暗吃一惊。   他万万没想到,能够写出数值积分的女子,竟然如此年轻。   “怎么回事?”   一看客抢道:“我看到这姑娘将裴先生摔了出去,闹出好大的动静哩!”   江宏盛视线看向裴高轩,穿着白衬衣的青年面色好不委屈。   “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要打我。”   李蔓蓉高傲地抬高下巴:“听到没有,是她先动手打人!”   竟是将矛头直指岑渺!   顿时,众人的视线都看了过去,窃窃私语。   隐隐还可以听见谴责之声,甚至有人喊着要将岑渺送官。   形势对岑渺相当不利!   江拯冷笑一声,他伸手将后面的岑渺拉过来,然后将她的衣袖掀起。   “你们看看,这就是你们说裴高轩没动手?”   衣袖掀起,露出一截藕般白皙的手臂,上面赤|裸裸地出现了三个紫的发黑的掐狠!   看到的人都狠狠吸了一口气。   江拯怒极反笑,“对一个女子下这样的黑手,亏你裴高轩还是个大学生!”   现场逐渐嘈杂起来。   “这力道看起来不小啊,这裴高轩怎么下这么重的力道?”   “虽然岑姑娘力道是大了些,但若有人这么对我,我肯定也会打破他的头!”   “这裴高轩看起来也不像好人,竟然也能对一个女子下这样的黑手!”   裴高轩显然没想到会留下掐狠,他慌张解释,“我...我只是想拉着她说几句话,根本没有这么重的力道!”   裴高轩见场面反转,再也沉不住气。   “各位,我之所以拦住这位姑娘,是有原因的,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唤她作岑姑娘,但在我认识她的时候,她可不是这个姓!”   “裴阿苗,你说呢?”   岑渺眉梢微挑,她没有急着反驳。   她倒是想要看看裴高轩还想要说些什么!   【可以让我出来一下吗?】   岑渺听到这句话,挑了下眉,“你确定?”   裴阿苗点头,“我知道,这很不符合当初我和你们局里签订的协议,但......裴家是我的噩梦,我想勇敢地面对一回,也想帮你扫清麻烦。”   岑渺没说话,裴高轩以为她是怕了,眉梢藏了点得意,放出了最后一句话:“毕竟,我家也养了你十六年!”   “可你却不知好歹,恩将仇报,将娘骗到山里,让人打了她!”   此话一出,全场倒吸冷气。   “毒打养母,这姑娘也太狠了!”   “简直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最毒妇人心啊!”   “可怜我那六十岁老母亲,身体孱弱,年轻时辛苦将你拉扯大,结果却是养了头白眼狼!十多个人的毒打啊,裴阿苗,但凡你有点良心,也不至于趁我不在家,如此残害我的娘!”   江宏盛闻言,神色不算太好,他上前将裴高轩喊到一处。   “裴先生,原本这是你的家事,我本不应该插手,但今日是我宴请各方好友的日子,你要不等会去再说?”   言下之意,就是希望大事化了,再想闹,也不要在江家宴会上闹。   裴高轩先是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后又接受道:“既然江先生都这么说,那我也愿意给江先生面子,只是想要江先生等下能够借点人给我,让我将这大逆不道的妹妹,押回家。”   “毕竟我娘亲还躺在病榻上,时刻操心着家妹的安全。”   此番言论出来,不少人劝起了岑渺。   “裴家养大了你,你就应该知恩图报,不要这么不知好歹。”   “是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让你怨恨她们?”   “我看你哥哥和你养母还是很关心你,你赶紧回家吧,以后好好孝顺他们!”   裴高轩听到这,低垂的头,慢慢勾起了笑意。   场面混乱,指责岑渺的声音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多人站裴高轩。   半晌。   却只听到一道隐含愤怒的声音传出。   “他并不是我哥哥!”   众人皆神情错愕。   岑渺抬眸,不,裴阿苗勇敢地抬起了头。   “没错,我就是你们猜测的童养媳!”   裴阿苗指着裴高轩,她想起往日种种,眼眸泛红,手都在颤抖,常年因为挨打的屈服,让她瑟瑟发抖。   直到——阿苗听到一句淡淡的话。   “别抖,别怕。”   “我在。”   裴阿苗听到那道声音,终于鼓足了勇气,她咬着牙,围着裴高轩走了一圈。   “我是裴家捡来的童养媳,从我记事起,就不停地要干活,三岁扫地,五岁下田,十岁就已经是村上出名的一把农活好手。”   裴阿苗看着裴高轩想要反驳的嘴脸,立马说:“如果你们不信,也可以去找我村上的人问问。”   “当然我开始也是像你们说的那样,对收养我的裴家感恩戴德。”裴阿苗每每想起那几年,就痛苦不已,“可,事实到底如何?”   “她们是给我提供了避风所,可那只是一个生产机器、生育机器的存放地!我从来也吃不饱,因为米面从来都是我不配吃的东西!树皮、虫子,我都知道是什么味道,因为我全吃过!”   “我被逼着和裴高轩成了婚,他不愿碰我,却让裴高氏迷信封建,找了一群人在山中想要拍喜,我如果受那么一顿打,能不能活不活得下来,很难说。”   拍喜这词一出。   在场的人都错愕。   他们或多或少都听过拍喜这个习俗,找一群打新妇,以为能够借此让新妇怀上孩子。   这年头,因为拍喜死去、残疾的新妇也多的令人发指!   “于是我跑了。”裴阿苗眼神光充满了痛苦,“我为裴家当牛做马十多年,我不想落得一个等死的下场。至于那些人为什么会按着裴高氏打,我不知道。我.....我也只是想活命啊!”   裴阿苗的一席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是啊!   若真是照裴阿苗的话说。   她也只是想要活命。   她有什么错?   李蔓蓉高傲的神色不在,她沉默下来,直直望向裴高轩,“你从来没有说过你有妻子。”   “那是父母的安排,我并不知情!而且,养童养媳是我父母的意见,并不是我的,我只拿她当妹妹,我从来就没有碰过她!蔓蓉你要相信我!”   裴高轩着急解释。   “蔓蓉,你不是追随新思想,痛恨旧社会封建制度么?我也是受害者,你应当理解我啊!”   李蔓蓉心渐渐冷了下来,她定睛看着裴高轩。她如大多姑娘一般,初见帅气的裴高轩时,就对他高看了一眼。纵使大多数人都劝诫她,让她不要对裴高轩动心。   但,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的心微微动了。   甚至,家里要安排裴高轩和她一块出国,作天作地的她竟然也没有反对!   “我是痛恨旧社会的制度,可我并不认同你抛弃妻子的行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也从小就知道她日后会是你的妻子,你懂事后,有无数次机会去反抗你的父母,可你没有。”   李蔓蓉咬牙,“你任由一个女子跳入火海,你漠视着发生的一切!”   “你这种行为简直可耻!因为,你不仅抛弃了她,还坑害了她一辈子!”   话落,李蔓蓉转身就走。   裴高轩想追上去解释,李父冷漠地看着他,“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李...李叔叔,我会和蔓蓉解释清楚,只是....明日出国的事情.....”   “你还想有出国的事?”李父冷笑,“若不是见你有我女儿几分另眼看待,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挑中你出国?”   “家教的事你也不用来了,就你这种品行,我李家供不起!”   说完,李父愤愤甩衣袖离开。   裴高轩浑身冰冷。   完了,一切都完了!   他原本为自己谋划的好前程,如今一切都完了!   他想起始作俑者,不仅咬牙切齿,愤恨地看向前方。   岑渺察觉到他的视线,秀眉微挑,笑了笑:“怎么?不走是还想尝尝我的拳头?”   “你给我等着!我们的事,没那么快完!”   下一秒,裴高轩被江拯喊人丢了出去。   闹剧终于结束。   岑渺拍了拍手,准备离开。   “等等。”   已经站在一边许久的徐乐山,他看着岑渺戴在胸前的玉佩。   语气颤抖,隐隐含着激动。   “你......你可还记得你是在哪个地方被捡的?” 第8章 .大漠曙光(8)一句话,就将在座的人……   “你可还记得,你是在哪个村庄被捡的?”   岑渺如实回答:“东丰村。”   徐乐山心定了一半,他看着岑渺戴着的那枚玉佩,神色迟疑,“你玉佩能不能借我看看?”   “可以。”   岑渺将玉佩取下来,递给徐乐山。   白脂玉的环形玉佩,玉色纯净剔透,互抱的双龙含着龙珠,雕刻得栩栩如生。懂玉的人一看便知,此玉必定不是凡品!   徐乐山从西装兜里拿出眼镜戴上,仔细打量着玉佩,直到他看到玉佩背部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岑字时,努力平静的神情再也绷不住。   “是岑家的玉,是岑家的玉!”   旁边的江宏盛足足吃了一惊,他看向岑渺,目光复杂,心绪升起万千感慨。   竟然真是岑家的孩子,当年岑家的事实在是.....太壮烈了。   周围看客多,为了避开闲杂人,江宏盛为两人单独找了个房间。他则亲自在外守着,避免其他人偷听。   徐乐山拿着玉佩,在房里来回踱步,酝酿着如何开口,最终,他还是看向安静坐在沙发处的岑渺。   亭亭玉立的小姑娘,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白皙的瓜子脸上一对皎洁的眸子,模样乖巧。   上一刻,他还在想,这姑娘好生厉害,明明生的是弱不禁风的模样,却可以一拳将成年男子放倒。下一刻,得知她可能会是他的亲人,他心底只有庆幸。   还好,还好力气大。   岑家的人,万万不能叫外人欺负去。   “你可知,这是枚什么玉佩?”   岑渺抬眸,认真道:“这是我生父留给我的玉佩。”   “没错。”徐乐山抓着玉佩的手都泛了白,他深呼吸道,“这是岑家的传家玉佩!岑家儿女,一人一块。”   一人一块,这里徐乐山几乎是屏住了呼吸,放轻了音量。他目光珍爱地扫过玉佩的每一个角落,擦拭了一遍又一遍。   “我终于不负你父亲所托,将你找到。”   “我父亲和你是什么关系?”岑渺也没想到,她能在宴会上遇到血亲,但对徐乐山的身份充满了疑惑。   徐乐山为她解释。   “你父亲是我的亲小舅,我母亲的亲哥哥。他将你放在东丰村的那一年,曾提前写信告知我母亲,让我母亲去接人。可.....可我们收到信的同时,还一同收到了小舅舅被绞杀的信息。”   下一瞬。   岑渺就感受到了裴阿苗那铺天盖地的绝望。   她沉默了一瞬,“尸骨埋葬可好?”   徐乐山将眼镜摘下,他捏了捏鼻梁,岑渺望去,恰好对上他眼角的一抹潮红。   “不予收尸,悬梁示众,活生生挂得只剩白骨,最后被扔进了乱葬岗,我们捞都捞不回来。”   岑渺闭上眼睛,平复心情。   英雄实不该有此下场,太壮烈,可中华像岑父这样的英雄,又何止千千万。   “你们来找过我?”   “当然找过,当年我清楚的记得,父亲带人去找你的时候,却发现那户人家根本没有女娃娃,我父亲不信,蹲了好几天点,见那户人家真没有才去村上各户人家问。”   那年徐乐山只有十多岁,但自家最爱的小舅舅赴死,所以他记得很清楚。   “整个村里,倒是有一户人家收养了个女孩,但对方却找出女孩的亲生父母,告诉我们,说女孩是她姐姐家的亲女儿,因为养不起所以送给了她们养。”   岑渺瞬间明白。   应该是当年的叶春香为了留住她,故意坐实了原主是有主人家的孩子,断了徐家的想法。   “那是她们为了贪图父亲留下的银元还有玉佩,找出来的借口。”   徐乐山到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他只恨当年不在场,不然一定扒了叶春香的皮!   “你和这裴家到底怎么回事,好好和我说说。”   接下来,岑渺将事情简述,将这十几年,原主在裴家被虐待的日子说得清清楚楚。   “砰!”   “岂有此理!”徐乐山气得手握拳头直捶桌子,“人尚且拥有人权,他们裴家简直不拿你当人看待!”   “尤其那拍喜的习俗,那一顿打,若真落到你的身上,你就算活下来,也只怕会被打得不能生育!”   徐乐山根本没有办法冷静,“这裴家摆明了故意杀人!要我说,叶春香那一顿真是挨得好!活该喊她吃吃她自己种下的苦头!今日那裴高轩竟然还敢血口喷人!”   这时。   安静在侧许久没开口的江宏盛说了话。   “经过今天这件事,这裴高轩的名声算是在圈子里坏了。”   江宏盛也是商场老人精,哪里看不明白裴高轩的心思。   “李家绝不会再请裴高轩做家教,也不可能帮他牵线出国留学。这裴高轩为了爬上流圈子的心思,倒是可以歇了。目前来看,他的前程算是毁了一半。”   “害我血亲,前程只毁一半怎么够!”徐乐山却不想这么放过裴家,“我明天去学校定要写申请责令他退学!”   岑渺坐在一旁听着,裴高轩有任何结果,都是他咎由自取。   她不作任何辩论。   倒是有一事,她放在心底很疑惑,“你和我说,这个玉佩岑家儿女一人一个,我难道还有其他兄弟姐妹?”   谁知,这话问出。   室内竟然一片死寂。   良久,徐乐山才长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手,“这事,回头再说。”   “我们谈谈你的住宿问题。”徐乐山话锋一转,神色认真,“一个女孩子住在外面,到底不安全,你搬回来吧。”   岑渺安静听着,面对徐乐山的建议,最终点头同意。不为别的,徐乐山的母亲找她许久,常年忧心,一双眼睛已经哭坏。   渐渐。   天色已至傍晚。   岑渺起身告辞,刚踏出门槛,她就看到一束开得灿烂的鲜花,横在前头。   她视线看了过去。   江拯一手抱着头,靠在墙上,外套解开了扣子,露出里面的衬衣,颇有点纨绔子弟的味道。他什么也没说,也什么都没问,只是将花往前递了递。   “呐,送束花给你。别哭鼻子了,以后小爷我好好罩着你。”   岑渺笑了笑,“你想罩我?”   “怎么?你不信?”江拯站直身,神色认真了几分,“我可是长沙城首富的儿子,不像那些开空口支票的人。只要报出我的名号,能吓死一群人!”   “嗯,毕竟赌城那天我也算见识到了江家少爷的风采。确实.......嗯,宁破项上头,不跪一寸膝。”   江拯听她提及赌城那晚的糗事,拿着花的手握拳抵住唇边,尴尬地咳了两声,“反....反正我总能罩着你。”   “行叭。”说完,岑渺单手接过花,她秀眉微扬,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你这个朋友,我交了。下次如果有你要揍的人,只要你没先犯错,随时都可以喊我。我——罩着你!”   江拯移开视线,他看着小姑娘那巧笑嫣然的模样,傻傻一笑。   “走走走!”   江拯站直身,拍了拍衣服上的灰,颇为爽快道:“不是要去徐家么?小爷喊人给你搬家去!”   *   岑渺搬到了徐家。有段日子,她都在好好陪着岑家姑姑。   岑蕙英上了年岁,眼睛常年四季哭,已然不大好,稍微暗点光线的地方,她就得伸手摸。就算如此,岑蕙英还是天天坚持去光线不好的厨房,为她做饭。   “好孩子,受苦了。以后再也没有谁能够欺负你,你就安心在徐家住下,徐家就是你的家。”   岑蕙英拉着她的手就没松开过,连吃饭都是紧挨着坐,全程都不顾吃菜,只顾着给她夹。   岑渺扒了一口碗里的饭,抬起头,眉眼弯弯笑道:“谢谢姑姑。”   岑蕙英看着岑渺听话懂事的模样,更是心疼。   她从小就是大家闺秀,听闻岑渺在裴家过的日子后,那一刻,岑蕙英也是不顾仪态,狠狠臭骂了裴家一天!   “等乐山忙完这一段时间,我们就回衡阳本家,我带你拜祭父母,认祖归宗。”   “好。”岑渺看着岑蕙英泛红的眼,笑着应下。   这时。   屋外一群人走过。   岑渺抬眸看了过去。   徐乐山带着一群穿中山装的学生,从屋前走过。   “是不是觉得家里热闹?”岑蕙英笑了笑:“乐山总会带学生回来商量事情。”   岑渺点头,却又见到走远的徐乐山折了回来,他食指弯曲背着抵了抵鼻梁下滑的眼镜,喊了声。   “等会吃完饭,你来书房找我。”   说完,又不等岑渺回答,徐乐山行色匆匆地离开。   岑渺奇怪,却也遵守约定,吃完饭就去敲响徐家书房的门。   谁知,她打开门探头一看,边上坐着七八名学生。   “这些都是我的学生,他们来找我,是要商议为了走私磺胺上街抗议的事。”徐乐山喊岑渺进来,转身去书架上翻书。   “我见你数学不错,裴家可有正经送你上过学?”   “没有。”岑渺认真回答,“下地得空的时候,会找裴高轩的旧书翻翻,然后请村上曾是私塾的先生讲讲。”   这确实是裴阿苗干的事。   裴阿苗从小就对学识很感兴趣,她觉得标识在本子上的字母都非常好看,所以就会想去学。   有两次因为学字,耽误了下地,还挨了叶春香两顿打。   “你看看这些书。”   说完,徐乐山拿出高中的语文数学本,递给岑渺,询问,“这些知识,你可明白?”   岑渺依次将书翻完,然后点头,“都懂。”   “这样的话,我就要考考你。”   谁知,一番问答下来,室内的人都震撼无比。   一个学生道:“若是放在清朝,岑姑娘怕是早就扬名四海五湖的才女!”   在场学生立马附和。   “光是凭借自学就能够达到如此成就。岑姑娘的确不简单!”   “老师让我们为岑姑娘想想办法,岑姑娘这么聪明,哪还需要我们?”   “如今国内数学还没有什么出头,我提议岑姑娘可以去学文。”   “不错,学文对女子来说,确实是条出路!”   徐乐山也很震撼,近日来,他除了忙活上街抗议的事,就是为刚找回来的表妹思考前程。如果她学识好,他就能安排她一同进入学堂,也好和他的门生提前熟悉熟悉。   他没想到,岑渺竟然如此聪明。   出乎意料的聪明。   “告诉我,你日后想做什么?”   徐乐山认为,岑渺一定会选择学文,毕竟现在已经有许多写小说的才女面世,她一定也想。   所有人都在等岑渺的回答。   少女坐在桌旁,灯光照在她的身上,白皙的脸上容色较好。   “我要留洋!”   徐乐山神色猛变,却对上少女那双如同盛满星辰的眼眸。   “我要学造兵器!”   一句话,就将在座的人震了起来。 第9章 .大漠曙光(9)心怀国之大者,为国为……   原本安静的书房顿时呜泱泱一片,如煮沸的开水。   在场的学生都是有远大抱负的人,他们都愿为了报国奉献一生。   可,没有谁,像岑渺有那么大胆的想法!   造兵器何其困难,又何其惊世骇俗的想法,一个姑娘家竟然也敢想!   徐乐山被震撼得久久不能发言:“学造兵器,这可是连男子都不敢想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走这个极端?”   岑渺目光认真:“你看不起女子?”   “并非。”徐乐山叹气,“我好歹是出过国的人,又怎么会歧视女性。只是女子孤身一人在海外,总是比男子艰难上许多。我是你兄长,如果你愿意留下,我自然能够为你谋求更好的生活,你就算是想入大学学堂,这对于我来说,也并非什么难事。”   “你我都知,如今的华国形势,学文救不了中华!”岑渺摇头。   “可笑!”   这时,一道冷傲的声音传了出来。   岑渺循着声音看去,一个青年从角落站了起来,他穿着中山装戴着帽子,这人是此次发起抗议走私药的带头人,也是湖南大学的学生会会长——任景明。   任景明也在打量岑渺,他嘲讽道:“岑姑娘如果想要学习新派,那还是将这一身封建糟粕放下才好。时代进步,女子早已不时兴穿衣严实,当下女子穿衣自由,都是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一番话说出。   在场人都安静下来。   任景明不以为意,他看着同学们,拍了拍衣袖,“你们怕徐教授,我可不怕。迂腐就是迂腐,迂腐还说不得?”   “穿衣自由,是指发自内心的愿意。”岑渺微一笑,“这是我所愿意做的事,你若真尊重女子穿衣自由,那便不会对我的穿着指手划脚。”   任景明神色一僵,“我并非这个意思。”   “没关系,你继续。”岑渺抬手示意他继续说。   “好,那我就接着说。”任景明脸上重新染上冷傲,神情极为严肃。他是鲁迅先生的铁杆粉丝,容不得,也看不得有人蔑视文学存在。   “你说学文救不了中华,那请问你把鲁迅先生这些新文化的思想家放在了哪里?”任景明极其不认同岑渺的观点,“如果不是他们以笔代剑,现在的百姓,只怕还在愚昧无知,不知抗争是何物!”   相比起对方的激动,岑渺明显平静许多。   “我并非看不起文学,只是当前面临的时势不一样。”   “战火连天,我们的兵将连自保都成问题,明知上了战场,就是螳臂当车,就是赴死,却依旧往前,为何?他们为的是要保护我们,可手无寸铁怎么抗敌?”   岑渺再度看向任景明。   “所以,这个时代需要鲁迅那般唤醒国人的傲骨,但也需要能够为中华带来希望的惊世之才!”   任景明愣了愣,他没想到岑渺会说这一番话,却依旧不服输。   “那在你看来,什么才叫惊世之才,什么才能救国!”   “科学。”岑渺目光如藏了利箭,“科学救国,更可以兴我大中华!”   “天真!”任景明对于国外研究的东西也有所听闻。   尤其是近几年国际上炒的火热的原|子弹。   “你知道研发一颗原|子弹的经费吗?祖国还处在战乱期,劳民伤财,老百姓饭都吃不饱!你认为让现在的国家举国之力去研究核|武器,勒紧了裤腰带过苦日子,他会吗?”   华国内战不说,还要面临外敌。   上面的人风光日子过着,却一点都不愿意去帮助百姓。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愿意去主动过清贫日子?愿意主动为国家去研究核|武器?那才是见了鬼!   任景明说完,岑渺沉默下来。他松了一口气,以为是他拿出事实说话,终于战胜了岑渺那毫无实际的谬论。   谁知。   岑渺却淡淡发了一问。   “国外仅用几门洋枪大炮,就打开我们辛苦守护五千年的国门,我们却只有几杆大枪抵挡敌寇。如果,我们有能媲美强国的利器,他们还敢欺负我们吗?”   这一发问,将所有人都问住。   书房内所有人都沉默。   阳光照在他们的脸上,映衬出他们的无力。   他们都明白事实。   如果祖国有重器守护,会被欺负吗?   不会,那些强盗也不敢。没有人会愿意和一个实力相当的国家打仗。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没人会干。   “我坚信新民主革|命事业一定会成功,那时一个崭新的华国将会诞生!现在的那些人贪图享受不会做的事,他们为了民族,也一定会咬紧牙关做。”   岑渺抬头。   “心怀国之大者,为国为民。如鲁迅先生、□□先生,他们都是愿意为了民族赴汤蹈火的人!而纵眼五千年,我泱泱大中华,有此胸襟的英雄,只多不少!”   任景明惊讶抬头,对上少女平静如水的眼眸。   “为此,我将披荆斩棘,再所不辞!”   “即使付诸生命?”   “即使付诸生命。”   这一段话说出,深深震撼了在场人的心。   任景明对上岑渺清澈的眼眸,终于闭上眼。   他的脸色带着挫败、还有羞恼,直到今天,他才真正停下来认识这个问题。   他本以为岑渺只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才会说出那样虚无缥缈的话。   可他发现。   并不是。   岑渺的想法,比他认为的更有深度。   许久未动的任务面板,传来轻响。   岑渺扫了一眼。   【主线任务——大漠曙光(进度5%)】   岑渺有些疑惑,问系统:“这怎么回事?”   系统回答【宿主一番言论,影响了在场学生的志向,所以推动了任务。】   “影响人们也能够有任务进展?”   【是的。】   岑渺这才回神。   屋内依旧安静,学生们却不知什么时候离开,徐乐山从书柜的梯子里,拿出一个红花梨的盒子,递给她。   岑渺接过,不明所以:“这是什么?”   “你打开便知。”徐乐山语重心长,神情格外凝重。   岑渺将推匣缓缓拉开,随着里面东西的出现,她紧紧屏住呼吸。   盒底,安静地躺着三块玉佩,洁白的玉佩在光线的照射下,显得光滑、润气。   岑渺没有说话,徐乐山沉默了半晌,终于苦笑出来。   “你同他们一模一样,你身上有岑家人的气骨。”   岑渺指腹摸过光洁的玉佩,三块玉佩,代表着三个岑家儿女,她缓缓抬眸,“你将他们的故事告诉我吧。”   “岑永是你大哥,死时年仅19岁,因做着革命的事,被当局捉住枪毙,尸首悬在城墙上三天三夜,不许家人收尸。”   “岑闻是你二哥,他死在了武汉战场上,手拿炸弹,与敌人同归于尽,死后他战友告诉我,一块完好的肉都拼凑不起。”   “岑玉在上海潜伏时被伪军抓获,牢狱中受尽严刑拷打,她因不肯透露任何有关革|命的机密,最后被杀。我疏通关系,最终接到了她的尸首,回来安葬。”   徐乐山说完停了一会儿,他看着岑渺,仿佛透过她在看身后的无数岑家人。   “我原本想让你过平静的日子,远离这些事情。可你注定了会承担起岑家的精神。这是你的志向,我自然也要成全你。”   岑渺沉默了一会儿,她才看向窗外的月色。   “我不会辜负他们。”   她从没有想过,岑家会这么难,会这么惨。   满门忠烈。   岑家的骨血都是英雄,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   岑渺再抬起头时,徐乐山已经离开。   书房内,空无一人。   她缓了好久。   突然。   阿苗问了一句——“你说徐乐山和我父亲,长得有几分像?”   裴阿苗上辈子不知道父母是谁时,从来没有过这种念头。后来,她又变得贪心,贪心的想要了解岑家更多。   岑渺久久没说话。   裴阿苗以为岑渺生气了。   毕竟她和那边做了交易,她能够留在身体里,已经是岑渺很大的宽容了。   她想,她不能贪心,也不能过分好奇。   就在裴阿苗准备休眠时,却听到那道淡淡的声音。   “能够顶起家国的人,一定很高大威武。”   裴阿苗瞬间乐开了花,“对!一定威武又帅气!”   *   *   岑渺收拾完东西,准备回房。   忽然。   前方的院子传来翻墙的声音。   紧接着一道黑影迅速跑进了走廊。   岑渺秀眉微皱,借着月光,尾随过去,将准备进那个房间的黑影猛地拽了出来,一手卡在他脖子上,言辞色厉,“谁?”   “别别别,是我,江拯。”   对方赶紧举起双手。   岑渺疑惑地松开手,看着黑不溜秋浑身泥巴的江拯。   “怎么这么晚还来我这?”   江拯赶紧将人推进房里,他转过身来,俊朗的脸上纨绔神色不在,凝重不少。   “倭寇打进来了,前线士兵伤亡惨重,他们严重缺医药品,因为伤口感染死亡的人越来越多,情势危急。”   这几日,江拯已经尽了所有力。   他拿着江家的钱,托了国外的关系想要买药进来,奈何国际大战还在持续打,到处都缺药。   他实在没办法,才想到了岑渺。   毕竟——岑渺这一身武力值,可不是盖的!   “这事我知道,徐乐山应当是找药贩子去谈判价格,想以市场正常价格购药。”岑渺想起刚刚那群学生,应当就是为了此事。   江拯面色微沉,“没用。徐乐山最近忙的事我知道,他想和药贩子谈判,让他们价格降下来,再以市场的正常价格进行购买。可二瞎子这人,为人奸诈不说,甚至和日本人有勾搭。那些药堂老板都被二瞎子威胁着,哪里敢卖药?”   “所以你想怎么办?”   “我打听到了走私药的存放位置。”   江拯说完。   两人对视一眼。   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半晌。   岑渺微一笑,“行,我们去走一趟。” 第10章 .大漠曙光(10)爆了走私药仓……   城里走私药贩子,都是一个团伙,为首的头叫二瞎|子,年轻的时候曾被熊抓瞎了右边的眼睛,因此得名。   二瞎|子管控着手底下所有药贩子的药,统一下达市场价格。   所有的走私药,一天卖多少量,卖多少钱,都得听他的调控。   厂内。   灯光昏暗。   二瞎|子翘着二郎腿坐在中央,后面站了一群药贩子。   徐乐山带着任景明一帮学生,怒目视之,“你要发不义之财,也要看时候!如今倭寇马上就会打进长沙城,我们的士兵在前线为我们拼命,伤的伤,死的死,他们如果连药都没有,还怎么为老百姓守城!”   任景明在后面举手呐喊:“打倒非法走私药贩子,将药调控到正常价格!”   话音刚落。   后面一大帮学生举手抗议。   “打倒药贩子!”   “支持将药恢复到正常价格!”   “将药送到前线!士兵需要救命药!”   二瞎|子略过狠厉的光,他手里把玩着枪,冷道:“你这话未免说得严重,你应该知道我和皇军的关系,我背着他把卖药给军队,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换句话说,我已经仁至义尽。”   徐乐山愤怒地将脸上的眼镜摘下,他将西装外套解开狠狠砸在地上,指着后面的药贩子怒骂。   “如今祖国正经历百年大难!倭寇入侵,战火将祖国的土地烧得满目疮痍。国人受辱,家人受辱!我们提心吊胆来这里和你们谈判是为什么!”   “华国是我们的,也是你们的!更是你们儿女子孙的!”   一时间,药贩子们都哑口无言。   他们对视一眼,眼底透露的都是为难。   “你们醒醒!真以为倭寇进城,你们跟着这个二瞎|子就有好日子过?”徐乐山指着二瞎|子,恨铁不成钢,“就这种贪生怕死的人,他会为了保住你们的家人去和倭寇作对?倭寇在南京做下的恶事,难道还没打醒你们!”   咔擦!   扣动扳机的声音。   二瞎|子拿着手轮|枪,对准了徐乐山,不屑笑道:“少给他们灌迷魂汤。我二瞎|子幼年丧母,被世人当成流浪狗对待。从那时起,我对这些人就已经死了心。我不在乎你们要死多少人,总之我不会死。”   “一句话,有钱有药!”   徐乐山面色铁青,任景明十几名学生躁动不已,徐乐山拦着,面色铁青,愤恨道:“卖国贼!你不得好死!”   二瞎|子疯狂大笑,“好!骂得好!你们骂得越响亮,我就越痛快!”   这时。   药贩子里一穿着大褂的药堂老板走出来,他恭维笑道:“二爷,您看我不是还有药在您那里?我不想合作了,我想拿回去。”   “拿回去?”二瞎|子回头,接过手下递的牙签,剔了剔牙,神色漠不关心,“想要拿给前线士兵?”   药堂老板没有否认,赔笑道:“国难当头,我女儿还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总得守住城,让我女儿能安心出嫁。”   “老东西。”二瞎|子将牙签丢掉,冷一笑,“别怪我没提前告诉你,药拿走,到时皇军进城,你这黄花大闺女送哪去,我可不好说。”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药堂老板闻言,面色僵硬,老脸涨得通红,敢怒不敢言。   这时。   一个大块头提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进来,往地上一扔,看了一眼,冷冷道:“二爷,这人私自下调价格,比我们开的价格足足少了一半,全都卖给了前线医药队。”   那人满脸是血,他在地上蠕动,匍匐到二瞎|子脚下,浑是血的脸勉强扯出一丝笑,“二.....二爷,我上有老下有小,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这次。”   话音未落。   二瞎|子穿着皮靴的鞋,踩在了那人的脸上,脸色狠戾,“你还想有下次?”   “噗。”   那人一口血喷到黄沙上。   二瞎|子独眼射出冷光,狞笑,“敢拿我的药去做人情?嗯?”   那人口齿间都是血,模糊不清道,“二爷…….抽成我都不要,所有都给您,您的利益没有损失。”   “我关心的是那点抽成?”二瞎|子面色疯狂,鞋子用力碾了碾,“你给我记住,我去国外拿的药都是用项上人头保进来的,我在皇军面前伏小做低,你在哪里?”   那人嘴角鲜血不断流出。   二瞎|子松开脚,“既然做了这种事,结局你应当想好了。”说完,他冷漠地看向后方,“把人带下去处理干净!”   话落,立马就有人捂住那人的嘴,将其拖了下去。   二瞎|子看着那群瑟瑟发抖的药贩子,又看了眼低头不语的药堂老板,冷漠道:“你们既然选择了上船,那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这人血馒头你们吃都吃了,这时候想要往外吐,可没那么容易。”   说完,二瞎|子看向徐乐山,狠戾一笑:“听懂了么?没钱就快滚!”   *   月色下,山坳坳里。   不远的山脚下就是一个大仓库。   这里,就是二瞎|子那群药贩子专门存药的地方。   岑渺和江拯两人趴在草里,周围虫鸣齐叫,蚊子飞来飞去。空气静默,豆大的汗水从江拯的额头淌下,他动都不敢动一下。   很快,又有几个人摸了过来,一脸上摸着黑灰的胖娃道:“拯哥,你要的东西我们都拿来了。”   江拯一手拍胖娃脑袋上,“闭嘴!这么大声不怕打草惊蛇?!”   胖娃着实委屈,他将袋子搁下,示意后面的人小点声,然后踮起脚,偷偷摸摸地找了个小土包趴下。   岑渺拿过江拯的望远镜,将距离对准山下的仓库。   “长约2米,高约3.5米。”   江拯看着月色下脸蛋白皙的小姑娘,赶紧匍匐过来,视线跟着看了过去,“你这算的什么?”   “目测铁门的宽高。”岑渺视线看向他,秀眉微皱,“铁门上还带了刺,这么高的距离根本爬不上去。”   “再加上铁门外巡逻的三个药贩子,我们必须要不动声色,出其不意。”   江拯明白她的意思,俊朗的脸上神色凝重。   “再加上二瞎|子那个混球,还不知道在没在里面,我找人探过,他私藏了最少十把洋枪。”   如果进去的过程发生走火。   对方很可能会开枪。   想到这点,江拯就担心不已,他视线不由看了旁边一眼,小姑娘将头发高高束起扎成一个马尾,脸侧两边碎发散下,颇像个武功盖世的女侠。   江拯神色掩不住担忧,开始后悔为什么非得喊她来,就算是女侠,可也和子弹比不了。   突然——   有几个人从另一边厂房出来,中间拖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他们直接上了山,看方向竟然是往岑渺的方向过去。   旁边的胖娃想抬头,刚刚探起,就被江拯一手按下,门牙磕在黄土里,吃了一嘴泥。   好在,那几人将血人丢在坑里,并没有再往前一步。   几人神情凝重地讨论。   “就这直接埋了算了。”   “气还没断呢,都是自家人,真的要听那二瞎|子的话?”   “那不然怎么办?”   “唉,我们刚开始都只是想要倒腾药赚点钱,谁知道这价钱越炒越高。”   “可不是,三条小黄鱼,都可以买栋洋楼了。”   “要不是我拖家带口,这二瞎|子又眦睚必报,我早就不干了!”   “唉,算了算了,丢这吧。”   “生死有命,看他自己造化吧!”   说完,一群人离开。   岑渺和江拯对视一眼。   两人赶紧过去,岑渺抬起那人的脖子,江拯则迅速将外套脱下来,叠起来塞在他的脖下。   血腥味很重。   那人失血过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岑渺立刻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料,缠住他胸膛上的刀口。   “你是不是刚从那边厂房出来?”   那人点点头。   她赶紧又问:“二瞎|子在哪边?”   那人费力地抬手,指向刚刚出来的厂房方向。   这时,他艰难地张嘴,“你....你们是不是想进药仓。”   “是。”   他喘了口气,“重要的药都放在最里头,里面还有专人守着。磺胺这类消炎药都在里面,分量很大。”   岑渺听明白,点点头:“好,谢谢你。我都清楚了。”   药贩子猛地喘口气,眼角滑下的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紧紧握住江拯的手,“你们……你们一定要将药送到前线,无论如何,这城门不能破!”   “你放心。”   江拯说完,又赶紧安排人,“你们两个赶紧将人送医院。”   两个小弟连忙点头。   “等等。”江拯喊住,“费用直接让医院去江家取。”   两小弟明白,立刻扛起药贩子,拔腿狂奔就山下赶。   岑渺看着前面来回走的人,抿着唇,江拯伏了过来,嘴里叼着根稻草,“我们要不直冲进去?”   “那守门的三个人不成问题。”岑渺看着前方的人沉默了会,“但那扇铁门只怕要废点功夫。”   “西洋锁,砸不开。”   西洋锁,和百姓传统用的锁不同,轻易打不开,需要耗费大量时间。   打跑几个人没有问题。   但若是开锁的空隙,几个人把二瞎|子喊来,他们能不能拿走药还得另说。   江拯拿着望远镜看了一眼,脸色沉了下去。   “要不然我去请个开锁匠。”江拯抬头看天色,盘算时间,“我认识一个开锁匠,很厉害,基本没有他不能开的锁。”   “来不及了。”岑渺秀眉微皱,直接否决,“我之前就收到消息,二瞎|子每晚都在药仓休息,错过时间怕是只能等下次。”   但前线等药,已经十万火急。   “听我说。”岑渺想了想,她赶紧趴在土堆上,“从第二个厂房到第一个厂房有四分钟的空档,我们必须在这四分钟内,赢得时间,拿走药。”   胖娃一群小弟连忙点头。   “你们都带了什么东西?”   见漂亮姑娘发问,胖娃赶紧打开包往外丢东西。   小刀、狼牙棒、双节棍。   最后,他颤颤巍巍地丢出一大捆红的东西。   众人沉默。   江拯抬起手就想拍他一下子,“我他娘是让你来打架,不是让你来庆贺,你他娘怎么想得带鞭炮!嗯?谁让你带鞭炮?”   胖娃瑟瑟发抖:“我这不是看国外戏,放串鞭炮就能将人吸引走?我寻思着有用啊!”   “你这王八蛋,那是喜剧!喜剧!你把这鞭炮当肉骨头呢!”   “别骂了。”岑渺眼睛一转,她赶紧上前将鞭炮拆开,笑了笑,“我有办法了。”   江拯立刻停止动作,好奇,“你要干什么?”   “等会你就知道了。”   话落,岑渺催促几人,“你们赶紧帮我一起把这些鞭炮拆了。”   几个人虽然都摸不清头脑,但也听话地跟着拆鞭炮,动作很快,所有的火|药粉都被拆出。   岑渺将所有的火|药粉放在一块,找了个纸全部包了起来。   一溜烟,她从地上跳起来,抱着火|药包,“现在——冲!”   几人神色一变,撒开腿就往下跑。   他们都已经听从岑渺的安排,一拨人先将守门的人引开,一拨人等门炸开直接进药仓拿药!   岑渺将火|药包放在铁门上,点燃引子,在炸的瞬间,她一个飞扑跳进了旁边的掩体。   红色的芯子烧得极快。   江拯在旁看着,担忧:“能行吗?”   岑渺微一笑,“炸铁门,完全没问题。”   话音刚落。   “砰!”的一声,惊天动地,铁门直接被炸开。   另一边的厂房。   二瞎|子还在威胁徐乐山。   忽然——   一道惊天巨响。   只听外面的一人匆匆忙忙报告。   “二爷,不好了!药仓的门让人炸飞了!铁皮子到处都是!”   “什么炸的?”   “据....据现场的残留火|药分析,是...是鞭炮!”   二瞎|子的狠笑僵在了脸上。   他特意请人在国外运回来的密码锁铁门,让人鞭炮爆了?   这他妈说出去谁敢信! 第11章 .大漠曙光(11)她白皙的脸上一层……   气氛凝重。   不远处又响起一阵爆炸声。   二瞎子面色凝重:“这次你看是把哪炸了?”   “好……好像是后山的住房。”手下瑟瑟发抖。   二瞎子将人踹趴,怒吼,“那你们不赶紧给我追人,在这报告什么!”   话落,手下赶紧带着浩浩荡荡几十号人追了出去。   二瞎子冷笑看向徐乐山,“这次的事情最好不要让我查出和你有关。否则,就算你是大学教授,我也不怕这个麻烦!”   话毕。   现场留下面面相觑、又十分懵逼的一群学生。   “这……这会是谁啊?”   “敢当着二瞎子的面把他药仓给爆了,这特么牛逼啊!”   “这位侠士真是好样的,等我回学校,一定要在参考消息上专为他写一篇歌颂文章!”   “走!”徐乐山当机立断,“我们快点离开,避免给这位侠义之士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学生一看,都同意,一群人跟着往后山撤。   这一路上。   任景明都在猜,会是哪路的人士,“难道是潜伏革命部队里的人?”   “应当是部队的人没错。”徐乐山万分认同这个观点。   此时就算打死他,他也绝对想不到,动手的人会是岑渺!   毕竟,他的表妹虽然乖张、力气大,但一个姑娘家敢干这种大胆包天的事,绝不可能!   突然。   有人喊:“你们快看,那边有人!”   众人视线看去。   漆黑的山头只看到有一群人拔足狂奔。   徐乐山定睛看去,月光下,为首的是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她目光如炬,两拨人马交汇处,徐乐山对上那姑娘目光如炬的眼神,惊雷炸响,当场石化在原地。   小姑娘秀发散乱,原本白皙的脸上一层黑灰,她抱着一个大纸箱,肩膀上还扛着一个,动作迅猛,跳起跨过一个大石头。   “这...这不是教授的妹子么?”一学生傻眼问出。   明明上次见面时,岑姑娘皮肤白皙、星眸长发,唇红齿白,笑起来抓人心魄。   怎得一阵不见,就....就成这样了?   而....而且,她竟然好像还和刚刚爆炸有关。那群不大的少年扛着的不是药箱是什么?   在场的学生意识到了什么,齐齐吸了一口凉气。   这....这以为手无寸铁之力的封建姑娘,她竟然将走私药库炸了,还一炸炸两个!   二瞎子是什么人?抓住能活剐了对方!   大胆,实在是大胆!   “徐乐山!”   一阵娇喝!   徐乐山立刻回过神来,紧接着,他就看到数十个大药箱,迎面砸了过来。   他手脚慌忙地将药箱扶住,视线往前看去,热血少年们的脚步并未停住,一个个玩命地跑,他只看到带头的那个少女回头,边跑边朝他喊。   “赶紧把药带走!”   脆生生的声音在山里回荡。   “二瞎子带人追上来了,我们分两拨,你们目标小所以带着药快走,我们目标大,负责引开他们!”   情势危急。   闻言,徐乐山不再犹豫,他赶紧让一群学生把药箱撤走,改变了下山的路线,特意绕了远路。   赶了一段路后。   学生们才敢说话,个个面色震惊,明显得惊魂未定:“教授,你家妹子,当真是惊世骇俗啊!刚刚那一瞬,差点没把我们心脏吓出来!太大胆了!”   “可不是。”徐乐山笑了笑,神色却藏着欣慰。“明明是女子,做的却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沉默良久的任景明却抬起头,他终于收回所有轻视,对岑渺心服口服。   “前线等着医药,我们一群人在城里周旋数个月,都不如她这一阵闹!”说道这,任景明突然停了话,往日高傲的脸上落下颓败。   原本嗤之以鼻的封建少女,却做着真正有用的大事。   良久,任景明落下一句。   “我不如她啊。”   *   二瞎子的人追得很快,城里几条巷子都布控了人,一群人被逼到城中心。   “这么下去不行。”   岑渺看向后方的十多个人,喘气,“人太多目标太大,得分开跑。”   话音刚落,小弟们对视一眼,随后分四个方向散开。   剩下的江拯迅速跟了岑渺,两人钻进巷子,岑渺看着边上的门帘,突然停住脚步。   “走,我们从赌城过去。”   两人行色匆匆,地下城里光线暗。   嬉闹声嘈杂无比。   坐庄的虎哥看到两人进来,面色当即垮了下去,他将骰子盖上,警惕地看着两人,岑渺上一回将赌城一个月盈利赢走的事,他记忆犹新。   “干嘛?又要赌啊?”   岑渺秀眉微挑,“怎么?你们赌城开门做生意,还不准我来了?”   虎哥将骰子收起,又将桌上的赌资按个人份例全数退还给赌徒,他客气地冲岑渺笑笑,“哪能这么说呢?”   说着,虎哥拿出一袋银元递给岑渺。   “渺姐,这是我们孝敬您的,辛苦您今天来我们这赌城走一趟。”   江拯没遭得住,哈哈笑了出声,他擦了擦眼泪,“不是吧?你们如今都这么怕我们了?”   虎哥淡笑不语。   暗地里却默默擦汗。   能不怕吗?来一次他们赌城这个月都别干了!   打又打不过,拦又拦不得,只能花钱买个平平安安了。   “走吧。”岑渺扫了一眼钱袋子,伸手扯住江拯的衣领往前走。“再不走,人就追上来了。”   江拯连连后退,他扫了一眼钱笑了,“怎么,钱不要?”   “又不是我赢的,要来干嘛?”岑渺颇有些无奈。   以后想着来赌城周转资金的想法,看来是可以掐掉了。   虎哥见人真走了,当下松了口气,后面新来的服务生问。   “虎哥,这开大门做生意,为什么歇业啊?再说,一个姑娘家能有多厉害?”   “那你可不知道。”虎哥瞪了一眼,仍心有余悸,“这姑娘再来那么一下,别说我遭不住,我们三爷都遭不住!”   服务生疑惑:“这姑娘真那么厉害?”   虎哥还想说话,见旁边的一老员工没事,连忙招手,“你来,赶紧给他科普好我们赌城的历史,最重要的是,刚刚那位的那段,千万别漏!让他将人脸认全咯!”   这时——   一群凶神恶煞的人马闯了进来。   虎哥看清来人脸上的独眼皮罩,脸色沉了下去,低声吩咐旁人几句,便快步向内屋走去。   “三爷,二瞎子带着人马冲进来了。”   “哦?”付三爷若有所思地抬手喝茶,“他可说是什么事?”   虎哥低声道:“说是有人去他药仓,把他们药全抢了。”   这话说出来,室内一阵沉默。   二瞎子是什么人?   亡命之徒,在长沙城里出了名的疯子、不要命。城里四方恶霸各占一头,这二瞎子就独占一方,因早年被人喊二瞎子,就自个给自个喊上了二爷。   非得凌驾付三爷之上。   付三爷冷冷一笑:“这帮人连二瞎子的药都敢抢,当真是不要命。”   虎哥忙说:“我听说这药是为前线抢的,士兵都没药,在线上死扛。”   “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我看像是那天闹事的姑娘,她和江家少爷从我们这换道走了,许是在躲二瞎子。”   这时,另一人献计道,“要不,我们把这两人供出去?这两人得罪了我们,我们又拿着没办法,正好借二瞎子的手除了。”   付三爷看了他一眼,眸中都是冰冷,那人吓了一跳,低头再不敢说话。   付三爷站起身,淡声道:“走,我倒是要看看。这么多年的井水不犯河水,这老鳖却要到我赌城找晦气,是个什么理!”   二瞎子带着人坐在椅子上,他看了付三爷出来,掩下狠厉,随意抱了下拳,“我来你赌城找人。”   “哦?”付三爷抬袖坐下,虎哥奉上热茶,他提起茶盖把玩,“你要找人你出去找就是,我这赌城是做生意的地方,你带这么多人进来,莫不是想要砸我的场子?”   闻言,二瞎子抬了抬下巴,身后的药贩子当即退出场外一半。   二瞎子黑脸道:“长话短说,有人抢了我的药,说是跑你赌城里头来了。”   虎哥往前站了一步,双手抱胸,“我们这里根本没看到有抱药进来的人!”   二瞎子拍桌,神色癫狂,“那你是说我骗你?明明就有人看见他们冲了进来!”   话音刚落。   双方的洋枪都举起。   付三爷冷冷一笑:“二瞎子,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我的地盘你还想要撒野?”   二瞎子这个称呼多年没有人喊过。   二瞎子脸当即冷了下来。   “付三爷这是不想给人了?”   “我这没有,你要我拿什么给你?”付三爷漫不经心道,将茶盖盖上,“不要怪我不提醒你,再纠缠下去,我可不会客气。”   二瞎子站起来,“付三爷好骨气,也别怪我没提醒你,这常德被打下去,宁乡也没了。皇军进城那是迟早的事,你要是卖我一个人情,我到时候也会还你。”   这番话,将汉奸意图表现得赤|裸裸。   虎哥听得怒血沸腾,上前扯着二瞎子的衣领,“华国就是多了你们这种卖国的人,我们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受欺负!”   “笑话!”二瞎子冷冷一笑,将他的手扯开。   “弱国没本事保护自己的国民,还要怪我们这种识时务的人?”   “砰!”的一声!   二瞎子右腿中弹,吃痛地跪在了地上。   付三爷三爷翘着二郎腿,将热茶浇他脑袋上,二瞎子疼得发抖,付三爷三爷拍了拍二瞎子的脸,讽刺一笑,“再不滚出去,我就将你的人头剁了喂狗!”   二瞎子受辱,怒极攻心,可赌城人数众多,真打起来他只有费力不讨好。   “好,你们这帮人给我等着!”   说完,二瞎子瘸着腿走了出去,地上一路血。   “擦干净。”   “是。”虎哥应下,正准备喊人收拾,却又被付三爷叫住。   “你带人暗地里跟着江拯那两个小兔崽子。”   付三爷吃着花生米,冷冷笑着,“毛都还没长齐,就敢学人去□□仓。”   “给我看仔细点。这两个小兔崽子,死也只能死我手里。在这之前,我看谁敢动他们!”   “是。”虎哥虽然惊讶,但还是照办。   *   几日后。   街头站了几个人。   为首的那个恰好就是当时在厂房内说话的药堂老板。   几人唉声叹气。   “我们把钱全部拿出来和二瞎子一起囤药,结果这药现在全丢了,二瞎子也不肯将红利拿些出来。”   “亏啊,血本无归!”   “现在我店铺没有资金周转,我妻儿都等着用钱!”   “说实话,我们也是活该,前线等着用药,还将药品价格炒高,这和发战争财有什么区别?要我说,这药丢得好。”   几人连连摇头,想起二瞎子当初威胁他们时的话,又是一阵长叹。   当初,二瞎子为了抬高药价,威胁城中几家大药堂的老板将消炎药断货,又威胁他们一起入股。   说到底,他们也是受害者。   但却没有一个人去辩解,就像二瞎子说的,不论是否愿意,这人血馒头被迫吃了,那就是罪人!   药堂老板回到家。   他看着殷切盼望的妻儿,没要到钱的话,堵塞在喉咙。   目光闪烁。   这战火已经烧到了城外,他连拿钱让妻儿转移去安全的地方都做不到。   这世道,没钱当真是寸步难行。   忽然。   妻子疾步上前,她先是看了一眼屋内的孩子,没听到哭声,才低声道:“刚刚有个小姑娘,拿了个银袋给我,里面有两百大洋,说是买药钱。”   “买药钱?”药堂老板猛地反应过来,他打开钱袋一看,数了下,不多不少,正好是他那一批药全卖出去的市场价格。   他脑子嗡得一声响,手颤抖地将银元袋子交给妻子,“你收好,我出去看看。”   话落,药堂老板赶紧跑出门口,却只能看到巷尾处一闪而过的裙摆。   同样追出来的还有住在附近的药堂老板。   他们拿着钱,有的不知道说什么,有的则擦起了眼泪。   “以后啊,可不要再做缺德事了。”   “是啊,这缺德事做不得。”   “我听说倭寇马上要进城了,我们赶紧带孩子回乡下避难吧!”   “如今有钱了,我们赶紧走吧!”   不远处。   有两道人影正在走着。   江拯看着岑渺,双手抱在脑后道,“不是我说,这些老板的药钱要你掏什么,全部我掏了都是小事。”   “那可不行。”   江拯侧过头去。   金色的阳光下。   他只看到小姑娘两眼弯弯,白皙的小脸上净是笑意,“二瞎子可以没道德,但是我们和他不一样。”   她那双如水的眼眸,就好似盛满了星辰。   周围好似安静下来,快得江拯只能听到心跳加速的声音。   他回眸,伸手揉了揉心房,闷咳两声:“说得没错,那二瞎子是畜|生,我们还能将他当人?”   岑渺停下脚步,她神色凝重地看着上空。   江拯话还没说完,见她神色不对,视线跟着看了过去。   下一瞬。   他面色铁青,“这些王八蛋!”   天上传来战机的声音,一排排战机驶入长沙城上空,很快一枚弹药投下。   轰的一声。   前方的大楼应声而倒。   现场尖叫声连连。   街口中心,站着一个慌乱的两岁小女孩,周围人都在逃,只有小女孩抱着娃娃站在那。   ——恰好就是轰炸区的地方!   岑渺顺着声音看去,脸色大变,下一瞬,身形如疾风又快如闪电般冲了出去! 第12章 .大漠曙光(12)丹心悬日月,白骨镇……   岑渺从地上利落爬起,抖落身上的灰尘,她刚刚冲得太快,抱着小女孩在地上接连打了两个滚,怀里的小女孩已经吓傻了扯着嗓子大哭,她蹲下,将小女孩的耳朵捂住。   “别怕,等会就过去了。”   女孩抽抽搭搭地问,“娘和我说,怪物进来就会有轰轰的声音。姐姐,是不是怪物进来了?”   “是啊。”岑渺摸了摸小女孩的头,尝试安抚她,“所以你要和娘亲赶紧离开这里,找个安全的地方,保护好自己,懂吗?”   小女孩挂着眼泪,哽咽问:“姐姐,那怪物会被我们的英雄打跑吗?”   “会的。”岑渺摸着她的头,“英雄现在都在城外为保护我们拼命。”   小女孩的母亲很快找来,围裙都还未来得及解下,她见女儿没事,赶紧将人抱进怀里,提起的心稍微放下,她首先和岑渺道了谢,视线看向后方时,瞬间红了眼眶。   “你说,我这前脚刚走,怎么后脚房就没了?我原本借了米,要给孩子煮顿饭,这炮弹打进来,什么都没了。”   “这仗打了几年,我眼看着长沙城被大火烧,眼看着我的家没了。”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你说这天杀的倭寇,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们弱就要欺负我们?我们土地宽沃就要侵略我们?凭什么!难道我们就不是人!”   这一声声。   就如同鞭子抽打在岑渺的心上。   现如今的华国,太弱,根本没有自保的能力。   她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可那些魔鬼,就是要来祖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   岑渺将两人掩护进屋檐,她环顾四周,人群拥挤,都在逃难,她收回视线从怀里掏出江拯给的糖,放到小女孩的手里,“去前面,那里应该设置了避难所,你们快去避避!”   母女点头,然后快速离开。   她目送着母女两人的身影安全离开,才回头。   战|机声轰鸣。   炸弹一颗颗投下,轰倒了楼房。   刹间——城内疮痍,昏天暗地。百姓们惶恐至极、背着包袱逃难,尖叫声、哭声、震耳欲聋。   这一刻,长沙城仿佛末日降临。   江拯整个人都傻了,他站在原地,抬头仰望天空。   炸弹在不远处炸响。   他好似丢了魂魄,面无血色,整个人好似被打了一番。   岑渺见江拯还在发呆,赶紧冲过去扯着江拯的胳膊就跑,两人跑到安全的地方,她白皙的脸上神色深沉,没忍住破口大骂:“你刚刚在想什么!站那不动,是嫌敌方轰|炸机炸得不够准?”   江拯无力苦笑:“原来…….科技差距,能让我们死那么多人。”   “长沙城如此,其他地方又怎么能幸免?到处都是战火的痕迹,到处都是无辜百姓的鲜血。我终于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想要留洋。”   他苦笑一声:“你说的对,唯有科学才能救国!”   岑渺沉默了一会儿。   半晌,她才道。   “民族意识需要觉醒,华国更需要重|器守护。”   往后,江拯再没说话。   两人一路沉默到家。   江家灯火通明。   全家上下人都忙着找小少爷,他们见两人回来都松了一口气。   管家担忧上前:“少爷,这战火烧进了长沙,您啊,安生点,别再让老爷担心了。”   江拯面色不佳。   说完,管家就闭嘴不言。   若是往常,管家的这一番说教势必会引起江拯的叛逆之心。   可这次,管家等了半天,他也没等到自家少爷的责骂。   “苏叔,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管家一愣,抬头却对上江拯通红的眼眸,少年憔悴无比,刘海耷拉在眉下,有气无力。江拯说完,就扶着扶手上二楼,年轻的背影佝偻无比,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不少。   “晚饭别喊我吃。”   如此的江拯,管家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吓得不知如何是好,求救般看向岑渺,“姑娘,你和我说说,我们家少爷到底怎么了?”   江拯从小就被江家保护得很好,长沙城曾历经过3次大规模激烈攻防战,他那时年幼,战火刚打起就被江宏盛送到了外省。   这是,他第一次见家园被炮火摧残。   岑渺收回视线,淡声道:“人总会有成长的时候。”   管家叹了一口气。   “这需要鲜血的成长也太痛了。”   “岑姑娘,麻烦你留步。”   岑渺看过去。   书房里走出来神色疲惫的江宏盛,他喊住岑渺,苦涩地笑了笑,“我有事想要拜托你。”   两人进了书房。   江宏盛率先表明了意思,“岑姑娘,我想拜托你,将我儿子带走。”   岑渺摇头,“江拯热血重,让他能够心甘情愿地和我出国,只怕不可能。”   她清楚江拯的血性,让他丢下饱受战火摧残的家人,这绝不可能。   “我明白。”江宏盛长叹一口气,“那孩子虽然不说,但是我明白他看你的目光,这个世上如果还有人可以说服他,那个人只会是你。”   “所以,我想让你劝劝他。”   他看着默不作声的姑娘,继续道,“只要你愿意帮我这个忙,你留洋的所有费用,我都可以全包。”   这件事,江宏盛就算拉下老脸,也想拜托岑渺帮忙。   “江伯父。”岑渺目光认真无比,她直视对方,“你不了解江拯,更不了解我。”   “每个人身上都有义不容辞要肩负的责任,我也有。”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她从来都是将每个世界的任务,看成责任。   她肩负着使命,就要有必须达到使命的决心。   “祖国鸿鹄之士不少,我是,江拯是!你低估了我们的决心,国家大难面前,又岂容半点儿女私情!”   岑渺的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   “我绝不会去阻拦江拯做任何决定。”   江宏盛讶异对上岑渺的目光,最后又只能沉默下去,长长叹了一口气。   *   长沙城界外,垒起了一线碉堡。   炮火连天。   碉堡内,血腥味冲天,战士们都满脸是血,不少断腿断手的战士随意包扎完,依旧在前线顽抗。   队长抱着浑身是血的胖娃,将药颤抖地灌入他喉咙。   针剂的磺胺已经用完,只能用粉剂的磺胺泡了喝。   胖娃刚满十四岁,正是好玩的年纪,前几日跟着岑渺去抢了二瞎子的走私药库,感受了一番刺激,他回来时,见街上挂着那块“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兵”的横幅,热血冲头,扯了就来当了兵。   恰逢战事紧张。   胖娃直接就跟着上了战场,却在刚刚被炸断了一条腿,见队长要喂药,他干涸的嘴唇紧闭,虚弱道,“队长,这个药留给你们。”   “我...我什么都不会,用了也是浪费,这个药留给你们。”   胖娃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虽然名叫胖娃,脸颊两边却瘦的根本没有肉,他费力扯起笑,想让队长别那么担心。   队长暗骂一句,“小兔崽子你说什么,什么叫什么都不会?你她娘的可是打仗的一把好手!”   “我给你算算啊,你这上战场的几天,杀了好几个鬼子,真他娘是条顶天立地的汉子!”   “快把药喝了,前几天你在队里不是炫耀么?和一个漂亮姑娘劫了二瞎子的走私药库!这批药可救了很多濒死的兄弟,你也有大功!我和你说,那姑娘又给我们送来了药!”   胖娃终于笑了,白晃晃的牙齿缝间都是鲜血,“那...那不是劫,过后,我们渺姐和拯哥都....都给了钱。”   在一干小弟的心里。   渺姐实在是威武,虽然他们认识不久,但这声姐,他喊得心服口服。   “臭小子。”队长含着泪,他转身擦干净,勉强笑了起来,“她还在药箱里放了一张纸条,我念给你听听。”   队长污黑的手擦了擦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你别说,这姑娘字真好看,是封感谢信,我原本想要当众念给大家听的。”   借着微弱的光,雪白的纸条打开。   墨水染着清香。   “场上的战士们,你们都是英雄。如今战火连连,城中百姓都很牵挂你们。”队长念到着,哽咽,“学生、百姓,都在为前线募集物资。我由衷地钦佩你们,你们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铁骨铮铮的英雄。”   队长咬着牙,红着眼,“你看,我们在前线是值得的,大家都记得我们。”   “是...是啊。”胖娃这才笑了,“真希望,我能快点投胎,就这么死了好不甘心啊。仗都没打完呢。”   “别说傻话。”队长给他灌药,胖娃咬着牙关摇头。   “我...我不吃了,没用。我....我看到我娘来接我了。”   胖娃脸上带血笑得很开心,“真好,她身上还是好好的,还有我的二伯三舅舅,他们身上没有一个枪窟窿。队....队长,我....我要走了,下辈子打仗....再....再带我一个。”   话音刚落,胖娃就断了气。   “胖娃,胖娃!”   队长悲痛地闭上眼,他将胖娃的眼睛摸上。前方炮火纷飞的战地,敌人在渐渐逼近,队长咬着牙,摸向了旁边的手|雷。   再往后,就是家园,是无数黎明百姓!   他们....不能再退了!   *   岑渺推开窗,远边的天际炮火声震天,微风吹来,却让人觉得冰冷刺骨到心底。   阿苗抽抽噎噎的声音传来。   “这一晚,城外不知道要死多少士兵。”   “是啊。”岑渺眸色凉凉,她拢着身上的衣服,仿佛听到了远处奋勇就义的悲壮!   一滴眼泪从眼眶滑落。   “丹心悬日月,白骨镇河山。”   这泥下啊,已经流了太多英烈的血了。 第13章 .大漠曙光(13)一个小姑娘穿梭在……   接下来几日,战|事愈发紧张。   银盆岭、金盆岭先后失守。   白天城内都能听到轰炸的声音,碰巧留学的一些手续办完,徐乐山去找岑渺,却发现找了一圈都没有看到人。   “娘,你看到渺渺了没?”   “没啊,她不在你那么?这几日不是跟着你在考试?”岑蕙英感觉到奇怪,“我今天碰巧去药堂买药,药堂的老板也和我说,这两日渺渺托他订的药到了,问我什么时候送线上去。”   越想岑蕙英就越急,“你说她不会一个人就跑前线去了吧?”   “娘,您先别急。”徐乐山安抚母亲,“她应当是在江家,我这就过去看看。”   说完,徐乐山立刻出了门,马不停蹄地赶去江家。   刚刚进门。   徐乐山就看到江宏盛穿着大褂坐在沙发上,眼睛上戴了副老花镜,和葛元洲一群人在清点财务账单。   “我家渺渺在这没?”   “等等。”   江宏盛见是徐乐山,他继续低头数账单,边数边让葛元洲全部记下,“这些,全部都换为现银送过去。”   葛元洲连忙说好,神色有些迟疑,“老爷,咱们确定不留一点?”   “打仗了,家都要没了,要这些钱有什么用?”江宏盛摆手让葛元洲下去,神情疲惫,拍了拍旁边的位置,“来,徐老弟快坐。”   徐乐山哪里还有时间坐,急着问:“我问你话呢,人在你这没?”   “没啊。”江宏盛有气无力,指了指远方,“岑小姑娘去城外帮忙去了。”   “胡闹!”徐乐山急的跺脚,“那里在打仗,她去干嘛?”   说完,徐乐山就往外跑,突然他想起什么,又折了回来,“你们家江拯呢?”   “哦。”江宏盛挥了挥袖子,“刚刚也去前线了。”   “你怎么没拦着点?”   “我能拦得住?”江宏盛叹了一口气,“昨日我就喊人去订棺材了,万一要真在前线阵亡了,左右还有个父亲能给他收尸。”   “你这是怎么了?”徐乐山看着哀莫大于心死的江宏盛,皱眉担忧,“怎么这回倒是想明白了?”   江宏盛爱子如命,他那是宁可自己死,也要护着江拯无恙。   可这回,江宏盛却好像想通一般。   “唉,谁家孩子不是孩子。乐山啊......死太多人了,死太多人了啊......”   徐乐山看着老泪纵横的江宏盛,沉默下来。   *   城外。   炮|火连天,子|弹的声音络绎不绝。   伤兵不断,一个小姑娘穿梭在壕沟间,帮着护士们抬伤兵,她看着担架上的战士,帮他按着伤处止血,秀脸上神情沉着冷静,不断提醒。   “同志,你一定要保持意识清醒。”   那战士还年幼,他模模糊糊地点头,“好...我...我还没娶媳妇呢。”   “好,醒过来就回家娶媳妇。”岑渺接过李蔓蓉递来的消炎药,赶紧往伤口上撒,断手处血肉模糊,战士痛苦地哼叫,他听着岑渺安慰的话,苦中作乐,喘着粗气。   “那...那只怕不行,还没打胜仗呢!我们....我们连长说,等打胜仗了,就....就可以娶媳妇生娃娃了。咱们当男人的....这不得先给父老乡亲们守护好家园?”   “好。”   这时。   一颗炮|弹砸下,炸飞泥土。   岑渺没有犹豫,抬起手,替战士挡掉落下的泥沙,她摇了摇头,将泥沙抖落,赶紧配合着护士将战士送进临时搭建的手术点。   手术时间很长。   终于,一个护士掀了帘出来,这人恰是李蔓蓉,原文的女主。   她见岑渺靠墙站着,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岑渺抬眸,“里面的人怎么样?”   “今日比昨日要多救了两位兄弟。”李蔓蓉松了口气,她抬眸打量岑渺,看着岑渺不在意地抬手擦脸,黑灰蹭的到处都是。   若是以往,李蔓蓉定会使小性子,嫌岑渺脏。但,经过这一场战役,她竟然觉得就算是这种黑灰,也掩盖不了岑渺的光芒。   两人在战壕沟里碰面有两天了,开始的确比较尴尬,但相处下来,发现岑渺完全没有提先前的事,李蔓蓉才放下心结。   “也多亏了你又买来两批药。医疗队的药才能供应上,伤兵们才有药用。”   “都是应该做的。”岑渺站起来,弯腰往房里看了一眼,回眸,“刚刚那个和我说话的战士呢?”   “他没事。”李蔓蓉知道岑渺担心,忙告诉她,“醒了还想往线上去,被我拦下了。”   远处的炮|火未断。   风将岑渺的发丝吹起,露出浑是黑灰的脸,借来的护士服上都是伤兵的血,在外人看来,岑渺的这幅样子着实吓人,就像是从死人堆里刚爬出来。   她看了良久,才收回视线从怀里掏出一个本子递给李蔓蓉。   李蔓蓉疑惑,“这是什么?”   岑渺缓声道,“你拿着,帮我送回去。”   李蔓蓉翻开那个本子,上面依次记录着。   高行,男,因炸弹击中炸碎,于44年6月13日阵亡,年25岁,家有一儿一女,家庭住址XXX。   李蔓蓉颤抖着手,又翻开一页。   黄贵军,男,因吸引火力诱敌,弹药打满窟窿,流尽血,于44年6月14日阵亡,年17岁,家中长子,家庭住址XXXX。   “这...这是阵亡书。”   每一行都详细记载了战士的名字、死亡地点以及日期。现场会有专门负责记录阵亡战士的人,可每天新兵来往多,有许多被炸得粉身碎骨的战士,根本没办法记录。   有了阵亡书,就可以通过上面的家庭信息,将消息送回家中,让战士的家人能够得到消息,而不是苦苦等半辈子寻人不到。   “我都记得。”岑渺淡声道,“从我来后,这个部队每牺牲的一位战士,我都记在了心里。”   她的记忆里非常好,所以少了谁,她心里都有数。   李蔓蓉麻木的神情略过讶异,她看向岑渺,想起场上的伤亡,眼泪就怎么也止不住。   “你知道吗?”   李蔓蓉抬手擦眼泪,哽咽道,“明明上一刻还说话的战士,下一刻就只剩冰冷的尸体。有些人,他们甚至连尸骨都没留下,被炸得都是残肢断臂,壕沟里一堆,谁也分不清是谁的。我想为他们收尸都做不到。”   战火烧进了城里,李蔓蓉带着护士资格证,毫不犹豫就来了前线。   这几日的时间,她见识了太多死亡。   “谢谢你。”李蔓蓉将阵亡书抱进怀里,“我会亲自送到他们家里。”   “岑渺!”一道喊声,将岑渺视线拉了过去。   江拯刚从城里赶来,他先是喘了口气,满脸灰尘,目光认真:“我要和你去留学。”   “你想好了?不准备留在前线?”   “我想好了。”江拯终于放下了执念,他目光看着前线的炮|火,沉默了会,才继续说话。   “如果注定,我的死亡要有价值,那么我希望我能够浇灌一棵参天大树。我并非是愚笨的人,如果我出国,能够学到更好的东西,能够为中华创造一把利剑,那么我愿意。”   话音刚落。   一颗炮|弹再次炸开。   壕沟里传来紧急的呼喊,“护士,快来护士!”   三人对视一眼,立刻结束了话题,他们动作都很快,岑渺将风扬起的外套扯到腰上打了个结,江拯迅速撸起衣袖,李蔓蓉不忘扯过担架。   齐刷刷冲了出去。   三道身影在壕沟穿梭,不停地将伤兵送到安置点手术,炮|弹贴着他们脑门飞,可他们毫不畏惧。   山顶上爬着拍照的外国战地记者,诧异地拿下望远镜,和旁边举着相机的同事说话,“你看,那边的三个人,她们难道不怕吗?”   同事也诧异,“不止如此,你看那边。”   外国战地记者往远处看去,更为诧异。   城内一片百姓拿着厨具,挑着簸箕,来前线帮忙。他们心疼战士们打仗吃不上饭,选择来这做饭,还有的,担心碉堡不够牢固,担来了泥土。   面临战|争时。   百姓万众一心,齐齐御敌。   “这太不可思议了。”外国记者感慨,“这放在其他国家,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没有人会那么傻,愿意来前线送死。”   说完,他让同事拍下了这张照片。   有万众一心抗日的老百姓,还有那三道飞跃在壕沟担伤兵的身影。   后来,这张照片被外国记者的后人,在国际上一个反思战|争的活动上展出。长沙城这一组抗日的照片,被他们誉为——“不倒的中华精神”。 第14章 .大漠曙光(14)黎明将至,正义永远……   等徐乐山找到岑渺时,她和江拯两人早已经是乌头垢面、浑身黑灰。   若不是岑渺那一招眸子够亮。   怕是徐乐山都认不出来,他等岑渺进来,将留学要用的资料都递给她。   “你考试都过了,这些资料我已经帮你准备好。文凭方面你不要担心。只是这美国大学开学在即,我给你安排好了船,就在明日。”   前些日子,徐乐山为了帮岑渺申请留学的学校,和校长商量了下,给岑渺设置考题帮她拿到文凭。好在,岑渺不负众望,所有试卷都是满分。   岑渺接过资料,不明道:“明日?怎么这么急?”   “船票紧张。你再不走,我担心后面买不到票。再者局势太乱,你早点离开,我也能早点安心。”徐乐山几乎是马不停蹄地在办事。   “徐叔叔,你看....你能不能也给我弄张船票?”   徐乐山愣了一下,他看向江拯,“你要出国?”   江拯点头,“是,我要和岑渺一起留学。”   江宏盛就在旁边,听到这,他猛地站了起来,原地转了两圈,才定定看向江拯,“你想好了?”   “想好了。”   “好,想好你就去。”江宏盛不敢再多想,如今他支持江拯的每一个决定,他连忙去打了个电话,通知让轮船公司再多加一个人。   事情刚刚安排好。   外面便响起阵阵枪声。   岑蕙英从外面跑进来,语气慌乱:“鬼子进城了!”   徐乐山赶紧提起早已准备好的行李,将两人往外推,“快走,城区中心被占了!”   岑渺震惊,她与江拯对视一眼。   “怎么可能?”   直到岑渺走出徐家,看着乱象,才不得不信。   城中昏天暗地,无数百姓背着行囊要外撤,枪声在后面追,倭寇的声音传了过来。他们惊慌失措,本就贫苦的脸上满是惊慌失措。   慌乱中。   岑渺随着人流挤上了木船,同在船上的还有瑟瑟发抖的妇孺老人。   惊恐哭声连天。   岑渺往岸上看去。   炮火连天,她朦胧看见前方还在誓死抵抗的战士,看见被战火践踏的城区,看见那些被刺刀指着的百姓。   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天地安静,只有炮弹不断炸响,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   “倭寇进来了。”   船缓缓开动,逃难的人们脸上都是麻木,岸上枪声伴随着戏曲声,传到船上。   那首杨门女将的京腔,缓缓转转,咿咿呀呀又透着无尽悲痛。   “恨倭寇打战表兴兵犯境,众英雄将请长缨慷慨出征,忠心赤胆为国效命,湘江染红鬼泣神惊,众儿郎壮志未酬疆场饮恨,这滔天碧血,诉不尽我满腔恨呐.......”   1944 年,6月18日,长沙沦陷。   岑渺曾在的前线,战士们守城至最后一刻,直至全体伤亡殆尽。   倭寇攻陷长沙城后,又立刻分三路南下,一路直指长沙以南大后方——衡阳。   1 .7万战士奉命死守衡阳。倭寇三攻衡阳,以排炮、毒气、硫磺|弹反复轰炸,守军当日伤亡4000余人,战士们面对毒气却依旧坚守阵地,屹立不动,咬牙死守47天。   同年8月8日,衡阳沦陷,此战,总计牺牲战士9万多人。   血染湘江,洞庭溢血,日月无光。   ——   一个月后。   死寂笼罩着城区上空。   原本繁华的景象一扫殆尽,民不聊生。   长沙被占领期间,倭寇大量对当地百姓进行洗脑,对他们宣称,他们的入侵是友好的,是不会干涉华国本来发展的。   但,没有人会相信。   不少百姓反抗,便被当场枪毙。   仅仅是倭寇入城当日,城中就死了四五千人,他们面对妇老病残从未停止过屠戮。   夜晚。   大量的倭寇包围了赌场,灯火通明,原本聚在这的赌徒们被刺刀逼到一边。   气氛紧张。   二瞎子站在倭寇头子旁边,他看着坐在那沉默不语的付三,讥讽笑道:“三爷,这前段时间,我在你这发生的事,可还记得吧?”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二瞎子那天回去,子|弹取出后,足足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这半个月,他无数次在脑海中想着怎么从这付三处找回场子。   付三看着一屋子的日本兵,他点上了大烟,没有半点慌张,手甩灭火柴,凉凉扫了二瞎子一眼。   “怎么,这找到靠山,就想来我这显摆?”   下井田撑|着刀,他仰了仰下巴,目光冰冷,说了一段日语。二瞎子听完,负责传话,冷笑一声,“你走好运了,皇军说城里原本禁赌的规矩改了,现在开放赌场,让你和皇军合作。”   闻言,付三的脸沉了下去。   “长沙禁赌已经不是一两年,你们现在却要开放赌牌?”   他一眼就看穿了日本人的心思。   全民赌牌,为的就是毒害、侵蚀民众的抗争意识,让民众沉迷烂赌,没有心思去反抗倭寇的统治。   “付瘪三。”二瞎子讽刺一笑,“我奉劝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做生意讲究一个你情我愿。”付三盘着核桃,“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就是上不了台面。你这号召天下人都要来赌,我下了黄泉,怎么和老祖宗交代?”   二瞎子却冷笑:“那这可由不得你。”   “由不得我?”付三挑眉,冷笑,“虎子。”   “在。”虎子上前一步。   “砸了。”   付三说的轻描淡写、不痛不痒。   仿佛要砸的不是他半辈子的心血,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玩具。   虎子没有犹豫,带着兄弟抡起早已准备好的大铁锤,他们将赌城内砸的干干净净,原本金碧辉煌的赌城顿时支零破碎。   付三坐在废墟中间,赌城里仅有的昏暗灯光斜斜照着他,那道从里侧贯穿眉峰下的刀疤,仿佛在沉寂的空气里破开黑暗。   他冰冷的视线,看向角落里被日本兵威胁得瑟瑟发抖的赌徒们。   他们衣着破烂,个个面瘦肌黄,却扔死死拽着钱想要赌。   久久得,付三冷冷笑了出声,目光对上了下井田,手指着那群赌徒。   “若我中华人,人人变得像他们这般!国怎么守,家怎么护!长沙丢了,但华国未丢,你想在长沙开赌,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二瞎子骂了一句。   “你付三脑子就是被墙夹了!”   被骂的付三却早已起身,地下赌城这里曾经见证了他的荣光,也为他和一帮兄弟遮挡多年的风雨,如今满地碎屑,付三却依旧挺立着脊梁,他抬脚,踩在那面曾经让他骄傲不已的牌匾上。   咔擦一声。   牌匾应声而碎!   “混账!”下井田猛地拍响桌子,抽出刺|刀。   “皇军别气,这人和城内的赌城关系不浅,留着还有用。”   二瞎子见下井田动怒,连忙安抚。   下井田气得发抖,二瞎子事情办砸更是黑了脸。   谁都知道这赌城是付三打下的江山,为了躲避和日本人合作,谁都没想到,付三却能亲手将他的心血毁掉!   二瞎子脸上无光,他赔着笑哄着下井田出了门。   这时。   一个小童跑过时,不小心撞到了下井田身上,他吓得哆嗦,饥黄的小脸上惶恐,赤着一双脚,小手握着求饶。   “对不起,对不起。”   “混账!”下井田一脚将小童踹在地上,怒气冲冲。   小童发出震天的哭声。   有一倭寇看着远处关着狼狗的笼,提议要不将小童和这恶狗关在一起,也好让他们看个乐趣。   二瞎子一听,面色一变,他看着那被肆意踢踹,犹如被当畜生对待的小童,连忙站出来嬉皮笑脸:“皇军,这只是个小孩,不是畜生,这畜生和畜生斗才有意思,我就知道有一家斗狗特别出名的地方,我带你去。”   “滚开!”   谁知二瞎子刚狗腿上前。   下一瞬。   黑漆漆的枪口就对准了二瞎子。   下井田扣动扳机。   枪声响起,一道鲜血溅出,二瞎子双眼瞪大倒在血泊里,他挣扎爬起,看那小童跑远的身影,口里鲜血流出,疯狂大笑。   “原...原来,不论在哪,总....总有人会将弱小的人当....当畜生。”   幼年时,二瞎子讨饭吃,被人当成一条狗,他看尽人间冷暖。后来,他为了保命,在这乱世中能过得温饱,受尽辱骂。所有人都骂他汉奸,他不懂什么叫做守国守家,因为他从小就被当畜生对待,他没家。   他颤抖地指着高高在上的倭寇头子,“你.....你们才是畜生。”   砰砰砰,又是几声枪响。   二瞎子断气,至死,他的眼睛都没有闭上。   楼上。   付三看到了全程,他大褂被风吹起,盯着离去的下井田,眼神冰冷。   虎子觉得唏嘘:“这二瞎子,做了汉奸最后还不是让人杀了。”   付三收回视线,“你去喊人把二瞎子埋了。”   “三爷,二瞎子这个狗汉奸,死了就死了,埋他干什么?”虎子在后面站着,十分不解。   付三看着远处跑远的小童身影,沉默了会才说:“那孩子的命是他抵得。”   二瞎子作恶一生,最终还是露了一次善。   付三从不是什么瑕疵必报的人,所以,他愿意替那小童埋了二瞎子。   虎子叹气:“这二瞎子临到头,也算做了件好事。”   “虎子你去替我办件事,场里原先那群赌徒,你带人去警告一番。”付三冷一笑,“虽然我这赌场是没开了,但若是让我知道他们在别的赌场干些丧尽天良的事,将自家妻儿老小推上赌台。我付三就算是离的再远,也会亲自去取他们的狗命!”   虎子赶紧应下。   “三爷放心,这事我一定办好,对了。”   说到这,虎子从口袋掏出一封信,递过去,“三爷,这是岑家小姑娘,给您的信。还有,这一袋东西。”   “她给我写信?”付三挑眉,却还是打开信。   只见上面写了一行清秀的小楷。   付三爷,你派来的人跟踪的能力确实不怎么样,不过这保护费我还是愿意付一付,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见。   付三又打开袋子。   只见袋子里,静静躺着两张银票躺着。   他总算哈哈大笑,脸上的刀疤被扯的更加狰狞,眼角带泪。   虎子看着跟着笑:“这岑家小姑娘,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前几天我帮着运物资去城外,恰好碰上了她帮忙运伤者,那炮火就在她脑门子上轰,我都没见她抖一下。”   付三将袋子的口子扎上,“她去哪了?”   “现在人已经在出国留洋的路上,一个月的水路,怕是也到了。”   “留洋回来报效国家?”   “是,我看她是这么个意思。”   城区中心又传来枪声,战争的烈火烧焦地下的每一寸土,死亡的气息笼罩着城区,窗台的花盆泥里却钻出了几朵翠绿色的嫩芽。   付三想起那一拳砸碎青砖墙的姑娘,笑了,“是个有志气的姑娘。”他细心摸了摸那嫩芽,又看向街道上的倭寇,目光透着恨,却又悠远。   他说。   “我们中|华人,是打不死的。”   倭寇以为占一座城,就能让华国屈服。可他们低估了人民站起来要誓死保卫家国的心。   黎明将至,正义永远不死。 第15章 .大漠曙光(15)雪百年耻辱,复万里……   1945年,美国大学。   长沙城失守一年后。   蒙蒙细雨。   身着素雅立领大袖的东方少女,打着油纸伞上了台阶。进了房檐下,她将油纸伞收好,斜着朝下,待伞沥干水。   少女侧着身,素净的平裁衣裳将她的身段掩住,七分袖,裙摆有九分长,只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   如此传统的穿衣方式,让不少穿着大胆的洋人女子,露出鄙夷的目光!   “这么热的天,还包裹这么严实,难道不热吗?”   “天呐!”   “这幅打扮,简直让人觉得沉闷、迂腐!”   “都快50年代了,这东方女人难道是从19世纪来的?”   岑渺对于这些讨论,毫不关心,只是抬眸,淡淡扫了说话的女人一眼。   米娜对上岑渺如萃了冰的眼眸,愣了一下,但还是高傲的昂起脖子,并大声地用英语讽刺:“噢,我敢说,她这种打扮肯定没有一位男士愿意青睐她。”   说完,米娜就等着看岑渺暴跳如雷的反应,谁知对方只是轻飘飘地说。   “真希望你的脑子和衣服一样华丽。”   好半晌,米娜才反应过来,她恼怒地想要上前理论。   就在这时。   走廊上路过一群洋学生,其中一个高挺鼻的英俊男士,在看到岑渺时,眼睛蹭得一下就亮起来,他拍了拍西装外套上的灰尘,便赶紧过来打招呼。   “岑,今天这么早?是不是又在等原子|核的课?”   岑渺抬眸,礼貌地笑了笑:“是的,你们刚下课吗?”   少女的笑容,犹如清泉。   英俊男士竟罕见地红了脸,他迟疑一会儿,才忐忑询问,“请……请问,我今天能请你吃个饭吗?”   说完,他又紧张道,目露哀求,“拜托,我已经约了你半年了,你就答应一次吧。”   话音刚落。   在场的女士倒吸一口冷气。   她们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惊诧。   “天哪,威尔竟然会约她吃饭。”   “我已经约他约了半个月了,他理都没理我一下。”   “快别说了,米娜不是说这华国姑娘没人约吗?谁知转头就让她梦中情人看上了?”   众人看去。   果不其然,米娜的脸都已经气得扭曲了,眼睛狠狠瞪着岑渺。   岑渺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压力,她的伞水已经沥干,微微一笑:“抱歉,我很忙。”   说完,岑渺便继续往前走去,留下一脸颓败的威尔。   说实话,她是真的很忙。   从国内过来已经有一年,每天都在忙着看学术论文。   忽然,前方爆发一阵嘈杂闹声。   不知是谁高喊了一声。   “投降了!日本投降了!”   岑渺步伐猛地一停,往侧方看去,只见不少华国留学生冲了出来,高举着一份报纸兴高采烈地呐喊。   “日本无条件投降!”   这一声如点燃鞭炮的烈火,烧得华国留学生沸沸腾腾。原本安静的校园,顿时响起一阵华语讨论声。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也跑了过来。   江拯刚从宿舍赶过来,激动的手都在哆嗦,“日本投降了,你快看!”   说着,他将报纸递给岑渺,指着报纸上几行大字,重重戳了几下:“在湖南大学科技馆,双方正式签订了日本无条件投降书!”   上面除了印了新闻,还有几张当天日本签署投降书当日的照片。   自从那日离开长沙城,她就无时无刻的在关注国内的事。   当捷报一讯又一讯。   她就明白,胜利已经不远。   谁知竟又会这么快。   她笑了:“长衡终于回来了!”   他们终于等到了!   华夏大地战士们的鲜血没有白留!   留学生里不知道是谁放声痛哭。   “十四年啊,终于让我们等到了!”   “我们盼了多少个日日夜夜啊!”   “雪百年耻辱,复万里河山。有幸能看到这一日,吾等死而足以!”   “吾等死而足以!”   抗战十四年,十四年啊……   这后面流了多少血,死了多少人?   胜利两个字又压塌了多少枯骨。   喜悦飘荡在华国留学生的中间,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就像烈日灼开了层层围绕的乌云。   岑渺站在留学生的中间,看着他们欢喜地蹦跳。   有个男学生问她:“晚上我们举办活动,庆祝国家收复河山,要不要一起来?”   “不了。”岑渺拒绝,她看了看前方课堂的位置,已经有很多学生过去。   “课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得赶紧去占位置。”   继美国原子|弹成功爆炸后,国际上掀起了核|物理热。   现在但凡是和核物理沾边的课,都非常热手。去晚了,连座位都占不上。   岑渺和江拯往教室去。   边走,两人边讨论。   上个月美国两颗原子|弹先后爆炸成功,这个消息震惊了世界。   世界第一次看到了这个新式武|器的威力。   事件过后。   被投放两地的死亡平民人数,高达30多万人。   这个恐怖的伤亡人数,让国际大吃一惊,也深深为之惧怕。   江拯想起他翻阅的资料,脸上全是凝重,他至今忘不了离开长沙城的那一天,也至今忘记不掉那些死在刺刀下的百姓。   “你说得没错,拳头才是守卫祖国的硬道理。”   他眼尾潮红,却依旧笑了笑,“我们需要重器守护,我们不要再被人欺负了。”   不要再被人欺负。   这是多少国人的心声,又是多少留学生趋之若鹜的目标。   岑渺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知不知道,一颗原子|弹爆炸,它的伤害有多恐怖?”   “一座城市能瞬间被夷为平地。这个武器的威力太可怕了。”   美国的这个武器爆炸后。   世界上很多国家都引发了担忧,因为谁也不敢保证,这颗武器有一日,会不会落到他们的国土上。   “国内是什么情况?”岑渺比起这些,更关心国内的情况。   “我听说,有人提出要建立科学研究院,目前还在交涉阶段。”   江拯说道这,突然顿住,他抬眸看向岑渺:“还记得我先前联系给部队送粮的友人么?”   “记得,曾经听你提起过。”岑渺还有点印象。   “他告诉我,现在国内高度重视我们两个,期盼我们能够学成,早日归国。”   岑渺点头:“我会的。”   战争刚过,国内忙着收拾残局,一切都待百废铸兴。   *   天色刚暗。   岑渺从教学楼出来,课堂教授的助手在后面喊住她,给她递了一份资料。   “岑,你好好看看这份资料,最近国际物理界联合推出了一个活动,你看你要不要参加?”   “什么活动?”   岑渺接过资料翻阅。   助手耸了耸肩,笑道:“就是一个大佬打架的活动,讨论一些新的发现,如果写的论文能够被选上,可以获得和柯姆教授的见面。”   柯姆.艾伦教授,著名的核物理学家、科学家,亲自参与了美国此次的原子|弹研发设计被称为原子|弹之父。想要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岑渺听到这个,眼睛亮了起来:“真的可以吗?”   “真的。”助手笑了笑,“我就是知道你这个执念,所以才将这个消息告诉你。就当是还了之前你请我吃中餐的人情。”   “谢谢,这个消息对于我来说,可真的太棒了。”   等助手进去,岑渺准备离开。   这时。   一道尖叫吸引了她的注意,她立刻抬眸看去。   “这位美丽的女士,请你一定要来,我会让你这整夜都过得非常愉快。”   纯正的伦敦腔充满了恶劣调戏的意味。   一个白种人拦住了一位华国姑娘,逼着她答应和他一起共进晚餐,并看电影。这姑娘娇蛮无比,手叉着腰,破口大骂。   “滚你妈的蛋!老娘什么时候答应你吃晚餐!”   气势很足,却没有将人吓退。   哈维堵了这位女士半天,见她还不愿意答应,神色有些不耐烦,他是某个国家的贵族,身份地位非常高。   “女士,欲擒故纵的招式你最好适可而止,我是个贵族,等着来跪求我怜悯的少女可排着队,当心我对你产生厌烦的情绪。”   说完,哈维又一副洋洋得意的模样。   毕竟他的贵族身份说出来,女方会立马态度大变,并来跪|舔。   李蔓蓉狠狠翻了一个白眼,拎着饭盒准备要走:“你怕不是脑子有病?”   谁知,她刚刚转身,就被哈维喊人拦住。   哈维扫了她一眼,冷笑:“你一个华国女人,我愿意请你吃饭,那是你的荣幸!”   “不信?”说完,他神情高傲看了一眼周围,“不信你就问问她们,华国脏、乱、穷,一个弱小至极的国家,有谁会愿意和你们做朋友?学院内各种阶层,你们华国人的地位是最低的!”   说完,哈维恶劣地一笑。   周围站了许多外国人。   他们对于这场闹剧,神情非常冷漠。   没错,他们根本不会将弱国的国民放在眼里,毕竟关系就算打好,对他们也没什么帮助。   没有人愿意出声制止。   李蔓蓉气得发抖。   哈维皮笑肉不笑,“小姐,无论如何,这顿饭你必须和我吃。”   说着,哈维就要将李蔓蓉强行拽走,他的手刚刚碰上李蔓蓉的胳膊。   一道风过来。   重物砸在哈维的胳膊上,不等他惨叫,下一瞬油纸伞的伞柄抵在了哈维的脖子大动脉处。   落下一道清清冷冷的话。   “哦?你再说一次。” 第16章 .大漠曙光(16)封建是无形加固的束……   哈维的大动脉被抵住,他感受着那冰冷的触感,背后发麻,吞了吞口水,“请你不要冲动,在学院里擦枪走火可不是件明智的事。”   周围群众爆发出大笑。   “哈维,你不如看看指着你的是个什么东西。”   “对,快看看让你吓得屁滚尿流的是个什么东西!”   哈维战战兢兢地扭头,见抵着他大动脉的不过就是一把脆弱的油纸伞,表情登时非常精彩。   一柄油纸伞?   他竟然让一柄油纸伞吓得不能动弹?   哈维面色黑了下来,转身,却对上少女那双清冷眸子,他讽刺地笑了笑:“这只是一把伞,它并不是左轮手|枪,你若是认为一把伞就能够让我屈服,那可就太天真了。”   “哦?”   油纸伞移开。   “不要说我看不起它,一把伞你难道还指望它能要了我的命?”哈维恶劣地笑了笑,又看了李蔓蓉,“你们两个人都非常不错,不如今晚我们三个一块度过,那一定......”   话还未落。   油纸伞移开,却是猛地扫向哈维的小腿。   油纸伞打到小腿上,犹如有百斤重的寒铁砸在腿上。   只听哈维惨叫一声,单膝跪到了地上。   跟班诧异地瞪大了眼睛,却看到一道虚影晃过,然后哈维就跪在了地上。没有人看到岑渺拿着油纸伞是怎么动得。   太恐怖了.......   想着,原本想要帮忙的跟班,识趣地后退了两步。   哈维额上斗大的汗珠滚落,脸色狰狞痛苦,他想从地上站起来,却发现刚动一下,腿部就传来剧痛。他抬头,撞上了岑渺如淬了寒冰的目光。   岑渺收回伞,她从后方走至哈维面前,拿着油纸伞挑起对方的下巴,秀眉微挑,冷声道。   “下次记住,不要轻易招惹华国的姑娘。”   “听懂了吗?”   哈维想说不,可他在面对那直指他的伞头时,战栗不已,慌忙点头:“听......听懂了。”   岑渺直起身,她看着原本看热闹的外国人,容色清冷。   李蔓蓉眼睛泛红,但却倔强的没掉,她明明怕的要死,却在外还死撑着要面子。因为她知道,出了国,个人形象就代表了华国。   她要像岑渺一样勇敢,不能让外国佬只觉得华国的姑娘好欺负!   虽然.....刚刚那一刻,她真的好害怕。   周围没有一个人愿意帮她,万一.....万一这登徒子真强行拉她走.......后果不堪设想。还好,还好她等到了岑渺。   这时,天上再次下起雨,伴随着风,啪的一声,岑渺将油纸伞撑开,雨水飘下,落在伞面上溅起一道痕迹。   她侧眸看着李蔓蓉,笑了笑:“走吧。”   李蔓蓉赶紧扯着裙子,弯腰钻进了伞下,顺势揉了揉泛红的眼睛,她看着出现的岑渺,感激地吸了吸鼻头。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好!”,却又马上被制止。依稀只能听到那人不停争辩。   “都是女孩子,我为什么不能替她们叫好?不是本国人又怎么样?华国人又怎么样?明明就是哈维在犯蠢!”   然后那人愤怒地离开了。   哈维看着雨中远走的两道倩影。   浑身冰冷。   明明只是手无寸铁又封建落伍的华国女人,为什么会有那么恐怖的威慑力?   旁边的跟班手忙脚乱地将哈维扶起,有人去查看伤势,大吃了一惊。   “骨折了!”   凶器不过是一柄油纸伞,木制得脆弱无比,可却竟然将哈维一个一米九的强壮男子,打成骨折。   一时间。   原本看戏的外国人,都错愕无比,纷纷抬头去看蒙蒙细雨中的两道倩影。   “怎....怎么可能。”   刚开始,他们以为岑渺根本没有用多大力,哈维惨叫时,他们还以为是哈维为了讨好女士,而故意卖惨。   “还愣着干什么!”哈维怒斥一声,“赶紧带我去最近的医院!”   几名跟班连忙反应过来。   *   岑渺带李蔓蓉进了宿舍楼,宿舍楼破旧,地上露着石块,杂草丛生。   李蔓蓉走进楼道打量,皱眉:“怎么环境这么差?”   “呐。”岑渺将油纸伞收起,扭头示意李蔓蓉看对面,“宿舍区还在建,在那之前,这里只有华国留学生住,其他国家的留学生都住对面去了。”   李蔓蓉顺着方向看去,对面的楼房干净气派,和这边的魄落房形成了鲜明对比。   国家是留学生的后盾。   虽然大多数人表面上不显,但骨子里,他们就是看不起华国留学生的。所以各种苦差事、差房,他们根本不需要讨论,直接丢给华国人就好。   李蔓蓉非常生气,“所以好环境的地方就先紧着其他国家留学生?”   相比起李蔓蓉的生气,岑渺倒是淡定许多。   她笑了笑:“其实,这些倒都无所谓。其他人会在乎物质环境,但对于我们大多数留洋学生来说,住在哪都一样,重点是能看书,能学习。”   话落。   两人踏上走廊。   顿时就传来浅浅的读书声、还有笔在纸张上的刷刷声。   偌大的宿舍楼,每一层都住满了人,可这时却安静无比,除了读书声,根本没有其他的打闹声。   李蔓蓉路过时,探头往开着门的房间里看,里头的华国留学生,他们都在认真学习,对比下雨天还要外出约会的外国留学生,华国留学生勤奋刻骨,根本不知道放松为何物。   有个学生可能是有点困,他坐在地上,眼皮耷拉着,手里拉着书,忽然,他身子一歪砸在铁床上,砰的一声巨响,他惊醒过来,赶紧拍了拍脸,继续念书。   李蔓蓉吓了一跳,连忙去看岑渺:“这也太刻苦了。”   “这些都是我们的日常。”   李蔓蓉听到这句话,有些疑惑,但又很快明白过来,心疼道:“都太不容易了。”   岑渺收回视线,点了点头:“众所周知,国是大家的国,想要它变得更好,就需要所有人的努力。我们留学生想要祖国发展更好,除了发奋图强,没有别的办法。”   他们不是不想过轻松的日子。   他们也想像外国人那样,在该放松的时候去谈恋爱,去钓鱼。   可,他们不敢。   “屈辱的日子过多了,好不容易抗战胜利,我们就不想再受委屈。”   话题到这,两人都沉默了会。   李蔓蓉大概又想起了什么,假装风沙进眼睛,揉了揉。   岑渺打开宿舍门,回眸看了一眼,“你学校不忙吗?怎么一天到晚往我这跑?”   当时长沙城失守,李蔓蓉侥幸活着从前线撤下来。过后,她偷偷上前线的事被李父知道,李父大怒,连夜将她送了出国,就在不远的学校就读临床医学专业。   “还不是担心你,所以过来看看你。”   “呐。”李蔓蓉提起饭盒,“担心你吃不好,我特意喊厨师多做了两份。”   岑渺接过,眉眼弯弯一笑:“不错,难为你还记的我。”   这国外的西餐她总是吃不惯,虽然她有时候也会下厨,但课业繁重,她没太多时间,仓促之下就随便对付对付肚子。   李蔓蓉出国时,她父亲还专门为她请了国内的厨师一起过来,所以她没事就会去李蔓蓉那打牙祭。   “你怎么又穿这种不透气又长的衣服?”李蔓蓉噘嘴不满,“我给你送的几套洋裙呢?你怎么不换上?”   “不是我说,你都出国这么久了,这种封建老套的穿着真的要换换啦!”   李蔓蓉话刚说完。   岑渺还未来得及答话,裴阿苗就惶恐地喊出声。   “啊,不行不行。那么短,露那么多肉怎么穿!”   出国一年,裴阿苗已经强迫自己改掉了很多封建的老毛病,比如,她现在就算是看到学院内有拥吻的外国情侣,她也不会尖叫的令岑渺脑袋疼。   唯独一点。   就穿衣这点,打死都没得商量。   裴阿苗能接受别人穿舒服、穿凉快,可她自己不行。   骨子里养成的封建,裴阿苗改不掉。   时间久了,岑渺为了免得听她的啰嗦,也就随她去了。   岑渺坐在椅子上,她看着窗外自由高飞的鸟,双手撑着下巴,突然说。   “阿苗,封建是无形加固的束缚。但衣服不是,锁住你的究竟是衣服,还是思想呢?   “三从四德、裹小脚、给女子从小灌输不如男子、无才便是德的想法。都是一层层的枷锁,它们一层层锁在旧社会妇女的身上,让妇女不敢走出大门,不敢面对世界,甚至不敢做自己。”   裴阿苗从小受的是这种糟粕灌输。   其他女孩又何尝不是?   阿苗哽咽道:“可女子本来就比男子更弱小,我也想像你这样。可你本身强大,当然可以活的肆意潇洒。可我,还有华国千千万万的妇女,我们都没有办法反抗命运。”   旧社会带给妇女的命运是致命的,它们逼迫着妇女听话、为家庭奉献一生,可从来没有告诉过她们要去寻找自我的价值。   良久。   裴阿苗听到她说。   “那我就带你看看,女子在这个世道究竟可以活成什么样。”   -------------------------------------   时间推移,很快到了国际核物理的报名时间。   岑渺特意带着连续熬了三个通宵写的论文,赶到了报名现场。江拯看着连轴转的岑渺连连感慨,要不是他刚好有个课题要忙,就能和岑渺一起参加这个活动。   场内人潮涌动,活动负责人在不断告知每个学生。   “这次赛事是由国际发起,每个国家的学生都可以参与,获胜者的论文将会登到国际学术报上,获胜者也能得到柯姆教授的指点。”   “柯姆教授被誉为国际原子|弹之父,能够得到他的指点,那将是你们莫大的荣幸!”   岑渺刚刚将论文教到报名处,原本喧闹的人群就安静下来,他们盯着岑渺,面色怪异。   这时,一道嘲讽响起。   “华国人也配来参加这个赛事?”   岑渺看去,说话的人是个戴着个眼镜的白人,站在他旁边的赫然是前两日在她手上吃了苦头的哈维。   不用说。   这人是想替哈维找场子。   岑渺冷笑:“这个赛事有规定了华国留学生不能参加么?”   罗里傲然道:“就算没有规定,你们华国人应该也要有自知之明不来参加。”   “你们懂什么叫物理吗?懂什么叫原子什么叫做核素,什么叫做分子么?就你们华国那个落后的地步,怕是现在连抽水马桶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罗里话音刚落,哄堂大笑。   越来越多起哄的声音响起。   “华国人来凑什么热闹?他们难道不知道自身的轻重?”   “不是我看不起华国人,但是搞科学这一块,他们真的算了吧。”   “哈哈哈哈,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我听说华国有人将自制的47个火箭绑在椅子上点染,想借助冲劲飞天,结果被炸死了哈哈哈。”   “这么没道理的事他们都想得出来?”   “华国人也太愚昧无知了。”   华国刚刚休战,武器落后、科技之落后,是所有国家都看在眼里的差。   甚至就连小国,科技水平都比他们要进步。   就连那些教物理科学的教授们,虽然面上不显,但在课堂上对待华国留学生还是隐隐藏着傲慢。   在嘲笑声中,岑渺抬眸扫了全场,她的声音不急不缓,清清淡淡。   “你们急什么?我行不行,我的国家行不行,都要留在后面看。”   “还需要看?”罗里嘲讽地勾起嘴角,“就你们这种水平,留什么学,再过一百年你们也站不起来!”   岑渺将流程走完,才回眸,容色清冷。   “一百年而已,谁说我们不行?”   罗里哈哈大笑,他无情地取笑岑渺,“你在开玩笑么?一百年,我们现在已经在制造飞机、军舰,你们却连汽车都制造不出来。”   “就这种科技水平,你和我说,你们一百年就能站起来?没有人会相信你们能在一百年的时间里追上我们。”   所有人都将这个事当成笑话听。   如果说刚拿出原子|弹的美国是头大象,那华国就是一只微不足道的蚂蚁。   “科技落后的国家,在入读本校仅仅一年的时间,就想和我们这些优异生,抢获胜的位置。”罗里不屑的笑了出声,“你只怕连末等排名都摸不上。”   “要不然,我们打赌看看你的最终位置?”   说完。   罗里就好整以暇等着看岑渺气急败坏的反应,他非常享受挖苦对方之后,对方那气急败坏却又辩解不了的模样。   谁知,他却看到岑渺落下一句淡淡的话语。   情绪平静,没有半分怒火。   “没时间。”   说完,她转身就离开。   罗里愣在了原地,他刚刚故意挑衅的举动,就如同打出一个哑火的炮|弹。   在罗里长篇大论一堆以后,岑渺将无视进行了到底。   罗里难堪到了极点。   哈维在旁边拱拱他肩膀,“表哥,你不是答应我一定要治治她么?”   “急什么?”罗里勃然变色,“她不是傲么?等排名出来,我当然会好好收拾她!”   “逃难过来的华国人,也配在我面前狂!”   *   一个星期后。   被筛选的论文送到了柯姆教授的办公室里。   在场数十名国际核物理界的学术大佬,他们围在一起用英语交谈。有位白头发的老教授,他看完一份论文,摊开手,面容愁绪。   “这次参加竞赛的学生似乎天份都不怎么样?”   另一位教授则道:“我手上有个叫罗里的学生,我觉得他的论文还不错。”   说完,他将罗里的论文递给白发老教授,老教授接过,他戴上眼镜认真将论文看了一遍,沉吟片刻点评。   “这个罗里,你也不能说他不错,只能是尚可。通篇看下来,都看不到什么惊艳论点。”   说道这,另外一个教授也叹气。   “想要再出柯姆教授这样的天才,怕是难了。”   柯姆教授是谁?18岁就展露出极高的核|物理天赋,国际第一批研发原子|弹的人,核|武器研制巨臂,在化学物理、核物理方面,都有重要贡献。是国际核物理的重要带头人!   “柯姆教授是这个世界的奇迹,这样的奇迹我们怕是等不到了!”   “是啊,我们也不能太苛刻。总得给这些孩子一些机会。”   这时,柯姆教授突然说话:“你们别急,我还没看完。”   相比起在场最老的六十岁教授,柯姆教授还算年轻,他的外表绝对让人看不出已进中年,戴着眼镜,卷起的长发,露出英俊的脸。   他的眼眸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一遍又一遍地看着论文上的表述。   教授们都安静下来,对视一眼。   他们都明白,醉心核物理的天才柯姆教授,是很少会有激动的时候。   “砰”的一声。   几个老教授吓得一个激灵,准备探头去看的脖子猛得缩回来。   柯姆教授的拳头锤响桌面,他拿着论文激动地站起来,哈哈大笑:“天才,这是个天才!”   天才!   几个教授更加好奇了!   要知道柯姆教授桀骜不驯,自视甚高。在他眼里只有两批人类,一批是愚蠢,一批是疯子。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承认有聪明的天才?   就算现在教书,他面对那些不懂提问的学生,都是一脸嫌弃。   仿佛,他们就不该提那些愚蠢的问题。   “这.....能被柯姆你评为天才的学生,究竟怎么样?”白胡子教授非常好奇。   “你看看。”柯姆教授将论文递给白胡子,语气难掩激动,“这个学生和我的看法一致,‘轻原子|核的变形’论文中的假设,打开了我先前被困扰的点。”   竟然能够帮助柯姆打开他的困扰。   白胡子教授吃了一惊,原本散漫的神情不在,认真地接过论文看,越看,他就越吃惊,随后又将论文递给其他几位教授。   “近年来有人分析氢以上的轻原子|核的能级,发现有些原子|核如F19,MG24等似乎有转动能级,这说明这些原子|核的形状不可能是球形的,而是有相当大的变形。”①   “这个假设十分大胆,又具有新颖。”   “对比起刚刚看的那一堆论文,这篇真的领先太多。”   几位教授都非常激动,“柯姆说的没错,这位同学是位天才。我们要尽早与他取得联系,千万不能让这种天才埋没。”   柯姆教授英俊的脸上洋溢着喜悦,他扬了扬手中的论文,开了一句玩笑。   “如今,我总算知道当年我老师称呼我为天才的心情。原来在一群蠢材里面,发现一个出众、清醒的人是这么的畅快!”   就好像提前看到,他所研究的东西都会后继有人,不至于被大多数愚蠢的学者埋没。   一众蠢材,啊不,一群教授沉默不语,   突然,有个教授问:“你们知道这个学生是谁吗?怎么之前没有听过一点消息?”   “miao ceng?这个名字可真奇怪。”   “miao?”   这时,角落里窝着看杂志的威尔抬起了眸,兴奋道,“岑渺?噢!”   他抓着头发,“我的天哪!她的论文竟然能让你们称为天才,我可爱死她了!”   白胡子教授奇怪,便问:“儿子,这个人你认识?”   “我当然认识,这个就是我和你谈及的我的女神。”   “哦?那个你钟情的华国姑娘?”白胡子教授狠狠吃了一惊,他立刻看向柯姆教授。   “确定没错么?”   威尔确定道:“我们学校就她一个人叫这个名字,我绝对不会认错。”   室内飞快加入讨论。   “天哪,确定是个华国人?”   “是华国人?这怎么可能!”   “还是位女士,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论文的作者,是位女性!而比女性更令人震惊的是,她还是一个科技相当落后国家的物理学生。   “这真的太令人惊讶了,她在读的美国大学是国际上物理系专业最出名的学校,她从一个科技落后的国家出来留学,能够从人才济济的物理系学生中脱颖而出,实在令人惊叹!”   “我敢说,她日后的成就一定比的上居里夫人。”   一道斩钉截铁的声音响起。   “我要她当助手!”   柯姆教授的一句话让所有教授都惊讶地看过去。   众所周知,柯姆教授不需要助手——因为,他总是认为不大聪明的学生跟不上他的进度不说,还总是碍手脚的拖延他办事的进度。   从前,教授们总是嫌弃柯姆教授不知好歹,明明派过去的助手都是尖子生,却要被数落嫌弃。他们曾经发过誓,柯姆教授这个天底下最自负的家伙,他这辈子,都绝不会找到助手。   可就在刚刚........他竟然说要找助手?   几个教授对视一眼,他们听错没有?   “别说了,我都想要她当助手。”白胡子哈哈一笑,直接点名了几位教授的心理。   从这篇论文,就足以看出岑渺的天赋,她注定了会是惊世之才,注定了未来会名扬科学界。   如果不是柯姆教授还从未有过助手,他们都想直接抢走!   阳光下。   柯姆教授珍爱地看着那篇论文,阳光照在论文上连着的英文小字,仿佛能透过那行秀丽的字看到主人。   她一定是个品行都非常得体的人。   这是一颗被灰尘掩埋的明珠。   幸好他发现了。   -------------------------------------   随着竞赛结果的公布,各大学院都翘首以盼,异常紧张。   举办方会根据获胜者,派人去获胜者所在的学校送奖书。   所以,所有人都在猜,举办方会去谁那。   当有人在美国大学的校园看到柯姆教授时,顿时掀起一阵尖叫。   “天哪,那是柯姆教授么!”   “没错,就是他,柯姆教授怎么会出现这!”   “太厉害了!”   “这不就是说获胜者一定在我们学校?”   “比起这些,我更关心究竟是谁这么强,竟然能让柯姆教授亲自来一趟?”   “对啊,这个活动竞赛也不止举办一两次,这是头次见柯姆教授现身吧?”   美国大学的校长出来迎接,当他满脸笑意赶到柯姆教授面前时,柯姆教授风风火火的步伐未停,面对打招呼的校长,直接绕开,径直往前面的大楼走去。   竟是直接将人无视到底!   当然,大科学的怪脾气,校长也不是第一次知道,他只是有些疑惑,回头询问一起来的物理研究所的人,“怎么回事?”   研究所的同事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抱歉,柯姆教授的性子你也知道,他这次来就是急着找一个人。”   “找人?”校长更疑惑了,他看向走远的柯姆教授,“找谁啊?”   研究所的同事笑了笑:“找他的助手。”   *   此时。   岑渺还在上课,她转着笔,手下压着一本厚厚的书,上面做满了笔记。   讲原子物理学的查尔斯教授,是世界一流的核|武器研究教授,他本人在化学、和物理方面的贡献巨大。   粉笔在黑板上簌簌掉粉。   公式写满了一行又一行。   这时,有人举手发问:“查尔斯教授,请问你现在讲的是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   查尔斯教授抬头,眼睛透过眼镜打量那名学生,他极度不喜但还是秉持着职业操守问,“是哪里不明白?”   那外国学生笑了笑,“从一开始就不明白。”   话音刚落,满堂大笑。   “这并不是一个好笑的笑话。”查尔斯教授将粉笔扔进助理端着的笔筒,锐利的目光扫视课堂。   “这堂课的核心,是你们早已学过的原子基础论点。如果你们从一开始就没有听明白,那就证明,你们连基础都没有学清楚!”   这让辛苦讲课的查尔斯教授,感受到了羞辱。   “我绝不相信,你们没有一个人听明白这最简单的问题。那么,对于刚刚那位同学提出的问题,有没有人能回答?”   查尔斯教授看着寂静的课堂,老脸都气得通红,却依旧将期待的目光投向座位,却半晌都没有人回答,气氛非常尴尬。   终于。   罗里站了起来,他脱下帽子放在胸口,扫了一眼不远的岑渺,神情隐隐骄傲,他先是将提问同学不明白的地方回答了一遍,然后又科普了一遍知识重点。   “原子是有原子|核和绕原子核运动的电子构成,所以质量很小。”   查尔斯教授认可点头,又问了一个问题:“那么对于结合能的解答,你是如何理解的?”   罗里显然没有意识到查尔斯教授会突然问了一个从未说过的问题,他尴尬笑笑:“教授,这对于我们刚学原子能的学生来说,实在是一个非常难的问题。”   “不,这个问题并不难,只要你认真听了课,那么你一定知道怎么回答。”   查尔斯十分清楚讲过的课,只要认真听了,那他们一定能回答出来。   罗里表情僵硬,有些下不来台:“查尔斯教授,不可否认,你的成就很高,但并不是每一个学生都能够拥有您的天赋。在您看来一道极其简单的问题,对我们来说,都非常的难以学习。”   查尔斯教授心情非常复杂。   他的目光再度看向座位,期盼能够再找到一个学生,愿意回答他的问题,能让他讲了40分钟滴水未进的心脏好受些。   可,没有。   全场60多名学生,各个都在躲避他的视线。   他们脸上透着惶恐、不安,眼神闪烁,非常害怕被教授点名。   唯有一个女孩,她身着独特的长袖衫裙,坐在那安静地记着笔记,面对他的眼神也非常从容,仿佛他说的,她都听明白了。   查尔斯脑海里闪过一道声音。   叫她试试,她一定可以!   虽然理智上告诉查尔斯不可能,毕竟那只是一个女学生,她有可能只是为了帅气的男孩而来到这里?有可能她对于什么是物理都弄不明白呢?   但,岑渺全程淡定的模样折服了查尔斯。   “那位女同学。没错,我能请你来回答这道问题吗?”   绅士风度让他不得不询问一次。   只要这个女孩回答说不,那么查尔斯一定会用良好的态度让她坐下。   谁知,女孩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罗里抢话。   罗里满脸讥讽,“查尔斯教授,你在想什么?她只是一个华国女孩,华国女性地位极其地,你看看她的穿着,还保留着那套封建传统。女性在华国甚至连读书的机会都没有。”   “你又怎么会认为她能够回答出来你的问题。”   罗里眼眸闪过不屑。   “难道你不知道我才是班上天赋最高的学生么?”   “请你尊重班上的每一个国家的留学生。”查尔斯听出了罗里话语中的种族歧视,他生气道,“在拿掉国家背景后,我们人类要尊重人类。罗里,麻烦你和这位可爱的女士道歉。”   “抱歉教授。”罗里冷笑,“我可没办法去尊重一个连公交车都制造不出来的国家。”   这话说出来哄堂大笑。   被言论攻击的华国少女,她眸色极淡,先是扫了一眼罗里。   “终究有一天,你的愚昧和轻视都会害死你。”   罗里想要争辩,谁知岑渺再次无视了他,目光看向查尔斯教授,眉眼弯弯,微微一笑。   “查尔斯教授,感谢你在这一次提问中邀请了我,对于能回答你的这个问题,我感到非常高兴。”   “你知道结合能是什么?”查尔斯看到了希望,激动抬手,“你快说。”   “结合能是指当两个或者更多物体组合时,它们之间一定存在相互吸引力,释放时的能量,自由原子的结合为分子时放出的能量就叫做原子结合能。”②   “太棒了,你听懂了!”查尔斯非常高兴,他环视课堂内的学生,“班上六十个人,我以为个个都是带着脑袋模具来上课,没想到你全听懂了!”   罗里表情瞬间黑了下去,不可置信。   怎么可能?   他都没弄明白的问题,她怎么可能会全部听懂?   查尔斯看向罗里,笑道:“罗里你自称是班上天赋最高的学生,如果没有岑渺,你或许是。但有她在,你连她的十分之一都及不上。”   说完,查尔斯再次看向岑渺,和蔼笑道:“希望下次我还能听到你更加精彩的回答。”   岑渺微一笑,“当然。”   下课后。   罗里死死盯着岑渺,岑渺顶着他杀人的目光,悠悠闲闲地收拾课本,就在这时,有个学生跑进来附在罗里耳边说话。   突然,他眼睛睁大,激动道:“柯姆教授来我们学校了?真的?”   那人点头:“千真万确,柯姆教授来我们学校,据说是要邀请获胜者当他的助手。”   当原子|能之父的助手!   对于他们这些刚刚入核物理门槛的人来说,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机会!   这无疑就是天上掉下来几千万大奖,不,这比中了几千万美金大奖还要令人开心。   罗里视线看向岑渺,嘲讽地勾了勾嘴角:“听到了么?柯姆教授来学院邀请获胜者当助手,这里面的人选很多,可绝对不可能是你。”   “你们华国人就是爱死记硬背,可物理是活的,科学是活的,你也就是会书本上的一些理论知识。”   岑渺充耳未闻,慢慢收拾课本。   在她耳朵里,对面这个喋喋不休的男人真的.....   emmm,大概是后世说的八公。   罗里没注意到,楼下有一群人急匆匆地往这里赶,他依旧洋洋得意享受着捉弄人的乐趣。   突然——   “嘶!”   班上的人看着罗里身后,齐齐倒吸一口冷气。   “你们在干什么?”   罗里回头,正好对上直直冲他走来的柯姆教授。   他紧张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噢!FUCK!   难道说,柯姆教授要找的人是他?   天哪。   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一幕,虽然他准备了能和柯姆教授共进晚餐的礼服,可当他助手要说的感谢话,罗里可是一句都没想。   就在罗里想入非|非的时候,柯姆教授却不喜地看着他,目光里甚至还透出了嫌弃。   “抱歉,麻烦你让让。”   “什么?”   罗里以为自己听错了。   下一瞬。   他看到,被他所崇拜的柯姆教授大步走到岑渺面前,并露出罕见的笑容。   “你就是岑渺么?” 第17章 .大漠曙光(17)裴高轩后悔不已……   这什么情况!   全场安静,学生里有人倒吸气。   他们看着大名鼎鼎又性格孤僻的柯姆教授,竟然主动弯腰,还笑着向一个华国姑娘搭讪?   天哪,谁来告诉他们,是不是他们梦游了?   旁观一旁的罗里,他甚至连笑容都勉强不起来。   “你就是岑渺么?”   岑渺看着社交障碍又努力保持微笑的柯姆教授,眨了眨眼,她有点疑惑,但还是照实回答:“我是。”   然后……   在场的人都看着柯姆教授激动过后,就一直转圈,他的手穿过西服叉腰,一手抵在唇边,仿佛在思考什么。   人群反应都有些懵。   这时,跟着柯姆教授的同事,上前给岑渺派发名片,尴尬地笑了笑。   “柯姆教授陷入思考的时候,会给自己留一个空间沉静。”   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遥。   柯姆教授是个天才,但很多时候又往往表现如同行为怪异的疯子。   有人好奇:“那柯姆教授又在想什么?”   同事看着柯姆教授:“我想,他大概是想怎么才能让岑渺女士同意做他的助手。”   “嘶——”   周围都是抽气的声音。   他们表情都是不敢置信。   “从来没有听说过柯姆教授会需要助手。”   “天哪,这太让人惊讶了,柯姆教授竟然想要一个华国人当助手?”   “这是真的吗?我没幻听吧?”   但更多的人是费解,柯姆教授是什么身份,无数人趋之若鹜的学者,他亲自请人不说,竟然还会苦恼担心对方不同意?   要放他们身上。   根本不用柯姆教授亲自来请,只要一句话,他们立刻会打包好行李赶往。   可谁又知道柯姆教授的心思?   他只是觉得,要担任他的助手压力一定会很大。他亲自来,只是想要尊重对方。因为他是真心实意想要请岑渺当他的助手。   柯姆教授终于处理好情绪,他走到岑渺面前,伸出手,“请问你愿意当我的助手吗?”   “当然,事情非常多,你还要兼顾学业可能会很累,要考虑清楚。”柯姆见岑渺没说话,又立刻补上一句。   这话说出,同事嘴角微微抽搐。   柯姆教授这情商……嘶,果然几十年也不见涨。   岑渺沉默了一会儿。   柯姆对国际核物理事业的贡献是毋庸置疑的,当他的助手势必也能够学习到更多的经验。   想完,她才伸手回握,微微一笑:“当然。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柯姆教授这才笑了:“你一定能够从我这学到很多东西。”   嗯,他就是这么自信。   对于柯姆教授的自信,岑渺秀眉微挑,笑了,“对我的能力这么自信?”   “当然。”柯姆教授笑了,“能写出那篇论文的作者一定不简单。”   “而且,你的聪慧一定能够跟上我的步伐。”   他看人,从来不会出错。   【大漠曙光——任务进度40%】   一个华国女人当了原子|弹之父助手的事,很快传得风风雨雨。   活动举办方履行了约定,将获胜者——也就是岑渺的论文,刊登上了国际物理学报,并且一同刊登的还有她本人的照片,每一期获胜者都会有这个待遇。   前几届获胜者都很配合地完成了拍照工作,并且,他们都换上了华丽的衣服。   唯有岑渺不一样。   她觉得拍照麻烦,甚至提出她可以手画一张简笔画代替。举办方哭笑不得,只能趁她不注意时,抓拍一张。   不到7寸的照片印在泛黄的英文报纸上,女孩的照片在中间,她弯着腰手扶着桌上的书,宽松的大袖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斜襟盘扣,她侧着身,在和柯姆教授说话,白皙的脸上带着恬静的笑意,弯弯的眼睛仿佛盛着星光。   这是一个穿着传统服饰的华国女人。   比身份更令人震惊的是照片旁的那篇论文。   变形之后的轻|核原子,这一点发现,将会帮助核|物理界的人更好推进研究工作。   而提出这个重大的论点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一个华国女人,并且她的年纪,相当年轻。   一个科技水平相当落后的国家。它的公民竟然提出了至今为止都没有人提出的论点。并且已经佐证完成。   整个国际为之沸腾。   消息传回华国,学术界造成一波不小的震撼。岑渺的身份,也给华国发起妇女解放思想的女性同胞们,树立起一个成功的榜样。   *   某个山村里,正爆发着农村妇女的反抗压迫的革命潮流。   封建社会进入资本社会后,妇女受到的剥削压迫更为严重。①   一个头扎红巾,脸晒得黝黑的妇女站在大石块上,她叫刘铁兰,是发起妇女思想革命的重要人物,她高举双手,呐喊。   “我们要冲破封建礼教,建立自主精神!”   下面一群妇女激情彭拜地跟着呐喊。   “我们要实现自我!我们要维护本该属于我们的利益!”   忽然。   刘铁兰跳下石头,去拿放在背篓里的东西,“姐妹们,我要给你们看一样东西。”   妇女同胞们都好奇,齐齐看了过去,然后看刘铁兰拿出一份报纸,神情激动,她重新站上了石头。   刘铁兰将报纸展开,激动道:“同志们,你们还记得这张照片上的女孩吗?”   下面的人听着,纷纷交头接耳,一个妇女踮起脚,脸贴在报纸上,凑近看了看,疑惑地回头问后面你的人:“奇怪,这不是咱们村以前的童养媳裴阿苗么?”   “真的假的?”后面的人也凑上前去看,当她看到报纸上的那张脸时,猛地睁大眼睛。“乖乖,水灵的我都不敢认。”   几个本村的人都围了上去,指着报纸上笑颜如花的女子讨论。   “漂亮了很多,但是我能认出来,她就是裴阿苗!”   “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说她跑了,原本想着她一个童养媳跑出去会不会饿死,还担心了好一阵。”   “乖乖,竟然都登报纸了。”   有个妇女问:“裴阿苗都登报了,肯定很出名了吧?”   “出名。”刘铁兰点头,将她在革命同志那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她去留洋了,在学术界崭露头角,是很多人看好的未来科学家。”   “嘶——未来科学家!”   “乖乖,这童养媳怎么就变成未来科学家了?”   不少妇女羡慕,她们没想到,一个命运凋零的童养媳也能走出自己的命运。   刘铁兰看着妇女同胞们,语重心长:“你们都知道,阿苗是童养媳,她的行为习惯从小就被婆家教导,思想、行为、利益,万事都要以婆家为主。”   旧社会的童养媳的这个封建糟粕,害人不浅。   甚至在场就有不少人是童养媳。   如果说妇女被旧社会枷锁锁着本身就难,那童养媳就更难。承了婆家的养育之恩,就要为婆家舍生忘死,甚至连抱怨都不能有。   妇女们安静听着。   刘铁兰本身就是这个村的女子,她在城里做工,认识了工农兄弟,又经常和工农兄弟一起去听革命的课,听部队的女同志和她说马克思主义的妇女观。   重男轻女、歧视、玩|弄还有残害妇女的传统习俗。让刘铁兰深深意识到了华国妇女所面对的险峻环境。   所以,刘铁兰毅然决然回到农村,去到每一个村子,为当地的妇女讲解妇女感,刺激着她们思想觉醒,为自己争取自主。   “同志们,万恶的旧习俗要靠我们自己打破!裴阿苗是我们所有人的榜样!你们看她出去不是还活得很好么!”   妇女们连连点头。   她们刚从田里回来,有的人刚给家里人做完饭。她们要操持着一家人的生计,整天忙里忙外,像个不会停转的陀螺,就这,也还有丈夫不满意,嫌弃她们活干得不好,孩子带得不好,家务做得不好。   甚至,绝大部分还会挨打。   一个额上带着青紫的农村妇女,她的丈夫是村上出了名的暴脾气,经常事情没做好,就拿着她撒气,有时候还会将她打得吐血。   可她不敢跑。   她要是跑了,娃娃怎么办?外面世道这么乱,她一个妇道人家又应该怎么活?   二花娘看着那报纸上光鲜亮丽的人回忆,她还记得阿苗饿得啃草的时候,她当时好心给了阿苗一张饼,那个苦难的孩子,如今竟然活得这么好了么?   真好呀。   刘铁兰还在说话。   “你们要知道,你们没有做错什么!你们在为家庭辛苦付出,你们应该得到的是同等的尊重、而不是无尽的责骂。”   这时,二花娘收回视线,瑟缩地举起手:“如果日子过不下去,男人老是打我,我也可以跑么?”   这年头,离婚还未普及。   就算有人真敢提,那也在去离婚前,就被打死。   刘铁兰愤怒道:“可以跑,为什么不能跑?你们不是生来挨打的!”   二花娘眼睛里燃起了希望,她小心翼翼问:“如果我们跑走,也能像裴阿苗一样,活下来么?”   她想带着娃娃跑。   婆家重男轻女,她苦点没事,二花不能再受苦了。   “为什么不行?那么多种活法,你不去试试,怎么知道不行?饿死也比打死好。”   “对!”二花娘肯定点头,挨打比挨饿的滋味还要难受,小伤几天,重伤能痛上好几个月,她小声重复,“饿死也比打死好。”   这时。   突然有人叫了起来。   “快看,有人拿报纸跑了。”   小路前头,只见一个人偷偷拿走了放在石头上的报纸拔腿就跑。   刘铁兰转身看到报纸不见,马上就找,刚好看到人拿着报纸往裴家跑。   “叶春香!”刘铁兰气得脸通红。   旁边人连忙说:“这叶春香出了名的不要脸,我们要不要去把报纸拿回来?”   “不用了。”   刘铁兰冷静下来,她看向裴家方向,愤愤不平道:“就应该让她好好看看,被苛待的裴阿苗如今过得多好,阿苗如今是国际上露了脸的人,她的人生,不一样了。没有人可以再伤害她!”   *   叶春香偷了报纸,就赶紧往家里跑,她上次阴差阳错,将派去打岑渺的人落到了自己身上,从那以后,她就落下病根,阴雨天后背就总会痛。这痛也总会提醒她当初挨的那份痛,也让她恨岑渺恨到了骨子里。   “娘,你是不是又吵着去县城?我和你说过,裴阿苗和以前不同,她后面站着有权势的人,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   裴高轩刚好在家,他见叶春香冲进来,以为她又要胡搅蛮缠,叹了一口气。   自从他上次在江家的宴席离开,就再也没有见过江家和李家的人。他不是不想见,他每次想到能出国留学的美梦,就会想尽办法找李蔓蓉。   可李蔓蓉总是不肯见他,后来甚至喊了江拯的一帮小弟将他打了一顿,他不死心又去找,可每次去找总能落到一顿打。   他对裴阿苗做的事,也在校园传开。同学们以前都认为他是追求新派的正人君子,可裴阿苗的事传出去,让他们都十分看不起裴高轩。毕竟,追求新派的正人君子,又怎么会让一个无辜的姑娘深陷泥潭?   后来,裴高轩实在受不了那样的目光,拿了毕业证就匆匆离开县城。   同学们的看轻、嘲笑,成为了裴高轩的噩梦。他只能躲在家里,不愿意面对。   “不是,高轩,你快看看。”叶春香将报纸递给裴高轩,语气急促,耷拉着的眼里饱含恨意。   “你帮娘看看,这人是不是裴阿苗?娘不识字,这上面有没有写地址?她在哪里?娘要去找她,娘要去找她报仇!”   裴高轩接过报纸,当他看到报纸上的照片时狠狠一惊,又赶紧去看旁边撰写的论文。   “核|物理,竟然是核|物理!”   裴高轩认真去看论文,越看他越是出冷汗。   看不懂,上面写的东西,他没有一点能够看懂。   明明,明明他才是大学生,他才是最厉害的那人。裴高轩知道裴阿苗小时候会偷偷看书本,偷偷去找先生问,这个童养媳怎么可能会成长得这么快?   叶春香不停问:“怎么样?你看到地址没有?”   裴高轩摇头,颓败道:“娘,算了。这个人,站得太高,我们永远也不可能再遇到她。”   “算了?”叶春香尖叫一声,老脸狰狞气地跳脚,“怎么算?她让我挨了一顿打,现在凡是下雨天,我整个后背就阵阵作疼,吃什么药也不见好,生生把我折腾掉了半条命!”   “可是…….”裴高轩也毫无办法,叹气,“那些人明明是你一开始喊去打她的。”   叶春香还是不忿地大叫。   隐隐还能听到,什么养育之恩,什么不下蛋打一顿难道不应该。   “娘你安静点。”   裴高轩说了话,却换来更加无休止的怒骂。   他看着后屋狼狈不堪的鸡舍,屋内如垃圾堆一样的环境。曾几何时,裴家变成了这样?裴阿苗在时,家里总会很干净。   裴高轩后悔不已。   早知道裴阿苗学识这么厉害,他就应该好好待她,和她一起遇到贵人,一起去国外,再和她一起登上报纸扬名四海。   这些荣誉本应该也可以属于他。毕竟,裴阿苗也曾经算是他名誉上的妻子,荣誉共享。   “娘,都怪你打她。”   “你说什么!”叶春香扯着嗓子,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她疼了一辈子的儿子会这么说她,愤怒冲昏了她的头脑,上前扯着裴高轩,跳起来就打了他一个嘴巴。   裴高轩从来没挨过打,下意识就推了叶春香。   叶春香后仰,脑袋直接砸到门槛上,顿时尖叫声、怒骂声响彻半空。   不少邻居聚在裴家看热闹。   “啧啧啧,这裴家怕是得永久不得安宁。”   “谁说不是?”   “要我说,谁让她们那么对待阿苗。你们看,报应来了吧?”   “真不要脸,叶春香因为钱昧着良心改变了阿苗的人生,我呸,这裴家就得让人一辈子戳脊梁骨!”   “这叶春香做了什么事啊?”   “哦哟,你还不知道啊,她当年做的那些不要脸的事,村里都传遍了!” 第18章 .大漠曙光(18)科学没有国界,……   岑渺正式成为了柯姆教授的助手,在几年期间里,她的名声开始崭露头角,先后在国际物理学报发表多篇学术论文。   每一篇论文,都具有重大意义。虽然,岑渺还未来得及做出震撼世界的成就,但物理界的教授们都相信,岑渺是一颗即将耀眼的璀璨星星。   岑渺刚做完手头上的工作,她将笔盖上,伸了个懒腰,一个人影从窗户滚了进来。   “怎么?今天又是哪里闲不住,非得来我这看看?”   男人从地上站起,几年时光一晃而过,岁月在当初的少年身上留下沉稳的痕迹。   江拯俊朗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他走到岑渺桌前,扬了扬手里的信,他强压下激动,尽量平稳着声线,将信递给她。   “你看看。”   岑渺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她接过信看到上面的名字笑了。   “徐乐山的啊。”   这几年时间,他们一直没有回国,几人就一直靠书信联络。漂洋过海,有时候一封家信要大半个月才能到。   岑渺打开信,一目十行地扫完。   越看,她秀眉越忍不住扬起,白皙的脸上都是笑意,抬眸不敢置信地问:“这是真的?”   江拯终于忍不住喜悦,哈哈大笑出声:“真的!这是真的!”   “我们胜利了!”   等到了,终于等到了。   新华国成立,代表新民主革命成功,代表着华国人民不再流离失所,千千万万的人民老百姓终于盼到新生的这天,万恶的旧社会终究远去。   “等等,还有个东西你要看看。”   江拯拿出一个正方形的盒子,他拆开包装露出盒子上的几个大字——‘海燕牌录音磁带。’   “这是徐乐山托人寄来的,他说是新华国成立后创作的第一首爱国歌,让我们务必要听听。”   江拯还不知道录音磁带里刻了什么,他只知道这首歌很重要,他为难地将盒子翻来覆去,“可惜,我们没有磁带机可以放。”   “那就出去。”   江拯诧异地抬头,恰好对上女孩明媚的笑容,她将盒子拿过抱进怀里。   “外面总会有的。”   岑渺看向窗外,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国内欢呼的盛景。   裴阿苗忍不住哭出声,“我的爹爹兄姊,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岑渺收回视线,微微动容。   那些将赤血洒在大地,那些为了守护国家,那些为了让人民过上更好生活的英雄们。他们看到了吗?   新华国,成立了啊。   *   街上欧式建筑密集,外国人在举办活动,歌舞承载好不热闹。两人穿过人群,一家一家地问,终于,在街尾一家咖啡馆,找到了能播放磁带的机器。   岑渺拿出那张磁带盒子,将录音磁带交给老板,并给了咖啡的钱还有额外播放录音磁带的服务,好在咖啡馆内还没有客人,临时换歌并不影响。   咖啡馆的老板亲自给两人将录音磁盘放进机器,他拍了拍啤酒肚,笑着说:“你们华国人真奇怪,明明很多学生穷得没办法喝咖啡,他们却愿意拿比咖啡贵的钱给我,只为了让我放这张光碟。”   江拯俊朗的脸上浮现诧异的神情,“我们并不是第一个?”   “当然不是。”咖啡老板哈哈大笑,“这几天每天都有人来付钱让我放这首歌,和你们这个盒子一模一样。”   说完,咖啡老板又非常好奇地拿着盒子翻来覆去地看,只可惜他并不认识上面的字,惋惜地问:“这是你们华国正在流行的歌曲么?太神奇了,我从未见过有一首歌可以让人这样喜爱。”   说完,咖啡老板按下了播放键。   磁盘转动。   旋律缓缓传了出来。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歌声多么响亮。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岑渺趴在吧台上,江拯在旁边撑着下巴,随着音乐响起,两人渐渐红了眼眶,谁也没有说话。   突然——   “你们看。”   咖啡馆老板指向门口,“那些都是你们的同胞吗?”   岑渺看过去,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咖啡馆的门口已经驻足了很多华国留学生,他们频频往咖啡馆里看,歌声飘扬在街上。   每个学生都听红了眼眶。   这是感情最真挚的一代年青人。他们远离国土,到海外求学。他们怀着最真挚的赤子之心,他们要努力学最好的知识,报效祖国。   因为战乱,他们几年都不曾回国。他们守着孤寂,忍着对家人的思念,只能借助歌声抚慰对祖国的思念。   街上其他地方喧闹无比,可只有咖啡馆门口这一块地方是安静的,仿佛有一个透明的罩子,将他们罩在一起,隔绝了外面的喧哗。   每个人都安静听着歌。   咖啡馆老板惊叹:“我从来没有见过一首歌,能让人类如此团结。你们华国人的精神,真是令人感叹。”   有人听着旋律,拿出口琴蹲在门口合上。   有知道歌词的人也轻声跟着合上。   但因为音乐声太远,他们的调子有些不对。   咖啡馆老板笑了笑,拿出一把小提琴递给岑渺,“我想,你现在一定需要这个。”   岑渺在很多世界穿过,她接受原主记忆时,还会接受原主本就会的技术。小提琴对她来说,并不是难事。   她拿过小提琴,微一笑:“谢谢。”   岑渺拿着小提琴缓步走到门口,她将小提琴放在肩上,下巴压着腮托,拉动琴弦。   曲调缓缓流出,合上其他学生的乐器,将原本不大准确的调子拉回,慢慢地,优美的音乐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外国人驻足观看。   风掀起女孩的裙摆,在空中荡起涟漪。   咖啡馆老板看向旁边的江拯,“她真是一个不错的女孩。”   江拯目光锁在女孩的身上,他眸色中深深藏着眷念,这丝眷念平日被他藏得极好,终于,他唇角勾起笑:“你说的没错。”   她是出现在他生命里最绚烂的光。   亦是他手持利刃,无畏勇往的明灯。   随着音乐声停止,不知道是谁抹着眼泪,哽咽道。   “我要回去。”   “新祖国等着我们回去,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但令身未死,随力报乾坤!”   “华国……不能再受到欺负了!”   岑渺看着那一张张满是泪水又饱含着热情的年轻人,眼眶微热。   有吾辈热血之青年,造就青春之祖国;有吾辈热血之青年,再造就生生不息之祖国。   他们都愿为了复兴祖国,而奋斗终生。   这一幕,让街头的一名摄影师拍了下来,最后登上了纽约时报。一群慷慨激情的华国青年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孩。他们,都是华国的新生力量。   1950年10月19日,朝鲜战争爆发,华国志愿军跨过鸭绿江援助,将美军和韩伪军打到清川以南,并持续向三八线溃退。①   同年11月30日。   美国有人在记者招待会上说了一句话。   “如果战争发展难以预料,我们将会使用核|武器。”   此话一出震惊世界。   原子|弹一颗足以炸毁一座城市,能让数十万人死亡受灾,能让华国的土地再次遍流鲜血。   在这一刻,华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核|胁迫。   *   少女穿着花枝蔓蔓的中式裙,上了台阶,她收起油纸伞,推开了办公室的门。   柯姆教授在里面研究,他见岑渺进来,眼睛一亮,“渺,太好了。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   “我打算为你引荐到国际物理研究所工作,在那里,你将会有更广阔的天地!”   国际物理研究所,全世界最好的研究所。   这是一个令人极其振奋的消息。   谁知,岑渺良久都没有说话。   柯姆教授奇怪:“怎么了?难道你一点都不开心?”   岑渺淡声道,“先生,我要回国了。”   柯姆教授懵了一下,他从桌上站起,犹豫道:“为……为什么?”   然后他看到旁边的同事朝他使劲的眼神,柯姆才立刻反应过来,愧疚道:“关于那个消息,我感到非常抱歉。你放心,我一定会和那边的人交涉,让他们打消使用核|武器的念头。”   “这一次取消,那下一次呢?”   岑渺抬眸,直视柯姆的眼睛,声音平静却又透着阵阵清冷。   “承认吧先生,胁迫不会停止,不论是在我的国家身上,还是在其他国家身上。”   柯姆教授沉默下来。科学家,根本干预不了上面的事。   柯姆教授还想要再劝:“渺,你冷静冷静。我为你安排好了最出名的研究所,在那里你可以尽情施展天地,你会完成比我还有壮举的成就,你会成为和居里夫人一样成功的女性。”   “难道你不想要这些么?”   面对这些诱惑,岑渺不曾心动,“柯姆教授,我的理想是我的国家,我愿将赤赤鲜血洒在我的国土,名利于我而言,不过如此。”   “我一直认为你和我一样聪明,你对待每一次实验,每一次研究都非常有远见。可这次,我觉得你做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决定。”   柯姆教授长长叹气。   “华国是你的国家,我和你一样尊重它。可你的国家什么都没有,它甚至连造核|武器最基本的零件都没,你回去只会被限制大好的才华。“科学没有国界,你的国家不会怪你的,我们科学界需要你。你明明......”   说到这里,柯姆教授再次叹了一口气,满脸心痛,“你明明可以被世界上的人们永远记住。”   岑渺静静听着,直到最后,她才淡声道:“科学没有国界,可科学家有。你们的国家拿着武器威胁着我的国家,那里生活着我的家人、我的朋友,我不能让他们陷入苦难。”   “祖国如有难,吾应做前锋。”   说完,岑渺将礼物递给柯姆教授,良好的教养让她对良师益友的教授,露出一笑:“感谢您的照顾,我要走了。”   柯姆教授接过礼物,他想要再劝劝,可当他对上岑渺坚定的眼神时,最终保持沉默。   他笑了笑:“什么时候离开?”   “很快。”岑渺微一笑,她转身拿着伞离开。   这时。   办公室有人讽刺。   “她真是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如果她愿意留在美国,我们会为她提供最好的发展平台,可她偏偏愚蠢地选择回国。华国有什么?一贫如洗,他们连需要用的零件都没有,怎么可能会研发出原子|弹?既天真又愚蠢。”   没有人相信,华国会有原子|弹。   毕竟他们作为强国,花费好几年的时间,耗尽钱财才研发出来。   “一个弱国,也敢奢想!”   柯姆听到这话,他拍了拍衬衣上的灰尘,目光锐利地看向那人,“带着你的愚蠢滚出我的办公室!”   那人吃了一惊,对上柯姆的眼神。   “为什么,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柯姆教授功绩显著,他们都必须要尊重他。可是,性格怪异的柯姆教授又为什么愿意替岑渺说话?   “满脑子都是愚蠢垃圾的人,只会影响我工作。”柯姆说完这句话,那个人就被领着衣领还有一大堆杂物,丢出了办公室。   柯姆教授走到门口,注视着那远去的女孩,她撑着一把油纸伞,孤身在路上,中式的衣衫被风掀起,带子吹到风中,背影却充满了坚定。   “她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柯姆收回视线,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办公室内的人都听清楚。   “我相信她一定可以。” 第19章 .大漠曙光(19)她愿手执利剑,破……   “啪!”   一束灯亮起。   刺眼的灯光对准了她。   岑渺靠墙坐着,刺眼的灯光照过来,她敛了下秀眉,然后缓缓睁开眼。   白皙的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疲惫。   纵使她的本体是大国重器,可她现在的身体是人类。   她经不起长时间的体力消耗。   一年。   她在这里已经整整呆了一年。   军靴踩在地上的沉重声,来到她的面前。   LB调查局的几个人,互相对话,然后他们才看向坐在角落里的女人。   问话很快开始。   他们拿着本子,看着岑渺,不停地用英语重复。   “在担任柯姆教授的助手期间,你是否有向华国泄露我们的机密?”   “你究竟知道我们多少机密?”   “我们现在指控你在当地从事间谍活动,并向华国输送我国大量情报。”   “对此,你有什么需要解释?”   昏暗的灯光照在女孩纤细的身材上,牢房潮湿,周围都是重兵把守的人。如果是普通人被单独关在一处牢房,并24小时派人查看,每隔两个小时就要闹醒一次,怕是早已经屈服。   可女孩白皙的脸上神色淡淡,她靠在墙上,身体有些脱力,可纵使如此,她的脊梁依旧是挺直的。   “我否认你的所有控诉。”   没有太多的解释,因为她明白和这些人没有道理可讲。   她大可以在进来的时候一走了之。   可是。   她没有。   岑渺知道,从她决定回国的那一刻起,她就宣告立场。她是华国人,一个有骨气、有风骨的华国人,是绝对不可能畏罪潜逃。绝不可能在被国际通缉的情况下,回到华国。   她不能让国家因为她而沾染上一点骂名。   杜鲁门杰夫明显没想到经过一年时间的严格审问,岑渺还能坚持她的意见,他停止了发问,陷入一阵沉默,然后再度开口。   “你有几篇论文是作为柯姆教授助手期间所写,如果你再不配合。它的所有权将剔除你的名字,我们有权利收回你的所有荣誉。”   这更像是一种威胁、和逼迫的手段。   说完,杜鲁门卡夫便等着岑渺妥协,毕竟搞科研的人最看重名誉,岑渺只要愿意妥协,并且保证不回华国,她就能够洗脱所有罪名,并依旧享有所有成就。   傻子都知道怎么选。   谁知。   她冷一笑。   “可以,你都拿走,我并不在乎这些。”   杜鲁门卡夫震惊地对上那对沉静又满是轻蔑的眼神。   然后肩膀沉了下去。   他有点沮丧,岑渺是他接触以来最棘手的例子。   他知道,岑渺不会再说话。她每次都是说完那句话,然后缄口不言。   这种模式,他们已经来来回回重复了一年。   室内重新陷入沉默。   椅子推开,杜鲁门杰夫站了起来,他走出牢房方面等候了许多人。为首的人看着他,又走过去往里面看了一眼。   “怎么回事?她还不愿意配合我们?”   “她否认了我们的所有指控。”杜鲁门杰夫眼里透着挫败。   “没时间了,华国那边在不停和我们交涉,让我们释放岑渺。并且柯姆教授那,说他所有证据都已经找好,如果我们再不放人,他就要上国际法庭告我们。”   “放人吧。”   杜鲁门杰夫不可置信,他慌乱地想要找两句话,“可是,岑渺的天分很高,我们放她回去,她一定会有所作为。”   “闭嘴。”   “华国那边答应释放我们的机密人员,柯姆已经找好证据准备走国际法庭。对比起留一个不确定因素的人下来,我们更丢不起那个人。”   “岑渺很聪明。”   “她很聪明没错。可杜鲁门杰夫,研发核|武器可不只是一个人厉害就可以的,华国什么都没有,她们想要搞出核武器,太天真了。”   没有人会相信,华国能在核|武器上做出成绩。他们拦截岑渺,只是不愿意见到华国会因为加入新的力量,而变得更好。   半个月后。   美国履行了谈判的约定。   江拯从华国飞到了LB局门口,不断踱步来回等待,神情隐隐藏着紧张。   不远处,是同样为了岑渺周旋的柯姆教授。   江拯回国的时间,要早于岑渺。因为岑渺还有很多要处理的事情没办完。当他在研究院工作时等待着她的时候,一封漂洋过海的信,让他的心深深沉入谷底。   岑渺在踏上回国轮船的时候,被调查人员拦截。   这一截就是一年。   他每夜都睡不好,和他一同睡不好的还有那些没有见过岑渺的领导人员。他们为了这件事,日以继夜、马不停蹄地派人到美国谈判。   门响了一下,江拯迅速抬头,然后他看到了一年未见的女孩,她看见熟悉的朋友,微微一笑,脸上除了微微的疲倦,目光还是透着亮。   就好像,这一年多来的软禁,对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送岑渺出来的人是杜鲁门杰夫,他的眼底藏着不满,他认为,岑渺根本就不应该被释放。   “知道么?”   杜鲁门杰夫诧异地对上岑渺清冷的眼眸。   “我早该在一年前给你一拳。”   说完,岑渺将东西丢向他,杜鲁门杰夫手忙脚乱地接过,定睛一看,愣在原地。   因为在他手上的是一根已经被折成九十度的铁杆。   *   游轮边上。   两人和柯姆教授告别。   柯姆教授非常内疚:“我非常抱歉,当初如果不是我把那个污蔑你的人赶走,他也不可能会打举报电话。”   “没关系的教授。”岑渺不曾将这些苦难放在眼里,她微一笑,“我并不在乎这些。”   “我知道,你一直都不为名利。”   岑渺明明留在国外,会有更好的发展前途。   以她的聪明才智,诺贝尔奖终会有她一席之位。   可她为了回国,一切都舍弃了。   柯姆教授感慨:“这也是我非常欣赏你的一点。”   “教授,我要回国了。”岑渺微微一笑。   这次,她是真的要回了。   柯姆教授松了一口气,他扬起笑和岑渺握了个手说:“我等着你的好消息。”   “谢谢。”   江拯替岑渺拎着行李,待两人话说完,他才催促:“走吧,游轮要开了。”   岑渺这才转身上了游轮。   船上有很多华国留学生,他们欢歌载舞,对于即将踏上的旅程他们都非常开心。甚至,船上还有人认出了岑渺,他们上来和岑渺聊了会天,发现大家目的原来都是要报国。   他们互相交谈各自的见闻,又聊了回国要从事哪个领域。   最后,有个人邀请岑渺和江拯一起,他们拍了一张集体照片,作为日后的留念。   海风吹过,岑渺站在栏杆边,她扬起脸感受了一下潮意,笑了笑。“我要回家了。”   江拯就在站在她的后面,他眺望着的那个方向——是祖国。   他们,都要回来了。   国内还残留着战争过后的疮痍,码头上的劳工辛苦地搬着货物,他们黝黑的脸上流下一串串的汗水,穿着草编的鞋,衣服上全是补丁。   岑渺一路走一路看,她细心地观察如今国内的百姓。   相比出国前,华国劳苦大众上得绝望、空洞。如今新华国的老百姓虽然依旧贫苦,但他们脸上都挂上了笑容。   一阵歌声传来。   岑渺抬眸看去,一个妇女挑着货物,面容带笑哼着歌,走了过去。   那首歌正是——歌唱祖国。   这是一个充满希望的新华国。   1951年,在出国6年外加遭软禁1年后,岑渺拿到博士学位重新回到了祖国的怀抱。   之后。   在江拯的引荐下,岑渺正式成为了华国第九研究所的一员。她工作认真,回国后将一腔热忱都放在了研究所的工作上面。   第九研究所刚筹建两年,所内的研究人员,都是建馆的钱先生去往各大学挑出来的毕业生,有数学专业的,有外文专业的,有物理专业的,可就是没有正经的核|物理专业的大学生。   岑渺每日除了忙完工作后,还要将同志们叫到一起,为他们讲解最新的核|物理知识。   她的到来,担任了一大部分科普的工作。   直到有一天。   研究所的主任严景山,神情非常严肃地告诉他们:“J门冲突爆发,我们国家必须也要有原子|弹了。”   核|武器是镇国之宝,霸道的国家却拿着它,到处威胁、恫吓。   不断而来的核|恫吓,让华国深刻地意识到,要想得到和平,要想稳求经济发展。镇国重器,他们必须也要有!   岑渺停下在黑板上写公式的动作,她将粉笔放进篓子,站在一边将地方让给了严景山。   台下坐满了同事。   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女孩高高举起了手,她叫张晓夏是研究所理论部门的同志。此刻,她面色为难,适时提出了疑问:“主任,可是我们什么都没有,我们怎么搞啊?”   这话一出。   室内都有些沉默。   华国刚经历战争,国库空虚,科技水平远远落后强国一大截。美国现在已经可以造出飞机、军舰。可华国才刚能生产出大卡车,水平之落后显而易见。   更何况,他们连原子|弹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更别说造出来。   严景山咬牙:“再穷!再难!我们都必须要搞!”   “没有设备,我们就造设备!没有图纸我们就画图纸!没有原子|弹基础理论,我们就研究!”   “同志们,列强的那把大剑天天悬在我们脑袋上,随时可能落下来!广岛长崎的惨象你们没看到嘛!你们允许自己的国土被那种杀伤力武器毁掉嘛!你们愿意看到一个城市死亡十几万老百姓嘛!”   这番话说得同志们热泪盈眶,齐齐发出怒吼。   “我们不愿意!”   “好!”严景山大力拍响讲台,“那我们就把这块硬骨头啃下来!”   “我们谁也不靠,我们就靠自己!”   当天下午。   夕阳斜斜照进一个小房间。   一个个研究人员轮流进房,他们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是每个人都接受了一场谈话。   房间内坐着一位着军服戴帽的人,他神情非常严肃,笔刷刷填着资料,对面是一个年约20岁的年轻姑娘。   然后他停下来,语重心长地问了两句话。   “你愿意隐姓埋名,为祖国奉献一生吗?”   “你愿意一辈子只做无名之士吗?”   阳光洒在岑渺身上,她抬起眸,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愿意。”   她愿手执利剑,破开迷雾苍穹。为此,她将奋不顾身,至死不悔! 第20章 .大漠曙光(20)参加保密工作   1961年3月。   华国面临前所未有的困难,原本谈好要帮助的华国搞原子|弹的苏国,背信弃义,他们撤走了全部专家,烧毁了搞原子|弹的所有相关资料。   就在这时。   严景山带领了一支隐姓埋名且平均年龄只有20多岁的年轻攻关队伍,来到了燕山山脉长城脚下。   在这。   他们建立了华国第一个爆|轰试验场和原子|弹部件研制基地。   在这。   华国的第一颗原子|弹的核心元件,正式开始研发。   这个地方,它的代号叫——17号工地。   一个注定被后世永远记住的基地。   ***   岑渺挽着衣袖,在溪里担了两桶水往实验的方向走去,后面同样跟着的还有爱说话的张晓夏,她提着木桶里的水,在后面摇摇晃晃,厚重的木桶本身就沉得让人喘不过去,更何况还加了水。   “好……好重。”张晓夏松开了桶,双手撑着膝盖喘气,她往前看去,却发现岑渺步履稳健,左右手各提一桶,还能健步如飞。   张晓夏表情呆滞。   这…….这力气也太大了。   何况,岑渺已经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要知道试验场基地建在了半沙漠地带,她们费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这条小溪,一来一回的路程,光是算上脚程就要十五分钟。   不行,她也得努力跟上。   想完,张晓夏就使着吃奶的劲提着木桶赶上,木桶里的水随着晃动溢出,气喘吁吁:“阿苗,你说你力气怎么这么大?我也想像你一样,多挑几担水去蒸炸|药。”   岑阿苗,是岑渺现在的名字。   他们参加保密工作,就必须要用化名,队伍里的每个人都用了化名。   岑渺提着水桶,肩膀动了动擦干额头淌下来的汗水,“我力气大,我就多做点。反倒是你,不要勉强,当心闪到腰。”   张晓夏嘿嘿直笑:“我就是没锻炼,多提几回,我就好啦!”   闻言。   岑渺笑了笑,这年头的同志都很朴实,她们对建设祖国充满了热情。完全没有人会想着在工作的时候偷懒,每个人都是想着能多做点,就多做点。   “工作展开后,我们所里的同志们都被外调到全国各地,阿苗,你会不会想江拯同志啊?”   对于张晓夏的这句话,岑渺有些奇怪,眨了眨眼,“为什么这么问?”   江拯被调到了另外一个地方,但是工作保密,她不知道在哪里。她在来之前,严景山曾找她谈过话,说她在国外做过柯姆教授的助手,对原子|弹的内核形状更明白。让她放弃理论,和他一起来搞目前祖国最需要的应用性研究。   岑渺完全没有思考,马上就背上行囊跟着部队来到这处荒山。   “江拯同志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样。”张晓夏刚大学毕业,对爱情充满向往,她几乎可以肯定道,“江拯同志每次见到你,那双眼睛都含着光。”   岑渺认真想了想:“那倒是真没想过。”   她心里想的都是原子|弹,一天到晚都扎在研究上,真没想过这些。   话刚说完。   张晓夏的肚子就叫了起来。   张晓夏窘迫的脸红。   却听岑渺笑着感慨:“等下怕不是又要去掏一掏老鼠洞,这附近的老鼠都让我们掏空了,现在都不知道藏哪个地方去了。”   “哈哈哈。”张晓夏窘迫消失,跟着笑起来,“你可别让老秋逮着,他要是逮着,那附近的老鼠窝都没得跑。”   话音刚落,被称为老秋的技术人员,就左手拿铁锹,右手捏着老鼠尾巴走了过来。他将老鼠往张晓夏面前一晃,只听到张晓夏吓得尖叫。   “老秋,你赶紧拿着离我远点!”   “行行行。老鼠多可爱,这还害怕!”老秋见张晓夏害怕,也不多逗,赶紧拿着就走了。   张晓夏气得直跺脚。   岑渺看着老秋的背影,笑了笑:“这周围的老鼠,还真都要让老秋抓绝了。”   如今正值三年困难时期,粮食紧张,每个人都只能分配到一定额度的粮食,都吃不饱肚子。科研人员做的都是精细的工作,饿着肚子难受。   久而久之,科研人员就开始掏起了老鼠洞,要从老鼠的嘴里抢下一点粮食。   说着,两人进了军用帐篷。   军用帐篷内搭建了好几口大桶,几个工程兵站在边上拿着棍子不停地搅动,桶里咕咚咕咚冒着泡,浑白的水冒着热气,帐篷内都是药泥的臭味,刺鼻又难闻。   材料太过危险,一不小心就会爆炸。这里十多桶药泥,隔着不远还有好几个实验用的军用帐篷。一点意外都不能发生。   严景山就站在旁边守着,50多岁的年龄经常一守就是一整天。   药泥的气体越来越浓郁,严景山被那股臭味呛得连连咳嗽。   “严主任,你赶紧休息一下。”   岑渺将木桶放下,上前将他扶到一边,张晓夏急急忙忙去拿椅子上搭着的毛巾。岑渺接过,赶紧在旁边湿了水拿给严景山。   “严主任,你得休息一会。”   严景山接过湿毛巾,掩在鼻上边看搅动棍子的复转军人,他们个个都饿得面黄肌瘦,搅拌药泥又需要很大的力气,再加上蒸气腾腾的拌桶,他们还戴着口罩出了不少汗体力透支。   可就算如此,他们也依旧坚持手上的工作没有停。   严景山心隐隐作痛:“赶紧让他们休息,这药泥传出的气体有毒,不仅会伤害人的皮肤还会伤害肝脏。一轮最多不能超过15分钟。”   听见严景山的话,离着最近的人依旧没有停下动作,并且他义正言辞地拒绝。   “不行,严主任。这是党组织交给我们的任务,必须尽早完成。您赶快去休息吧。”   “这怎么行!你们马上给我出去!”严景山气得连连拍腿。   “我已经安排好了研究小组的人过来,她们马上就能接下一轮!”   可这些复转军人根本不为所动,他们虽然不知道搅拌这些药泥的用途是干什么,但他们明白这些材料的重要性。   具有奉献精神的复转军人,根本不愿意停下来。   那名军人还笑呵呵地说:“严主任,您别担心。当时我们打仗,日本丢的毒气弹什么没见过,这些不碍事,不碍事!”   严景山这次是真的动怒了,“这是规章制度!是早就定好的规矩!你们必须给我停下!毒气对身体的伤害,是一辈子不可逆的!”   军人的神情也开始严肃起来,他依旧没停下动作,搅拌的力度很大,汗水已经沁湿了衣服。   “严主任,我们虽然不知道要干什么,但是都明白这件事关乎到祖国命运。凡是关乎到祖国命运的事!我们就必须办好!您让科研人员来替我们,就是在往我们心里扎刀子,你们是祖国的希望,我们不能让你们出一点差错!”   其他的复转军人也纷纷附和。   “是啊严主任,我们是军人,我们可以坚持更久!”   “您就先出去吧!”   “您还说只能呆十五分钟,您自己都在这呆了好半天!”   复转军人的态度坚决,严景山劝半天劝不动,中途他拿着毛巾还不停咳嗽。岑渺和张晓夏对视一眼,两人上前,想将人扶出去。   严景山刚刚站起,就一阵头晕,他手撑着膝盖,缓了缓,才慢慢起身。   岑渺听着严景山肚子传出饥肠辘辘的声音,她明白,严景山这是饿坏了。   三人出到军用帐篷外。   严景山还在咳嗽,他摆手不停说:“这么干不行,必须上报将规章制度定为法规和纪律,让他们严格执行命令!”   岑渺立刻点头:“我马上就去写信。”   “去建新的实验区的同志们回来没有?”   随着试验题目需求不断增加,就要开拓新的基地。人手不够,科研人员就要一起去帮忙。   岑渺眺望了一下远处的小道,那里都是一片光秃秃的沙土,根本看不到回来的人影。   “还没有。”   “等他们回来,喊他们开一个会。上午测得炸|药元件,爆炸的内聚力不对,要喊大家再努力算算。”   “好。”   *   晚上。   挖地沟的同志、种粮食的同志、埋电缆的同志都已经回来。   大伙窝在垒平房内,都席地而坐。   刚刚忙完一天的体力活,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洗澡,就又得在晚上加班,继续忙活技术活。   大家都在埋头苦算,手边放着算盘,大腿上放着纸。   一时间,里面都是敲打算盘的声音。   岑渺也在这,她看着两页纸上的公式,一遍快速地打着算盘,一遍快速地填上数字。   可纵使她速度再快,要算的公式还是太多了。   严景山也和他们一起坐着,他连算了好几遍,愁眉苦脸。   “爆轰物理实验所要用的炸|药元件,在爆炸时会产生均匀的波长,才会高度聚焦波的内聚力,达到同一时间集中中子源,使铀核瞬间发生巨大的能量,才会产生内爆炸。”①   “不对,这还不对。”   这个方法不研究明白,就等于原子|弹的第一步就废了,普通化学爆炸和核爆炸有着天差地壤的区别。   所有人都苦苦想不明白。   这时,李芳同志端着个锅子,弯着腰进了门,她看着大家笑了笑:“都饿了吧?快来我给你们煮了一顿人造肉,赶紧趁着热乎吃。”   十几名同事早就饿了,听到有东西吃,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岑渺跟在后面,手里拿着碗,脑子里还想着刚刚计算的公式。   同事们喜气洋洋地端着碗,排着队接汤。   老秋端着碗笑眯眯道:“你们别说,这干着活再来一碗汤,简直舒坦!”   其他同事笑呵呵地说是。   轮到岑渺时,她站在锅前,眨了眨眼睛。   大铁盆冒着热乎气,里面哪有半点肉影,全是一大堆杨树叶子放在一起煮,熬成了一锅水。   李芳见她过来,忙笑:“咱们的岑同志可是脑力活的大功臣,必须来多点!”   说着,李芳给她装了满满一大碗汤。   “谢谢。”岑渺微微一笑。   她抬起头看周围的同事,虽然条件艰苦,但是每个人都笑眯眯的,将一碗苦树叶汤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   个个互相打趣。   “喝完人造肉,得干活三个小时。”   “那可不是,这人造肉可是好东西,比酱油水饱肚多了。”   “明天想吃什么?明天我去5公里外的地方抓蝗虫去,烤着吃也挺香!”   “那地方不是有老乡种的菜园么?这年头有棵菜不容易,你得小心点,别抓着虫,给人菜踩坏了。”   “不会不会,抓了虫就走。”   这年头就算再饿得发狂,他们也绝对不会去偷别人的一粒粮食。   岑渺仰头喝完汤,树叶的苦涩一直流入喉咙,味道堪比中药。   突然,她发现角落里还有个人没动。岑渺抬腿正准备去喊,却被张晓夏拦住。   张晓夏看了看那个青年,解释:“他叫杜康成,是我们所里的积极分子。”   “喊他过来吃饭呀。”岑渺稍微有点不解。   “我们都习惯了。”张晓夏摇头道,“每次饭点他都不准,不是在看书,就是在算资料,同事去喊他,他完全就屏蔽了声音,听不见。”   说道这,张晓夏小声道:“只不过,他真不是故意的,我们发现他平日里就是这样,就是将自己关在一个封闭的空间里。”   “那也不行,计算量那么大,多少要吃点。”   “杜康成是南京人。”张晓夏难受地咬了咬唇,眼眶微微泛红。   “家里人……都死绝了。他是村里唯一跑出来的人。”   气氛瞬间沉重。   这时,刚吃完擦嘴的老秋端着一碗汤向杜康成走去,然后杜康成抬了下头,拿起碗喝完,又继续算公式,老秋才将碗拿走。   角落里,骨瘦如柴的青年还在算数据公式,他腿上放着纸,佝偻着背。   他的手边已经堆起了厚厚的一沓纸。   可他仿佛不知疲倦,推演公式一遍又一遍。   在这一刻,岑渺明白了他的执着。   基地的日子很辛苦,每个人的任务量都很大,可没有人抱怨过。   夜晚。   岑渺躺在床上,刚睡着没多久。   突然一人高声大喊:“不好了!军用帐篷被冲走了!”   岑渺听到这个声音,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所有的实验用具都在里面,包括刚刚蒸煮好的炸|药。   她连忙翻滚起身,鞋子都还没穿好,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第21章 .大漠曙光(21)历经万难的科研……   实验队的帐篷全部扎在干涸的河床里,连年大旱,别说是新到的科研人员,就连这附近的村民都早已忘记这里还有一条干涸的、足足有两三百米宽的河床。   暴雨倾盆,雷声轰响,雨水打得人睁不开眼。   科研人员们冒着雨,从住处一路赶过来,原本的实验队被湍急的黄水瞬间吞没,辛辛苦苦建立的实验区,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断裂的树木漂浮、惨死的牛羊尸体在水里翻腾,巨浪滚滚、狂涛裂岸之声,不绝于耳。   同事们眼眶通红,他们万万没想到,在最艰难的时刻他们还要继续和天灾抗衡。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   “快点抢东西!”   一个人影率先跳了下去,岑渺一看,那不是杜康成是谁,瘦弱的杜康成在惊险的急浪里浮浮沉沉,他努力地想要抢救水面上漂浮的工具。   这时候的实验工具很重要,不止重要,其中还有很多工具是科研人员东拼西凑自己做的,他们根本没有钱去买国际上那些昂贵的设备。   紧接着,同事们一个接一个地往下跳。   他们根本就顾不上危险。   张晓夏鞋子都顾不及脱,人就要往河里跳,李芳赶紧喊住她。   “张晓夏你不要命了!你不会水,岸上呆着。”   “没事!我就在浅的地方!”   张晓夏慌乱地左看右看,抱个枯木就往浅水的地方去。   会水性的同事们都往前面去了。   浑浊的黄水中数百件工具漂浮在上面,同事们抢急捞。   张晓夏扭头看岑渺,却看到岑渺扎进水里,往远的地方去。她急得想喊,可是一看周围都是捞工具的同事,只能心底暗暗祈祷。   祈祷大家都要没事。   老秋从水里浮起来,抹干脸上的水,朝后方的同事大声吼:“看到蒸气熔化炸|药块的小茶炉没有!”   “没啊!”   “完了,这是我们唯一的茶炉,大家赶紧找!”   这个小茶炉,只有一个。目的是熔化炸|药块后,再放到搅拌桶和其他的材料一起蒸。   没有它,有很多工作都完成不了。   “我看到了!”浮在水面上的杜康成大喊一声,“它就在前面!”   老秋视线看过去,面色一白,只见那小茶炉漂浮在河岸中心,在最深的地方。   他急了,赶紧招呼游过去的杜康成:“康成,不要过去!”   可杜康成哪里听得进去,他仿佛屏蔽了背后的所有喊声,执着地朝那漂浮的小茶炉游去。   原子|弹一定要搞出来,茶炉不能丢!一定不能丢!   杜康成心里默念。   河水湍急,后面的浪冲上来撞在杜康成身上溅起不小的浪。   “杜康成,你快回来!你不要命了啊!”   “快回来!听见没有!”   可是杜康成仿若什么都没听见,他奋力地往前游着,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小茶炉。忽然,一个漩涡,小茶炉沉了下去。   杜康成看着,也紧闭气跟着潜了下去。   情势危急,大家急得不知该怎么办。   大概过了几分钟,水面上还不见人影,张晓夏急得直掉眼泪。   “完了,这么急的水,我们该怎么找?”   “怎么办?怎么办?”   时间一分又一分地过去,现场有人痛哭出声。   就在这时。   前方的黄水咕噜咕噜冒泡出来,一个黑乎乎的头冒了出来,紧接着露出杜康成的脸,他死死抱着小茶炉,脸色白得可怕。   后面的是岑渺。   同事们暂时松了口气,赶紧过去将两人慢慢拉上岸。   岑渺吐了一口黄水:“这水也太难喝了!”   张晓夏吓死了,哇哇大哭:“你们两个吓死我了!”   岑渺伸手摸干脸上的水,她看着担心的同事们,笑了笑:“没事,我就是看杜康成好久没上来,有点不放心。”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杜康成当时潜水捞起茶炉后,他很快就体力不支,眼看着就要上不来的时候,一个人游到他后面,然后将他推出水面。   所有的人都上了岸,他们往下面看。   原本的实验区已经被洪水吞没,蒸煮好的炸|药早已不见踪影,所有的辛苦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大家沉默不已。   气氛渐渐凝重,甚至有人小声啜泣。   严景山去看看杜康成,却发现他脸色呆滞,抱着茶炉,眼睛盯着里面一动也不动。   “康成,怎么了?”   严景山有点担心,想走过去看看,他看过杜康成的档案,杜康成有很严重的创伤应急障碍,具体表现就是对于周围的事物麻木,他有点担心杜康成现在的情况。   严景山步伐刚动,就看到杜康成从茶炉里缓缓抓出一条肥硕的鱼。   银色的鱼尾在空中挣扎,甩出一串水花。   大家睁大了眼睛看着,表情瞬间有点滑稽。   本来凝重的气氛此刻却被一条鱼冲散了。   张晓夏噗嗤笑了一声。   岸上的同事们也跟着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可多亏这水啊,这鱼平时见一条比登天还难,谁成想今天倒是让我们撞上了!”   “康成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还好大部分工具都在,我们还能够重来嘛!”   “对啊,不亏嘛!”   “留在脑子里的东西,再算一遍就好!”   “没错!我们重来!”   暴雨终于停歇,天空微亮。   灾难过后,科研人员没有沮丧,他们重新打气,大家还来不及休息,又赶紧将冲散回来的军用帐篷,再次挪到岸上搭建起来。   这一次,他们换了一个地势更高的地方。   *   岑渺搬了一堆石块,满头是汗,蹲在地上砌炉灶。张晓夏刚帮老秋搭完工棚,她见岑渺在忙,赶紧过来蹲下。   “我帮你。”   岑渺放下最后一块石头,笑了笑:“没事,搞完了。我们一起去忙别的。”   张晓夏连连点头:“好。”   这时,前方传来一阵手忙脚乱的嘈杂。   “严主任,您没事吧?”   “快快快,快扶到边上休息一下。”   岑渺和张晓夏对视一眼,两人赶紧往前面走去。   “怎么了?”   老秋自责道:“都怪我没看好主任,主任帮着抬桌子,这刚下完雨脚下的泥打滑,一个不小心就摔到了地上。”   严景山从地上爬起,摇手:“我没那么脆弱,同志们不必担心我。”   老秋忧心道:“严主任,您年龄大了,还是先在一边休息。这些琐碎的事情交给我们,我们马上就能搞好。”   “小秋,你这说的什么话。”严景山目光略微责备,“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你们都在忙,我怎么好意思呆着不动?别说了,赶紧扶我起来,同志们辛苦一点,我们争取在天黑之前把工棚搭建好。”   这样一说。   大家只能同意让严景山继续做,只是闷声不说,都抢着把花力气最大的事情干完。   晚上。   同事们聚集在一起,先是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鱼汤,每人一小碗。忙活了一天,本该提早休息,但是没有一个人有回去的意思。   严景山撑着年迈的身子,陪着大家继续攻关。   张晓夏进来垒平房时,发现岑渺和杜康成俩人早就在此。   “你怎么来这么早?”   岑渺回头看,她笑了笑,“反正没事,吃完饭就过来,早点开始就能把之前遗失的数据补上。”   “那我也要赶紧开始了。”张晓夏拿出本子,跟在旁边努力地算了起来。   突然,杜康成的笔放下,猛地站起身来。   大家的视线看了过去。   尤其是老秋,他非常明白杜康成的性子,没有急事,杜康成不会如此。   “康成怎么了?”   “我手上的方程关键点算出来了。”   杜康成只是视线四处找,最后在旁边找到了岑渺,他赶紧过来,将算好的纸递给岑渺。“你看看,我找到关键点了,但是数据太庞大,你帮我看看。”   由于核|爆炸的复杂性和规律性,核|武器设计尚不能从物理学的第一原理出发,并列出一整套的数学方程。①所以每一个阶段都有一个工种。   17号工地主要负责的是制作核心元件,并研究中子如何实现核内爆。换句话说,核内爆掌控着原子|弹的整体命运,内爆成功那它就是所谓的核|爆炸,内爆不成功,那它就是普通的化学爆炸。   压力的担子,都重重压在大家身上。   这时,另外一个同事也站了起来,他满脸懵逼地看着大家,举着手里的纸。   “我负责的这段……好像也算出来了。”   “我的也算好了。”   “还有我的。”   好几个人算好的数据都送到了岑渺面前,他们都知道,岑渺的心算很快,有她总结,一定能够将进度推快。   就连严景山都走了过来。   岑渺看着好几张纸上的方程,脑海里一串串数字符号滑过,她二话不说,拿起笔就算。   “一次裂变放出的2~3个中子在系统中有不同的状态,被裂变核、非裂变核吸收,以(n,y)反应二损失,其反应截面为……”②   岑渺的笔没停下,不停地演算,大家也没有不耐烦,都在旁边静静等着。   夜色越来越深,天色又微微发起了亮。   终于。   岑渺放下了笔,她看向严景山,微微一笑:“算出来了!”   算出来了!   大家为之一振,全部兴奋起来。   这是他们第一次将完整的公式算出。   严景山赶紧接过纸,越看,眼睛越亮。   熬制的炸|药元件,一定要帮助完成核内爆,其要求有:   在爆炸时产生均匀的波长,能够产生内聚力,达到同一时间击发点火中子源,使铀核瞬间产生亿万对快中子,释放巨大的能量。③   以上,才是正确的核内爆。   方程公式在不断推翻重算,每个阶段都不能出错。   他们在无数次爆炸实验中求证,也失败了无数次。   严景山最后吩咐老秋记下:“根据这套算式看下来,我们蒸药的时间要改,之前都是错的。从现在开始,全部延长十分钟,搅拌力度要加重,再让搅拌药的同事辛苦点多轮两次班,这活不能让复转军人的兄弟们一人干!”   老秋赶紧应下。   灯光下。   大家的神情都是兴奋,眼睛闪着激动的光芒,他们互相鼓气。   “同志们,我们一定要再加把劲,这道难关我们一定会跨过去!”   就在这时,屋内响起此起彼伏的肠鸣音。   大家你看看你,我看看我。   严景山收好纸条,笑着说:“等下让厨房的李芳兑碗酱油水过来,大家先填下肚子。”   “好!”   老秋为首的一群人开心地直笑,这一刻,他们放下了所有的疲惫。   一条鱼的能量,经过一夜辛苦工作早已消耗殆尽。   此刻最好不过的就是,来一碗酱油水饱饱肚。   *   远在新疆罗布泊的大戈壁沙漠,十几万战士们在这里从事基建工程,他们在此只有一个目的——建立原子|弹发射站以及试验基地。   黄沙漫天,风尘滚滚。   战士们面容饥黄、胸膛裸|露在外的都是肋骨,他们迎着风沙,一个接一个扛着大铁。   大戈壁的条件苦啊,其他地方好歹还能吃点树叶,掏个老鼠洞。在沙漠里,什么都没有,植物严重稀缺,能吃的榆树叶子、沙枣树籽,还有骆驼草,几乎都被他们吃光了。   饥饿在这蔓延。   雪上加霜的是,缺水,严重缺水。   每个战士每天能够分到的水,只有100毫升,100毫升的水远远不够补充战士们的能量。   “砰!”的几声巨响!   大铁砸到了地上。   接二连三的战士倒在了地上。 第22章 .大漠曙光(22)内|爆成功   沙漠的帐篷内,有一群科研人员正讨论工作,男人穿着解放军服,眼眸含着凌厉的光,鼻梁高挺,脸部线条刚毅流畅,沙漠里猛烈的阳光将他的皮肤晒的黝黑。   岁月,洗去了他的轻浮。   戈壁沙漠滩又锻炼了他的锐气。   江拯指着图纸上的方程式,声音沉稳:“这个方程式不对,我们要再推演一遍。”   其他科研人员立马应好。   “江同志算数还是比我们厉害啊。”   “没问题,我们推翻再算一遍。”   这时,外面突然响起惊天动地的声音。   江拯看了一眼外面,放下笔,“你们先继续算,我去看看。”   说完,江拯撩开帘子就出去。   外面很热,他的胶鞋踩进沙子里都感觉能被融化,大老远,江拯就看到有三个战士倒在地上,他连忙跑过去,帮着搬人的战士,将昏迷的战士抬进帐篷。   昏迷的三个战士分别躺在铁架床上,他们面黄肌瘦,嘴唇干裂出几道口子。   江拯看着心底难受,他移开视线,将目光投向后面的小战士,语气隐隐焦急:“水呢?”   “在这。”   小战士反应过来,他转身从帐篷里拿出一个军用水壶递给江拯,江拯接过,他刚揭开盖子,却发现倒出来的水浑浊发黄。   他仰头喝了一口,滚热的水顺入喉咙,却咸的发苦。   他愣了一下。   这水和他们科研人员喝的根本不一样。   “这是盐碱水,怎么回事?你们的淡水呢?”   小战士回答:“淡水不够,战友们都太渴太饿了,我们只能再去喝点孔雀湖里的水,江同志放心,我们喝着很好。”   “很好?怎么可能会很好。”江拯对于战士们报喜不报忧的做法,非常痛心。   这些盐碱水喝多了战士们会拉肚子,这么热的天,淡水补充不进去,他们还要干大量体力劳动活,这怎么可能会好!   “你们一天淡水量有多少?”   小战士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要不要回答。   江拯看他犹豫,怒斥,“怎么,和我还不能说?”   “回江同志,战士们的饮水量一天只有100毫升。”   100 毫升。   江拯闭上了眼,脸色挫败,他们科研人员有200毫升。他知道沙漠缺淡水,人人都不够水,但是他没想到士兵的一日的饮水量竟然比科研人员还要少。   江拯过去将腰间的水壶取下,这是他配额的淡水,他全部倒出来,分别给三位战士喂完。   这时,基地负责人陈司令带着护士匆匆赶到。   陈司令看着躺在床架上的战士,喊护士赶紧,“快泡一包葡萄糖粉给他们。”   护士连连点头,急忙去找水,小战士赶紧将装着盐碱水的水壶给她。   护士为难拒绝:“不行,盐碱水不可以,要淡水。”   江拯赶紧让小战士去科研帐篷那边,“你去那边拿,他们都会给你的。”   小战士看着床上躺着的战友,忍着泪,最后重重点头,“谢谢江同志。”   说完,他就冲了出去。   江拯这才看向陈安国,他沉默了会,想起昨天同事和他打的报告。   他们发现科研人员和战士的伙食不一样。   科研人员每餐能有半个窝窝头,但是战士们却在揪骆驼草煮水喝。   “陈司令,麻烦你出来一下,我有重要的事要和你说。”   陈安国犹豫了会,还是跟着江拯背影出去。   陈安国刚刚走出帐篷,就对上江拯十分痛心的眼神。   “基地这么困难,为什么还要给我们省粮食省水?科研人员的命是命,战士的命就不是命?”   他想到科研人员吃的粮食都是战士们一口一口省下来的,心就钝钝的痛,就像一把把刀子狠狠扎在上面。   陈安国知道江拯的脾气,想解释,但是饥肠辘辘开口说话都费力,便摆了摆手,“这是战士们共同的决定,粮食本来就没多少,大家本来就不够吃,所以一商量,就全留给你们。”   “这不行!”江拯拒绝,“我们科研所的同志们坚决反对这种分法!”   “江同志。”   陈安国看着前方顶着烈日继续劳作的战士们,扯开干裂的嘴,苦笑了一下。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阵仗没见过?抗日战争、朝鲜抗美,面对敌人的高科技杀伤武器,他什么时候服过?   唯独这饥荒,他是真服啊。   “我们的战士都是些糙人,饿几顿身体出问题了也还能扛着。可你们科研人员不一样,你们饿坏了,营养跟不上,就会出现色盲各种各样的问题。”   “你看你,都得了浮肿病,鞋都胀坏了。再饿下去,科研人员是会出问题的。”   江拯皱了皱眉,看着因为脚浮肿撑破的胶鞋口子,“我不碍事,浮肿点好,显着有肉。”   “江同志,你不明白战士们的苦心。”   陈安国语重心长道:“美国天天嚷着要用原子|弹炸我们,要给我们搞外科手术。”   “这原子|弹不出来,我们怎么过?天天提心吊胆担心这原子|弹轰下来,老百姓还怎么活啊。你们科研人员就是我们的眼珠子,哪个战士没家人?大家现在都一股作气,拧成一股麻绳使劲。”   说道这,陈安国又长长叹了一口气。   大家都不想要再受欺负了。   他们只是想要和平发展,只是想让老百姓安居乐业,可列强不愿意,总是挥舞着核|大棒恐吓他们。   “他们想要原子|弹啊,死也要搞出来。”   江拯看向前方。   黄沙滚滚,那原子|弹的发射台已经建成了五十米高。   战士们不惧劳累,就算饿,就算没力气,他们也高喊着鼓舞士气,将大铁一根根往上传。   江拯收回视线,语气坚决:“陈司令,让厨房将留给科研人员的粮食一起拿出来,大家一起吃。”   说道这。   他声音哽咽,忍下泪花,努力平稳着声线。   “有困难,我们要一起撑过去。”   华国人的脊梁是挺直的,没有困难能轻易压垮他们。   *   粮荒。   到处都是粮荒。   形势严峻,老百姓吃不起肚子,科研人员吃不起肚子,战士们吃不起肚子。   负责管理原子|弹项目的总负责人,聂|元帅愁的是白了头发。   最终,聂|元帅还是无奈的开了口,向大家募集粮食,并说了一段话。   “我以革命的名义向大家募捐,请求你们立即搞一点粮食和副食支援我们的实验基地吧。我们的科技人员还有战士们太苦了,他们能不能活下来是关系到国家前途和命运的大事。”①   搞原子|弹是关乎了华国的命运,更关乎了人民的安稳日子。   聂元帅征集粮食的话出来,各大地方军区便开始想办法。   经费一减再减,所有人的裤腰带一勒再勒。   就这样。   在最困难的时期。   青海地区捐献牛羊,东北地区捐献大豆黄豆蚕豆。本来就是饥荒年代,大家勒紧了裤腰带,自己不吃也要给基地省一点出来。   *   *   17号工地。   岑渺亲自搅拌药泥,白皙的脸上都是汗水,她力气大,主动替下了战士,让他们休息。   严景山在旁边算着时间,也是浑身大汗,“再快一点,还有两分钟。”   浑白的水在搅动下发出一股股难闻的药味,两分钟过后,药泥搅拌结束。   桶里的药泥滩凉后,其他同事迅速接受,扛出去制造元件。   两天后。   大家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看着那颗被制作好的炸|药。   张晓夏抬头:“我们......要不要去试试?”   这是经过那道完整的公式后,改变搅拌药泥力度和时间,所制造出来的第一颗炸|药。   岑渺笑了笑,她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将沾满药泥的外套脱下扔在椅子上。   “试!必须要试!”   岑渺抱着那颗炸|药,率先往门外去。   杜康成还在沉迷计算,张晓夏见人都走了,大喊一声,“哎呀,人都走了!杜康成你倒是快点啊!”   说完,张晓夏也顾不得杜康成还在忙,直接拽着他的衣领,跟上大部队。   众人来到试验场。   “你们先进爆破墙那边呆着。”   岑渺说完,她就抱着炸|药去前面,然后回头高喊:“都躲好了没有!”   张晓夏从墙里探出头,涨着红通通的脸大喊:“好了,你小心点,点完火就快过来!”   老秋探头,他还想再看多两眼那泥巴炸|药,想着反正还会倒数一下,谁知张晓夏话音刚落,岑渺就点燃了引子。   老秋吓得脖子一缩,抱着头瑟瑟发抖地蹲下。   “我的娘嘞!岑同志不按常理出牌啊!”   “这咋不倒数嘞?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万一没爆怎么办?万一哑火,过去看又爆了怎么办?”   “老秋你给我闭嘴!”张晓夏捂着耳朵,忍无可忍。   下一秒。   众人就感觉到一阵风吹进来,岑渺白皙的脸上神情凝重,单手撑着砖墙一个翻身跳了进来。   大家紧张地看着前方的爆破场。   老秋擦了把脸上的汗。   杜康城手死死捏着墙沿。   两年的努力,成败在此一举。   “3、2。”岑渺手半扶着墙,肩膀压低,她的眼睛紧紧盯着前方那颗土泥弹子,微一笑。   “1。”   话音刚落,土泥弹子炸得四分五裂,惊天巨响。   威力不同以往,足足把地都震动了。   几人反应瞬间傻了,他们连眼睛都忘记眨。   岑渺看着前方爆炸的那颗土泥球,终于笑了,“成功了。”   核|内爆非常重要,没有掌握内爆的方法,就根本别提研制原子|弹。   这至关重要的一步,他们终于迈出去了!   张晓夏说话都哆嗦,“我们....我们成功了?”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瞬间迸发出强烈的喜悦呐喊。   “成功了?”   “内爆成功了?”   “啊啊啊太好了!太好了!”   “我们终于攻下了这道难题!”   “那些苏国人怎么说的,他说我们没有他们就得再等几十年?”   “我们华国人不行?我们哪里不行了!”   “可去他们的吧!”   爆炸试验场的高兴笑声传的很远。   这时,严景山和几名复转军人扛着粮食过来,他刚刚就听到了那道只属于核内爆的声音,震耳欲聋,和他在国外研究时,听到的一模一样,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们成功了。   严景山开心地拍了拍粮食袋,冲孩子们喊:“看到没,我们有粮食了,今晚煮肉,大家吃顿好的!”   他们听到这个,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出声。   不仅如此。   全国400多个研制工厂,喜讯接踵而至。   原子|弹所需要的核|部件,一件件被研发出来,送往金银滩221工厂。   参与秘密工程的30万人力、还有努力凑粮救济基地的人们。在困难面前,所有力量拧成了一股绳。   这是,真正的举国之力,真正的倾尽所有!   冰霜已破,希望就在前方! 第23章 .大漠曙光(23)为华国献身国防事业……   喜讯频出。   科研人员们从全国各地往金银滩原子|城迁移,大家上下一条心,铆足劲要完成两年规划,要争取在1964年国庆期间炸响华国第一颗原子|弹。   终于。   1964年6月6日。   九所领导下达命令,要进行全尺寸的原子|弹模型装置的爆|轰试验,这次实验非常关键。比如,所用的炸|药构型、雷|管的同步和真正的原子|弹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裂变材料被代用材料所取代。①   这次实验是一个里程碑,几乎是间接决定了原子|弹炸响的日期。   换句话来说,这就是模拟真正的原子弹爆炸。   实验开始前。   原17号工地的同事们都在开心地聊着天。   张晓夏笑着问:“你们说,等下美军的军机会不会飞到我们这?”   自打华国的原子|弹研究排上日程,美军的军机就频繁出入大西北上空。   老秋笑得嘴都咧开:“怕什么,罗泊布之前不是捅下来一个U-2飞机?要是来我们这了,正好也捅下来研究研究,阿.....呸。”   话还没说完,老秋手心里就多了一颗牙齿。   大家哈哈大笑。   “老秋啊,你还正值壮年,怎么就开始掉牙齿了?”   老秋才30出头,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可一口好牙齿就因为核|辐射,掉了好几颗。   见大家取笑,老秋恼得脸涨得通红,气急败坏地跺脚,“管兵你还说我呢,你也不瞧瞧你那掉的头发,都快成秃子了!”   看成功把老秋逗气,大家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严景山就在一旁看着他们笑,高强度的工作让他的病痛犹为明显,每到这个时候,他就看着闹腾的晚辈们,年轻的生命力,能让他劳累的心好过许多。   “你们在聊什么呢?”岑渺接到任务命令,此刻也赶到现场,等会的爆|轰实验,她早已经报名参与插雷|管。   杜康成坐在一边,他还在计算最后的爆破数据,看到大家闹腾,他难得笑着摇了摇头,边咳嗽边回答。   “在聊老秋的一口牙。”   岑渺给杜康成递了杯水,视线从大家身上收回,脸上也是带着笑:“数据怎么样?”   “快了。”杜康成喝了口水,然后将搪瓷缸放地上。   岑渺站在不远处的地方,看着大家开心地闹腾。   他们会掉牙齿、会掉头发,都是因为和辐射源过于接近,虽然大家会穿戴防护服,但因为要观测的铀核裂变材料,太过于精细。   戴防护镜和口罩,往往会影响他们观测。   他们又一个个地急于将原子|弹研发出来,所以总会将护目镜摘下。   长久以来,他们的身体还是受到了影响。   “下次还是得提醒大家注意穿戴防护服。”   岑渺确实很担忧,辐射源的影响可大可小,身体强壮点可能会掉牙齿,可身体弱的同志呢?他们能不能承受住这个核|辐射?   杜康成听到这,抬起头,困难期过去他的脸上稍微有了肉,眼神也更有了光彩。   “别说了,实验室内第一个脱防护具的就是你。”   “哪有!”   岑渺淡笑反驳。   这时,严景山站起来,说了一句:“可以开始了。”   岑渺神色当即严肃,她扯了扯军服的下摆,嘱咐杜康成,“等会要是插雷|管的时候爆了,记得帮我把坑挖深一点,金银滩草原野兽多,别到时候给我翻出来。”   杜康成病弱惨白的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放心吧,就算我没力气刨坑,17号工地的同志们都能为你刨个又深又大的坑。”   张晓夏听到这,赶紧呸呸呸:“乌鸦嘴乌鸦嘴,阿苗肯定没事!”   爆炸实验前,要插雷|管,这是在本就危险的工作中,更加危险的一项。   杜康成虽然这么说,但看到岑渺往场中去,他还是扶着桌子站起来,面色充满了凝重。   一晃几年过去。   他们这批人刚认识时才二十五六岁,岁月在每个人脸上都留下了痕迹,所有人都变了,岑渺却好像什么都没变。   她穿着军服的身影比任何人都挺立,组里危险的工作,她永远是第一个上,纵使她面临着生命危险,白皙脸上的神情也淡定以往,无惧无畏。   在场的人都紧紧屏住呼吸。   岑渺聚精会神,她屏住气将那根极其细的雷|管插入特定位置。   咔擦一声轻响。   现场安全无恙。   她抬起头,冲后面担心她的同事们笑了笑。   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引爆很快开始。   老秋如临大敌,旁边放着观测数据的仪器,他负责捕捉此次数据的关键物质——中子脉冲信号。   只有十几秒的功夫,老秋按下快门迅速捕捉。   很快,照片出来。   老秋迅速将照相底片从示波器中取出,送到总厂冲洗。   冲洗出来的底片,能够看到清晰的中子脉冲信号!   这也就是说明,按照这条路走下来,原子|弹一定能成功爆炸!   张晓夏开心地搂着岑渺直蹦直跳,“太棒了,我们马上就能够看到原子|弹炸啦!”   喜悦感染着221工厂的科研人员们。   他们明白,中国的第一枚争气弹炸响,即将提上日程!   *   岑渺看着开心的同事们,微微一笑,临走时,细心地将房间门关上。   她沿着厂房的路走到了草原上。   这时,身后一道迟疑的声音叫住了她。   陌生又熟悉。   “岑......岑姑娘?”   岑渺回眸,见到的却是已经十多年未曾见过的任景明,因为看着岑渺,十分不可置信,然后兴奋地走过来。   “太好了,我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岑渺也非常惊讶。   两个人找了个安静的地方。   “当年,你的一番话对我影响很深。”任景明想起当年的往事,笑了笑,“你说的没错,国需要重器守护,长沙城沦陷,炮火在我面前轰死老百姓时,我幡然醒悟。”   此后,任景明毅然决然投入了物理行业。   岑渺微一笑:“所以,我们才能够在这里遇见。”   任景明沉默了会儿,他才问:“你回去见徐教授了吗?”   岑渺笑了:“刚回国的时候,那段时间在九所,去见了他,但后面就没见过了。”   任景明愣了一下。   明白是岑渺参与机密工作之后,为了保密性不能外出回家。   他苦涩地笑笑:“我也许久没有回去看我的妻子和孩子。”   两人聊了会儿,严景山就站在后面看着他们微笑。   任景明看出来他是找岑渺有事,便笑着告辞。   严景山双手背后,眼睛里含着温和的光,打趣地说:“刚刚插雷|管时,手抖没有?”   岑渺眉眼弯弯,笑了:“哪能啊,我就是想让杜康成放松下,我平时揽一堆砖头手都不会抖。”   严景山哈哈大笑。   一时间大草原上都是他中气十足的笑声。   “我看过你的论文,在国外时,那些权威的核|物理教授对你赞不绝口。科学界在等着你大放光彩,你放弃大好前程,选择黯然退出国际的大舞台回到祖国。后悔吗?”   后悔吗?   岑渺笑了笑,“严老师,这话应该我问您。”   “您在国际上是出色的核|物理科学家,三次错失诺贝尔。最后一次,您马上就能够拿到奖,祖国的一封电报,却让您义不容辞地赶回来。您后悔吗?”   可以这么说,如果严景山愿意再多等一段时间,那诺贝尔学奖一定会署上他的名。   这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他没等。   而是选择回国。   从此隐姓埋名,那个名声响亮的严景山退出国际科学界的视线,取而代之的只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严山’。   严景山笑了,满是皱纹的眼睛里饱含着温和的光,视线看着前方。   在那前面,堆着一个个小坟包,那些都是因为研发原子|弹逝世的战友。有修建基地的工程兵,有发生核事故毅然冲在前面的技术人员。   在这片土地里,埋着的都是为国奉献的热血。   “不后悔,我毕生所愿就是看到祖国强盛。奖项是个虚的东西,我不想流芳千史,我只想国有重器。”   已经是八月的天,金银滩暖和了不少,冰冷的风雪过去,一阵暖风吹来,风将她额前的秀发吹起。   岑渺眉眼弯弯,笑了笑。   “是啊,我也不后悔。”   能为华国献身国防事业。   能与一帮无名英雄共事。   她不后悔。   这批科学家,用热血写出来的只有两个字——爱国。   时间推动着历史滚轮。   1964年9月底。   已经到了预定炸响原子|弹的日期。   全国原子|弹的部件装载在车上,分批运进了罗泊布,在这技术人员将会进行最后一次完整的组装,然后运上发射台。   岑渺在这碰到了江拯。   彼时,江拯带着技术人员刚从地下爆破室爬上来,他看到前面靓丽的身影时,当即反应一愣。   自从原子|弹机密开始,他和岑渺就被调到不同的地方,平时只能写信问候,但却不知道对方在哪。   一个技术人员看到岑渺,再看江拯的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连忙打趣:“江同志,你先过去。”   江拯这才丢下同事,向岑渺走过去,边走他边整理衣服。   他刚刚开口,还未来得及叙旧,就有另外一个部门的同事焦急喊他,说是出了点小麻烦。   江拯满脸挫败。   岑渺微笑看他:“你先去吧,咱们认识十几年了,还怕没时间叙旧?”   “那我们回头再联系。”   江拯边走边回头,眼眸紧紧盯着岑渺的脸,想把她的模样刻进心底。   他们.....真的太久没见了。   等到这次任务过去,他一定要好好对岑渺说出内心的想法。   原子|弹的发射迫在眉睫。   5000多名工作人员,都打起十二分精神,紧张地检查着每一个环节。   就在爆炸前夕,原子|弹一个部件出现了一个小小的问题。领导人员立刻停止了所有的部署。   岑渺刚进实验室的门,发现室内气氛凝重无比。   “怎么回事?”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明白同事们怎么个个表情都苦闷无比。   张晓夏过来,递过来一张数据表,忧心忡忡道:“有个部件出了问题。”   “我先看看。”岑渺伸手接过张晓夏递过来的数据,她找了把椅子坐下,一目十行地上面的公式。   老秋站在一旁,他手里也拿了大量的公示图纸,摇着头神情并不大好。   “我国的第一颗原子|弹炸响,必须万无一失,一点儿差错都不能有。”   岑渺从纸上抽离,“严老师呢?”   “上面领导很担心这个问题会影响原子|弹炸响,严主任出去和领导开会去了。”   张晓夏十分担忧,“这可怎么办,原定时间明天就要炸|响原子|弹,现在出问题还怎么来得及?”   岑渺刚想说话,实验室的门帘就被撩起。   严景山走了进来,他腰痛发作找了根拐杖拄着,神色凝重地看着大家,“今晚大家都要辛苦一点,务必把所有数据算出来,否则,明天的‘零时’将会被取消。”   原子|弹起爆前的信号要倒数,这个起爆时刻,便被称为零时。   这段话说出,大家就可以感受得出事情的严重性。   没有抱怨。   没有气馁。   大家互相鼓劲,加班加点的连夜运算,没有一个人离开。最终在天空朦朦亮时,以严景山为首的一干科研队员,得出了结论。   事情得到解决。   大家心情放松的同时,也渐渐感到疲惫。   此时,恰逢凌晨4点。   严景山在第一时间将数据报告呈上去。   岑渺刚将资料叠好,就被张晓夏拉走。   “阿苗,快快快,我们去休息去,不然等下没精神,我怕错过下午的原子|弹爆炸。这可是我这半辈子的荣誉勋章嘞,因为犯困眨个眼错过了,岂不是很可惜?”   “好,你等我和严老师说一声。”   岑渺无奈地笑了笑,她刚想去找严景山,就看到他摆了摆手,让她赶紧去。   很快,实验室内的同事们都离开得差不多了。   可杜康成还坐在椅子上,他埋着头,宽松的白衬衣下是瘦弱的身躯,手拿着钢笔齐刷刷地写着数字,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   “康成。”严景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不行,数据已经出来了,你就快去睡觉。”   杜康成抬头笑了笑:“严老师你先去,我重新把大家算的数据再整理一遍,马上就回去休息。”   “确定就回去休息?”   严景山不确定地重复。   “确定。”   杜康城从来就是说到做到的人。   得到杜康成的保证,严景山才放心离开。   大概过去十分钟。   杜康成算完所有数据,松了一口气,他放下笔准备推开椅子起来,刚刚动作,心脏却传来狠狠的绞痛,那绞痛来得猛烈,好像将他的氧气全部抽走。   他这个毛病他清楚,先前核|辐射接触多了,他明显感受到身体的问题在加重。   只是为了避免同事担心,他一直没说。   杜康成痛得面色发白,他重新伏在桌上,想要缓一缓。   那绞痛却丝毫没有停歇,反而越演越烈。   汗水瞬间模糊了杜康成的脸,他一手捂住心脏,突然一阵反酸,他喷了一口血出来,他颤抖地去拽前边的纸,朦胧中,他视线看向不远处,那里躺着一个圆球体,只待几个小时后引爆。   他......   他等不到了。   杜康成喘着粗气,他用尽全身的力,沾着桌上的鲜血,写下几个大字。   国有重器。   康成,不悔。   不悔两个字透着坚韧的力量。   走上这条路,他不悔。   写完,杜康成手一歪重重打在桌上,他已经没有力气再直起身,倒在桌上,心脏传来狠狠的绞痛,他喘息着,目光渐渐晃散。   满脸鲜血。   他仿佛看到了大屠杀的那一夜,护着他的母亲,护着他的父亲,到处都是尸体,到处都是血,火光四起,还有倭寇狰狞的笑容。   尸骨成山。   他被亲人的尸体护着,压在最下面,最终活了下来。   亲人的鲜血日夜警醒着他,他不敢放松哪怕一刻。   没有人比他更渴望,国有重器。   有武器,才能有和平,有武器,他们才能不受欺负啊。   “国有重......器,康成.....不悔。”   杜康成露出了微笑,永远闭上了眼睛。   *   天渐渐亮起来。   同事们再次回到屋内,看到的却是杜康成冰冷的身体。   老秋没忍住痛哭出声。   张晓夏冲过去摇着杜康成的冰冷的身体,哭得人都哑了:“杜康成,你醒醒!你快醒醒啊!”   “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这么不公平,原子|弹马上就能爆了啊!马上就能爆了!”   严景山摇摇欲坠,看着杜康成倒在桌上,老泪纵横,“我要是当时留下来就好,留下来就好了啊。”   他非常自责,为什么他没留下来亲眼看着杜康成去休息。   室内气氛悲痛不已,同事们将杜康成放到床上,老秋打了水,将杜康成脸上的鲜血擦拭干净,一边擦一边哭。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进来,递来了一个电话。   严景山早已悲痛地不能讲话。   岑渺擦干脸上的泪水,接过电话,“领导你好,我是221工厂主要科研人员,我是岑渺。”   那边领导人的声音非常悲痛:“我听说你们牺牲了战友。”   岑渺拿过桌上的那张血条,上面铁骨铮铮写着不悔,哽咽着说不了话。   终于,领导人带着哽咽的声音询问。   “这颗原子|弹还能不能爆?”   岑渺拿着电话,看着远处的晨曦,大漠上雾气朦胧,在那,她们将会点燃华国的第一颗原子|弹。   她忍着泪,语气尽量平静。   “经过计算,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试验的失败率小于万分之一。”   “好,那我们就一定要炸|响它,让整个世界听到。”   岑渺挂了电话,擦干眼泪,将杜康成的遗书折好放入口袋。   数数万的老百姓们还在等着,那些为此付出生命的战友们更在等着。   她们要背负着杜康成的遗志,要背负无数战友的遗志,将伟大的事业进行下去。   *   *   1964年10月16日,下午1点。   原子|弹被装上了100米高的发射台。   离倒数零时,还有2个小时。   江拯带好手套,岑渺站在他的身边,神情凝重地嘱咐他:“插雷|管的时候,一定要小心。”   “明白。”江拯看着100米高空的发射台,语气依旧是记忆中的玩世不恭,“我你还不放心么?大事面前绝对不会拖后腿。”   说完,他脸色凝重却又凝重起来。   雷|管插错,将会瞬间引爆。   炸死他事小,可原子|弹就这么一颗,祖国勒紧裤腰带挤钱搞出来的东西,绝对不能随意爆了。   100米的高空,没有任何防护吊绳防护。   江拯和几名工程兵,咬牙就一起爬了上去。   岑渺在下面看着,视线紧紧注视着江拯的位置,终于看到他爬到顶端的位置。   十几分钟过去。   很快。   江拯擦了把头上的汗,他稳住微微发抖的手,向下面挥手。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成功了!   零时倒数还剩1个小时。   五千多名工作人员被分配到六十里外的地方等候,他们每个人都拿到了一副墨镜。   负责按按钮的老秋,不断调整呼吸,手还有点微抖。   就是一个简单拍下去按钮的动作。   老秋都反复练习了半个月,足足半个多月没睡好,他一有空就会在桌子上练习拍打的动作。   他必须要确保,‘零时’一点差错都没有。   不远处还架着一块投影幕布,能够近距离地将原子|弹的爆炸瞬间录下来。   大家听着按钮被使劲按下去的声音,心狠狠提了起来。   这一刹间,人们的心跳开始剧烈跳动,这一颗倾尽几千个部门几十万人的心血制作的弹|体,终于到了检验成果的时候了。   他们屏住呼吸,眼睛都不敢眨,紧紧盯着远处的发射台。   “10.....9......8.......7.......”   “6......5......4......3......2......1!”   “点火!”   “嘭!”的一声。   石破天惊,大地传来轰轰震动,华夏巨龙从沉睡中苏醒,它缓缓睁开眼,怒吼着翻身跃向天际发出一声长啸龙吟。刷地一声,蘑菇云雾腾空而起,又变成燃烧的火球。   霎时间,耀眼的火花四溢。   人们愣了好久,直到那个人尖叫喊了一声:“原子|弹爆炸成功了!”   “成功了!”   “我们祖国终于也有原|子弹了!”   人们兴奋地呐喊,有的倒在沙坡上高兴地踹着沙子,有的在沙坡上来回跑,呐喊、狂呼、鼓掌,都不足以表达他们的高兴。   老秋一双眼睛红肿着,他看着那蘑菇云,笑着露出没有门牙的牙齿,笑着笑着就又哭了起来。   张晓夏擦干泪水,急忙将杜康成的白衬衣举起,“康成,你看到了吗?原子|弹炸响了!”   “我们研发的原子|弹已经成功爆炸!”   戈壁滩上的大风卷着风沙。   带着鲜血的白衬衣迎着烈风展开。   岑渺在狂狂烈风之中,看向大漠深处的坟墓,终于没忍住哽咽出声:“你们看到了吗?”   那些镇守华夏大地的先烈们啊。   你们看到了吗?   后人会秉承你们的遗志,华国挺立的脊梁永远不会弯曲。   国有重器,山河无恙。   中华的历史,将会从这一刻,分成两段书写! 第24章 .大漠曙光(24)那朵炸开在西北上空……   原子|弹成功爆炸的消息传开。   全世界都沸腾了!   广大的侨胞更是热血沸腾,他们在国外饱受欺凌,祖国研制的这一颗原子|弹帮他们挺直了腰杆。   华盛顿的街头,无数侨胞上街呐喊。   “华国有原子|弹了!”   “我们终于可以扬眉吐气,挺直腰杆做人!”   那朵炸开在西北上空的菌状花,是中华民族的精神之花!   街角。   哈维和罗里对视一眼,他们手上拿着一份报纸,上面印着几个大字。   亚洲之光,华国炸响第一颗原子|弹!   这两人经常羞辱华|国留学生,并且在当年就当着岑渺的面讽刺过,华国一百年也站不起来。   此时,华国有了原子|弹。   他们自然内心也是担惊受怕。   罗里怀疑地将报纸翻来覆去:“这才多久?他们速度怎么可能这么快?”   华国是1955年确定研发原子|弹,到如今成功爆炸,他们没有任何前人指引,只花了九年的时间。   两人不再停留,赶紧往核|物理局赶去。   此时。   美国的领导人物正在大发雷霆,他重重地将报纸扔在桌上,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滔天怒火。   “你们不是说不会爆?华国没有能力研发!那么现在,你们告诉我!那声东方巨响是什么!”   现场的核|科学家,无一人说话。   领导人物看向柯姆教授,他眼底充满怀疑的光:“你认为华国是否真正炸响了原子|弹?”   柯姆教授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报纸,手指在上面那行大字敲了敲:“将军,你难道不认识字?这上面不是写了么?华国炸响了原子|弹。”   领导面色漆黑。   这时,罗里站了起来,冷笑一声:“柯姆教授,这可不一定。华国科技水平那么落后,他们就算真正炸响了第一颗原子|弹,也只是一个粗糙拙劣的装置。杀伤力如此小的原子|弹,对我们根本不足以构成威胁。”   原子|弹目前来说,分为枪式、内爆式。   枪式粗糙简单、爆|炸威力很小。   “是啊。”哈维也摆明了不相信,“华国还在闹饥荒,他们连饭都吃不饱,怎么可能有钱去买高端设备。”   听到这些话,领导人才渐渐松了一口气。   “你们说的没错,华国绝对不可能造出一颗成功的原子|弹。”   可就在下一刻,他们的侥幸心理被狠狠撕碎。   会议厅大门被敲响。   一个士兵拿着报告进来,“将军,这是我们捕捉到华国云尘的测试和分析报告。”   “测试报告表明,华国人的原子|弹使用的是铀235,并用了先进的内爆型设计来爆炸裂变材料。”   这段话出来,全场寂静。   “这绝不可能!”   领导人接过报告,神情激动坚决否认。   美国当年花费26亿美元,整整7年时间,才研究出第一颗枪式|原子|弹。一穷二白的华国却能在什么没有的情况下,研制出先进的内爆型原子|弹。   他们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将军,承认吧。华国研制的第一颗原子|弹,比你们投放在广岛的那颗枪式原子|弹威力更大。”   柯姆教授推开椅子站起,他淡声道。   “华国现在已经追上我们,他们成功拥有了核|武器,成为了第五个拥有原子|弹的大国。”   “你们动不动就挥舞核|大棒威胁周围小国的日子,已经不在。”   说完,柯姆教授转身离开,只留后面一群挫败的人。   他询问他的助手,“有没有具体的消息能够得知,研制华国这颗|原子|弹都有哪些科学家参与其中?”   助手查看资料,摇头:“没有,上面没有写任何一个人。”   柯姆教授看向窗外,他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那名姑娘离去的身影。   他笑了笑。   “我相信一定有她。”   早在华国爆炸原子|弹的第二天,华国就宣布了对外的核|武器原则,华国绝对不会主动使用核|武器,他们会坚定地用来维持和平。   这一句承诺,让害怕的瑟瑟发抖的日本放下心来。   也让其他总是被美国核|武器威胁的国家放下心来,越来越多的国家主动和华国建交。   华国拥有原子|弹,代表着重新拥有了话语权,国际地位重新洗牌。   华夏巨龙苏醒,它在经历漫长的劫难和挫折后,再次腾飞盘旋在华夏上空,守卫着它的千千万万子民。   *   *   *   原子|弹的成功爆炸,给了所有人信心。   岑渺担负起重任,上面交付给她的任务越来越重,在原子|弹成功爆炸后,她又接受命令,带队研发氢|弹,并且只花了短短两年的时间,赶在法国前面,成功引爆。   成为了世界上,从原子|弹至氢|弹跨度最快的国家,凌驾于所有国家之上,这是一个不可置信的奇迹!   华国人在科研攻关上显示出来的强大力量,丝毫不输于外国人!   面临各国更加严实封锁的技术,华国研究核|武器的步伐并未停止,因为大家都明白,别人有的杀|伤力武器,华国也一定要有。   手中没有剑,和有剑不用不是一回事!   *   氢|弹过后。   二机部部长亲自找到岑渺,并给她递了一份生死令,神情凝重:“苏国在华苏、华蒙边境部署了大量坦克装甲部队,它和M国搞得核|军备竞赛对我们产生了巨大的安全威胁。”   苏国驻蒙国的是一个坦克集团军,沿着内蒙古草原可以快速直|攻北京。以华国此时薄弱的反坦克武器是绝难抵抗机械化的苏国军队,那时,北京将会守不住。   危机再一次悬挂在华国头上。   对方如果攻入我国领土,原子|弹、和氢|弹的破坏力极大,又含高辐射,将不能在本土使用,这时,研制新的反战武器就迫在眉睫。   “我明白。”   岑渺拿过笔,她将生死令放在桌上,弯着腰签上名字。   应元德愣了一下,“你不问我,这次的任务是什么么?”   “不用说,我知道,国际上最新的第三代核|武器中子|弹,是对付坦克的绝佳利器。”岑渺直起身,将笔盖上,“当年我论文主攻方向就是中子|弹。”   “那.......那你应当知道,中子|弹是强|辐射武器。”   放射性辐射在大自然半衰期是两万四千年,一旦出现意外,侵入人体后果将不堪设想。   “我知道。”岑渺笑了笑,“但是我不怕。”   应元德被深深震撼,他饱含热泪,和岑渺重重握手:“党和人民不会忘记你。”   岑渺早已经剪了短发,窗外的阳光照在她的军服上,仿佛镀了一层光。她眉眼弯弯,笑了笑。   “部长,我不需要任何人记住。”   岑渺没有任何犹豫,接受任务后,亲自带队前往罗泊布,面临紧张的苏中边境,她和同事们夜以继日的奋斗,许多时候,同事们都去休息了,岑渺也还一个人坐在实验室内测算数据。   她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国家形势的险峻。   直到一次实验,出现了意外。   岑渺带着张晓夏还有小战士,前往爆|轰实验区实验,车子在戈壁滩上晃来晃去,忽然,前方轰的一声,中子|弹的核心炸|弹发生意外被提前引爆。   车子立刻停了下来。   张晓夏坐在副驾驶,浑身冷汗,面色发白地看向后方:“怎.....怎么办?”   “核心炸|弹含高辐射,如果不送到特定的地方处理,这里一切生物都会面临死亡。”   “怎么.....怎么办?”陪同一起过来的是个只有16岁的小士兵,此时,他慌得六神无主,但想起首|长的嘱托,他毫不犹豫下车就想往核弹|区冲。   谁知,下一刻,小士兵就被岑渺扯住,反过来按在车上。   她秀眉微拧,看着前方测算爆破的方向,才回眸,“你们太年轻了,别下车,我去。”   张晓夏立刻摇头阻止:“这怎么行,核|辐射太强了,你会没命的!”   话音还未落,他们就看到岑渺穿着防护服已经冲了出去,一路直奔核弹爆炸的地方。   她一个人在沙漠里摸索,终于找到了那颗爆裂的弹壳,她双手捧起弹|壳,一个人往原本设定好的爆炸区走去。   夕阳西下,温暖的光洒在岑渺身上,她捧着破碎的弹|壳一路往前,身影被拉的很长。   岑渺回来后,原子|城的同事们就赶紧安排她进水房冲洗,当防护服脱下来时,岑渺穿着的军装衬衫上全是血,短发淋湿了贴在脸上,她看着张晓夏笑了笑,一手擦去嘴角淌下的鲜血。   张晓夏再也忍不住崩溃痛哭。   这次的核|辐射,对岑渺的身体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组里的人要送她去医院,她不去,并且要求同事们都要保守秘密。   就这样,岑渺依旧坚守在一线岗位,所有的工作都被提速,她依旧会忙碌到深夜,有时候写着数据,写着写着,就会咳血。   她看着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二的中子|弹工程,明白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个月后,中子|弹顺利研发出来,被紧急送往边境震慑苏国。   当苏国准备组织坦克军进入内蒙时,华国的司令喊人往他们那边扔了一颗中子|弹,就是这一颗中子|弹令苏国所有的军队全数撤退。   他们看着那枚中子|弹,恐惧不已。   他们没想到,华国竟然又以这么快的速度,再次研发出了中子|弹。   危机解除。   同日,坚持已久的岑渺再也撑不住,被紧急送往了军|区医院。   *   李蔓蓉刚刚交接完班,她手插在口袋里,正准备去巡视病房,却听到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在聊天。   “今天入院的那个姑娘好漂亮啊,我看资料上写着38岁,皮肤却嫩的和20多岁一样。”   “可惜了,她体内的癌细胞扩散太厉害,救不回来了。”   “你不知道,当时她被送到医院来的时候,吐了一身血,止都止不住。”   “癌细胞扩散的这么严重,也不知道她是干嘛的。”   “是啊,军区那边的人还特别关注她。”   李蔓蓉刚路过,就被同事喊住,将202房病人的资料交给她,“202号房的病人很特殊,你得好好注意她的病情发展。”   “没问题。”李蔓蓉将资料打开,疑惑的看向同事,“姓岑?”   “你知道202房的病人叫什么吗?”   “不知道啊,他们一般不说名字,我想想。”   女同事侧了侧头,一副苦恼状突然拍手,“啊,记起来了,那天有个张姑娘,喊她阿苗。”   话音刚落。   同事就看到李蔓蓉拔腿冲了出去。   同事有些奇怪,她摇了摇头,又转身去和同事们讨论202号房病人的身份。   李蔓蓉听到那个名字,一路跑一路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这世上同名同姓的那么多,很可能就是名字像而已。”   可惜。   一切的侥幸,都在她看到窗户边的那道身影掐然而止。   女人坐在床上,宽松的病服下是瘦弱的身体,她伏在边上的桌子,短发别在耳后,还在努力写着公式。听到门口的声音,她抬头,见到来人时,微微一笑,两眼弯弯。   李蔓蓉木然的脸上,泪水成串落下。   “岑渺。” 第25章 .大漠曙光(25)寄蜉蝣于天地,渺沧……   岑渺对于得癌症的事,其实挺能接受。   她长期接受高强辐射,就算没有抱碎片弹那次,身体也很快会承受不住。   除了吐血有点麻烦。   嗯,疼痛也有点麻烦。   就算有减弱的30%痛感,但身体内的痛还是难以忽略。   李蔓蓉进来,见岑渺又趴在桌上写资料,她既心疼又生气。   “你怎么又起来了!”   岑渺正写着公式,下一秒她就看到本子被抽走,她抬头,眨了眨眼睛,“干嘛呀?”   因为病痛,岑渺迅速瘦了下来,病服越发宽松。   李蔓蓉移开视线,悄悄将泪水擦去,转头又板脸故作深沉地教训她:“一天到晚就是工作工作,你看看你的身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休息!”   岑渺反而笑了起来,“我身体我清楚,吐血嘛,暂时还死不了。”   “你就快闭嘴吧!”   气得李蔓蓉让护士直接扶岑渺上床。   岑渺醉心工作,让她安心疗养根本办不到,有时候忙到半夜突然就吐血,她怕麻烦护士,就用一块帕子擦完,悄悄丢在垃圾桶,却没想到第二天又被查房的护士发现。   岑渺举起手,刚想开口,喉咙一阵痒意,她捂着嘴拼命咳嗽,然后握着拳从病床头拿了一块布,将手擦干净。   李蔓蓉见着这一幕,心扎得不得了,泪水蓄积在眼眶里打转。   这一次,她终于铁了心要问岑渺。   “渺渺,我将你当做挚友,我们以前一起在战场上冲,一起去国外留学,我对你没有秘密。如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做了什么工作?才将身体折腾到这步田地?”   岑渺沉默下来,她看着双眼通红的李蔓蓉,看到她眼底的焦急,最终只说了一句。   “抱歉,我不能说。”   两人就总会在这个时候沉默。   直到有一天。   岑渺将珍藏的油纸伞拿出来,郑重地交给李蔓蓉,她笑了笑:“你应该知道,这是我最喜欢的伞,现在我将它送给你。”   李蔓蓉接过伞,哭着不语。   她们都明白,病情恶化太快,留给岑渺的时间不多了。   接下来的日子。   岑渺花费更多的时间在一个本子上写作,李蔓蓉就算看到,也只能紧跟在旁边,不愿阻止。   终于,有一日。   岑渺将笔盖上,伸了个懒腰,笑着说:“我写完了。”   下一刻。   她又赶紧挡住本子上的书名,对凑过来的李蔓蓉笑了笑,“诶,现在还不能给你看。”   李蔓蓉气得跳脚,“不看就不看,我一点都不好奇。”   “现在不能看,但过几年就能看了。”岑渺笑了笑,“那时候,如果你还好奇,就去找江拯。我写信告诉他了,这本书要留给他。”   这时,门口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岑渺看了过去。   江拯穿着军服,风尘仆仆,他刚从原子|城赶回来,刚好听到岑渺的那一段话。忍了一路的情绪,终究还是露了底。   他俊冷的脸上,眼眸通红,薄唇紧抿。   谁也没有说话。   李蔓蓉一直都知道江拯的心思,她出门时,侧头看着江拯,哽咽道:“好好陪她,时间不多了。”   江拯坐到了岑渺的病床前,垂着头,他咬着牙,不想让眼泪掉下来。   明明他有很多想说的话。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他害怕一旦开口,就是无尽的不舍。   在国外,岑渺学习课业总是最拼命的那个,一天的时间恨不得掰成两天用。在国内,在试验场上,岑渺又总是最不怕苦最不怕危险的那个。   她已经很累了。   她该休息了。   过多的感情会成为累赘,有些心事,他藏着就好。   岑渺瘦弱又苍白的脸上浮起轻笑,她拍了拍他的肩膀。   “年少时,我们为了救国,毅然决然走上核|武器的这条道路,研发核|武器会遇到什么危险,你应当比我还要清楚。”   “我知道。”江拯的声音沙哑无比。   可是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会是岑渺。   “所以。”岑渺将本子拍了拍,抬眸看他,“比起国外那些死相残忍的科学家,我认为我这种,已经非常好了。”   江拯抬眸,深深地盯着岑渺,眼底是藏不尽的眷念。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打在盘腿坐在床上的姑娘身上,她一如当年,美得那么惊心动魄,那对眸子仿若盛满星辰,闪闪发光。   他苦涩地笑了笑。   “如果有可能,我宁愿躺在这里的是我。”   “那可别。我还有好多事想要交给你呢!”   说完,岑渺将手里又宽又厚的本子,交给江拯。   江拯愣了一下,本子上写着几个大字——原子|弹核|武器导论。他颤抖着手,翻开看了一遍,上面都是手写字迹,全是这些年,华国科学家们一路在核|武器道路上摸索出来的经验。   “你……你。”   他停了一下,泪水模糊了视线,抬头看着岑渺,“你病得都这么严重了,还写这个?”   “国际上对我们进行高科技、核|武器封锁。”岑渺语重心长,“我们现在摸索出来的全是宝贵经验,而且我的记忆力好,我想着就可以全部记录下来,也好让后人继续在核|武器事业上,开拓探索。”   “江拯。”   岑渺第一次认真地喊他的名字,“你是我这辈子最敬重的战友。”   “这件事,我只能教给你,请你务必守护好。”   这辈子最敬重的战友。   江拯释然一笑,够了,他有一席之位就已经足够。   “放心吧,这件事我肯定为你做好。”   江拯将本子放进怀里,用军服遮住,看向她,嘴角一如当年勾起纨绔的笑。   “当然,你也是我这辈子放在心上——最珍视的人。”   是有机会,就想要为之拼命的人。   【叮,任务——大漠曙光已完成,进度100%】   该见的人已经见过,该完成的任务也已经完成。   病房内。   岑渺站在窗边,她仰起头,脸上带着淡笑。   春季已来,军区医院内的梨花树开满了枝丫,香气飘得很远,她站在三楼都能闻见。   “你走吧,我知道你要走了。”   一道淡幽幽的声音飘来。   岑渺睁开了眼,笑了,“不怕么?”   说话的是许久未曾出现的阿苗。   “不怕。”   阿苗在原识深处,并不能感到身体的疼痛,疼痛都被岑渺受了。她每天看着岑渺吐血,心疼得不能呼吸。   至少,她能让岑渺提前解脱,她可以替岑渺受了这些痛。   上辈子,她病死在病榻,心底盛满的都是对裴家的恨。所以她许了愿,想让人能够替她复仇。因为她害怕,她知道这个世道对女子的苛刻。   前世的阿苗被养母束缚,她的思想是守旧,是死水,是遵从三从四德。在国外见识多时,她有着向往洋人女子自由的心,却不敢为自己抗争命运。   在她心里,裴高轩丢下她一人,不是不幸,是苟的残喘。她怎么可能会去喜欢从小一起长大,又被她视为是哥哥的人?   在外人看来,她是弃妇,可只有她自己清楚,结了婚便是交差,被抛下,她才能借着污名,获得残喘。   可千不该万不该,叶春香要找来人打她。   害她一世。   岑渺的到来,让她明白,女子也可以打破束缚,活出一片天地。女子也可以为国为民,死之后以。   她感谢岑渺的到来,是岑渺的影响,才让她大彻大悟。   阿苗声音有些哽咽:“谢谢你,你当年说让我好好看看女子可以活成什么样,如今,我看到了。”   她或许到达不了岑渺的高峰,但是,她明白,只要她勇敢地跨出那一步,她也可以做她自己。   “行吧。”岑渺笑了笑:“那我走了。”   【系统,准备脱离世界。】   【收到。】   岑渺突然想起来什么,笑了笑。   【系统,将痛感下调30%保留。】   【已执行。】   下一瞬。   阿苗站在窗边,意识回归的一刹那,她还未来得及将视线收回,就感受到了漫天的疼痛。   原……原来,她一直这么痛啊。   阿苗拿着帕子,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士兵进来替她关上窗户,心疼道:“岑工,外面风大,你看什么呢?”   阿苗温柔地笑了笑,声音如水一般。   “我刚刚送走了一位故人。”   士兵忙探头去看,窗外空荡荡一片,只有梨树在簌簌落着白花,哪有什么人影?但他不忍伤阿苗的心,就接着问。   “能让岑工念念不忘的故人,一定很厉害吧?”   “她呀?”阿苗眉眼含笑,“很厉害,她是这天底下最厉害的人。”   士兵准备出去。   却被阿苗喊住,“你能让李医生给我送套衣服过来吗?”   士兵愣了愣,他马上反应过来,岑工住院这么久一直穿的都是病服,也是时候穿穿常服了。   “岑工放心,我马上就去办。”   果然。   衣服很快就被送来。   阿苗摸着那条印满碎花的短裙,喃喃道:“也不知道穿起来是个什么样子。”   她很快就去换上,对着玻璃窗的倒影欣赏时,恰好轮班的护士进来,她称赞道:“你穿这条裙子好漂亮。”   病房内突然进来人,阿苗的身子瞬间有点僵硬。   她穿的短裙露出胳膊和腿,阿苗不自然地往下拽了拽。但她很快就舒缓过来,回头露出一个微笑。   “谢谢。”   阿苗重新穿回了病服。这一次,她松了一口气,那道锁在身上的无名枷锁瞬间破碎。   她将短裙抱进怀里,看着窗外,肯定道:“这一次,我是真正因为喜欢。”   不是因为短裙太露。   也不是因为短裙太招惹他人的目光。   而是,她真正喜欢原本的穿着。   岑渺教会了她,走出封建束缚,再坚持做自己。   -   阿苗终于完成了她自己的小心愿。   她回到故乡,亲自祭拜亡父母亡兄姊。   她跪在父亲的坟前烧纸,苍白的脸上带着笑意:“父亲,这就是那位故人的故事,她带你女儿重新做了一回人。旧社会的妇女不应该被束缚,她让我看到了女子最美的模样。”   终于,阿苗祭拜完。   徐乐山走了过来,脸上满是悲痛。   阿苗毫不在意,冲他笑了笑:“表哥,我死以后,我就葬在我父亲身边。”   “墓碑的话。”   阿苗看向远方,群山环绕,小溪潺潺之声不绝于耳。   她没有任何犹豫,笑着说:“名字就刻岑渺,不是苗是渺,是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的那个渺。”   她一点都不平凡。   世人不知她不记她,没关系。   阿苗总会替世人一直记下去。   ——   江拯又来过一次病房,但他一眼就认出阿苗不是她。   他环顾四周,深深皱眉。   阿苗没有说话,她还在想着怎么打发江拯走,毕竟她知道,她不是岑渺,她不能够胡乱承受他人对岑渺的喜欢。   “渺渺人呢?”   却在下一刻,阿苗惊讶抬头,“你是怎么认出我不是渺渺?”   “眼神。”   江拯眉宇紧蹙,“她的眼神永远充满希望,永远不会被打垮,即使她一边咳血,她也会带着希望为我们编写书籍。”   “她人呢?”   “走了。”   “走了?”   “对。她去了一个更加美好的地方。”   江拯隐隐明白,岑渺大概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他看着外面的天空,终于笑了。   也好。   在另外一个地方,也比永远消失好。   只要他知道,她在另外一个地方也活着,那就已经足够。   江拯走出医院大楼,烈风灌进他的胸膛,他一路往前,目光坚毅。   他接了一个新的任务,马上就要带队研发卫星。   研发重器,护卫国家。   这一点是他的执念,也是岑渺的执念。   他则坚信,只要护卫好国家,岑渺不论在哪,都是在华夏大地。   国有重器,她就一定会平安、幸福。   ——   20年后。   中央台在一个中秋节的夜晚,播放了‘两弹一星’的解密视频。   “华国在向现代化武器设备前进的路上,许多科研人员、工人、士兵,为此献出了宝贵的一生。他们隐姓埋名,远离亲人朋友,将最美好的一生奉献给大戈壁滩,正是有他们这群勇敢无畏的人,才有了如今的新中国。”   千家万户,灯火璀璨。   欢声笑语,户户团圆。   “来,快吃饭了!”   付三弯着腰将跑来跑去闹腾的孙女搂进怀里,他笑呵呵地将小女孩放到脖子上,牵着她的手,走进厨房。   付三的媳妇正将一碗碗热气腾腾的菜,端到桌上,她白了付三一眼。   “老不正经,还不赶紧将孙女放下来,等下摔了看你怎么办。”   付三乐呵呵道:“这不是想逗她开开心!”   说完,付三将孙女放到椅子上。   付三穿着练功服,脸侧上依旧一道狰狞的刀疤,笑起来给原本凶煞的模样添了几分柔和。   付三当年砸了赌城后,就金盆洗手回乡种地,赶上改革开放的潮流,他正好下了海,最近这几年大公司赚钱,日子也算过得红红火火。   当年赌城的一些小弟都还在跟着他,虎子也成了左膀右臂。   这时,虎子在大厅喊。   “三哥,你快点过来看看!快来!”   付三不明所以连忙出去,刚坐好的小孙女见爷爷出去了,也连忙下了椅子。   气得付三媳妇边笑边摇头。   “这些伟大的科研人员们,他们为祖国奉献了一生……”   虎子很激动,指着电视,“三哥,你快看看,这姑娘是不是当年一口气差点把赌城拆了的那位?”   电视开始播放岑渺的一生,从留学海外,到回国投身原子|弹事业。最后配图的是那张当初登上国际报的照片。   付三看着照片上的人狠狠一震。   “岑渺——著名核|物理学家、华国核|科学的开拓者、重要核|武器领导人之一,参与研发了原子|弹、氢|弹,并带队远赴大戈壁,研究了第三代核|武器——中子|弹。”   “岑院士的一生极其短暂,却又极其绚烂。牺牲时,年仅38岁,但她为我国国防事业做出的贡献,是巨大的是永远也无可估量的。党和人民会永远记住她。”   照片上小姑娘眉眼弯弯,脸上带着浅笑,最后暗暗发灰。   谁也想不到,原子|弹的研发竟然会有小姑娘的参与。   “那原子|弹威力可猛了,一颗能灭一座城。我们华国要不是因为有这,那些列强还不知道要来几回!她还是重要的研发人员之一,乖乖,太厉害了。”   虎子饱含热泪。   谁能想到,当年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姑娘,能成为如今明享国际的大科学家?   “是她。”付三红着眼睛,点头笑着说,“小姑娘真勇敢。”   虎子看到电视上放出了岑渺牺牲的年份,他抽了抽鼻子,“才38岁就牺牲了,我寻思着当年能一拳头把墙砸破的姑娘,也没这么脆弱啊。”   付三的孙女好奇:“虎子爷爷,什么叫一拳头把墙砸破?”   虎子赶紧擦干眼泪,将付三的孙女抱起,“走,爷爷去拿个碗画给你看。”   孙女不明白,懵懂地眨了眨眼睛,“为什么要拿碗呀?不应该是拿笔吗?”   “那是因为,那个拳头坑真有碗那么大,虎子爷爷当年都被那坑吓傻了!”   孙女听着哈哈哈大笑。   “阿姨可真厉害!”   “那是!和那位阿姨一样厉害的还有那些科学家,他们研发的武器帮我们吓跑了坏蛋,也同样保护了许许多多和你一样的小孩。”   说道这,虎子的声音开始哽咽,“你要永远记住他们,你知道了吗?”   “我会的!”孙女重重点头,“圆圆一定会记住他们!”   声音渐远。   家人们都聚齐了开始吃团圆饭,欢声笑语。   粮食无忧、没有战乱。   付三看向窗外的那轮明月,他将酒杯里的酒倒在窗沿上,举起对着明月。   他含着热泪,轻轻一笑。   “谢谢。”   感谢所有为国捐躯,大无畏慨然赴死的英雄们。   没有你们,就没有今日之华夏。   ——   不远处的街道。   王秀玉刚关了饭馆的门,走在空旷的街道上,今天是中秋节,家家户户都回家吃团圆饭了,但她还坚持着开业。   日子越来越好。   王秀玉算着今日的营业额,脸上洋溢的是幸福的笑容。   “今天又赚了八百块钱,攒段日子,就能在市里买套房了。”   她推开门,屋内传来电视声。   二花见母亲回来了,连忙喊她过来,“妈,你看岑院士的那张照片,你是不是也有?”   “什么岑院士?”   王秀丽很诧异,她猛地看过去,就看到了电视上放着岑渺的照片。   她心猛地一震,找了沙发坐下,开始安静下来看新闻。   王秀丽听着主持人讲述岑渺的平生,当她听到岑渺为了华国的核|武器奉献一生时,潸然泪下。   当年如果没有岑渺,没有那一张报纸。   她就没有勇气带着二花逃离那个像魔鬼一样的家。   饿死也比被打死好,这一个念头深深催促着王秀丽往前走,她带着女儿逃离山村,逃离那魔鬼的一家。她讨过饭,睡过街,可最终,她还是凭借着努力开了饭店,让女儿过上了好日子。   比起封建社会对女子的枷锁,新华国好了太多太多。   她也十分珍惜如今的生活。   王秀丽从本子里翻出那张泛黄的照片,含着泪告诉二花:“以前,妈妈就是靠岑渺阿姨的照片,在外坚持下来。”   岑渺曾经是童养媳的事迹,一直被动员妇女解放的同志所流传。   甚至在岑渺不知晓的时候,她就已经成为了当时妇女解放的榜样,间接影响了许多妇女,让她们在封锁的旧社会,勇敢地喊出反抗的口号。   二花接过照片,她擦了擦眼泪,郑重地将照片贴在胸口,“以后,她也会成为我前进的明灯。”   随着二机部的档案解封,越来越多参与两|弹一星研制的科研人员被世人认识,其中多个典型并且贡献巨大的科学家被写进教科书。   岑渺,只是其中之一。   后来,随着社会发展,历史家根据历史事件研究,发现岑渺在当年封建社会中,还对华国妇女影响颇深。   岑渺的经历,改变了她们的思想。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   华夏的血液换了一代又一代,可他们始终记得那些无名英雄。   又是一年建党日。   李蔓蓉坐在轮椅上,老眼昏花地看着窗外。这辈子,她没有结婚,每当她犹豫要不要因为家里催促而潦草一生时,她总会记起岑渺。   微风吹进来,撩起窗帘。   泪眼朦胧间。   她仿佛看到那总喜欢穿着汉杉长裙的女子,打着油纸伞走在蒙蒙细雨中,她回眸一笑,眉眼弯弯,天地暗色。   她仿佛看到,年迈的江拯在试验场走了一遍又一遍。   她仿佛看到,任景明揉着胸口被人扶着查看火|箭进程。   她仿佛看到,徐乐山带领着年轻学子们站在街头上,发出保卫山河的怒吼。   李蔓蓉抱着油纸伞,褶皱的脸轻轻贴在伞上,老泪纵横。   她想,真好。她何其有幸生在这个时代,认识这帮不为功名、只默默奉献的人。   不远处的桌上,放着一张被塑封起来的纸,塑封已经开了裂口又被胶带缠了几圈,里面被珍贵保存的是一首清秀小楷写的诗:   我来时冰封雪舞,我走时春雨秋露。   我走过簇簇绽放的鲜花、绿意盎然的草原、奔腾的大江。   风记得我。   大地记得我。   祖国,记得我。   *   回忆的长廊中,是两张笑脸,李蔓蓉趴在桌上,问岑渺。   “你想做一个什么人物?”   岑渺当时在搞卫生,华国留学生的宿舍环境又旧又差,她拿着鸡毛掸子,踩着张椅子在扫窗台上的灰,长发微卷荡在腰后,她白皙的脸微微仰起,金色的阳光洒在脸庞上。   听到问话,她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我想做无名之辈。”   “可没人会记得你。”   “没关系,祖国会记得我。” 第26章 .大漠曙光(26)杜康成番外+阿……   “欢迎宿主回归。”   岑渺睁开眼睛,从虚拟仓内坐了起来。   黑暗的空间被点亮,上空悬浮了一系列照片,有一张照片缓缓飘落在岑渺手上。   这是一张高清的原子|弹爆炸照片。   蘑菇云绚烂无比。   她笑了,松开手,目送着那张照片缓缓上升,融入那些照片之中。   【任务:大漠曙光完成。】   【奖励:赤子之心。】   “赤子之心?这个奖励是什么?”岑渺有些疑惑。   发光小球飞了过来,绕着岑渺转。   “这颗赤子之心对于宿主来说非常重要,宿主到时候构造身体,心脏是必不可少的部分。”   “哦,原来是这样。”   下一刻,又响起一道清脆的机械声。   “任务评级中……”   “任务高度完成,评级SSS,奖励积分1000!”   岑渺眨了眨眼睛,“这个积分又可以干什么?”   系统尽责地回答:“积分可以帮助宿主爬榜,快穿局有许多快穿者在竞争第一名,系统会自动根据每个任务的完成度进行评级,并且给予积分。”   “那这些积分对你有用没?”   系统愣了一下,“系统会根据宿主的积分抽成,我们的积分用处比较大,可以用来维护本身的升级。”   “哦,那我和你商量个事。”岑渺笑眯眯地将发光小球抱进怀里。   “我这个世界的积分给你,你帮我办件事。”   一人一统默默商量。   最后。   系统点头:“行叭!”   不过说完,系统又有些犹豫,“可是,这样你的积分会少哎,没关系吗?”   岑渺看向前方,眉眼弯弯,“没关系。”   只要这件事,能够办成!   *   杜康成从长眠中醒来,他从地上站起,神情诧异。   他抬头打量周围,黑漆漆的一片,空洞无比。   他不是死了么?   就死在原子|弹爆炸的前一刻。   为什么还能够醒过来?   “砰砰砰!”   几声巨响。   上方亮起了一排排灯。   周围亮堂起来后,杜康成这才发现,和他一同醒过来的还有很多人。   有人身着破烂的军服头顶绑着绷带,默默从地上爬起。   有人浑身是血拄着拐杖。   有人满脸泥土,手中还握着铲子。   他们的表情都非常茫然。   为什么前一刻是死亡,后一刻就能站起来?   这时——一道悦耳的声音传来。   “各位前辈,叨扰你们了。”   众人视线跟随看去。   女孩站在不远处,她的鹅蛋脸白皙,一招眸子清亮,穿着军服的身姿笔直挺立。   “岑……岑同志?”   杜康成盯着远处的人,瞳孔微震,他绝不会认错——这个女孩就是岑渺。杜康成想要过去,可中间却好像有一道透明的墙,将两处的空间划开。   岑渺看着站在这里的前辈,白皙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   前辈们都是死前产生强烈执念的人。他们想要看到一百年后的祖国,所以站在了这里。   “各位前辈,我想带你们看看今日之华夏。”   最后一句话,让杜康成心脏砰砰打鼓,他扭头四处观看,到处都是人,原本寂静的空间瞬间沸腾起来。   “战争胜利了吗?我们有没有可以自保的武器了?”   “戈壁滩的原子城建起来了没?”   “华国的人民过上和平的日子没有?”   下一瞬。   周围瞬间亮了起来,隔阂仿佛被消除。   他们感受到了微风。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   一声嘹亮的喊声,将众人视线吸引过去。   鲜艳的五星红旗刷地一声扬起。   镜头一转。   这是一场盛大的阅兵。   雄壮的人民解放军战士,手持枪|支,齐刷刷地从广场走过。   战机从天上飞,各种先进武器,一辆接一辆,一架接一架。   战机轰鸣、炮声隆隆,战士们的呐喊声,仿佛将他们带入了其中,他们身临其境,激动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人群沸腾起来。   满脸是血的战士激动地看向岑渺。   “这是哪里?是我们一百年后的华国吗?”   “一百年后的华国是什么样的?”   战士们争先恐后。   “对。”岑渺笑了笑,“这是一百年后的华国。”   有个头绑绷带的战士举手,岑渺的目光看向他时,他又腼腆地挠了挠头,害羞地笑了笑。   “我们这个时候能吃饱饭了吗?”   “能啊。”岑渺笑了。   她的手一挥,场景转变,华国上空金灿灿一片,镜头俯冲下去,秋收季节,稻穗金灿灿的,成熟的耷拉在农田里。   “我国已经连续几年人均粮食占有量超474公斤。饥荒,已经不再存在!”   话音刚落。   一个小孩蹦蹦跳跳地跑到田埂上,然后停下,手持喇叭状朝农田里的亲人大喊。   “妈妈喊你们回家吃饭啦,中午做了鸡鸭鱼,奶奶你们快点回来!”   饿得面黄肌瘦的小战士,他拄着拐杖上前仔细看那小孩拿着的鸡腿,半晌,他又移开视线看向岑渺,指了指那鸡腿,迟疑地问。   “鸡鸭鱼是现在人人都能吃得起的食物吗?”   “是,我们现在家家户户,基本都有鸡鸭鱼肉,反而蔬菜成为了稀罕物。”   “那就好。”战士揉了揉眼睛,哽咽道,“你别说,吃得还挺好嘞。”   话音刚落,全场哄笑声大起。   又有人问:“那百姓生活怎么样?外国人还欺负咱们吗?还要不要打仗啊?”   “华国已经和平了几十年,我们有了高科技武器,没有人敢再拿着武器,肆无忌惮地踏入华夏之地。”说完,岑渺手又是一挥。   空间被开拓。   大街小巷开始出现,战士们可以四处活动,他们穿过热闹的人群,感受着新华国的魅力,虽然周围的人看不见他们,但是他们也很开心,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   杜康成站在街中,看着穿梭的汽车,看着高楼大厦,内心震撼。   “新华国怎么样?”   一道柔和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他对上岑渺温柔的眼眸,伸手擦泪,他依旧穿着当时的那件白衬衣,上面满是鲜血,他瘦弱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重重点头。   “好!”   新华国真好!   人民安居乐业,吃得饱饭,不会受冻,真好!   岑渺能感受到灼热的阳光,她伸手挡了挡阳光,笑着问:“热吗?”   “热。”杜康成笑了,“站在这里,就如同我真的还活着。”   “走,我带你再去看看。”   岑渺转身,带着他走进了一所学校。   两人刚踏入校门,芊芊学子的朗朗读书声,瞬间飘荡过来。   杜康成一路走一路看,眼睛发亮。   “这所学校真宏伟,华国现在的孩子都能上得起学吗?”   “能。”岑渺回答,“华国现在有政策,每个孩子都能上得起学。”   然后。   岑渺推开了一间课室门,站在侧边。   老师正给孩子们讲参与两弹一星建设的英雄科学家们。   讲完。   老师抽查,她点起一名学生温柔询问:“你能不能回答我,杜康成是谁呀?”   学生胸有成竹,挺起小胸膛骄傲道:“我知道!”   “杜康成是我国有名的核|物理学家,他参与研发了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的内核设计,那时,他才仅仅26岁。”   “那张晓夏是谁呢?”   “我知道!她是我国著名的核|物理学家,参与研发了原子|弹、氢|弹还有中子|弹。”   “非常棒!”老师微笑着让同学们坐下。   “除了敬爱的严老、邓老,我们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无名英雄要记住,他们为我国的国防武器做出了伟大的牺牲,我们谁也不能忘,知道了吗?”   学生们齐齐回答:“知道啦!”   杜康成看着孩子们天真的笑容,裂开嘴笑,笑着笑着,他就擦干泪,很认真地看着岑渺。   “其实,我不需要任何人记住。”   “我知道。”岑渺扬起笑容,“可是他们想要记住你。”   所有的人在见识过新华国的美好后,周围的景色褪去,再次变成了黑暗的空间。   “蹬!”的一声。   黑暗的上空出现一个光门,然后一条蜿蜒的楼梯慢慢顺延而下。   前辈们对视一笑。   他们明白,这是要走了。   这一次,他们没有遗憾。   流着血的战士擦干血,拄着拐杖的战士再次雄赳赳地将拐杖放到腋下。   他们互相搀扶着,爬上楼梯,慢慢往那道光门走。   杜康成站在台阶处,他看着那道光门,最终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原子|弹成功爆炸没?试验成功吗?”   亲眼看到原子|弹爆炸,这是他的执念。   岑渺侧身站着,她伸出手,示意前方。   “你自己看。”   寂静的空间,时钟滴答声响起。   黑暗的空间放出6D立体视频。   镜头推进,将那朵象征着民族之花的蘑菇云拍得清清楚楚,现场甚至还能闻见硝烟的臭味,感受到风沙。   随着那声巨响——   传出新闻主播兴高采烈的声音。   “1964年,10月16日。我国第一颗原子|弹在罗泊布爆炸成功!”   杜康成看着大笑起来,他激动地呐喊:“成功了!爆炸成功了!我就知道我们走的路子一定没有错!”   视频播放并未停止。   “1967年6月17日,我国第一颗氢|弹爆炸成功!”   “1970年4月24日,我国第一颗地球人造卫星东方红一号,发射成功!”   “1973年袁院士发表论文,正式宣告我国籼型杂交型水稻三系配套成功!”   岑渺往镜头下看去。   镜头正好捕捉到在卫星发射现场忙碌的江拯。   江拯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他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天际。冥冥之中,两人视线撞上,隔空相识一笑。   岑渺看到了他的口型。   他说:“卫星成功啦!”   华国的科技不断发展,背后凝聚了无数人的努力。时间越推越快,随着战士们上台阶,送行的战歌也越来越激昂。   “国际报道今日推送,华国外交官面对某些国家的建议,态度强硬,气势上毫不相让,华国人民为他们骄傲,并称呼他们为战狼外交官。”   面对国外的刁难质疑,外交官们齐齐露脸,他们的脊梁挺直,字字铿锵有力!   ——“某些国家试图抹黑攻击华国,那些不受惩罚的日子,已经永远一去不复返!”   ——“华国人,不信邪,不怕压,从来不吃这一套!”   ——“华国人民决不允许任何外来势力欺负、压迫、奴役我们!”   ——“你们没有资格在华国面前说!你们从实力的地位出发同华国谈话!”   岑渺收回视线,她白皙的脸上带着浅笑,微微弯腰。   “晚辈恭送各位前辈,因为有你们,所以有今日之华夏。”   “这盛世,如你们所愿!”   |   天|和核|心舱发射现场。   老爷爷牵着粉嘟嘟的4岁小女孩,站在远处沙滩上观看。   零数的那一刻。   小女孩扬起天真的笑容,“爷爷,以后我也想当科学家,报效祖国!”   爷爷甚感欣慰,却也好奇不到三岁的小姑娘是哪里来的宏图大志,于是便将她抱起:“为什么?明星不好吗?网红不好吗?你那么喜欢跳舞唱歌,继承姑姑的衣钵,上电视多风光啊!”   小女孩冷哼:“我才不想去当流量明星!虽然姑姑的工作也很好,但是我更想当科学家!”   说完这句话,小女孩歪了歪头,似懂非懂道:“因为,有人告诉我,国防强国,有.....嗯......”   爷爷笑着说:“有科学才能立根本。”   “对!”小女孩懵懂地点头!   至少,梦里那个叫岑苗的女孩,是这么对她说的。   下辈子,一定要当科学家,报效祖国!   有国才有家,有家才有中华人,有国防才能强祖国,有科学才能立根本!   小女孩不懂梦里人说的这番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年纪小小的她明白,这是她日后必然会踏上的一条充满坎坷的道路。   “小阿苗,希望你的梦想能实现,强我国防,护我华夏。路还很长,爷爷会一直看着你。”   “嗯!谢谢爷爷。”   清脆的童音伴随着老爷爷哈哈大笑的声音,传了很远很远。   岑渺收回视线,她转身往黑暗的空间里走,迎着风,秀发扬起。   她看着前方,目光如炬,微微一笑。   “走吧,下一个世界。”   【宿主,快穿局奖励积分2000。】   “嗯,为什么?”   【快穿局高度肯定了宿主的这个做法,认为宿主让任务推进度更加圆满。为了在各员工面前表率,局里决定奖励积分。】   “行.......叭。”   *   *   *   路灯昏暗,淅淅沥沥的雨水浇在地上,冒着泡发出滋滋的声音,狂风呼啸,沉寂的云层被一道明亮的火光劈开,炸雷响起!   寂静的林荫小道上。   短发少女坐在轮椅上,耷拉着头,雨水打在她身上,沁湿白蓝相间的校服,良久,她的手指动了动。   下一瞬。   少女掀开眼帘,清澈的眸底闪过一串透明的数字流。 第27章 .热血铸天魂(1)女配是替身?   雨水顺着少女白皙的脸庞滑落。   岑渺微喘了一口气,她刚刚穿到这具身体里面,还不大适应,雨水打在发顶,疼痛令她清醒了两分,她想要撑着椅子起身,却发现双腿毫无知觉。   “系统。”   【在~】   “怎么回事?”   【宿主,你现在这具身体因车祸导致下肢截瘫。】   “说点人话。”   【噢,也就是说,你腿断了。】   岑渺:……   岑渺手迅速往下一摸,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零件都还在。”   意识已经恢复。   她开始打量周围的环境,雨越下越大,路灯昏暗。小道上冷清,没有一个人,也没有一辆车。前不着店,后不着村。   就在她寻思怎么离开时。   一辆加长版的林肯停了下来,随后车上下来两名黑衣西服的保镖。为首的保镖面容冷酷,他站在岑渺侧边,双手交握,上身微微倾斜。   “岑小姐,您闹也闹够了,该回了。”   岑渺愣了一下,意识先替她回答了:“回哪里?”   “自然是回沈总的公寓。”黑衣保镖语气冰冷,“下雨天跑出来,您胡闹也要有个度。”   岑渺皱了下眉。   很快,她就收到了关于原主的记忆。   这是一本披着科技外衣的娱乐圈文。   沈天逸是名副其实的偏执型男主,家庭不幸,五岁丧父六岁丧母,世界一片黑暗时,他遇到了此生的救赎——一个经常给他送零食吃的邻居女孩。   没错,这个女孩就是本文女主——徐幼珊。   故事发展很狗血。   男女主青梅竹马,就在沈天逸越来越迷恋徐幼珊时,他有天却得知害死他父母的仇人,正是徐幼珊的父亲。   在仇恨感的冲击下,沈天逸离开了A市,并早早辍学发愤图强,最后成为了震慑一方的沈氏集团总裁。   长久以来,沈天逸都没有办法放下暗恋的白月光。   偶然的机会下。   沈天逸遇到了在北京航天大学读书的原主,原主和女主相似的外貌重重砸在他的心上。然后他发起了追求的攻势,最后成功拿下还没谈过恋爱的原主。   可惜,原主虽然在学业上是个学霸,但在恋爱方面真的像个木头。她根本就不知道沈天逸对她的心思,还傻乎乎地一心为沈天逸付出。   这种离家出走的戏码,原主确实并不是第一次上演。   但每一次,都是原主想要为了刺激沈天逸,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在乎、心疼。她只是想要验证男主是否真的爱她。   可惜,原主多想了,沈天逸永远都不会着急,他从来不会主动打原主的电话,每次吵架都是原主主动服软。   原主是真心喜欢沈天逸,当她得知自己是替身时,第一次和沈天逸大吵一架,然后愤怒地离开却没想到因此遭遇了车祸。原主再次醒来,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双腿残废,再也站不起来。   可就在这种时候。   原主坐在病床上,她幸福地看着沈天逸,边安慰自己,或许她开始只是个替身,可日久生情,沈天逸终究是被她打动了。   下一秒。   沈天逸就脱口而出——“你的腿已经废了,综艺的名额,你让给幼珊好不好?”   就是这一句话,刺激到了原主,让原主不顾大雨坐着轮椅冲了出来。   后来,她恨上了女主,成功走起了恶毒女配的老路子,不断陷害、针对女主,最终成功做了剧情的踏脚石,凄惨地领了便当,男女主成功HE。   【宿主,原主死亡怨念很大,她临死的愿望是希望能够继续从事航天事业,摆脱恋爱脑,好好为自己理想奋斗。】   【明白。】   原主虽然是贫家女,但非常聪明,如果没有谈这次恋爱,没有出现这一次车祸,她原本会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航天员。   黑衣保镖见岑渺没说话,以为她还在闹脾气,便将沈天逸吩咐的话转达。   “沈总说如果你再耍性子,就让你收拾行李离开。”   说完,保镖就恰到好处地停了话音,他就看着轮椅上的少女。台阶已经给了,不用想,这位岑小姐都一定会像从前那般,顺杆子回去。   “可以。”   果然。   保镖笑了笑,“岑小姐,这才对。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不要再和沈总闹脾气。”   谁知,下一秒岑渺却淡淡地说。   “你送我回去拿行李。”   回去拿……行李?   黑衣保镖愣了一下,他猛地抬头。   岑渺此时已经按下了轮椅的自动键,朝车的方向开去。   细雨中,少女双手交叠,湿漉漉的短发贴在脸侧,如水的眼眸平静无比,和前一刻闹死闹活的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肯定是我想错了。”   黑衣保镖重新恢复冰冷的面色,他摇了摇头,离家出走这招,岑小姐用了多少次了?拿行李或许只是升级的一种手段。   毕竟,他们都知道,岑小姐不论闹多少次,她都离不开沈总。   更何况,她现在已经......残废了。   沈总是京城出了名的年轻有为,离开他,一个残废的女孩还能找到什么幸福?有没有人要都说不定。   —   高级灰色调的装修风格,大理石铺满了地板。   门外。   黑衣保镖敲响门,“沈总,岑小姐回来了。”   里面的人先是冷笑一声,然后才开口。   “让她进来。”   大厅的门被打开,岑渺按下自动键的按钮,她坐在轮椅上自动前进,偌大的大厅里,看不到人影。   她微微挑眉。   轮椅这时候却好像压过一个东西。   她清晰地听到一声闷哼,扭头看去,恰好对上男人冰冷的眼眸。   沈天逸坐在沙发里,西装笔挺穿在身上一丝不苟,他的膝上放着笔记本,下巴微抬,狭长的眼眸底浑是冰冷漠然,冰气四溢,气势凛然。   “你是不是也该挪下位置?”   黑衣保镖汗流浃背,沈天逸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王,这么强的气势,谁没眼不知道沈总在生气?   若是往常,岑小姐一定会好好道歉,再细心地温柔地心疼地哄着沈总开心。   可现在——   “哦。”   岑渺目光往下看,轮椅恰好压着沈天逸的鞋,她应了一声,仿佛对方凌人的气势,一点也威胁不了她。   岑渺往后退了一下,轮子卡在了鞋上,动不了,她又前进了两步。   还.....是动不了。   她瞧着沈天逸,对方不喊疼,她也不着急退。   就这样反复碾压了两次。   岑渺最终才成功退了出来。   黑衣保镖默默擦了擦汗。   全程,沈天逸都是冷着脸没说话,但如果仔细看,能看到他放在身侧的手已经握成了拳头,额头上也淌下了汗。   安静了半晌。   沈天逸缓了下,他这才看向岑渺,眼底的冷意骇人:“想通了?”   “想通什么?”   少女坐在轮椅上,白皙的脸上神色淡淡,秀眉微挑。   沈天逸扫了她一眼,冷眼收回:“想通了就把综艺的名额让出来,幼珊比你更需要这次机会。”   说完,他就闭上眼睛,等着岑渺的答复。   他完全不担心岑渺会拒绝。   毕竟,她既然再度出现在这,就已经说明——她服了软。   “我拒绝。”   岑渺淡声笑了,“你认为我会让出来?想什么呢。”   这个综艺名额本来就是原主靠成绩拿下来的。   最近科技大热,娱乐圈的综艺节目会请各个科技行业的翘楚作为素人出镜,这期刚好轮到航天行业,原主本来就是学霸,这次综艺节目的素人人选,原主的导师也第一时间推荐了原主。   沈天逸眉宇紧蹙,眸底涌起了不耐烦:“我可以给你钱。”   “不需要。”   沈天逸盯着岑渺,半晌,他怒极一笑:“岑渺,你现在已经废了,你的腿再也不可能站得起来。你的航天梦成了笑话,甚至,你连以后能不能养活自己都成为了问题。”   “只要你愿意把名额给幼珊,我可以保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岑渺没有说话。   良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岑渺会同意时,她却淡淡一笑。   “实话告诉你,这个综艺就算烂在我手里,我都不会将它让出去。”   沈天逸要给女主弄一个综艺名额,这很简单,花钱买一个进组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惜,他偏偏就要徐幼珊拿学校的这唯一一个名额,让她立学霸人设进去。   emmmm........   这就很抱歉了。   说完,岑渺就没有再理会沈天逸,她转动轮椅,来到角落边上的房间。   房内的布置很简单,被子叠的整整齐齐,东西都井然有序地摆放着。   这里,曾经是原主的房间。   没错,虽然原主和沈天逸住在一起,但两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发生。   原主也曾期待过,可沈天逸每次都以她年龄太小为由拒绝。以前,原主真的以为沈是为了照顾她,可现在,真实原因已经出来。   她只是个替身而已。   沈天逸就站在后面,狭长冷漠的眸底闪过讥讽:“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以为你搬走,我会着急?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做人要识趣,见好就收。既然你知道你是幼珊的替身,那我也劝你认清楚位置,在幼珊来到我身边之前,你最好乖乖呆在这哪也不要去。”   岑渺翻了个白眼。   这个男人真是既普通又自信。   半个小时候后。   岑渺打包好所有东西,并预约了快递上门拿件,等东西全部寄完后。   她转身提醒。   “沈天逸,我记得浴室有个盆。”   沈天逸脸色微沉。   岑渺这时候提盆想表达什么,难道是给她找台阶下,不想离开?   “你如果想留……”   “撒泡尿,端出来好好照照。”   岑渺非常中肯地提醒他,“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完,岑渺按下控制键,扬长而去。   沈天逸冷漠的脸黑的犹如锅底。   半晌后,他站在落地窗前看着那轮椅少女的背影。   保镖为难道:“沈总,要不要我去叫岑小姐回来?”   “不必了。”沈天逸收回视线,声音极其冷漠,“过不了三天她就会回来。”   先前岑渺有多在乎他,他知道。   况且,现在岑渺突遭大变,双腿已废,能给她提供后续保障生活的只有他。   沈天逸的要求非常简单。   岑渺继续呆在他身边,乖乖当好笼中雀,只要她同意,物质生活都不是问题。   况且,他并不在意岑渺是不是残废。   毕竟,只要她的脸没残,就自然有剩余的价值。 第28章 .热血铸天魂(2)航天设计师   岑渺离开了公寓。   她停下前进,伸出手接住天空上落下来的雨水,水珠在掌心滚动,冰冰凉凉。   她的内心平静无比。   先前的那种淡淡悲伤,已经荡然无存。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岑渺觉得很奇怪。   她刚进入这个世界时,明明情绪还没调整过来,可现在那种淡淡悲伤已经荡然无存。   【宿主,为了保证每个世界的任务完成顺利。系统这边自动帮你收纳处理,届时需要某个世界的情绪,可以再度调用出来。】   “原来如此。”   【需要帮宿主将情绪调出来么?】   她虽然是大国重器,但经过先前世界的历练,也拥有了人类的内心,带着上个世界的感情去进行下个世界的任务,情绪难免会受到影响。   暂时封存这个方法,确实不错。   “不用了,就这样吧。”   岑渺却又疑惑:“我身体内力量是不是大了一点儿?”   【宿主精神力很强,每个世界的身体会根据宿主原本的精神力进行最强化调整。】   【说通俗一点,系统会将身体改造成最适合你的状态。】   岑渺的精神力是一个很强大的存在,为了能盛放下,所以就会将容器改造得更强。   【宿主,主线任务成功激发,请注意查阅。】   【主线任务激发——铸造天魂。】   任务详解:   为祖国铸造航天利剑,学习航天工程,为建造空间站贡献一份力量!   岑渺仔细看完,最后点了控制面板的确认。   ——   北航学院。   办公楼外的枫叶被风吹着飘进走廊,落在坐在轮椅的少女身上。   少女仰起头看着枫树,短发别在耳后,宽松的校服更显得她的身板瘦弱。   听到敲门声,戴文康来开门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他视线恰好扫到少女的轮椅,目露心疼。   岑渺出车祸的事,系里都已经传遍。   “身体没养好,怎么就来学校了?”   岑渺将轮椅转过来,手举起申请书,她眉眼弯弯,浅浅一笑:“老师,我这次过来是有些事想找你。”   “什么事?”戴文康接过申请书。   “我想转系。”   戴文康并没有多惊讶,他缓了一下,“想好了吗?你现在已经大二了,转系又要重新开始,你......你虽然腿现在有了问题,但只要拿到毕业证,也可以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岑渺成绩优异,各项体能数据都非常优异。   原本,航天集团要来北航挑选航天员,他已经将岑渺的名字写上了名单。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也没想到会有一场意外夺去岑渺的双腿。   岑渺摇头,“就算可以找到一份工作,可那也不是航天相关的。老师,我离不开航天,这是我的梦想。”   “你要去学哪个专业?”   “能源动力工程,我要去学这个。”   “理工科?”戴文康皱了下眉,“动力工程那边大多数都是男孩子,且知识难度更大,你这时候过去,只怕跟不上学习进度。”   一旦进度落下,很有可能都拿不了毕业证。   戴文康还想要再劝劝,可当他对上岑渺坚定的眼眸时,他愣了一下,那对眸子底透出的信念,犹如韧石坚不可摧。   岑渺伸出手接住落下的枫叶,回眸一笑:“老师,国之勇在于剑,国之强在于盾。我纵使不能圆梦太空,但是我亦愿为国造盾。”   戴文康听着心底动容。   对于航天人来说,航天就是命。   “好,我亲自帮你办。”   “对了,老师,之前你给我安排了一个综艺。现在我的腿不方便,你看是不是能换一个人?”   戴文康失笑摇头:“不行,这个综艺还是得你去。”   “如今又刚好到了招新季,你上节目切记使命,要好好给北航宣传。”   说到这,戴文康又叹了口气。   “我们这个行业太需要新鲜血液了,可目前国内航天还没什么重大佳绩,吸引招新太难了。”   “行。”岑渺微微一笑,“我保证完成任务。”   聊了一会。   戴文康才亲眼目送岑渺下楼。   “这个就是你为之力保的学生?”   戴文康回头,房间出来的是另一位同事,同事去看岑渺的背影,感慨摇头:“飞行院的学生,断了腿就相当于失去翅膀,可惜啊。”   综艺节目的名额,还是响应了国家政策才会下放到北航。   仅仅只有一个。   岑渺出了意外后,就有不少院的老师盯上了这个名额,左右都说这姑娘腿废了去参加综艺干嘛,机会应该让给其他院的学生,可最后都被戴文康一一怼了回去。   “是啊。”戴文康笑了笑:“现在综艺节目不是火了许多素人?我听说流量可以变现,原本想让她试试看。”   “那现在呢?”   “现在?”   戴文康看着那申请书,又去看坐着轮椅滑远的姑娘,笑了笑,“人有自己的想法。”   *   岑渺坐着轮椅出学院时,一路引起许多关注,大多数都是面露惋惜。   “刚刚那个是不是飞行院的岑渺?”   路边上站着两名女生,一个子稍高的女生穿着碎花连衣裙,她化着精致的妆容还拎着一个小包包。   徐幼珊收回目光,听到好友的问话,她先是犹豫了下然后点头。   “是她。”   蔡小芹自然明白徐幼珊心里想什么,“学院给的那个综艺名额,沈天逸帮你拿到手没?”   徐幼珊摇头,若有所思:“岑渺不愿意让给我。”   就是这一句,让蔡小芹怒从心起。   “她怎么还不愿意让呢?学院就这一个名额,那个综艺还是运动类型的综艺,她腿都没有怎么参加?我看她就是故意的!她肯定知道是你要这个名额!”   说到这,蔡小芹又急着问。   “那现在怎么办?沈天逸有没有说要为你想办法?”   徐幼珊叹了一口气:“她不愿意让,我也没办法。”   “不过,我想要参加综艺的事,可千万不能让我爸知道,他让我读航天就是想让我从事航天专业,可我对这行真的不感兴趣。”   徐幼珊的父亲是商人,但她的爷爷曾是科研人员,爷爷希望徐父继续他的脚步,可徐父最终去搞了商业,现在徐父又把担子压在徐幼珊身上。   对此,徐幼珊真的感到厌烦无比。   “幼珊,你爸爸也太不知变通了。”   “就是啊!”徐幼珊精致的妆容下,隐隐藏着恼怒,“你说,现在都已经是高科技社会,谁还动不动就打仗?武器够用不就行了?征服了陆地,为什么又要耗费大量经济去太空?”   “我是真不明白要读这个专业的意义,有这个闲钱,还不如都留着搞搞外|交。”   再者,搞科研又苦又累,更别说当航天员,军事化的训练,高强压力的旋转都能丢掉训练者的半条命。   徐幼珊自认为,她容貌并不差,这么漂亮的皮囊去搞科研,整天训练,那也太无聊了。   她向往聚光灯的生活。   她想当明星!   话音刚落。   徐幼珊电话就响了起来,她赶紧食指比着嘘了一声。蔡小芹明白,立刻住嘴,示意徐幼珊接电话。   徐幼珊酝酿了一下,接起电话,甜甜一笑:“天逸,你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   “什么!”   徐幼珊眼睛亮了起来。   “真的吗?你为我拿到了综艺节目的位置?可是,你赚钱不容易,为了我投资节目组500万,是不是太亏了?”   “那钱还可以拿回来吗?”   沈天逸向来冷漠的俊脸,稍稍动容透了点暖意:“幼珊,相对于你曾经给过我的帮助,这500万并不算什么。”   “天逸,谢谢你。”   沈天逸听到电话那头的啜泣声,安慰道:“别哭,我知道当演员一直都是你的梦想,我已经为你铺好了路,打好了关系,你放心,节目上一定不会有人为难你。”   “这是你踏入娱乐圈的第一步,到时候我会买好水军,你只要注意在节目上,凹一下人设就好。”   这个人设自然就是学霸人设。   徐幼珊不用提点,立刻就明白。   “那岑渺.......”   沈天逸眉宇微敛,他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才说。   “你放心,她绝对挡不住你的路。”   一个腿都废了的女孩,上了节目也注定只能沦为背景板。   徐幼珊这才满意地笑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   才挂断电话。   徐幼珊将电话挂断,得意地看向蔡小芹:“搞定了。”   蔡小芹直比大拇指:   “厉害啊你。你和沈天逸谈了?”   “没有啊。”徐幼珊有些不耐烦,“他找替身这件事,让我膈应了好久。你说,那岑渺有哪里好?再怎么找替身,也不至于找一个18岁的小女孩吧?”   岑渺比她更年轻。   这就是膈应到徐幼珊的主要原因。   再者,刚刚徐幼珊盯着那坐轮椅的少女仔细打量过。   那人.....比她更漂亮。   危机感瞬间爬上了徐幼珊的心头。   蔡小芹眼睛一转:“那你还要和沈天逸在一起吗?他很有钱唉。”   “再......再看看情况。”徐幼珊有些犹豫。   她原本还想拖一段时间,毕竟进了娱乐圈以后,恋情会成为女艺人的致命伤。   蔡小芹眼底闪过一道光,她状似开玩笑道:“你不会是在利用沈天逸吧?”   “什么叫利用?这是他自愿的。”徐幼珊捂嘴笑了一下,“他说要对我报恩,因为小时候我送了几顿饭给他。”   蔡小芹是徐幼珊认识几年的闺蜜,两人无话不说,徐幼珊也没想着设防。   “可是......那剩饭就算不吃,我也会去喂狗啊。给他不过是因为他能当我的保镖。”   徐幼珊家里不算很有钱,但她又有大小姐的梦,给点剩饭就能换来一个保镖,何乐而不为呢?   没人注意到,蔡小芹的表情渐渐冷漠下去。   徐幼珊见她神情不自然,好奇问:“小芹,你脸色怎么这么差?”   “啊?我没事。”蔡小芹回过神来,她状似无疑地将手机拿出来,点了下界面。   录音暂停键,瞬间停止。 第29章 .热血铸天魂(3)航天设计师   岑渺回到家,家里空无一人,原主父母常年四季在外工作,她直接就进入了地下室。   地下室常年没有开门通风,里面满是灰尘。   地面潮湿,稍微有些打滑。   岑渺挥开灰尘,控制着轮椅来到堆砌的杂物中,然后从里面翻出了一个工具箱。她左右看了一眼,将工具箱放到腿上,控制着轮椅来到一个比较空旷的地方。她的双手才撑着轮椅慢慢挪到了椅子上。   【宿主,你想要干什么?】   “看不明白吗?”岑渺晃了晃手里的工具,笑了笑,“我要改装这个轮椅。”   “这轮椅马力太小了,自动轮走起来太慢,再者也不太好控制按钮键停下,要来个小小的改动。”   系统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非得改轮椅。   岑渺叹气:“好歹是个运动类型的综艺节目,别人跑得飞快,我慢悠悠地在后面跟着晃,这不太合适吧?”   再者,直播还有那么多人看呢。   她就算坐轮椅,那也要坐个不一样的轮椅!   岑渺充满了志气!   【可以的,宿主你加油!】   地窖里的灯光不够亮。   岑渺打开手电筒,咬在嘴里,拿着扳手,弯着腰在轮椅上敲敲拆拆。   每个世界学习的技能,她都不会忘记。   上个世界,她刚造完原子|弹,拆卸组装轮椅再添置两个配件,这对于她来说也相当轻松。   终于。   忙活了几个小时后。   岑渺停下手,直起身敲了敲腰,眼眸顾盼流光,冁然而笑。   “好了!”   *   岑渺进了屋子。   原主的这套房子是在郊区,大致是因为很久没有人住,屋内人气不足,沙发、茶几、电视都被盖上了防尘布。   她控制着轮椅往房内走去。   轮椅发出轻微的滋滋两声,她笑了下:“不得不说,改了以后还是好用不少。”   至少行驶方面就快了不少。   【对哒,宿主最棒了!】   房间内的布置也很简单,她看着书桌上的老式电脑,控制着轮椅过去。她先是吹了一下,将桌上的灰尘全部吹走,然后她才弯腰将地上的插头捡起来插上。   半个小时后。   岑渺看到网页上弹出来一个航天游戏,眨了眨眼睛,有些好奇。   两个小时以后。   岑渺已经熟练地在游戏里面建立基地,并以此构造了多辆飞航器,厮杀起来。   这是一个模拟航天的游戏,游戏玩家可以组队建立基地,研制太空的一切武器。   基地建立后不久,岑渺就收到了附近基地的组队信息,点击按下确定。   很快,基地的频道内就多了几位玩家。   滋的一声。   岑渺耳麦传来一道电流声,是个较为年轻的男声,他从进来后就表现的非常兴奋。   栋栋冰:“这飞船造型是X自己设计的吗?”   旁边几人也在讨论。   “这个外观网上没有原型,科幻电影也没有这个原型。”   X是岑渺的游戏昵称。   那艘飞船安静地停泊在基地里,呈现战斗机壮,尾部有三个巨型喷气口,呈蓝色火焰状。   岑渺看了一眼桌上的图纸,上面是这艘飞船的结构图,她画完再利用游戏数据重建,确实是她一手创造的。   栋栋冰看到频道上出现一个字。   是。   栋栋冰声音明显兴奋:“你是华国人?”   这个游戏才刚刚进入华国市场,喜欢玩的人很少,所以栋栋冰先前遇到的很多人都是外国人,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华国人,并且还将飞船设计的如此高科技。   X:是,我是华国人。   “太棒了。”栋栋冰赶紧抓着人研究飞船,“你是航天爱好者吗?这个飞船模型图是你个人设计?”   X:emmm......确实是个人设计。   岑渺还不忘解释:不过,我也是根据目前世界上的理论水平,设计了出这辆核|聚变飞船。   栋栋冰一听核|聚变就竖起大拇指:“一听就是高手,咱们过过招吧。”   岑渺难得遇到同样热爱航天的人,也来了兴致,打了一大段字发送。   X:以化学燃料为基础的宇宙飞船,远远实现不了人类的星际航行需求。动力和燃料是一道大难题。   X:所以,其实可以用可控性的核|聚变来代替。这样的话动力和燃料会更强,也是我们目前科技水平,完全可以实现的星际航行飞船。   “这是完全可以实现的星际航行飞船!”   远处某公寓的一红发男子,眼睛就亮了起来。他看着贴在墙上的国际空间站的海报,激动的心砰砰打鼓。   核|聚变飞船,这曾经是他和科研团队的同事们一起讨论的话题。   X只有一个人,她到底是有多聪明,才能够设想出这个方案,并且在游戏里利用建模实现?   “你认为华国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开启星际航行?”   X:空间站,当我们华国有了自己的空间站,一切即将起步。   下线后。   红发男子回忆起X设计的核|聚变飞船,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刺眼的阳光从窗户照进来,他站起身眺望着湛蓝的天空。   他终于没忍住,给航天总设计师打了一个电话。   “老陈,我在游戏里面发现了一个人才,她画的核|聚变飞船和我们曾经讨论过的方式一模一样。”   “好,你等我一段时间,到时候,我肯定会把她的信息问出来。”   *   *   *   三日后。   南城录制现场。   现场等候了很多粉丝,她们手拿着支持各家偶像的海报,自发排成了长队,激动的呐喊声整天。   有粉丝激动地跳着脚。   “收到消息了吗?我听说顾元青也会参加这个节目!”   “收到了,我就是冲元青来的!”   “这个奔跑极限的综艺节目,我听说这次还邀请了素人!”   粉丝太过于激动,以至于蹦到了路边上。   有道婉转的声音提醒。   “可以麻烦你让让吗?”   粉丝愣了一下,回头,发现她正好挡在了一个女生的轮椅前,她脸瞬间涨得通红,连忙弯腰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你先过去吧。”   说完,粉丝侧过身让开一条道。   “谢谢。”   少女安静地坐在轮椅上,宽松的校服将小小的身体罩住,短袖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她浅浅一笑,明眸善睐,顾盼生辉。   那一瞬间。   粉丝整个人都呆住了。   粉丝看着岑渺远去的背影,突然捂嘴尖叫一声,拼命拍同伴。   “我的天,这.....这也长得太漂亮了叭!!!!”   “她是不是哪家公司刚出道的艺人?”   “她叫什么名字,我想要粉她!”   同伴赶紧看了过去,连忙点头,“我的天,气质也太好了!”   -   现场设置了门禁。   岑渺将邀请卡递给保安,看着对方疑惑不解的神色,她已经作好要解释一番的准备。   保安拿着那邀请卡,翻来覆去的看,他戴着顶帽子,疑惑间伸手挠了挠头,又看了看岑渺的轮椅,又看了看邀请卡。   “你.......你确定要录制的是极限奔跑?”   岑渺浅浅一笑,“是。”   “可.......”保安为难地看向岑渺的腿。   奔跑吧综艺,是一档需要通过运动向观众互动的节目,这姑娘腿都不方便.......她怎么参加?   这时,后面传来一道略有磁性的声音。   “放她进去。”   说话的是一身着白衬衣的青年,衣袖卷起,下身搭配着休闲裤卷起来露出运动鞋。他脸上戴着方框黑色墨镜,头发精心处理过,是一个三八分的空气烫发。   他扫了一眼邀请卡上的信息,说:“她是节目组邀请的素人嘉宾。”   保安扭头见来的人是顾元青,连忙点头直笑,“行,顾影帝也是这次的特邀嘉宾,您让她进去,那肯定就没错!”   岑渺往眨了眨眼,虽然不明白顾元青为什么帮她,但还是诚恳地说了谢谢。   顾元青点头致意,看着少女渐渐走远。   后面的几个嘉宾忍不住抱怨。   “有没有搞错啊,这次节目组是挑了什么素人来参加节目?还坐着轮椅哎,这个节目是极限运动,要和她一队的人真是倒霉。”   “求求老天,千万别让我和她一组!”   “那么多直播观众看着,我输不起啊。”   顾元青扫了他们一眼,眉宇轻挑,随后进入录制大厅,经纪人跟在他后面,也忍不住好奇。   “顾老师,你说那姑娘是不是有后门?不然怎么腿有问题还能参加节目?”   “别胡说。”   顾元青和刚刚那一伙人的态度完全不一样,他回忆起刚刚邀请函上的几个字,眯了眯眼眸,“邀请函给的是北航学院,她代表的是学院,和后门没什么关系。”   “那也太奇怪了。”经纪人怎么想也不明白,小声嘟囔,“为什么要找一个腿有问题的学生来呢?”   经纪人抬头,发现顾元青已经走到了前面,他连忙追上来。   “顾老师,需不需要我和节目组导演提前交代一下,让您和这姑娘避开一队?毕竟直播也有那么多人,你输了的话,担心影响粉丝情绪。”   顾元青皱起眉,他停下脚步,看向经纪人。   “你第一天认识我?”   经纪人愣了一下。   顾元青年少成名,16岁以一部悬疑片爆红网络,18岁就拿到了华国最高评价男主角,今年也不过才堪堪21岁,就已经将影帝大奖收入囊中。按理来说,顾元青平时拍戏已经很忙了,放在其他人身上或许根本顾及不了学业。   可偏偏顾元青除了是个戏霸,人还是个学霸。   “除了我真正想要的比赛,输赢重要?”   他来这个节目组,主要就是为了放松心情。毕竟平时拍戏压力太大,需要中和一下。   经纪人一寻思,还真是。   于是话题作罢。   *   *   岑渺走进录制场地后,工作人员带她去一边的休息区休息。   她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时间。   下午13点,离录制正式开始还有1个小时。   房间内,还有一位素人男生,岑渺微笑打了个招呼,随后控制着轮椅就坐在墙角处,闭目假寐。   这时。   房间门打开。   空气瞬间压迫起来。   那人来到岑渺面前,她睁开眼,就对上了沈天逸冷漠至极的眼眸。   “三天了,你还想继续玩?”   岑渺翻了个白眼:“你确定没大毛病?”   玩?那么明显的划清界线不懂?   另一位素人见两人明显有故事,他忙指了指隔壁,尴尬道:“你们聊,我先出去一下。”   说完,素人赶紧打开门跑了。   沈天逸找了把椅子坐下,他眉目极淡扫了那张寒酸的轮椅一眼,俊冷的脸上淡淡讽刺的笑。   “退出这个节目,回到我身边,我可以给你最好的物质条件。像这种烂的掉牙的轮椅,我可以让它永生不再出现。”   “你如果识趣,该明白欲擒故纵纵这种游戏对我没用。”   说完,沈天逸静静盯着坐在角落的岑渺看,眸底藏着冷意。   谁知。   下一刻,岑渺翻了个白眼。   “抱歉啊,我没兴趣和你讨论这个欲.....什么欲擒故纵。有妄想症就得治,别这么普通却又这么自信。”   这时,编导在门外高喊嘉宾的名字。   岑渺秀眉微挑:“听到了?我要录节目,没工夫陪你浪费时间。”   话落,岑渺控制着轮椅离开。   沈天逸盯着岑渺离开的背影,他穿着西装坐在椅上双手交握,眸底的冷意淡淡褪去闪过一丝迷茫。   他不懂,他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这个女人离开的这几天,他会反反复复地回忆起曾经相处的时光?   短发女孩安静地为他准备晚饭,恬静地冲他笑,乖乖地窝在他的身边看书然后睡着。   越想,沈天逸的头就越痛。   他明明在意的是徐幼珊,岑渺在他心底不过就是替身。   他.......为什么会这么割舍不下?   *   无人机开始起飞,摄影师拿着录像机跟拍,各大部门都已准备好。   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   综艺节目正式开始。   网友一窝蜂地冲进直播间。   “快快快,这期我听说有顾元青!”   “就是冲顾元青来的!”   “嘉宾都开始出场没有?”   随着报幕的声音,明星嘉宾首先出场,九个重量级嘉宾依次出场。   直播间的尖叫声络绎不绝。   “我的天哪,顾元青太帅了吧!”   “呜呜呜,可惜我没在现场!”   “啊啊啊,苏女神也好漂亮啊!”   “天哪,今天全部都是大佬!”   主持人拿着手卡也很激动,“这次参加节目的嘉宾一共12个人,除去6位明星3位网红外,还有3位是来自三所名校的素人学生!届时会分成三队,到时候抢夺任务物品时,最先找到的队伍获胜!”   说完,主持人激动地比向出口。   “让我们欢迎他们!”   很快。   徐幼珊穿着白色的运动装就出现在出口,她甜甜一笑,冲镜头打招呼。   主持人很快为大家介绍。   “第一位出场的是北航大四工科专业的女学霸——徐幼珊!”   主持人说完,边不忘和导演比了个OK的手势。   原本,这第一名出场的应该是岑渺。   但沈天逸临时为节目组投资,要求将徐幼珊改到了第一位,如此一来,则可以让观众先入为主,瞬间记住徐幼珊。   果不其然。   徐幼珊出场的效果很好。   再加上沈天逸买的水军,直播间吹徐幼珊彩虹屁的人只多不少。   紧接着,第二位来自北大的学生也出了场。   最后,轮到第三位出场时。   大家伙的期待都已经被调动起来。   少女坐在轮椅上被人推了出来,她双手交叠,白皙的脸上容色清淡,微斜的齐刘海下是一对清澈的眼眸。   宽松的校服将她衬托的有些瘦弱。   随着轮椅出现。   直播间的弹幕仿佛凝固了一般。   寂静无比。   :搞.....搞错没有?一个极限运动请一个腿都不方便的素人嘉宾?   :说实话,要说这姑娘没后台,都很难让人相信。   :无语了。不是叭,姐妹,你腿不好就休息啊,来参加什么节目啊?   :不对啊,这次三个素人都代表一个学校,这北航怎么来两个?   :唉.......如今的后门都开得如此明目张胆了吗?   岑渺就安静坐在一旁,她手磕在轮椅扶手上,撑着脸侧,百无聊赖。   不远处是商量着组队的嘉宾们。   九个嘉宾里还有两个女网红,她们都在商量怎么分队。   徐幼珊看着岑渺坐在一旁,有些可怜,“你们分队的时候,能不能也有个人带带岑渺?”   A网红去瞅了一眼,目露不爽,“腿不好还来参加什么综艺。”   B网红也不耐烦道:“幼珊你别这么善良,她都动不了,一起组队只会拖累我们。”   其他几人也认为有道理。   两个网红小声道:“这次赢了的人还有20万奖金,我们到时候可以拿这个钱去吃吃玩玩。”   “能赢就不要输了。”   人都会有胜负欲,尤其这场直播还被全国网友看着,谁会想输?   就这样。   等了半天,所有人都分好队了,独独空出岑渺一个人。   导演为难起来,现场哪个人他都得罪不起,就打算重新制定游戏规则,现场12个人按照抽签的方式组队。   谁知,顾元青让他停下。   “你就让她和我一队好了。”   导演见顾元青愿意,眼神立刻亮了起来,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好好好,和顾元青一起好啊!”   三个队伍被成功分出。   大家都在做赛前准备。   这时,A网红突然问:“幼珊,你是北航的学生哎,我听说北航只有一个名额,你是因为成绩优异才被选进来的吧?”   徐幼珊愣了愣,她穿护膝的动作停了下来,看向不远处坐着轮椅的岑渺,藏下眸中的鄙夷,笑着解释:“我的成绩是还可以。”   这话说出,两个网红相视一笑。   “果然你就是学霸。”   “对啊,本来今天还能看到另外一个学校的优秀素人,可惜被走后门的挤了。”   她们都收了沈天逸的钱,目的是在节目里,多多提点徐幼珊。   顾元青听见她们的谈话,挑眉,他好奇地看向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女孩,“我看到你的邀请卡了,你才是北航正儿八经推荐的学生,她们这么说你不生气?”   “哦。”   岑渺淡淡应了一声。   “比起她们喜欢在脑门绣上学霸两个字,我更适合低调。”   顾元青看向那边眉飞色舞的徐幼珊,嗤笑一声。   得意什么?   大魔王在他旁边呢。 第30章 .热血铸天魂(4)航天设计师   综艺刚刚开始。   在水军的推波助力下,徐幼珊女学霸的话题被人刷上了热搜。   与此同时,也有很多人不满。   :徐幼珊是学霸啊?果然人美心善。   :既然北航只有一个名额,那坐轮椅的就是走后门进来的了。   :至于么?这么想进娱乐圈?   :来报告一个事,岑渺确实瘫了。她的主治医生是我姑姑,刚刚我姑姑才和我说了这事。   :我的天,身残志坚,腿断了也要混进娱乐圈,实属牛逼!   :有1说1,岑渺确实长得好看啊,娱乐圈都挑不出这么好看、又纯天然的妹子。   :关系户可就拉倒吧。   :相比之下,还是徐幼珊小姐姐更值得粉一粉。   :话说,你们有没有发现,岑渺和徐幼珊的眉眼有点相似?   :诶……你别说,这么说起来还真的有点相似。   :说实话,岑渺的长相还是更胜一筹,徐幼珊差远了。   节目现场,规则很快被公布。   主持人让工作人员将题卡送到三队嘉宾手上。   “首先呢,这次规则有了很大的改变,我们把任务品放在距离现场15公里的地方,所以这次我们为嘉宾准备好了交通工具。”   话落,镜头转向一旁,那里停了一排共享单车。   “题卡上面写了每个物品的存放位置,解开谜底就能够找到地方。”   “任务品总共有10个,全部找完后,哪队找到的物品最多,则获胜!”   顾元青的队伍总共有四个人。   顾元青接过十张题卡,他看了一眼,直接对半分给了岑渺。   “你解一半,我解一半。”   “没问题。”岑渺拿过题卡,放在腿上。   剩下的两名队友,一位是新晋流量小花苏可可、一位是美妆界大热的博主盛乌。   两人见顾元青已经将题卡分完,疑惑不已。   “我们不需要吗?”   顾元青扫了两人一眼,他将题卡塞进后裤兜,嗤笑:“算了,你们的智商不配解题。”   “顾元青!”   苏可可咬牙切齿地翻了个白眼,“大家都是同学,能不能嘴下留点情!”   三个人本来就是旧识,关系不错,这次综艺也是约着一起来的。   盛乌咳了两声,他视线看向一旁。   小姑娘安静地坐在轮椅上。   盛乌眼神充满了惋惜,长这么漂亮腿却有问题,太可惜了。   “小妹妹,你不方便的话要不要和我坐一辆自行车?”   “和你坐一辆自行车?”   苏可可将人推开,“你逗我呢?”   说完,苏可可蹲下,她友好地冲岑渺笑了笑,伸出手,“你和我坐一辆吧,我有安全绳,保证你不会掉下去。”   岑渺眨了眨眼睛。   她没想到队友都这么友好。   毕竟她也清楚自己的情况,腿不能动,在很大程度上会拖累队友。   “没关系,我轮椅改装过,可以跟上你们。”   苏可可惊讶得瞪大了眼睛,“我的天,你还会改装轮椅?”   徐幼珊恰好听到,她刚将自行车拉出来,扭头笑了:“改装?你轮椅能改成什么样子?”   “你这个就是普通轮椅,价格便宜。功能少,还速度慢,这和自行车没有办法比啊。”   苏可可好歹在娱乐圈混了这么久,哪里能听不出徐幼珊话里的讽刺。   她站起来,冷脸道:“说完没有,说完还不赶紧走?”   徐幼珊神情僵硬,她没想到苏可可竟然会帮岑渺说话。可纵使再多不甘心,苏可可现在都是当红流量小花,她想要进入娱乐圈,就必须打好人脉。   “没听懂?”顾元青踩着踏板,手扶着自行车的龙头,眼神只剩下淡淡的嘲讽。   徐幼珊再也忍不下去,只能憋着满肚子的气离开。   盛乌将导航好的手机,放在自行车前面固定好,回头看后方。   “要到达目的地,这中间要经过一段山路,渺渺妹子,你到时候要小心一点。”   岑渺比了个OK的手势。   苏可可还是有点不放心:“我到时候走后面,负责看着。”   这时。   裁判一声哨响!   自行车在公路上齐刷刷摆成一条直线。   “出发!”   一声令下。   一行人全部冲了出去!   数十架无人机开始全方位拍摄。   原本等着看岑渺笑话的网友,却全都傻了眼。   原以为轮椅少女一定会狼狈无比。   谁知,人却慢悠悠地按着自动控制键,然后还从书包里翻出了一根棒棒糖,悠闲地吃糖看风景。对比起旁边拼命蹬自行车,蹬得脸色通红快缺氧的盛乌,轮椅少女显得异常悠闲,且速度一点也不比骑自行车的慢。   :牛啊牛啊!   :实不相瞒,有被秀到!!   :所以岑同学是真的改装了轮椅吗?我爸爸的轮椅是一个牌子,根本!没有这么快!!!啊啊啊,能不能在线求小姐姐上传一个改装视频!   :北航的同学都这么厉害?我突然有些好奇徐幼珊小姐姐的水平了。   :急什么,等下解题的时候,水平就出来了。   网友们边讨论边看直播。   很快,一行人就上了山路。   对比平坦的公路,山路相对来说坎坷许多。   顾元青不忘看后方的岑渺。   发现她改装后的轮椅减震效果很好,也没掉队。   他这才放心。   不论怎么样,队友的生命安全比赢得一场比赛更加重要。   这时,一路上紧跟着顾元青的某网红凑了过来。   “顾老师,我们之前在影视城有碰到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抱歉。”顾元青神色淡淡,“我记性不太好。”   乔杰神情僵了一下,他原本跟着顾元青就是想和他处好关系,没想到对方却根本不认识他。   前方就是一个转弯。   乔杰是典型的小人,平时得罪他的人,都会被他记恨许久,有机会就会报复回去。他赶紧踩自行车上前,慢慢将顾元青逼到靠外侧的边上。   山路陡峭,外边只设置了较矮的护栏。   乔杰如意算盘打得十分响,只要他装作不小心摔跤,一定能够将顾元青绊倒。   他完全不在乎悬在数十丈高的无人机。   毕竟,骑车摔跤不是很正常的事么?   再者,那么高的无人机,怎么可能拍得清他是怎么摔的。   这时。   乔杰忽然大叫一声:“哎呀,我的轮胎打滑了!快避开!”   众人的视线马上被吸引过去。   顾元青骑着车在最靠山坡外边的地方,他一旦被绊倒,人会直接摔到山坡下。   “不好,顾元青要摔!”   苏可可足足捏了一把冷汗。   这个高度摔下去,顾元青怕不是得在医院躺上半个月!   直播间顾元青的粉丝也急慌了。   :怎么办!顾哥要摔了!   :如果顾哥出事,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辣鸡!!!   :谁能救救我顾哥啊!   :呜呜呜,怎么办,怎么办!   顾元青被撞弹了起来。   千钧一发之际。   苏可可只看到前方一道残影冲了出去。   远在千里的导演,感受到了焦点,迅速控制着无人机跟上。   直播间中。   无数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岑渺目光冷静,她手按着控制器,改装过的控制器全部被推到最高处,手从侧边扯过,将安全带扣入槽口。   轮椅的速度飙的很快。   风灌进校服,将少女的秀发全部扬起。   加了速的轮椅,在自行车中迅速穿梭。   一块巨大的石头拦住。   轮椅躲避不及,直接撞了上去紧接着在半空翻转一个圈,岑渺稳住身形,清脆的一声响,轮胎在地上擦出一条很长的刹车印迹。   岑渺伸手一拽,将掉出去半个身子的顾元青拽了回来。顾元青反应也迅速,配合着拉着岑渺的手,身体一转,踩在了地上。   只听一声惨叫!   轮椅转圈刹车时,铁块打在了摔跤的乔杰下巴上。   网友们都安静下来。   没有人再刷弹幕,没有人再去关心徐幼珊这个北航女学霸怎么样。   他们都紧紧盯着视频。   轮椅少女慢慢抬起头,风停下,她的发丝凌乱地贴在脸侧。   乔杰倒在地上,满嘴鲜血地吐出了两颗断裂的牙齿,他抬起头,却听到岑渺冰冷的声音。   “你想干什么。”   慑人的气场传开,直接压得乔杰不能动弹! 第31章 .热血铸天魂(5)航天设计师   乔杰对上岑渺的眼神,感到害怕。   他从地上爬起,连忙道歉。   “刚刚拐弯的时候,轮子打滑。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顾老师真是对不住。”   顾元青没有理会,将岑渺推到一边,语气很担忧:“有没有哪里受伤?”   岑渺摇头,“我没事。”   说完,她扬了扬下巴,“不过,刚刚那个人,他是故意的。”   话音刚落。   工作人员的心就咯噔一下。   乔杰神色大变,他对上岑渺的眼神,出了冷汗,“岑小姐,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山路本来就不好走,我怎么可能会故意摔跤?”   “况且,这么多无人机拍摄,网友都可以为我作证!”   岑渺坐在轮椅上,手撑着下巴,淡一笑:“没关系,你可以继续狡辩。”   徐幼珊过来劝:“要是乔杰真是有意,导演他们早就第一时间知道。现在时间快过了,有一队人已经先行过去,我们也要赶快加点速。”   说完。   徐幼珊又叹气,状似无奈:“岑学妹,乔杰已经道歉了,摔跤是谁也不想看到的事情。”   说完。   旁边就有人附合。   “是啊,摔跤很正常,没出事就好。”   “唉,说到底都怪节目组,怎么不挑个好点的地方。”   “另外一队都到了,我们也快走吧。”   盛乌苏可可两人也被气得要死,可都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乔杰是故意撞人。   就在乔杰得意洋洋要继续比赛时。   “等等。”   岑渺容色淡淡,“想要证据,很简单。”   说完,岑渺控制着轮椅的键,来到那条刹车线处,“刹车按死以后,轮子是不会转的。这样的情况下,滑力摩擦力就只与动摩擦因素和时速有关。”   “这条刹车印约长200米,宽度4厘米,深度0.1毫米,且前深后浅。当时速度应该是30KM/s,且,这个时速是在拐弯处,试问谁会在拐弯的时候猛然加速?”   乔杰听着愣住。   他后背渐渐冒起了冷汗。   “我........”   导演连忙将无人机的镜头切近,将地上刹车印拍得清楚、仔细。   山风吹过。   岑渺神色带着淡淡冷漠,“你挑选的这个位置,一旦将顾元青撞下去,根据力度推算,他最少要断两根肋骨,如果伤情更重,肋骨甚至会戳穿内脏导致大出血。”   她本来不是多事的人。   可放任小人在她眼皮底下害人,也绝不是她的风格。   越说,她神色就越冰冷。   如果是单纯的平地摔,顾元青不会受这么重的伤。但这山坡陡峭,怪石嶙峋,人一旦摔下去,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你胡说!”   乔杰见阴谋被拆穿,后背凉地发抖,“一个小小的轮胎印,你怎么就能够断定我是故意的?你血口喷人!”   “人会说谎,但物证不会说谎。”   说完,岑渺淡淡扫了一眼在旁的徐幼珊,“学姐,我听说你是北航的学霸,要不然你亲自给乔杰算算,帮他澄清一下?”   徐幼珊脸色凝重。   她哪里会算这个轮胎印?她一门心思当明星,学过的知识早就扔回给了学校。   “不用了,学妹,我相信你,既然你说这轮胎印有问题,那就一定要喊人来好好查看。还好顾老师没事,不然问题就严重了。”   网友们直接炸了。   :先前还没觉得,现在怎么看着徐幼珊觉得这么绿茶呢?   :有1说1,镜头推进后,轮胎印确实有问题。我算出来的结果和岑渺算出来的一致。   :渺姐牛逼!感谢渺姐救了顾哥!   :呜呜呜.......对岑渺好感暴升!我要粉她!   :乔杰就是这种人,我可以证明,我就被他害过。真是有苦说不出,还好渺姐看出来了!   :你们觉不觉得,岑渺比徐幼珊更像学霸?   :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觉得。   :我话撂在这,渺姐就算是靠后台进来,就算她要进娱乐圈。就凭今天这一顿操作,我都粉定她了!   事情很快处理好。   乔杰有故意伤害的嫌疑,导演直接取消了他的录制资格,并安排工作人员将他送往警察局,接受审问。   苏可可松了一口气,忙过来给岑渺按肩膀。   “渺渺,太好了。这件事要不是你,顾元青可能就要出大事了!”   顾元青想到刚才,俊冷的脸也崩不住,他看了一眼护栏外的山坡,身体随便磕上去都会破损受伤。他马上就要进组,皮相对于演员来说,重要性不言而喻。   顾元青回头,也诚心道了谢。   “要不是你,估计我都在医院了。”   “不客气。”短发少女扬起笑容,“算是还你先前在保安那帮我的忙。”   这时。   旁边的盛乌赶紧喊了一声。   “快走啊,其他两个队都先到了,等会他们将任务品全部找到,我们就成陪跑了!”   话音一出。   苏可可赶紧跳下车,将自行车丢给顾元青,满脸兴奋,“渺渺!我要感受一下你轮椅的速度!”   说完,苏可可往前冲,抬脚跃上轮椅的后踏板。   岑渺将控制键全部推到最高,她笑了笑:“记得抓稳啊。”   下一瞬。   两人飞冲出去。   苏可可兴奋地大叫。   两个网红还在边踩车边聊天。   忽然,她们身边一阵风刮过。   两人傻眼。   “等等,刚刚是谁冲了过去?”   “我没看错吧?岑渺!”   局势瞬间扭转。   原本最前面的队伍,立马被一架轮椅甩在了后面。   :哈哈哈哈!渺姐神了!   :服,大写的就是服!   :改装轮椅这个操作真是太妙了,完全就是懒人的福音,我完全可以坐着轮椅上班啊!   :啊啊啊,好想把苏女神踹下去,我站后面啊!   *   *   众人赶到目的地后。   他们看着面前的高楼大厦傻眼了。   足足50层,一层有10个公寓,这要是一个个公寓找估计够呛!   “快翻题卡!”   队伍里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大家如梦初醒,赶紧翻题卡。   顾元青看着大厦,陷入思索,三个队伍的十张题卡,前九张不一致,但最后一张一样。他们如果将题卡全部解出,再去位置找任务品。   势必会来不及。   想到此,顾元青将准备好的耳麦交给岑渺,顺便将剩下的题卡都拿出来,“你在下面,我们去上面找,这些题卡你可以全部解决吗?”   “没问题。”   岑渺将题卡全部浏览一遍,她笑了笑,“都很简单。”   网友们情绪都紧张起来。   :十张题卡,最后都在渺姐手上,她一个人解的过来么?   :哟,你们上一秒还人家身残志坚要进娱乐圈呢,这个时候渺姐就喊起来了?   :楼上你快别操心了,渺姐如果要进圈,我们绝对粉她!   顾元青的粉丝数可不是盖的,岑渺先前救顾元青的一幕,那个视频被人截传到了微|博上,话题直接爆了。许多娱乐公司都在开始打听岑渺的来历,准备和她接触。   这就是流量的好处。   1.一共有205个数相加,这个连加式中最中间的数字式103。   岑渺快速扫过那道题,不假思索道:“6楼205。”   顾元青三人刚刚进入大厦,听到这句话,马上拔腿就去抢电梯。   两队人马刚刚进入大厦,他们打算一边找一边解题,却发现顾元青已经往楼上冲了。   他们人都傻了。   “顾元青解出来?”   “卧槽,这才一分钟吧?什么鬼啊!”   “他们是谁在解题?”   “是岑渺!是岑渺在解题!”   “卧槽,快快快快追上他们!解不出来就看他们去哪层楼!”   气氛一触即发,所有人都紧张起来,跟着顾元青冲,有些人等不到电梯,直接就跑楼梯。   顾元青出了电梯就快速寻找房间,苏可可在前面喊了一声,“这里!”   说完,苏可可打开门,顾元青身后跟了一群人,他冲进房间赶紧将门反锁。   “找!”   三人赶紧在公寓内找,最后在一个房间的桌上找到了一把簪子!   与此同时,系统播报。   “顾元青队,找到第一个任务品!”   顾元青微喘了下气,他正了正耳麦,“找到了。”   岑渺扫了一眼第二张题卡。   “8楼108。”   顾元青等门外的人散了,立刻拔腿往8楼跑。   徐幼珊的队伍,主力就她一个人,此刻,她也解出了第一个任务品的位置坐标。   “快!10楼!”   时间越来越紧迫。   顾元青接连找到过半的任务品,再纵观参赛队员,每一个人都是跑的狼狈不堪。   导演看着这一幕,觉得甚是有趣,调控一个无人机专照着岑渺。   短发少女静静地坐在轮椅,靠在墙上,她吹着空调,左边放着一杯饮料,手里拿着一本资料书。她弯腰吸了一口橙子汁,边拿着马克笔在资料书上打记号。   镜头切近。   资料书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航天技术导论。   忽然,岑渺的耳麦响了。   她抬手抵着耳麦,目光搜寻了一遍,原本在膝上的题卡掉到了地上,然后她弯腰将题卡一一捡起,目光一扫而过,不假思索就说,“20楼103。”   :卧槽!渺姐这是一眼出答案吧?   :妈妈问我为什么跪着看手机。   :绝绝子啊!对比徐幼珊那队一张题卡要解十分钟,渺姐这是一眼就出了答案吧?   :我人都傻了。   :而且正确率好高啊,徐幼珊那边已经错了三次了。   苦逼的参赛队员们,羡慕地看着顾元青抱着一堆任务品,其中个别是当时不愿意与岑渺组队的人,他们暗暗扇了自己一嘴巴。   个个后悔的要死!   就连和徐幼珊一起的网红都叹气。   “早知道就让岑渺和我们一队了!”   “是啊,岑渺的答案都很准确,我们就不用到处跑,又快又不用这么累!”   徐幼珊听得脸色都黑了下来。   同队没有被沈天逸收买的队友,看着徐幼珊也充满鄙夷。   “想艹学霸人设,你也得有两分真材实料啊!”   终于。   三队人马迎来了最后一道题。   例题:如果,探测器要携带“锂电池”上月球,这种蓄电池体积必须要求小且能量大,如此才可帮助探测器储备足够的能源。   那么,锂电池的工作原理是锂与二氧化锰,发生化合反应生成LiMnO2,请写出此反应的化学方程式。①   此方程答案,有关于任务品存放位置,请嘉宾认真回答。   所有人都傻了。   “卧槽!这特么什么题啊!为什么一个竞赛节目还和航天有关!”   “这么难,谁算得出啊!”   “徐幼珊呢?她不是北航的吗?快喊她来算!” 第32章 .热血铸天魂(6)航天设计师   队友都在等徐幼珊解题。   徐幼珊看着那道题,头皮都发麻,她借口去了卫生间,从兜里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沈天逸。   “天逸,你在看直播没有?”   “我发道题给你,你帮我喊人解一下。”   沈天逸坐在落地窗前,桌子上放着电脑,直播间里都是岑渺的镜头。   他看着淡定的岑渺,看着她飞速解题的身影,一时间五味杂陈。   “天逸?”   电话那头传来徐幼珊焦急的声音,沈天逸这才回神,他将徐幼珊发给他的那道题的图片放大。   “你不会解么?”   徐幼珊忍着气愤,“如果我知道,还会来问你?”   “幼珊,你别生气。”沈天逸眼眸盯着视频里的短发少女,他将笔记本盖上,站起身,“我马上就安排人解题。”   “好。”徐幼珊松了一口气。   等徐幼珊再出门时,两个网红迎了上来,悄声问:“怎么样?”   徐幼珊没太搭理她们两个,只是说,“你拿纸和笔来,我要算一下!”   两个网红看到她这个态度,都有点不爽。   网友们都看出了疑点。   :你们看,徐幼珊口袋是不是有手机?   :还真是。   :怎么回事?节目组不是不让带手机么?   :徐幼珊刚刚进厕所不会是作弊去了吧?   :所以......徐幼珊确定是学霸?对比起渺姐,真是太不能打了啊。   :北航不至于吧,怎么会推选徐幼珊?   :但是那道题真的好难啊!我就是读的北航,真的,这道题太难了,航天学院的学生都不一定能做对。   :快看!渺姐开始解题了!   镜头看过去。   短发少女坐在轮椅上,膝上放了一沓草稿纸,她拿着笔一遍又一遍地算着公式,速度非常快。   公式爬满了纸。   一页又一页。   :我艹!渺姐不用计算器吗?   :这才是真学霸啊!徐幼珊那算个嘚儿啊?   :这写公式的速度都快赶上计算器了!   :楼上,你还是没悟!我这拿着计算器也跟不上渺姐的速度啊!   时间仅仅过了10分钟。   岑渺放下笔,松了一口气,“好了。”   一队:??????   二队:发生了什么事?这就好了???   “根据题目给出的公式算出,L+MnO2=LiMno2LMnO2中氧元素为-2价,L元素为+1价,设锰元素的   化合价为x,则(+1)+x+(-2)×2=0,的x=+3。”   岑渺停了停,她侧头又答了一句,“emmm.......按这个方向设想,化石燃料肯定不够,届时还需要解决燃石燃料耗尽的问题,最简单的就是使用氢燃料电池部分代替化石燃料。”   当然了,最后一句和题目没有太大关系。是按照公式推断后得出的结果。   在场人全是一副懵逼脸。   “卧槽,想抄答案都听不懂啊!”   岑渺按下耳麦,说了一串数字。   “6楼,103。”   顾元青三人收到消息,直接上电梯去了6楼。   徐幼珊还在一遍遍算公式,她焦急地等着手机响,可等了半天,手机最终还是没有反应。   她不断在草稿纸上写公式。   写了又划。   队友一遍遍问她:“有眉目了没有?”   徐幼珊烦躁异常:“急什么,马上就好了。”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突然从口袋里掉出来。   放大的图片上则是这道题目!   全网沸腾。   很快,极限奔跑,徐幼珊作弊的话题被刷上热搜!   网友纷纷打节目组的投诉电话,要求节目组立刻将徐幼珊除去名额!   很快,网友又扒出了徐幼珊买水军黑岑渺的证据,还有其背后资助的某公司总裁沈天逸!   一时间。   徐幼珊还未进娱乐圈,就直接成了全网黑。   节目组为了平息网友怒气,立刻将徐幼珊的名额除去,后面再没有她的镜头。   徐幼珊被除了名单,她看着被聚光灯围绕的岑渺,气得发抖。   她计划这么久,就为了通过综艺一炮而红。   她想拉着岑渺做背景板,却反被其衬托成了背景板。   某网红早就不爽徐幼珊,幸灾乐祸道:“你进娱乐圈怕是完了哦,互联网是有记忆的,你立学霸人设,还买水军黑岑渺,这么大一个污点,网友可是记得的。”   徐幼珊再也维持不住形象,气得咬牙切齿。   *   顾元青的队伍最终拿到了胜利。   赛事完成后。   由于岑渺高居不下的人气,节目组单独给岑渺安排了采访。   主持人询问:“岑同学,这次节目,你全程表现优异,请问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喜爱你的网友说?”   “有!”   主持人眼睛一亮,来了兴趣,“哦?是什么话?”   万众期待中。   只见短发少女从轮椅后面拿出北航的招生宣传单,一本正经地看着镜头。   “我身肩恩师使命,担负北航招新大任。”   说完,少女眉眼弯弯,微微一笑,高举宣传单。   “欢迎各位学子,报考北航。振翅寰宇,为国铸盾!千秋万代航天梦,我在北航等你们!”   网友们噗嗤一声笑。   :哇,渺姐也太可爱了!   :一本正经地招生,学校的宣传组要考虑工作有没有失职了。   :看到没,渺姐才是北航正儿八经推荐的学霸!徐幼珊那个关系户,赶快给我爬!   :假的就是假的,以为学霸人设有那么好立?   :想起徐幼珊说她成绩还不错的嘴脸,yue,想吐。   :徐幼珊想进娱乐圈想疯了。   :徐幼珊还在我们系里传,说岑渺是她的替身,yue了,就她那副模样,差了渺姐不止两个星球的距离。   :徐幼珊这长相是怎么有勇气说出替身这种话?   最后,主持人弯下腰来问岑渺。   “直播间有很多网友让我问你,以后会不会进娱乐圈,会不会拍戏?”   仅仅一天的时间。   岑渺仅靠一期综艺,以素人身份爆红网络,北航真女学霸这个热词更是挂上了热搜榜第一。十几家经纪公司为了接触岑渺,电话都打到了导演手机上。   甚至,已经有粉丝为岑渺组织建立后援会。   这样的奇迹,不是每个素人都能撞上的。   所有人都以为岑渺必定会进娱乐圈。   毕竟,比起航天毕业后的难就业,娱乐圈显然更有前途。   没有人会拒绝这样的机会。   谁知——   少女坐在轮椅上,淡笑拒绝。   “志不在此,抱歉。”   -   航天科技集团。   乌云笼罩。   一群人趴在桌上,愁眉苦脸。   他们都是探月二期的工程师、设计师。   “啊啊啊,这个着陆月球表面的公式真的好难算啊!”   “还有化石燃料推动探测器的方程式,太难了!”   “唉。”   顶着烈焰红发的男子长叹一声,横躺在长桌上颓丧不已,“废了废了,这都赶了几个通宵?关键问题竟然还没解决。”   总设计师看着这帮年轻的孩子,无奈地笑着摇头,他站起来,将资料书卷成筒状,走上去一人头上敲了一下。   “再坚持坚持,不努力一下,我们华国的探测器能出外太空,能上月球吗?”   说完,老陈看向吕栋,笑着问:“你上次不是说发现了个人才么?怎么动静就听不到个响呢?”   “别提了。”吕栋沮丧道,“那位大神,下了游戏就没上过。我这几天喊人破解他邮箱,看看能不能找到联系方式。”   这时,一个人突然拿着手机坐起来,激动大喊:“快快快,你们快看,北航有学生上综艺节目了!”   “什么?”吕栋揉了揉红发,一跃而起,他跳下桌子就伸手直扑同事手机,“我母校现在这么舍得砸宣传?快让我看看!”   很快,一群设计师凑到了一起。   聊了起来。   “哦哟,这坐在轮椅上的小妹妹长得漂亮啊!”   “牛逼啊!这刹车痕迹计算得完全没错,我要上直播间评论一句!”   老陈也探过头来看了一眼,当他看到镜头里乖巧坐在轮椅上的女孩时,闪过一丝了然。   “这姑娘啊,我知道她。”   “你知道?”吕栋好奇,他伸手搭着总设计师的肩膀,“你告诉我,她是哪个系的?”   老陈神情严肃,“你们不要开这个姑娘的玩笑,前阵子的航天员招募计划你们知道吗?”   华国现在招募一批新的航天员,集中训练,打算在不久的将来陆续送上航天。   “知道啊。”   “要不是我专业不对口,我都想|上了。”   “这次不是说空军那边也去人了吗?”   “考核难得要死,一百个人能选出十个都不错了。”   “我是陪着航天局那边一起去北航选的人。”总设计师指了指屏幕上的女孩,“这姑娘就是板上钉钉的其中一个。”   这话说出来,全场静默。   他们错愕地对视一眼,又去看视频里女孩坐着的轮椅。   “老....老陈,这姑娘是不是这几天摔伤腿了?”   “不是。”老陈摇头,叹气,“她出了一场车祸,腿.....废了。”   全场寂静。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视频里的女孩,她脸上还带着浅淡的笑意,完全看不出受过那么深的苦难。   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说话,气氛瞬间有些沉重。   航天工作者不同其他行业,辛苦不说,工资也不高。   这条路,充满坎坷、布满寒霜。   业内有一句话:航天是靠情怀招新的行业,来了就是为爱发电。   如果不是怀揣着梦想,没有人会选择踏上这条路。   一个被选上的航天员,却因为意外失去了行走的机会。就相当于与梦想失之交臂。   太惨了。   老陈叹了口气:“这姑娘啊,这辈子算是毁了。”   忽然。   拿着手机的设计师跳了起来,“卧槽!这姑娘绝了!”   老陈接过手机看了一眼,越看,他神情就越激动。   “将氢燃料电池部分代替化石燃料!这探测器燃料不足困扰了这么久的问题,就这么被她算出来了?”   “老陈,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赶紧招揽啊!”   老陈兴奋过后,又有些为难,“但是她才18岁!”   “18岁还在读书吧?这.....突然招进来,会不会不合规矩?”   一群设计师看不下去了。   “老陈,她才10分钟就算出了困扰我们好几天的问题!”   “年龄小算什么问题,这是天才!货真价实的天才!”   “对啊,现在哪家科研公司没一两个天才?”   说着说着,还有两个设计师泪眼汪汪。   “我才26岁啊老陈!我算这些东西头发都快没了!”   “团队里多个天才,我们集体掉的头发都能给你省出一顶假发了!!!”   “老陈,你赶紧去招揽她,等什么呢!”   老陈这才下定决心,他激动地拍拍圆脑袋,拿起桌上的钥匙跑了出去,又跑回来激动地吩咐这群兔崽子!   “你们继续算,我马上去找张总师,让他明天陪我去北航要这个学生!” 第33章 .热血铸天魂(7)航天设计师   宿舍内。   窗帘全数拉上,猛烈的阳光都被挡在了外面。   短发少女坐着,书桌边上放了一堆已经看完的书,她需要时间来了解这个时代的知识体系。   再者重新选了系,一大堆落下的专业要补。   “渺渺啊,你现在真的好红啊,热词条一直高挂微博不下。”   岑渺在网络爆红。   这点也导致有很多自发性的粉丝,蹲守在北航学院门口。   为此,北航校长是也喜也愁。   喜的是,综艺果然没推荐错人,现在北航知名度大增,想要报考北航的学子比去年直接多出了三分之一。   愁的是,学院门口每天大几十号人蹲着,这保安不够用啊,还得花钱雇!   “比如,北航偶遇岑渺。比如岑渺笑了。呜呜呜,这种放在别人身上就是平平无奇的日常,可碰上你都爆上了热搜,太好运了!”   手机里传来苏可可的声音,岑渺从书里抬头,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如果你想要,可以将我这个好运拿过去。”   综艺虽然结束,但苏可可很喜欢岑渺,硬扯着她还有顾元青盛乌三个人建了个群。   “你这运气太逆天了,素人出个综艺就全网爆红,比不了比不了。”   盛乌开玩笑打趣,他拿着手机在沙发上坐下,又认真道,“不过,说起来还是得感谢渺渺,爆红全网,连带着这几天好多粉丝冲进我的直播间来问你。”   “我经纪人也一直问你。”   另一个镜头也传来声音,顾元青穿着古装坐下顺手正了正镜头,他今天在横店拍戏。   见他们聊的这么欢,他看了一眼旁边焦急的经纪人,经纪人连连点头,并双手合十拜托顾元青帮忙说服一下。   顾元青笑了下,“我们公司想要签你进来。”   顾元青是最年轻的影帝,位居一线,其签署的娱乐公司更是娱乐圈内的翘楚,普通的艺人压根连边都沾不上。   盛乌盯他们公司老久了,连忙插话:“我能沾着渺渺的光进不?”   “滚。”   “哦。”   几个人都在等岑渺的答复。   他们看着镜头那头的岑渺,都忍不住心生感慨。   长相干净、气质绝好,这样的人天生就适合生活在聚光灯下。   “谢谢。”岑渺愣了一下,然后笑了笑:“但是我没太大兴趣。”   经纪人失望地长叹一口气。   “怎么就不进娱乐圈呢?这么高的颜值,这么爆的流量,她天生就适合生活在聚光灯下,怎么这么想不开?非得搞科研?”   忽然。   透着光的门缝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停下,紧跟着外面的人焦急地敲响了门。   *   两个小时后。   岑渺坐在了航天科技公司的大楼里。   周围都是精密的仪器,一排又一排的计算机面板,周围站了一群人。   终于。   老陈结束了长篇大论,最后说:“所以,我们就请你来这做一次水平测试。”   不远处的门外,那里还站着一群年轻人,他们弯着腰,手扶着墙,脑袋叠着一个接一个。   个个都好奇地打量着场中心的人。   少女坐在轮椅上,双手交叠,她身上还穿着未来得及换下的校服,短发别在耳后,白皙的脸上神情淡定从容。   忽然被请到这个地方。   又面对这么多陌生的人,可她却毫不慌乱。   年轻人窃窃私语。   “我去,师妹本人真的比视频里漂亮啊。”   “忍不住想和她来一场数字上的较量!”   “......老于,你还是先去把今晚的测量数据算出来吧。”   “师妹看着好嫩啊,老陈的笑容这么猥琐,确定不会吓着她?”   老陈忍了忍,听到后面一句,没忍住朝后门吼道:“你们赶紧给我滚进来!”   下一秒。   四个年轻人全站了进来。   老陈将水平测试的题目,通过投影到墙壁上,边介绍道:“这几个兔崽子都是负责月球车的设计师,他们都还没满30岁,其中吕栋是你的师兄,他也是北航的。”   吕栋赶紧挥手,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师妹你好!”   “接下来的是:于立果、田元凯,井诚当年毕业时,他们都是各大航天名校的佼佼者。”   其他人赶紧冲她打招呼。   岑渺微一笑:“很高兴认识你们。”   与此同时。   距离集团公司100公里外的航天指挥控制中心。   此刻,这里聚集满了人。   负责探月二期项目的张总师走入现场,他刚从一个试验场过来,他擦了擦头上的汗水,看到屏幕上方的姑娘指着问后面的副总师。   “就是这姑娘?”   副总师点头:“老陈那天让我们来研究的就是她。”   “有点意思啊。”张总师笑着找把椅子上坐下,他将白手套摘了放兜里,“这姑娘的资料呢?我看看。”   副总师将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了过去。   张总师仔细看完,面色惋惜:“各项水平都极优,确实是做航天员的好料子,可惜了.......”   其他几人也符合。   “是啊,小姑娘才18岁,人生才刚刚开始呢。”   “真是满腔凌云志,一朝付东流啊。”   原本健全的姑娘,却因为一场意外被夺取行走的机会,谁听到了又不说一声惋惜?   “可这也绝不是你们放她进来的理由啊,她过于年轻了。”   站在一边的工程师说了话,“老陈绝对吹牛了,我根本不相信一个18岁还乳臭未干的小孩子会懂航天。”   在这的科研人员每天就是在试验场上奋斗。   别说看综艺,他们就连回家看老婆孩子的功夫都得靠挤!   没有人再说话。   他们都盯着屏幕上看。   这是一场真正的考核!   老陈将远程视频考核的事情说清楚,他语重心长道。   “接下来,就是你的水平测试了。”   “在考核前,我想要告诉你。航天深奥难解,华国对航天的探索才刚刚开始,你踏进来就要准备苦一辈子。想清楚没有?现在要退,我随时可以放你走。”   说完,老陈就停了下来。   岑渺目前在媒体上的影响力,就算他不用打听,他都清楚。   除了科研室里的几个毛头小子讨论,就连他外出去买杯咖啡,都能听到不少人提她的名字。   往前是荣华富贵。   退后则是贫苦深渊。   月球器登月计划是华国首例,所有参与三期探月的航天人员已经为此付诸了巨大努力。   他没有办法保证,这个项目一定不会失败。   原本嬉皮笑脸的四个人也安静下来,他们神情都非常严肃。   当今世界,航天技术无疑是最尖端的科学技术,它标志了一个国家的兴盛和综合国力。各个大国比完了陆地武|器,又开始较量制空实力。①   在航天人的心里,航天梦、强军梦,航天的前面两个字是华国,他们担负着复兴民族的大任。   所以,入这行必须要有很强的使命感。   进来就是交付后背与生命的战友!   短发少女白皙的脸上容色淡淡,良久,她抬眸一笑:“航天事业上,绝不后退。”   说完,岑渺将轮椅转了个圈,双手交叠坐在轮椅上,她抬头看着投影例题,轻笑了一声。   “开始吧。”   老陈神色一凝,上前,啪的一声打开第一道题。   【如何计算圆轨道上卫星运行。】   岑渺不假思索,淡声答:“圆轨道上卫星的运行骤起,对于等速圆周运动,周期可以简单地用轨道的周长除以速度来计算。”   老陈眼睛亮了一下,看向后方的吕栋,吕栋偷偷朝他竖了个大拇指。   这些测试题,当年他们全部都做过。   不得不说,师妹还是有两把刷子。   老陈又按下控制器,投影里出现了星球和粒子,“那你认为粒子辐射这个,对航天器的影响有多少?”   岑渺微敛秀眉,她缓了缓,才开始解答。   “粒子辐射对航天器影响非常大,尤以内辐射带的危害为最大。当这些高能粒子以及它们产生的次级粒子与物质相互作用,将引起电离、原子位移。”   时间缓缓流过,后面的题也越来越难。   最后,上方出现了一道题。   当这道题出现的时候。   远在控制室的人都严肃坐了起来。   这道题,是截止目前嫦娥2号发射时遇到的最特大的困难。这道难题,迄今为止都还是航天内部的机密,不曾向外界透露过。   也就是说。   除非岑渺真的够聪明,她自己能够看得出来,否则市面上根本就没有解这道题的答案。   张总师笑了:“不管这道题岑渺能不能答对,至少前面的那些题就足以证明这姑娘的能力。”   旁边人笑道。   “你别说,这题岑同学确实不一定能做出来。毕竟难度太大了,里面有个知识点还绑上了火箭,当年任院士也是研究整整几年啊。”   “就是,张总师,你话确实不能说太早。”工程总师笑了,“十八岁的在校学生,再天才能天才到哪里去?能进航天所工作的人,又有哪几个不是人尖?”   “在校生都空有理论没有实践,这道题我猜她连边都答不对。”   这话说出来,指挥控制室的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是啊,如今的难题都是当初头撞上石头的血的经验。   当年困了这群设计师、工程师整整两个月,每天都忙活道凌晨,为了彻底攻关这两道难题,觉都睡不好。   谁知。   质疑的话刚出,他们就听到了视频里传出专属于小姑娘清淡的声音。   “emmm.......这确定是最后两道问题么?它对于我来说其实很简单。”   岑渺眨了眨眼睛,她并没有说假话。   大多数人应该不知道,原子|弹的原理其实也挨了航天的边际。对于真解决这些操作性的问题,她可是很有把握的啊。   老陈心微微有些颤。   很简单?   当年他为了这个数据,可是通宵达旦的苦干啊。   “嗯,我写给你们看。”   老陈递了一个眼神,吕栋立刻将黑板调低,并蹲低一条腿跨向前,双手奉上马克笔。   岑渺接过马克笔,按了轮椅的控制键来到黑板前。   她点了下黑板,调出一个火箭图又调出一个月球模型。   “你们看,如果发射时,空气动力在压力中心受阻,你们可以把发射地点换在赤道附近的海域,充分借助地球的自转速度,提高火|箭的运载力。所以,有关方程式是......”   岑渺又在黑板上写下一连串数字方程。   在场的人看着,都屏住了呼吸。   吕栋不可置信地擦了擦眼睛,他悄悄退后两步,颤抖问:“老陈啊,这个难题确定当时困了你们两个月?”   老陈懵的厉害啊。   不止老陈懵,远在指挥控制室的人更是震惊的下巴全掉到了地上。   “这.....这姑娘这么恐怖的吗?”   “嘶,这精密运算能力比计算机还要夸张啊!”   “卧槽!这特么真是我当年困了两个月的那道难题吗?”   “这才多久功夫?”   “不行,我要出去缓缓,我的清凉油呢!”   很快。   老陈亲自打了一个电话给张总师,语气颤抖:“你看......这姑娘到底行不行?年龄上还卡不卡?”   良久,老陈才听到张总师激动的话。   “行!这怎么不行!她要是不行,你那里的几个小兔崽子估计全都要踹了!”   老陈这才放下心来,紧接着,他又听到张总师的话音传来。   “不过小姑娘的保密工作一定要做好。”   老陈奇怪地问:“这其他人也没有什么保密规定啊,怎么碰上小姑娘就要了呢?”   “这么小,智商就这么逆天传出去担心残害青少年身心。”   老陈:.......   *   *   某公寓。   大屏电视重复放着录制的视频,视频里有一个短发女孩,她笑得非常恬静,手捧着菜碟子。   “天逸,你快尝尝看看这道菜好不好吃?”   “天逸,我梦想是上太空,成为华国一名出色的女航天员!”   “天逸.......到那时候,我给你拍张地球的照片回来好不好?”   “天逸.......”   男人坐在沙发处,他双手抵着膝脸深深地埋着,夕阳从落地窗外洒进来,却驱不散公寓内的寒意。   气闷沉闷、寂静,只有电视机不断重复播放的声音。   黑衣保镖远远站着,他暗暗摇头,暗自算着时间。   一个月。   岑小姐已经整整离开一个月。   这一个月的时间,沈天逸总会坐在落地窗前发呆,黑衣保镖有时也会跟着站在后面,偶尔楼下出现轮椅的姑娘时,沈天逸总会站起来,直到他发现下面的人不是岑小姐,又会重新坐下。   黑衣保镖不明白。   沈总既然这么喜欢,那当时为什么不好好珍惜?   良久。   沈天逸抬起了头,他眸子看着视频里的人,凉凉笑了:“你说,我为什么这么迟钝?到现在才明白过来?”   黑衣保镖识时务的没有说话。   “明明陪我那么久的人是她,照顾我那么久的人也是她。我为什么却像着魔一样,对徐幼珊念念不忘?”   太过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总是不够珍惜。岑渺天天陪在他身边时,他意识不到她的珍贵。她突然离去,收回一切真心,拿回所有对他的好。   徒留他一人面对时,他才恍然大悟。   这时。   有两个女孩进了公寓,她们都特意精心打扮。徐幼珊甚至翻出了2千rmb买的品牌裙,甚至喷了香水,她看着电视里播放着岑渺的视频,不喜地皱眉。但她还是快速地坐到沈天逸身旁,将外卖打包的饭在桌上打开。   徐幼珊的声音非常温柔,她的一举一动都精心的准备过。   “天逸,这都下午了?是不是又没吃中饭?”徐幼珊心疼地将饭用调羹挖着,送到沈天逸嘴边。   谁知,沈天逸扭头避开,他忍下眸底的不耐,拿起桌上的遥控器将电视暂停。   “今天怎么突然会过来?”   徐幼珊笑僵了一下,她不安地扯了扯沈天逸的衬衣,小声道:“天逸,我想让你帮忙想想我进娱乐圈的办法。”   自从综艺节目上,她的口碑大崩,作为素人营销学霸人设,还买水军走后门的证据,这一项项都成为了徐幼珊要迈入娱乐圈的致命伤。   没有经纪公司敢签她。   甚至,连徐幼珊原本找的网店模特的工作也被推掉。   徐幼珊实在没了办法,她等着沈天逸帮她平反,可沈天逸自从综艺过后,再也没了消息。她打沈天逸的电话,沈天逸也异常敷衍。   她只好今天亲自上门,来探探沈天逸的口风。   沈天逸不耐烦地将手抽开,忍着脾气说:“我先前为你投资了五百万,做的已经足够了。”   “可....可五百万就能买断我们之间的情分么?”徐幼珊忍着泪水,“你不是很念着我从前将饭给你吃的恩情么?你不是喜欢我么?”   “你就当为了报恩,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很喜欢娱乐圈,我好羡慕那些明星,我也想拍戏给很多人看到。”   沈天逸期间一直未说话,直到——他听到了最后一段话。   他闭目忍了忍,最终弯腰伸手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然后调出来一段录音,再将手机放回。   “什么叫利用?这是他自愿的。他说要对我报恩,就因为小时候我送了几顿饭给他。”   “可是......那剩饭就算不吃,我也会去喂狗啊。给他不过是因为他能当我的保镖。”   录音里,徐幼珊的声音甚至透了几分恶毒。   沈天逸俊冷的脸,寒意愈发深,他看向旁边早已被吓的面色惨白的徐幼珊。   “怎么,你认为五百万还不够报你当年几顿剩饭的恩情?”   徐幼珊尖叫一声,她起身去抓蔡小芹的手,颤抖着质问:“你为什么要录音?我拿你当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蔡小芹见事情败露,也没有装的必要,她推开徐幼珊扯过茶几上的纸巾,狠狠擦拭着被触碰过的肌肤,她眼底藏着深深的恨意,却冷冷一笑。   “那就要问问你为什么要拿天逸当工具人利用。他也是我放在心尖上的人,凭什么,他就只看到你,就只认为你是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   “既然这样,那我就只能将你的真面目,也抖出来给他看一看!”   徐幼珊泪水不断涌上,她慌乱地去抓沈天逸的手,“天逸,你听我说。我对你也不仅仅只有利用,你对我的好我全记在心底,我今天来,本来也是打算同意和你在一起的。”   呜咽声慢慢加重。   “我.....我只是太要强了。我太想在朋友面前显示我有很多男生追求。天逸,你信我。”   “不必了。”沈天逸冷冷将她的手打开,他眼眸看向视频里的短发女孩,眸色渐渐染上几分温柔。   “我太蠢了,成为航天员是小渺一辈子的梦想,她出了车祸我都没来得及安慰她,我甚至还让她将综艺的名额让出来给你。我以为就算她腿断了,我养她一辈子就好。可腿废了,就相当于活生生折断了她的翅膀。”   沈天逸眼眸猩红,他想到对小渺所作的一切,哽咽不已。   小渺腿断了,他有很大一部分责任。如果当时小渺不知道替身的事,她压根就不会跑出去。也压根就不会出车祸的事。   “我到底做了什么啊。”   蔡小芹递了纸给沈天逸,小心翼翼地上前说:“你可以忘了她,我也可以像她那样对你好,不,比她更甚,我可以死心塌地,为了你放弃一切。”   沈天逸冷笑一声,冰冷的字吐出。   “滚。”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电视,眸色再度温柔。   他要将人找回来。   *   岑渺正式加入探月二期。   接下来的日子非常忙碌,她除了要完成学校的必备考试外,还得来集团公司和团队研发月球车的数据,通常都会忙活到深夜。   这天。   她刚刚出集团公司的门,就被沈天逸拦下。   沈天逸颓废不已,头发凌乱,双眸猩红。他原本一直等在集团门口,见岑渺出来,第一时间拦在她的前面。   “小.....小渺,你听我解释。”   “抱歉。”   短发少女坐在轮椅上,容色淡淡,清澈如水的眸子凉的刺骨。   “我不是小渺,她已经死了。麻烦你让开。”   沈天逸以为她是在赌气,他半蹲下来,手撑着轮椅不让她离开,“你听我解释,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反应过来,我其实是爱你的,我只是.....我只是以前太执着对徐幼珊的感觉。你对于我来说,不仅仅是替身那么简单。”   岑渺淡淡扫了他一眼,“还不让?”   沈天逸不肯让,他猩红着眼眸,哽咽着说:“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回来好不好?只要你同意,我做什么都愿意。”   咔擦一声轻响。   沈天逸撑着轮椅的手腕,就被岑渺硬生生掰了起来。   她轻描淡写道:“快让开。”   围观的群众凉凉吸了一口气。   某大汉哆嗦问:“这姑娘刚刚轻轻一掰,这人就骨折了?”   太恐怖了。   这得什么力道啊!   沈天逸忍着剧痛,俊冷的脸上冒出汗,他强颜欢笑地想去拉岑渺的手,却被她避开。   “没关系,我不痛。只要你开心、只要你解气,你愿意掰我多少次就掰多少次。”   他拦在岑渺前,不愿意放她离开。   沈天逸明白,航天集团他根本就进不去,北航学院他也堵不到人,如果他再不将误会解释清楚,他将永远不会得到小渺的原谅。   “我再说一次。”岑渺非常认真的看着他,“我不是小渺,小渺已经死了。你的悔恨来的太晚,你的珍惜来的太迟。”   “让开!”   沈天逸双眸猩红,他大脑恍惚,满心满眼都是小渺冷漠的神情,最终他咬牙,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你别走!”   围观的人开始热切讨论,甚至还有人劝起了岑渺。   “都下跪了,这姑娘铁定要原谅他。”   “男儿膝下有黄金,姑娘,他都为你跪下了,再大的事也过去了,你就原谅他吧。”   “能下跪说明也是真的知道错了!”   “小姑娘还是不要太铁石心肠。”   岑渺忍了忍,听到最后一段话,她将轮椅转了过来冷冷一笑。   “你拿小渺当替身,她和你吵架出车祸的时候,你和她说了什么?”   沈天逸神情懊悔不已:“我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岑渺冷一笑:“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小渺为你做过多少?你幡然醒悟是不是太迟了?她曾经也给过你机会!给过你无数次机会!你哪里来的脸让我原谅你?就凭你跪这一下?”   说完,她不再看跪着得沈天逸一眼,转身离开。   围观的群众纷纷让开。   先前帮沈天逸说话的大婶,她鄙夷地打量沈天逸,又和旁边的几人聊天。   “将人家姑娘当替身?真是活该!”   “可不是,一开始就没真心对待,怎么可能挽回?”   “这要是放我姑娘身上,我得打死他!”   “小伙子啊,你还是先好好学做人吧!”   沈天逸从地上缓缓站起,他眸底猩红,看着岑渺远去的背影,颓废一笑。   他明白。   岑渺永远也不可能会回头。   她说的没错,小渺死了,那个天真单纯又专心爱他的小渺,已经被他亲手杀死。 第34章 .热血铸天魂(8)航天设计师   航天科技院发生的这幕,被人录下来放到了网上。   #沈氏集团掌舵人为求前女友回心转意当场下跪#——热词爆上热搜。   网络上瞬间呈现两极化的口碑。   :不会把不会吧,现实中的追妻火葬场竟然在网络上出现?   :这年头连霸总都要当舔|狗,我还有什么不努力的?   :有一说一,要是有个这么帅又这么有钱的男人跪我,我估计都会心软了。   就在大家站沈天逸的时候,有人将现场模糊不清的对白整理了下来。网友很快梳理清楚了信息,顿时怒了。   :太恶臭了吧,拿前女友当替身?   :阿呸,还霸总呢。渣的明明白白。   :拿我渺姐当替身,可把你能耐的!   :跪!我按头让你长跪不起!   :先前就有人说,有渣男找了渺姐当做是徐幼珊的替身,呕~   :徐幼珊,谁啊?哪个糊咖?哦,出道未遂的素人啊,那没事了,凉一辈子吧。   :只有我在意渺姐在干嘛吗?她刚刚好像是从航天公司出来的。   :所以.....不当明星,去上班了?   :唉......不是我说,我们国家航天水平落后国际太多,放弃进圈去搞这个真的不会后悔吗?   连续几日,沈氏集团股票持续暴跌,严重的负面影响让沈氏集团的口碑大跌。   下属敲门进来时,他看到颓废坐在地上的沈天逸,还有他那手边一堆的啤酒瓶时,错愕不已。   网上的视频,他也看了。   下属们都没想到,骄傲冷漠如沈天逸也有下跪求人的一天。   “沈总,你看这危机公关咱们要不要做?公司大量亏损,负面影响比我们想象的更为严重。”   “不需要。”沈天逸抓着酒瓶挥了挥,下属关门退了出去。沈天逸打了个酒嗝,拿出手机给小渺的账户上转去了一笔钱。   他看着落地窗外的夕阳,猩红的眼眸闭上,脑海里都是岑渺的那一句话。   “小渺已经死了。”   等岑渺收到沈天逸信息时,她刚刚加完通宵夜班,看着那条转账信息,她敲了敲桌子,随后找了个山村贫困助学基金,全部匿名捐了出去。   至于沈天逸对原身做的事情被曝光,真面目被扒,沈天逸的公司受到前所未有的冲击,最终破产。   沈天逸失去他最引以为傲的事业,从此一瘸不振。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岑渺捐完款,准备下班。   老陈走过来,拍了拍桌面,笑着说:“走,岑同志,咱们去吃个早餐。”   “好啊。”岑渺将东西收拾好,微微一笑。   岑渺和老陈一起出了公司,他们设计师刚刚通宵熬完夜,下楼买点早餐。   岑渺控制着轮椅,膝上放了一杯豆浆,她咬着包子还不忘含糊地和老陈讨论:“月球车下放的数据,我觉得有点问题,数据不太对。”   “难怪了。”老陈左手提着一公司的包点,右手在光脑袋上转圈,若有所思,“我也总觉得最后出来的数据有问题。”   “那等下我们回公司再好好算算。”   “好。”岑渺咬了一口肉包,肉汁混合着姜丝的清香吞入喉咙,眉眼弯弯笑了笑。   老陈心疼地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学校公司两头跑,等辛苦的日子过去,就给你放点假好好休息。”   岑渺是特聘进来的设计师,待遇和假期会宽裕一些。这也是张总师考虑到岑渺的学生身份,申请了上级命令,特意给出的条件。   再者,岑渺的伤还需要好好休息,老陈总能看到岑渺通宵完以后,还一个人坚持撑着栏杆锻炼双腿。   “没关系,只要探月项目能尽早完成,只要我们的月球车能为我们带回宝贵的东西,这些事,都不叫辛苦。”   岑渺完全没把这些辛苦放在心上。   航天科技公司门口,堵了好几个人。   好几个记者正在采访一位只有10多岁的小网红。   一记者发问:“你现在年收入已经达到了多少?”   小网红打扮的非常时尚,他语气轻轻松松:“高一点一百多万一年,低一点五六十万。”   另一记者赶紧追着问:“你还在上小学吧?原本是要靠父母养的年纪,现在却能赚这么多钱。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小网红笑了笑,“希望能接更多的活动,赚更多的钱吧。其实,我不太明白那些大人赚钱为什么辛苦,对于我来说,来钱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那,行程这么忙,你学业怎么办?”记者问出了最想知道的一个问题。   “学业?”   小网红的神情有些茫然,最后有点丧气,“我努力吧,努力两边都维持好。”   两人站在远处。   老陈扭开矿泉水盖子,看着那小网红的说辞。   他笑了,问岑渺:“后悔吗?”   本来,岑渺也能进入这个圈子,受年轻人的喜爱,赚很多的钱。   “不后悔。”岑渺微微一笑,风吹过,将她宽松的裤管卷了起来。   声音淡淡落在风里。   “国不安何以安民?我很庆幸能看到他们安心的追逐文艺梦想。”   “至于,守卫祖国为祖国建设出一份力,这是我选择的路,我也愿意一直走下去。”   老陈听完,感到非常欣慰。   年轻人有此大志,祖国势必繁荣昌盛。   *   *   探月进度任务紧张。   岑渺忙完学校的事情,就彻底住在了航天科研大楼,每天跟随同事的节奏忙一个通宵。   这天,设计部刚刚忙完一个小项目。   岑渺伸了伸懒腰,拿过桌上的杯子准备去泡点茶,这时,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弹出来一条消息。   栋栋冰:X,你好。我通过你绑定的邮箱找到了你的手机好,突然来短信我明白很冒昧,但在这个时刻,能帮我的只有你。请你一定要上游戏!   岑渺挑了下眉,随后收起桌上的资料书还有笔,公司内的电脑都装着数据,不能够玩游戏。她得去个附近的网吧。   岑渺四处看了一眼,五个并排的位置空无一人,她稍微疑惑:“老陈,吕栋他们人呢?”   “嗐。”老陈刚泡了杯咖啡提神,他坐在椅子上转着说:“去网吧打游戏了,之前告诉我在游戏里认识了一个人才,结果最近人都没上线,他有空就上游戏逮人。”   “说是叫什么X,年轻人的世界我不懂啊。”   岑渺听到X时,她推门出去的轮椅停下,秀眉微挑,笑了:“不会吧,这么巧?”   老陈疑惑:“什么这么巧?”   老陈想问问,可这时设计部哪里还有岑渺的影子。   网吧里。   航天集团的四位设计师,坐成了一排,他们戴着耳机,手里的鼠标在垫上起飞,个个神情凝重,犹临大敌。   “立果,你把侦察卫星调回来守好空间站!”吕栋急的满脸是汗,“井诚,你把战机开到门口,守好基地。”   激动的喊声,吓到了不远处放暑假的小学生,他怀里抱着薯片,目瞪口呆地看着四个大叔,塞了一抓薯片进口里,边嚼边含糊道。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他们也下模拟器玩王者呢!”   说完,小学生又摇头一副孺子不可教的模样,啧啧道:“现在的大人哦,打游戏能不能淡定点?”   其他人认同地点头。   游戏界面是一片浩瀚的宇宙,各色战机、卫星、空间站霸满了荧幕。   这是一个刚上市的国际模拟航天游戏,这里有各个国家的网友,语音则是使用的公共频道,相邻的两个航天基地,能够互相听到双方的话。   吕栋玩这个游戏解压,已经有一段时间。今天趁着其他三人都有空,他就将他们都喊了出来,谁知航天基地建成刚刚挂上华国红|旗,他就听到了对面有人用英文问。   “华国人?”   当时,吕栋出于友好便回答了是。   谁知道,对面竟然传来好几个人的爆笑,随后嘲讽了华国的航天落后。   航天就是吕栋的命脉,面临对方战机挑衅,基地才刚刚建立完成,兵力和武器资源都相当缺乏,但吕栋实在太生气,双方就直接交了火。   “战机,我们战机没了!”   “空间站被打穿了一个洞!”   “快点修补系统,否则我们的航天员将会失去生命!”   其他的网吧机友压根就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激动。   可只有吕栋明白,就算是游戏。面对外国的嘲讽,他也一定要维护祖国的尊严!   又是一个大型侦察卫星炸毁。   此刻。   频道语音传来嬉笑傲慢的声音。   “我说过,你们华国人在航天上都是辣鸡。”   岑渺已经来了一段时间,她坐在后面,看着四个人被压着打,他们又气又无奈的样子,便已将事情全部摸清楚。   “我说同学,你是不是要上网啊?”网管是个镶金牙穿着椰树衬衫的大叔,他见这姑娘来了这么久,也没说话,忍不住就问了句。   “3个小时。”岑渺将轮椅开过去,随后将身份证放台面,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在身份证上叩响,“再给我拿盒口香糖。”   大叔收了身份证,看了一眼,笑了:“小姑娘这证件照也拍的挺好看啊!”   “行,给你充好了,还有这盒口香糖。”   战线一再崩溃。   吕栋眼睛红得厉害,面对国外网友的奚落,他甚至连反击都做不了。   于立果也难受:“小师妹不知道来了没?她那么聪明,一定不会任由我们让别人欺负。”   于立果声音刚出,他坐着的椅子就缓缓被人往后拉出。   “什.....什么情况啊?井诚你有没有觉得我椅子在动?”   于立果双手护胸,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惊悚无比。   网吧的机友们看了过去,表情瞬间惊悚无比。   只见,坐在轮椅上的短发少女,她漫不经心地将电脑椅连人带椅,拖了出来。   “小.....小师妹。”于立果错愕。   小师妹怎么来了?   旁边的小学生看的目瞪口呆,薯片从口里漏了出来,他抖得打哆嗦,“我靠!钟无艳!她是钟无艳!”   众所周知,王者荣耀里钟无艳的力气是最大的,她的大锤是由上古玄铁打造而成,只有钟无艳的神力才能举的动!   于立果转身,狠狠拍了下小学生的脑袋,“小孩子家家少打点游戏!别老影响我上分!”   岑渺坐到于立果的位置上,她转身将身份证丢给于立果,示意他重新开一台机。   夕阳的光洒在短发少女的身上,她伸出白皙修长的手,将台上的耳机拿起戴上,顺便撕开口香糖放进口中。   清淡的声音落下。   “接下来,请交给我。”   ——   吕栋、井诚、田元凯三人纷纷抬头。   他们看着岑渺的神情,都异常错愕。   “小师妹,你怎么来了?”   吕栋懵了半天后,就问:“你......你不会是X吧?”   话音刚落。   就看到岑渺登录上了游戏账户,用户名处一个大写的X。   于立果吓得直喊:“卧槽!卧槽!小师妹就是X!”   吕栋这才反应过来,他甩了甩红发,笑了笑:“小师妹,那接下来就要拜托你了!”   岑渺将纸巾放在键盘上,打横排一擦到底。   随后她微一笑:“没问题。”   对方战机已经拆进了自家的航空站。   对面听到频道内多了女声,他们冷冷一笑。   “哟,华国人还请援兵了?”   “可惜,你们没有多少时间了,还剩两分钟,你们的基地就将被我们完全拆毁。”   男人的话刚停,其他人就发出恶劣的笑,依稀还能听见。   “看来华国人不仅造航空的水平落后,华国人玩航天游戏的水平也相当辣鸡。”   “新来的是个华国女孩?噢,只要你喊我们一声爸爸,我们可以给你的基地留一块砖。”   面对挑衅,其他三人都有些沉不住气,想要开口骂回去。   “沉住气。”   短发少女的一句话将他们的理智拉回来。   岑渺笑了笑,“游戏,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说完,她敛了神色,手速异常快键盘上只能看到残影。   机械键盘的霹雳啪嗒声全程未停。   岑渺很快将战术制定完毕,她看着屏幕里浩瀚的宇宙,将任务一个个部署下去。   “田元凯,你负责专心修补空间站的洞。”   “收到。”   田元凯将耳机重新戴上。   “井诚,你负责安排航天医疗兵对我方航天员进行疗伤修复。”   “收到。”   井诚笑了一下,扭了扭脖子。   “吕栋,你负责前排战机。”   “明白。”吕栋神情凝重,重新握上鼠标,“咱们这次就殊死一搏。”   “于立果?”岑渺喊了一声,发现没人应,又喊了一声。   很快,她听到前两排机子的位置传来一声嘹亮的声音。   “我在这!”   边说,于立果边站起来举起手,他原本想让岑渺能够无障碍看到他,谁知声音太大吸引了网吧内一群人看着他。   于立果脸涨的通红,他挠了挠脖子坐下,小声道:“我已经进游戏了。”   “好。”   于立果听到小师妹的回应声,窘迫的脸更加红了,他没想到他说话这么小的声音,隔着两排机子的师妹还是听见了。   互联网上的战争重新开始。   对于后续指挥全程交给岑渺一事,没有一个人有意义。   毕竟,先前岑渺考核的逆天他们都有幸目睹,再者这一段时间的共事,他们都清楚岑渺对数字的敏感。   这些事,谁厉害就听谁的。   没有一个人会认为,听命于一个18岁的女孩会很丢脸。   今天网吧内刚好有职业选手,阿k本来因为家里停电还在直播,无奈之下只能找来网吧,谁知却让他发现了这么有趣的事情。   他的队友给他科普,“这是最近出来的一款模拟航天游戏,在里面你可以模拟航天建设,发展自己的航天事业,推特上很多外国UP主都在玩。”   阿k眼睛亮了起来,他立马在直播间和粉丝说了要下播的事。   粉丝看的正过瘾,阿k要下播他们都有点不满。   “不如这样吧,你们今天不要看我玩游戏,我带你们去看看另外一个游戏。如果你们觉得感兴趣,有空我也可以直播玩给你们看。”   阿K这么说,粉丝们才作罢,同时又好奇能让阿K觉得有意思的游戏会是什么样。   就这样,阿K换成了手机直播,他拿着手机站在了岑渺不远处,手机打横,将她的屏幕拍了进去。   与此同时。   远在大洋彼岸的某个地区某个房间里。   深夜时分。   马文这个游戏UP主也开着直播,和他的粉丝们调侃。最近这个新出的模拟航天游戏,让他涨了十几万的粉丝,而他之所以能够涨这么多粉丝,就是因为他会故意攻击华国网友,并引起战争。   言语上给予羞辱,战术上给予傲慢打压,就像逗弄小老鼠一般令马文觉得快意。   除了吕栋,这段时间他打压羞辱的华国网友,已经足足有二十多个。   推特上一堆华人举报他,说他种族歧视,要封禁他的账号。但事实上,这件事根本没有人管,甚至还让他的账号多了不少粉丝。   所以,马文尝到了甜头,并以此为业。   他兴奋地移动着鼠标,准备发动下一轮进攻,还不忘提醒粉丝:“等我把这些华国人的基地全摧毁了,你们记得给我刷礼物。”   外网频道上,网友们发送着大量弹幕。   “看的真的太爽了,怎么哪个游戏都有华国人的身影,真是太令人讨厌了。”   “简直比虐菜鸡还要有意思,快点吧,我想看到他们痛哭流涕的样子!”   “哈哈哈,那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赶紧把他们给我打趴下!”   *   *   “对方飞船过来了!”吕栋指挥着战机在空间站面前横列一排。   岑渺坐镇大后方。   “这种游戏有一个最大的弊端,那就是当武器碾压对方的时候,对方将会招架不住。所以对面这个人利用你们刚刚组建基地的劣势,激怒你们,并发起战争。”   “当己方武器不够,敌方又已经入侵后,我方生产力就会下降。”   这是系统给出的劣势。   但,岑渺对数字极其敏感,她的速度极快,可以抢在算法一架战机的时间上造出两架。   “现在,你们听我指挥。”   战争一触即发。   国内通过阿K直播观看的网友们,心都狠狠提了起来。   “吕栋,调出全部战机将敌方第一波兵力拦截在外!”   “全部吗?”吕栋满头是汗,“可这样家里全空了。算了,反正不空等下也没了,我马上办!”   岑渺的手速未停,“田元凯空间站维修进度报告一下。”   田元凯的眼镜反着屏幕的蓝光,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淡声道:“维修面积百分之三十。”   “于立果,你带着侦察卫星绕到地方基地,务必将敌方的兵力摸透,将敌方数据送回。”   于立果隔远喊了一声:“收到!”   越来越多的华国网友进入了直播间,他们看着短发少女的背影,还有那双飞舞在键盘上的一双手,纷纷感慨。   :我去,这妹子手速也太厉害了。   :这是什么游戏?看的我都热血沸腾了。   :完了,对面这个狗比我知道,最近逛外网他可是声名狼藉,他玩这个游戏组建了一个团队,专门就逮着华国网友打,借此吸引那些仇华的流量,恶心至极。   :我刚刚去搜了一圈,这特么不就是借着游戏玩种族歧视么!给我淦吐了!小姐姐一定要打哭他!   :虽然但是,我们劣势好明显啊,基地只剩三分之一,对面还是完好无损防御力还特别高,我好担心啊,小姐姐、小哥哥们加油!   马文明显的嘲讽:“疯了,将最后的战备力拿出来,就为了抗我这一击?”   说完,他眼底又闪着兴奋。   “我看你们抗了这一波,下一波怎么办!到时,我要开着飞船在你们空间站上来回碾压!”   岑渺看着那些来势汹汹的飞船战机,冷静道:“侦察卫星可以出去了。”   于立果听到,立刻操控着侦察卫星出去。   侦察卫星绕着对方基地拍了一圈,图片立刻传到了岑渺处。   岑渺看了一眼,心底有了考究。   她看向吕栋,“守好第一波!”   吕栋咬着牙,操控着战机死死拦着那些飞船。   屏幕上一片火花,战机连同地方飞船一辆辆炸毁!   岑渺秀眉微蹙,飞船、战机,重新被生成出现在基地后方,她的动作不敢停下,一旦停下,生产力就会跟不上。   吕栋看着仅剩的战机已经全部炸毁,他看向岑渺,“我这里守完了。”   “好。”岑渺微一笑,看向屏幕角落的敌方基地,“我们再守两波。”   果然。   马文毫不死心,他调出战机再次发动进攻,但很快,他就看到了守在华国基地前一排崭新的战机。   “这....这不可能,他们明明没有武器了。”   他的粉丝也觉得惊诧。   :这怎么可能,华国明明山穷水尽了,就算可以一直生产新武|器,可绝对也没这么快!   :难道是说,其实上一波不是他们最后的兵力,所以才敢那么守?   :那这次呢?   :这次是不是华国最后的兵力?   马文搓了搓出汗的手,他看着屏幕冷冷一笑,“这一次,我敢保证是他们最后的兵力!”   说完,马文发动进攻,双方再次同归于尽。   他咬了咬牙,可是想起在直播,他只能强颜欢笑道:“这个结果也不错,虽然是同归于尽,但是他们兵力不够强,这次,他们一定没有武器了!”   可这时候,频道上的粉丝都没怎么说话。   马文谨慎的观察华国的基地,发现这一次,只有几架战机飞了出来,他奸佞一笑。   “这一次,我敢保证,他们一定会沦为我靴底的灰尘。”   阿K看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着急问:“为什么只放这么几架战机?这几架战机肯定守不住啊。”   直播间的网友也很急,纷纷发弹幕追问。   吕栋见有人打扰他师妹,语气不爽:“你别慌,我都没慌,你慌什么?”   “可我们都是华国人啊。”阿K气愤道,“这个狗比这么欺负我们,这口气,我们作为同胞都不能忍下去。”   田元恺看向他,笑了笑,“别急,我们小师妹在。”   阿K听见这话,去看小师妹。   少女戴着耳机,啊K只能隐隐看到她的侧脸,灯光在她发丝上打出一个光晕,白皙的手指不停在键盘上敲击。网吧的人大多数都围了过来,环境嘈杂无比,她去好似自成一片,淡定冷静。   敌方的飞船战机冲了过来,抵挡在华国基地前的战机被全数摧毁,敌方见他们彻底没了武器,就毫无顾忌地往前冲。   这时——   那道清冷的声音响了起来。   “迎战!”   就这一声,将所有人的鸡皮疙瘩全激了起来。   这是师妹说的第一句迎战!   *   *   下一瞬。   数十辆飞船、几十架战机全部出现!   它们围着敌方的战机,瞬间将其团灭炸毁。   浩瀚的宇宙只见一团团火光爆开。   马文措手不及,脸色瞬间变了:“怎么可能?这绝不可能!”   岑渺右手打开耳麦。   敌方基地的人愣了一会。   然后他们听到一道清淡的声音出现在频道上方。   婉转的女声透着一股纯正的英腔。   “华国有两个古老的战术,一个叫诱敌深入。”   “一个叫乘胜追击.......”说到这时,岑渺微一笑,“痛打落水狗。”   话音刚落。   吕栋四人控制着战机冲进了敌方基地,马文慌忙守家,可他一门心思都在进攻上,防御根本做的不好。   这还未完。   源源不断的飞船从华国基地往他这里飞,那些武器,根本看不到尽头。   随着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敌方基地被摧毁地只能看到灰。   :啊啊啊!我们基地赢了!!!   :这两个战术都用的好牛逼啊!   :小姐姐好厉害啊!   :玩个游戏还要搞种族歧视,这个叫什么马文的真是恶心死了!   :我看这个马文还敢不敢嚣张!   阿K看着那胜利的字样,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澎湃。   观看直播的网友更是爽的尖叫出声,网吧内一阵热烈的掌声将岑渺紧紧围住!   她看着刚刚一手建立的基地,将周边的喧哗都屏蔽在外。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华国才能在宇宙上建立一个真正的太空基地。   这时,岑渺愣住,她听到不远的基地传来熟悉的华语声。   那个人哽咽道:“华国的航天能飞多高,国外华人的头就能抬多高,祖国加油!”   她微微一笑。   撕了块口香糖放进口中。   前几个世界落的黑客技术,她可是好久没用了。   —   马文看着已经空无一个粉丝的频道,陷入绝望。可事情还远远未停止,一串奇怪的数字钻了他的电脑,他意识到了什么,大呼不好,想要去关机。   可为时已晚。   屏幕黑了下去,然后跳出一个猥琐的猪脸,它一边往前跳动,后面还带着一长串英文。   :我是一只喜欢种族歧视的猪,为此,我向所有被我伤害过的人道歉。   这一条信息,不仅出现在马文的电脑上,还出现在他的所有社交账号的平台上。   马文满头冒冷汗,他想要去删除这些信息,可他根本删除不了。   最后,他挫败地躺在椅子上,等了两分钟,满满的羞辱感令他捧面大哭起来。   这件事彻底沸腾。   经过大量的关注,早已被推上热搜,海内外的华国网友都沸腾了,纷纷点鞭炮庆祝!   :我艹我艹!小姐姐还黑了对方的账号!   :这技术简直牛逼!   :呜呜呜,可惜没看到小姐姐的正面,但是那手真的好漂亮啊。   :只有我注意到小姐姐坐的是轮椅吗?   :不会把不会吧,不会这么巧吧?   :所以......到底是不是渺姐?   :虽然后面视频关了,但是那个轮椅明明就是渺姐的啊!我上次为了研究她的轮椅改装了哪些地方,截了好多综艺的图,一张张放大看!   ——   结束的时候。   夜色已经暗了下来。   几个人坐在网吧门口,借着昏暗的灯光,他们吹着凉凉夜风,喝着冰镇可乐。   “哈......爽!”吕栋举起可乐,哈哈大笑,“今天可是我玩这个游戏最爽的一次!”   “小师妹的这个玩法绝对是我见过最新颖的!”   “没想到啊,让我们念念不忘要招揽的X竟然就是小师妹!”   于立果也点头:“小师妹太厉害,我愿称此为牛逼!”   “今天还好小师妹来了!”井诚搭在田元凯肩膀上,他侧头看着旁边,抿唇笑了一下。   “不然咱们可惨咯!”   岑渺就安静坐在那,月光淡淡洒在她的脸上,夜风将她宽松的校服掀起,她仰头看着浩航星空,白皙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忽然问了一句。   “你们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实现载人登月?”   这一句话,顿时让四人的脸色严肃起来。   吕栋找了一个台阶坐下,仰头看着月亮,笑了:“翩翩舞翩翩,年年复年年。千古飞天梦,何日上九天。”   “万户坐在绑着47支火箭的椅子上,拿着风筝,想要飞天,可结果何其壮烈?纵观古往今来,我们华国人为了能飞天,又付出何其多。”   于立果也沉默下来,他觉得眼睛有点湿,于是赶紧抬头,“迟早有一天,我们华国也能造出自己的空间站,实现自己的航天事业。”   航天梦,强军梦。   这句话不仅仅是说说而已,每一个航天人都肩负着这个使命。   岑渺侧眸,看着热血沸腾的四个人,浅浅一笑:“你们说的对,我们一定能够造出属于自己的空间站。”   这个时候,于立果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惊慌失措地鬼叫:“啊啊啊,我女朋友还在等我接她下班呢,同志们先走了啊!”   说完,于立果跳下台阶,迎着月亮的方向跑去,还不忘回头挥手。   “我也得走了。”   “我也一起吧。”   井诚和田元凯和岑渺挥了手,两人也离开了。   “我其实很少喊人帮忙的,你知道我为什么今天会找你来么?”吕栋抬眸看向岑渺,见她摇了摇头后,他才笑了笑。   他说:“我爷爷是研发火箭的,所以我们家的传统就是搞航天,我爸早些年接了国家的任务,巡航|导|弹知道吧?”   岑渺点了点头。   吕栋见岑渺回应,继续说下去,他比了比大小,笑着说:“这个东西威力可大了,超低空飞行,隐身突防,精准打击。”   说着说着,吕栋眼眶红了起来,“那时候还是非|典呢,我爸和他的同事去外地,被人知道是北京过去的,刚上桌的菜就被人端走了。那时候他和他的同事为了研发,一天都没吃饭。太辛苦了。”   “可能也是因为长期辛劳,后来,他累倒了在工作岗位上。那个时候,我才10岁,我就在想,我们华国一定要有自己的航天系统!”   吕栋说完,他捏了捏鼻梁,眼眶微红,笑道:“抱歉啊,说的有点多。”   “没关系,我能够明白你。”岑渺拍了拍他肩膀。   她能够懂吕栋为什么叫她来。   “所以,华国航天我不允许有人羞辱。”   说完,吕栋仰头将雪碧喝完,他将罐子重重放在地上,帅气一笑:“走,我送你回家。”   “好。”岑渺安静的坐在轮椅上,由吕栋在后面推她。   “探月进度是不是提前了?”   “是啊。”吕栋笑了笑,他拍了拍岑渺的头,“还不是因为有你,进度被拉快了。不过,接下来的日子也更会加忙碌,你到时候估计要加不少班。”   “没关系。”岑渺迎着夜风,两眼微弯,她看着远边天际的月亮,笑了笑。   “如果成功,这次去月球就能够带回来东西,这是我们首次实现探测器着陆呢!”   “对啊!”   路灯将两个人的身影拉长。   吕栋拿出手机,放大一张照片递给轮椅前的少女看。   “你看,这就是我爷爷。”   岑渺觉得那张照片有点熟悉,眨了眨眼。   这不是当年在大戈壁滩搞原子|弹时,他们拍的照片吗?   “你爷爷是谁啊?”   “任景明。”   “咳。”岑渺拍了拍胸膛,惊讶回头,“你爷爷是任景明?可你姓吕啊!”   吕栋笑了笑:“我爸姓任,我妈姓吕,我全名叫任吕栋!”   岑渺呆了。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   她才18岁,前同事的孙子竟然比她还大了! 第35章 .热血铸天魂(9)航天设计师   半年后。   航天测算中心。   “遥感测试再过一遍!”   “大数据运算再查一遍!”   大厅内,人影窜动,声音熙攘。中|央电视台的录制组,在现场布置摄像头,为明日的录制提前做好准备。   每个部门分工合作,他们边跑边看数据,神情异常紧张。   接上局指令,明日嫦娥三号将会承载着玉兔号飞往月球,并完成华国首次建立月球探测航天工程的基本体系任务。   他们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直到嫦娥三号成功发射的最后一刻。   设计部门已经连续忙了几个通宵。   短发女孩坐在轮椅上,她仰着头目光紧盯着上方大控制屏上流动的数字,她穿着航天工作服,脖子间挂了一个牌子。她边查验数字,边在纸上运算。   这时,旁边递过来一瓶水。   吕栋穿着利落的航天工作服,头顶着扎眼的红发,弯着腰一只手背在身后。他笑眯眯道:“小师妹别光顾着忙啊,喝瓶水,休息一下。”   “谢谢啊,我这边马上就验算完成了。”岑渺接过水拧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她扭头看着吕栋。   “你那边的工作呢?”   “也差不多了。”吕栋单手撑着旁边的桌子,从一个盒子里拿出个月球模型,一个通体黑乎带着坑印的球就这么抓在手上。   灯光下,他的眉目带着笑意:“我们马上要在这个月球上放下第一辆月球车。今天注定是所有人都热血沸腾的一天。”   嫦娥二期的工程开启,耗费了无数探月人员的心血。明天,终于能等来验收的成果。   “月球车取名了吗?”岑渺停下计算,想起这事眸子染上了好奇,“网友最后投票了哪个?”   月球车研发成功后,航天局就在网络上推出十几个名字征集网友投票。不过后来岑渺沉迷数据推算,就没及时了解。   “出来了,名字确定了是玉兔号。”   岑渺低头一看,于立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她旁边,他双手合十,小声道,“小师妹,等会儿我女朋友要过来,我们一个多月没见了,我得陪她一会儿,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组数据.......””   话音未落,于立果就被吕栋卡住了脖子。   吕栋脸上带着威胁的神色:“于立果,你又把小师妹当成人工智能用!”   “不....不是。”于立果憋得喘不上气,他举手投降,委屈道:“我没有啊!”   岑渺好笑地摇摇头,她接过于立果的数据表,“行了,你去吧,这个对我来说很快。”   于立果开心道:“谢谢小师妹,等会夜宵我给你带你最爱吃的烤鸭。”   “行。”   岑渺刚接过数据表,就被人抽走。   吕栋拿着数据表,单手撑着桌子,他目光看着岑渺唇角勾起:“得了,你哪能天天这么折腾。大家都熬了好几个通宵,元凯都先休息去了,你也去一会儿。”   “没关系,等我把数据都算完。”岑渺负责核心运算,她还有一点工作才能收尾,说完,她就重新去看控制屏。   这时。   旁边几个部门的同事开始劝了起来。   “小师妹你快去休息一下啊!”   “对啊,工作都快收尾了。”   “来来来,还剩多少,姐姐帮你做了。”   同事们见吕栋经常喊岑渺小师妹,久而久之都将这个称呼当成外号喊了起来。尤其岑渺年龄小,腿又受了伤,她们平日里都非常爱护她。   这时。   老陈走了过来,他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看向岑渺,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岑同志,张总师要你过去一趟。”   岑渺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张总师找我干嘛啊?”   老陈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你去了就知道。”   *   张鹏赋坐在桌上,他戴着老花镜伏在桌上画公式,见人进来,张鹏赋让岑渺先等等他。然后他忙完事情,才将图纸递给测算员工。   等人出去。   张鹏赋才摘下老花镜,微笑看着岑渺,“岑同志,你今年多少岁了?”   岑渺笑了笑:“过完生日,已经19岁了。”   “真快啊,你进三院有一年了吧。”   岑渺点头,“有了。”   “还有多久毕业?”   “还有两年。”   张鹏赋面带微笑,静默了会儿。他想起前两日和戴文康的闲聊,听他说岑渺成绩优异,已经被外界很多科技公司盯上,年薪百万的工资,都已经有老板为岑渺开出。   想到这。   张鹏赋暗自叹了口气。   航天经费少,科研人员工资都不高。尤其近两年,他们航天业已经有很多天赋异禀的人员被挖走。   岑渺天赋不可否认,她在航天上有着最敏锐的直觉,和最强的洞察力。每每提的意见总能让人茅塞顿开,解开一个又一个的难题。   张鹏赋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交到岑渺手上。   “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   岑渺将文件翻开,发现上面写了一行大字,她逐字念出:“2022年空间站计划?”   张鹏赋笑了笑:“我国计划在2022年左右全面建成空间站,国际空间站不让我们加入,那我们就自己造一个!这次探月项目完成后,我将会过去负责核心舱的建设。我知道有科研公司的老板为你开出了百万年薪,你的天赋注定你在哪里都不平凡。不论你的选择是什么,我们都尊重你。”   此时。   办公室门外都躲了好几个人。   老陈趴在门上竖起了耳朵,陪完女友回来的于立果在旁边急得慌。   “老陈你听到什么了?”   老陈恼怒地踹了于立果一脚,“别吵,我正听着呢。”   吕栋靠在旁边的墙上,低着头没说话。   田元凯有些急:“吕栋,你说这张总师怎么不知道提个钱呢?我们航天待遇虽然不高,但该有的待遇还是有啊。这说出去,怎么和年薪百万比?”   “这些公司真是亡我们航天不死,这些年挖了我们多少航天人才,这下还挖到了小师妹的头上。”   —   岑渺拿着计划书,没有说话。   张鹏赋也不急,他继续笑着问,“有许多人不明白,为什么华国一定要发展航天。现在我想问问你,你懂不懂华国发展航天的意义?”   “航天的意义?”   岑渺将轮椅转过,在她的身后是一栋功勋墙,从50年代至今上面放满了一路过来的航天人战绩。   照片里的人形形色色,有的甚至泛了黄。   岑渺就在这些照片中,看到了江拯。他这时已经上了岁数,但依稀可以看到年轻时的风采,他蹲在卫星发射场的地上,手捂着胃,目光盯着发射台。   这张照片能够很明显的看出江拯不舒服,但是他却没有因为病痛离开,反而一直坚守在现场。   就这一瞬间,被同行的摄影师拍摄下来。   “张总师,我能问问你江.....江院士他怎么了吗?”   “江院士年轻时因为饥荒落下了很严重的胃病,但是他一直坚守岗位,从没有半点懈怠,没有他,我们研发不出后来的定位卫|星。”张鹏赋陷入回忆,感慨道。   “他们那个年代太苦了,为了国家真是流血拼命。有一次江院士倒在发射场上,他被送到医院检查,结果消化道严重出血。组里的人都劝江院士好好治疗,可他刚治好没两天,就又上了发射场。”   岑渺看着这位曾经并肩作战的战友,陡然鼻酸。   “张总师,我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踏入航天这条路,我从来就没有想过退缩。”   “我们的路,是前辈替我们一脚一个坑踏过来的,华国的历史上已经错过了许多地理大发现的机会,面对可实现的航天梦,如果我们不做,就是对后代子孙的不负责任。”①   “每一代人有每一代人的责任,我愿意加入这个项目。”   说完。   岑渺翻开项目书,在签名的那一页,她看到了许多熟悉的名字。   吕栋、于立果、田元凯、井诚、陈仁。   她微一笑。   “华国航天发展事关祖国国防,我们有了卫星定位系统,因此有了洲际弹道|导弹,它不仅仅是面子工程,它的强盛则是国之强盛。我愿为国铸盾,此生不悔。”   说完,岑渺签下了名字。   “好!说得好!”老陈一把推开门进来,豪爽道,“怎么样老张,我说了我们的岑小同志一定会留下来吧!”   张鹏赋将签了名的文件收起来,笑着摇头,“行行行,庆功宴过后的那顿饭算我的!”   老陈哈哈大笑。   岑渺有些错愕,眨了眨眼睛,“你们怎么都在?”   然后她很快就被几个人围上,田元凯推着她的车往边上去。   于立果亲自将烤鸭的盒子打开,递到岑渺面前,边笑边说:“来来来,小师妹辛苦了,吃了这个烤鸭,等玉兔号着陆后,你就跟着我们再转个战场吧!”   井诚笑道:“小师妹啊,你真不会选,放我身上航天梦哪有百万年薪香啊!”   “少来!”吕栋踹了他一脚,笑骂,“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几年有人带了一百万现金去你家。”   “现在好了啊!嫦娥三号马上发射,小师妹也能一起进空间站的项目。”   就在众人一片喜悦之际。   忽然,测算组的人急匆匆进来,语气着急。   “张总师,不好了,我们刚刚推算出来,有个环节出了个小问题。” 第36章 .热血铸天魂(10)航天设计师   这一句话,将在场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二十分钟后。   工程总指挥、总设计师、首席科学家、技术顾问,骨干级别人员都出现在发射场上。   测算人员将报告递给张鹏赋,“火|箭上出了点问题,遥测系统的数据一切正常,唯独没有检测到控制系统的速率陀螺信号。”   火|箭是运载嫦娥三号发射的重要工具,控制系统一旦出现问题,就会半空哑火。届时别说送嫦娥出去探月,它连大气层都出不去!   大气层都出不去,还谈什么探月!   大家都没有想到,他们连续几个月测算数据,却还是在紧要的地方栽了跟头。   在场人神色都不好。   气氛凝重。   张鹏赋拿着报告,他仰头看着火|箭神情凝重,扭头问岑渺:“几点了?”   岑渺抬起腕表,秀眉微蹙,“上午7点。”   她说完停了一下,缓缓开口:“距离晚9点发射,还有14个小时。”   仅仅只剩下14个小时!   14个小时能干什么?他们有时候算一个数据都要花上几天的功夫。   可到了如今的关头,没有退路了。   华国科学院、航天科技集团以及军界各位重要人物,都来到现场。届时,媒体记者将会通过电台、电视台、互联网向全世界直播这个过程。   这个时候喊停,太迟了。   压力像山一样压在探月组的科研人员身上。   “不能退了。”张鹏赋面色凝重,他仰着头看火|箭,“应该只是个小问题,不然大问题早就查出来了。今晚就算把命搭进去,你们也必须赶在发射前,把这个问题给我找出来!”   张鹏赋的命令下去,工程组、测算组、设计组,都派了人,他们要爬上架子检查火|箭。   火|箭高度50多米。   吕栋咬着手电筒戴上手套,岑渺就在不远处,她从轮椅后面拿了两瓶矿泉水,然后递给吕栋。   吕栋接过水,笑了笑:“谢谢啊。”   说着,他抬头看着几十米高的火|箭,“希望今晚就能吃上庆功宴。”   “等你下来一起庆祝。”岑渺谈笑自若。   “行,你就看我的吧。”   说完,吕栋和其他几人爬了上去。   大家紧张地在下面看着,张鹏赋喊人在架子下方铺上了厚厚的被子,当心作业人员会一不小心摔下来。   这一上去就是一晌午,太阳高高升起,又沉沉落下,天色微暗,他们还在排查问题。   张鹏赋就守在现场,哪里都没去,不停和科研小组商讨方案,科学院的李院士收到消息,立刻带人赶了过来。   “张鹏赋!”   张鹏赋起身和李院士握手,“让你特意去帮我安排一趟,真是麻烦了。”   “不麻烦,应该的。”李院士看了下手表,“只不过现在时间已经7点了,要做好推迟发射的准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明白。”张鹏赋哪里能不明白这个严重性,他抬头看向半空作业的科研人员,深深皱眉。   从嫦娥1号开始,探月组成立,为了能够实现此时的无人探测器着陆,整个探月工程的人付出巨多,把探测器送上月球,带回月球的岩石,是他们探月工程的人毕生梦想。   忙的日子里,常常有家不能回。大家期待了这么久,盼了这么久,决不能在这一个问题上止步。   李院士就是拿月球岩石做研究的这么一位,1978年,米国赠送给华国一块月球岩石标本,它的大小只有黄豆大,重量大概1克左右。   李院士最终用了半克完成所有的分析测试工作,后来,华国的科学家们围绕着0.5克月岩标本展开多项研究,并总共写出了14篇国际水准的科研论文。   晚上八点。   媒体记者已经进入预热环节,在直播间和网友们互动。   :啊啊啊,好激动啊,到时候探月器落下就能够成功落地月球了吧?   :千古飞天梦啊,第一次离神话这么近。   :玉兔号承载了我们所有的希望。   :提前祝发射顺利。   时间一分分流逝,眼看问题还没找出来。   张鹏赋看着天色,他左右来回地走动,满头大汗。   李院士叹了口气:“只能推迟发射时间了。”   “行,推迟吧。”张鹏赋和李院士往大厅方向走,准备亲自告诉等候的人这个消息。   就在这时。   半空传来激动的呐喊声!!!   高架上几个人疯狂朝下方喊。   “查出来了!”   “发射不用取消!”   “控制系统的问题找出来了!是速率陀螺的线烧断了!”   张鹏赋刚迈出去的步伐,瞬间收了回来,他激动道:“快!争分夺秒!马上把线换了!”   又是一阵紧张的忙碌。   大家终于赶在发射的前两个小时,将问题找出并修复。   吕栋从50米高架子上下来,他拿着那根断了的速率陀螺线给张鹏赋,“张总师你看,就是这个导线的问题。”   张鹏赋拿着那根线交给工程总师,“你看看。”   工程总师拿着那根导线,戴上老花镜端详半天,神情凝重道:“确实是这根导线的问题,如果没有检查出来,火|箭有可能会在半空引爆,不能将嫦娥三号推送出去。”   李院士也松了一口气:“还好查出来了,不然就像我们十年前研发的第一颗返回式卫星半空爆炸那样,发射计划整整推迟了一年。”   这时,一位穿着西装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他是此次现场媒体的总负责人,依次和在场的负责人握过手后,他最后才询问张鹏赋。   “张总师,我刚刚收到消息,今天的发射需要推迟吗?”   唐肃脸上神情非常凝重,华国从第一个探月项目开始就是他负责采访,至今已经好几年的时间,他对探月的情怀不输于在场的科研专家。   收到可能推迟发射的消息时,他也是焦急万分。   张鹏赋解释:“稍等,我们的同事已经去进行全程测算,我要等测算的结果。”   一个小时后,所有测算结果正常。   张鹏赋这才如释重负地大笑宣布。   “发射继续。”   *   夜色漫漫。   吕栋坐在台阶上,他仰头看着浩瀚星空,手里拿着筷子,水泥的地面放着几盒快餐。他熬了一天夜,又爬上高架晒了半天,脱力导致他的背有些佝偻。   “还不赶紧吃,等会发射点到了,你怕是赶不上。”   一道清脆的声音传来。   吕栋扭头看过去,灯光黯淡的走廊中缓缓现出一道身影,少女坐在轮椅上,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轮椅扶手上还搭着件衬衣。   他勾唇一笑:“就算赶不上我也圆满了!”   “少贫嘴。”岑渺控制着轮椅过来,她将衬衣丢给吕栋,“老陈拿的,你快换上吧。”   吕栋口里还嚼着菜,他接过衣服,一溜烟从台阶上爬起,借着月色,岑渺才看清楚他身上的T恤已经脏得不成样,当她目光看到衬衣上乌黑的水渍时,她皱了眉。   “你受伤了?”   吕栋将T恤拿在手上,俊朗的脸上透着笑意,毫不在意道:“没事,就是爬架子的时候让铁丝划伤了,不严重。”   岑渺走近了一点,她这才看清吕栋被勾坏的衬衣下清晰可见的伤口,她秀眉微蹙:“伤得深不深?”   “不深。”吕栋毫不在意地笑道,“小伤,铁丝随便勾了两下。”   说完,吕栋弯腰将筷子放在盒饭上,挥了挥衣服,“走了,我先去换衣服,等下得赶上发射啊!”   岑渺看着吕栋的背影,秀眉微蹙。   吕栋找了间进房,他将T恤脱下,露出精壮的胸膛,借着窗户的倒影看了一下,胸膛处血肉模糊一片。   当时高架上铁丝多,他伏在上面作业时,不注意就被勾破了肌肤。   他浑不在意,四周看了下,最后找了条毛巾擦干血迹,简单地对伤口进行消毒,才去了指挥大厅。   *   华国时间21时整。   大厅内,所有人严阵以待,同事们紧张地盯着控制屏幕,那上面照着火|箭的发射现场,那枚巨大的火|箭上承载着嫦娥三号和玉兔号。   与此同时。   互联网上观看直播的网友们,他们也是大气不敢出,激动得心砰砰跳。   正式进入零时倒数。   “3、2、1,点火!”   发射场瞬间爆发出排山倒海的爆炸声,重重的威压压向群山,一股耀眼的火光在闪耀,火|箭搭载着嫦娥三号缓缓升空。   指挥控制大厅内。   各个系统报告航天器状态。   设计师大气不敢喘,紧紧盯着数据。   “卫星跟踪正常!”   “遥控测控正常!”   “飞行正常!”   “嫦娥三号已经进入奔月轨道!”   “根据京都时间检测,嫦娥三号探测器已进入210点3公里,远地点高度36W109公里,嫦娥三号已抵达月球附近!”   这一句话,再次把在场的人心给提了起来。   当嫦娥三号抵达月球附近的时候,它的速度已经达到了普通喷气客机的10倍,此时如果不及时刹车减速,它将会由于速度太快,无法被月球引力捕获,从而与月球擦肩而过。但是刹车过猛也不行,过猛的速度会导致它撞上月球,完全损毁。   所以执行为它减速任务的测量精度和速度都必须特别高。   李院士非常好奇,能够执行这项任务的人。   就在这时。   张鹏赋神情一凝,大喊一声:“岑同志!”   “收到!”   直播间的网友们视线瞬间被吸引了过去。   媒体的摄像头照得不远,但刚好能看到少女坐在轮椅上的背影。   她白皙的脸上神情淡淡,手指迅速在键盘上敲打,目光紧紧盯着控制屏幕上的数据,迅速跟上嫦娥进入月球捕捉范围的速度。   最终。   一道清晰的回车键的声音落下。   她目光认真:“嫦娥三号预测着陆点正常!”   “减速!” 第37章 .热血铸天魂(11)航天设计师   “检测相机是否正常开启?”   “相机已正常开启!”   “引力正常!”   “遥控测试数据正常!”   “嫦娥三号进入主减速段!”   “准备着陆!!”   浩瀚的宇宙中,它们仿佛听到刷的一声,嫦娥三号展开那对漂亮的羽翼,缓缓踏上月球,降落相机随即打开。跟随着镜头的推动,相机俯视拍摄到月球褐色的岩土,上面布满了小块的石头,以及大大小小的坑洞。伴随着探测器的下降,画面逐渐清晰。   控制室内没有人说话。   气氛紧张、压抑。   岑渺双手放在膝上,她的目光一直注视着传回来的画面。   她仿佛听到了肌肤下心脏激烈跳动的声音。   终于——   “嫦娥三号着陆虹湾区成功!”   几乎是一秒钟,室内爆发出震天的掌声。   所有人都起身拼命鼓掌!   老陈等人热泪盈眶,他们激情澎湃的心情难以抑制,他们擦着泪水,互相拥抱。   “成功了!成功了!这是华国最具历史性的一刻!我们的探测器软着陆成功了!”   “老陈啊,你研究的月球车马上就要运行了,激动吧?”   “激动啊!”老陈笑中带泪,他紧紧握着李院士的手,“这是我们华国第一次踏上月亮啊,能不激动吗?”   李院士也忍不住鼻酸,他伸出手比着黄豆大小的体积,笑着打趣:“就这么点大,当年我们就靠这么点岩土开展了研究工作。我没别的想法。老陈啊,都是自家人,到时候你们带月球岩土回来可不许吝啬啊!”   老陈哈哈大笑,拍了拍李院士的肩膀,“这点还需要你说嘛!到时候岩土回来,我亲自搬到你们航天科学院去!”   0.5克的岩土,李院士带头的科研团队,他们为了华国能够成功登月花费了无数心血。   今日,探测器软着陆成功。   这一历史时刻需要世人铭记。   指挥控制大厅,欢笑和泪水齐聚一堂。   互联网上观看现场的网友们,也不例外。   这是华国几千年以来,首次实现月球软着陆,以及无人探月。   网友们的目光都紧紧注视着这个伟大的时刻,屏住呼吸。   :华国终于实现无人登月了。这个时刻太珍贵了!   :是啊,数千年的飞天梦想啊,嫦娥奔月不是神话,它今天真的登上月亮了!   :壮哉我种花家!   :呜呜呜呜,我们的兔子终于也登上了月球。   :重力不能束缚炎黄子孙的梦想!   :种花家的兔子,用自己的勤劳和心血将神话变成了现实。   :飞吧!华国梦!   与此同时。   华国的老百姓家里,也家家户户收看新闻联播。   嫦娥三号成功着陆的那一刻。   小女孩兴冲冲地跑进父亲的怀里,“爸爸,月亮上是不是真的有广寒宫啊?”   “有啊。”父亲摸着女儿的头,温柔地解释,“你看,嫦娥不是带着玉兔奔月了么?他们一定会在月亮上,建造一个漂亮的广寒宫。”   一大批的华侨站在大桥上,他们拿着手机仰望着月亮,喜中带泪。手机里是嫦娥三号着陆的画面,他们兴奋地冲到街道上大喊。   “你们快看!这是华国!我们实现探测器登月了!”   “太棒了!这真的是太棒了!”   华侨们的强烈热情,吓得那些老外以为遇上了疯子。   这一时刻,所有的海外华人都在庆贺。   华国航天的头能抬多高,他们的头就能抬多高!   深深的民族自豪感,充斥着他们的心房!   -   现场的媒体记者也无比激动。   某位记者找到了坐在边上的岑渺,她带着采访稿,蹲在了岑渺的面前。   摄像机也默默对准了角落里的岑渺。   短发少女穿着宽松的工服,坐在轮椅上,灯光照耀下,她的气质宁静。   “岑同学,我可以这么称呼你么?”吴彩月好奇地打量这位天才。   相比记者组的同事们都去采访张总师李院士,吴彩月显然对这位年仅18岁就被航天局招揽的天才更加感兴趣。   吴彩月手里的这份采访稿,她已经足足准备了半年。但先前碍于三院的设计师们都在赶探月的进度,她才拖到了今日。   岑渺收回视线,她笑了笑:“可以。”   吴彩月这才轻了轻嗓子,照着第一段采访词念出:“请问,你18岁就被航天局特招,是什么样的心情?”   “我知道航天的设计工作非常无聊,忙起来设计人员根本没有休息的时间。你曾经为了算一组数据熬夜奋战两个通宵。你还这么年轻,却要过这么枯燥的生活,会不甘心吗?”   说完。吴彩月就期待地看着岑渺。   现场对岑渺采访的画面,也被传送到了直播间,还未平复兴奋心情的网友们,瞬间又炸了。   :我的天,这不是渺姐么?   :我就说渺姐不进娱乐圈怎么就消失了,呜呜呜......心疼自己蹲在北航大门的第66天。   :这大概就是天才吧,18岁就能被航天局特招!   :先前网络上不是还有人说渺姐居心叵测,故意不进圈炒作么?你们来看看!渺姐根本就不屑进娱乐圈,人进航天局了!   :我哥就是探月组的设计师,心疼他们,加班经常都是通宵干,岑渺的腿那时候刚伤没多久吧?   :熬夜两个通宵,放我身上肯定挂了。   岑渺眨了眨眼睛,她回忆工作时的心态,摇头道:“能为探月组贡献点滴之力,能为华国航天贡献一份属于自己的力量,我并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枯燥。”   说到最后,岑渺还十分认真地补上一句。   “这并不是场面话。”   吴彩月心底震撼,她无法想象还只是一个19岁的女孩,就能够为了国家事业放弃所有的娱乐时间。   远处,吕栋和于立果三人站着,他们抱着胸打趣。   “小师妹确实不会觉得累,她只会觉得不够,然后再战两个通宵。”   于立果回忆起加班的日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战斗机器,太恐怖了!”   田元凯看着接受采访的岑渺,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无奈道:“我们也不想加班啊,如果换成普通公司,我估计都会打爆老板的狗头,但是.......探月没办法。”   三人无奈笑了一下。   这是他们热爱的事业,为此,他们愿意付诸一腔热血,只为华国能凝聚天魂,拥有自己的航天体系。   采访到了最后的阶段。   吴彩月看着女孩脸上令人动容的微笑,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如果未来载人探月能够完成,航天员能带一样你的东西上月球,你希望带什么去?”   这话问出来。   网友们清晰的看见女孩的脸色微微沉了下来,她秀眉微蹙,摇头道:“这段采访,你不论是问哪位航天人,都会得到同样的回答。”   “什么回答。”   “不会,我们也绝不可能带私人物品上天。”   岑渺抬眸,目光直视对方,“嫦娥三号本身重量是2350千克,再加上玉兔号1050千克。里面光是推进剂就占了1500千克,我们把它送到月球,你能明白我们花了多大的代价吗?”   “经费不够,我们绞尽脑汁控制好每一分钱。如果载人登月成功,那么上面的每一克我们都要精打细算。你问我要带什么私人物品上天。抱歉,这是对我们的一种侮辱。”   吴彩月没想到这个问题这么严重,赶紧道歉。   吕栋走了过来,他冲对方点了点头,“抱歉,我们要离开了。”   “好....好的。”吴彩月赶紧站起来,她看着岑渺被四个人簇拥着推走。   —   晚风凉凉,夜空星辰遍布。   四个男孩躺在地上,岑渺坐在轮椅上,他们齐齐仰望星空。   华国几千年的飞梦,在这一刻终于得以实现。   “你们说,玉兔号现在走到了哪里?”   岑渺伸出手,大拇指和食指冲月亮比了个距离,“大概这么多吧,按照时间推算和月球的引力再加上玉兔号的速度计算。嗯,就这么多,不能更多了。”   “小师妹。”井诚没忍住噗嗤一声,他乐得狂捶草地,“你这个直女!于立果那个二货他就是想要抒发一下情怀!哈哈哈哈,全被你给算没了!”   “嗯?”岑渺满脸疑问。   “别理他们。”吕栋出声打断,并一掌挥到了井诚头上,笑骂。   “一个个胆子越来越大了,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才是小师妹的真正师兄?”   一群人笑着闹了起来。   岑渺坐在轮椅上,看着他们闹,忽然,她出声提醒。   “吕栋,等会儿你是不是要去医院做个包扎?”   吕栋愣了一下,他慌忙解释:“问题不大......”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岑渺打断。   “你当时那件衣服都被血沁湿了,伤口多大,出血量有多大,我不会算?当我傻?”   “咳咳。”吕栋不敢反驳,握拳轻咳,并踹了于立果一脚。   于立果前天作业的时候,腿被砸伤了,他痛的龇牙咧嘴大叫:“栋哥!你特么眼瞎啊!”   话刚说出来,于立果声音立刻停下,忙讨好的去看岑渺。   “小师妹,我这就是小伤。”   “别贫,全都去一趟。”   他们一行人,或多或少身上作业时都带了伤,虽然每个人都不说,但岑渺都看在眼底。   吕栋过去推岑渺的车,爽朗一笑:“我们都去了,你不去怎么行?你前阵子不是测算做多了肌腱炎么?”   岑渺迎着风,她的刘海被掀起,看着远边天际的星空。   探月的任务已经完成,但是探索航天的脚步并未停下。   她双眼发亮,笑了起来:“行吧!做好检查备战空间站!”   航天梦,强军梦!只要国家需要,他们就要做!   于立果手做喇叭状,冲远处大喊。   “空间站我们来啦!”   几人推推搡搡,打打闹闹的走远。   星空闪烁,一道流星低空略过。月光照着五位年轻人的身影,身影被拉长变得高大。   几千年的时间,种花家的兔子追寻天空亘古不变,但也绝不忘脚踏实地。汗水浇灌着成果,追天者从黑发到白头,中华传统星火相传永不熄灭!   新的征途,已经开始! 第38章 .热血铸天魂(12)航天设计师   大型的厂房里,摆放着各种器材,厂的中央吊着一个大大的舱体。   刚好是午饭的时间,厂里的工人都已经去吃午饭。   角落里还剩下几个设计部的人。   几人围着一张桌子,他们脸上都是机油污渍,于立果拿着根笔,在图纸上画了一道。   “你们看,这个地方要给航天员安排独立的卧室,这上天这么久,舒适度咱们是不是也得想办法给他们满足上。”   “你说得没错。”岑渺看着图纸上机舱的位置,沉吟片刻,“床铺的位置设在这边,宽度和长度,我们得想办法给航天员尽量大幅度留出来,不能太挤。”   “这点问题上确实不能将就。”田元凯推着鼻梁上的镜框,神情凝重。   “唉......”井诚蹲在地上,摆弄着地上的几个零件,他神情恹恹地说。   “试错成本对我们来说太高,这段时间已经报废了几个舱体。再者我们经费不同于米国,他们一年200亿美元,我们连他们的一半都到不了。空间站既要保证航天员的舒适度,还要保证在能够在经费的基础上造得出来。”   “难啊.......”   “是难。”岑渺安慰几人,“不难要我们干嘛?大家再换个方案设计一下。”   “诶诶诶。”吕栋突然打断大家,转身从包里拿出一本日记本,他俊朗的脸上难得浮起八卦的笑容。   “你们先别想这个了,我给你们看一样好东西。岑院士你们知道吧?我发现我爷爷日记本里有她!”   这话一出。   几个人的话题,瞬间停了下来。   岑渺眨了眨眼睛。   “岑院士哪能不知道啊。”于立果回忆起来,脸上都憋出了痛苦面具,“丰功伟绩太多,小学考知识点的时候背了我三天三夜。”   说完,他还叹了一口气。   “真特么恐怖。你爷爷该不会是暗恋岑院士吧?”   话刚落,于立果脑袋就被吕栋一巴掌呼歪。   只见任吕栋拿出那张泛黄的大合照,神秘地指着前排中间的一个位置,“你们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   于立果好奇地探头过去瞅,照片前排的位置明显是一个女士,剪着短发穿着解放服,但是因为时间太过久远的关系,女士面部位置被一个污渍给氧化了,看不清楚模样。   “这个就是岑院士!我还是回去翻找了名单,才知道这照片上有她。”   “哦哟。”于立果一把抢过照片,“你别说,岑院士这气质隔着照片看都不一般啊!”   岑渺坐在一旁,面无表情。   不错,有生之年,竟然还能听到后辈当着面非议本人。   “你们再看看这个。”任吕栋翻开日记本,兴奋道,“这是我爷爷早些年的日记,这上面详细记载了他与岑院士的相识过程,见面第一天就和我爷爷针锋相对地讨论华国需要武器,后来也是因为这一次讨论,我爷爷才会研究核|物理。”   “可以这么说,如果没有岑院士的这一顿怼,我爷爷搞不了航天。”   于立果听了半天,懵逼问:“那你想干什么?”   “我得感谢她。”任吕栋语重心长道,“没有岑奶奶,我就遗传不了这么好的家庭基因,嫦娥三号的研制成功,有她的一份力。”   “咳咳。”岑渺正在喝水,差点没喷了出来。   “小师妹,你说你喝水咋就不知道小心点呢?”吕栋摇头,顺便从餐桌上扯了纸给岑渺。   岑渺接过纸巾将裤上的水擦干净,她才抬头细细打量吕栋,将放在旁边的饭盒交到他手上:“吕栋啊。”   “啊?”   “你太瘦了,没事多吃饭,少操心。你岑奶奶都作古了,少研究她老人家。”   说完,岑渺和蔼地拉过吕栋的手拍了拍,随后转身出去。   大家伙看着岑渺的背影,皆是错愕。   尤其任吕栋,他抽回刚刚被拍过的手,捏了捏上面的肌肉,满脸疑问:“不是,我还要多吃饭?”   井诚拍了拍任吕栋的肩膀,“多吃饭。”   田元凯也郑重地给他盛了半碗饭,“多吃饭。”   于立果也赶紧道,“小师妹说你要多吃饭,你就得多吃饭!”   于立果给吕栋盛完饭,也赶紧撒腿就跑。   “你们两个等等我啊!”   任吕栋看着被堆成山一样的碗,人都傻了。他收回视线,翻开日记本,谁也没注意到在最后面还夹着一张素描画。   素描画上的是一位穿着汉服大褂的恬静女子,秀气的脸和岑渺像足了八成。   落款上,写的是老师之妹——岑渺。   任吕栋举起素描和岑渺比了比,皱了眉:“单是看素描,岑院士和小师妹长得真的很像,甚至连名字都一样。”   “难道说.......小师妹其实是岑院士的后人?可.....岑院士根本就没有后人呀。”   那这世上,真的会存在两个长得这么像的人么?   -   这天。   大家画设计图的时候,老陈火急火燎地进来一把将报纸拍在桌上。   “你们快看,米国最新下达的沃尔夫条款。”   几人停下动作。   吕栋脸上满是机油污渍,他擦了擦手拿起桌上的报纸看完。   冷冷一笑。   “亏他们想得出来,为了阻止华国和米国的航天接触,还正儿八经地整出来一个法律。”   “怎么回事?”岑渺疑惑地接过报纸,边扫边将文字念出。   “禁止米国宇航局接待任何来自华国的官方访问人员?宇航局和白宫科技办公室不得同华国所属公司,就太空项目展开任何方式的合作或协调。”   这段文字念完,现场一阵诡静。   老陈气愤道:“米国的‘奋进号’航天飞机即将发射飞往国际空间站。这条法案出来后,他们禁止华国记者包括科学家到场。可我们有许多华国的科研家也参与了‘奋进号’的研发,‘奋进号’也凝聚了他们的心血!”   “却因为这一条法案,他们被拒之在发射门外!”   科研家最欣慰的事,无过于就是看到心血得之绽放,他们却因为种种政|治原因,被剥夺了这条权利!   这一条法案的出来,等同于米国彻底向国际宣布,他们的国际空间站不欢迎华国人。   于立果气得牙痒痒:“这米国佬真是欺人太甚!”   “老米这个不要脸的家伙,那他还好意思来向我们要嫦娥的登录数据,还有月球落尘的数据?”   “这下我们应该怎么办?”   “怎么办?自己干呗!搞得我们好像挺稀罕他们的空间站一样!我们华国人,什么时候怕过!从开始的第一步就压根没想跟他们能取上经!”   “行了。”老陈示意大家伙安静下来,他将一撂铁皮饭盒放到桌上,“我知道大家有气,大家先好好吃饭。老米的账,我们迟早有一天会和它算!”   说完,老陈又交代岑渺。   “岑同志吃完午饭后,你去航天局走一趟,飞行院的航天员在模拟舱内作业,你过去和航天员们沟通一下,了解大家对于空间站的需求。”   “行。”   *   航天局,飞天院。   岑渺接了老陈的任务后,就马不停蹄赶到了航天局。   在这里,她将与航天员一起开展7天的相处,在这段时间内,她需要收集航天员对于未来空间站的需求,方便同事们后续进行研发。   “岑设计,这是给你的水。”说话的是一名青春靓丽的姑娘,她叫林佳,今年30岁,是受训航天队中的一员。   两人坐在外面花园的桌上。   岑渺接过水没有开,她拿着笔继续在本子上记录,“嗯,对于空间站建设你们还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说出来,我这一一采纳。”   林佳也在对面坐下,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件事会不会问那些上过太空的航天员比较好?我......我还没上过太空呢。”   岑渺停下笔记,目光认真地看着林佳,“我听局里说,你已经受训了十年,充分了解航天员的需求。我需要了解更多人的需求,才可以排查出最重要的选项。”   “这样吗?”林佳无奈地笑了笑,“那.......”   她问出了最想问的一件事。   “空间站以后能不能提供热食品啊?干粮太难吃了,要是有热食,航天员的生活将会好过很多。”   “好,我记下来。”岑渺得到回答,重新拿起笔,将这一点建议写在本子上,并在后面附注:需在舱内解决食品加热问题。   短发女孩坐在轮椅上,阳光洒在她的身上,光圈晕染。   林佳看着也难免露出羡慕的眼神。   “岑设计,你真的好厉害啊。才19岁就被航天局特招了,还能参与研发空间站。”   岑渺笑了笑:“你也很不错啊,我听说你20岁就被飞行员招进来了。”   “对啊,已经十年了。”林佳抬头看着天空,无奈地笑了笑,“可惜,我一直没有机会上太空。”   十年日复一日的艰苦训练。   林佳从20岁就铆足劲准备,这一准备,就是整整十年。   她还有多少个十年啊。   “你知道么?这十年里,我离太空最近的一次,是参与神州十号的备飞小组。”   神州十号发射,当时选定了三位航天员参与任务,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除了三位航天员以外,还会选择三位备飞人员。   林佳就是其中之一。   世人看到的是每一次载人航天站在光幕下的航天员,可光幕外还有许许多多的航天员,不被世人所知道。   他们从最好的年纪被招募,训练十几年,日复一日,他们将青春献给了航天,可直到退役,都不能完成太空梦。   岑渺深知这些道理,她微微笑着安抚:“神州十一号的选拔马上要开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   林佳也笑了:“放心吧,我一定会努力的,这条路我要一直走下去!”   就在这时。   一批刚被招募进来的预备航天员从训练室出来。   他们个个脚步虚浮,面色苍白,却不忘抱怨。   “不干了,每天这么被关在仓里甩来甩去的训练,我吃得全吐了,受不了!”   “原以为航天员有出息,有面子!谁知道这么多航天员,哪个能上太空!”   “这还不如空军飞行员呢,我要回家!”   “这么苦的差事,谁爱干谁干!”   这时。   岑渺明显的看到,林佳的脸色黑了下来。 第39章 .热血铸天魂(13)航天设计师   “航天员不能上天,不能出现在聚光灯前就没面子?”   林佳转身看着几人,神情严肃无比,说道:“如果你们是抱着这种态度来航天,那我劝你们早点打消这个念头,哪里来就给我回哪里去!”   最前面的邵远尴尬解释:“林姐,我们不是那个意思。您是老队员。不清楚我们年轻人的心思,这训练太苦,我们是真受不了!”   其余几人也赶紧附和。   “想了想,大概还是因为不适合,我们打算退了再去申请空军。好歹空军飞行员还有机会轮上,这......这航天员真是一点机会没有呀。”   “林姐,我听说您在队里已经带了十年,坚持这么多年有意义吗?”   “你们老队员坚持了这么多年,所以没有感觉。”   “说实话,这待遇再不提高,以后都没有人进航天了。”   岑渺坐在旁边静静听,她旋转着圆珠笔,直到那人落下最后一句话。啪嗒一声,她将圆珠笔盖子盖上。   “你们觉得训练苦?”   邵远这才注意到,角落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一个女孩,他以为岑渺是林姐的亲戚,不过既然对方问了,他也愿意好好解释。   “苦啊,我来这半个月了,这半个月里,吃进肚子里的饭,一到训练的点就全吐了。”   航天员有一项特别重要的训练——离心机超重负荷训练。离心机开启后,将以顺时针或者是逆时针快速旋转,再加上几倍的地心引力超重负荷训练。这项训练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提高预备航天员对特殊环境因素的耐力和适应能力。   不论是预备航天员还是正式航天员,这项任务都要长期保持。   邵远也是被这项任务吓得想要临阵脱逃。当然,预备航天员还不是正式航天员,他们想要走,上面也会尽人情的放人。   “反正,这个地方不适合我。我受不了这里的训练,必须走!”   岑渺原本并不想说什么,但看着邵远这幅无所谓的态度,还是皱了眉:“既然这么轻易放弃,那么当时为什么要进来?”   “有面子啊!谁会想到训练这么苦!”   邵远是个小富二代,他来这无非就是冲着航天员这个名头好玩,说出去在朋友圈里有面子。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想要成为一名正式航天员,这里的训练会这么苦。   这一句话,彻底点炸了岑渺。   “航天是强军行业!我们为了华国兵力更好,拼了命的努力!这个职业,不是为了让你们装点门户,不是为了让你们说出去有面子!”   少女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怒意。   “你们认为训练苦,不过就是因为你们没有毅力,是个窝囊废!是个战场逃兵!”   一人愤怒道:“你怎么可以说我们是逃兵,你明白我们有多辛苦么?”   “为什么我不能明白?”岑渺看着说话的人,她拍了拍毫无感觉的腿,“就算我站不起来,但是训练面前,只要组织要我上,我就一定不会退缩!”   “为什么?”   “因为热爱。”   “不信?你们可以和我赌一下。”   “赌什么?”   岑渺看着邵远,突然想到一个挺好的主意:“你们既然这么讨厌训练。如果我赢了,那你们就要再完成一个月的训练,如果一个月后,你们还想要离开,那就再打申请离开。如果是我输了,我可以为我说过的话,向你们道歉。”   一个月的训练,对于新的预备队员来说,也算是惨无人道的折磨。   这话说出来,几人犹豫了一会,他们互相看了一眼。   “一个月啊?我现在吐的人都快没了,这是想要我命吧?”   “怕什么?这姑娘腿都不好使,你们还担心她能坚持下来?”   “就是,离心机进去,她就来个2G负荷怎么办?”   “对啊,有道理。这样吧,超重负荷你必须4个G起练。”   邵远听着觉得有些不对味:“4个G你们是不是太狠了?普通人最高极限承受就是4个G,她又不是航天员!”   队友小声道:“没事没事,让她知难而退!”   谁知。   短发少女坐在轮椅上,面对4个G起练的要求,她直视对方的目光,淡然一笑:“好啊。”   林佳听后,她两手扶着轮椅,弯腰低声道:“离心机你没感受过,重大的压力压下来,你会受不住,还是别了吧。”   岑渺看着邵远几人,压下淡淡怒意。航天有无数为之拼命,为之洒血的前辈。航天这块牌子,不是面子牌子!   她只是想通过这点,告诉这些人,她就算站不起来,她也可以凭着热爱撑下训练。航天,不是面子牌!   “没关系,麻烦你帮我申请一下。”   林佳见劝不动,只能去帮岑渺申请了离心机的训练,训练员得知参加训练的是空间站的设计师,还特意打了个电话到张总师的办公室。   张总师接到电话时,还异常好奇,“你们设计部的小师妹要去试离心机的训练?”   吕栋咋呼的说:“你们说小师妹,该不会是哪里被刺激了?”   于立果却说:“不对啊,小师妹以前是北航飞行院的学生,飞上太空是她的毕生理想。这次去飞天院,估计就是看到离心机,想圆个梦?”   张总师听着也是这么个理,便点头答应。   *   离心机由一个八米长的旋转臂和飞行模拟座舱组成,华国的离心机是自主研发完成,是亚洲迄今为止最大的超重离心机。   岑渺刚刚踏入这里,就看到座舱里扛出来一个人,旁边有人在帮忙做数据记录。   林佳主动解释:“这是预备航天员训练时承受不住超重负荷,晕过去了。”   “他训练的是多重负荷?”   “6个G。”   G代表地心引力,6个G就代表六倍的地心引力。   林佳担心岑渺不懂,尽责解释:“普通人坐的过山车是2个G负荷,最大忍耐载荷是4个G,而华国的航天员通常要求是要达到8个G。”   8个G是什么概念?相当于地心引力的8倍全压在身上,航天员会出现呼吸困难、全身充血。届时,航天员别说是抬手,就是眨眼都异常困难。   岑渺点头,她去看边上的邵远,“你平时训练是多少个G?”   “6个。”   “哦。”   “哦?”邵远俊脸上染上淡淡的气恼,但又不好表现出来,“你知不知道6个G有多难?我已经很厉害了!你的话,只要你能撑过4个G,我就算你赢!”   离心机外围了一群看热闹的训练员。   林佳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女孩,准备上前,“岑同志,你等会抱紧我,我抱你进离心机。”   离心机内置了一张很高的椅子,岑渺的腿不方便,那地方又很高,她肯定上不去。林佳也想了挺久,让男同事抱不方便,她反正力气不小,不如她来抱。   谁知。   岑渺却淡笑着拒绝了。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上去。”   近段日子,她一直有坚持做康复训练,她就算站不起来,也没有那么柔弱。   “怎么....上去?”林佳还没说完,她就看到岑渺拿过靠在墙上的拐杖,然后双手架着拐杖撑了起来。   岑渺的腿完全没有力气,拄着拐杖行走完全靠双手的力气,她白皙的小脸上都是坚韧的神色,慢慢地往舱内走去。   仅仅是一段几十米的距离,都让她走的异常艰辛。   邵远注视着岑渺的背影,俊朗的脸上藏着不安,但又嘴硬:“就上个离心机,至于么......”   在他看来,岑渺实在傻得可怜。明明就不方便,却还要执着她的骄傲。   林佳足足捏了一把汗,直到她看到岑渺安全地坐在舱内的椅子上,系好安全带,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离心机关上门,一片黑暗。   岑渺戴上氧气面罩,冲镜头的方向比了个OK的手势。舱外的人接受到讯息,通过舱内内置喇叭询问。   “岑同志,你想要训练多少个G?”   舱外说要打赌的人还在起哄。   “4个G啊,美女你最少要4个G起步!”   “对啊,你如果低于4个G就算你输!”   邵远紧紧皱眉,半晌,他听到一道清淡的声音通过喇叭传出。   “10个G。”   他狠狠一震。   10个G,离心机最高顶点也才10个G!   邵远气急败坏地去拍离心机的房间门,大吼:“你懂不懂10个G是什么概念!十倍的地球重力,你疯了!”   岑渺并没有乱来,她的身体她清楚,普通常人能承受的4个G,对她来说不算什么,所以她要使用更大更重的负荷。   再者,离心机是模拟升空环境,体验过这一刻,她也算是全了上天心愿。   砰的一声!   离心机开始慢慢旋转,顺时针快速转着圈,随后速度越来越快。   “4G。”   “6G。”   “8G。”   岑渺耳朵嗡鸣,压迫感瞬间到来,她头努力保持着后仰,努力平稳呼吸,极度的眩晕、压迫感让她无法动弹和呼吸。   舱外的人有些担忧,他询问林佳。   “林姐,她毕竟没有受过系统训练,直接使用离心机身体承受不住,我们要不要暂停?”   林佳看着屏幕上的岑渺,她神情惨白但却还在坚持。她抬起腕表,计算着时间,“她还没喊停,坚持训练完。”   *   航天员总训练负责人——邓新翰正和同事聊天。   “如今空间站的研发已经开始,过段时间,我们也要开始培养科研、医学这两方面的航天员,准备未来提供他们升空作业。”   “那这些航天员要从哪里选?”   邓新翰笑了:“那当然都是从各个行业里选。我听说近期空间站的设计师,就有几个特别出色的人。”   “这个我知道,有个叫岑渺的小姑娘,在嫦娥三号发射的时候,表现的非常出色。”   同事说起这个女孩,脸色掩饰不住的可惜。   “就是这个女孩出了点意外,没有办法上太空。”   “这姑娘韧性不错,我倒是想让她进我的训练队。”邓新翰也面露遗憾。   忽然。   他看到前方离心机训练房的地方汇聚了大批人,他非常疑惑:“今天这奇怪了啊,往常一个个都是避训练仓如瘟神。今天怎么倒好,一个个像是抢饭似的,跑都跑不赢?”   同事也纳闷:“对啊,这离心机进去十个有八个得吐着出来,今天这是怎么回事?”   “走咱们也去看看!”   离心机的训练已经长达10分钟,并且还在继续,随着时间的拉长,岑渺已经维持10个G好一段时间。   邵远看着的监控视频,看着少女苍白的脸,他震撼无比。他没想到,平日6个G的训练就会让他痛苦不已,岑渺却能坚持10个G的训练。   为什么单单一个热爱,就能让她拿出生命拼搏?   他气急败坏地拿过操作人员的耳麦,“行了,怕了你了,赶紧出来行不行!”   过了两分钟。   离心机这才慢慢停下。   邵远看着镜头里的短发少女,她解开安全带,上身刚刚直起眩晕让她还没坐稳就砸到了地上。   林佳赶紧过去帮忙开座舱的门,邵远也赶紧跟了过去,脸上的神色一扫先前的不在意,凝重了不少。   舱内光线黯淡,短发少女的脸却依旧白的发光,她从地上撑起上半身,甩了甩晕乎的脑袋。   邵远这才看到她额上破了一个口,鲜血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滴答滴答地落在她刻着华国航天的工作服上。   岑渺擦了擦血,看着他,挑眉:“一个月的训练,别忘啊!”   邵远对上她赤忱带着星光的眼眸,要反悔的话全数噎在了喉咙。 第40章 .热血铸天魂(14)航天设计师   邓新翰从外面进来,他见岑渺坐在轮椅上,低着头拿湿巾擦拭血,皱了眉。岑渺是空间站的核心设计师,万一在他的地盘上出了漏子,他该怎么和张总师交代?   “这是怎么回事?”   林佳刚帮岑渺上完止血的药粉,回头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邓新翰越听,脸色越沉看着站在旁边的四个人。   “你们觉得训练苦?”   除了邵远外的三人拼命点头,邓新翰出了名的训练严格,惩罚起来完全不留后手,三个人都害怕地发抖。   风雨欲来   邓新翰沉着脸,冷声道:“你们等会来我房间一趟。”   几人慌忙点头。   说完,他又提醒道,“林佳,等会儿你带岑同志去医疗室处理一下。”   岑渺认识邓新翰,她将沾血的毛巾放在腿上,笑着说:“没关系,我已经处理好了,是个小伤口不碍事。”   “那可不行。”邓新翰笑道,“你要是出点小问题,张总师绝对不会放过我。还是去一趟。”   等亲眼看到岑渺去了医疗室,邓新翰的脸才沉了下来,同事问他要怎么处理。   邓新翰沉声道:“不愿意待就别待,我航天不差这几个。”   半个小时后,四个人陆续接受谈话,先进去的人出来后直接就回宿舍收拾行李离开。   队员见邵远坐在台阶上,上去喊他,“快进去,收拾完行李我们就可以走了!”   队友见邵远还是没反应,摇了摇头,只能先进去。   剩下邵远一个人在外面坐着。   邵远看着星空,他喃喃道:“这就是执念?因为热爱,所以可以义无反顾的往前冲?”   他从小就生活在舒适的摇篮。他考上空军航空大学,再被航天选□□。他走的每一步,更像是父母的安排。   邵远面对艰苦的训练非常迷茫,就像有一层纱将前路笼罩,使他看不清楚初心。   少女额上掉落的血,却仿佛将那层面纱撕掉。   邵远从离心机的训练房回来后,他一直在观看航天的各种视频,他了解到被国际上的技术封锁,华国航天发展起来有多困难。   国际上充满了冷嘲热讽,华国就像一个被大国孤立的小孩,国际空间站在2010年被全面投入使用,曾经有19个国家的宇航员曾经造访过国际空间站,只有华国被排除在外。   邵远像个娇生惯养的富二代,他怕苦,怕累。生活中,不泛像他这样的人。可大事大非前,他明白,他爱国。航天上,华国背负着屈辱!   直到这一刻,邵远才醍醐灌顶,迷茫的人生瞬间明朗起来。   他这才明白,为什么,华国一定要发展航天!航天,不是面子工程!它关乎着华国人的脊梁!华国的航天能有多高,华人的头就能抬多高!   同宿舍的队友再一次喊邵远收拾行李,却看到他跑了出去,“你干嘛去啊?邓队让我们马上收拾行李离开。”   邵远拔腿狂奔,老远还传来他的声音,风将他的外套吹起,依稀能听到他坚定的声音。   “我不想离开,我要留下!”   另一个队友将衣服都塞进背包,听到这话,吐槽道:“富二代留着家里的大公司不继承,要在这里受苦,神经啊!”   邵远忐忑地找到邓新翰,央求道:“邓队,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留下来。”   “我们这不要想打面子牌的人。”邓新翰在洗手池洗手,他抬头透过镜子看后面的邵远,然后去拿挂在墙上的擦手巾,将水擦干净。   “你综合素质是不错,可你没弄清楚你进航天是为了什么,虽然你犯的错没有其他人严重,但你的初心不在这。”   “我现在明白了。”邵远激动道,“航天报国,我想为国家贡献自己的力量。”   “邵远。”邓新翰认真地看着他,“你要明白,有些事情不是你后悔就有用。如果你还想进航天,明年航天员会有一次选拔,你可以试试。”   邵远低着头,沉默了许久。最终,他抬起头,神情坚韧目光如炬。   “谢谢邓队,我会努力的。”   之前,他进航天是迷茫。   下次,他进航天是为报国。   航天强,军强,国则强。   再入航天,成为了邵远的理想目标。   *   邵远离开后,邓新翰又等来了同事,同事将收集的数据给邓新翰,神情激动。   “你快看看。”   “这是什么?”邓新翰好奇地翻了两页。   “岑渺的训练数据报告。”同事拿过桌上的水壶倒了一杯水,仰头喝干净,才喘气道,“我拿到报告,一路跑了过来。”   邓新翰接过数据表,认真看完,从2个G开始往上,操作员都详细记录了岑渺当时的心跳、表现状态。   越看,他神情就越绷不住。他将报告放在桌上,在椅上坐下,没一会儿功夫,他又站起来,按耐不住道,“她.....她生来就注定是航天的人。”   同事也激动地说:“可不是,我们好多年没有看到这么强的人了,10个G的超重负荷压力,她还真给扛下来了。老邓,你年轻的时候能够抗多少?”   邓新翰比了个八,说:“我最多只能承受这么多。”   话落,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无法掩饰的可惜。   邓新翰是华国第一批上太空的航天员,他珍惜华国的每一棵苗子,训练航天员也有十多年的功夫。   “岑渺是我迄今为止发现的为数不多的好苗子,前两个都已经上了太空。抗压能力如此好,她如果能重新站起来,未来科研那边挑选上天的航天员,一定会有她一名。”   同事突然道:“我听说,不是全瘫就有机会通过康复训练重新站起来。岑小同志不知道是哪种。”   “走吧,我们去一趟。”邓新翰思考了一会儿,决定去一趟,“如果她还有站起来的机会,我们要帮帮她。”   *   夜色已深。   隔壁院里的设计人员已经休息,唯有岑渺的房间还在亮着灯。   岑渺刚写完设计稿,算完一批数据测算。她盖上笔,打了个电话给吕栋,那头传来吕栋开心的声音。   “小师妹,你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啊?我们都想你了。”   岑渺的内心传来温暖,浅笑道:“明天就回来了。”   边说,她边打开笔记本,将算好的数据整理打包成文件夹发给吕栋的□□。   “你接收下数据包。老陈刚刚发消息给我,让我帮忙算组数据,现在已经算好。他电话关机,我找不到他。”   吕栋犹豫了会,才说:“老陈母亲被发现倒在家里,送医院去抢救了。”   岑渺心咯噔一声,“严重吗?”   “听说之前在ICU抢救,不过好在出来了。”吕栋担忧道,“老陈手机估计是没电关机了。”   “老陈没去医院吗?”   “没时间去,设计部离不了他。小师妹你快点回来,你在,他才能放心些。”   岑渺应下:“调研已经结束,明天一早我立刻回来。”   这时。   吕栋的手机被于立果抢走,他声音高昂,震的岑渺耳朵一麻,她赶紧将手机拿远。   “小师妹,你快点回来啊!我妈明天来看我,到时候会准备一大桌好吃的东西,等你明天回来吃中饭哈!”   “没问题。”   吕栋将于立果踹到一旁,抢过手机不满道:“不是,这是我师妹是你师妹?孰轻孰重懂吗?我才是嫡亲师兄!嫡亲的!”   岑渺笑着将手机挂断,稍微休息了会,她才将桌面上收拾的文件收拾好,然后才从轮椅上慢慢扶着桌子起来,双手用的力气很大,她皱着眉,一点点往外挪。   康复训练她已经进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可腿还是没有丝毫感觉。   忽然。   她踩到了一个东西,眼睛亮了起来。   “我....好像能够感受到腿有一点点感觉了。”   【宿主加油!】   岑渺撑着桌子,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放开手,腿果然有了点力气,但稳不住几秒她就往前一扑,她想去抓桌子,谁知手不够长,她往侧边倒下,胳膊磕在木椅上,又重重摔在地上,桌上的水壶被拽下来淋了她一身。   她手肘撑着上半身起来,手臂上一处淤青。   “嘶......”   【系统,帮我屏蔽百分之三十的痛感。】   【已经调整。】   【宿主,你摔伤的情况太多,各种伤积攒起来,百分之三十的屏蔽痛感会越来越弱。】   【知道了。】   岑渺掀起衣袖,白皙的手臂上全是淤青,她看了会才将袖子放下去,目光坚韧。   “我必须站起来!”   说完,她咬着牙匍匐在地上,一点点往轮椅的方向爬。   哪怕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她也不想放弃。何况,去医院做检查时,医生告诉她重新站起来的机会,要比万分之一多的多。   邓新翰到窗外已经有一会儿,他看到岑渺站起来的那几秒,激动地直屏住呼吸。同事赶紧推他。   “走,咱们进去帮帮小姑娘。”   少女额上贴着止血贴,她忍着痛意,她看着前方的轮椅,吃力的匍匐前进,就在她伸出手勾轮椅时,邓新翰将轮椅推了过来。   岑渺拉着轮椅吃力地爬上去,坐好,才松了口气。她见邓新翰这么晚还过来,挺惊讶。   “邓队,这么晚过来是不是有事?”   邓新翰掩饰不住兴奋,蹲下身子:“刚刚我看到你站起来了。”   岑渺没想到做康复训练会被看到,她坦然一笑:“对,恢复了一点知觉,但真正要恢复知觉还要很长一段时间。”   “只要有机会就好。如果有站起来的一天,你想干什么?”   这话问出,邓新翰又后悔地皱眉,担心刺痛小姑娘的内心。   小姑娘却浑然不在意道:“我一定要上太空,我要看看我们的空间站,是如何翱翔在宇宙中。”   “好。”邓新翰蹲下来,认真许诺,“我等你站起来,到时候后,我会亲自训练你。”   “好啊。”   灯光下,小姑娘白皙的脸上,眉目弯弯,带着浅笑。   *   翌日一早,天刚亮。   岑渺就收拾好行李,准备返程。她坐在路边上,等送行的司机将车开出,却刚好碰到背着行囊离开的邵远。   邵远也看到了她,连忙走了过来。   “岑设计!”   岑渺听说了昨天那几人被扫地出门的事,秀眉微挑,以为这个人是要过来找骂吵架。谁知,邵远蹲下来,脸上透着红晕,他紧张地拽着背包的带子,低头认真道了一个歉。   “对不起,我之前不应该那样抱怨。你说的对,航天不是面子牌。你们都是真正在抗家国责任的人,我要像你们学习。”   岑渺沉默了会儿,才说:“其实华国十多亿人,像你一般迷茫,一般不知前程的人不少。至少,你现在知道,你先前说的话是错误的。”   “唉,感觉前面十几年白活了。”   岑渺笑了笑,又问:“那你退出航天以后要去做什么?”   邵远摇头,“不,我还要再回来。我昨天想了很多,找到了人生的目标。”   邵远看向天际,诺大的蓝天犹如盛了海水,白云如棉花糖堆了一朵又一朵。飞机从中穿过,留下很长一串痕迹。   他露出笑容。   “我一定会再回到航天。”   *   岑渺再度回到空间站的研发小组,日子在不紧不慢地推移着,研发小组从无到有,一步一个坑摸索着。   空间站不像其他卫星以及探测器的研发,建成后的空间站需要分成五个舱段发射,并依次围绕核心舱完成组装建造工作,前后总共需要进行11次飞行任务,每一个环节都紧紧相扣,且不能出一点差错。这样高密度的任务,是华国航天从未有过的例子。①   他们遇到了无数困难,有上百次的试验失败,他们推翻又从头再来。可是他们没有被困难打倒,咬着牙也要努力前进。   厂房内。   大家都坐在一起。   长时间的高密度工作,让大家都劳累不已,但他们不敢松懈,依旧打起精神。   张总师语重心长道:“天|宫一号作为载人航天第二步,验证空间交会对接的重要一环,必须要首发成功。否则,第二步任务发射,我们就没办法开展。”   “大家这段时间辛苦一点,咬牙把问题解决了,重大的隐患,我们不能留着上天,大家明白吗?”   大家高声呐喊。   “明白!”   岑渺坐在一边,看着控制器上的太空动态录像,皱着眉。吕栋过来询问,“小师妹,你在想什么?”   “这个。”岑渺指了指控制器屏幕上的太空,“我刚刚复盘,我们有个地方算漏了。”   “什么地方?”   “月全食。我们万一遇到了月全食怎么办?我们必须要再加装两个柔性太阳能电池,一旦太阳被遮住,我们的核心舱在阴影处,还能够启用太阳能自主供电。”   “渺渺说的对,我们必须把这点加进去。”张总师频频点头,他转头去看于立果,“你等会去科研院拖两块太阳能电板回来。”   “好。”于立果没说什么,立刻转身去做。   岑渺看着于立果的背影非常疑惑,“这不对啊。”   按她对于立果的性格了解,他平日肯定会拽着吕栋还有其他人一起去,再不然也会嘴上两句。   吕栋将墙壁上挂着的帽子拿着戴上,解释说:“前段时间,于立果女朋友要他一起出国,女朋友的父亲给他找了份国外薪资很高的金融工作,希望于立果能有更好的发展。”   “他拒绝了?”   “嗯。”吕栋叹气,“空间站研发正值紧要关头,他又是核心设计人员。于立果考虑再三,又不想耽误女朋友,最终选择了分手。”   岑渺收回视线,非常惋惜。   “我们这还不知道要花几年的时间,我能够理解于立果。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最好的年华只有这几年。”   “走!”吕栋激情满满,“我去发射场看看,最近找出来的问题,这个星期内必须全部解决完。”   田元凯和井诚拍了一个手,“走走走!大家一起去啊!空间站这块硬骨头,我们必须啃下!”   “今晚我就是不睡,我都要把第一个问题给整明白咯!”   “不就多费点精力么?我们不怕!”   岑渺在后面看着大家的身影,她笑了笑,按下轮椅上的自动键,往前去。   自航天事业起步开始,华国一路摸索过来,至今在航天上都没有过于辉煌耀眼的成绩。被国际孤立,华国被逼上一条自主研发空间站的道路。   他们在走一条极其坎坷的路,但是,他们不怕。   为此,许多航天人放弃了更好的前尘,只凭借着一腔热血铸造天魂!   *   *   *   五年后。   核心舱发射现场。   指挥控制大厅一片喜悦,各界媒体蜂拥而至。网友们收到消息,更是提前几个小时就开始蹲守直播间。   负责核心舱设计的这一批人员,此时却没有在控制室,他们来到了沙滩的发射地点,隔着好长一段距离,看着沙滩搭载核心舱准备发射的火|箭。   吕栋看着腕表,随后看向旁边的女孩,笑了:“还有半个小时。”   短发少女坐在轮椅上,她静静看着那枚火|箭,微微一笑,“还有半个小时,核心舱就要发射了。”   不论是年轻一辈的航天人,还是年老一辈的航天人。   他们等扬眉吐气,等华国航天抬头的这一刻,皆已经等了太久。 第41章 .热血铸天魂(完)航天设计师   指挥控制室、观看直播的网友们,异常紧张。   时间进入零数。   “点火!”   一阵排山倒海的气势扩散开,震天动地,火|箭搭载着核心舱缓缓升空,核心舱冲破万有引力束缚,驻留在40万米的高空,最后化为一个光点。   全世界都炸了!   沙滩上都是群众激动的欢呼声!   网友们更是振奋,在各大媒体平台上齐刷刷的留言。   “为祖国骄傲!”   “一飞冲天,祖国威武!”   “为祖国航天点赞!”   “致敬种花航天人,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这种新闻就应该多上热搜,不要娱乐至死。兔子咱们宣传要跟上啊!”   “我们空间站在轨运行将超过十年,届时,我们华国将会是太空唯一的一个空间站,啊啊啊种花牛逼!!!”   “支持给包括航天在内的一切关键基础研究、技术人员家钱。众所周知,航天工资不如金融法律计算机,不求多高,能和他们持平就行。给年轻的孩子种下梦想的种子,让技术人员们不用为温饱而忧虑!”   空间站首发告捷!随着后续舱段式空间站的全部发射成功,这意味着。在浩瀚的宇宙中,华国人从前在太空的漂泊、无助,将彻底结束。   岑渺看了许久,准备离开时。   系统忽然疑惑。   【宿主,刚刚检测到了小阿苗的灵魂,她就在附近。】   “是不是出错了?”   【绝对不会,小阿苗的灵魂小统绝不会认错。】   岑渺四处环顾,可惜,沙滩上到处都是来往的人,她根本认不出哪个会是小阿苗。   就在她打算控制着轮椅往前走时,衣服被一股力道拽住,她回眸恰好望进小女孩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里。   “漂亮姐姐,你是航天员吗?”   小女孩大约4、5岁,扎着羊角辫,粉嘟嘟的小脸一边贴了一个华国红旗。她拽着岑渺的衣服,可爱地解释:“姐姐你穿着航天员的衣服。”   岑渺摸过胸口的五星红旗,她笑着将小女孩抱进怀里。   “我不是航天员,但我是航天科学家。”   “哇,那也好厉害呀。”小阿苗眼睛都闪着光,她说,“我以后要当航天员,我想去太空看玉兔!”   “好啊。”岑渺从口袋掏出一个玉兔号的小型模型,“恰好我今天带了这个,送给你。”   “谢谢姐姐!”   小阿苗的爷爷就站在后面,他担忧地看着岑渺的腿:“姑娘,你腿不方便,担心小阿苗肉实压着你。”   “不碍事。”岑渺抱着小阿苗,笑了,“我的腿已经好了。”   星空下,一大一小安静坐着,岑渺仰头望着浩浩星空,风将秀发掀起,落下一句清清淡淡的话。   “我们在太空终于要有一个自己的家了。”   “小阿苗,盛世已来。”   *   发射结束后。   设计部门的人分别接受完采访,大家伙都准备去吃庆功宴。   岑渺和吕栋在聊天,忽然,于立果兴高采烈地冲了出去。   吕栋在后面喊了一声:“马上要吃饭了,你去哪啊!”   于立果隔着老远回复,声音激昂,“我老婆孩子来了,我接他们过来吃饭!”   庆功宴是允许带家属的。   吕栋笑着摇头:“这小子,五年前他和女友分手,整天皱着个脸,小师妹你还记得么?”   “记得,怎么不记得?”   岑渺眉眼弯弯,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当时于立果女友回来找他,你们都躲在科研院的门口偷看。结果发现,人女友还当场求起了婚。”   那场面,简直了。   一群四肢发达的糙汉子,躲在门后看人求婚感动的热泪盈眶。求婚什么的,果然对单身狗是暴击啊!嗯,就很感慨。   “成年旧事,不要提不要提。”当时吕栋甚至哭湿了T恤衫,每次提起这件事,他就羞恼的扶额。   “对了,小师妹,你腿最近怎么样?医院怎么说?”   岑渺眨了眨眼睛,“是哦,忘记和你们说了。”   说完。   她从轮椅上慢慢站起。   众目睽睽之下,岑渺将轮椅推开,顺便绕着吕栋跑了两圈,看着吕栋已经呆了的神情,灿然一笑:“我的腿完全好了!能跑能跳!”   “我靠!”吕栋手抓着头发,不可置信。他的眼睛里闪烁着的都是兴奋的光,上去按着岑渺的胳膊,将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   “真能走了?”   他将岑渺转了一圈。   “能感觉到痛吗?不行不行,你快点坐着,别等下又出问题了。”   说着,吕栋就要将岑渺往轮椅上按。   “不用了,我真没事了!”   这么多年的相处,岑渺和吕栋几个人早已经处成了家人,她能站起来,大家伙都是真正的为她开心。   这时,张总师喜气洋洋地走过来,递了一份文件给岑渺,“你看看,没问题的话就签了。”   岑渺接过资料,因为体积过大,她有些好奇“这是什么?”   张总师微笑道:“是我向组织申请给你的个人嘉奖。”   岑渺微愕。   先前张总师就提过要为她申请个人嘉奖,已经被她拒绝了啊。   “这.....我用不着啊。”   “小师妹,你就留着吧。”吕栋搭在岑渺的肩膀上,吊儿郎当道:“这嘉奖大家都有,或多或少而已。你多一点怎么了?你的付出的我们都看在眼里,天不亮就起来,夜深了才睡。研发的道路上,你呕心沥血为我们找出来多少难点?”   “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你就签了吧,你要是不想用,拿了咱们部门聚餐吧。”   想想也是,岑渺眨了眨眼,最终一笑。   “好。”   她在文件上面签下了名字,刚交给吕栋,就被得知消息的田元凯几人拉着跑了出去。   留下吕栋一人。   吕栋接过文件,看到上面的签名,他愣了一下,“不对啊......这签名有点熟悉啊。”   他曾经去博物馆看过当年二机部的一些资料,其中有些文件中曾经出现过岑院士的签名。为此,吕栋还特意研究了许久,想要窥探当年这位华国脊梁女英雄的更多故事。   他神情认真了两分,他将文件放桌上坐下,边快速打开手机调出张照片放大。   “虽然说字迹可以模仿,但是字里的神却根本不可能模仿到一模一样。可这两份签名,完.....完全一模一样啊!”   他比对着两份签名字迹,越看,心越惊。   这时。   恰好他的手机响了。   对面传来一道轻快的声音。   “吕栋,你托我找的岑院士照片我找到了,在伦敦一家博物馆里收藏了一份新闻,新闻上有配图,保存的比较好还是可以清晰看到长相。”   “好,你发过来给我。”   说完,吕栋挂了电话。他起身走了两圈,忐忑无比。   叮的一声。   他连忙冲过去打开手机,屏住呼吸,直到他看见照片上那巧笑嫣然又无比熟悉的女子。   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的T恤。   小师妹小小年纪就如此逆天,再加上这两处铁证,他就算再不愿意相信,都已经明白,小师妹和岑院士是同一个人。   “难怪小师妹和爷爷记载的岑院士性格那么像。”   吕栋的心啪的一声就碎了,他绝望地想,一直将奶奶辈的人喊成小师妹。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小师......阿不,岑院士老人家会不会和他秋后算账啊?   *   *   神舟十四号发射现场。   邵远坐在舱内,等待数秒发射。他绑着安全绳,不停地调整呼吸,手捂着胸膛的位置。   这是他重新选入航天后,第一次飞行任务。   邵远紧张无比,耳边听到都是砰砰砰激烈的心跳。   队友在旁边问:“远哥,你遗书写好没?”   邵远神情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数年前他幼稚的发言,航天从来就不是面子牌,能走在聚光灯前的航天员也并不会觉得多骄傲。   因为,在发射的那一刻,升空的航天员都面临着意外和死亡。这一刻发射,很可能就意味着和家人生离死别。   “写好了,如果发生意外。我的财产将全数捐给航天科学院。”   队友又八卦地问:“那远哥,你放在胸膛的那张照片是谁?”   邵远脑海浮现岑渺的模样,想起她坐在幽暗的舱内,额上鲜红的血,想起她面对困难时的冷静和淡然。莫名的,邵远的紧张就缓解了许多。   他摸着胸膛的位置,目光带着坚定,笑着说:“她是我前进时追逐的明灯。”   话音刚落。   一股巨大的压力就冲进舱内。   ——神州十四号,成功发射!   *   “02,控制室设备运转是否正常?”   漂浮的空间站中,传来清淡的声音。短发少女穿着航天工作服,站着的身姿笔挺,她操控着操作台,检查一系列数据,最终按下耳麦。   回复通过太空传回地球。   “正常。”   “检查冷凝干燥组件。”   “正常。”   “设备运转正常,结束通话。”   岑渺将耳麦摘下来,挂在脖子上,手拿着笔在本子上记录好数据。   “岑工,数据检查完了吗?”   林佳刚完成工作,就兴高采烈地过来,自从空间站增加人数以后,升空的航天员就新加入了医疗员和科学家。   岑渺正是被选上的一员。   太空内没有重力,岑渺悬空,她将脚塞到杆子下确保不会浮起来,才回答:“检查完了。”   “我也检查完了。”林佳期待道,“今天是空间站过境华国上空的日子,不知道人们能不能认出我们的空间站?”   “他们一定可以认出来。”岑渺白皙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   “等会是不是要和地面连线直播?”   “是!”   “走。”岑渺将本子盖上,“咱们出舱看看。”   “那感情好!”   林佳兴奋地赶紧穿戴好航天服,两人爬出了舱外。   岑渺快一步,她已经坐在了舱口边上,林佳也紧挨着坐。   不远处就是蔚蓝色的地球,林佳激动道,“地球....好漂亮啊!”   “是啊。”岑渺看着那蔚蓝色的大海,翠绿的树林,这一片都是华国的地貌。   她笑了笑:“我们的祖国,也好美啊!”   地面上。   提前半个月掐点的网友们,终于等候到空间站在华国上空过境,他们兴奋地指着天上犹如流星的光大喊。   “快看,那是空间站,我拍到空间站了!”   “真的是空间站!是空间站!”   “嘿!”   有网友朝天上挥手。   “华国的航天员你们好,你们能看到我们吗?”   舱内,岑渺面对直播的镜头,微微一笑,她向网友们敬礼,身姿挺立。   “华国空间站,向你们报道!” 第42章 .为国而战(1)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这一世,岑渺活到八十岁。在这段岁月里,她从一名核心设计师成长到独挑大梁的总师。   从‘祝融号’着陆火星,到建设火星,再到成功设计的核|动力宇宙飞船。   华国人从此探索太空的路畅通无阻,那艘足以飞出太阳系以外的飞船,更是将华国带入真正遨游宇宙的道路。   岑渺成为了华国最出名的航天科学家,后世人认为,她真正推动了华国航天进步。   可就是这样一位受人爱戴的院士,一生低调。   她视名利淡如水,扎扎实实工作默默无闻作贡献,她总对媒体削弱个人的表现,总是强调:是华国航天的精神铸就了现在的辉煌。   她总说,伟大的人很多,她只是千万航天大军中的一员。   她总说,民族复兴需要脊梁,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她只是完成了该完成的责任。   -   【叮,恭喜宿主完成此次任务——铸造天魂。】   【任务判定级别中.......】   【宿主额外完成原主想要当航天员的梦想。恭喜宿主,任务判定SSS,积分奖励1000。】   岑渺睁开眼,她再度回到熟悉的黑暗空间里。   随着任务级别判定的结束,一张7寸大小的相片出现在她手上,随后一段3D成型的立体图像投放在半空。   视频里的主角,都是她。   她穿着工作服,日以继夜地在航天设计所工作。   空间站成功发射,祝融号登陆火星,宇宙飞船遨游太空。   往后走的每一项重要载人航天都有她的身影。   图像渐渐消失结束,一串文字浮现出来。   巨史煌煌,大国泱泱。邀日月共临一方,照东方乾坤郎朗。①   这是华国航天的写实,是无数航天人为之努力的结果。   岑渺松开手,相片往顶上升去和那些同样发着光的照片汇聚。   【宿主,上个世界情绪是否要收纳?】   听到这句话,她不免有些好奇,眨了眨眼:“先前那些世界的情绪,都被你收纳在哪里了?”   发光的系统球上下飞舞,空间传来一道轰隆的声音,一个柜子凭空出现。   “宿主,你前几个世界的情绪都被收纳在这,如果有需要可以随时将它们调出来使用。”   岑渺走过去,柜子是一个很大的桃木柜,每个正方形的柜子都被单独隔开,外面贴着相应的世界编号。她打开大漠曙光的柜子,里面是一团发着淡淡光芒的球体。   “为什么情绪被抽离?我的记忆还是没有改变?”   系统球回答:“为保证宿主不被上个世界所影响,所以抽离的仅仅只有情绪,您回想时不会大悲大喜,但刻在记忆里对相处时的认知不会改变,记忆也并不会有缺失。”   “明白。”   岑渺将小柜子关上。   “宿主,这个世界的情绪是否要保存?”   “保存。”   很快,小柜子上多了一个标签:天魂。   “宿主,接下来是否继续完成任务?还是选择驻留休息?”   说是休息可就真是休息。   周围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连个投影电视都没有,休息估计也只能一直睡大觉。   于是,她只能说:“准备投放下个世界吧。”   “好哒!”系统的声音很欢快。   毕竟,谁不喜欢勤快的宿主呢?   重要的是,宿主任务完成度又高,现在霸占任务榜第一名,快穿局的其他系统都可羡慕它呢!   系统的尾巴翘得老高。   -   这个世界是一本校园文。   全文主要讲的是,学霸男主如何带飞学渣女主,最后两人恩爱的双宿双飞,一同奔赴了名校。   当然,如果没有女配的存在。这本书的剧情,岑渺肯定会直呼好甜。   因为。   她又又又穿成了女配。   一个作死无下限,最后还黑化的女配。   原主生活的是单亲家庭,母亲去世,父亲嗜酒如命,从小到大没管过她,所以性格很野。   她原以为,这辈子颓废也就这样了。   直到,她遇到了男主——白晏。   白晏清冷干净,考试永远拿第一,这样的男孩仿佛生来就是一尘不染。她从没见过这样干净的人,那一刻,她以为看到了救赎。   可惜,女配注定是女配。男主再好,女配也只能是个工具人。在女配展开一系列强取豪夺后,终于让男主和女主成功在一起。   最后,女配成功完成踏脚石的任务后,光荣下台。   -   “你确定白晏会从这里过?”   岑渺回过神,就发现蹲在草丛里。   “问你话呢?我们已经蹲了半个小时,这人要是没从这过,钱不退啊!”   她目光看了过去。   不远处蹲着个男孩,一米八几的身子勉强猫在了草丛里,上半张脸眉宇紧锁,下半张脸蒙了一条红领巾。   一阵风吹过,红领巾还飘荡起来。   谢闯边蹲边抖动,他恼怒地挥走身边的蚊子。   “早知道就应该收你六百块,四百块来陪你演一出戏,人没见到,我血全喂了蚊子!”   岑渺了然,挑了挑眉。   这一出戏,叫英雄,哦,叫美救英雄戏。   原主花两百块钱请了谢闯,原意是想喊谢闯故意吓白晏,然后她再出现外加一顿拳打脚踢将谢闯打跑。白晏大为感动,最后答应了原主的追求。   设想很美好。   原主将计划和谢闯商量后,谢闯听到后面,不答应。毕竟像他如此风流倜傥又英俊帅气的人,怎么可能打不赢一个女孩?   原主只能将钱从两百加到了四百。   谢闯这才勉为其难的答应,并要求蒙上脸。   毕竟,这么丢人的事传到学校,有损他谢大爷的威风。   “不等了!”   谢大爷甩手就起身,一米八几的个子站起来,好好地伸了个懒腰,他视线下移看着岑渺,取笑道:“不是我说你,白晏那小白脸有哪里好。你给我半个月的生活费,就为了他,至于么?”   “嗯,有道理。”   清淡的女声传来,成功让谢闯错愕。   奇了怪呀,这往常不论是谁,都不能在岑渺面前说白晏一句不好。否则,她就会死咬对方,不听到道歉绝不罢休。   就......   就四百块钱就想通了?   谢闯突然觉着,他这是做了件好事哇!拯救深陷爱情的迷途少女,这得多大功德!   谢闯拍了拍手,“的嘞,那咱们好聚好散,回家睡觉去。”   “等等。”   岑渺也站了起来,她拍了拍连衣裙上的草,这是今日特意为了在白晏面前亮相,挑选的一条淑女裙。   “干嘛?”   谢闯回头,他耳垂的位置穿了个银环,折射着月光在夜色中亮得明显。   然后,他看到白皙的手伸到他前面。   “还钱。”   “还钱?”   谢闯气笑了,吊儿郎当道:“凭什么啊!我在这里喂蚊子喂了半个小时,赚的都是真正的血汗钱。这白晏不出现,关我球事?”   “你还不还?”岑渺上前就要拽谢闯的兜,那是她半个月的伙食费,必须拿回来!   “不还!”   “那好。”   岑渺停了下来,微微一笑。   她白皙的脸上,根本看不出半分威胁。   “那我就告诉别人,你收了我钱,并打算被我揍一顿的事。”   “那叫演戏!什么叫我被你揍一顿?论真刀真枪,你干|得赢我?”   谢闯气坏了,“你这人还有没有武德!”   就在这时——   道路的尽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抢劫啊!那个人抢了我的钱包!”   两人停止了吵闹,看了过去。   一带着口罩的男子,抢了一个背包跑得飞快,眼看有个男路人快要追上抢劫犯时,却哪想下一秒,抢劫犯就掏出来一把刀。   抢劫犯狰狞道:“来啊,看咱们俩谁能活下来!”   男人犹豫了一下,就这么停了下来。   抢劫犯继续跑。   见包就要不见了,女士急得大哭:“这可怎么办,里面装的钱是我刚取出来要去医院给孩子交费用的。丢了,可怎么办啊!”   话音刚落。   几人就看到一道身影冲了出去。   男人愣住了:“刚刚那是个女孩子?”   女士也傻了:“真....真的是个女孩子。”   “不好。”男人掏出手机,“要出事,我先报个警。”   “别....别。”女士急着想拒绝,见男人露出疑惑的眼神,她又止住了话头。   岑渺冲出去的速度很快。   谢闯热闹都没看明白,就看到一道影子飞出去,他气得在后面大喊。   “你这个草包,那人手里有刀!你特么不要命了啊!”   喊完,他就撒腿狂奔追了上去。   岑渺追着抢劫犯进了一片树林,她冷冷呵斥:“把包放下!”   抢劫犯愣住,他万万没想到岑渺竟然还敢追上来,转身慌忙将匕首掏出。   银色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   抢劫犯的手不停地抖。   “你别过来啊,小心我捅你啊!”   岑渺微微一笑,目光如炬:“你可以试试。”   抢劫犯真的拿着匕首直挺挺冲了过来,岑渺迅速按住对方的手臂,侧身,另一手拽住他的衣领,狠狠来了一个过肩摔。   抢劫犯爬起来,捡着刀还想再捅。   岑渺一个旋转踢腿,将他手里的刀踢飞出去。抢劫犯阴霾着脸,他握着手,狠狠盯着岑渺。   岑渺不屑一笑,随后一个踢腿上去将他踹飞在地。   -   等谢闯赶到的时候,抢劫犯已经倒在了地上,鼻青脸肿,口里唉哟唉哟地痛叫,还不忘求饶。   岑渺从地上抢起包,她捏了捏分量,觉得奇怪。为了确定包里的钱财还在,她就拉开拉链。   却发现,包里的东西,似乎和那女人说的很有出入。   等了会儿。   谢闯见岑渺还没说话,他嬉皮笑脸,凑上去问:“怎么?没见识,被钱吓成......”   话语被掐断噎在喉咙。   他脸上打趣的神色,荡然全无。   黑漆漆的包里哪有什么钱,唯有一袋白色的粉。   这么重的分量,足够人坐上十年牢!   “艹!”谢闯反应过来冷汗狂出,他赶紧举手后退。见岑渺还拿着,他咬牙大喊,“你赶紧扔了啊!”   留在手上,等会说都说不清楚!   可,为时已晚。   警笛声由远至近。   砰的一声!   警察们持|枪从警车下来,将三人团团包围! 第43章 .为国而战(2)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八岁打烂邻居家的窗户。”   “十岁就学人卖黄片。”   “十二岁就会抢三岁小孩的棒棒糖。”   警局里。   岑渺坐着面无表情。   “噗嗤。”   不远处传来压抑的笑声。   谢闯坐在隔壁审问区的椅上,他双手捧着脸,憋笑憋得很辛苦,抬眸时还能看见眼尾积的泪花。   他放下手,看着旁边的女孩,毫不留情地嘲笑:“想不到啊,你一个女孩子,这丰功伟绩竟然比我还牛。”   岑渺没有反驳。   因为这些资料,都是真的。   这些事,她全做过。   亦或者说,她这具身体全做过。   母亲早逝,原主从小就没父亲管。久而久之,她为了讨生活,街溜子的生存技能学了不少。   好在,虽然有坏习惯。但大的坏事没有做过。   “行了,你都快笑晕了。”   这时。   警局里面的房间,突然传出抢劫犯的怒吼,并伴随有踢墙的声音。   厅内做笔录的人都吓了一跳。   “我说了,我就是冲钱去的!那么厚实的钱包我寻思着怎么也有小一万!谁知道里面会是白|粉!”   抢劫犯面色惨白,他回想起那一袋白|粉就怕得牙齿打架。他看着警官,又上前讨好。   “警官,我真不是什么接头人。我上有小下有老,那白|粉的量都够判我半辈子了!我哪有那个胆?”   “警官您就行行好,赶紧把这案子查清楚。我故意抢劫我认,该判刑判刑,我绝无怨言!”说到最后,抢劫犯苦笑不已。   “但是这白|粉,真没我什么事!”   他不是傻子。   抢钱,和贩卖毒|品。这两者比起来哪个刑法更重,他心里门清。   审问的警官照例记录好口供,他拍响桌子,面对着歹徒,异常严厉。   “我警告你给我好好坐着!再有这种行为,一律当袭警处理!”   “现在知道上有老下有小?你查出来有案底。现在,将出狱后犯过的案,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接下来,又是抢劫犯狡辩的声音。   -   “砰砰!”   对面审问区的警察小哥,边低头翻资料,边轻打桌面。   “所以,你们主动追出去后,可以确定歹徒没有时间更换包里的东西是吗?”   岑渺收回视线,她听完了房里的动静,摇头。   “里面的东西不是抢劫犯换的。”   “为什么?”小哥疑惑。   “专业的演帝或许可以骗人,但微表情微动作不会。”岑渺边说边回忆,“我当时看到他表现的非常错愕,并且手在发抖。”   “噗嗤。”谢闯又没忍住笑出声,“厉害,厉害!渺姐会破案了,下次卖黄片带带我!”   “人小姑娘说得有道理。”   小哥看着笑得快撅过去的谢闯,皱眉:“你也别幸灾乐祸,你打架斗殴,有两次将人打进了医院。是吧?”   这句话,却仿佛踩到了他的痛区。   谢闯原本俊朗的脸还带着笑意,顷刻沉了下来。   小哥笑着看资料:“来,和哥哥说说。小小年纪,为什么打架?”   谢闯眉宇藏着冷意,他坐着伸了个懒腰,行为举止像个混不吝,浑不在意。   “他们该打啊。是他们先动的手。”   说到这,谢闯笑了笑,“警察同志,我这是属于正当防卫吧?倒是他们先动手却反被KO,你应该去问问他们,为什么非得来我面前讨打。”   警察小哥听出了谢闯话里头的不羁,气着一笑:“怎么,还想将人喊回来,在警局里头火拼一次?”   谢闯神色变了,他立刻笑道:“别啊同志,你看我们要录的口供都录了,是不是能回家了?我妈还等着我回家吃饭呢!”   小哥探头看向门口,空无一人。他将视线收回重新做笔录。   “耐心等等,等梁队他们回来,你们就可以走了。”   这次事件,不像以往。   以往见义勇为是有表彰的,可这次涉及了毒|品,再加上两孩子不光彩的履历,事情就变得麻烦起来。   现场没有摄像头,目击者加起来总共六个人。   抢劫加上毒|品贩卖。   出于谨慎考虑,警察不能单纯的相信任何一人的表面说词。   谢闯听完,泄气地靠着椅背,抬头无望:“这年头啊,好人好事不能多干啊。”   “别吹牛了,我可是知道第一个追出去的是小姑娘。”   小哥将文件收好,又弯腰从柜里拿了两瓶酸奶。他颠了颠手里的分量,打量着前面的两个孩子。将酸奶递过去,一人一瓶。   “你们喝着先,等会事情查清楚,确定你们没有嫌疑,就可以走了。”   岑渺接过酸奶,她眉眼弯弯一笑:“谢谢,这是你女朋友买给你的吧?”   小哥听着来了兴趣,“你怎么知道?”   周围办公的警察们都看了过来。   女孩穿着连衣裙,头发乖巧地放在身后,她将酸奶转过来看。   “首先,这酸奶是荔枝口味。这口味,通常是女孩子的最爱。”   “那也有可能是我妈买的。”   “但这个口味是新出的哦,上面还有游戏联名。伯母应该不会喜欢玩游戏吧?”   小哥这才笑了笑。   岑渺继续将观察的细节说出:“还有,你拿出这两瓶酸奶时,很明显犹豫了。但看到我们年纪小,又将犹豫压了下去。”   “所以,这不仅是你女朋友送你的酸奶,还是最后两瓶,对吗?”   不然,警察小哥不会表现得那么心痛。   小哥越听越惊讶,他开始确实舍不得。但看着两孩子年龄都不大,都是上高中的年纪,等的时间久了,担心他们挨饿。   “然后呢?你还有没有其他有力的推理?”   “emmm........你为人非常大方,光是我坐在你这里的十分钟。你桌上的口香糖,就已经被你同事分享完毕。但放在柜子里的东西,你同事却没有开口要过。”   岑渺揭开酸奶盖,喝了一口。她扫了一眼小哥坐的位置,“这么体贴的位置,你的同事又识趣没问你要。一定是你女友亲手帮你放进去的。”   “说得没错。这确实是我女朋友抢的游戏联名酸奶,她好不容易抢到的一箱,就全给我送来了。说我加夜班辛苦。”   小哥乐了,完全没有撒狗粮的觉悟。   他接过同事递过来的其他目击者口供,又给两人准备了纸笔。   “来吧,这么厉害。让我看看你的记忆力怎么样。”   “在这里,写下对嫌疑人的外貌记忆。”   -   岑渺分析的话。   被刚走进局里的梁队听见,他在门口拍了拍便服上的灰尘,眼神往女孩的位置看。   英姿飒爽的警察小姐姐过来,给梁队递文件,“这是我们找了那条路所有的监控摄像头,视频已经全导在了电脑里。”   梁队接过文件,目光还在岑渺身上,笑了:“这就是抓了抢劫犯的那姑娘?心思缜密,挺厉害。”   陈兰初叹气:“厉害是厉害,但是个刺头。这么小的年龄,再不学好,估计以后要走歪路。”   “有案底?”梁队皱眉。   这么小就留过案底,前途怕不是要被毁掉。   “没有案底。”陈兰初摇头,“资料都是为了确保没人撒谎,收集来的。”   “那就好。”   梁队收回视线,去了另外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里,早已坐满了缉毒队的同事。   梁勇安进来后,将文件交给陈兰初,“麻烦你帮忙把今天现场拍摄的照片放出来。”   “是,梁队。”陈兰初神色认真,走到投影仪旁边,将拍摄的图片放了出来。   很快,一张被放在黑色包里的白|粉图片被投影出来。   梁勇安站在前面,给同事们介绍案情。   “今日晚7时许,南城市区公安局接到一市民报警,称在南龙一条小路上,一女子被抢了包,对方歹徒持有凶器。”   “我方警署接到报案后,第一时间赶到现场。”梁队拿着警棍指着图片,神情严肃。   “却发现包内的东西,与案情并不符合。报案人称被抢女子说包内是她刚从银行取出来,要给儿子治病的钱。但歹徒却称,包里的东西他没动过,打开就是海洛|因。”   “局里高度重视这起案情,并将这件重案转给了我们缉毒大队。”梁勇安说完,按下切换键。   下一张照片,是海洛|因被摆在计称器上称重的照片。   小小的计秤器上,却显示了1060g的数量。   照片出来,引发了一阵骚动。   由于近年来公安局对毒|品的危害加大宣传和普法。南城市,已经几年没有出现过这种大批量的海洛|因。   五十克海洛|因就要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往上走只有无期徒刑和死刑。   一公斤的海洛|因,足以看出严重性。   “这包海洛重一公斤多,可以肯定,这是一起恶性的贩毒事件!”   案件被移交缉毒队后,梁勇安感到仿佛扛起了千斤担,南城面积广大,和平了好几年,如今却突然出现一公斤多的海洛|因。   梁勇安凭借着多年在缉毒前线的嗅觉。   可以肯定,事件的背后,势必还隐藏着制毒网。   “李副队,嫌疑人特征相貌上有没有进展?”   李副队脑袋都抓破了,却没有丝毫收获,焦急道:“没有啊,目击者的描述都很模糊,他们说没有看清楚那名女子长什么样。”   “监控摄像头呢?”   “顺藤摸瓜到最后一个出现地,人就凭空消失不见了啊!”   事件似乎进入了一个诡异的阶段。   有个刚进缉毒队的新人,平日又爱看林正英,他神秘兮兮地说:“这大白天,人怎么可能平白无故地消失呢?难道说.....她其实是鬼?”   他原意是想缓和气氛,却没看对场合,现场没人说话,他尴尬地挠了挠头。   梁队眉目含着厉色,一遍又一遍地梳理有用信息。   事发时,小路上没有监控摄像头。   目击者只有寥寥数人。   再加上天色昏暗,老城区的监控摄像头老化厉害,皆没有拍清楚女子人像。缉毒队的警察追击到女子出现的最后一个地方,再没有线索!   案件进入了死胡同!   危机蔓延在每一个人心房上。   毒|品害人,不止能让人倾家荡产,还会让□□离子散。任由毒|品流通,南城到时不知道要流多少血。   这一刻。   守护老百姓的生命安全,迫在眉睫!   就在众人愁云密布时。   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小哥兴奋的声音。   “梁队,有新发现。那个小姑娘的口供有不一样的信息!” 第44章 .为国而战(3)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警察小哥叫韩默,刚满24岁。他刚调来缉毒大队还没多长时间,平日就做一些内部工作。他让岑渺按例记下嫌犯长相时,起初也没太重视。   毕竟现场目击者,总共六人。除去岑渺谢闯,其他四人的口供基本一致。熟悉办案的人,或许会知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基本很难得到新的进展。   小姑娘就算有些小聪明,但一个人的记忆,到底比不上四个人的记忆力。   韩默看着伏在铁桌上写字的小姑娘,凑上前看了一下,随即神色一变,等岑渺口供写完,他明知梁队还在开会,但为了不耽误案情,还是赶紧将消息送了过来!   梁勇安得知消息,仿佛看到了黑暗中透着的一点光。   这种时候,多一条线索就是多一个机会。   “小姑娘在哪?”   韩默赶快回答:“在外面。”   陈兰初接了个电话,转身告知:“梁队,我们向省里申请的画像专家到了。”   公安画像,又被称为模拟画像。专家可以根据目击者的描述能力,绘构出嫌犯的长相。   省里的这位画像专家,威名赫赫。曾经利用画像能力,帮助省里破获了多起重大杀人刑事案件。   梁勇安得知外援赶到,心定了不少,他沉吟了会儿道:“走,带上画像专家。我亲自去问问这小姑娘。省的你们漏了细节。”   -   就这样。   岑渺刚录完口供,又被韩默好吃好喝地请到了小房间里。   梁勇安坐在对面,他平日里不苟言笑惯了,威严不掐自来。他看着对面年龄明显很小的姑娘,目光如炬。   通常,十六七岁的小孩不论什么原因进警局,多多少少都会忐忑不安。   但这姑娘,却表现的非常淡定。   她坐在椅上,吃着韩默买的饺子,哪里有半分紧张的样子?   他提起嘴角,语气和蔼,哪里能听出平日训斥手下的严厉。   “主要特征你还能记住几个?”   岑渺放下筷子,韩默又帮她递了包纸巾,她抽出一张擦了擦嘴角,没有丝毫隐瞒。“记住的不多。”   “没关系。”梁勇安示意她看旁边,离岑渺不远处坐着一位男子,他手里还拿着素描本和5B铅笔。   “这位是我们请的画像专家,你能记住多少就说多少,他会根据你的描述画出肖像。”   男子冲她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好,我努力试试。”   说完。   岑渺闭上了眼睛。   一分钟过去,她依旧没有说话。   陈兰初有些不解,想上去喊人。梁勇安在旁边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此刻,却没有人知道。   岑渺为了确保记忆不会出错,正在脑海里重新搭建当时的场景。   她的记忆力不错。   但是当时灯光昏暗,她站在距离嫌犯几十米的地方,能看到的不多。   她如今要做的就是,将当时匆匆一眼看到的东西,增强构画出来。   终于。   她缓缓开口:“女,40岁上下,金色波浪长发。”   梁队的眼睛亮了起来。   几乎是在岑渺开口的一瞬间,画像专家就拿起了笔,开始绘画。   “秀发长度至肩下,有刘海且长遮盖了眼睛。粉底异常白,大红色口红。”   画像专家的笔刷刷的动。   韩默看着安静坐着的女孩,他的呼吸都不自觉地屏住。   拜托,拜托让小姑娘再多记一点!   “米色衬衣,红色短裙。但看着好像有点过于紧身。”   这时。   岑渺睁开眼睛,“嫌犯手腕侧处有纹身。纹的是一条鲤鱼,长三公分,尾巴朝大拇指方向。”   画像专家接连画了几条锦鲤,他上前递给岑渺看。   “你仔细看看。这几条鲤鱼,哪条最像你看到的那条纹身?”   说道这,他又止住了话。   觉得这话题是不是有些为难小姑娘了?   毕竟天色暗,据说这姑娘离的位置还远,能看出来有纹身已经很不容易。   下一刻。   白皙纤长的手指却轻轻点向其中一条。   “是这个。”   岑渺抬眸看他,语气很认真,“纹身和这条鱼很像。”   几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却又听岑渺说。   “还有,纹身色泽很亮,颜色鲜红。她似乎对这枚纹身很谨慎,抬手时有要遮挡的动作。”   她当时匆匆看了一眼,恰好碰到嫌犯抬手。   就这么一眼。   她就记了下来。   听到这个,韩默脑中灵光一现,急忙道:“我知道了,嫌犯的纹身是新纹的。纹身因为时间推移,往后会颜色越来越黯淡!只有新纹身才会颜色亮丽!”   “不过。”韩默又疑惑,“这鲤鱼纹的人少啊,这人为什么要纹鲤鱼?”   画像专家将肖像构画完毕,递到岑渺面前,“你看看,这个人和你看到的那个人,有多少相似度?”   岑渺看了一眼。   画像专家将嫌犯的眼睛画了出来,但是她当时看到的眼睛被遮住了一半。   “除去眼睛,其余相似度有百分之七十。”   相似度百分之七十!   嫌犯的长相被摸出来来了!   参与办案的人员,都振奋不已。   “好!”   梁队立刻站了起来,“今晚我们有事做了。兰初,你去查一下南城总共有多少间纹身店。明天再喊李副队带人去走访了解。”   “是!我马上就去!”陈兰初看了一眼岑渺,她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冲岑渺点了点头,随后快步出了房间。   梁队又道:“韩默,你马上就去系统里排查这人的长相,看看能不能找到有用的消息!”   “收到!”   -   事情完毕。   时间已经到了深夜。   韩默亲自将岑渺和谢闯两人送回家,他笑道:“小姑娘,你还真有一把刷子。”   岑渺微微一笑,谦虚的话还没说出口。   谢闯就伸手揽着她肩膀,侧眸看她,“别介啊!”   说完,谢闯笑眯眯道,“警察同志的表扬,你得虚心接受,再乘以几倍发扬。”   “警察同志啊,这没事了吧?我们可以走了?”   “暂时没有事,但如果后续需要,我会再联系你们。”韩默说完,又想起什么。他从口袋拿出白色的信封,交到岑渺手里。   “这次你们见义勇为,局里要好好感谢你们,这是梁队给你们的奖金。不多,但算是一种奖励。因为事情的特殊性,我们不能够对外公布这条消息,也不能对你们进行表彰。”   毒贩猖狂。   一旦公开表彰,岑渺极有可能会被毒贩寻仇。   所以,他们对于两人的信息保护都异常谨慎。   岑渺原本想推脱,但想起大热天公安局都没个像样的空调,又转手收下。   “谢谢。”   “不客气。这是你应得的。不过,下次明知道歹徒持了利器,你不要再追出去了。安全第一,遇到这种事情,应该第一时间报警。”   得知歹徒带有刀,韩默都足足为岑渺的大胆捏了一把汗。   等韩默离开。   谢闯凑近岑渺,笑着问:“你这奖金怎么说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吧?”   岑渺将钱抽出五张交给谢闯。   “这才对嘛!”谢闯喜滋滋地收钱。   谁知,下一秒。   岑渺却伸出手,“之前的钱还我。”   “啧,你这就不厚道了对不对?怎么说我都曾为你拼过命啊!”谢闯手插在身后的裤兜,吊儿郎当道,“你这不是还没演完戏吗?明天我再和你来一次,保准开局就能把那白晏小白脸拿下!”   谢闯一步一步后退,准备转身跑时,被岑渺一个飞跃跳上来压在地上。他被岑渺胳膊压着头不能动弹,连忙举手投降。   “渺姐,我说渺姐!你轻点!”   岑渺从他裤兜后拿出四百块钱,“谢了,这钱我有用。还有,白晏的事,以后都不用演了。”   谢闯愣了一下,“不喜欢了?”   “不喜欢。”   说完,岑渺起身拍了拍谢闯的背,“走了!”   “喂!你这就走啊!”   谢闯从地上坐起,两手搭着膝,他看着进家门的岑渺,挠了挠丹凤眼皮上的痒痒,哭笑不得,“感情我陪你闹这么一大圈,就捞了五百块啊?”   “唉,算了。”谢闯起身,他拍干净身上的灰尘,感慨道,“这白晏之前她爱得多狠呐?死去活来的,这现在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果然女人心海底针。嘶.....不对啊,这一来二去,该不会是突然发现我更帅气了吧?”   谢闯走回家的路上,他思来想去发现这个可能性最大。   他摸着下巴,重重点头。   “八成八是想海了我。呵,女人。”   *   *   翌日。   大润发商场。   岑渺看着打包好的空调,拍了拍手,“行了,你们就帮我把这空调拖到南城公安局,赠送记得匿名。”   老板笑着说:“我都记下了,这年头真难得还有你这样的姑娘,做好人好事还不留名啊!”   面对老板的夸赞,岑渺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笑了笑将钱付完。   昨天她就发现警局里除了必要的地方装了空调,其他办公室都没。有人可能会奇怪,一个市区公安局怎么可能连空调都没有?   但事实真的如此。   南城这里上头下来的款项,都被他们捐出去了。不是养老院就是福利院。   岑渺走出商场,准备回家。忽然,路边环卫工人的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捡了个瓶子,装作要去旁边的垃圾桶扔垃圾。   男子头戴着草帽,他低着头看不清模样,将声音压了很低。   “张老头,我听说你昨天去公安局收拾东西去了,南城是不是出现毒|品了?”   被称为张老头的环卫工人六十多岁,听到这,马上来了劲头。他将草帽摘下,四周看了眼,才小声说。   “那可不是,好家伙,足足一公斤重的白|粉!啧啧啧,咱们南城啊,怕不是进了毒枭!”   男子压低了草帽,继续问:“那里面是个什么消息,毒贩抓到没?”   “嗐,哪有那么好抓。听说报案的时候,那女毒贩就跑了!”老张啧啧摇头,“也不知道这什么时候才能抓到人。”   男子不经意地问了句:“确定是女的么?”   “确定啊!”老张抓着男子的手,严肃道,“现场的目击者可有个是我侄子嘞!千真万确,那毒贩就是个女的!”   男子这才站起来,他好像松了口气,瘦弱的手将草帽摘下。露出一张晒得蜡黄的脸,他扯着嘴笑了笑。   “这社会啊,这女子也是想不开,要去贩什么毒啊?”   “可不是。”张老头推着车摇头叹气,“这毒|品害人啊,多少人因为它妻离子散,杀人越货。这贩毒的人,可是要遭八辈子天谴的啊!”   岑渺将水瓶扔进绿铁皮的垃圾桶,转身看着离去的两人。   男子身材瘦弱,走路漂浮无力,她的目光移向男子的手腕,长袖刚好挡住,看不清有没有纹身。   恰好,旁边有两个伙计搬着空调箱出来。   “两位大哥。”岑渺将人喊住,她笑了笑,“你们认识那个穿蓝衣长袖的叔叔吗?”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空调机箱放下,一人拿着脖间的围巾擦了擦汗,看了过去,“哦,老高啊,知道。他就在附近的环卫公司上班。”   岑渺疑惑询问:“可我看他还值壮年,工地搬砖的工钱都比这高,他怎么来做这个?”   工人笑道:“小姑娘,你不知道。这老高年轻的时候吸过毒,身子亏空很厉害,做不了体力活。”   “原来是这样。”   吸过毒啊。   岑渺看着老高的身影若有所思。   老高这幅样子,真的戒毒了么?   这时,另外一个工人说,“这老高除了刚开始那些年是个混子,这几年真的也是命苦。”   “哦?怎么说?”岑渺继续询问。   “先是死了老婆,后来又是女儿生了重病。”工人叹气,“听说要花几十万,老高哪里来的钱啊,这穷人生不起病啊!”   “不说了,我们要继续忙了。”两工人重新扛起了空调箱离开。   岑渺却好像捕捉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这时。   这时,她口袋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是个老式的诺基亚。   她按下接听键。   对方自称是环球影城的人事,询问她大概是什么时候能够到达岗位。   岑渺这才想起。   原主.....好像为了白晏,去环球影视城应聘了暑假工?现在环球影视打电话给她,就是正式地通知她被录取了。   岑渺没有过多思索,便回绝这件事。   “对不起,临时家里有事,来不了。嗯,真的非常抱歉!”   挂完电话后。   岑渺按着工人给的地址,走进了环卫公司。   她左右瞧了一圈,最后来到前面,冲前台小姐姐友好一笑。   “你好,我要来应聘暑假工。” 第45章 .为国而战(4)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南城刚下过一场大雨,路面积水。环卫工人们等雨停了,才推着垃圾车出来。   三两人一队。   张老头推着车,从包里拿出一件安全马甲,“来,小姑娘你带上这个。”   众人的视线看了过去。   女孩留着一个很奇特的发型,前面短后面长。但就是如此怪异的造型,在她脸上却异常好看。她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裤,笑起来,眉眼弯弯。   有好事的几个大妈讨论。   “哟,这小姑娘长得怪好看,这不愁找工作啊。”   “就是,怎么会来干我们这个?”   “这漂亮的女孩我见多了,哪里会干这种脏活,只怕是就是来蹭工资的。”   “今天还不知道谁和她分一组,一人地干两个人的话,那就倒霉咯!”   “可不是,这年头的小孩都打不得骂不得。唉,造孽。”   “没事,等下我和她一组吧。”   说话的大妈叫王云英,是南城环卫公司的一把好手。平日她干活就勤快,公司里的人都愿意和她搭档,遇到谁家有事,王云英还愿意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让另外一个先回家紧着家里的事。   “云英啊,你腰不好。可得想清楚了啊!”   王云英笑了笑,“这有啥,反正干少事也是干,干多事也是干。我平时在乡下干农活早就习惯了。”   那人笑眯眯道,“就知道你人好,那这小姑娘我们就交给你带了啊。”   “行。”王云英去看小姑娘,“人姑娘长得水灵,看着就是个善良的孩子。她活都没干呢,你们少风言风语。”   -   这边。   岑渺完全不知还没开始干活,她就被一群阿姨给嫌弃了。   她接过张老头递来的安全服,认真地穿戴好。   “你这可切记不能脱了,到了天色不好的时候,这安全服反光,是咱们环卫工人保命的东西。”张老头怕岑渺年纪小,不停劝,又说了个事故意吓她。   “就上个月,惊动南城的那起交通事故,你知道吧?被撞的人就是我们工友,变天的时候去马路上扫纸,没穿安全服,刚好司机又是盲区,就被撞死了。”   岑渺谨记教诲,“张爷爷你放心,这安全服我工作时一定不摘。”   环卫工人主要负责街道的卫生保洁工作,工作时间很长,一般凌晨4点上班,下午5点才能下班。日平均工作时间有十个小时,工资却不到两千一月。   他们为了城市的美化,真的不容易。   岑渺默默决定,以后绝不能乱扔垃圾。   这时。   有个男人戴着草帽,拿着竹叶扫把从垃圾车处经过。   他面容消瘦,颧骨高高耸起,粗浓的眉毛耷拉着,阴气沉沉。   见岑渺盯着那人看,张老头解释说:“那是老高,负责东边区域。”   岑渺过去,想要和老高打个招呼。   老高看到她,眉毛明显惊讶地跳了起来。但转瞬,他的目光里却又沉了下去,不发一言,径直走了过去,避开了岑渺的接触。   张老头安慰:“别理他,老高就是这么个性子。”   岑渺好奇询问:“他住哪里?”   “哪有什么地方住,就是住的城郊烂屋子。”张老头叹气,“老高也是难,生活见着好不容易有了起色,女儿却突然住了院,听说生的还是重病。”   岑渺看着老高,大热天里他依旧穿着长袖衣,手腕处被遮得严严实实。   当晚,那女毒贩曾经说过,包里放着的是给她儿子治病的钱。   万一。   那毒贩真有孩子住院?如果老高真的扮了女装,他也有可能会将女儿说成儿子。   只不过,现在她还没有证据。   “张爷爷,你知道老高的女儿住在哪个医院吗?”   张老头摇了摇头,“不知道,老高没提过,问了也不说。”   “今日有大雨,咱们快做事吧。”   *   几日后。   某条街道的饭店门口。   少女穿着工装服,活动了一下手腕,然后从兜里拿出手套戴上。她的面前是一个高1.4米的垃圾桶,里面装着满满的垃圾,臭气熏天。   附近多的是饭店,丢的都是湿垃圾,这个垃圾桶,估算起来大概重100斤。   她一举将重得吓人的垃圾桶提起来,扭头喊:“王婶,垃圾车还得过来点!”   几个阿姨看着岑渺直接单手提起了垃圾桶,足足拎起来离地面五厘米高。个个吓得目瞪口呆。   平日她们过来倒垃圾,都得四五个人一起倒。   现在,小姑娘这就一个人完成了?   是谁前两天还在说,担心小姑娘年轻没吃过苦的?   这么大的力气,随便拍她们一下,怕不是得把她们的肩膀都震碎!   “喂,你没说那小姑娘的坏话吧?”   “可笑,你怕不是年纪大了耳聋。我什么时候说过那小姑娘的坏话?”   “快快快,我们赶紧走远点。”   岑渺还在喊,“王婶啊,还得再过来点!”   王云英收到消息,赶紧使出力气,又将垃圾车往前推了点。   岑渺将垃圾桶抬高,放到腿上再使劲嗑在垃圾车上。垃圾桶靠着垃圾车的铁皮沿上,发出刺耳的声音。她踮起脚,将垃圾全数倒进车里。   王云英赶紧过去帮忙。   “好姑娘,你这怎么突然就扛上了。等我来啊!”   岑渺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微微一笑:“王婶没事,我力气大能扛!就是中饭可能吃得多点。”   “你这话说的。”王云英赶紧拿出纸巾帮岑渺擦汗,笑了,“你不是喜欢吃馒头么?婶子今天中午的馒头就留给你。”   “谢谢王婶。”   “客气啥,你年轻小原本是我应该照顾你。现在我得你的福,好几天没干过这种伤腰的活了。”   岑渺虽然不说,但王云英心底门清。   那垃圾桶又脏又臭,是她前几日搬垃圾桶时扭伤了腰。岑渺看出她有腰肌劳损,就一人将这倒垃圾的活全扛了下来。   想到这,王云英心又是暖洋着感动。她看向不远扫地频频望过来的同事,哪里不明白她们心底的羡慕。   年轻人哪里偷懒不会做事了?岑渺就又肯吃苦又善良。   “王婶,问了你个事。”岑渺去洗了个手回来,“你说为什么有人会在手上纹鲤鱼啊?”   “那这事,你算问对人了。”王云英儿子就是干的纹身行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自然清楚。   “都说左青龙右白虎,不是龙就是虎。纹身这门行业学问大着,人们相信风水,相信福祸,就会纹上对应的纹身乞求好运。貔貅辟邪、关公镇魔。但除了这些常人都知道的纹身,还有一个冷门的纹身,平时极其少人纹。”   “没错,就是鲤鱼。”   岑渺认真听着。   “鲤鱼寓意顺风顺水,同时还可报佑家人平安。”王婶无意又提了一句,“但,它其实最保的还是家中女儿的平安。”   这么巧么?   岑渺听到这,暗暗挑了下秀眉,目光看向前方。   那里。   老高和张老头两人共同扛了一个垃圾桶。忽然,张老头肩膀不稳,身体往侧倒,垃圾桶眼看着要砸在过路的一孩子头上。   “不好!张老头你可得扛死了!你旁边有孩子!”王云英吓了一大跳,她只看到一阵风从旁边窜过去,人影都没看清。   王云英再定睛一看。   岑渺已经跑到垃圾桶那,她顾不得衣服会沾上垃圾,右肩直接扛起垃圾桶。桶边上的小孩平安地走了过去,他什么都不知道,认真地吃着彩虹棒棒糖。   张老头肩上的力道泄了下来,他后退两步,有两个阿姨扶着他到旁边休息。张老头坐在地上不断喘气,冲岑渺比大拇指。   “刚刚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晕了过去。多亏了小姑娘。”   岑渺看着小孩的身影安全的转了弯,她才抬手顶着垃圾桶下方,将垃圾倒车里。倒完后,她看着老高,放桶的时候一手不经意间将老高右手腕的衣服推下。   原以为。   老高手腕必定会有一条鲤鱼。   可看下来,她才发现,老高手上什么都没有。   “你干嘛?”老高将衣袖放下,皱眉看向岑渺。   岑渺赶紧将垃圾桶放在地上,陪笑道:“对不起,刚刚没看到,以为是垃圾所以我推了一下。”   老高冷着脸没说话,扭头就走。   岑渺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疑惑皱眉。   她原本怀疑老高就是男扮女装的毒贩。可是,他手上却没有纹身。   她喃声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   放工后。   岑渺收拾完东西,她的目光一直盯着门口。直到她看到老高出了门,才从柜子里拿了顶帽子戴着跟上。   老高等在公交车站,上了5号公交车。   岑渺在路牌上看了一眼,发现途经站有一个是医院。她才打了个出租,她比公交车提前五分钟到,买了雪糕站在院门口吃。   很快,她就看到了神色匆匆的老高进了医院。   岑渺一路跟了上去,老高进了重症病区,她假装路过,视线匆匆往房里一瞥。   病房内还同住了其他病友。   女孩光着脑袋,她坐在床上,鼻子戴着输氧管,无聊地捧着一本书看。她见老高进来后,高兴地将书本放下。   “爸,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来早点看看你还不好啊?”老高拿出一个保温壶,又拿出一个小碗盛汤。平时阴沉的脸,终于有了两分人气。   “来,这是你奶奶煲的清汤,温的,快喝点。”   女孩听话地接过碗,她刚刚做完化疗其实没什么胃口,但为了让父亲放心,她还是忍着喝了两口。   喝完,女孩将碗放在桌上,乖巧询问:“爸爸,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啊?”   “好了就能出院。”老高将带来的衣服拿出来,他看着瘦弱的女儿,难掩心痛,“怎么又瘦了呢?是不是治疗太过痛苦?我去和医生谈谈。”   “爸,我没事。医生已经很小心了。”   这时,医生刚好来查房,她检查完女孩的身体状态。医生转身看着老高,虽然不忍心但还是开了口:“高先生,可以请你出来一下吗?”   老高自然明白什么事,他神情僵硬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好,我就来。”   说完,他给女儿掖了掖被角,才起身出门。   女医生明白老高家里的条件,叹气道:“还能筹到钱吗?你女儿得的是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只要治疗跟上,生存率可以达到90%以上。”   “真....真的?”老高蜡黄的脸仿佛有了光,他的手拽了拽衣服。   “只要有钱治,小君真的能活下来?”   女医生肯定点头,“不会危及生命,后续再每日用药。她的生命是能延续的。”   听完女医生的肯定,老高掩不住高兴,“能活下来就好,能活下来就好。医生,你继续给我女儿治,我过两天就送钱来!”   女医生看着老高回病房的身影,无奈摇了头。   老高回到病房,就开始收拾东西。   “爸,你就要走吗?”   小君明显舍不得,奶奶年纪大了不能照顾她,爸爸又要工作。她一个人在医院里面对疼痛的化疗,每天就想着爸爸能多点时间陪她。   “小君,爸爸接了个活,要去忙。你一个人在医院里要乖乖的啊。”   老高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小君带着输氧管的模样,他才下定决心拿起背包离开。   一个小时后。   就在岑渺无聊的要打哈欠时。   一道妖娆的身影从厕所走了出来。   她画着很浓的烟熏妆,厚重犹如扇子的睫毛,大红唇。她穿了一条连衣裙,踩着高跟鞋挎着包走得摇曳身份。   岑渺看着,眼睛亮了起来。   果然。   她猜的没错。   老高就是那晚的女毒贩!   大家都以为毒贩是个女人。可殊不知,对方却是男扮女装!   所以,她们一开始就被忽悠了。   但要得到证实,最好还需要人赃并获。   岑渺赶紧站直身子,不动声色跟了上去。   -   老高打扮的女装,可以说是毫无违和感。他明白先前的形象已经暴露,特意将全身行头全换了一套。   他踩着高跟鞋,将墨镜摘下,他左右看了一圈,确定周围没有警察,才安心地进入饭店。   十分钟后。   老高跟着包厢里的人离开,众人上了一辆面包车。   岑渺左右看了一眼,连忙喊了辆车跟上。   面包车摇摇晃晃,来了一座山头。   车上的人下来,往山上去。   他们看着老高穿的女装,耻笑道:“老高啊,你别说,你穿这女装还挺骚。”   老高嘿嘿笑:“女人比较不引人注目。”   不得不说,老高的反侦察意识很高。他开始入局的时候,就设想了一切后果。为了降低被抓的风险,他不得不拿出亡妻的衣服,乔装扮上。   “再说,这事厉害的很,要不是彪子哥给钱多,谁敢做这种事?”   一群人进了小木屋,话还没说完。   老高就被人按在地上,他恐惧地挣扎,“彪子哥,你这是要干什么?”   彪子剃着个光头,胳膊上纹着大花臂。他蹲下来,扬着恶狠狠的笑,手拍了拍老高的脸。   “干什么?你他妈害我损失了一公斤的货!你以为我就会这么算了?”   说完,他就站起来,猛地一脚踹向老高的肚子。   沉闷的一声。   老高被踹着吐了一口血。   “妈的,要不是老子信任你。会让你给我带一公斤的货?”   老高忍着痛,擦干血往前爬,他艰难地坐起来抱着彪子的腿。   “彪子哥,你给我个机会,我一定将功赎过。我想好了,为了表示歉意,这次带货我不要钱。彪子哥......下次成功了,您再给我?你看成吗?”   “可以啊。”彪子拍了拍他的脸,“不过,这次,你得来个更安全的方式。”   “什么方式?”   彪子示意手下将货拿过来,一个个小塑料弹被放在地上。老高拿着塑料弹对灯光一照,暗红色的塑料管内都是白花花的货,他手猛然一颤。   体内藏|毒!   “你.....你要我吃下去!”   “怎么,不敢了?”彪子冷冷一笑,“你可别忘记,你开始是怎么求的我,让我有赚钱的生意带着你。你第一次带货,就让我们损失了一公斤。你让我怎么和老板交代?”   “可....可是这毒品如果溶解在肠道。我....我会死。”老高出了足足一身冷汗。   “你可以拒绝,反正我们现在不差你一个人。”彪子示意手下将货拿走,“倒是你,好好想想你女儿。她可是等钱用。”   “死你还是死她。你可得想清楚。”   老高想着病房里的女儿,打了一个激灵。他见人要将货拿走,急着扑上去,拇指粗长的管,他抓了一个就往喉咙里塞。   喉咙干涩。   他没忍住一阵反胃吐了出来。一次没成功,老高急了,又赶紧从污物里捡出‘货’再次吞下。   彪子恶心地皱眉,他挥散那股酸臭味,他看了眼周围看热闹的人,冷声吩咐:“你们倒是他妈的激灵点给倒点水啊!”   小弟们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倒水递给老高。   老高接过水,艰难地将货咽下去。   就在这时。   外面有人打水回来,他看到门口的人,奇怪询问,“你是谁!”   岑渺见被人发现,起身就跑。   打水的小弟赶紧喊:“彪子哥,外面有人偷听!”   “艹!”彪子冷冷咒骂一声,他踹了老高一脚,“你他妈肯定暴露了!”   “货不许他再吞了,赶紧带人去关起来!”   老高刚吞了几管进去,哪里肯放弃,他护着货苦苦哀求:“彪子哥,我肯定没暴露。拜托你行行好,这趟让我送!我家女儿还等着用钱呢!”   “我他妈也等着用钱!我还想留着命有钱!你把警察招来,我还怎么赚钱!”   说完,彪子一脚将哀求的老高踹开,接过手下递来一个被黑布包裹着的东西。他掀开布,熟练地将手|枪上了膛。   他尖耳猴腮的脸扬起狠辣的笑。   “走,你们都跟着我出去!”   门外。   岑渺拔腿狂奔,身后一群追兵。她边跑,边拨通电话。   一声,两声。   电话终于通了。   岑渺跑的呼吸有些急促,却顾不得调整呼吸,抓住重点尽量一句话将事情交代明白。   “韩默,你们快来石子山!我找到那个男扮女装的毒贩了,山上有个窝点!快来!”   说完。   岑渺看着后头快追上的人,她借着月光一键删除了所有通话的记录,然后用尽力气捏了下去。   犹如砖头的诺基亚瞬间被捏的变了形。   下一瞬。   它就呈一条抛物线被扔了出去! 第46章 .为国而战(5)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韩默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在纹身店里。   他看着纹身老板,将画像上的女人拿给他看,“这个人认不认识?”   纹身老板认了一会儿,摇了摇头。   韩默又拿出一张纹身图画,“那这个纹身呢?这段时间有没有谁来纹过啊?”   “鲤鱼啊!”老板惊讶道,“你说其他纹身我可能记不得,但这鲤鱼纹的人少。我这段时间就接了一个,不过那个人是个男的。”   听到这个,韩默一下来了精神。   “男的?”   南城大大小小纹身店总共有三十多家,缉毒队已经查到了最后一家。前29家都说没有给顾客纹过鲤鱼,这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怎么纹身对象还是个男的?   梁勇安在询问店内员工其他消息,听到老板的话,连忙沉脸走了过来。他打开纹身图纸,再次给老板看,“你确定来你这里纹身的是个男人?”   “麻烦你一定要记仔细,这条线索很重要。”   老板见梁队怀疑,也乐道:“警官,你这不是逗吗?我活这么大人,顾客是男的女的我分不清楚?我确定他就是个男的!而且,我认识他!”   梁队赶紧示意陈兰初跟进信息。   陈兰初领会,她让老板进隔间,“来,老板。你坐着,这个来纹身的人他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哦,他是我老同学。”老板说,“人就在南城环卫公司上班,我们都喊他老高。”   “本名呢?”陈兰初记下信息。   “那我得想想。”老板侧头真的认真想了一会,才看向陈兰初,“本名叫高广路。对了,他还有个女儿。”   说完,老板又神秘兮兮地问,“警官,我能不能问下他是不是犯了什么事?”   警察在没有证据以前,是不可以直接对对方进行定罪。   陈兰初将本子盖上,“我们只是要先找他谈话。”   “哦。”老板叨咕,“还以为他又去吸毒了。”   梁队抓到了一个重点,“这人以前吸毒?”   “吸啊!”老板说,“戒毒所进进出出都好几回了。不过,自从他老婆死后,他好像安分了很多,没有再进过戒毒所,不知道是不是彻底戒了。”   梁队和韩默对视一眼,马上喊同事准备离开。   查了这么久,终于有了眉目。   梁队凭借着多年来警惕的嗅觉,立马意识到:“对方反侦察意识很强,极有可能是男扮女装。”   说完,梁队吩咐韩默,“你马上带人去户籍处查高广路的信息,高广路有个女儿带人盯一下。我带人去环卫公司一趟。”   “收到。”韩默接到命令,马上就准备出门。   这时。   他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两人停了下来。   韩默看了一眼,发现对面是个陌生的号码。   他踏出门口,按下了接听键。   话筒对面先是传来嘈杂的声音,好像有很多人在吵闹。这么杂乱的环境,韩默原以为是对面打错电话了,正准备挂。   这时,杂乱的环境中传来一道如泉水般的声音。   “韩默,你们快来石子山!我找到那个男扮女装的毒|贩了,山上有个窝点!快来!”   韩默愣了一下,反应过来这声音来自岑渺后,马上要开口询问,对方却迅速挂了电话。他再打过去,手机已经关机。   梁队皱眉询问:“是谁?”   “不好!”韩默浑身冒冷汗,他抓着梁队的手,“是那天发现毒|品案的小姑娘。她说她发现毒贩窝点在石子山,刚刚打电话时,我听到有好多人在追她!”   这句话出来,梁队的神色当即不好。   毒|贩都是心狠手辣的亡命徒,杀红了眼。再加上石子山山势陡峭,曾经有专业的驴友进去,还发生迷路伤亡的情况。   岑渺目前的生命,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坏了!我们要赶紧过去!”   梁队快速坐上了门口的车。   一道响亮的油门声。   他打开副驾,韩默赶紧跳了上来。   陈兰初也急着想上来,被梁队制止,“赶紧回局里叫人,窝点找到了,将整个支队的人都喊上!”   说完。   梁队将警灯拿出来安在车顶,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刺耳的警铃声,响彻南城上空。   *   屋子里的灯光昏暗。   岑渺举着手走了进来,跟在她后面的是黑漆漆的枪口。   彪子冷笑着,“妈的,你跑啊!你怎么不跑啊!”   说完,他碎了一口唾沫,用枪戳了戳岑渺的太阳穴。   “报警没有!”   岑渺抱着手臂,瑟瑟发抖,害怕地摇头。灯光下,她的脸上满是泥土污渍,目光里还有泪花。像极了一名惊慌失措的普通高中生。   “没有,叔叔,我真的是一时好奇。我和老高是同事,我就是突然看到他穿着....女装,以为他是去哪里玩。真的,我不是有意听到你们的谈话。”   彪子听到这段话,才放松了警惕。他明白老高那副异于常人的打扮,是个人都会好奇,何况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学生。   彪子示意人去搜身。   小弟搜完汇报。   “彪子哥,没有搜到电话。”   彪子这才把枪收到腰里,放下心来,“你,你们把人给我带下面去关起来。”   “不行.....我要回家。你们能不能放了我!”岑渺害怕地想要后退,却被两名小弟重重往前推,押着走。   小弟嗤笑:“我说女同学,就你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你还学别人玩什么跟踪啊!”   “就是。”另一人也笑道,“别说你没被我们抓到,这石子山还有老虎,出来就能咬死你!”   岑渺没有说话。   她打量着环境,红砖砌的毛坯房子,地上还是黑土,空间不大。很快,她又被带到一个小房间,这里有一张床,四周放着凌乱的衣服袜子,床上的被子也还没有折。   能看得出,这里经常住着人。   她有些疑惑,难道她要被关在这里?可这红房子里只有两个房间,老高又被关在了哪里?   两人将房间门关上。   岑渺有些警惕地后退,搜寻房间时,她看到了不远桌上的水果|刀。   打算这些人如果想要对她动手,她就先结果了对方。   下一秒。   一个小弟将大床拿开,又将下面的毯子掀开,这才露出一个铁皮出来。他拉着拉环,将铁皮拉起,就出现了一个木楼梯。   他回眸看岑渺,冷声道:“快!你先下去!”   岑渺这才弯腰踩上楼梯,木梯有点霉,下去有点打滑。   甬道很窄,两边点着煤灯,有股毛发烧焦的味道。她走得有点慢,后面的人动手推她。   “快点!磨磨唧唧干什么!”   经过甬道后,出现了几个并列的房间,都没有门。   岑渺路过一个时,往里面看了一眼。   一人正拿着铁锅烧制毒|品,刺鼻难闻的味道充满了整个房间。他旁边有个坐在地上的男人,他T恤破烂,面容枯槁,瘦得只剩皮包骨,他手里正拿着针往胳膊的皮下注射,并渐渐露出欲仙欲死的表情。   几个房间,都有人在制毒。   他们见到岑渺进来,都停下手里的工作,盯着她。   没有人说话,只有铁锅在运作的声音。   岑渺收回视线。   后面的小弟看岑渺走得慢,不耐烦道:“你能不能走快点!”   岑渺没有说话,小弟的耐心也已经被磨完,他打开最后一个房间的门,然后将岑渺推了进去,锁上门走人。   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盏煤油灯,光线不大只能照出一小范围。   她踩在泥土上,能感觉到湿意很大。   老高蜷缩在煤油灯下,面目狰狞,不断发抖。岑渺蹲了下来,淡声道:“你毒瘾犯了。”   老高见到岑渺,毫不意外。毒瘾发作,全身疼痛得就像不断被碾碎。   “果然是你,我....我就知道你怀疑上我了。”   岑渺扯过他的手,将他的袖子撸上去,她仔细盯着那处原本应该有纹身的皮肤,昏暗的灯光下,那处皮肤透着一点暗暗的红色。   岑渺在上面狠擦。   “啊.......”老高痛苦地哼哼。   她没有停手,渐渐,老高皮肤下露出越来越多的红色。   她的目光才渐渐冷下:“你用了什么遮盖这个纹身?”   老高喘了口气,他手颤抖着将衣袖扯下,“遮瑕膏,为了全部遮住,我整条手臂都涂了。”   “我记得你。”说着,老高的眼睛看向岑渺,眼神充满了痛苦,“那晚我就记住了你,我明白事情已经败露。这么大的毒|品量,公安局一定不会放过我。我如果不藏着这个纹身,他们肯定会很快就找到我。”   老高说完,他终于受不住了,费力地爬起来,脚步趔趄地走到门口。   扑通一声跪下。   他咬着牙锤门:“有没有人啊!给我搞点货,我难受死了!”   门外传来一声讥讽的笑。   “老高,你之前可是欠了我们不少货钱。老婆已经让我们爽过一阵子了,现在你老婆死了,还能让谁抵?”   毒|品控制着大脑,老高浑身出冷汗,毫无力气。他的每一处骨头都经历着剧痛,瘾上来,就像有千万只蚂蚁不断啃噬他的心房,又痛又痒。就像濒临死亡,渴望呼吸的鱼,抓心挠肺。   他一刻也不能等了!   他要搞到货!他马上就要搞到货!   他看着岑渺,马上说,“大哥,我房间里有一个,我可以帮你们。还有......”他到处看,最后颤抖地扯着短裙。   经过汗水的融合,他异常白的粉底早已斑驳,口红却依旧红艳。   “只要你们不嫌弃,我也行!”   说完,老高又觉得屈辱,扭曲的面容上流下眼泪,他跪在地上,头抵着土地,哽咽地乞求:“求求你们,给我哪怕一克止止瘾也行。”   外面的人觉得恶心,“我呸,就你?老高,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的德行。这样吧,我们听说你女儿不错,有空了带你女儿过来让我们爽爽,这次就弄个3克货给你,怎么样?”   说完,外面传来一阵淫荡的笑。   老高摇头,他支撑不住倒在地上,痛苦道:“不行,我女儿绝对不行!”   “哦,那你就慢慢忍着,反正也死不了!”   说完,外面的人准备离开。   岑渺坐在一旁,冷冷的看着老高发作,随着时间推移,老高越来越受不了。终于,老高从地上撑起身子,哭着说。   “我答应你们!我到时候一定会带女儿来,求求你们快给我一点货!”   就是这一句话,彻底将岑渺的怒火点燃。   她上前,将老高的衣服扯起来,目光都是冰寒的冷意,“高广路,你还是人吗?我开始以为你堕落都是为了你女儿。你为了救她的命,所以愿意冒着生命危险体内藏|毒!”   “那现在你在干什么?让她遭受践踏,让她跳进火坑,这就是你作为父亲的担当!”   老高恍惚摇头:“不,没事的。只是陪睡而已,他们知道轻重。等我好起来,卖货赚了钱,就一定可以救小君的命!”   老高不仅被毒品控制了人生,还被控制了大脑。   它们可以摧毁人的一切信念,为了那一点粉,吸毒的人甚至可以拿起刀杀害父母妻女!   “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岑渺冷一笑,“你明知道毒品害人,却依旧选择贩毒!”   “你懂什么,我女儿等钱救命!”   “那你现在又在干什么?”   就是这句话,将老高推入痛苦的深渊。他不想女儿受伤害,可毒|瘾犯起来,他又不得不出卖女儿,换的一点粉。   “想要解脱是么?我帮你!”   说完,岑渺一拳头下去直接把老高打晕。   将老高打晕,岑渺准备寻找出去的机会。这时,她的腿突然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凉意。   冰冷无比,然后狠狠地抓住她。   岑渺回眸看去。   灯光昏暗,照不到光的漆黑角落里,不知道什么时候爬出来一个女人,她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露出惨白的脸,嘴唇干裂。   女人伸着手,抓住岑渺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的肚子很大,侧趴着身体,下|体仿佛被浸泡在血水里,血腥味瞬间散满房间。   小小的房间里,能听到女人粗粗的喘气声,她勉强挤出了一句话。   “求......求求你,救救我。”   岑渺看着那出血量,心沉了下来。   这个房间,还有一个孕妇。 第47章 .为国而战(6)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他们给我喂了东西。”   孕妇脸色惨白,五官全拧在一起,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抓住岑渺的手,颤颤巍巍地将一把小刀塞进她的手里,痛苦地说:“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岑渺听到东西一词,心咯噔一下。她掀开孕妇的衣服,只见孕妇肚皮高高耸起,光滑的肚皮旁有几道伤口,皮肉翻开往外冒着血水。   从迟钝的刀口看,全是孕妇自己划的。   孕妇痛得直抽气,她苦笑:“抱....抱歉,没吓着你吧?”   “我叫林翠凤,我.....我的男人是一名缉毒警察。”   林翠凤喘着粗气,看着煤油灯的眼神涣散,说一句话耗费了她不少力气。   她担心,她如果不交代清楚,就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在这里。   她死,无所谓。   孩子怎么办?这是掺和着她男人的骨血,她俩爱的结晶,孩子不能够死在里面,她必须要给孩子一个能活到世上的机会。   岑渺帮忙拍着她背,“没关系,你平复一下呼吸,慢慢说。”   林翠凤拼命摇头,眼角滑下泪水,“没多少时间了,好姑娘,你听我说,我体内被人喂了东西,他们想让我运毒。”   说着,她握着岑渺拿着刀的手往肚皮上示意,“你等会帮帮我好吗?”   这是林翠凤想到的唯一能救孩子的方法。   提前取出来,不让毒|品侵害到孩子。   岑渺马上准备回收,林翠凤按着她的手,“别....别怕,足月了。毒|品一旦在我体内溶解,肯定会影响孩子,他爸爸是烈士是英雄,我不能害了他。”   “你别怕,我不会喊痛的。你再帮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我.....我不能让这些东西,留在我体内,害了其他人。”   林翠凤太清楚这些贩毒人的劣性了。   活人能够运|毒,尸体也一样可以。   何况,她清清白白的来到这世界上,也要清清白白的走。   她是缉毒烈士的妻子,她就不会让人有机会借她报复丈夫。   岑渺看着林翠凤肚皮上的血口,将裙子掀下盖上。她不明白当母亲的会有多绝望,才能舍下生命剖腹取子。   “别怕。”   林翠凤绝望之际,却恍惚听见一道充满安抚意味的声音。   岑渺将她脸上的眼泪一点点抹干净,“我带你出去。”   说完,岑渺站起来,绕过老高的身体,拼命拍门。   “外面有人没有!”   “来人啊!要死人了!”   送岑渺下来的两个小弟,此刻在隔壁房间酣然大睡。他们听到刺耳的砸门声,一人不耐烦地提了提另外一人。   “歪毛,你快去看看这女的怎么回事!”   歪毛擦了擦眼睛,从地上摇摇晃晃起来,打着哈欠去了隔壁房间,打开门,他不耐烦道:“干嘛!”   “救人。”   歪毛听到这个词,睡意立刻醒了两分。   他对上少女带着冷意的眼眸,后背升起凉意,像是被寒冰冻住一样的渗人。他视线看向后面,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下身都是血的林翠凤,他再收回视线去看,少女再次恢复了他先前看到的样子,小脸上都是害怕。   岑渺害怕地往歪毛身后躲,“你快看看她,她快死了。你们送她去医院吧,我可不想和死人关一屋。”   歪毛上前,试了试林翠凤的鼻息,不耐烦道:“这不是没事么?”   “可你不送医院,她马上就会有事了。”岑渺声音还是充满了害怕。   “那有什么!”歪毛恶劣一笑,眼睛看向岑渺,“死了才简单,运出去更不会出岔子。”   岑渺原本只想让这些人,将林翠凤送去就医,毕竟他们熟悉路,下山速度会更快。   可现在,她才明白这些人绝不会有怜悯之心。   少女站在昏暗的煤灯里,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一言不发。   “好了!”歪毛粗声粗气道,“我劝你还是顾好你自己,没事别瞎叫唤!”   说完,他就要去锁门。   突然。   他的手臂上落下一只白皙的手,按着他。他想动,手臂上却好似有千斤重的铁,压得不能动弹。   就在歪毛惊讶之际。   一道清冷的话荡了出来。   “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不会救她?”   他惊讶地对上少女那对盛满刺骨凉意的眸子,对方哪里还有先前的害怕。   可惜。   他没有后悔的机会。   下一瞬,他就被岑渺摔了出去,弹在墙上再掉落下地。   他想要起身,却再次被岑渺提着衣领,只听到一声骨头清脆的裂响,他下颌挨了一记重拳,晕死过去。   另一个人听到动静,连忙走出来看。   “歪毛,怎么回事?”   金毛看着角落里的少女,她浑身都是冷意,哪里还有先前半分的柔弱害怕,他咒骂一句。   “妈的,老子也有着相的时候!”   说完,他转头喊了一声。   “兄弟们,有人闹事你们快出来!”   簌簌簌。   甬道几个房间的人马上就持着一米多长的钢管棍出来,铁棍敲击着甬道上的铁水管,发出刺耳的声音。   下一瞬。   他们就冲了上来。   “你要干什么!”金毛话刚落。   岑渺提着金毛的衣领冲到墙上,然后狠狠一记铁拳捶向他的腹部。   铁拳陷入腹部,再弹出来。   金毛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他痛苦地对上少女平静的眼眸,身子止不住的颤栗。   岑渺再一手刀砸他脖上。   那人的身体犹如一滩软泥,滩在地上。   她的目光看向前方,这条甬道很黑、没有光。数十人瞬间将甬道占满,房间内还麻木吸着毒的人,他看着岑渺,痴痴的笑了。   他们一窝蜂地冲上来,钢管棍像雨般,密集而来。   “啊!!!!!”   岑渺抬手裆下侧边的钢管,一个侧身踢腿将人踹飞,动作幅度很大,几缕秀发荡到空中。她踩上墙,再一个回旋踢,能打的两个已经解决完。   剩下的都是空有武器的人。   忽然,一根钢棍从后面带着劲风打来。   岑渺感受到风意,却躲闪不及,深深受下了那一棍。   咔擦一声,右肩传来一声响,铺天盖地的疼痛袭来。   她一脚将那人踹开,额上都是冷汗,她走回房间,咬着牙,弯腰将林翠凤打横抱起来。   林翠凤动弹不了,她看着小姑娘在外面替她打架,她却连喊的力气都没有,愧疚的直流眼泪。   “谢谢你。”   “别哭。”   平静又镇定的话语,再次安抚了林翠凤。   “再撑一下。”岑渺抱着她,往甬道外走,“我送你去医院。”   少女抱着人在甬道上一步步走出,身后是无尽的黑暗,脚下倒下的数十人。   她一步步往前走。   黑暗却好像根本吞噬不了她。   还有一个手下站在出口,他抱着钢管瑟瑟发抖,岑渺从他身边路过时。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求求你.......放过我。”   岑渺从他身边走过,下一瞬,她回眸。   清淡的声音落下。   “你们不配称之为人。”   人的血,不应该是热的么?   她就算是机器,她也明白生命的珍贵。   为什么会有人要用毒|品去糟践生命,甚至连最基本的怜悯之心都没有?   *   彪子刚上完厕所,等他出来时。   屋外唯一的一辆车,突然发动引擎。   他觉得奇怪,提着裤头,走出房门,“哪个小子出去都不和我打声招呼?”   说完,他往车上看去,只见坐在副驾的哪是手下,分明是那个他认为毫无威胁乳臭未干的女孩!   他愤怒地喊:“你他妈想死啊!”   下一秒,油门声轰响,飞了出去。   彪子要追出去,可腿哪有车快,他赶紧又回去喊人。揭开铁皮,冲甬道里喊了几声都没有人应。他赶紧下去看,发现一帮弟兄哪里还有清醒的人,全数躺在了地上。   天色暗。   岑渺看不大清路,只能凭着知觉往上山前的方向看,一时间开进了树林里。   油箱发着轰鸣的声音。   她明白再坚持一会,警察就会找上山。可她能等,林翠凤等不起,她发现林翠凤的精神状态越来越不对,一会晕晕乎乎,一会又露出亢奋的神情。   岑渺有一个很不好的猜测。   毒|品在林翠凤体内溶解了。   车后座,林翠凤传来痛苦的哼声,“不....不行,我.....好像要生了。”   这时。   车刚好熄火。   岑渺去看仪表,发现油箱里已经没有了油。岑渺重重捶向方向盘,下一瞬,右肩却传来刺骨的疼痛。   山林密布,偶尔还传来两声狼叫。   岑渺没办法,她顾不上肩膀的剧痛,将林翠凤抱下车,改用跑的方法下山。   风呼呼的刮,她跑的急促,顾不上呼吸新鲜空气。   “别怕,我马上就能带你下山。”   林翠凤抓住她的手,大汗淋漓,裙子上早已被鲜血染红,还涌出一股透明的液体。   羊水破了。   “林翠凤!你坚持住!你死了,你孩子也活不下来!”   岑渺越来越急,慌乱间,她被一块石头绊倒。她连忙护着林翠凤,两人滚了下去。   林翠凤的呼吸,越来越薄弱。   -   与此同时。   梁队带着几十号警员赶到了木屋处。   他们迅速控制了在场的嫌疑人,可整个屋子翻遍,都没有找到小姑娘的身影!   梁队沉稳的脸下隐隐藏着怒火,他将警员手里押着的彪子扯过来,怒问:“小姑娘人在哪?” 第48章 .为国而战(7)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彪子被梁队拽着衣服,颧骨高耸的脸上满是桀骜不驯,想到刚刚开着他车跑走的女孩。他狭小的眼睛里浑是冷光,皮笑肉不笑道。   “警官,什么小姑娘?我不知道啊!倒是我们这么久没见,可以好好聊聊。”   闻言,梁勇安的神色就沉了下去。   彪子,他认识。   往年在云南边境一带活动,梁勇安亲手抓过两次,但都没找到彪子贩毒的证据。最后都是送进戒毒所强制戒毒,再放了出来。   “你要陪我玩?”梁队他将手枪别在腰后,点头笑道,“好!”   说完,他扯着彪子的衣领,一记重拳锤在彪子脸上。   重重的拳头砸下,彪子吐出一口血水。   梁队将他弹出去的身子拽了回来,眼角的几条皱纹染着淡淡的冷意,“我再问一遍,那小姑娘人在哪!”   他心底隐隐有不安的想法。   梁勇安不敢去想那个后果。   他在边境缉毒那么多年,经历过无数的同事牺牲,他见过那些贩毒的人是如何杀害他的同事。   那些壮烈的死法。   他无法想象会出现在一个没有成年,甚至还生机勃勃的孩子上。   彪子讥笑道:“梁警官,当年你在云南不是很牛逼么?生平难得见你急一次啊!”   这时。   屋里面的警员带出了十多个人。   李副队走过来,他先是扫了一眼彪子,才看向梁勇安,说:“梁队,我们在下面有新发现。”   “你来看看这些痕迹。”   甬道里打斗的痕迹非常明显,李副队将拍摄下来的图片放大给梁勇安看,然后他看向后面抱头蹲在地上,个个鼻青脸肿的手下。   “我问了他们,他们说那女孩带着一个孕妇跑了。”   话到这,被抓的歪毛赶紧站起来,如今被抓,他只想将功补过。   “警官,我们真没有骗你。”   “那女孩很厉害。”歪毛扯开衣服,露出脖子后的淤青,着急地证明,“她一手刀劈下来,我人就晕了。所以,她人肯定没事。”   梁勇安却抓住了一个重点,他回头看被按在地上的彪子,深深皱眉,“孕妇?你们这怎么会有孕妇?”   歪毛犹豫了一下,他看向彪子,最终还是迟疑道:“她.....她的老公叫宋丰茂,之前将彪....哥的弟弟送进了监狱,就.....就抓来,想让她帮我们运......毒。”   宋丰茂!   梁队瞳孔微缩,他到底没忍住,怒不可揭的转身对着彪子就是两脚!   “你他妈还是人嘛!她只是一个孕妇!”   “孕妇又怎么样!哈哈哈。”彪子躺在地上,笑得面目狰狞,牙齿上还有鲜血,“她老公抓了我弟弟!我从小到大只有弟弟这么一个亲人,你们怎么做的?你们枪毙了他!执行死刑的人是谁?不就是她的好老公!她老公造的孽,她不还,她肚子里的孽种不还!谁还!”   “你们才是造孽!你弟弟贩毒死就是罪有应得!”   彪子吼:“你他娘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老子以后出来杀你全家!”   梁勇安让人将彪子押到警车上去,他看着恨不得食他血的彪子,冷冷一笑:“你想杀我全家,也要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你制了这么大批量的毒,等待你的是什么法律你难道不清楚?”   “这么想见你弟弟,死刑以后,随你怎么见。”   彪子被警察押着往外走,听到死刑的那一刻,他的腿突然软了想要跪在地上,却被警察架着往车上送。   “不,我不去!我不去!”   彪子惊恐的挣扎,脸上写满了对死亡的恐惧。   在这一刻。   他是后悔的。   可他不是后悔不贩毒,而是后悔,为什么早早收手。   梁勇安收回视线,他打开对讲机,通知部署在山下的同事。   “所有人,给我打好精神。我们的目标现在是一名17岁的小姑娘,长发,着工装服,开着一辆轿车。”   “韩默你带人分别守着下山的几个路口,其余的兄弟过来集合。我们分成四个小队,分四个方向,以木屋为中心散开搜索。”   “今晚就是不睡,也必须找到她!”   月色弥漫在山头。   上百号警员、数十条警犬在接到梁勇安的命令后,统一在山内展开搜救活动。   山谷里飘荡着岑渺的名字。   韩默已经喊哑了喉咙,忽然,他看到前方的灌木丛动了动。   他警惕的后退,从后腰拔出了枪。   “是我!”一道微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下一瞬。   一个少女的脸露了出来,她白皙的脸上早已沾满泥污,沾满了草。她撑着地,佝偻着背爬起,从灌木丛走出。   韩默这才发现,她背后竟然还托着一个人,怀里还护着一个被布包裹的东西。   岑渺脸上透着疲惫,浑身上下,狼狈不已。原本连体的工装服,上半身的衬衫早已被她撕了下来,裤子勉强带子扎着不会掉下,最里的衬衣被树枝挂破勉强还挂在身上。她裸露在外的伤口更是往下淌着鲜血。   韩默张口哑言,眼眶胀酸。   光是看,他就能看到岑渺所受的重伤,可就是在这种困苦的环境下,她依旧将林翠凤带了出来。   他猛吸一口气,压下泪意。他才上前将林翠凤接过,接着试探了一下鼻息,还有微弱的呼吸。他赶紧回头喊人,“快点来人,人在这里!”   “医生呢!喊医生也赶紧过来!”   这一道喊声,传遍了山头。   听到消息的众人,心猛然一松,赶紧赶了过来。   他们通报的通报,拿急救毯的拿急救毯,现场忙做一团。   “你们小声点。”   少女的声音带着少许温和。   搜救人员的视线看了过去。   岑渺掀开臂弯的那件一分为二的工装衬衣。   只见,在她小心翼翼护着的臂弯里,还有一个稚嫩的婴儿。   大约是感受到了许多人的注视。   婴儿哇的一声,一道啼亮的哭声划破山间。   这是,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   一个星期后。   南城市人民医院。   病房内——   传出新闻主播的声音。   “目前,南城市破获了一起重大的贩毒、制毒网。共抓捕犯罪份子30人,并沿着线索,打掉了南城到淮水市的一条贩毒线路。”   少女右肩膀打着绷带,穿着病号服盘腿坐在床上,左手抱着包薯片。她看着电视里头的新闻报道,边拿着块薯片咔擦咔擦咬的很响。   韩默就守在对面,他见岑渺吃完了薯片,不忘起身笑:“妹子,你看你还想吃什么,我就去买。”   “不用了,手都快好了。”岑渺活动了一下左臂,又活动了一下脖子。然后,她无奈地去看韩默。   “我什么时候才可以出院啊?”   “快了,等你手完全没问题,就可以出院。”韩默又给岑渺削了个苹果,他看着岑渺的右肩,边削皮边摇头,“要不是我看到了你那肩膀骨裂的片子,是真不敢相信你还一直背着人。这手啊,又是骨裂,又是骨折,你不好好养养,担心以后成了摆设。”   如果不是有片子在,医生又急的大骂,他们都看不出来岑渺受了重伤。   梁勇安看着岑渺受了伤,不仅忍着剧痛将林翠凤扛了出来,还全程一声不哼。   只沉声说了一句话。   “可塑之才。”   岑渺接过苹果咬着,笑了笑,“要真成摆设,那我倒是轻松了,聘请一个护工天天替我做事。”   电视里的新闻还在播放着。   “这次案情破获的时间非常快速,这其中有我们公安民警的重大努力........”   病房内,还有三个病友。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新闻报道,乖乖地坐在床上,等护士给他们换吊瓶。   边看边讨论。   “想不到南城竟然还有制毒网,太吓人了!”   “贩毒份子都没人性,还好揪了出来。不然,这流出去的毒|品不知道要残害多少老百姓!”   “公安局好样的。10天的时间就打掉了一个贩毒网,这时间可太神速了!”   “可惜真正奋斗在生死一线的缉毒警察,不能够被报道。”   “是啊,他们都是无名英雄啊!”   韩默就在房内坐着,他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岑渺却拍了拍他的肩膀。   岑渺就问他:“林翠凤怎么样?”   韩默如实回答:“醒了。”   岑渺松了一口气,林翠凤当时被送到医院急救,只剩下一口气。体内的毒|品溶解后,会让人呼吸急促慢慢衰竭,林翠凤昏迷了整整一个星期,上午才刚刚苏醒。   这时,梁勇安提着一袋水果进来,上前拍了拍岑渺的头,唇角带着笑意,“鬼丫头,胆子倒是不小!”   “来,出来一下。我有点事找你。”   梁勇安回局里后,一直在忙队里的事,今天才得空来医院看岑渺。   岑渺跟着出了门,二楼是住院部,走廊上都是挂着水瓶走来走去的病人。她避开人群,跟着梁勇安的步伐站到了落地窗前。   刚停下,她就听到梁勇安抛下一句炸弹般的消息。   “高广路趁着看守民警上厕所,跳楼自杀了。”   岑渺抬头,她无法理解,皱眉问:“他不是有女儿么?自杀了,他女儿怎么办?”   梁勇安说:“负罪感太大,他明白日后等待他的下场,他无法面对丑陋的面目被展开在女儿面前。”   “所以说,这种人骨子里还是自私的。他女儿还在医院等着钱救命呢!”   高广路说一切都是为了女儿,可毒|瘾发作时,他放弃了女儿。他被抓捕后,要对所作所为负责时,他再次放弃了女儿。   高广路吸|毒后,一直都在放弃所爱的人。先是父母,后是爱人,再是女儿。   他临死之际,悔恨不已。   毒|品是万丈深渊,踏入了就再也出不来。   梁勇安看着不解的小姑娘,叹了气:“毒|品会控制人的思维,贩毒的人更是穷凶恶极。你能不能明白,你跟踪高广路的事情很危险?”   “明白。”岑渺眨了眨眼,点头,“可是我能保护自己。”   她不是盲目跟上去的,她清楚自己的实力。   但是她也明白梁勇安的担忧,如果是其他小姑娘这么跟上去,她也会进行劝阻。   毕竟,在遇到危险的情况下,安全是最重要的。   “梁队,我想和你说个事。”   梁勇安有些奇怪,不过看着小姑娘的满脸期待,还是打算认真听一听:“什么事?”   “我想当你的线人。”小姑娘的眼睛充满了光亮。   线人和卧底的区别,大概就是一个是正式员工,一个是打野工的。线人能为警方提供江湖小道消息,为破案提供信息,甚至还能赚取外快。   闻言,梁勇安的脸色沉了下去,他还来不及说话,口袋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只能先接了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同事的声音。   “梁队,我们刚刚在酒吧的一群学生身上查获了K|粉,他们说他们是金泉高中的学生。你看你能不能赶紧回来一趟?”   梁勇安深深皱眉,K|粉也是毒|品之一,好好的金泉高中的学生怎么会有?   他挂了电话以后,视线看向岑渺,认真劝导。   “岑同学,缉毒不是电视剧,会流血会牺牲。当线人也不像电视剧里的那么好玩,非常危险。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有这种危险的想法。”   “局里有事,我得先回去一趟。等过两天,我再来看你。”   说完,梁勇安就离开了医院。   岑渺看着梁勇安的背影,却陷入沉思,她联想刚刚听到的一个词,秀眉微敛。   “金泉高中?”   这不是她的学校么? 第49章 .为国而战(8)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叮——开启任务:心向光明,背靠黑暗。   任务详情:有这么一群人,他们扛起黑暗,为世人带来光明。他们冲锋一线,却无惧生死。请宿主努力成为缉毒战士,消灭贩|毒集团,让华国再无毒|品侵害!   任务进度:5%】   岑渺看向医院楼下,恰好看到梁队长融入人群,他穿着便服,外表看着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却做着最危险的工作。   韩默从病房出来,他恰好碰上岑渺索性就问了一句。   “我要去看看林嫂子,你去不去?”   少女站在窗边,穿着病号服,金色的阳光洒在身上,她回眸,白皙的脸上扬起淡淡的笑意。   “走,一起去。”   林翠凤坐在床上,她刚从重症监护室转出来,手上还挂着吊瓶。经历过生产,又经历过数次抢救,她早已虚弱不已,却在护士将宝宝抱过来送给她时,露出充满母爱的笑容。   她轻轻晃动身体,哄着孩子,看着两人笑着说:“你们快坐。”   林翠凤很感激岑渺,如果不是岑渺,她和孩子肯定是一尸两命。   是岑渺的及时出现,给了她第二次生命。   “要不.....你给孩子取个名字吧?”   岑渺逗着孩子,笑了笑:“好呀,嗯......叫宋朝奕吧。朝阳代表着顽强的生命力,经过那么难的一关,他一定会顺遂一辈子。”   “好名字。”林翠凤想到被毒贩砍死在街头的丈夫,擦了擦眼泪,喜极而泣,“丰茂他一定会喜欢。”   岑渺住院的时候,听韩默说过宋丰茂的死。在一次追捕毒贩的过程中,宋丰茂被毒|贩割断了胸劲动脉,捅进胸部的刀口离心脏只有几毫米,最终抢救无效身亡。   就算命在旦夕,宋丰茂直到送进抢救室的最后一刻,都是在挂心毒|贩有没有被抓到。   韩默想要安慰林翠凤。   林翠凤摆手,她连忙擦干泪水,看着怀里和丈夫有着五分相似的孩子,只落下一句。   “丰茂死得光荣。我被报复,也不怪他。他是我心目中最厉害的英雄。”   岑渺看着林翠凤强忍的悲伤,沉默。   整个公安系统里,牺牲最多的就是缉毒警,牺牲率是其他警种的4.9倍。几乎每天都会有一位缉毒警牺牲。   在华国,像林翠凤这种痛失至亲至爱的家庭太多了。像林翠凤这种,因为缉毒战士被毒|贩报复伤害的家庭也太多了。   可就是这些无数勇敢的人,他们勇敢地走近黑暗,并将黑暗挡在了人们看不见的地方,留下的只有阳光。   *   南城公安局。   灯火通明,气氛紧张。   “砰!”的一声。   李副队拍了一下桌子,言辞厉色:“说!你除了找矮子拿货,还有没有其他渠道?”   那人吓了一跳,状似老实的交代:“警官,我真的就只在矮子那拿。你们不是已经将人全抓了么?”   矮子是此次彪子事件的线下,他的货多销售给未成年人。金泉高中那三个被抓到的学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但是,梁勇安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梁勇安坐在另外一个审问室,中间隔着单向透视玻璃。他观察着那名贩毒人的神情,在看到他不断抓大腿的的焦虑反应后。   他按下对讲机,“继续问。”   李云霄收到消息,继续利用心理战术消耗对方。   “你最好老实回答,你从矮子那拿的100gK|粉,还有50g冰|毒,分别陆续出售给16名未成年人。这种量明白吧?够你判20年。你现在才28岁,还年轻,不要走入一条不能回头的道路。”   那人被吓得瑟瑟发抖,“那警官,我还能怎么办?”   “只要你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可以争取戴罪立功的机会,少判几年。”   “好,我说。”那人渐渐冷静下来,陷入回忆。   “没错,矮子那只有k|粉和海洛|因拿,可这两样对身体伤害很大。现在年轻一点的孩子,根本不会碰这两样,他们都要冰|毒。”   冰|毒,新型毒|品的一种,又名甲基安非他明。是一种微有苦味或者无味的透明晶体,纯品很像冰糖,形似冰,所以被称为冰|毒。①   它在90年代进入华国,是新型毒|品的代表,更被称之为新毒|品之王。   “我到处托人找冰|毒的货,最后总算找着了。”   梁勇安皱眉,他按下对讲机,“你问问他,对方的样子,代号是什么?经常约定的交易地点在哪里。”   李云霄手抵了下耳机,照例询问。   那人摇头:“我只知道对方叫火哥,交易就在南城商厦中心,可从来没有见过面。我有猜测过他的身份,他每次约我的时间都在放学的时间,我有次改时间,他说他要中考。所以,应该是个学生。”   学生这个词一出。   李云霄的心就咯噔一声。   “警官,你看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你能不能给我争取一下减刑?”   李云霄回神,他说:“不要急,凡是对案件有破获作用的证词,我们都会写进文件里。到时候法院会对这些证词,对你重新量刑。”   审问结束后。   李云霄就赶紧来到另外一个房间。   “梁队,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不简单。”梁勇安站起身,从柜子里拿了一张南城城区地图,放到桌上摊开。   “你看,商厦中心周围,有三所高校,加起来超三万人。如果对方真的是学生,那我们估计得费一番大工夫。”   李云霄边看边点头,“那也有可能不是这三所学校,南城市区一共有十二所高中,这贩|毒的人也有可能隐匿在这其中。”   “最重要的是。”梁勇安想了想,手有节奏地敲打桌面,“对方不一定是学生,也有可能是老师。”   毕竟考试需要在场的,除了学生还有老师。   李云霄也觉得头疼:“你说这次抓捕案件动静闹得这么大,这代号火哥的人还能不能约出来?”   李云霄就算不问都知道,难。   “先试试吧。”梁勇安皱着眉,“你拿着那人的手机,和这火哥联系看看。”   毒|贩潜伏在校园,这让缉毒队的人都忧心忡忡。   梁勇安被这接二连三的事,搞得头晕脑胀。他倒了杯水,坐下,看着前方的两张照片。   一张是彪子,下方还延伸了许多其他人的照片,都是这次事件挖掘出来的人物。   另一张,则是这是榆城最大帮派洪河社的话事人,并有多家上市公司。   查案的过程中。   梁勇安查到这人和彪子曾经见过面,但彪子死不承认,局里也找不到有力的证据。   这背后,可能还隐藏着一条更大型的毒|品供货链。   梁勇安盯着这个人陷入沉思。   李云霄也询问:“你说,我们要不要派个卧底过去?”   “派。”梁勇安目光看着照片,沉思道,“我等会去请示上方和榆城那边的警署取得联系。”   “那派谁呢?”   “韩默可以。队里就他户籍在榆城,过去也不容易引起怀疑。”   李云霄有些为难:“我刚听说,韩默下半年就要和未婚妻结婚了。”   “这样。”梁勇安也犹豫起来,“那我重新再找个人。”   “梁队。”   外面的门突然被打开,韩默走了进来,他深吸了一口气:“我去。”   *   高三,开学季。   岑渺刚出现在校园门口,就被谢闯找了过来。   谢闯打开手机,从里面翻出一张照片丢给岑渺,神情凝重:“南城破获的那件大型贩毒|案和你有什么关系?”   岑渺秀眉微挑,准备忽悠过去:“能有什么关系,那天你不也.....”   话截然而止。   照片里,是韩默给她削水果的照片。   谢闯得意的笑:“你可别告诉我,这小哥是闲来的功夫过去照顾你。”   在警局之前,韩默和岑渺根本不认识。南城刚好破获贩毒案件,岑渺就刚好住院又被警局的伙计照顾着。   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你这就有点不够意思啊。好说歹说,咱们也是那晚一起共过患难的人。你这做大事,怎么能不带我呢?”谢闯气的狠。   岑渺:......   “你想多了。”   两人进班级门口的时候,忽然,一头染绿毛的小子找了上来。他左右瞧了一眼,然后偷偷拿出一包东西快速递给岑渺。   “你先前不是找我要三唑|仑么?这种东西国内管控很严,我特意托人从日本带了一盒,你要不先买两粒对一班的那小白脸试试?”   三唑|仑,又名迷魂药,蒙汗药。国家一类精神类药品,抗焦虑药,用于治疗各种不眠症状,尤其适合入睡困难的病人。   这种药,使用后可以迅速让人昏迷不醒。所以有很多图谋不轨的人,用它去干不法之事。   岑渺听到绿毛小子的话,拿着纸包的东西拍了拍,挑眉:“谁告诉你,我要用在别人身上?这是我要用的东西。”   原主有很严重的焦虑症,每晚都睡不着,她试过市面上的安眠药但是不好用。所以在听说这个药后,就想买到这个药试试,要的份量也不多,只要了几颗。   绿毛小子不屑地上下打量岑渺,“得了吧,少吹。你都要买三唑|仑,谁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岑渺往常作风就不好,打架逃课,简直比小太妹还小太妹。   一个劣迹斑斑的人,买三唑|仑,很难不让人瞎想。   话音刚落。   绿毛仿佛看到什么人,表情猛变,他赶紧将药收进口袋慌忙进了班级。   岑渺只觉得背后一股清凉,转身看去。   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   白晏穿着校服,单肩挎着包,手抄着兜,眉目清冷带着淡淡阴霾。   显然刚刚绿毛说的事,都已经让人听了个干净。   岑渺扶额。   好家伙。   生活果然爱和她开玩笑。 第50章 .为国而战(9)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双方对峙,气氛很是尴尬。   白晏神情淡淡,他连多余的目光都没有给岑渺,径直走了过去。   “咳咳。”   谢闯四处看,胳膊碰了碰岑渺,极力压低声音道:“你要完。”   岑渺收回视线,无奈解释:“我和你说,我买这个药真的是因为要治疗失眠!”   “我知道没用。”谢闯俊朗的脸上挂着淡笑,他扬了扬下巴,示意岑渺看前方清隽的背影。   “白晏可不知道。他听到那段话,以为你真要下药药他,你要是他会怎么想?”   大概会恨不得骂死她?   岑渺看着白晏的背影,若有所思。   原主追求白晏很疯狂,基本闹得校内人尽皆知。按理来说,闹得这么大,已经造成了被追求者的困扰。如果是其他人,绝对会制止原主。   白晏却冷静异常,他就像一江平静的死水,不能被这些琐事激起半点涟漪。   原主认为男主是干净无暇,所以才会对世间的事毫不挂心。甚至,还认为白晏没有回应,就是默许了她的追求。   可,岑渺在那一瞬间,看到了白晏眸里的杀气。   “算了。”   岑渺暂停思绪,她摊手道,“误会就误会吧,无所谓。”   目前来说,白晏和女主都没有给原主造成伤害,只要不妨碍到她,大家各走各的阳光道也挺好。   随着上课铃响。   岑渺进了教室,原本还闹哄哄的教室顿时安静下来,班上的人看着岑渺的表情都非常怪异。   岑渺走到原身课桌,见课桌上放着书本。还不等她说话,同桌就慌忙将课本挪走。   “抱歉。”   说完,同桌还主动将课桌移开,两张桌子间隙足足空了好几厘米。   原主有双相情感障碍,性情不定,躁郁发作时,脾气大且古怪。因此,她在学校没有朋友。她们认为原主就是一个刺刺头,所以能不惹就不惹。   岑渺坐下后,班上还是很安静。她往后看去,发现班上还是有很多人在看,她侧头眨了眨眼秀发随着动作散落在肩膀上,笑了笑。   “不是要早读么?”   女同学愣了一下,才赶紧重新拿起书。   高三和其他年级的不同,今天虽然是刚开学,但气氛就已经紧张起来。   毕竟,没有谁不想考到一个好的学校。   女同学看着岑渺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更是坚定了这个想法。   看来,就算是刺刺头,也有想努力的时候。   然后,岑渺拍了拍桌上的灰,将课本放上去后,直接趴上去睡起了觉。   女同学错愕不已。   实在.....实在是太大胆了。   金泉高中的教师是轮带制,每一届老师都固定带一个年级,更递的只有学生。   这届带6班的老师,刚好是学校出了名的严厉。她重抓学生的成绩,但凡哪个学生成绩没有及格,她就会使用十八般武艺,将学生折磨得奄奄一息。   嘶......   女同学抖了抖,赶紧想喊岑渺起来。教室外却传来高跟鞋踩地板的声音,她吓得缩起脖子,将书本立了起来。   李君华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全班的学生,就只有边上的那位伏在桌上睡觉。   李君华推了推脸上的眼镜,脸渐渐严肃起来,言辞厉色,她将课本放在讲台上,狠狠拍响。   “这是干什么!都高三了,怎么还有人敢在课堂上睡觉!分数不够打击吗?高二补抄的作业不累吗?”   全班噤若寒蝉。   李君华见座位上的女孩竟然还没醒,便走过去,喊旁边的同桌将人喊醒。   “快醒醒!”   岑渺从桌上醒来,她揉了揉有些乱的秀发,本来想着眯一下下,没想到眯过头了。   李君华见人已经醒,也不好太过生气,板着脸说:“不要再睡了,现在是高三,用点心知道吗?”   岑渺翻开课本,“好的老师。”   下课后。   李君华收起课本,她看着岑渺揉了揉刚睡醒的眼眸,摇了摇头。回到教师办公室后,她特意找了岑渺高二时的班主任了解情况。   班主任了然道:“岑渺啊,这孩子也命苦,只有一个父亲,从小就不大管她。现在听说她父亲新组建了一个家庭,还生了一个孩子,就更不管她了。唉,这孩子以后前途堪忧啊。”   李君华问:“那为什么不在一开始的时候引她上正道呢?”   “你以为我不想?”班主任无奈道,“实在是教不化啊!”   李君华想起刚刚看到岑渺的模样,女孩趴在桌上,起来时的神情很干净。李君华教书十年,她见过很多孩子,她相信自己的直觉不会错。   岑渺,还可以救回来。   *   *   放学的铃声响后。   岑渺盯着染着绿发男,见他马上出门,她也跟了上去。   “等下我啊。”谢闯也跟了出来,他单手拿着外套搭在身后,他看着绿毛离开的方向,顿时明白过来。   “这种事不带着打手,有点说不过去吧?”   “你要当我打手?”岑渺挑眉,笑了,“那就跟着来啊。”   绿发男先是去了男生宿舍楼,然后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就有一个男生下了楼。两人先是说了一段话,然后男生现场就给了一笔钱给绿发男。紧接着,绿发男就递给男生一小包东西。   岑渺认出来,那包东西,正是绿毛上午准备交给她的三唑|仑。   确定绿发男在兜售这个药后,她暂时按兵不动,谢闯跟着男生。她因为担心绿发男会继续兜售药品,所以盯着绿发男。   一个小时后。   谢闯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你过来看看,买药那个男的约了女孩子在清吧喝酒。”   “就来。”   -   谢闯坐在卡座,他点了杯特基拉日出,修长的双腿交叠,外套被扔在了卡座角落。   岑渺在他对面落坐,他将酒推过去,“龙舌兰酒加鲜橙汁石榴汁调配而成,度数只有2.5度,适合女孩子,试试?”   “谢谢,但是我不喝酒。”岑渺礼貌拒绝。   谢闯耸了耸肩膀,然后拿起喝了一口。   岑渺视线紧盯着侧前方卡座的一男一女。   男生看起来文质彬彬,穿着衬衣戴着眼镜。对面的女生长相漂亮,气质恬静。   谢闯看着那女孩,将调查的信息说出来:“男的叫严宇。女孩叫汪诗艺,1班的学霸,成绩很好,她和白晏并称金男玉女。还是校内去年联欢晚会活动的主持人。”   说完,谢闯就特意去留意岑渺的神情,却发现她神情平静,没有半分着急的样子。   这下,谢闯才确信岑渺真的不喜欢白晏了。   岑渺看着严宇穿的人模狗样,忍不住嘲讽:“果然,人畜无害的脸皮下都有可能是豺狼虎豹。”   终于。   严宇站了起来,然后他去吧台点了一杯酒,将药藏在衣袖里,偷偷扔到杯中。等待白色的药片溶解后,他晃了晃杯子摇匀。   严宇躲避的角度特殊。   但刚好被一直关注他的两人看得十分清楚。   岑渺刚动,就被谢闯按住,将手机录像教给她,痞气一笑:“大老爷们在这,要女孩子动什么手?我去。”   严宇确定药看不出痕迹,才松了一口气。他看着远处冲他笑的汪诗艺心中渐渐升起得意。   这药下去,只需要几分钟,汪诗艺就能够不省人事,药效持续好几个小时。在这个过程,他可以随心所欲地控制她。   到时候,再借口说是对方喝醉了酒主动对他投怀送抱,谅汪诗艺这种乖学生也不敢声张。   他还能倒打一耙,说是被人占了便宜。   越想,严宇就越是得意。   可惜。   严宇刚刚拿着酒迈出一步,衣领就被人拽了起来,做坏事的时候,突然被人拽。严宇慌乱的不行:“同....同学,这是怎么回事?”   谢闯微眯了眸子,眸底蕴藏着冷意,“我干嘛抓你?”   严宇撕扯着谢闯的手,想要以此解开挟制,他既心虚又恼怒,只能死死抓着那杯酒。   “你心底没点AC数?”   严宇还想嘴硬:“你简直神经病!保安呢!赶紧来人啊!”   周围的人也频频投来目光。   大多数的人都在看热闹,窃窃私语。   都以为是一起寻常的打架斗殴事件。   直到——   谢闯慢慢掰开了严宇的手,从他手里夺走酒杯,透明酒杯里白色的液体摇曳,晃荡。   他冷冷看着严宇,说:“这么喜欢给酒加料,不如你自己试试!”   这话说出来,看热闹的人群开始觉得不对劲。   严宇意识到不好,他推开谢闯拔开腿就往外跑。   全场轰动。   甚至已经有人开始拿起手机录像。   清吧乱做了一团,有人高喊报警。   谢闯想要立刻追出去,却被人群挡着动弹不了,他急得回头喊:“岑渺!快点啊!”   大家的视线才随着他的喊声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少女单手撑着卡座上的桌子,身形矫健,帅气地跳到地上,几缕秀发扬起,随后百米冲刺地跑了出去。   等岑渺追到门口,发现严宇已经上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   “停下!”   严宇驾驶着私家车,逃窜。   岑渺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可以骑行的交通工具,只能继续往前追。   大概跑了几分钟,岑渺的身后打过来昏黄的灯光。   她扭头一看,发现是跑出来的谢闯开着摩托车。   “快上来!”   谢闯说完,扔过来一个头盔。   红色的头盔在空中划过一道线,岑渺接过头盔迅速扣上,然后一个起跳,跳上了摩托车,脚踩在踏脚上。   她目光紧盯着前方,“快点!”   谢闯拧动油门,冲了出去。   市区中心车辆很多,谢闯紧跟着私家车。   “不行,太慢了。”岑渺紧盯着远处的黑色私家车,眼看着就要追丢了。   “不是,六十码还慢?”   话音刚落。   谢闯抓着的油门的把手,就伸过来一只白皙的手,他愣了一下。   “你等会往后让让。”   说完,谢闯都没搞明白怎么回事,他的腹部就被岑渺往后拽了过去。   岑渺身子一弯,从谢闯的臂弯钻入驾驶位。   “坐稳。”   话音刚落。   轰的一声。   油门响起来。   摩托车猛地冲了出去。   少女戴着红色头盔,轰着油门快速冲进了车流里面,一时间,车流中喇叭声骤响!   谢闯出了一身冷汗,“看着啊!大姐看着公交车啊!你别和公交车司机抢道行不行!”   摩托车又快速从两辆车中间掠过。   谢闯抱紧了岑渺的腰,俊朗的脸上都是惊慌。   “渺姐!卧槽!好渺姐!你倒是慢点啊!车子摔坏不要紧,老子的命值钱啊!” 第51章 .为国而战(10)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狂风烈烈。   红色的摩托车风驰电掣穿梭在车流之间,紧追着那辆黑色的车不放。   渐渐,摩托车与黑车持平。   少女骑在摩托车上,她打开头盔上的档风罩,冷冷看着黑车里的人。   “下车。”   严宇开着车,手抖的厉害,他紧咬牙关狠辣道:“你他妈快让开!信不信我撞死你!”   吱——   方向盘左转。   车轮摩擦着地面烧出难闻的胶味。   黑车突然变道,逼停了主干道上的其他车,一司机从车上下来,破口大骂:“你突然变道是不是有病啊!”   后面的车疯狂按着喇叭!   严宇充耳未闻,他操控着方向盘先是倒退,然后猛地加速撞向岑渺。   黑车在主干道上逆行,横冲直撞。   “让你多管闲事!撞死你!”   原本下车的车主吓得赶紧上车。   岑渺担心误伤行人,险险避开撞击,油门加速往前驶去。   车子在后面追。   谢闯紧紧盯着后方,严肃道:“他加大码力上来了,你别怕,我尽力护住你!”   严宇已经失去理智,他就是想撞死坏他好事的岑渺。   “谢闯,你怕不怕?”岑渺笑了一下。   “卧槽。”谢闯听到这个,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想干什么?”   “你抓好后面的扶手,不要摔下去。”   话音刚落,岑渺迅速提着摩托车头回头,黑车加速撞了上来。   剧烈的一声碰撞声!   摩托车头扬起狠狠砸在了汽车引擎盖上,然后卡在了凹槽里。冲击力道很大,谢闯被力道冲击掉落出去,他拽着摩托车的座椅,膝盖跪在地上,被车推行时擦破了肌肤。   岑渺回头,急道:“谢闯!”   谢闯马上明白,他从后面一个飞扑而上,用尽力气摁住摩托车头,接过控制权让岑渺腾出双手。   “你快走!”他踔厉风发,紧接着一脚踩上油门,目露坚定。   他明白岑渺想干什么。   以摩托车的冲击抵住汽车的冲击,让速度减缓下来。这是最快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谢闯狠狠压着车头,他不再顾忌,油门轰下去瞬间将速度提上了200码。   岑渺跳到引擎盖上,趴下身,她抓住车窗边沿,探下身子立刻将方向盘往没有人的道上打,两人激烈地争夺方向盘。   路上都是刺耳的刹车声音。   车子左拐右拐。   严宇愤怒不已:“我药的又不是你,你多管闲事干什么啊!”   谁知,他话刚说完,就对上少女一对如沾满了寒冰的眸子,她冷声道:“只要你是在我眼前犯罪,那我就有权替天行道!”   “去你妈的!”   严宇狞笑,想要加大油门,却在下一刻克制不住的抽搐起来。   这幅模样,岑渺有什么不明白,她迅速将车停下,然后将车钥匙扒下来,跳下车打开车门将人拽了出来。   她白皙的脸上,满是冰冷:“你吸|毒。”   严宇手频繁地擦鼻子,他不断地发抖好像非常寒冷,扬起胳膊避开岑渺的挟制,“你少管我!”   说着,他先是翻遍了副驾驶,又翻遍了衣服上的所有口袋,语气渐渐焦急起来,“没....没有,没有东西。”   毒|瘾犯起来,严宇也顾不得眼前的事,他难受地蜷缩在地上,看着少女走进,然后扯起他的衣服,她两根纤长的手指夹着一小包冰|毒,大约0.5克。   这是她刚刚比严宇更快从副驾驶位置上拿走的东西。   “我问你,这个东西,你是从谁那买的?”   严宇看到冰|毒,理智全失,他从地上爬起来情急想要抢,可就是拿不到。他焦急看向岑渺,哆嗦道:“飞子,金景高中飞子。”   谢闯听到这名字,脸色骤然冰冷。他将摩托车从车上推下来,然后从车垫盖下拿出一捆麻绳。   严宇瘾重的厉害,他不断哀求岑渺,“求求你,快把东西还给我。”   “毒|品这种东西,果然能让人失去尊严。”谢闯拖着一条腿,趔趄的走过来,他看着严宇,眸光带着痛楚仿佛被刺痛了什么伤口。   岑渺看他一眼,发现他膝处的牛仔裤破了一个大洞,被水泥地擦破了一层皮,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   “伤怎么样?”   谢闯收回视线,看了眼膝处毫不在意道:“小事。”   严宇冷汗直冒,他看着聊天的两人,哆嗦着哀求:“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把东西还我。没它我会死的!”   “行。”谢闯拿着麻绳绑住严宇的手,然后捆在旁边的树上。   “警察来了,这东西就还给你。”   严宇听到警察两个字,看着走远的两人吓得大喊:“你们别走啊!有事好商量!我愿意给你钱!多少钱我都愿意!”   “你认识这个飞子?”岑渺明显察觉到了谢闯神色不对。   “你也认识,不就在我们班上?”   岑渺还是觉得奇怪,“你是不是和他有过节?”   “没什么。”谢闯这才恢复往常没心没肺的神色,“打过两架而已。”   -   因为涉及到冰|毒,警情从刑侦大队被移交到了缉毒大队。   半个小时后。   缉毒大队的人赶到了现场。   梁勇安从树上摘下那0.5克冰|毒,陷入沉思。   陈兰初过来,将微博上的视频递给梁勇安,“梁队,有路人将拍摄的视频上传互联网,引起了很大的热度。”   梁勇安接过手机,视频有两个,一个是清吧谢闯揪出严宇下药的视频,一个是少女在公路上飙车抓人的视频,他顺便扫了一遍热评。   :吐了,长得人模人样却能够暗地里犯罪,姑娘们眼睛擦亮点啊。   :这小哥哥和小姐姐正义感爆棚,为他们打call!   :小姐姐飙车也太帅了吧!   :可惜,小哥哥和小姐姐都戴着头盔,看不到长什么样子。   李云霄凑过来看,他一眼就认出了视频里的人,“这不是那天的小姑娘嘛?手恢复的不错啊!”   在看到少女骑着摩托机车玩了一个车头炫技,他更是忍不住咂舌夸奖:“不错不错,机车玩的比我好多了!”   梁勇安将手机熄屏,递还给陈兰初,“联系一下官方运营,把热度降下去,保护两人的信息。”   “对了,报警抓三唑|仑的人和这次报警人,信息核对上没有?”   缉毒大队下午就接到了电话,说金景高中后的某栋居民楼,有嫌疑人购买了大量的三唑|仑并分批出售。   接到报警电话后,梁勇安立刻带人出警,刚刚抓到人,就又接到了严宇这边的警情。   陈兰初点头,“局里的伙计查了通话记录,报警提供嫌疑人购买大量三唑|仑和这里的报警人,是同一个人。”   梁勇安哪里还能猜不到,岑渺已经知道了校园的毒|品暗线。他虽然认识小姑娘还不久,但从上次的事件,就已经摸清楚了小姑娘的性子。   勇敢果决、惩恶扬善。   这么正义的性子,让她漠视毒|品诱骗、侵害未成年人,这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梁勇安微叹了一口气。   上次岑渺说要找他当线人,他就应该明白这姑娘有多大胆。她会被黑势力吓退?梁勇安想起石子山那批被揍的鼻青脸肿,痛哭不已的手下。   她不吓黑势力就不错了。   不远处。   岑渺和谢闯两人背靠着河岸栏杆,远远隔着,依稀能够看清楚警队的人在忙碌。   两人碰了一下罐装肥宅水。   “都抓走了,可以回了吧?”谢闯收回视线,看向旁边的人。   少女穿着校服,她依在铁栏上,白皙的小脸带着淡淡的笑意,一对招子灿若星辰。   “再等等。”   岑渺看着梁勇安,然后手机响了一声,她掏出手机打开短信,她边看边喝了口饮料。   梁队:有一条大鱼,暗线销售主要是南城各大高校。局里抓了六名下线,全都不知幕后人身份信息,切记打草惊蛇。注意安全。   她笑了笑,单手打字回复。   收到。   回复完,岑渺将手机顺势放入裤兜,站了起来,“走吧。”   “对了,飞子这人,你了解多少?”   飞子这人很明显是金景高中的切入点,她如果想要深入弄清楚南城市高校的毒|品暗线,找到幕后大鱼,就必须要接近这个人。   河岸的风吹过,边上低垂的柳树绦摆动着枝条,柳影摇曳。   两人并肩而走,谢闯双手抱着后脖颈,笑着压下眸中的冷光:“我不评价人渣。”   “怎么,打算和他混?不是我说,跟他混不如跟我混。那种人乌烟瘴气,他可不是简单的刺刺头,社会上混的混子,你当心被他杀了都没处收尸。”   “哦。”岑渺笑了笑,“我不怕。”   “谁收谁的尸,到时候再看吧。”   *   缪斯清吧。   角落里有人走了过来。   “有人已经报警。”   汪诗艺给杯里斟满酒,“可惜了。”   斟完,她轻轻弹着酒杯,清脆的敲击声一下一下。然后——她轻轻一弹将酒杯推倒。   酒杯顺着桌沿边,滚落到铺着毛毯的地上。   洒落的透明液体顺着桌滴落到地上。   严宇以为他是螳螂捕蝉,可他不知,还有黄雀在后。   “火哥让我们对新货上点心,金景高中的销量一直上不去,让我们想办法开拓市场。”   “真是麻烦啊。”汪诗艺笑了笑:“这人废了,还得再找下一个试新货。”   “对了。”汪诗艺想起刚刚追出去的岑渺,来了兴趣,“你回去记得查一下那两个人的资料。”   “明白,我先走了,警察很快就到。”   不到十分钟,清吧门口响起了警笛的声音,说话的人快速走了。   不久,一个警察快步走进来,他握着对讲机,环顾四周。   “是哪位女孩差点被下药?”   不等其他人说话。   “是我!”   警察视线看了过去,只见角落站起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被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孩。   汪诗艺面色苍白,瓜子脸上挂着未断的泪珠,双手害怕地抱着胳膊,惶恐不安地问:“人被抓了吗?他真的在我的水里下了药?”   警察点头:“等会酒水会被送去检验。”   警察让后面进来的女警察给女孩盖上衣服。   “别害怕。”女警察轻声安慰:“我们会保护你,坏人已经被绳之以法。”   汪诗艺面色苍白地点头,低下头的瞬间。   她的嘴角挂着一丝愚弄的讥笑。   哎,果然警察都是笨蛋呢。 第52章 .为国而战(11)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岑渺,醒醒!”   后座的女同学拼命推岑渺。   岑渺打了个哈欠,从课桌上抬头,神情倦倦:“有事?”   女同学示意她看讲台。   数学老师双手撑着讲台,眉毛皱成了倒八字,气的圆脸涨的通红,活像一颗愤怒的苹果。“你已经连续睡了我四节课!还喊都喊不醒,我想问问你,是不是我的课真的特别好睡!”   阳光从窗户打进来将少女的肌肤承托的越发白皙,她眨了眨眼睛,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微哑:“我真的睡了这么久?”   说完,岑渺往后看去。   谢闯坐在最后排,他无奈地抱着胳膊,两指微弯指了指眼睛再指了指岑渺,又在脸侧比了个四。   大姐,别怀疑。我一直看着你,你真的光挑数学老师的课睡,并且睡了四节。   “哦。”岑渺点头,看来她真的睡了这么久。   最近,她为了接近飞子做准备,一直在营造一个荒废人生的表现。   数学老师气的够呛,赶紧打开保温壶喝两口水顺顺气。   “对不起。”岑渺勤勤恳恳睡觉,认认真真道歉。   “知道错,下次就要好好认真学习。”   数学老师生气道:“你们啊,不要总以为长得好看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学历不够,到时候怎么在社会上立足?你们现在还是学生,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学习。”   这时。   班上有个染着金发的男生不屑一笑,公然嘲讽数学老师。   “学历有什么用?拿个二本文凭也就七八千一个月,很有钱?”   数学老师生气道:“学习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提高自身素质涵养!是为了改变人生!高考是唯一改变人生的机会,你们学的好就可以从这座小城里出去,以后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同学们!”数学老师语重心长道,“你们要相信老师,老师走过的路比你们吃过的盐还多,多读书没有坏处。”   飞子吊儿郎当抓了抓金色的头发,“有这个劝别人学习的功夫,还不如想办法多赚点钱。老师啊,你要是会赚钱,当年你的女儿就不会病死都没钱治啊!”   这话说出来。   全班寂静。   数学老师当场变了神色,当年女儿送到医院需要抢救,就是因为不够钱送大医院,在筹到钱转院的时候死在了路上。   这是数学老师一辈子的痛,也是全校皆知的秘闻。   飞子完全不认为他在往人心窝子上捅,“岑同学,你说呢?”   严老师的目光看了过来,眸底有着尘封二十几年的愧疚还有那一点微弱不可见的求救。他责备自己二十余年,日复一日。周围的人为了触及他伤口,都闭口不提。   可他真的好需要有一个人,哪怕有一个人告诉他。   他已经尽力了。   岑渺读懂了这个信息,可是她如今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不找出危害南城高校的这条毒|品线路,不将犯罪分子一网打尽。还会有无数个家庭妻离子散,无数懵懂的未成年被毁掉一辈子。   如果不以飞子作为突破口,他背后的贩毒网很有可能就会逃之夭夭。   “是。”   说完,岑渺闭上眼睛,手用力地掐进手心。   严老师,你放心,这仇改日帮你报。   飞子这才满意,同时对岑渺好感度大升,“老师,你明白了吧,这才是我们学生的心声。”   “唉。”   严老师挺直的背立马驼了下去,他挥挥手,拿着课本走出了教室。   “随便你们,这节课自习。”   课室后。   李君华站在那看完了全过程,她想着近日岑渺的表现,紧紧皱了眉。   “难得喊你过来吃顿饭。”林翠凤做了一桌菜肴,见她回来,好奇问:“这怎么愁眉苦脸的?”   “姐,你别提了。”李君华将包放到玄关的桌上,高强度的工作让她疲惫不已,脱了鞋子就倒在沙发上。   “班上有个高二成绩还勉强的学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学期皮了很多。不好好学习,整天不是睡觉就是翘课,原本还能考个三本,现在估计三本都玄。”   “你也是年年都会遇到几个这种学生。”林翠凤觉得自家表妹也是辛苦,因为太过严厉在学校还有个灭绝师太的名号。   可就是这么严厉的老师,她不知道送了多少个原本考不上大学的孩子,考上了大学。   李君华也是没办法,“做老师的就是担负了这种责任。”   她选择了这个职业,就要扛这个担子。   “我再救一救吧,总会有适合那孩子的办法。”   总不能让她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因为年少不懂事毁了一生。   *   一个星期后。   岑渺成功打入飞子的内部,成为他核心的一名成员。   岑渺也越来越不把心思放在学堂上,她跟着飞子频繁逃课、打架,去收烂账。在老师的眼里,这个学生肉眼的在变坏,甚至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每次飞子和学生的交易,岑渺都会跟着,并偷偷记录那些学生的名字,打算等这件事结束后,教给警局,让这些学生去强制戒毒。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也很快获得了飞子的信任,却一直苦于没有机会见飞子的上线。   直到这天——   飞子从外面回来,他刚打完架,衬衣上都是血找了一件衣服换上。他见岑渺站在一边,连忙说:“等下我带你去见个人。你注意一下,等会不要什么话都乱说。”   “好。”岑渺点头。   会面的地方是个KTV,岑渺左右看了一眼跟着飞子进了一个大包房。   她刚刚推开门,惨叫声就传了出来,她往里看去。   沙发处坐着一个女孩点着一根烟熟练的吞云吐雾。   被打的浑身是血的男生,哭着求饶:“艺姐,求你再给我一点点冰。我保证,我回去就把我奶奶的棺材本偷出来,我一定把账还上!”   女孩从桌上拿出一小包,扔到男生脸上,甜笑道:“记住,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如果还没把账还上,我就亲自带人去问你奶奶要。”   男生颤抖的接过东西,将冰|毒倒到一张锡纸上,他又颤抖地去拿茶几上自制溜|冰的水瓶,刚按下打火机。   “滚远点。”   男生愣了一下,“好,我远点。”   说完,他连跪带爬拿着工具和锡纸连滚带爬躲到角落,鼻腔里还出着血,他也顾不上摸,颤抖地点燃打火机,火苗灼烧着锡纸的底部晶体状的□□化作一阵白雾,通过自制的水瓶。   等待的过程,他跪在地上嗡声大哭。   他觉得他自从吸毒后,所有的尊严都已经丧失。   可瘾犯起来,他没办法忍住,眼看着白雾多了起来,他手忙脚乱地将泪水擦干,抖着手握着吸管猛地吸了一口,渐渐又露出享受的表情。   岑渺看着他身上染着鲜血的校服,上面写着金景高中。可面前这个瘦的只剩皮包骨,满脸颓废的人哪里还像个学生?   毒|品蚕食了他的身体,更蚕食了他的灵魂。   空有躯壳,就像行尸走肉。   这个人,已经被毁掉了。   终于,女孩转了过身,光线打在汪诗艺的侧脸,彻底暴露出来。   她让人清理座位示意岑渺坐下,“我等你很久了。”   岑渺开始没说话,她盯着汪诗艺那张熟悉的脸,仿佛明白了什么。   她秀眉微挑,轻笑一声,落座。   “久仰。”   有小弟上前递烟,岑渺拒绝,她只是看向穿着乖巧的汪诗艺,问了最想问的一句话。   “你消息这么广,不可能不知道严宇买了药准备药你吧?”   “当然知道。”汪诗艺非常享受真相揭露的这一刻,她喜欢外人被她欺骗后过于震惊的表情,这有种让她凌驾于世人之上的感觉。   “新到的货还没找人试,他是最好的试验品。”   严宇先动手害人,那被她抓了,也没无话可说。   岑渺沉默下来,但她不后悔她上去制止严宇的行动。因为她知道,严宇在害人,只不过这个对象刚好也是目的不单纯的汪诗艺而已。   “我听说,你喜欢白晏。”汪诗艺拍了下手,飞子接过一个手机递给岑渺。   “既然这么喜欢,我帮你得到他怎么样?”   白晏被人押着坐在另外一个包厢,周围的人都在唱歌,陪酒的小妹不断凑近白晏。他清冷的脸上眉宇紧蹙,仿佛在竭力忍耐着什么。   岑渺看着视频里的人,神色冷了下去。   汪诗艺也在看视频,她特别享受此刻白晏的待遇,“白晏一直高高在上,我有时候就在想这世上真会有那么一尘不染的人么?”   说着,汪诗艺招手让角落站着的一个人过来,“你,过来趴下。”   那人听话趴下。   汪诗艺的鞋踩在那人的背上,反复擦拭着鞋底,那人白色的衣服瞬间脏污不已。然后,汪诗艺从桌上拿了一小袋冰|毒丢给他。   那人开心地从地上爬起,“谢谢艺姐。”   “怎么样?”汪诗艺看向岑渺,甜甜笑着,“要不要试试?”   “用东西掌控他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感觉还不错。我给你一个机会。”   汪诗艺话音刚落,就有人端上来一个盘子,上面放着一个针筒里面已经灌装好液体。   岑渺只是看了一眼,淡笑着说:“你没听说我买过三唑|仑?打针有什么意思?我下次想试试催|情系列的东西,那才好玩。”   汪诗艺的目光渐渐暗了下去,她冷一笑,眸里藏着嗜血的光。就像是一头蛰伏在人群里的魔鬼,只是披了副人皮。   “你想做上游就得让我看到你的实力。”   “毁了他,我给你想要的。” 第53章 .为国而战(12)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周围人都在等岑渺的反应。   飞子在一旁皱眉,不耐烦道:“你去不去?怎么艺姐让你做个事这么不情愿?还想不想赚钱?你不去我去!”   空气似乎凝固了一般。   岑渺只觉得有巨石狠狠压在心头,心剧烈地跳动着呼吸不由急促起来。   眼看着飞子拿了注射器往外走,她终于抬了头。   “等等。”   岑渺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迅速理清楚方向,目光对上汪诗艺,“白晏是好学生,他出去会报警。”   她试图让这里的人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飞子脸上带着不满,气笑道:“我们敢弄他,当然不怕他报警。他妈欠了我们十几万高利贷,他要真敢报警,他妈就别想安全着回去!”   汪诗艺没搭腔,她脸上挂着甜甜的笑容静静看着岑渺。   没有人说话。   汪诗艺在等着岑渺自己做选择。   室温逐渐升热,岑渺手心里都是汗,她面临着两个选择,一个她扎,另一个飞子扎。   最终,她说:“好,我去。”   话音刚落。   飞子将注射器放回盘里,拍了拍手:“这才对嘛!艺姐这是在帮你,知道你喜欢白晏,这才想方设法帮你抓过来。”   岑渺笑了:“那真是要谢谢了。”   端着盘子的小弟九十度转身,他打开门弯腰说:“请。”   后头传来汪诗艺的话。   她看着岑渺的背影,笑着说:“记住,不要让我听到你提我的名字。”   艺姐这个称呼,是金景高中私底下的秘密。   岑渺走了出去,端盘子的小弟疾步跟在后面。   一路过去,走廊的灯一盏盏亮起。每一间包厢都充满糜烂、□□旖旎。某间包房出来一穿着西装的男公关,他喝酒喝得满脸通红,见到岑渺时眼睛一亮,又见她身后跟着人便知道她有点权力。   “小姐,要不要认识一下?”   岑渺目光扫了他一眼,径直越过他,推开了旁边302的门。   包厢里只有几盏彩色的灯在转动,昏暗无比。   几个男人光着胳膊拿着麦克风鬼哭狼嚎。   白晏坐在最中间,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俊秀的脸上,他低垂着头,双手紧握显露出凸起的青筋。他明显不习惯这种喧嚣,却又不得不坐在这里。   门外透进来光时。   他抬起头,眯着眼看了过去。   少女穿着校服,袖子撸起露出一截白皙纤细的手臂。   包厢内的人起身,一个个将话筒归位,还有人将包厢内的垃圾全数收拾好,带头的光头男识趣道:“渺姐来了。走,兄弟们我们换个包厢嗨!”   说完,这些人离开时,还轮流给岑渺鞠了一躬。   岑渺了然,她明白这个局就是刻意冲她来的。   只有这样,白晏才会相信,要害他的人是她。   也只有这样,汪诗艺才能让她去当挡箭牌吸引外面的火力。   不得不说,这汪诗艺心眼还真是......多啊。长得人模人样,怎么就这么苟呢?   白晏清冷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岑渺。   “是你。”   岑渺看着身后的人开始录像,白皙的脸上扬起淡淡笑意,“怎么?等我很久?”   白晏俊秀的脸上染上薄薄的怒气,他抬眸,目光紧盯着她,“那天你买三唑|仑的时候,我就应该防着你!”   他一直在调查后面做局害他妈的人。   查来查去,却没想到这个人会是岑渺!   旁边人端着盘子上来,示意岑渺快速动作。   “现在知道也不迟啊。”岑渺说完笑着从盘子上拿过针筒。   白晏看到针筒神情猛变,他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人按住,他紧咬着牙,清冷的眼眸全是戾气。   “你敢!”   包厢内有三个人都在紧盯着岑渺的动作,其中两个挟制着白晏。   岑渺慢慢向他靠近,凑到他耳边,那道若有若无的气息凑近,就在白晏以为岑渺要做更过分的事时,下一刻清冷的声音却让他怔住。   “不要乱动,听我说话。”   声音极其小,一字一句却足以让人能听清楚。   “针下去后,你记得给点反应,听懂了没?”   白晏被人按着动弹不了,他努力抬头紧盯着岑渺,咬牙怒道:“你敢打下来,我会拉着你一起死!”   这时,后面的人催促。   “渺姐,你倒是快点啊!”   “急什么。”岑渺笑了笑,回眸看向那人,“这种事当然要慢慢来,不然我玩具没了,你赔我?”   这人才闭了嘴。   岑渺从托盘里拿过小针管,她一手揽住白晏的后脖颈。白晏想动,可岑渺力气非常大,强逼着露出他的颈动脉。   “听好了,不能动,一点也不能动。”   她侧着头,挡住旁边人窥探的视线。   针管缓缓扎了下去。   白晏脸色苍白,他像等待死神降临般等待那尖锐的针头扎入肌肤,却清晰地感觉到那尖锐的针管沿着他的脖颈下去,却没有丝毫痛楚。   随着小针管内的液体越发少。   白晏的眼眸猛地睁开,他不敢置信地对上岑渺的目光。   另一个包厢里。   汪诗艺和飞子正在看视频。   飞子看到岑渺往白晏的颈动脉处下手,兴奋道:“这妞可以啊,上来就是开天窗!这个打法不得刺激死去?”   汪诗艺盯着视频,当她看到针打进去后,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笑容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快意。   飞子问:“艺姐,你看这岑渺我们是不是可以放心用了?”   “动手做了第一个恶,就永生离开不了这泥潭。”汪诗艺笑容终于收敛起来,话语透着高高在上,“原以为她会是个聪明人,可如今看来,不过如此。”   不过也只有这样,汪诗艺才能彻底放松警惕。   她不想其他人的智商能凌驾她之上。   “你把郁才高中那边的线全交给她。”   飞子明白:“我马上通知她。对了,艺姐,你平时在学校也不让我和你说话,好多事不能问你,以后能不能多给点时间和我们接触?”   飞子着迷地看着汪诗艺,谁能想到德才兼具的三好学生会是毒|贩?   艺姐能想到用这招表现迷惑众人,实在是太聪明,也太厉害了。   “到时再说吧。”   “对了艺姐,这白晏的母亲我们放还是不放?”   “放啊。”汪诗艺笑着说,“怎么不放?之前不是愁岑渺没有软肋么?现在不是找到了?”   这时,角落突然传来摔盘子的声音。   躲在角落吸|毒的两人突然倒在地上抽搐,口吐白沫,不断翻着白眼。   飞子赶紧上前查看,眼看唤不醒对方顿时急了眼:“艺姐,刚刚他们抽的是新货还是旧货?”   汪诗艺意识到了不对,她看向桌面,因为找不到人试新货,旧货又没了,她就直接用了新货。   “都是新货。”   “不对。”飞子看着两人还在抽搐,着急了:“这货有问题,我们得送他们去医院!”   “不行。”汪诗艺马上拒绝,她沉着脸说,“最近公安局那边原本就盯得紧,现在送出去搞不好会查到我们头上。”   “那怎么办?”飞子慌得六神无主。   “这样。”汪诗艺冷静道,“你先送他们回家。不要让警察查到这边来。”   “好。”   飞子这才赶紧喊人将两个人架走。   汪诗艺等飞子走后,才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火哥,新货出问题了。”   “好,我们见面再聊。”   *   “啪”的一声。   岑渺将注射完的针管扔回托盘。   白晏缓缓掀起眼帘,清冷的眼眸倒映出岑渺的身影,他稍微有些错愕   “为....为什么?”   岑渺弯腰笑着拍了拍白晏的侧脸,“嗐,都是爱玩的人,还能有什么为什么?真是傻孩子。”   说完,她将人单手搂了起来,白晏无力地倒在她身上。   “你要去哪?”   岑渺笑了:“我去哪?大哥,你们不会不知道打完这个情绪会特别高涨吧?你们倒是别妨碍我啊!”   三人才听话地让开路。   岑渺带着人往外走,突然转身,“哦,对了,这针我也打了,人我也拿了。记得让白晏的老妈回来啊。”   白晏听到这,身体猛地一僵。   岑渺拖着白晏出包厢,她将手心藏着毒|液的纸团揣进兜里,暗暗骂:“你打了药,不是打了迷魂药!你别全部力气都扔我身上!”   她借着错位和灯光昏暗,并没有将针打进白晏的身体里。   原本,她打算实在没办法就扎自己身上,要不然就带着白晏打出去。   好在,还没被逼上绝路。   “嗯?”白晏睁开眼,眉宇紧蹙清冷的脸上全是茫然不知所措。   他没打过药,完全不明白打了应该是个什么反应。   “你就情绪高涨一点,自嗨!自嗨懂吗?”岑渺简直就是苦口婆心,她也没打过药啊,她也不知道应该是个什么反应。   但从看其他人嗑完药的反应来看,总归是自嗨没错。   两人往外走。   岑渺转弯,恰好碰上神色焦急的飞子出门,小弟还抬着俩昏迷不醒的人匆匆地出了包厢。   她脚步停下,秀眉微敛,视线看向包厢。   门缓缓关上,里面传出汪诗艺的声音。   “火哥,我们见面再聊。” 第54章 .为国而战(13)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包厢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走出来一个人,他先是看了一眼白晏,然后沉脸看向岑渺:“还不走?”   “噢!”岑渺搂着白晏,白皙的脸上挂着笑,“我就走!”   “等等。”   这人喊住岑渺,不耐烦地叮嘱:“房订远一点,不要惹事。”   “明白。”   这人亲眼看着岑渺搂着白晏出了包厢门,才折返回包厢。   岑渺将白晏送回家。   远离了汪诗艺一群人,有些戏自然也不必再演下去。   白晏神情复杂地看着岑渺,“你明明可以把针打下来,为什么没打?”   他很清楚如果这件事失败,等待岑渺的是什么后果。   有可能是毒|打,有可能是灭口。   从前岑渺缠着他很烦,尤其在他看到她买了药想要行不轨之事的时候,达到了顶点。   可如今,现实告诉他,救了他的人却是他曾经最讨厌的人。   “不救你难道扎你?”岑渺眨了眨眼睛,觉得这孩子貌似脑子有点不太好使,就这种智商怎么当这个世界的男主啊?   她抬手看了看腕表。   凌晨12点10分。   “你妈应该马上会被送回来了,我先走了啊。”说完,岑渺挥了挥手,转身离开。   “等等。”   白晏清冷的脸眉宇先是轻蹙,目光紧盯着少女的身影说:“我们之间的旧账,一笔勾销。”   岑渺听到这话,轻笑一声,回眸:“谢了啊。”   要说这个旧账,原主做过的过分事着实不少。   什么强迫白晏喝她送的矿泉水,甚至放狠话全校,谁敢追白晏,她就剁了谁!   总之,原主窒息的感情让白晏不堪其扰。   岑渺想到这段剧情就有些无奈,不然咋说童年阴影难治愈呢?所以后期白晏心房很难撬开,就是被原主的操作吓坏了。   真是抱歉啊,不知不觉中,还给女主增添了攻略难度。   白晏被她的视线盯着,俊冷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他移开视线,淡声道:“谢谢。”   “不客气。”少女背对着白晏,还挥了挥手,“真回去了。”   白晏注视着岑渺离开,少女的背影被路灯拉得很长,她要走的那条巷子又长又黑。可是她的步伐却未有半分迟疑,也并无半分害怕。   如果不是有今晚这出,当所有矛头都指向岑渺后,白晏会顺方向推断幕后黑手是岑渺。   他会认为,是岑渺为了所谓的爱恋设置好的局。   白晏看到了母亲盒子里备下的大量安眠药。   幕后的人让母亲欠下高利贷,最后走投无路就会走向自杀。   他从小就和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是他唯一的亲人,她如果走上绝路,他一定会杀了岑渺。   所幸,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个样子。   那么......   会是谁要害他?   他平日虽然孤僻,但绝不会乱得罪人。要说有利益冲突的人——只有一个。   白晏脑海里突然划过一个身影,他眸中浮现淡淡的戾气,念出。   “汪诗艺。”   *   几日后。   南城日报角落一则毫不起眼的新闻,引起了不少人讨论。   某居民楼被曝出有两个聚众吸毒过量致死的未成年。   南城和平了已经有几年时间,这突然出现吸|毒死亡的人,不免让南城的市民都注意上,纷纷猜测是不是南城又出了贩|毒分子。   校园走廊上。   两个老师路过,他们义愤填膺地讨论。   “贩毒的人真该死!”   “可不是,这还是两个读高中的孩子。这种害群之马,国家也不知道到哪一日才能肃清!”   “唉,我姐夫就是边境缉毒警察,每次出警都有伤亡,真心希望天下无毒啊!”   “说不定未来真有可能实现,希望不要再有人因为吸|毒致死了,这两孩子的家人哭到晕厥,真是可怜。”   岑渺背靠在走廊栏杆上,手里拿着份报纸。她先是扫了一眼南城日报角落的新闻,随后目光移至大头条上。   谢闯刚好出来,他探头望了一眼:“看什么呢?”   报纸上标着一行很大的字——南城大慈善家苍利峰再为贫困山区,捐赠一所学校。   谢闯个子比较高,才高三,个头就已经窜上了190,岑渺只到他胸膛的位置,便举起了报纸纤细的手指在南城首富的照片上敲了敲。   “这个人很出名吗?”   “出名啊!”谢闯将买来的奶茶给她,吊儿郎当地笑道:“苍利峰,出了名的南城大善人,收养了十几个孤儿不说。他迄今为止更是为贫困地区捐赠了8所学校。我听说,他这两天会回南城对条件落后的高校进行捐款,金景校长这次为了迎接他专程举办了一个会。”   岑渺看着照片上的苍利峰,若有所思。   他脸上架着一副眼镜,年龄大概50多岁,笑容非常儒雅。   可直觉告诉她,这人有一点不对劲。   她看完,才将报纸折好,重新放回纸篓。   谢闯这才压低声音问她:“你那里情况怎么样?”   这段时间,岑渺接近飞子这一团伙,他都没有妨碍她,怕耽误她办事。   “找到了大鱼的消息。”岑渺端着奶茶喝了一口,目光看着教学楼下的学生,轻声道,“汪诗艺那边的核心资料我拿出来不少,定罪不成问题。”   “现在——只等捕鱼。”   谢闯听闻这个消息非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眉宇皱了一下:“你要小心一点。”   “明白。”   这时——   后面突然传来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   “哟,这不是谢闯么?怎么和我们渺姐走一起了?”   岑渺和谢闯停止说话,她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飞子带着人不怀好意地看着谢闯。   她皱了眉。   谢闯俊朗脸上的神情沉了下去,他盯着得意洋洋的飞子,忍着没有冲上去揍人。   岑渺拦着飞子,秀眉微敛:“你要在这闹事?”   “我闹什么事?”飞子冷笑,露出一口抽烟熏黄的牙齿,视线再度看向谢闯,“对了,你爸现在还要买货吗?要买来找我啊!都是老熟人,我给他优惠价。”   飞子刚说完,又拍了下自己脑瓜子,皮笑肉不笑道,“看我这记性,我都快忘了你爸已经死了。”   你爸已经死了!   谢闯猛地睁开眼眸,眸中射出冰冷的光,他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上前揪住飞子的衣领,一记重拳从飞子下颌重重一挥。   双方扭打起来。   飞子瘦弱自然扛不住谢闯铁碗大的拳头,两个小弟赶紧帮忙,照准谢闯身上呼。   三打一,围着谢闯踢,谢闯护着头渐渐落了下风。   飞子越踢就越兴奋:“你他娘一整天拽什么呢!你爸就是个毒鬼,你越想否认我就越是要说!”   谢闯站起来,拉着飞子的衣领,冷声道:“我爸不是毒鬼!他不是!”   飞子被拽,他急得大喊:“岑渺,你他妈还愣着干什么!你没看到他动老子?赶紧过来帮忙!”   谢闯刚打了飞子一拳,再度被后面的两人按到地上一阵拳打脚踢。   谢闯护着头,腹部被踹了一脚他咬牙忍住疼,视线看向楼梯方向,暗念:“你倒是来啊,我他妈又不会怪你!”   岑渺努力了这么久才混入汪诗艺的暗线,难道要因为他让飞子起了疑心?   飞子也怒气冲冲对岑渺道:“你他妈过不过来?你要是不过来,工作我全给你停了!”   岑渺看着被揍的谢闯,问站在一旁观战的同学借了扫地的扫把,白皙的脸上染上淡淡冷色走了过来。   “看见没?”   飞子终于满意了,得意地笑着说:“你永远不可能有朋友,岑渺算什么?我指东她不敢往西,指西她不敢往东,我才是她的大........”   哥还未说出来。   砰的一声巨响!   岑渺抬起脚,一脚将飞子踹飞!她收回腿,扭扭脖子活动活动筋骨。左侧一道拳风过来,她退后躲过,拿起扫把就将对方抡了过去。   砰砰!   又是两声响!   三个人都躺在了地上,岑渺反手将扫把在空中滑了一道痕迹收回,神情淡淡。   谢闯有些懵,他从地上站起来先是擦了擦嘴角的血,错愕地看着岑渺。   他没想到岑渺会动手。   这一动手,之前的部署不都白费了么?   飞子按着肋骨,忍着剧痛愤恨道:“岑渺,你他妈是不是有病?不想赚钱了?你马上给我跪下磕头,我就原谅你!”   谢闯忍住气,他沉声道:“这事我自己扛,不关你的事。”   说着,他往前去,却被岑渺单手挡住,她容色清冷,淡声道:“不用怕他。”   飞子阴恻恻地盯着岑渺道:“你他妈给我等着,我马上就去找艺姐。”   “你去啊。”   岑渺上前两步,她缓缓蹲下身子,手撑在膝上,俯身看着飞子微一笑:“你难道不知道你的资源,都被移到我这了么?”   “你——被放弃了啊。”   他被放弃了?   飞子先是不以为意,后来才猛然回想,才惊觉这段时间他贪图享受,下面的供货一直都是让岑渺去处理。久而久之,岑渺和汪诗艺的联系逐渐增多。   久而久之,汪诗艺的确有几天的时间没有联系他。   他越想就越遍体生寒,“你他妈........”   忽然——   一道呵斥从走廊传来。   “你们竟然敢在这里打架!”   飞子越想越怒不可遏,他跳起想要将岑渺推下楼。   忽然。   扫把从空中抡过一道痕迹,飞子的脸被红色的扫把拍飞,巨大的冲击力弹到墙壁上,然后身体渐渐软了下去。   教导主任匆匆赶来,岑渺无辜地收回扫把,眨了眨眼睛:“老师,不介意扛个晕的人一起去校长室吧?”   教导主任看着地上昏倒的人:.......   *   *   半个小时后。   打架斗殴的五人,全数站到了校长办公室。   飞子和两个手下全部鼻青脸肿,一个个龇牙咧嘴叫着痛。   谢闯脸上也挂了一点青,唯独这五人中的唯一一个女孩子,完好无损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站着。   校长看着一群惹事的人,气不打一处来。   他转身冲着李君华发飙:“你看看你这群学生,像个什么样子!你们6班本来就是这届学生中,成绩最差的一班,马上就要高考了,他们却还有心思在这里打架斗殴,你这个班主任一天到晚在干些什么!”   李君华头疼得厉害,只能认骂:“校长说的是,回去后我会好好和他们沟通。”   “我和你说,要是这一届你这个班升学率不理想!年底奖金就别想了!”   数学老师在旁边听不下去,“校长,李老师每年就一两千奖金,就这还全数给学生买了东西,你像夏天的西瓜,冬天的奶茶,远远都不止这点钱啊!”   “那又不是学校规定每位老师必须买的。”校长没好气道,“觉得奖学金少,她可以不买啊。”   李君华示意数学老师别再说话,数学老师见状只能摇头叹气。   这校长官僚风气很重,说再多都没有用。   “尤其是你!”   校长看到岑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女孩子家家整天不学好!你和这些男的打什么架!小小年纪就胡搞瞎搞!我看你以后名声还想不想要!”   办公室内除了6班的老师,还有其他班级的老师。   校长这种话,已经不仅仅是在伤害女孩子自尊心那么简单。   “校长!”   李君华明白这点,她面色漆黑地站出来,冷声道:“有问题你骂我就好。但你不允许这么说我的学生,她是女孩子怎么样?她和谢闯玩得好,这两边孩子有矛盾。岑渺为了维护朋友打个架和名声有什么关系?”   校长这还是第一次遇到敢顶撞他的老师,他怒指李君华的鼻子,“好,你给我听好了,今年的奖学金我会向上面以你工作失职的理由取消。如果没有想清楚,往后几年也别想要。”   原以为威胁后,李君华会立刻道歉。谁知,她只是毫无表情道:“谢谢,那点钱我还没放在眼里。”   “好,你偏袒劣质学生你还有理了!”   校长气得让教导主任给打架斗殴的学生,全部记大过,然后离开。   李君华看着安静站着的岑渺,还有东张西望的谢闯。她也明白架都打了,说教什么都已经晚了,只能叹气挥了挥手。   “算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几人这才活动。   岑渺路过严老师的办公桌时,突然想起什么,她看向后面鼻青脸肿的飞子,秀眉微敛:“道歉。”   飞子愣住,他看了一眼严老师,怒笑:“你他妈有病?想我道歉?”   “不道歉是吗?”   岑渺漫不经心地握了握拳头。   飞子神情微变,刚刚那一顿打,让他深刻地明白了什么叫做素质下的棍棒教育。他面色漆黑,咬牙看向严老师,憋着一口气,终于嗡声道:“对不起。”   “诚恳明白吗?”岑渺转了转手腕,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意,“不明白的话,我可以再教教你。”   飞子吓得一哆嗦,立马九十度弯腰,声音带着颤抖大了两分:“严老师,之前在课堂上说的话,真的很对不起!”   说完,飞子就一溜烟赶紧跑了。   严老师还处于懵逼状态,他看向岑渺,小姑娘安静地站在他办公桌前,暖色的阳光笼罩在她的身上,她恬静一笑,眉眼弯弯。   “严老师,我也认真向你道个歉。是我盲目应从,没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所以让你受委屈了。”   严老师心一暖,眼眶有点泛酸,他明白岑渺是在为前些日飞子在课堂上嘲讽他的事道歉。   “严老师为人师表,教书育才为国家输送了数百位栋才。高山巍巍,师恩似海,感激老师的人不止岑渺一个。还望老师走出伤痛,展望未来。我相信,您的女儿的愿望一定和我一样。”   严老师热泪盈眶,他看着小姑娘说完就走出了门,孤寂黑暗了几十年的心房终于进来一缕阳光,他哪里不明白岑渺是想告诉他,他为国家培养了数百位栋才,有功劳更有功德。让他走出当年没有钱救治女儿生病的阴影,展望未来。   李君华在旁边看完了全过程,笑着说:“我说了吧,这学生有救。”   严老师含蓄地揉了揉眼睛,哽咽笑着说:“我刚刚有没有和她说一声谢谢。”   “这倒是没有。”   “那只能下次补上了。”   严老师看着岑渺走出去的身影。   她和谢闯说着话,秀发乖巧地搭在肩膀上,白皙的小脸挂着清浅的笑容。   “你说得没错,这孩子有救,她的品行和聪慧如果用在学业上,一定前途无量。”   李君华认可点头。   可此时,他们却不知道岑渺未来注定要走的是一条没有光亮、没有鲜花又充满崎岖的道路。   *   *   *   某大厦内——   “火哥,小姐来了。”   汪诗艺踏入大厅内,看着背对着她坐的人,眼睛里带了点害怕犹豫了一下才开口:“火哥。”   男人慢慢转过身来,童颜鹤发脸上挂着儒雅的笑,他将眼镜摘下交给手下站了起来。   “没有外人,你就按原本的来。”   汪诗艺压下害怕,走了过去喊了一声:“爸。”   苍利峰脸上儒雅的笑意越发加深,汪诗艺是他收养了十几个孩子里最听话的一个,也是迄今为止办事最让他放心的一个。   不然,金景高中的生意,他绝不会放心地完全交给他。   苍利峰招手让汪诗艺过沙发坐下。   “新货的事出了什么问题?”   汪诗艺这才将新货的问题一一举出,她担忧道:“货品纯度不够,吸|食一定量后造成了吸|毒者猝死。我们在南城一直都是做的口碑,货品纯度不够往后怕是会出大问题。”   “没关系。”苍利峰笑着说,“这件事我已经联系好买家,他那里货品匮乏,不够纯的货也急着要。”   “好,什么时候交易?”   “明日。”   “这么赶?明日不是你要去金景高中参观的日子么?”汪诗艺隐隐有些担忧,“南城最近扫|毒力度很大,我们这折了不少人进去。这个关头上......”   “就是因为如此。”苍利峰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所以,我把交易地点订在了金景高中。”   “小姐可以放心。”旁边手下接话笑道:“俗话说,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帮警察估计怎么也想不到,我们竟然会将交易地点定在高校里,要知道明日光是媒体记者就不少。”   闻言,汪诗艺心狠狠一跳。   她担心会出现变故,影响她在金景高中的声誉。毕竟,她在老师的眼里一直是个成绩优异的好孩子,这是她处心积虑才营造出来的现象。   也更像是,她梦寐以求的另一个自己。   也是因为如此,她特别讨厌干净的白晏,讨厌到想要毁了他。因为白晏就像一块镜子,将她的所有丑恶都照得无所遁形。   汪诗艺想要养父改交易地点,可她却不敢说话。   苍利峰野心很大,他要做到华国毒|品的龙头,他的养子养女以后都会有良好的身份包装,为的就是方便办事。   此时。   谁也没发现,在汪诗艺的包底下有一个极其小的监听设备。   *   另一栋房子里。   岑渺修长的腿搭在桌上,口中含着一根棒棒糖,手里玩着谢闯的游戏机,谢闯弯着腰,手撑在桌上,视线盯着游戏机。   白晏双手合十抵着眉心坐在沙发处,俊秀的脸带着淡淡清冷。   终于。   岑渺拔下耳机,将游戏机丢给谢闯。   谢闯手忙脚乱地接过,慌道:“大姐,我游戏机很贵的啊!你小心点!”   岑渺手轻轻敲击桌面,直到播放器的话说完,她才看向一旁开着免提的手机,“梁队,这条监控的消息我已经发过去给你,位置定位在南城商贸大厦,A座23楼。”   手机那头传来梁勇安的声音。   “好,消息我这边收到了,感谢你的辛苦付出。”   岑渺不忘询问:“明天就是他们的交易时间,你够不够时间部署?”   梁勇安早在接到电话的那刻,就已经召集了缉毒大队在部署。他正准备回答,旁边的陈兰初却放下记录的笔,她拿过手机,轻声嘱咐:“小渺,你要注意安全。”   经过这两次事件,陈兰初和岑渺有过不少接触,她在得知岑渺做了线人后曾一度非常担心。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小姑娘,真要出点事怎么办?   “兰初姐,放心吧。”岑渺笑了笑,“我很小心,汪诗艺这会估计都以为把我成功卖了。”   但事实啊。   谁卖谁还不知道呢。   缉毒大队里,坐着的都是老熟人。   李云霄和梁队对视一眼,他打趣地笑道:“你说,这小姑娘让她注意点还得意上了。”   事实上。   李云霄对这小姑娘也是颇有好感,他都已经迫不及待等明天把这波毒|贩抓了以后,和小姑娘面对面唠嗑了。   梁勇安重新拿回手机,沉声道:“放心吧,一个晚上的时间已经足够。对了,设备用完记得还啊,局里经费短买一个高科技监听设备难。”   “知道啦!抠抠搜搜的一点都不大方。”岑渺抛着耳机线,不忘问,“对了,忙前忙后,这该发的工资还是要发吧?我的线人费什么时候到?”   说完,她就惬意地微眯着眸子,等那边的回复。   她并不是贪财的人,但执着做线人的举动得有个理由才说得过去啊。   这不,原主努力赚钱的理由就是最好的说服力。   果然,梁勇安早就知道岑渺是个财迷鬼,笑道:“放心,线人费肯定少不了你的。”   说道这,梁勇安想起什么,笑意渐失,沉重叮嘱:“这苍利峰,我们这查到他有境外购买枪支的记录。明天抓捕行动开始后,你记得离人群远一点,离汪诗艺也要远一点。”   “抓捕是我们的事,你已经帮了很大的忙,所以一定要保证人身安全。明白没有?”   “哎呀,知道了。”岑渺秀眉微挑,不等对方再说话,笑着将电话挂了。   通话结束后。   白晏才看向岑渺,俊秀的脸上清冷神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疑惑:“所以,你做这件事是因为在当缉毒队的线人?”   岑渺将腿从桌上收起,利落站起身,她耸了耸肩膀摊手道:“如你所见。”   “谢闯,我有事找你。”岑渺将棒棒糖重新含入口中,往阳台方向走,忽然想起什么看向白晏,她又将棒棒糖拿出来。   “对了,谢谢你帮我把监听器放到汪诗艺的包上。线人费下来,我分你一小半啊。”   白晏眉宇微蹙,愣了一下才缓声说:“不客气,送汪诗艺进去是我们共同心愿。”   他和岑渺是为了共同利益而结盟的人。   *   夜色凉凉。   谢闯看岑渺的眼神就知道,她想要问什么,他开了一罐啤酒,侧靠在墙上,纨绔笑道:“想问我爸的事是吧?”   “你是不是也以为我爸真的吸|毒?”   谢闯褪去玩世不恭的神情,眼底染上了几分痛苦。   “我没有这么想。”岑渺靠在墙上,她看着对面的谢闯认真说,“我相信,能够养出一个正义感十足的孩子父亲,绝对不会是坏人。”   谢闯仰头灌了一口啤酒,沉默了会,才说:“他也是缉毒警。”   “十几年前,他是另外一个省城缉毒大队的卧底。可惜,有次他为了端掉一个大窝,被人逼着吸|毒。后来,窝点是端掉了,可他也是染上了毒|品。”   谢闯的眼眶微微红了,他苦笑道:“我爸和我说,他比谁都要明白毒|品的危害性,但是那样的时刻,他没办法。”   “染了毒后,他没办法再奋战一线,就退了下来。可毒|瘾哪有那么好戒?他前前后后戒了好几次,没有一次成功。”   “我们没钱去戒毒所,我妈就只能把他锁在楼上的阁楼里,每天给他按时送饭。”   谢闯永远也没办法忘记,从门缝里偷偷看父亲的场景。从前那么意气风发,那么英雄威武的父亲,骨瘦如柴虚弱地躺在床上,毒瘾犯起来,他癫狂无比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岑渺问:“为什么不用缉毒队的经费?”   谢闯想起很小的时候,也曾经问过父亲这个问题。   小小的阁楼里。   父亲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他清醒时性格还是很和蔼,当他听到谢闯这个问题时,摇了头:“不行,不能那么做。队里经费很少,钱不能从经费里拿。”   他还活着,比起因公殉职、重伤致残的兄弟,他们更需要那些钱。   后来,谢父尝试最后一次戒毒,身体却因为年轻时受的伤病却再也扛不住。弥留之际,他告诉谢闯。   他这辈子不后悔干缉毒。   但他却后悔没有因公殉职死在一线。那样,留给家庭的就只有光荣,就不会像他这样,还要连累儿子受到奚落。   “他明明也是毫无污点的缉毒警察,他也在一线受了无数的伤,可为什么他的人生没有得到好的结果,还要就此毁掉!”   谢闯双眸通红,他捏着啤酒罐在铁杆上猛地锤了下去,啤酒全数溅了出去。   岑渺沉默下来,她看向天际的圆月。   鸦片这个特殊的商品,曾是列强打开侵略华国的钥匙。   两次鸦片战争对华国的残害,就像一个烙印,深深地烙在民族的骨血里,带着深深的屈辱和刺痛。海量吸|毒的人民,让士兵虚弱无法应战,让华国百姓背负着东亚病夫的称号。   那些血那些痛,华国至今没办法忘记。   所以,华国禁毒的决心才会如此强硬,牺牲在一线的缉毒警察数不胜数。可就算如此,也有无数肩负使命的缉毒警察前赴后继。   为了人民不再掉入毒|品的陷阱,他们不畏牺牲。   “你不要担心我。”   谢闯大拇指擦了擦泛红的眼眶,再次恢复吊儿郎当的神色,他狠狠掐着啤酒罐,目光坚定道:“我会替我的父亲,走完他没走完的道!”   岑渺通过这段时间收集到的情报,她已经完全了解了南城的这个暗|网,他们非常警惕,只通过熟人卖货,且大多数对象是未成年人。   如果不端掉这个网,让苍利峰逃走,那有一日他东山再起,将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   岑渺看向腕表,距离天亮还剩六个小时。   明日,金景高中将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她目光凝重:“明天,我们一定要打胜这一仗。”   “好!” 第55章 .为国而战(14)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翌日。   为了庆祝南城最大慈善家参观金景高中,金景高中举办了热闹的欢迎仪式。   校园内恒彩罗列,师生们欢声笑语,媒体记者更是多得数不胜数。   “西南方站在校门口的染着金发的混混,就是飞子。”   岑渺侧坐在阳台边,风吹起她的秀发,她嚼着口香糖,边敲着电脑键盘边看着下方的情况。   她将耳后的头发撩到前面遮住麦克风,继续道:“小卖部和老板聊天的那位,是汪诗艺得力助手,位置我都报给你们了,行动开始后,这些人都可以马上拿下。”   今天苍利峰将交易地点选在金景高中,金景高中以汪诗艺为首的人都在随时待命,每个小弟都被放在不同的位置看风。   她则收到消息,留守在最高处。   不得不说,汪诗艺给她找了个好地方,最中间的教学楼,东西南北方一览入目。   有什么动静,她能够第一时间看到。   不一会儿。   耳麦里传来嘈杂的声音,传来李云霄的声音。   “这群兔崽子,没一个学好。不知道怎么想的,一个个劲想往牢房里钻,可惜了大好青春。”   不一会儿。   又传来陈兰初不满的声音。   “李副队,他们大多都已经17岁,已经有明辨是非的能力。贩毒的人不值得可怜,就算这次不抓他们,他们以后也会成为祸害一方的毒|贩。”   期望毒|贩能够从善,这是不可能的事。   “是是是。”李云霄听出了陈兰初不太愉快的声音,连忙笑着道歉,“他们绝对不可怜,抓了他们,我要亲手送他们进去吃牢房!”   岑渺听着他们打闹的声音,嘴角挂着清浅的笑意。   “我这边人已经全部部署好。”   梁勇安终于沉声说了话,他盯着校园门口,边转头将衣领里的麦克风提起,“你们一个个都消停点,认真做事,大鱼随时可能会现身。”   说着,有两个学生从梁勇安旁边走过,有说有笑。   梁勇安停止说话,他手握拳头抵着唇轻咳一声,然后不动声色地避开两个学生,视线搜寻周围的人,按下麦克风。   “小渺,你在哪个位置?”   教学楼里。   岑渺不停地在敲击键盘,笑道:“我在教学楼,你可以放心。”   梁勇安松了口气:“犯罪的人是没有人性的,你要注意保护好自己。”   “明白。”岑渺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屏幕,上面一串串代码显示不停地弹出红色的英文字符,警告她不可侵入。   苍利峰的这个私人账户,是她顺藤摸瓜才找到的信息。   她沉吟了一会儿,才询问系统。   【系统,这个账户怎么进不去?】   【宿主,苍利峰这个私人账户的防护墙设得很高。如果宿主要进去,可以用积分将你的计算机能力提高。】   【要多少积分?】   【500。】   【扣除吧。】   【扣除成功,黑客技能点亮。】   岑渺秀眉微挑,她轻笑一声,“会赚钱啊。”   【系统似乎不好意思了,挠头脸红道:哪里哪里。】   岑渺动作未停,手噼里啪啦地敲击键盘,一串串代码迅速闪过,红色的警告条不停弹出但很快又被新代码压了下去,最后一片绿屏。   “搞定。”   岑渺将回车键轻轻敲下。   代码消失,很快进入到一个文件夹,里面储存了大量的音频、图片。   其中,还有不少孩童尸体的照片。   岑渺越看信息,白皙的脸上神色越发冰冷。   苍利峰从国外大量购入冰|毒,其中,他用了不少孕妇和儿童运|毒。其中不少路途中发生意外,毒|品破裂后,造成运|毒儿童的死亡。   “难怪苍利峰这么喜欢捐助学校,这么喜欢资助贫困山区儿童!”   谢闯就站在后面,当他看到这些资料,气得更是咬牙切齿。   他无法想象这些孩子在被恩情逼迫之下做运|毒的事,最后却又惨死在异国他乡。   苍利峰怎么敢的?   这些都还只是十多岁的孩子啊!   谢闯愤怒地握紧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去把那苍利峰的王八蛋给狠狠揍一顿。   岑渺看着屏幕里的照片,眸底冰冷的神色溢出,她迅速将证据拷贝好。   此时,校园门口一阵轰动。   只见,金景学校门口驶入一辆加长版的宾利。   校长带着师生站成一排迎接。   忽然。   岑渺看着迎接的师生,却发现少了一个人。   “汪诗艺人呢?”   谢闯也觉得奇怪:“她怎么没在下面,不是她主动向老师申请要一起接待苍先生的么?”   岑渺手指轻轻敲着阳台,秀眉微敛。   按理来说,汪诗艺是南城新货的主要负责人,这次的交易,她应该会和苍利峰一起完成。   但现在。   汪诗艺却没有出现在苍利峰的身边。   她会去哪呢?   岑渺目光猛地一凝,她身形敏捷地从阳台跳下来,语气沉重:“不好。苍利峰也算只老狐狸了,我就说他怎么敢这么放心在学校交易。”   苍利峰这么小心的人,他不会做无把握的事。   如果做了,他也一定会留好后招。   谢闯也立马反应过来:“你是说,他在学校交易是吃准了自己有后路跑?”   “金景高中有三万师生。”岑渺冷声说,“苍利峰要是真出事,这里的师生将全会变成他的人质!”   潜伏在金景高中的20名缉毒队员,在苍利峰下车后瞬间进入备战状态。狙击手埋伏在A栋教学楼高处,警惕地瞄准苍利峰,随时准备在抓捕行动开始后,对方一旦反抗就立即爆头。   可谁都不知道,此刻正有一个巨大的危机在慢慢靠近。   *   *   金景学校的饭堂内。   有20多名师生被困在这里。   安装了防盗网的窗户全部紧闭,不锈钢造的大门更是被人从外面反锁。   嘶嘶嘶,泄露的瓦斯紧紧控制着师生们的心房。   严老师拿着把锅铲疯狂凿大门,竭尽全力大吼:“有没有人啊!有没有人赶紧帮忙开一下门啊!瓦斯泄露了,再不出去要死人啊!”   “别白费力气了。”李君华面色惨白,她有哮喘,泄露的瓦斯让她喘不上气,艰难道,“饭堂位置本来就偏,况且现在有空闲的师生都在前面迎接苍先生,我们这根本没人来。”   校方邀请了苍利峰在校吃饭,但饭堂的人手不够,所以校长特意找了20多名师生帮忙。   说什么,师生动手做饭为的就是让苍先生体会到金景学校的热情。可谁都没想到,他们才刚刚进来,大门就被人从外面反锁上!   紧接着就是瓦斯泄露。   饭堂内总共有4瓶煤气,却不知道为什么在同一时间内会全部坏掉。   “那现在怎么办?”一个女老师哭哭啼啼,“难道我们就要坐在这里等死?”   李君华渐渐躺到地上,大脑供氧不足渐渐让她感到晕眩,气也越来越喘不上。她看着那扇严实的大门,从兜里掏出治疗哮喘的喷剂。按了下去,却发现药只剩一点,完全不够使用。   “20.....20个人,除了学生不能带手机外,我们四个老师的手机同时在这个时候不见,你....你说为什么?”   哭哭啼啼的女老师,顿时愣住:“对啊,怎么这么巧。”   “她。”李君华手颤抖指向角落毫不惊慌的汪诗艺,心底的怀疑越来越重。   为什么,为什么就这么巧?   门窗全部被锁,四个老师的手机在办公室同时被偷。   事情发生后,别的师生都惊慌不已,只有1班的好学生汪诗艺毫不慌乱。在面对被困的情况下,在不知道生死的情况下,汪诗艺怎么可能淡定的起来?   “你怀疑是诗艺故意害我们?”女老师是1班的班主任,她听到有人怀疑她的好学生,立刻擦干眼泪。   “别搞笑了,我们诗艺可不是你们班的那个劣质学生岑渺。诗艺一直和我们在一起!你别乱冤枉好人啊!”   汪诗艺听到李君华怀疑她时,愣了一下,紧接着乖巧地笑道:“李老师,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我都还在里面,怎么可能害你们呢?”   周围很多女同学都在哭。   吵闹异常。   汪诗艺看着哮喘发作的李君华,漠不关心地移开视线,她听着这些哭声,隐隐不耐烦。   至于么?   两个小时而已,这种瓦斯泄露还不足以致命。等到养父顺利完成交易离开,她自然会让人打开门放他们走。   至于李君华,哮喘发作死在这里,也算她不走运。   反正就算死了,也找不到她的头上。   就在汪诗艺洋洋得意将这20多个人玩弄在手掌心的时候。   “砰!砰砰!”   几声巨响。   饭堂4个窗户,全部被人敲碎。   汪诗艺神情猛地一变,她站了起来,心瞬间提了起来:“谁!”   下一刻。   大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师生们的视线被吸引过去,只见门锁处插着的钥匙在慢慢晃荡。   外面却一直没有人进来。   汪诗艺冷汗频出,她极少遇到事情超过掌控,难道说警察这么快就找过来了?   不。   不可能。   警察没可能会发现她的身份。   就在汪诗艺恐惧不已的时候,一道影子从门外照了进来。   少女拿着棒球棍走了进来,谢闯走在后面,将两个锁门的小弟扔在地上。   岑渺视线看到躺在地上哮喘发作的李君华后,她容色立刻冰冷。   “岑渺,谁让你过来的!”汪诗艺见是岑渺,恐惧的心理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强烈不满。   一个手下竟然在行动的时候不听指挥。   汪诗艺皱眉,看来,下次还是要停掉岑渺的货源。   下一刻。   汪诗艺却被谢闯抓着丢到了角落,她尖叫一声,却对上岑渺如萃了冰的眼眸。   那强大的气势,将她狠狠的直接困在角落。   汪诗艺被寒意笼罩着,她生平第一次感受到刺骨的杀意,也第一次意识到她引以为傲的智慧不堪一击。   如果她足够聪明,她应该要算到岑渺的叛变。   还未等她想完。   冰冷的棒球棍就贴在她脸侧,支在后面的墙上。   只听到岑渺那道平淡却又隐含着锋刃的声音。   “汪诗艺,这里有20条人命。但凡少一条,我都要让你拿命赔。” 第56章 .为国而战(15)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少女站在那,容色清冷下掩着淡淡怒意。   汪诗艺骄傲的自尊心,此时碎落的一文不值。   就在汪诗艺闭眼害怕地发抖,以为铁棒要挥下来时。   那巨大的威迫感却离开了她。   汪诗艺错愕地睁眼,她见岑渺将棒球棍扔在地上将躺在地上艰难呼吸的李君华扶起。   她喃声道:“你到底是谁?”   饭堂内鸦雀无声。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岑渺。   在大多数人眼里。岑渺并不是一个听话的学生,她上课睡觉,经常翘课,开学这么多久,没有一堂课她认真听过。   这种表象情况,也造成了许多教师认为她不学无术。   私底下,几个班的老师都在讨论:岑渺在高三的紧要关头上也敢翘课,实属没救了。   1班的徐老师更是直言:像岑渺这种学生就是妥妥的劣质学生。   这种学生,没救了,注定会当混混一辈子。   并且,徐老师更是以班上听话懂事的汪诗艺为例子,逢人便夸,赞不绝口。   可现在......   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们在干什么?”   谢闯将手机丢给徐老师,冷冷瞥了一眼汪诗艺,嘲讽道:“自己看吧,好好看看这平日所有老师都宠爱的好学生真面目到底是什么样。”   徐老师拿过手机,视频监控中有两个男生趁着办公室没有人,将老师放在桌上的手机都收进一个袋子里。   又是一个监控视频。   两个男生将装了手机的袋子给了一名女生,她接过袋子转过身。   那.....   那面容赫然就是汪诗艺!   “这....这怎么可能?”徐老师不可置信地看向汪诗艺。   可铁证如山,容不得她不信。   这摆明就是一场有预谋的犯罪!   徐老师想起平日里对汪诗艺的关照,就害怕得浑身发抖,她甚至还带汪诗艺去家里吃过饭。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把我们锁在这里?”   平日宠爱信任的好学生,竟然就是亲自设局将他们锁在这里,要害他们性命的人。   那位被视为街溜子混混的劣质学生,却救他们于水深火热!   这天差地别的反差,让所有人都躁动、愤怒不已。   其中不少和汪诗艺关系好的同学,反噬出现后,他们都激动不已。   同学的质问就像是刀子,一点点将汪诗艺经营已久的面具撕碎。   汪诗艺第一次没有将乖巧的面具戴上,她冷笑道:“是我失败了,没什么好说的。”   她的目光看向岑渺,执着地再次问出那句话。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谨慎了这么多年,精心部署了一切,却全数毁在岑渺的手上。   她不甘心。   她到现在都还以为,岑渺是想要来抢地盘的人。   却在下一秒,她听到岑渺淡淡地说。   “我和你从来就不是一路人。”   汪诗艺猛地反应过来,目光刺向岑渺,愤怒地扬起手狰狞道:“你是警察那边的卧底!”   此话一出。   满堂震惊!   场内的师生都看着岑渺。   她们听错没有!   一直以为的街溜子、小混混,竟然是警察的卧底?   这怎么可能!   岑渺没有解释,她眉色淡淡,将汪诗艺扬起的手抓住。汪诗艺想动,却发现挟持的力道巨大无比,令她不能动弹。   岑渺从汪诗艺的外套搜出了手机,“里面有重要资料?”   汪诗艺拽回手,冷笑道:“别白费力气了,我设置的有密码,你进不去。”   话音刚落。   岑渺就顺利地打开手机屏幕,汪诗艺的笑容彻底凝固在脸上。   汪诗艺明白大势已去,想要趁着岑渺不注意溜走,她刚刚跑到门口,就被谢闯一拳打晕。   谢闯眉宇紧蹙,俊脸上都是不耐:“靠!非得跑,老子不打女人的好嘛!”   岑渺将汪诗艺的手机拿上,然后快速将李君华老师背在身上,神情凝重道:“快,我们去给老师找药。”   谢闯闻言,马上明白,他将汪诗艺绑起,也一起带了出去。   岑渺背着李君华往医务室跑,徐老师却在后面追出来焦急大喊。   办公室有李老师的新药!”   岑渺听到,奔跑着立刻换了一个方向。   她看着前方,神情凝重却不忘安抚着背上的李君华,“你别怕,马上就会有药!”   李君华在后面费力地笑了笑,“没....关系,我还能撑一会儿。”   *   *   校园的另一侧。   苍利峰到来后等候已久的媒体记者全都一窝蜂拥了上去。   “苍先生,请问你这次回南城打算进行多少个慈善项目?”   “苍先生,你做了这么多好事。现在已经有消息传,华国央|视的慈善大使形象将要请你宣传,请问你对此是什么感想?”   “南城方面,只要有慈善需求,我一定跟上。”苍利峰面对媒体记者,他儒雅笑道:“至于后者,我做好事从来都不是为了名利,如果媒体需要我的宣传,那我一定愿意为华国的慈善业尽一份绵薄之力。”   苍利峰话说完后,围观的群众又是一阵鼓掌。   “苍先生果然是好人啊。”   “能捐好几个学校给贫困山区的人,能是什么坏人?”   “我听说他还收养了十几个孩子,苍先生就开了一个小公司却要做这么多事,不容易啊。”   苍利峰听到群众对他的爱戴,脸上儒雅的笑意越发加深。   贩|毒又怎么样?   不懂贩|毒的人才是傻子,这么巨大的利益,谁不赚谁蠢。   他赚了钱,再拿出一小部分来买名声。看看结果,他不一样受人爱戴?   金景的校长兴高采烈地上前和其握手,道:“苍先生,慕名已久,终于等到你来我校参观!”   “我也是啊。”苍利峰收回思绪回握,他眼镜下藏着一丝利光很快又掩饰下去,“我早就想回南城,终于等到了这次机会。”   毕竟,南城高校那些吸|毒的学生可是给他提供了不少金钱。   孙校长连连称是,他便带苍利峰往前走,便别有用心地介绍,重点就是哭穷,哭学校建设不好。暗示苍利峰能够为金景高中多捐点钱,好让他也能从中捞一点利。   苍利峰自然听出了这弦外之音,他暂时没有表现赞同的意图,毕竟此时交易还没完成,他还需要多点的时间。   他打量周围的环境,警惕地查看有没有疑似警察的卧底。   当然,要真是有警察他也不怕。   苍利峰面上儒雅的笑意越发深,他摸着兜里的手机,上面已经设定好了一键呼出,只要手机响起,他手上就多了20张保命票。   孙校长介绍完,忽然看到苍利峰旁边留着络腮胡子的男人,疑惑不已:“苍先生,不知道这位这位是?”   “你瞧瞧,我差点儿就忘记了。”苍利峰赶紧带出络腮胡的男人,为大家介绍:“这是我一位朋友,此次得知我到了南城特意赶过来和我见面,大家不用介意。”   “哦,原来是这样。”校长连连笑着应下,他不时地打量这位好友,心底暗自盘算:能成为慈善家好友的人,身家也一定不匪。保不准一开心,他也会捐点钱呢?   想到这,校长更是开心不已,弯腰道:“苍先生,那我再带你参观一下C栋教学楼的环境。”   “行,你请!”   远处。   卧底的警察在不近不远地跟着。   李云霄看着苍利峰装模作样,忍不住吐槽:“老狐狸,慈善不过就是他掩饰身份的一个幌子,还玩什么不在乎名利的那一套?听得我昨晚的夜宵都差点吐出来。”   “提高警惕注意。”   梁勇安紧盯着苍利峰的背影,“一旦发现苍利峰和对方交易,我们马上抓人!”   “收到。”陈兰初应下。   “收到。”李云霄应下。   就在这时——   苍利峰和一伙人有说有笑,然后后面跟着的人偷偷塞给了络腮男一个大包。   校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苍利峰镇定地笑道:“这是我送给我这位朋友的南城特产,人家远道而来一趟也不容易。”   离得近的校长哈哈大笑,完全没有怀疑。他为了哄苍利峰出钱投资,更是舍下老脸使劲捧:“苍先生真是重情重义啊,朋友过来都不忘记准备礼物。”   “哪里哪里。”   变故就发生在一瞬间。   “不许动!警察!”   人群里迅速出来几个警察,他们手持着枪将苍利峰团团围住。   现场见拨了枪,一阵尖叫。   “走!快走!”   “警察办案,你们快离开现场!”   其余的警察立刻疏散现场。   络腮男见势不妙,已经慌张地想要跑路,谁知他刚刚往校外跑,就被埋伏在门口已久的警察一举拿下。   见事情败露,苍利峰儒雅的笑意不再,他将眼镜摘下,平静笑道:“警察同志,你们当真空闲啊。怎么,南城没有其他的刑事案件等你们处理么?盯着我一个商人做什么?”   “难道是我漏税了?”   “你涉嫌贩|毒,我们已经掌握了你的犯罪事实,不要狡辩!”梁队举着枪对准苍利峰,严厉呵斥:“你已经被我们包围,放弃抵抗,立刻束手就擒!”   苍利峰板着一张脸,他察觉到后方有警察潜伏上来想要将校长拉开,他猛地掏出手|枪,一手横在校长的脖子前,将校长扯过当挡箭牌。   他狞笑道:“你们都别过来!否则,我就一枪打死他!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校长吓得浑身发抖,他连忙举手,冲前方持枪的警察说:“别别别!你们千万别开枪啊!”   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清楚现场的情况。原以为能让苍利峰多掏点钱出来,谁知道竟然还碰上了这事!   梁队严厉地怒斥:“痴心妄想!苍利峰,就算你打死他你也逃不出去!”   “一条人命不值钱,那二十条人命呢?”   梁队察觉到了不对劲,眼睛紧紧盯着狞笑的苍利峰马上反问:“你什么意思?”   苍利峰不屑地笑了一声,“你以为我会怕你们这些警察?我警告你们,我手上有一批人质包含师生在内一共20个人。”   “他们被关的地方都是瓦斯,只要点火就能瞬间引发爆炸。警官,20条人命可都在你手上,你不会不知道选择吧?”   闻言,梁队沉下了脸。   他万万没有想到,苍利峰竟然还留了这一手!   “你想要什么!”   苍利峰见他妥协,不由冷笑出声:“你先把枪放了,我们再好好谈。”   “没问题。”   梁勇安一手挡在前,预防苍利峰突然冲上来,然后他身子慢慢蹲下,将手|枪放到鞋边。   “踢远一点!”苍利峰逐渐不耐烦。   梁勇安立刻照做。   苍利峰开始忍不住有些得意:“然后,我要求你们马上准备一架能送我出国的直升飞机,还有两千万现金。十五分钟内,我就要见到这些东西。”   “好,我答应你。但是我现在要听到被困师生的声音,我要确保他们的安全,才会给你准备这些。”   “警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警察的特性,不要和我玩小心机。不过,你们要听被困师生的声音,我倒是可以满足你们。”   苍利峰明白,如果不让警方知道这批师生真正地在他手上,他要的东西也不会那么快到。   为了尽快离开。   苍利峰按下免提,拨通汪诗艺的电话。   那几声电铃声,仿佛是一双无形的手扼制着在场缉毒警的心房。   那可是二十条人命啊!   不能出现一点闪失。   终于。   电话被接通。   苍利峰才不慌不忙地扫了在场警察一眼,对电话说:“让人质讲几句话!”   就在他满心以为能听到人质惊恐尖叫的时候。   电话里却传出一道清淡的声音。   “抱歉,没有人质。”   苍利峰身躯狠狠一震,他震惊地往前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女,她拽着汪诗艺走来,然后将人丢给陈兰初。   她眸色清冷,当着苍利峰的面挂断了电话。   苍利峰的底牌被拿,他彻底疯了,就在他要开枪的那一刻,梁队眼睛怒睁,大吼一声:“行动!”   一道银色的子|弹从高楼出射了过来。   嗖嗖两声。   先是击中了苍利峰的手臂。   “啊啊啊啊!”苍利峰摔在地上,捂着中弹的手臂痛得龇牙咧嘴!他眼眸猩红,看着破坏他好事的岑渺,恨不得扒了她的皮。   “既然如此,我们就一起死!”   他快速从怀里拿出一个炸|弹,然后狠狠扔向人多的人群。   梁队神色一变,在他准备动作之际,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冲了出去。   他龇目欲裂地怒喊:“岑渺!”   岑渺冲了出去,她的速度很快,一手按住记者的肩膀,借劲冲出去跳上花坛使劲一跃,翻滚到地上接住掉落的炸|弹,随后爬起快速冲了出去。   “谢闯!”她急急喊了一声。   耳麦那头传来谢闯的声音。   “有炸|弹,我要丢哪里去!”   谢闯刚刚将李君华放躺椅上安顿好,听到岑渺的声音,他脸色一白连忙站了起来:“是什么炸|弹?”   “定时炸|弹!但除了定时还落地即炸!”   岑渺涉猎原子|弹时就对炸|弹类的东西很有研究,一眼就看出了这个炸|弹的危害性。   一旦爆炸。   能将校园十多公里的地方夷为平地。   “艹!”   谢闯暗骂一声,“还有多少分钟?”   岑渺疯狂奔跑,她低头看向怀里的炸|弹,上面红色的数字一直倒数。她喘了一口气:“还有三分钟!”   谢闯一时间脑皮发麻,他冲到窗户外,刚好看到岑渺在往校后山人少的地方跑,他着急道:“后山有个盐水湖,你丢那里面应该没有问题!”   但说完,他心底也没底。   因为那个地方离学校有好一段距离。   三分钟根本不可能跑到!   谢闯痛苦地闭上眼睛,然后睁开,他看着那冲得义无反顾的岑渺,眼眶发热,“我他妈舍不得你死,你一定要安全地回来!”   岑渺听出了谢闯的哽咽,她勉强道:“好,我一定会回来!”   时间紧迫。   现场被控制后。   梁勇安迅速带人去追岑渺,他急得打电话回局里:“现场出现了新情况,犯罪分子有炸|弹!”   他越说神情就越焦急,到后面甚至吼了出声。   “你们快点派防爆组的同志过来!快点来救人!”   南城市公安局的局长接到这个电话,第一时间下达了指令,防爆组的特警连饭都没有吃,刷的一声拿好设备就冲向金景高中。   可防爆组特警再快。   都没有炸|弹的时间快。   岑渺清楚的知道这个炸|弹的威力,她拔足狂奔,一时间,她能清晰的听到胸膛下剧烈的心跳,视线四处搜寻有湖的地方。   等梁队一群人赶到的时候,岑渺已经快接近湖边了。   陈兰初吓得大喊:“小渺,你再快点!”   眼看着还有段距离。   岑渺抱着炸|弹往湖里扑去。   下一刻——   砰的一声巨响!   水花四溅、地动山摇。   四溅的水花溅了岸边的人一身。   陈兰初泪眼模糊地看着湖边,傻了一般地问:“小....小渺呢?”   “这么大的冲击力......”李云霄眼眶通红,“只怕人已经没了。”   梁勇安的脑瓜子嗡嗡直响。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逐渐平静的湖面。   那个生命力旺盛的小姑娘.....没了?   他蹲在地上,捂着脸,哽咽出声。   就在这时——   一道声音传来。   “别哭啊你们。”   众人视线看去。   只见一个小姑娘从草地下面爬上来,她的秀发上沾满了碎屑杂草,衣服被湖水全部打湿,她拍了拍发顶上的草屑冲梁队笑了笑:“冲击力道太大,我被震迷糊了。”   所以,她才没能立刻爬上来。   梁勇安抬手擦了擦泛红的眼眶,他咽下喉咙的不断涌上的酸涩,笑骂:“臭丫头。”   “你吓死姐姐了。”陈兰初吓得冲上去抱着岑渺,嚎啕大哭。   岑渺看着原本英姿飒爽的美女警花,现在又是鼻涕又是眼泪的,没忍住噗嗤一笑。   “兰初姐,你眼泪擦我衣服上帮忙洗吗?”   谢闯通过耳麦得知人完好无损失时,彻底松了一口气。   他手扶在窗户边上,看着后山的方向,无奈笑道:“果然你就是福大命大的人。”   *   *   *   金景高中发生的事,登陆各大新闻头条后,轰动了整个华国。   其中,一名少女抱着炸|弹勇救人民的新闻更是被网友推上热搜。   “小姑娘才17岁啊,就有这份勇气,太勇敢了!”   “呜呜呜,我就在现场,如果这小姑娘不抱走炸|弹的话,炸|弹爆炸后我们都来不及跑,这意味着我们都会死!”   “可惜,被打上了马赛克,我们不能知道这小姑娘是谁。”   “打上马赛克才好,毒|贩没人性,这两年缉毒警的家人被报复的还少吗?大家都要保护好小姑娘的信息。”   南城所有在高校参与贩|毒的人,不论有没有成年,贩卖的量是多少,全数被抓进了监狱。苍利峰被判了死刑,等到下个月就要枪毙。苍利峰背后势力被扫净的同时,他长期逼迫来往国际体内运|毒的儿童也被解救。至于汪诗艺飞子等人,他们虽然未成年,但因为贩|毒数量巨大,全部都处以无期徒刑。   所有此次事件的目击证人,在警局传唤提醒后,更是默契地住了嘴。   在场的媒体记者删除有关岑渺的大量视频,只留下几张少女抱着炸|弹狂奔的背影照片,作为报道时用。   至于那些同学、老师,再面对后来想要采访的记者,更是缄口其言。   所有人,在这一次事件后,都默契地选择保护起了岑渺。   他们明白,一旦消息泄露,岑渺将可能会受到伤害。   他们不愿意,让刚刚才拯救他们的英雄陷入危难。   监狱里。   汪诗艺要求见岑渺一面,可惜这个要求刚被提出就被梁队直接拒绝。   汪诗艺焦急道:“梁警官,拜托你,我真的想见她一面。”   梁队神情淡淡:“你见她想干什么?”   汪诗艺说:“我想问问她,如果我和她做了一样的选择,我会不会有不同的结局。”   开始,她认为岑渺不过如此,可直到现在明白一切都是假象后。   她才承认,她们都是聪明的人。   她不明白,为什么就只有她的结局是如此凄惨。   “结局?”李云霄合上录口供的本子,他不屑地笑道,“虽然我认识小姑娘的时间还不长,但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你们不是一类人。”   “为什么?”   “你顾及的永远是私利。人小姑娘.......”李云霄话还未说完,就被梁勇安接过话茬。   “她永远顾及的是大义,是正道。”梁勇安站了起来,走到电脑前,将上次缉|毒的执法记录视频快进到最后。   他找到后,将电脑对准汪诗艺,指着上面浑身是伤,白皙脸上都是血污却依旧扛着两条生命的小姑娘,重重地说:“你永远不能和她相提并论。”   “罪犯没有和警察相提并论的资格。”   汪诗艺看着里面的人,重重咬唇,抬头问:“她是警察?”   “现在不是,但未来一定是。”   梁勇安从开始不赞成岑渺的加入,到现在的刮目相看。   这一路上,梁勇安一次又一次地见识到岑渺的勇敢,她的善良她的大义。无时无刻的不在打动着他。   不可否认。   她的未来一定会是一位优秀的人民警察。   汪诗艺脸色惨白,她闭上眼流下悔恨的泪水,肩膀松垮下来挫败道:“警官,我愿意提供所有知道的消息。”   陈兰初严肃起来,再次打开笔录。   毒贩与毒贩之间也会有来往,苍利峰明白他不可能有活命的机会,所以咬死不说。他以为汪诗艺不过是他的一个下线,就算知道,也知道得不多。   可谨慎的汪诗艺早已经偷偷查苍利峰的消息,她知道的虽然不多,但有一个她却分外清楚。   “榆城,这个地方有一个大毒窟。”   一句话,就成功让警察的面色沉了下来。   李云霄记录完汪诗艺所有知道的信息,出了门就将口供笔录交给了梁勇安。   “汪诗艺交代的线索,和韩默卧底的是一个地方。”   梁勇安接过笔录,他深深皱起了眉,“韩默过去后,一直找不到有用的消息。榆城这个地方和境外联系密切,过来的货品纯度足,祸害更深。”   背后的人也十分警惕,韩默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没有丝毫线索不说,还差点暴露好几次。   “这件事很麻烦,如果要彻底将他们铲除,就要派人混入这个黑帮。这些卧底,最好都要年龄不大,且本身名声就要不大好,如此,才能够逐渐取得他们的信任。”   年龄不大,是因为这场蛰伏势必会持续几年。   他们要做好打长久战的准备。   年龄越小,这些犯罪分子自然会警惕越小。   分析到这,两人都瞬间想到了一个人选。   李云霄却苦恼道:“小姑娘年纪太小。再者,她马上就要高考。我们总不能为破获一个重案就毁掉她的人生。”   “别急。”梁勇安沉声道,“我亲自去问问她的想法。”   “你的意思是......”   梁勇安和李云霄视线对上,皱眉,“小姑娘这么赤忱的报国心,你以为她日后不会走上缉毒警这条路?”   他看着黑夜漫漫的前方,沉声道。   “只要她愿意,这条路她能比其他人更早踏上。” 第57章 .为国而战(16)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惊天动地的南城贩|毒案,牵扯出来一系列未成年吸|毒事件。   南城犹如经历过一场暴风雨的洗礼。   一时间,戒毒所人满为患。   随着时间流逝,这场震惊全国的毒|品案件,也逐渐渐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金景高中再次恢复了平静。   唯独没变的是——   6班的刺头、大姐大,依旧每日都在睡觉!!!   这件事几乎成了6班所有任课老师的心病,当他们苦口婆心讲题的时候,岑同学睡觉。当全班都在认真考试的时候,岑同学还在睡觉。   “我问岑同学为什么要交白卷。她竟然还认真的回答我,说是零分试卷比较符合身份。”   这话一出,办公室内不少老师噗嗤笑出声。   唯独语文老师恨铁不成钢的摇头。   “零分要符合什么身份?符合学生身份吗?”   严老师坐在办公桌旁,他翘着二郎腿,端着杯放了碧螺春的茶。听到这,他吹了吹袅袅升起的热气,笑了笑。   “哪里是不符合学生的身份,压根就是不符合她大姐头的身份。”   语文老师闻言诧异道:“你的意思是,岑同学是为了大姐头的身份,故意交零分卷?这怎么可能啊!”   严老师只是扫她一眼,笑道:“你不信?”   不用说,语文老师摆明了不信。   “你最近测验难道没发现,6班的整体学科水平都提高了不少?”   严老师这话说出,语文老师明显愣了一下,她先是皱了皱眉,才说:“确实提高不少,但我们这么高强度的复习总结,他们不提高才没道理吧?”   “那你可就想错了。”严老师笑着摇头,“分班制度的决定,6班成绩一直是全校最差的班级,那天我和她们高二的班主任聊了聊,说她也是用尽了各种办法,但现届6班成绩压根一直提不高。”   “那是怎么回事?”语文老师相当疑惑。   “是因为,岑同学给他们开小灶补课。”李君华将批改完的作业,放到一旁。她合上笔盖,揉了揉疼痛的太阳穴。   “这事我也是刚知道,有个成绩差的学生找我告状,说他在放学之前要是还学不懂数学课上的几道例题,岑同学就要揍的他回不了家。”   这话一出。   办公室内有老师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难怪江湖人称渺姐,就连给人补课的方式都如此与众不同。”   “那按理来说,这孩子心眼还是好。”   “对啊,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堂堂课都要睡觉,次次考试都要交白卷。”   李君华听着老师们的话,却想着另外一件事。   自从岑渺登上报纸后,林翠凤凭借着身影,一眼就认出了报纸上的小英雄就是当初救下她和腹中胎儿的女孩。   这一来二去,作为林翠凤的表妹,李君华也就知道了这件事。   她想起少女背着她义无反顾冲出去的画面,眼眶就止不住的红,这孩子太傻了。   这么正义的孩子,这么善良的孩子。到底为什么,一定要给老师们留下不好的印象呢?   “虽然如此,但岑同学考试零分的事,还是让人不放心。她目前的成绩到底到了哪个阶段,我们谁都不了解啊。”另外一位老师也是忧心忡忡。   这话出来,办公室又是一阵沉默。   终于,李君华还是出了声。   “既然她这么喜欢睡觉,不如我们就成全她。”   语文老师不认同道:“成全?怎么成全?高考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李君华却意味深长道:“我们给她出难题,只要她当天的题目能全部做出来,我们就随她睡。”   “诶,这个主意好。”严老师来了兴趣,“我们可以尽量出些难题,为难为难她。让她明白学无止境,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徐老师也连连点头:“那就将困难级别,直接提升到大学难度。”   “那会不会又太难,做不出来岑同学深受打击?”   “要的就是她深受打击。如此一来,她才不敢上课睡觉!”   “有道理啊!徐老师棋高一招,棋高一招!”   几个老师都非常兴奋,大家都以为找到了克制岑渺的方法。   *   *   “岑同学,岑同学。”后桌的女同学往前探着身子,手作喇叭状小心翼翼地喊着。   少女安静地趴在桌上,流海遮着白皙的额头,眼睛轻轻闭着。阳光从窗外斜斜照在她的身上,显得分外静谧。   “岑同学。”   “嗯?”   先是一声慵懒的轻哼。   随后岑渺睁开了眼睛,她伸了个懒腰,看向后方,眨了眨眼睛:“怎么啦?”   张仪芳看着少女刚醒的朦胧样子,紧张的闭住呼吸,她连忙指了指讲台上,小声道:“快看,老师们都来了。”   岑渺视线看去,嘴角勾起笑意。   可不是都来了。   讲台统共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好家伙,排排站了五位老师。   她又看向还在黑板上写题的徐老师,又看了一眼黑板上的公式,大致明白了这阵仗八成是冲她来的。   果不其然。   李君华微笑着,手撑着讲台冲她说:“岑同学,这样吧。既然你这么喜欢睡觉,那么老师也来和你定一个规矩,五位老师出的题,只要你能全部答完,我就让你堂堂课都能睡觉。”   岑渺眨了眨眼睛,认真的问:“真的吗?”   “真的。”李君华继续微笑,却又带了两分严厉说,“每位老师一整面黑板,你但凡答错一道题,就要给我好好上课不许睡觉!”   这话说完,全班引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哇,这样的机会我也好想要有啊!”   “你也想要有,你也不看看班上的那些题目,我看都看不懂。”   “我倒是看懂了,全是高等数学微积分,难得要命!”   “来来来,大家快下注。平时渺姐这么压迫咱们,咱们就来赌赌,这次她能不能做对这些题。”   “做对?想都别想啊,这让我读了大学的哥哥来做,都不一定能全对。”   “要我是渺姐,就绝对不会上去。”说话的是6班成绩最好的学霸,他看着黑板上的高数,神情渐渐露出了恐惧。   这简直就是当着全班40多个人的面,自取其辱!   谢闯看不下去了,他扫了一眼黑板上的题目,不耐烦道:“老师,你们是不是太欺负人了,拿大学的高等数学来,我们才上高中怎么可能会?”   徐老师写完题,她将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挑衅道:“岑同学你要是不会,趁早退还是可以,只要你答应以后好好上课,绝对不睡觉。”   谢闯看向岑渺,直接道:“你想睡就睡,别上去!”   气氛有些许尴尬。   就在众人以为,岑渺不会上去的时候。   谁知。   少女却淡然一笑:“行啊。”   说完,岑渺就起身走到讲台,随后拿起粉笔。   李君华和徐老师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底的笑。   “放心吧,这孩子肯定连我第一道题都解不出来。”   徐老师话音刚落,岑渺就拿着粉笔,没一会儿就将第一道题的解法写了出来。   徐老师嘴角抽搐了一下。   她好歹是北理985重点大学毕业,当年在校的成绩至今可以拿出来雄霸一方,出的这道题昨晚废了许久的功夫,就这么被岑渺随意的解了?   岑渺写完第一道题后,她后退了一步,然后看着黑板没说话。   徐老师顿感松了一口大气,冲李君华找回点场子,“看吧,也就是碰巧第一道题她会。”   话音又是刚落。   岑渺就拿着粉笔开始进入了快速答题模式,原来刚刚那观看,只是为了了解一下黑板上都有哪些题,好能增快速度解答。   教室内开始还有些老师讨论的声音,随着黑板上的题目被越做越多,老师们也越来越安静。   最终,鸦雀无声。   五位老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盯着黑板。   “做对了没啊?”英语老师小声的问。   “目前为止,全......对。”严老师大为所惊,他语气颤抖道,“不止全对,这速度.....简直就像没经过思考般,就写了出来。”   这...这不就证明,这些题岑渺早就会到了滚瓜烂熟的程度。   老师们面面相觑。   这怎么可能!   他们都以为不学无术的岑渺,竟然是特优生!   人是不想听课吗?完全就是因为讲的课她早会了啊!   他们以为岑渺是在负一层,结果,她却是在第十层!   徐老师恍惚着擦汗,她恍惚地摇头:“这不可能,6班怎么可能会拥有比1班天赋还强的学生?”   几位老师看着被吓得精神恍惚的徐老师,连忙将人扶了出去。   岑渺一战成名。   从此以后,岑渺睡觉再没有老师为难,甚至到了天冷的时候,还有老师主动让旁边的人帮忙加件衣服,避免岑渺被冷到。   对此,6班的同学都羡慕的直流口水,一个个嚷着要求和岑渺同等待遇。   李君华却和他们说,只要他们和岑渺一样睡觉都是能考985,211的水平,她也准许睡觉6班集体睡觉这事。   同学们终于嚣张旗鼓,看着睡的一脸幸福的渺姐大大叹了一口气。   “别看了,快写题目吧,等会渺姐查作业,我们要是没做对,都得挨收拾。”   另一同学欲哭无泪:“你说,我们都是学生,相煎何太急啊。渺姐不但能睡觉,她竟然还要管我们学习怎么样!”   “唉,别的学校的大姐头管打架,我们的大姐头竟然是管学习,说出去敢信?”   所有人都明白。   岑渺就算是睡觉,她也是能考上重本大学的人。   李君华对此,也是深信不疑。甭管这孩子是为什么非得摆出一副坏学生的样,但总归是不需要让人操心的。   直到——   高考这天。   在所有学生完成了第一场考试后。   白晏焦急地找到了李君华,一句话将她轰懵在原地。   “岑渺和谢闯没有进考场!”   李君华瞬间担忧到脸色惨白,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头晕晕乎乎,身子软着一下坐到了椅子上。   “怎么....怎么会没参加高考呢?”   明明成绩很好的呀,闭着眼都能考上重点大学的人,为什么不参加高考? 第58章 .为国而战(17)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岑渺没参加高考的消息,瞬间传遍了金景高中。   有人笑之,有人愁之。   ——“本来就是小混混,成绩也不大好,参加高考估计也考不上好学校。”   ——“怕不是继续混社会去了。”   ——“就是,6班的学生,能有什么好东西。”   像这种诋毁的风言风语越来越多。   这时,6班的全体同学都站出来愤怒地为渺姐辩护。   ——渺姐的成绩很好,才不是不学无术!   可谁信呢?   要知道,岑渺考试从来交的都是白卷,她连证明自己能及格的机会都没有。   几个老师坐在办公室,神情焦虑。   他们已经把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   严老师惆怅着转身:“君华,岑同学不是还有个父亲?找了没?”   李君华双手支在桌上揉了揉太阳穴,头疼道:“找了,但是她父亲重新组建了家庭,说这孩子他不管。”   “枉为人父!”徐老师气得只拍桌子,“要我说岑同学以前根本就不是不愿意好好学习,有这么个父亲,生活费都要孩子自己解决,哪来的时间好好听课!”   徐老师说完,又看向自家班的校草,“白同学,你知不知道岑同学去哪里了?”   白晏站在窗户边,他身形修长,俊秀的脸上含着淡淡清冷。他视线盯着校园门口,想起高考前曾和岑渺一起讨论未来要考哪所警校。   结果.....就是这么个结果。   他就这么不值得信任?   他们好歹也一起面临过危险。   他原以为,他是被规划在岑渺的同伴之内的,可如今同时消失的岑渺和谢闯都在告诉他——事情不是这样。   白晏抿着唇,最终还是回答。   “我不知道。”   徐老师惊讶了一会儿,她看着情绪明显不高的白晏,疑惑不已。   白同学.....这是难过了?   可白晏是出了名的情绪冷淡,从来不会有过多的悲喜。只因为......对方是岑同学么?   孙校长进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一群死气沉沉的老师,不耐烦道:“你们还在这讨论那个劣质学生的事?”   一口一个劣质学生。   李君华终于忍不住,愤怒地瞪着眼睛:“学生没有参加高考,且不知去向,学校就不用着急不用负责?再者,我的学生我清楚,她不是什么劣等学生!”   “我需要负什么责?”孙校长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皮笑肉不笑,“就连她父亲都放弃了她,就已经说明了这个学生烂泥扶不上墙。”   “还有啊李老师。”孙校长早就看李君华不顺眼,嘲讽道,“我听说就是你允许她上课睡觉?不是我说你啊,学校还真得好好考虑一下,下学期要不要你继续任教。一个只会让学生睡觉的老师,留在学校岂不是误人子弟?”   孙校长见李君华沉默不语,更是以为拿捏住了李君华的痛处,笑道:“当然,你对学校还是有过贡献,只要你服软......”   话还未完,就被李君华打断。   “不必了。”   李君华从座位下拿出一个纸箱,然后将桌面平时办公用的东西收起来,冷冷道:“这种没有人性的学校,我呆着也没意思。”   其余老师要劝,孙校长却得意地阻止,冲李君华毫不客气道:“要走?行啊!要走你就快点走!金景不差你这么一个老师。”   李君华搬着纸箱,刚准备离开,却迎面碰上了两位警察。   其中一位,好像在抓毒|贩的那天还见过。   李云霄先是跃过李君华,直接走向孙校长拿出手铐,疾言厉色道:“孙宏茂是吗?”   孙宏茂愣了一下,“我是。”   “是就好,我们是南城公安派出所的民警。接到实名举报你贪腐、收受贿赂。这是我的证件,请你和我们回去一趟。”   说着,李云霄拿出证件证明。   另一位同伴打开手铐,啪的一声锁住孙宏茂的手,将人往外面带。   收受贿赂!   孙校长冷汗瞬间流了下来。自从他当上金景高中的校长后。这两年,他确实收了不少好处,除去学生家长的钱,还有学校各项工程的投标。   可这件事做得非常隐蔽,怎么....可能让人发现?   眼看着要被带出办公室。   孙宏茂连忙挣扎,他激动道:“我没有贪腐问题,是哪个要害我!”   警察却狠狠将他一推,“老实点!我们来找你自然是已经掌握了重要证据!”   李云霄等同伴出去后,才转头看向李君华,他看着李君华抱着纸箱子,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友好地笑了笑。   “李老师是吗?我们有事需要你的帮助,请你过去一趟。”   李君华懵逼地点点头,等她坐到车上时才发现后座还有教育局的人。   “李警官,我们这是去.....干什么?”   李云霄回头,看着她笑道:“去监考。”   *   南城公安局,缉毒部门。   小小的房间内,光线充足。房间内所有的障碍物都已经被搬空,只剩下两张桌子,少女拿着圆珠笔,在试卷上快速做题。   房外则围了不少的警察,他们探着头往房里瞧,边瞧还边讨论。   “这就是雏鹰计划招的强者?”   “乖乖,这都还在高考呢!”   “你别说,那小姑娘是真厉害,彪子那案知道吧,一人团灭整个毒|窝。”   “我的天,所以你们都在传的小姑娘就是她?”   雏鹰计划是省厅缉毒总队下达的新计划,计划首选人才是警校还未毕业的精英,被选出后会经过一系列的特训,然后被派遣出去完成卧底任务。   岑渺和谢闯则是这个计划里年纪最小的两只。   梁勇安在询问两人意见后,便开始着手安排两人的身份背景问题。对于即将到来的高考,他直接下达命令,不许和其他高考生一起参加。   为了保证两人后续潜伏能够顺利完成,一个有污点有缺陷的背景将会是更好的保护伞。   所以,梁勇安为了这次任务顺利进行,特意向上方申请了秘密文件,并要求教育厅对两人的信息加密,将两人的高考点,秘密设置在了公安局里面。   公安局为岑渺,单独设立了秘密考点。   此后,她的一切成绩将会作为秘密封存。   20分钟过去。   少女终于抬眸,她白皙的脸上容色淡淡,指缝间的笔转了一圈然后利索地合上盖子,啪嗒一声放在桌上。   “交卷。”   旁边的谢闯,听到这惊讶抬头,欲哭无泪道:“渺姐,我这才完成一半呢,你怎么就交卷了啊?我知道你速度快,能不能稍微顾忌一下我的自尊心.......”   “可我已经顾忌了。”岑渺看向他的目光十分认真,“我平时10分钟就足够写完所有的题。”   谢闯:.......   抱歉,打扰了。   李君华自从被请到这里监考,惊讶就从未停过,她真的没想到,岑渺真的是警局里的人。   不过,她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等两人全部做完题,李君华才上前将试卷细心收好,她看向岑渺叮嘱道:“一定要平安回来。”   她不知道岑渺要去干什么,但是她明白一定是很危险。否则,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地参加高考?又为什么需要她和教育局的人签署保密协议?   岑渺认真点头:“老师,你放心吧。”   高考过后,岑渺和谢闯去省里和雏鹰计划的其他警员参与了秘密特训。   两个月后。   会堂里。   一批雏鹰计划的年轻警察在此宣誓。   他们面色庄重,声音洪亮。   “我宣誓:我志愿成为一名人民警察,保证忠诚于党,忠于祖国,忠于人民,忠于法律;服从命令,听从指挥:严守纪律,保守秘密;不怕艰苦,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坚决维护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岑渺一身笔挺的警服,她看着国|旗,敬了一个军礼,目露坚韧道:“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至此,她将带着满腔赤血,正式踏上缉毒警这条道路。   *   港省。   这个国际贸易交汇的中心城市,一架从南城飞来的飞机安稳降落。   一少年少女从飞机上下来后,紧跟着换乘了公交车。   两人刚上公交车,谢闯从过道上走过,目光就看到散落在地上的两张大报,其中一张上面取了一个大大的标题——华国最神秘高考状元!   谢闯垂头扫了一眼,随后大步跨了过去,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很快,前方有人议论起了这两天闹得沸沸扬扬的事。   “听说了吗?华国出了一个刷新历年高考状元分数的人。”   “总分750,她足足考了749分且没有任何其他加分项。”   “我去,这也太厉害了!哪所学校的学生,叫什么名字?”   年轻人更起劲了,神秘兮兮道:“问题就出在这,华国的媒体闻风而动,到处在找这位高考状元想要采访,可他们却压根找不到人!”   “啧啧啧。这果然越神秘的事就越吸引人,这大学都开学了,这神秘高考状元的事竟然还有这么多流量关注。”   谢闯闻言,俊朗的脸上忍不住笑意,视线看向靠在车窗边的少女。   “厉害啊,都出南城这么远了,新闻在这边都有人讨论。”   少女穿着休闲服,头靠在玻璃窗上,她眼睛轻闭,金色的阳光洒在她身上将奶皮般的肌肤衬托得越发白皙光亮。   见人没说话。   谢闯肘部推了推窗边的少女,笑道:“6班的成绩出来了,知道吗?”   少女轻轻掀开眼帘,“怎么说?”   “全班40名同学,五个考进一本,十个考进二本,剩下的也全进了本科大学。李老师让我告诉你,6班的同学都非常感谢你。”   岑渺轻笑一声:“先前一个个补课的时候,还哭着闹着说我没有人性么?”   谢闯想起先前6班的同学个个头绑红绳,边苦大深仇的刷题还边大声嚎哭。他也不由觉得可笑。   “果然应了那句啊——考前哭唧唧,考后笑眯眯。”   忽然。   座位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   谢闯适时收住了话锋,视线看了过去。   只见小个的诺基亚手机,在桌上震动着机身。   岑渺将手机拿起来,等她看完信息,容色瞬间冷了下去。谢闯觉得有些奇怪,凑过来问,“怎么了这是?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话还未落,他看着递过来的手机屏幕,瞬间睁大了眼睛。   那寥寥数几的字数,却如寥寥星火,危险一触即发。   ——韩默暴露,速营救。 第59章 .为国而战(18)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六年后。   榆城。   温莎城堡娱乐会所。   几个花容月貌的姑娘坐在门口,她们从包包里拿出小镜子不忘补妆,时不时还扭头看向会所。   会所内陆续传来污言碎语的谩骂。   “你踏马的要在榆城做生意,也不去打听打听你桦哥是什么人物!”   平头男人坐在沙发处把玩着打火机,他眼睛里盛着怒火道:“怎么,和我合作很伤害你啊!”   “这是哪里话!”   不远站着一穿旗袍的女子,她年约四十,风华绰姿举手投足间都带着惑色,她摇着扇子。   “桦哥,这怎么能说伤害我呢?”   花姐扭着腰肢走过来,她绕到桦哥后方,扇子轻拍在桦哥肩膀上,俯身笑时酒窝里还乘着一粒痣。   “我们虽然是新开的会所,但上头也有人罩着。我不怕桦哥伤害我,我倒是担心桦哥这么冒冒失失的把我场子砸了.......”   说着,花姐声音越发小。   “有人会伤害桦哥你啊!”   冯桦硬朗刚硬的脸浮起不耐烦,他转动着火机,冷道:“我冯桦看上的地盘,不管你后面人是谁,我要就必须让!”   “这怎么还说不通了呢?”   花姐不耐烦地扇了扇扇子。   这时。   冯桦的两个手下趁机开口。   “花姐,我劝你识时务。”   “洪河社知道吗?我们都是洪合社的人,现在洪合社在选二把手,只要你把合作让给我们。等我大哥上位,什么好处都有你一份。”   花姐听完,她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手里的扇子快了两分,“就这?”   就这?   两手下神情僵硬在脸上。   这人到底明不明白,洪合社在港省、在榆城的威慑力?   可以这么说。   不论什么道,洪合社在港省在榆城就是一手遮天。   别说一所会所,就是十几家会所,只要洪合社想灭就可以一夜之间灭完。   花姐边扇扇子边盯着墙上的挂钟,眼见距离打完电话已经过去了十分钟,她神情这才渐渐好了起来,目光再度看向冯桦。   暗自打量。   冯桦满脸胡茬子显得潦草,胳膊上却又纹着一条精细的青龙。   花姐挥着扇子笑道:“桦哥,不是我下逐客令,你现在还不走,等会.....怕是走不了了。”   冯桦好歹也是在江湖沉浮打滚了十几年的人,他晒一笑:“别拿虚的东西来吓唬我,我这人最不怕吓!”   “我这怎么是吓你呢?”   花姐却丝毫不慌,她摇着扇子边扭着腰肢道:“既然你们也是洪合社的人,那我说的这人名号你们一定听过。”   “她六年前就来了榆城,当年因着年龄小被道上不少人欺负,她赤手空拳一路从榆城的小喽啰打成了如今的地位。”   说道这,花姐又眯着眼笑,她弯下腰看着冯桦,“三年前血洗崇和档口的人,你知道是谁么?”   此话一出。   原本喧闹的现场,便冷静不少。   冯桦听到这名号,额上也是渗出了少许冷汗。   现如今崇和档口虽然归属在洪合社下,但在三年前这崇和档口却是个香饽饽。榆城当时还有另外一股势力,这势力与洪合社不分上下。   因此,这香饽饽的崇和自然成为了两派势力都想争夺的地盘。   一次群架中,洪合社被对方埋伏打了个措手不及,眼看着就要落败之际。据说是洪合社里一个不起眼的人物,反击回去。   当日暴雨,两派人员受伤所流的血冲了崇和一条街。   据后来出早市的人说,崇和那条街都是血腥味,那满地的红血水开始还以为是崇和杀了猪。   自从,这人声名鹊起,威名远播令人闻风丧胆。   手下们听花姐提了血洗崇和档口的人,神情皆是大变。   “护着温莎会所的人,难不成真是苗哥?”   “要....要不算了?桦哥,我们犯不上和这样的人起冲突啊。”   “桦哥,你刚来榆城不懂榆城的规矩。我们虽然都没见过苗哥,但是这人真的不好轻易招惹。”   冯桦身形稍稍坐正,他神情凝重。后面手下们还在喋喋不休,他心烦意乱地狠拍扶手。   “谁再说话,我现在立刻毙了他!”   大厅内瞬间噤声。   这时。   一名叫老幺的手下忽然说。   “桦哥,你怕一个女人干甚。凭你现在的影响力,难道她还敢剁了你?再说,等你成功上位,连那女人都要听命于你。这温莎会所虽然刚开没多久,但是你看客源好的不得了,日后吸|粉的怕是不少,我们有这个地方肯定赚钱。”   冯桦沉吟片刻,他思来想去最终笑着拍了拍老幺的肩膀。   “有道理!”   花姐闻言,神情渐渐冷了下来。   就在这时——   会所门口,一辆加长版的商务车停了下来。   众人视线看了过去。   车门打开,下来的是一名戴着墨镜的青年,他身形高大,穿着一件深色的夹克内搭一件白T,黑发全部往后梳去,额前只留下一撇刘海。   青年下来后,又亲自去车后开门。   一名年轻的女孩子下来,她拿着纸碗,一根长签戳着鱼丸送进口中。见青年总盯着她,她眨了眨眼又低头从纸碗戳了一个鱼丸送到青年跟前。   “呐,我可没打算吃独食。”   谢闯俊朗的脸庞明显闪过亮色,却又忍下来,他双手背后弯下腰,无奈道:“办事呢,我不吃。”   “确定?”岑渺秀眉微挑,她和谢闯都很爱榆城的鱼丸,但每次做事谢闯都会不吃,美名其曰:影响霸气。   呵。   这霸气岂是一颗鱼丸就能影响的?   两人往会所方向去,岑渺继续戳鱼丸嚼吧嚼吧,吃的很是开心。   谢闯见状,忍着笑,他看着会所上的台阶忽然问:“这是这个月第几起事件了?”   谢闯指的当然是,自家罩的场子频繁被人闹事这事。   岑渺叹气抚额,“大概是第五次了吧,一天天的不让人消停。”   洪合社的二把手,前段时间运货被人举报死在了现场。   这事过后。   洪合社现继续新的二把手做事。这不,社里来的文件说总共挑了十个人。明言规定,谁能在半个月的时间内将原本的业绩翻上三倍,谁就有资格坐着个二把手的位置。   岑渺,就是其中一位。   当然,举报二把手一事也有她的份。   “不过,如果不出意外,这事月底就结束了。”岑渺对于上位二把手的事,还是相当有野心,为此她不择手段。   “啧啧啧,手底下收高利贷的打手都被你喊去擦皮鞋,这么高的总业绩你上不去也说不过去啊。”谢闯捏了捏有点发痒的耳坠,看着身侧的少女勾唇笑了笑。   六年时间过去。   女孩也长大不少,个子约莫长到了170,她白净的脸上都是笑意,两眼弯弯,穿着白T搭着咖色的毛线马甲,百褶短裙,手里还捧着一碗鱼丸。   这样恬静的形象,任谁看了都很难与黑社会大姐大联系到一起。   “那是。”对于此番事迹,岑渺却颇为得意,“那债收不回来,总要做点小本生意回本嘛!”   “对了,孟海亮这段时间你见过没?”   谢闯的一句话,却让岑渺皱起了眉。   孟海亮华国三家上市公司的老板,主经营餐具、玩具出口海外。当然,这些都是孟海亮对外的身份,私底下,他还是洪合社的最大BOSS。   “见了,不过还是狡猾的很,贩|毒的事他说只会交给未来的二把手。”   原本,如果要抓捕孟海亮,凭借岑渺这六年来搜集的消息,早已经可以收网。   只是这孟海亮背后还牵扯了一个国际特大的制度工厂。   不扫掉这个毒瘤,不端掉这个特大毒|网,国内的毒|品链打掉一个就会死灰复燃一个。   岑渺说完,又看向谢闯,“你那呢?韩默有消息没?”   谢闯摇头,“没有消息。”   自从两人收到韩默暴露的消息,迄今为止六年。这六年的时间,她们几乎将洪合社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有半分收货。   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人,都说不定已经不在人世上了。   两人每每谈论到这个话题,心情都沉重不已。但没有一个人想要放弃,想要不再寻找。   岑渺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韩默是他们的战友。   但凡有一丝希望,他们都绝不会放弃。   一路上,都有人主动打招呼。   “渺姐好!”   “渺姐,今天总算又见到你啦!”   对于众人的恭维,岑渺也很受用,她打了个响指,后面的下属就端了一份份鱼丸下来,她开心招呼道。   “来来来,人手一份鱼丸啊,梧桐街老许鱼丸档口的,品质有保障!”   听到是老许鱼丸档口的,原本坐在台阶上的几名姑娘就忍不住了,纷纷踩着高跟鞋来拿鱼丸。   其中一姑娘刚接过鱼丸,就冲岑渺笑:“谢谢渺姐!”   “不客气。”   岑渺微一笑。   忽然会所里就有一个女人被丢了出来。   女人打扮的花枝招展,隔远就能闻到浓郁又廉价的香水味。她被人丢出来后,反而不马上爬起来,整个人缩在台阶上不断的发抖抽搐,裙摆上撩,裸露在外的肌肤有好几处溃烂。   这个女人吸|毒。   长久吸食毒|品,会影响机体失调,免疫力下降,抗感染能力非常弱,久了以后,皮肤一旦出现损坏就会长久不愈合导致溃烂。   岑渺走过去蹲下,将女人翻起的裙摆扯下来。   谢闯担心岑渺安全,跟过去仅仅扫了一眼,眉头便皱了起来,肯定道:“瘾犯了。”   吃了鱼丸的姑娘也看了一眼,“还是闯哥眼神力好,这女人以前跟过我们花姐,后来跟着包养她的人吸了毒。这不,后面被人抛弃,自己又没钱买毒就想着来我们这继续做。”   说着,她又叹气,“只是她现在这幅样子,不赶客就不错了,谁敢点她?”   那女人发着抖从地上挣扎起来,毒瘾发作让她浑身发痒觉得痛苦不已,她不停地挠着那些伤口,边哀求:“我....瘾过去就好,让我工作吧,我可以的。”   “我....我真的需要钱。”女人痛苦地解释,“我现在好难受啊,我生不如死,我真的需要钱去买药。”   岑渺看着哀求的女人,站起身。   她低声和谢闯说了两句话,随后谢闯打了个电话,最后他看向女人淡声道:“收拾一下,等会会有人来接你。”   女人愣住,随即欣喜若狂。她不是蠢笨的人,光是看排场就能明白岑渺的身份,对方肯定是不忍心,这是让人给她送吸的东西!   亦或者......再不济也是找人来救济她!   女人想到以后的生活有了着落,眼睛便越发亮,“谢谢,谢谢!”   谢闯看出了女人的心思,摇头叹气。   在他看来戒毒所自然是好去处。   但对于戒毒的人来说,那里只怕是地狱。   谢闯追上岑渺的步伐,他环顾四周,低声道:“对了,我昨晚收到情报,说洪合社有新卧底,让我们想办法和对方接头。”   自从韩默的卧底事件暴露,孟海亮这人警惕不少,局里往这边安插卧底简直难如上青天。   这次,是他们时隔多年才迎来的一个伙计。   岑渺刚想说话。   就被会所里传出的咆哮声打断。   “我管你背后靠着的人是谁啊!”   “总之,让那些阿猫阿狗赶紧滚,这个场子就是我说了算!”   会所内。   冯桦已经带人开始砸场子。   花姐吓得花容失色,会所的员工面对暴躁的冯桦更是焦虑不安。   就在这时——   一道轻描淡写的声音从外传来。   “哦?”   众人视线看去。   会所门被人两边打开,女孩在簇拥下走了进来,她白皙的脸挂着笑意,拿着个纸碗,明明扮相实足的恬静,那周身淡淡的杀伐气场却劈开了这些假象。   冯桦看着进来的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戒备心顿松,笑道:“我当来的的是个什么人物,原来不过就是个刚出校门的女娃娃。”   手下们见岑渺形象乖巧,像足了好学生,更加不会将她和三年前血洗崇和档的人联系到一处。   他们肆无忌惮的嘲笑。   “我还真以为来的是那个血洗崇和档的大佬。”   “笑死我了,女娃娃三年前你是不是刚好路过崇和档啊,竟然敢借洪合社的名号出来行事!”   “这里我们大哥要了,给你机会赶紧离开!不然打的你妈都不认识你啊!”   冯桦看着岑渺,冷笑道:“小姑娘听懂没?”   他将打火机转了个圈,握紧,食指伸出往下比了比,“这个地方是我的了,阿猫阿狗,都赶紧给我滚!”   话音刚落。   谢闯就扯过笑得最开心也是最近的手下,他一记重拳招呼到对方门户上,众人还没看清楚事态发生,那名手下已经被丢了出去。   砰的一声狠狠摔在地上。   冯桦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   谢闯俊朗的脸上挂着痞气的笑容,他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说谁小呢?我们在崇和档混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块和泥巴!”   站旁观战的花姐连忙使眼色。   旁边的人领悟,沙发已经全部让冯桦的人占了,他连忙回包厢亲自搬了沙发出来,放在冯桦对面。   其他人也连忙给岑渺带来的人发水和烟。   对比起来,冯桦坐在那半天连口水都没有的喝,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冯桦一行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这时,花姐亲自过来揽着岑渺的肩膀,扇着扇子道:“呐,这就是我们的渺姐,怎么.....不要说你们连渺姐的名号都没有听过啊。崇和档口的事情,大家伙刚刚不都聊得很开心吗?”   渺姐的称呼一出来。   在场的人面色顿时错愕。   渺.....渺姐?   三年前血洗崇和档口的人,不是叫苗哥么?   难道说.....对方其实是个女人?   冯桦面色难看到极点,“你说你是当年的苗哥?你就是?除非你给我看看你有什么真凭实据!”   三年前这女孩才多大?她就能凭一己之力,带领洪合社从被困的局面杀了出来?   岑渺没有答话,她只是看向花姐,微微一笑:“花姐,这段时间没出什么乱子吧?”   花姐刚想开口,眼角又瞥到坐在那的冯桦,她重重地扇着扇子,翻白眼道:“除了今天这个吃了豹子胆的玩意,往常还是太平的很。”   冯桦脸色黢黑无比。   花姐说完轻嗤一声,扭着腰肢走了。   岑渺坐下,她将纸碗和签子放在玻璃台面上,目光对上冯桦微一笑。   “洪合社向来以和为贵,不如我们好好聊聊?”   冯桦冷道:“我和你没什么好聊。就算你也是洪合社的一员。现在社里选二哥,我们可以各自凭借拳头上位。”   “那该聊的还是得先聊清楚,避免徒增误会。”   岑渺淡笑道:“冯桦,大潮档口的负责人?”   冯桦面色一怔。   岑渺继续往下念。   “原临城六盘档口话事人,因能力出色被调到榆城接管社团事务。19岁误伤两同学入狱,出来后24岁杀了一人,最后出狱就混到了道上。”   榆城在华国算是国际贸易中心城市,临海的地带海鲜档口就多,黑势力掌握了海鲜档口也能更好的和国际来往运|毒。   榆城有三个大档口,其中岑渺负责管一个。   冯桦刚从临城过来,也刚接手其中一个。   冯桦面色铁青,他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女孩,竟然把他底细摸得如此清楚。   岑渺却好似没看到对方的压力,她笑道:“不是想要查明我身份么?社团的三叔公很快就会打电话给你。”   话音刚落。   冯桦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他接起就听到洪合社三叔公的声音。   三叔公曾是洪合社最老的管权人,他的话自然是十足十有分量。   众人静默着。   终于。   冯桦听完了三叔公的话,他身形坐正不敢大意,挂断手机后,才抱拳道:“我刚来榆城,没见过渺姐,多有得罪。”   说完,冯桦看向后面的人,皱眉道:“怎么,我都道歉了?你们还愣着干嘛?”   这群人才反应过来,一个个鞠躬,声音洪亮。   “sorry啊渺姐!”   冯桦顿感丢脸,硬朗的脸上满是无奈摊手道:“大哥你们不会国语吗?说国语很难吗?”   他们又立刻重新说了一遍,“对不起,渺姐!”   谢闯眼眸蕴含着寒冷,他扫向沙发处的人,冷声道:“知道错了,下次做事就擦干净眼睛!好歹也是档口管事的人,不要总这么愚蠢!”   冯桦强颜欢笑:“说的是,下次我一定打听清楚。”   “没关系。”岑渺从抽纸盒扯过一张纸,将手心沾上的鱼丸油渍擦干净,微微一笑。   “都是自家人,不说两家话。”   “渺姐果然大气。”冯桦从沙发上站起,抱拳,“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离开了。”   岑渺淡笑不语。   冯桦这才带着人出去。   ——   等全部人上车后。   老幺才赶紧扒着车座,探头进驾驶位询问:“桦哥,我们真就这么算了?马上就要宣布二把手的人选,我们这业绩远远不够啊。”   冯桦坐在副驾驶位上,先前强颜欢笑的脸瞬间冷了下来,锐利的目光直视老幺。   “难道我就不想坐那个位置?你说的这么嗨,要不你去和那女人对上试试?”   老幺听到这,窘迫道:“大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冯桦从烟盒里抽了一支烟出来,点燃,“那就闭嘴。”   对于上位社团二哥,但凡有一线希望,他都要努力试一试。   忽然——   外面警笛声响起。   一手下立马弹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搜身上,“卧槽,这大白天警局怎么突然出警!我今天身上带了东西!”   “不是让你出门别带东西么?”冯桦滑动着手机,他看了一眼举报短信然后点击删除。   手下唯唯诺诺地将东西藏到鞋子里面,“我就是怕犯瘾,这瘾犯起来不得影响大哥做事啊!”   另外一个手下趴在窗户上,看着那警车呼啸而过,奇怪道:“看这车是往温莎会所的方向去的啊。桦哥,我们要不要通风报信?”   “毕竟渺姐也是洪合社的,大家都是一......”   话还没说完,手下就挨了老幺一巴掌。   “你他妈跟谁一家人啊?那个女的刚刚给你吃的亏还不够?要我说,就随那群警察玩去,要真是温莎会所被查出东西,那个女的被抓,我们正好可以除掉一个劲敌。”   老幺说完,乐呵呵地看向冯桦,“大哥,你说是不是?”   冯桦收回目光,他面对如此阿谀奉承的老幺笑了笑:“你说的没错。”   说完,他发动车子,离开了现场。   *   花姐再回来时,现场都已经被清裡干净,她看着坐在那认真看书的岑渺,连忙笑着过来。   “果然还是得渺姐出面。我废了那么多口舌都赶不走那疯子,你来没两分钟就全盘搞定。”   说完,花姐将厚厚一踏的保护费点好递给岑渺,“这是这个月的保护费。”   岑渺接过钱,看都没看一眼递给谢闯,然后她又接过花姐给过来的收据,从兜里拿出一支通体黑色的钢笔,签上名。   她谦虚笑道:“花姐,早就说过你比我年长喊我名字就好。”   花姐扇子遮在脸侧,她低头笑道:“这不还是得给你面子,你看看这会所里的人,她们多崇拜你啊。”   岑渺顺着示意,果不其然看到了周围大多数仰慕的目光。   她耸了耸肩膀,将钢笔盖上盖子,“那我还是希望这种崇拜的目光越少越好。”   总盯着她,多不自在。   “喲,你这钢笔我瞧瞧。”花姐拿过那钢笔,取笑着说,“你现在都是渺姐了,怎么六年前用的钢笔还在用啊?”   谢闯看着花姐拿过的那支钢笔,冷不丁出了一声冷汗。岑渺却好似异常淡定,拿回钢笔笑了笑。   “我妈留的东西,当然要珍惜着点。”   “真快啊。”花姐自顾自在对面坐下,她看了一眼坐着的两人,笑道,“转眼咱们也已经认识这么多年,当年要不是有你这丫头救了我一命,我现在还不知道埋在哪块土里。”   花姐当年被高利贷追债,就在要被人打死时,是岑渺出现救了她。   花姐一直念着这份恩情,后来大老板又在榆城开了温莎会所后,她被调到这做总负责人,然后她就第一时间联系上了岑渺。   岑渺拍了拍手站起来,谢闯帮她拿上外套。她回眸看了一眼,“我嘱咐你的事,你要记得啊。”   花姐明白两人要走,连忙也站起来笑着说,“你就放心吧,我和你保证过,我手里的人一个也不会染上毒|品。”   岑渺笑了笑。   花姐马上拍掌,“当然也不会逼良为娼!”   谢闯将口香糖吐出来,纸巾包好扔进烟灰缸,他见花姐一副保证完成任务的模样,解释道:“毕竟,染上毒|品容易坏事,我们手里的人最好都要清醒能用,花姐你说是不是?”   “是是是。”花姐不明白两人的真实想法,还真以为岑渺有一条规矩,是自己人不允许吸|毒。   毕竟,吸|毒的人瘾犯起来,是真的麻烦。   就在这时——   十多名警察走了进来。   花姐看着警察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慌乱道:“这....这怎么回事啊?我们会所干干净净的,都是合法营业.....”   最前面的警察出示证件,例行公事道:“我们接到举报,说你们会所有人进行毒|品交易。”   “这怎么会,我敢保证我们......”   花姐焦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外面的人冷漠打断。   “你的保证可没有用!”   在场人视线看过去。   门口传来军靴踏上台阶的声音。   片刻后,进来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穿着合身的黑色特|警制服,修长的大腿踩着军靴,俊冷的五官神情淡淡。   谢闯看到进来的人,眉宇紧皱,他看了一会儿才出声:“不对啊,这人我看着怎么那么像白晏?”   岑渺打量着男人,抖不防对上他深邃冷眸的眼眸,白晏看着她先是轻蹙了一下眉宇,然后才走了过来。   她轻声一笑:“这要不是他,我把老许档口的鱼丸全吃完。”   谢闯:.......   “这个决心真是厉害了。”   岑渺看着白晏却觉得不对劲起来,“你说,他好好的怎么会去读警校。”   这和原著不符啊。   原著明明就是改变命运后,当上了霸道总裁。   这两条线路,八竿子也打不着一处啊!   转眼间。   白晏已经到了两人眼前,他例行拿出文件举到岑渺面前,冷声道:“我怀疑你们贩毒,现在请你们回公安局一趟,请你们配合调查。”   白晏话刚落。   谢闯的手腕上咔擦一声,就被安了个手铐。   他人都傻了:“不是.....这东西都还没搜出来,你怎么就给我拷上了呢?”   岑渺秀美微挑,她接过谢闯的咖色马甲穿上,准备说话时。却听白晏冷冷一笑,轻描淡写说了一句话。   “榆城大姐头?多年前连书都不读,就为了跑这来抢地盘?”   “咳。”   老同学相认,岑渺窘迫地轻咳一声,挥了挥手示意老同学低调,“夸张了夸张了,抢地盘事小,主要是按耐不住想要当大姐大的躁动。”   “噗嗤。”路过的一警员没忍住噗嗤一笑,他笑完突然惊悚地对上白晏比呢高冷的目光,连忙道,“白....白队,你们先聊,我先去帮其他人的忙。”   说完,警员赶紧就溜。   现场的警察检查完会所,确定没有可疑的东西后。   现场一干洪合社的手下被戴上手铐往外带。   有警察准备给岑渺戴上时。   “她的不用。”   冰冷的声音介入打断。   白晏神色清冷,亲自握住岑渺的手腕,对下属道:“我亲自看着她。”   岑渺见手下都被抓了个干净,花姐在旁边欲言又止,她又瞧见会所外想进又不敢进的老板们,反手一把握住白晏的手腕,笑了笑。   “站着干嘛?不是要去警局么?走吧。晚了,耽误吃饭。”   说完,她拉着白晏的手腕就往外带。   完全没注意到对方深沉的眸色。 第60章 .为国而战(19)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历史,果然就是一个圈。   经历这么一个大圈,她最终又被传进了警局问话。   还得经历一番狗血的老同学会面社死。   这番感慨,就类似于当年一起约好梦想冲刺的小伙伴,再回头时却发现。   一个成了贼。   另一个却成了官。   岑渺坐在审讯室,默默叹了一口气。   她百无聊赖的敲打着铁桌,发出有节奏的声音一边思索。   这才多少年啊?   短短六年时间,白晏要读完警校要参加工作,还要成为一个支队的队长,这晋升能力可以啊,不愧是有男主光环的人!   不过——   岑渺直起身,探头想往外面窗户看,她的手被拷在椅子里,椅子随着动作摇晃。险些摔了一跤,她连忙伸腿定住。   “不是要调查要审问么?怎么把我丢这里,人就不见了?”   片刻后。   审讯室的门吱呀一声,裂开一条缝,从外投进来一片光影。   紧跟着,进来两个女警,其中一个女孩子年龄不大,小脸气鼓鼓的似乎遇到了一件很生气的事。   李璇将打包好的一盒小笼包,放到审讯桌上,她看着肌肤白的放光,漂亮的不知超过电视明星多少倍的岑渺,硬邦邦道:“吃吧。”   岑渺秀眉微挑,忽然觉得这女孩的敌意好像有点冲着她来啊。   不过。   她还是不客气地拆开了包装盒。   “谢谢啊。”   李璇见岑渺毫无负担的模样,跺脚轻哼一声:“什么嘛,进来被审讯还这么好命。”   岑渺没有说话。   李璇扭头气呼呼的往外走,走到一半转身去饮水机倒了一杯水,然后啪的一声放岑渺桌上。   水花溅了出来,弄湿了岑渺的衣袖。   李璇懊恼地又转身去找卫生纸然后将水擦干,最后才闷声不吭地出去。   一同进来的女同事觉得影响不好,推了推她,口气严厉:“怎么回事?态度能不能好点?”   李璇吃醋,脸都是涨鼓鼓的,小声嘟囔道:“那小笼包,是白队长亲自点的。”   “什么?”同事惊呼一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确定,“那个新来的,又总是沉默寡言,冷的像座冰山的白队长?真是他?”   李璇对白晏很有好感,这几日她总会刻意去白晏面前刷好感,谁知今天白晏让她帮忙把小笼包提给审讯室的人,却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   李璇真是气死了!   同事悄声说:“这么说来,白队长认识里面的那个女孩?”   “认识又怎么样。”李璇闷声道,“她是榆城黑势力的大姐大,听说特别的心狠手辣,三年前血洗崇和档口,打伤了一百多号人的就是她!”   同事若有所思地点头:“看不出来啊,长这么漂亮当明星不好吗?可惜了花容月貌啊!”   李璇听完,又不满地噘嘴。   心底有点不爽同事为岑渺说话。   长得好看,就可以让人心软,就可以对走入迷途的人觉得可惜吗?   殊不知,明明她刚刚也因为担心岑渺被包子噎到倒了杯水。   缉毒科指挥室。   “岑渺的资料给我。”   白晏面容一贯冷漠,或许多年前,他曾因为某人而温和过,但在历时多年的孤寂后,他便再没有调节心情的耐心。   一贯的等人太累。   好不容易逮上,他没有轻易放人的道理。   梁勇安忙着签文件,他从百忙之中抽出功夫,抬了一下头见是白晏又重新低头签文件。对于刚刚的问话,他却好似没有听清楚一般。   “你说谁?”   “岑渺。”白晏耐心渐失,他抬眸,深邃的目光直视梁勇安,声音渐渐冷漠,“我要她的卧底资料。”   只一句话。   就成功让梁勇安放下所有事,他先是当着白晏的面询问助手,“兰初,岑渺是谁?”   陈兰初将文件归档,她抬眸扫了白晏一眼,才低声道:“是小姑娘。”   “哪个小姑娘?”   “当年抱着炸弹跳湖的那位。”   “哦——”梁勇安这才状似回忆起来,拉长了声音。随后,他双手合十放在红木桌上,神情渐渐严肃。   “白队长,岑渺不是我们的卧底。”   “你说什么。”白晏的话看似平静,却依旧能感觉到透着隐隐寒气。   梁勇安沉默下来,他看着白晏,耐心地再重复了一遍:“我认真告诉你,岑渺不是我们的卧底。不论她以前做过什么事,现在的她都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她。”   “需要我提醒你吗?”梁勇安盯着白晏冷漠的眼睛,“她是榆城贩毒网的大姐头,如果有确凿证据,我需要你马上逮捕她。如果没有,我要求你立马放人,不不要无谓的打草惊蛇。”   梁勇安说完,便起身拿着资料出了门。   白晏还坐在原处,俊冷的脸上渐渐显露淡淡的迷茫随之又逝去不见,他垂头看着手上常年握枪的茧,周身的气场瞬间沉闷、抑郁。   他脑海的记忆全是多年前的那个晚上。   少女带他离开那个充斥着脂粉香味、令人作呕的包厢。他看着少女走入黑暗,却又义无反顾的背影。   他闭上眼睛,都是当初岑渺穿着金景高中,灿然微笑的模样,这么赤忱的人真的变了么?   陈兰初看着白晏,摇了摇头,她想要转身离开却被白晏喊住。   “她....真不是卧底么?”   冷漠的声音充满了涩然。   陈兰初认识白晏这么久,直到他成为特警,她都没有听过他这么不确定的声音。虽然心疼,但她还是狠了狠心。   “不是。”   说完,陈兰初看着窗外的橙红色跃进云层的夕阳,心底微微叹气。   她和梁队都有不得不守护岑渺的理由。   当踏上卧底的这条路,他们注定了孤独、也注定了被俗世放弃。   办案组缺乏证据。   虽然特警部门的人确实接到了举报信息,但因为没有证据,也没有从洪合社的一帮人中搜查出毒品。   白晏最终选择放人。   岑渺离开的时候,他没出现,他只是端了一杯咖啡靠在大落地窗边,但那个角度,一眼就能够让他看见等车的岑渺。   女孩白皙的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眸一如多年前的璀璨,她似乎哪里都没变,又似乎哪里都变了。   这时,岑渺身边忽然来了一名乞讨的乞丐。   白晏站直了身体,想要看岑渺的反应,可乞丐还没有近身就被谢闯赶开。他眉宇紧蹙,接着就对上谢闯的带着笑意的眼睛。   谢闯冲他挥了挥手,然后迅速上了副驾位并系上安全带。   等了几秒钟,岑渺正准备说话。   “明白。”谢闯迅速竖起手指,抢答道:“等会就去给那个乞丐老奶奶找个地方吃饭。”   说完,谢闯就回头,俊朗的脸上染上笑意,高深莫测道:“不过,我倒是更好奇,你怎么就知道白晏站那呢?”   还使手势,故意让他将人赶走。   岑渺收回视线,她微微一笑说:“刚刚我听到梁队长的暗号了,他告诉我,白晏去问他我是不是卧底。”   凡是卧底,都会有一套内部暗号,这些暗号只有卧底圈子里的人才能够听懂。   而她。   在吃完小笼包以后,就听到了那段由梁勇安传来的暗号。   “可惜啊。”谢闯重新坐好身子,手交叉叠在头下,“都是老同学,当年咱们三个还一起共过患难。重逢吃顿饭也不错。”   “别想了,我们不是一路人。”   卧底和特警没有接近的必要,轻则任务暴露,重则连累对方牺牲。   岑渺一句话,摁住了谢闯所有往下说的苗头。   -   白晏看着那辆车缓缓驶离,他想着谢闯的动作,面容渐渐冷了下去。   后面传来同事不断吹嘘的声音。   “我和你们说啊,我和白队长是一个警校的同班同学,白队长以前成绩老厉害了,门门功课都是优!总体评分和成绩都在所有同学之上。”   “侦昀。”白晏转身,他捏了捏鼻梁,冷漠的声音透着点无力,“够了,没有所有,有一个人比我更厉害。”   李璇好奇地从抽屉拿出一瓶牛奶,递给秦侦昀示意他继续说,边小声道:“白队的各项成绩在我心目中已经很厉害了,真的还有人比白队还要厉害吗?”   秦侦昀拿了牛奶,他看了一眼进办公室的白晏,笑道:“确实有一个,不过啊这个人很神秘,我们不知道他是哪个班级的学生,不过每次公布成绩时都能够听到他刷新纪录的壮举。”   “门门功课特优,常常考核第一。连续四年,都维持在第一名,太恐怖了。”   李璇也是警校毕业的人,能够做到功课和考核双第一,自然明白这神秘学生有多厉害,她听完还觉不够忙又八卦追问。   “所以,后来这神秘人物露脸了吗?”   “嗐!”秦侦昀给牛奶戳了根管子,“露什么脸啊,毕业那天学校一大堆人等着瞻仰学神尊容,我们等了一天愣是没有等到人。”   说完,秦侦昀又刻意压低声音道:“私底下啊,我们都猜,这学神估计早就被带调去做什么秘密任务。”   “难为我们白哥当年还和这神秘人较了那么久的劲。”   “哦?白队长还和那人较劲了?”   “那当然啊,换谁身上谁都不甘心做万年老二吧,白哥的成绩放哪个警校不是第一,偏偏在我们学校就被压了一头,谁甘心?”   说完,秦侦昀看着一脸崇拜的李璇笑着说,“所以啊,你别看白哥常年稳居第二,但是他的综合成绩放到华国任何一所高校,都是第一。”   “悄悄告诉你,白哥当年的高考成绩可是可以上清华北大的。”   李璇听到这,瞬间睁大了眼睛。   她不敢置信地去看白晏的办公室。   那么.....是什么原因,让他做了警察?   *   *   *   夜深人静。   某庄园地下室。   原本作为台球室的地下室,被全部废弃后,又被庄园主人改造成了牢房。   地下室封闭了所有窗户,封闭了所有通风口,人刚下地下室就闻到一股异常刺鼻难闻的味道。   不锈钢做的牢房角落放了两个桶,用来解决必须的生理之需。潮湿的地上,只有一张破烂的草席子。   这里就像与世隔绝的地狱,永远的暗无天日。   “吃饭了!”   给饭的人端着一碗饭丢到地上,随后离开。   半晌后。   牢房内响起铁链的声音。   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去,一个污头垢面的人拖着沉重的铁链在地上走动,等他走到牢门的位置,铁链不够长荡在了空中,他看着还有段距离的饭碗,抬手扯了扯脖子上早已生锈的铁圈。   发现没办法挪动后。   男人只能蹲下身子,慢慢伸出手,一点点从牢房外将饭碗扯进来。   饭有股馊了的味道,他非但没有嫌弃,将长了一团乱遭的头发打至两边,然后用旁边的水盆洗干净手后,才用手抓着饭碗里的饭塞进嘴里。   他一天只有一顿饭,尽管饥饿不断折磨着他,尽管胃酸不断翻涌叫嚣着要进食,他也依旧不慌不忙地吃着一碗馊饭。   在被关2000多天、不见天日的日子里,他无时不刻地提醒自己。   他是人。   他有尊严。   这时,电梯处传来声响。   叮——的一声过后。   一个光头的大腹便便中年男人,带着三五两人走了进来。   男人停止了进食,他犹豫了一下将没吃完的半碗饭放到地上,然后拖着铁链回到了原来的角落里缩着。   他感受到太多羞辱。   只有今天,他不想再感受了。   随着被关日子的增加,他越来越心灰意冷,求生意志近乎于无。   有人讥讽笑道:“喲,今天这小狗狗还不吃饭啊!”   “是不是饭不好吃啊?”   “孟爷,你这小狗不听话啊!”   中年男人不屑的笑了一声,在手下的帮忙下,他点燃了一根雪茄,吞云吐雾道:“六年了,我关了你整整六年。”   “想不想吃上一顿热乎的香喷喷的饭菜?”   “想不想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男人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克制不了来自生理上贪图锦衣玉食的欲望。   孟海亮看到他如此痛苦,开心的哈哈大笑:“只要你愿意帮助我,指认出洪河社里还有哪些反骨仔,这些我都可以满足你。”   男人终于开了口,嘶哑的声音就如同破洞的锣鼓,“你-休-想!”   孟海亮轻声一笑:“韩默啊,我给过你机会。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就收回。自从出了你的事后,你以为我还谁都会用?洪合社的卧底早已被我肃清,除了你以外,你的那些伙计一个未留。”   韩默蜷缩在角落,他回忆起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同事,满是黑泥污垢的指甲掐入手臂,悲痛地呜咽着。   这哭声。   孟海亮听得只觉肆意快爽,他招手喊来一个手下,目光扫了一眼地上馊掉的饭菜,嫌恶道:“既然他不想吃饭,明后天的饭也别准备了,快饿死的时候就打针葡萄糖吊着命。”   “是。”   手下应承后将牢门那没吃完的半碗饭收走。   冰冷杂乱的牢房里,又再度失去光线,漆黑一片。 第61章 .为国而战(20)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龙腾酒楼汇聚了所有洪合社核心重要人物。   不为别的。   只为今天是洪和社正式选二当家坐馆的仪式。   坐馆的人就是社团最高地位,按理来说,坐着个位置的会是孟海亮。   只是孟海亮这人生性多疑,为人处世更是谨慎,他为了明面上维持和洪和社没有关系,这个坐馆的人从来都是二当家。   酒楼的席桌全部被坐满,百来号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场面沸沸腾腾。   “二当家今天人选就要定下了,你们猜会是谁?”   “好机会,趁机下个注。”   “我押桦哥,他上个月从别人那抢了三个地盘,营利肯定不错。”   “那我就押疯哥!”   某小弟说完,偷偷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岑渺,悄声道:“我收到消息说渺姐业绩似乎也很红火喔。”   另一个人却摇头,“业绩是不错,但你看看现场这些大佬,哪个不是跟着大哥混了十多年?渺姐是女人,洪合社的二当家位置,怎么可能会让女人坐?”   其他人认为这人说的有道理,纷纷看向角落的桌子。   在那,坐着一女孩。   她白皙的脸上容色干净,却百无聊赖地撑着下巴拿着根钢笔在桌上转动。   明目张胆还玩的十分起劲。   谢闯握着拳头轻咳一声,本是俊朗的神色硬是憋出了痛苦面具,“大姐,你能不能低调点?”   这周围都是洪合社的人,整整百来号人物全是精英中的精英,这钢笔里的问题要是被发现,别说两人能不能爬着出去,被人抓到指不定连骨灰都剩不下。   岑渺停止了转动,将钢笔放在桌上,她微微一笑:“你才认识我?”   通体黑色的钢笔躺在桌上,折射着灯光更显低调华贵,可没人知道就在那顶端的笔盖上,却藏着一枚小小的窃听器,能将现场所有动态都传到十几公里外的警所。   “越是危险的地方,就越得拿出来露面。”   不然,她走哪都带着一支钢笔,反而更引人注目。还不如干脆利落的拿出来。   两人都认识这么多年了,对方什么性子,彼此都门清的很。   岑渺向来都是喜欢踩在钢丝线上蹦迪的人。   谢闯无奈一笑,他伸直修长的腿,身子往后靠双手枕着后脑勺,打量着现场。   “今天倒是热闹,远在其他城的话事人都凑过来了。”   岑渺顺着看了过去,却发现包围着她坐下的一个个都不是什么善茬。那些人注意到岑渺的打量,纷纷停止了交谈。   她收回视线,语气清淡:“都是千年的王八,洪合社的二当家位置仅次孟海亮一等,这么个香饽饽当然谁都想来争一争。”   不过,她倒是更关心另外一个问题,洪合社今天的人都到了七七八八,那另外一个卧底,是不是也在这里面?   谢闯敛眉,却担忧地望着岑渺,问:“这个位置,咱们有信心拿下么?”   “当然。”岑渺收起思绪,白皙的小脸露出志在必得的微笑。   “除了我,这位置谁也拿不走。”   这时——   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哎哟,坐在这的不是渺姐么!”   岑渺目光望过去,径直走过来的是一穿衬衣的青年,衬衣敞开露出清晰可见的排骨,脖子还绑着一根拇指粗的金项链。   他摘下墨镜,眼袋浮肿不已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讪牙闲嗑道:“早就听说过渺姐的威名,可惜之前都在帮大哥打理跨国海运的事,没什么机会见面。”   说完,他又拍了拍脑袋,“瞧我,我都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疯哥,沧海档口的话事人。”   说完,赖尿疯自认为非常绅士的伸手。   现场人都盯着这边看,岑渺秀眉微挑轻轻扫了一眼,“原来是沧海档口的疯哥,久仰。”   赖尿疯收回手也不在意,他眼睛打量着岑渺的身段,渐渐浮起几分轻浮,“我们虽然都在榆城,但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这感情生疏影响一家人感情。恰好我新买了座游艇,渺姐什么时候有空可以上我那玩玩啊?”   “不了,最近怕是没什么时间。”岑渺非常礼貌的拒绝。   “哦?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啊?怎么就忙不开呢?”赖尿疯说着说着,就轻浮劲头起来想伸手摸岑渺的脸颊。   却在顷刻间,被谢闯反抓着手拧了回去。   “啊!!!痛痛痛!”赖尿疯抱着手痛叫,“你知道我是谁么?我跟了大哥十多年!十多年前你特么还是个玩尿的小娃娃,你踏马竟然敢掰我的手!”   赖尿疯的小弟立马包围过来,谢闯带着的小弟们也马上站起。双方争锋相对,火药一触即发。   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看过来。   却见舆论中心的女孩不慌不忙地给茶杯续上热水,端起轻抿一口。她白皙的脸上容色干净,却又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是么,恰好我也跟了大哥六年。”   说完,她将茶杯砸在桌上,茶水溅了出来,冷声道:“把他刚刚要碰我的手折了!”   下一瞬——   咔擦一声。   赖尿疯惨叫的更加厉害,他哆哆嗦嗦地看向岑渺,却对上她如蕴含千年冰窟的眼神。   “我和你花钱买来的那些女人不一样。记住,再有下次,你就不是站着和我说话!”   全场鸦雀无声。   岑渺狠辣的名声早在道上有过耳闻,但这群小弟万万没有想到,她竟然敢当众和跟了大哥十多年的赖尿疯叫板。   且气场丝毫不输这些在道上混了十几二十年的人。   赖尿疯冷笑:“好,你给我等着。等这局饭完了,我不劈到你倾家荡产,我赖尿疯的绰号倒着写!”   “阿疯!”   一道冷喝传来。   只见孟海亮被人簇拥进了酒楼。   小弟们连忙起身大喊,“大哥好!”   赖尿疯正想告状,谁知孟海亮先扇了他一个耳光,堆满横肉的脸上满是戾气,“你他妈想女人相疯了?岑渺是崇和档口的话事人,谁给你胆子拿自家人去和那些档口里的女人作比较?”   赖尿疯被的打醒,他看着耸着肩膀表示无辜的岑渺,咬了咬牙,最终受气离开。   岑渺起身离开桌,走到孟海亮身旁喊了一声:“大哥。”   孟海亮转着扳指,打量这个过于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最终他伸手拍了拍岑渺的肩膀。   “听说你最近档口打理的不错,好好干。”   “谢谢大哥。”   岑渺面对这老奸巨猾的狐狸,自然也装作笑的开心。   孟海亮准备离开。忽然,岑渺口袋上的钢笔吸引了他的注意,他径直伸手从岑渺的口袋里取过钢笔,左右端详了一眼,皮笑肉不笑,“出来都要带钢笔,这么用功?”   岑渺盯着被孟海亮把玩的钢笔,窃听器就装在钢笔顶端,轻轻拧动就能掉落。   谢闯心瞬间提了起来,他上前笑道:“这钢笔渺姐爱用,我说她好多回了,出门带钢笔签名什么的真不方便。”   “闭嘴!”孟海亮的手下出声呵斥,“老大在问渺姐,你来多什么话!”   “都是自家人,说话不要伤和气。”孟海亮笑了笑,准备递还给岑渺。   却在这时,一个服务员路过。   孟海亮又将钢笔拿回,招手喊服务员过来,他拒绝了服务员给的笔,将钢笔盖子扒开,冲岑渺笑了笑:“我试试好不好用?不介意吧?”   岑渺不见丝毫慌张,她伸出手帮忙打开菜单,找到一个空白页,“大哥试试,好用的话,改天我给你送一支。”   孟海亮在菜单上写了两道菜名,钢笔显色没有任何问题,他这才放心将钢笔盖盖上递还。   “好用,有多就给我送支。”   “好。”   岑渺接过钢笔,镇定地放入口袋。   —   坐馆仪式很快开始。   孟海亮径直上了高台,手下搬上来一个盖着红布的玻璃柜放在中间。   原本喧闹的场面,顷刻间静了下来。   孟海亮先是看了一眼底下众人,才悲痛道:“一个月前,二当家为了社团的生意被反骨仔通风报信,让警察打死在现场。”   “二当家在位的日子里,一直对各位兄弟不薄,没想到如今却落得一个如此凄凉的下场!”   台下一人突然站起来,高举手臂激动大喊,“警察该死!”   “我们做错了什么?坐在这里的兄弟哪个命不苦?我们四海为家,聚在一起就是为了在社会上讨口饭吃,却天天都要被这帮警察盯着索命!”   有人带头,底下的人自然也跟着激动起来。   “警察该死!”   “没错,他们吃公家饭不好好吃,天天盯着我们索命!”   谢闯双手抱胸,他看着周围都对警察喊打喊杀的人,面容冰冷。   岑渺喝了一口茶,轻声道:“冷静。”   谢闯看了会儿,他起身,“我先去外面透透气。”   这里的每一幕都会让他想起死去的父亲,就是这些人,才害得他父亲清白的名誉被玷污。   毒|贩害了多少缉毒警察?又拿了多少缉毒警察的命?可到头来,却哭嚎着警察的不该。   谢闯不想再待下去,岑渺理解。   等谢闯出去后,岑渺看着那些叫嚣的人,转了转杯子,静下心来,处理这些人还不急。   孟海亮示意大家安静下来。   他语重心长道:“虽然我们洪合社损失了一员大将。但群龙不能无首,我一个人还要抽身管理公司,社团里的事我也需要个帮手。”   “所以,我先前就宣布,上个月谁的业绩能做到比以往比翻三倍,我就为谁重选坐馆!”   话音结束,底下又是一阵起哄声。   台下的人立马起哄。   “大哥,你快告诉我们新二当家是谁啊!”   “是啊是啊,我们等新二当家安排事情等很久了!”   参与竞选的几位档口话事人,他们视线都紧紧盯着台上被红布盖着的玻璃柜焦急不已。   随着一声揭晓的话语响起,红布被扯开。   刷的一声。   玻璃柜里悬挂着一副书法字画,上写着。   崇和档岑渺。   全场寂静。   他们不可置信地看着坐在中间的岑渺。   “真....真是她?怎么可能?”   “让一个女人管理洪合社,这是在开什么玩笑!”   赖尿疯这才明白岑渺刚刚说的最近没空是什么意思,他冷一笑。   上位后社团可不是大把事情等着忙?   赖尿疯已经包扎好了手,他不服气地站起来:“大哥,我不服!”   孟海亮宣布完便下了台,刚落座,就听到赖尿疯抗议他的决定。他眼底闪过狠辣之色。   “你怎么不服说我听听。”   “一介女流之辈,洪合社都是堂堂男子汉,谁会服她?”   孟海亮不悦道:“你这是要质疑我的决定?”   赖尿疯顿时神情难看,他说道,“大哥,我不是质疑你。只是很多事情业绩代表不了什么,我们都是跟着你十几年的人了,你却让一个黄毛丫头上位。”   孟海亮却看向桌上其他三位德高望重的叔公,“叔公,你们怎么看这件事?”   三叔公将酒杯放下,他先是看了一眼坐在旁边安静的岑渺,才道:“这丫头来社团时间也不短,已经足足六年。”   其余两位叔公也是连连点头。   “来的时间久并不能证明什么。”   “要比还是比业绩比能力。”   三叔公看向赖尿疯,板着脸道,“手下兄弟都要赚钱吃饭,岑渺能将业绩做到比往常翻三倍,还登顶社团业绩之最,就说明她有能力带领兄弟们赚更多的钱,吃更好的饭。”   “你有功夫在这里争位置,不如想想办法将业绩做上来,我听说这个月业绩你又是垫底。说实话,要不是看在你已经跟了阿亮十几年,这档口我早就放给别人去做。”   赖尿疯万万没想到,连资历最老的这些叔公都帮着岑渺说话,顿时表情难看。   孟海亮等人说完,才接过话茬。   只不过,他却是看向岑渺,“沧海档口的事一并移交给你,有压力没?”   岑渺起身给孟海亮倒上酒,笑道:“没压力,我的能力大哥可以放心。”   孟海亮非常受用,脸上逐渐升起舒服的笑容。   这几年,他一直不动声色的考察岑渺,在得知岑渺从小就劣迹斑斑,甚至没参加高考只是为了贪玩去网吧玩后,他更是放心。   当然,将人推上二把手的位置,他也有私心。   一是岑渺的经营能力,能将原本月盈利只有10万的崇和档口翻到80多万,这样的人才不可多求。   二是国外的人一直不肯将最新的提纯制|毒技术交给他。   届时,岑渺这种狠辣与美貌并存的美人,将会是最好的突破口。   赖尿疯刚想说话。   却又被打断。   “你也好歹跟我十几年。”孟海亮拿着匕首,将烤乳猪的皮划开露出里面鲜嫩的肉,他嗜血的眼底藏着满满不耐烦。   “我做事的风格你还不了解?凡是我作出的决定,永远没有其他人质疑的余地。”   赖尿疯看着被开膛破肚的乳猪,他吓了一跳,几年的安生日子过惯,他都忘记了跟着的大哥是什么人。   “大哥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了,我家老婆还.....”   孟海亮将桌上的湿毛巾递给手下。   手下会意拿着湿毛巾将赖尿疯的嘴巴堵住。   孟海亮冷声道:“处理干净,不要闹上新闻!”   “是!”两手下将挣扎不已的赖尿疯往外拖。   “呜呜....”疯哥口里塞着湿毛巾,说不了话,他龇目欲裂想要求饶,孟海亮却压根不给他机会。   原本跟着赖尿疯的人更是全数沉默。   孟海亮又拿过湿毛巾擦干净手,冲岑渺说:“明天这批人给你,有用就用,没用就全放去洗车。”   岑渺应下:“是。”   “还有,过两天有大货交易,记得来我庄园一趟。”   岑渺愣了一下,她平缓呼吸笑了笑:“这是又有大货了?大哥,我可不可以知道是多大的货啊?”   孟海亮比了个数。   200。   200公斤白|粉,岑渺目光瞬间沉了下来,她像是被吓傻了般,“这....这么多?”   孟海亮起身道:“到时候我亲自出货,你明天准时到我庄园。”   “是!”岑渺应下。   等她再抬头,发现孟海亮已经离开。   三叔公却抓着她问:“好话我已经帮你说了,不知道钱什么时候到位?”   岑渺回眸看向几位叔公,笑道:“你们放心,钱已经安排好打到你们账户上。”   几位叔公松了一口气,又笑笑闹闹继续喝酒。   唯有岑渺注视着孟海亮离开的背影,思索。   这次.....孟海亮准备亲自出动么?   这么谨慎狡猾的狐狸,为什么会亲自现身?   这并不符合孟海亮一直以来的作风。   忽然,紧挨着桌子的另一块墙,突然传来了敲击声。   岑渺起身的动作一顿,迅速抬头。   随着那断断续续的敲击声,一句话被完整拼凑出来。   【有....听.....懂暗号的伙计,上....315包间。】   她嘴角勾起笑容。   洪合社的卧底....终于露面了! 第62章 .为国而战(21)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315的包厢外。   岑渺利用手表的红外线将摄像头破坏,才走进包厢门。   手放在门上,轻轻敲击。   【自己人。】   咔嚓一声。   门打开。   岑渺迅速进房,锁上门。等她转身看到站在窗户边上的平头男,傻眼了。   好家伙,这不是前段时间和她抢地盘的人?   “冯桦?”   冯桦将窗帘放下,他走到桌边将烟头摁进烟灰缸。当他见到岑渺后,眼睛也闪过震惊之色,不过很快,他又收敛了脸上的戾气,与先前的针锋相对不同,他这次倒是十分心平气和地同岑渺握手。   同时。   冯桦偷偷打量着岑渺,内心也隐隐感慨。   岑渺的名声,他在临城就已经听说过,18岁就在榆城混,至今六年。他是真没想到岑渺会是卧底。   “真没想到会是你。”   岑渺收回手,秀眉微挑,“所以,那天温莎会所的举报电话是你干的?”   说起这事,冯桦还有些愧疚,他失笑承认:“确实是我。你不知道那天你的气势有多吓唬人,我这急着要到孟海亮身边,摆平了所有障碍,没想到最后还会遇到你。”   所以,冯桦才想着将岑渺摆平后,好上位。   但谁知,岑渺带人出门竟然这么干净。   前些日子他还费解,不过今天他总算明白了。就算他们做卧底,但不允许身边人吸|毒,都是底线。   “行吧,看在是自己人的份上,不计较了。”岑渺拍了拍手。   冯桦将桌上的烟灰缸移开,避免余烟呛到岑渺,伸手:“来,坐下。你接近孟海亮多少年了?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岑渺坐下,她掏出钢笔转了一圈,“来榆城六年,但要说接触到孟海亮其实满打满算才三年多。”   “价值消息倒是有一个。”   冯桦立刻洗耳恭听。   “过几日,孟海亮说他要亲自出手交易一次大货,数量足足有200公斤。”   冯桦当下皱眉,他有些不放心道:“这消息,我也收到了。只不过,这老狐狸怎么决定亲自带货?”   岑渺也觉得费解,“这也是我觉得奇怪的地方。不过,明天他让我去庄园一趟。”   冯桦点头,若有所思道:“那具体看明天。孟海亮这个人身形狡诈多疑,我们都要小心一点。”   不过见岑渺提起庄园,冯桦却又觉得奇怪。   “孟海亮的庄园不是不让人进么?他怎么让你进了?”   “不让进?”岑渺疑惑挠了挠头,“我没听过这事啊。”   “你没听过正常。”冯桦回忆了一下,才说,“大约是六年前,他庄园就不允许外人进入,除非是他亲信。但矛盾的是,六年前没有这个规矩。”   岑渺坐直了身子,“你意思.....是孟海亮在庄园里藏了什么?”   “我怀疑庄园里面有个小型制毒厂。”冯桦神情凝重,“这个孟海亮太过狡猾,你明天去庄园还是小心点,如果有机会也要多摸清一下里面的环境。”   岑渺闻言却沉默下来。   六年前?   这个时间点和韩默失踪的时间怎么会如此吻合?   难道说.....   韩默在庄园里?   不行,她皱了皱眉,明天还是得潜到庄园里面仔细看看。   想完,岑渺又看向冯桦问:“桦哥,我还没问你潜伏到洪合社多少年了?”   冯桦愣了一下,才回复:“比你要晚一年,五年时间。我原本跟着临城的另外一条线,那条线被端后,组织又让我想办法接近榆城这边的洪合社。所以我卧底也有十年时间了。”   “那你出来这十年时间,有和家里联系过吗?”   冯桦猝不及防地哑口无言,他仿佛没想到岑渺会问这个问题。他原本平静的神色渐渐染上几分痛苦,眼神也变得颓败。   沉默了一会儿。   他才挤出苦涩的笑容。   “五年前见过几次,但后面就没了。”   “吃卧底这碗饭,就要想起肩上背负的责任。我过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再者孟海亮的阴狠我见识过,怕了。将妻儿暴露在□□的视线下,那不是拿她们的命开玩笑么?”   冯桦想起家,眼眶渐渐发红,“刚离开家的时候,家里崽子刚满周岁,现在都不知道长多大了。”   气氛凝重。   岑渺拍了拍他肩膀,白皙的脸上容色同样沉重。   当卧底的人,注定要背弃全世界,也注定要被全世界背弃。   冯桦长叹一口气,他擦了擦眼角,回忆起十年前妻儿的脸又充满希望笑道:“做完这次卧底,我就退休了,到时候得好好陪她们。”   *   *   *   翌日。   庄园。   受到孟海亮消息的人,都坐到了这边。   岑渺到的时候,竟然看到冯桦也在,两人相视点了点头便错开视线,依次在沙发落坐。   孟海亮穿着浴袍,从楼上下来,后面还跟着两个身材曼妙的女人。见人都已经到齐,孟海亮示意两人离开,然后在沙发上落坐。   “后天的交易,我亲自去。”   一人奇怪问:“大哥,你都不染指了这么多年,这次怎么突然决定要做?太危险了,要不还是我们去吧。”   其余几人也附和,“对啊大哥,太危险了。”   “这警察盯你盯的紧,要是发生什么变故,就不好了。”   孟海亮却好似不在乎个人安危,道:“藏龙卧虎这么多年,也是时候出江湖了。这批交易的人是从广西那边过来,之前都是网上联络,这次他们要的货大,就决定亲自来一趟。”   “我也担心亲自出马不安全。但200斤大货的量十几年都难得碰到见,所以亲自联系也有利于后续来往。”   其他手下这才点头。   孟海亮又将交易人的信息告知,冯桦刚收到消息,确定广西那边有毒|贩要过来,这才相信。   这时——   孟海亮却抬头环视一圈,他见沙发上缺了一人的位置,皱眉:“岑渺呢?”   其他几人也一脸懵逼。   “刚刚渺姐还在这啊,怎么一会就不见了?”   “对啊,刚刚还坐着呢!”   冯桦挠了挠花臂,露出厌恶之色:“我知道,刚刚她说三急找厕所去了,没打断你们。”   说完,冯桦又吐槽,“一个娘们,怎么就不能上完厕所来和我们开会。”   孟海亮感受到冯桦的不爽,没说什么。但他的视线看向门外,阴沉了脸,最终站起来看着后面的人。   “你们跟我去找人。”   *   岑渺刚出会客厅,就顺着楼梯下了地下室,关上门后里面只剩下微弱的灯光,空气潮湿闷热,还夹杂着一股难闻的气味。   她小心避开地面的障碍物,往铁栏围住的牢房走去。   隐隐约约看到牢房里好像躺着了个人。   她正准备上前仔细看看。   忽然,后面传来一道冷厉的呵斥。   “你在这里干什么?”   岑渺吓了一跳,连忙转身,“大...大哥?”   话落,她又四处看了一眼,“大哥家太大了,我找了好几个地方都没找到厕所在哪里。”   孟海亮眼底闪过狠戾,不耐烦道:“厕所在上面。”   “哦,那我赶紧上去。”岑渺说完就急着往上面走,毫不留恋牢房里关着的秘密。   孟海亮见牢房里被铁链锁着的人,忽然笑了笑。   “你就不想知道我养了什么东西?”   “想啊!人都有好奇心嘛!大哥愿意告诉我?”   “你去看看。”   得到首肯,岑渺装作八卦的模样又倒了回来,她来到牢房门口,扒着铁栏处往里瞧。   孟海亮见牢房里躺着不动的人,“别喊了,三天没吃饭就只剩下躺着的力气。”   岑渺眸底滑过一道冷光,她松开手,转身笑问:“怎么这么多天都不给他饭吃?这养东西有养东西的讲究,死了就不好。”   孟海亮见岑渺完全不怕,便也以为她也是有同道中人,狞笑道:“你不懂,他活该被我折磨。”   “这个人,他曾经最得我信任。”可惜啊,他却是警方派来的卧底,一心只想置我于死地。我肃清了洪合社那么多卧底,你知我为什么偏偏留着他?”   “为什么?”岑渺白皙的脸上带着浅浅笑意,指甲却已经陷入手心。   孟海亮冷笑:“因为我要他活的生不如死,求活不得,求死不能!这就是背叛之人的下场!”   岑渺不断压制着怒气。   她才能控制住,不在这当场将孟海亮揍翻在地。   “他叫什么名字?”   “韩默。”   岑渺闻言,手不觉用力,那栏杆瞬间呈现一点弯曲。   只不过,这一幕并没有被孟海亮发现。   就在两人要离开之际。   忽然,躺在地上的人动了动,他挣扎着爬起来,当他目光看到外面的岑渺时,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忽然进了光,他被关了六年,在这一刻理智全无。他趔趄着身子拖动着沉重的铁链,走到铁栏处,手猛地握住栏杆。   然后,他盯着岑渺。   不愿意放过,这张他曾经认识的脸。   韩默的眼眶升起了水光,他动了动许久没说话的嘴皮,干涩的发出声音。   他想求救。   在被关六年后,他的理智几乎在瞬间崩溃。   孟海亮第一次见这六年都死气沉沉的韩默情绪有了波动,他瞬间看向岑渺,眼底浮出嗜血的狠戾。   “他认识你?”   岑渺没说话,她静静看着韩默。   只要韩默现在立刻说一句要她救人。   她马上就会不顾一切,扛着人打出去。   韩默理智却似乎回归了一点,他移开视线开始疯狂大笑,瘦弱的身材随着笑不断颤动,终于他停了下来,狠狠的瞪着孟海亮,又瞪向岑渺,最后他拽着岑渺的衣服紧紧不放。   那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句犹如在人心房刻下痕迹。   “当年,是不是你告的密?是不是你让这个人知道我的身份!是不是!”   韩默表现的就仿佛魔怔一般。   孟海亮松了口气,他给韩默此刻的失常找了一个足够合理的解释,“关了六年,终于疯了。”   岑渺掐着手心,她明白了韩默的意思,他要她继续卧底不要暴露身份。   岑渺将衣服扯回,平复好心情,再抬头时,一脸冷意。   “他弄坏了我衣服,我要杀了他。”   “这人现在不能杀。”孟海亮彻底打消顾虑,“他就靠一瓶葡萄糖吊命,我养着他还有点用。”   岑渺看着被扯坏的衣袖,也褪去冷意,只能郁闷道:“既然大哥都已经发话,那我就留他一命。”   孟海亮却冲后面喊道:“来人,将渺姐带上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裳,伺候渺姐洗浴。”   他视线看向岑渺破烂的衣袖,“我再去会所给你喊几个身材好的男模,今晚歇息在这好好玩一玩。”   “算了。”岑渺轻咳两声,她摆手极为羞愧道,“家有悍夫,青梅竹马的吃起醋来非得烦死我。”   见她主动提起。   孟海亮顺间想到谢闯,从岑渺口中证实关系,他心底盘算下以为多了个拿捏岑渺的筹码,便也心情好的作罢。   “那行,你上去吧。以后这里不要再来。”   “明白。”   岑渺最后看了一眼牢房里的韩默,他大约是刚刚那番话耗尽了力气,又重新倒在了地上。   她收回目光出了门。   岑渺走在路边,她找了个路边的公用电话亭,将自己锁在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拿出手机拨打梁勇安的电话。   她先是将后日的交易的事情交代清楚。   梁勇安沉吟了一会儿,才说:“我这边也收到广西那边的警署的电话,说是他们一直在盯着的毒|贩来了榆城。这条消息,具有重要价值。”   岑渺听着有些恍惚。   她坐在地上,看着川流不息的车流,想起在牢房的那个韩默,他瘦的几乎只有一层皮罩着骨头。   和她读书时见到的那个意气风华、炫耀着爱玩游戏的未婚妻送了一箱牛奶的男孩,相去甚远。   她听着梁勇安在那边叮嘱她注意安全,忽然哽咽出声。   “我找到韩默了。”   电话里的声音瞬间安静下来。   岑渺平缓了下呼吸,吸了吸鼻子,“梁队,后日的行动抓捕孟海亮吧。我们救韩默出来。至于往后国际制|毒网的那条线,我会继续跟。”   良久。   梁勇安叹了一口气。   没人知道,当他得知韩默被找到并且还活着的消息时,有多震撼。   都是他的部下,他往日也是将这些年轻的孩子当做自己的孩子看待。手心手背都是肉,韩默被捕,他比谁都心痛。   可面对如今的形势,他也将厉害关系诚实道出。   “如果你彻底上位洪合社,你明白等待你的是什么?”   “一旦你成为了洪合社最大老板,国际制|毒工厂那边肯定不会在第一时间信任你。他们可能会给予时间考验你。你将会面临更大的危险。”   有多少卧底,就因为毒|贩的试探付出了作为生命的代价?   最重要的是。   岑渺一旦成为洪合社最高话事人,她将会被华国警方彻底盯上。一旦她出现牺牲,光靠一张卧底资料根本证明不了她的清白。   “叛变这个罪名你怕不怕?”   岑渺靠在玻璃门上,她看着前方的黑夜轻笑。   “罪名于我而言不重要。”   “纵使一世污名,纵使我想做的事,我要保护的人,我要牺牲的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也再所不惜。”   她爱国、护国,从来不是为了什么名声。   她虽然是大国重|器,但是在无数个世界里,有无数可爱的人教会了她爱和温情。她和大多数警察和大多数为国奉献的英雄一样。   她愿意守护这些人,也愿意守护这个国家。   名誉和韩默的命。   她做了选择。 第63章 .为国而战(22)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夜深。   庄园里。   孟海亮坐在电脑前远程调试着监控器。   被安装监控器的那边,恰好是后天要交易的地方,一处在郊外被废弃的红砖工厂。   孟海亮先是检查了一遍,才说:“还有另外两边的摄像头,也要全部装好。”   手下连忙应下。   三叔公就坐在后面,他拄着拐杖神色充满了意味深长,“你这方法真能帮我们找出内鬼?”   “三叔公,你就放心。”孟海亮渐渐浮起狠戾的笑容,“我这一招,绝对能将洪合社的内鬼引出来。”   这半年来,洪合社的生意频繁被警察捣乱。   所以,孟海亮才想下这么一出棋,想要利用亲自出马这个契机,将洪合社的内鬼彻底打尽。   交易是真的存在,不过....地点并不是明面上这个地方。   孟海亮看着监控器里一片漆黑的厂房,他脸上渐渐浮起嗜血的笑容:“明天,又是一场好戏。”   这时——   一个人提着药箱从地下室上来。   孟海亮将电脑息屏,冷冷问:“情况怎么样?”   这人是个私人诊所的医生,给韩默看病已经很多年,往常他的回答总会是好的,但是这次,他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孟先生,你牢房里关着的人,情况不太好,他机体太缺乏营养,单纯的葡萄糖已经解决不了问题。再加上伤口大面积溃烂,他必须要去医院。”   孟海亮听到要去医院,不耐烦起来:“不去行不行?”   医生摇了摇头,却也意简言赅道:“不去医院,这人活不下来。”   孟海亮眸底闪过嗜血的冷光。   “那就算了。”   医生听到孟海亮想要放弃韩默,连忙劝:“孟先生,他送医院就有救,你要不试......”   话还未说完。   医生的后脑勺就被比了一把枪,他吓得举起手,医药箱砸到了地上。   孟海亮的下属举着枪,冷声道:“不要多事,赶紧滚!”   “对....对不起,我....我马上就出去。”   医生说完,连忙捡起药箱连滚带爬跑了出去,直到跑出了孟海亮的庄园,他哆哆嗦嗦地躲在墙后面,拿出手机按下110。   电话刚接通,医生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孟海亮的下属拖走,一阵闷哼,医生被下属扭断了脖子,然后扔进湖里。   下属做完事,进来禀报:“已经处理干净。”   孟海亮看着电脑上的监控,画面正照着医生躲避的地方。他谨慎惯了,别说庄园里面,就连庄园外面5公里的地方,他都装满了监控。   他收回视线,冷声道:“地牢的东西死了,直接搅碎喂狗!”   “是。”   ——   两日后。   郊外的红砖工厂埋伏了大批缉毒警察。   与此同时。   接到命令的白晏也已经带人蹲点在庄园外面,他即将配合缉毒组行动,一旦孟海亮被抓获,特警组将立刻爆破庄园——营救韩默!   特警的组全部便服,白晏坐在一辆黑色的车上,目光紧盯着庄园里面。   秦侦昀从外面打开车门,提着两杯豆浆弯腰坐了进来,递了一杯豆浆给白晏:“快趁热乎喝,这玩意凉了没味道。”   白晏接过豆浆,俊冷的脸上神情严峻:“军医到了没?”   “到了,等我们救出人,医生马上接手。”   秦侦昀说完,他边吸着豆浆边打开钱包递给白晏,他想起队长钱包里塞的那张女孩的证件照,忍了下终于还是说:“白队,感情你和那女毒|枭认识?”   这个称呼,让白晏神情瞬间沉下,他将豆浆放回袋子里,从后腰拔出枪检查子|弹。   秦侦昀和白晏兄弟情多年,他多少也了解一点白晏的心思。见白晏这么关注岑渺,他心底顿时有了不好的想法,“晏哥,你不是吧?”   秦侦神情非常担忧。   “这么多年你谁都看不上,哪个女的来找你都不搭理,就是为了这么个女的?”   咔嚓一声。   白晏将枪把推上,薄唇紧抿没有说话。   秦侦昀急了:“不是,你暗恋谁都别暗恋一个女魔头啊,你难道没收到消息?前几日洪合社的坐馆仪式就是为这女人办的!”   “她现在是洪合社的是个女毒|枭!她...她特么的当年还血洗崇和档!这种人冷血无情,狠辣恶毒,你还想着她干嘛!”   终于。   白晏开口:“她救过我。”   秦侦昀愤怒的神色僵住,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人是会变的,你是警察,你要将这些恶人全抓进牢里,你.....”   “我不信。”白晏眸底净是清冷,侧头再一次打断秦侦昀,一字一句道:“除非有确凿证据。”   “否则,我不会相信当年那么赤忱热血的人,会做她曾经最鄙弃的事。侦昀,你不了解她。”   曾经可以忍着暴露的风险,拿命将他救出包厢的人。   曾经为了保护民众,独自抱着炸|弹跳湖的人。   这么赤忱的人,怎么可能去贩|毒?怎么可能主动去伤害别人?   “你就是倔!”秦侦昀愤怒道,“你知道贩|毒能赚多少钱么?她因为贪恋走上歪道很正常!”   “不正常!”   白晏终于绷不住冷漠,他隐隐带着怒色抬眸望向秦侦昀,“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当警察?”   “她让我看到了这世间存在的正义,所以我追随她的脚步,甘之如饴。高考时,我划掉了母亲想让我报考的金融学院,志愿全部填上警校。没有她,我根本不会读警校!”   秦侦昀见着盛怒的白晏,沉默下来。   白晏是什么人?手臂中弹都能一声不吭的人,什么时候有过这么强烈的情绪波动?   “我原以为我们会考上同一所大学,再然后一起为世间的正义努力。”说到这,白晏轻声一笑,“可是她却跑了,带着另外一个人。”   原以为踏上的道路,他们三个会一起。   却哪知,两个走了,只丢下他一个。   可纵使这样,白晏还是讨厌那两人不起来,这么多年他只是一直在想,他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能让伙伴走得如此干脆。   白晏想过一千次、一万次,重逢会质问岑渺的话,可当真正重逢,他又舍不得了。   他自认为不算愚笨,查到了岑渺会抵达的城市。算好一切,曾经以为追随着她的步伐终究就能与她相遇。可如今对立的局面又重新让一切陷入焦灼。   秦侦昀想起岑渺,不禁恨得咬牙,脑海里还在想着要怎么让白晏看清岑渺这个恶毒女毒|枭的真面目时,又听到白晏恢复如常冷漠的声音。   “等孟海亮的事结束,如果供出她参与其中,我也一定会亲手送她进监狱!”   秦侦昀见白晏还是是非分明,这才定了心。   突然,秦侦昀看到庄园的管家丢出来一堆带血的纱布,觉得奇怪:“难道孟海亮受伤了?怎么这么多绷带。”   *   崇和档口。   岑渺收到开始交易的消息后,立刻和谢闯上了停在档口的车。   只不过,她看了一眼前面,却发现孟海亮没在前面。   “大哥怎么没在庄园?他是先去交易地点了吗?”   司机没有说话。   谢闯坐在窗户边,他先是看了一眼外面,然后拿过岑渺的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等电话接通。   他原本毫无笑意的俊脸,立刻咧嘴一笑,用吊儿郎当的语气问:“大哥,我谢闯啊,你在哪里?要不要我亲自去接你一趟?”   孟海亮只说了一句:“昨天去会所闹的不舒服,交易的事交给啊渺,让她看着办。”   话落,孟海亮立刻挂断了电话。   任凭谢闯怎么打都打不进。   岑渺意识到了不对劲,心底隐隐有不好的预感,这么重要的交易,孟海亮为什么不出现?   她和谢闯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的凝重之色。   谢闯瞥见那司机总是从后视镜打量他们,便起身,他露出玩世不恭的笑意,低着头,一手抓着驾驶的靠垫。   “大叔啊,我们这是去交易啊,对面老板在催的啊,你能不能开车快一点?”   司机不爽道:“再快也不能超速吧?等会被交警追更麻烦。”   谁知,话还没说完,谢闯就猛地将档位推高,车猛地快起来,谢闯连忙稳住身子。   “你他妈没脑子啊!”司机赶紧要去退档,两人抢夺间,迎面一辆大卡车,谢闯连忙勒住人的脖子往侧边倒,按住挂挡。   “大叔,真的要快一点啊!”   汽车的轮胎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两车就要相撞。   千钧一发之际。   岑渺将谢闯拉到后面,然后迅速将方向盘打走,紧接着一记重拳将司机打晕,下一秒,主驾驶窗户的玻璃应声而碎。   所有的动作都在一瞬间完成。   谢闯坐在后座上,人还有点懵。   岑渺甩了甩手,下车看了他一眼:“等这人醒了,就说我们和卡车擦肩而过的时候,有一块石头飞进来了。”   说完,她打开主驾驶的车门将瘫软的司机丢到后座,然后坐上了驾驶位。   她思考了一会儿:“事情有诈。”   说着,岑渺掏出手机飞快发出一条短信。   很快,梁队回复:抓了一批人,但是带的货全是面粉。   岑渺神情瞬间凝重,她手撑着方向盘抵着额头,开始迅速回忆有没有哪里露出破绽。   这件事摆明就是一个陷阱。   孟海亮想要引卧底出来,她为什么现在才看出来!   谢闯看岑渺的手出了血,心疼地赶紧掏出绷带帮她包扎,“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冷静一下。”岑渺握着方向盘,凝重道,“我们肯定没有暴露,当务之急是要赶紧找到孟海亮,这次交易的所有事情都对上,一定不会假。我们要赶紧摸清楚下次交易时间。”   广西那批人过来,肯定不会无功而返。   一定还有办法。   就在这时。   放在后座的手机猛地响起!   两人迅速对视一眼,然后谢闯弯腰过去拿手机,随后打开免提。   电话传来吵闹的笑声   岑渺平缓了一下呼吸,接过手机,语气平静:“喂?”   一道粗声粗气的声音立刻传来。   “抓到一个内鬼,你们赶快过来一趟!”   这时又有一道声音传来,“秋哥你赶紧!等会就没气了!”   “妈的,明知道今天抓内鬼。”秋哥骂骂咧咧,“清醒剂带了没?赶紧打一针!”   话落,电话随即挂断。 第64章 .为国而战(23)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五分钟后。   郊区的烂尾楼,来了一辆快撞废的汽车。   刀秋再次开门,他见岑渺出现在门外,狐疑道:“怎么这么快?”   说着,刀秋又探出头左右看了一眼,确认没有尾巴跟踪,才放两人进来。   “哦,听说出了内鬼,心里着急闯了几个红灯。”岑渺不着痕迹地打量刀秋,看到他手上的血时,白皙的脸上神色更是沉了几分。   刀秋这人曾经在境外当过几年雇佣兵,常年保护孟海亮,实战经验丰富,心狠手辣更是嗜血。   “人呢?”   话刚落地。   房内就传来痛苦的呻|吟,还有几个败类兴奋的笑声。   刀秋带人往里面走去,他讽刺道:“这不就在里面,这人啊,你们绝对猜不到是谁?老子刚抓到人的时候,都懵了一下。”   岑渺越往里面走,能听见的痛苦的呻|吟声就越大,她打量走廊和过道,发现这栋房子虽然是栋烂尾楼,但到处都有摄像头。   谢闯和岑渺对视一眼,他手揣在衣兜里,当他看到摄像头的时候,松手将匕首放下,然后手从口袋抽出搭在刀秋肩膀上。   他为了降低刀秋的怀疑,脸上挂起玩世不恭的笑容。   “秋哥,你得好好和我说说,这内鬼到底是怎么找出来的?”   刀秋冷笑道:“还是大哥聪明,一招引蛇出洞,内鬼马上就露出了马脚,他知道交易是假的后,就偷偷打电话通知警察,谁知被我们当场逮住。”   听到这。   谢闯状似很惊讶,“交易是假的?可是大哥有让我们继续交易啊。”   刀秋不耐烦地解释:“你放心,交易用的都是面粉,警察抓了你们也不会怎么样。大哥那边的交易需要有人吸引警察视线。”   话音落。   岑渺和谢闯又对视一眼。   这孟海亮不愧是老狐狸,他先是大张旗鼓利用卧底,让警察的注意力放在A地点,然后他则在B地点进行交易。   如此一来,他不仅能抓出谁是内鬼,还能在最高程度上保证了自己的安全。   吱呀一声。   刀秋推开木门,一股浓郁的血腥气飘了出来。   水泥地房里有七八个人,他们围着地上的一个男人娱乐,空旷的地方到处都是变态的笑声回音。   冯桦躺在地上,身下一大滩血,他右臂上纹着的青龙被连皮带肉削了下来,还有大腿上的皮肉也被削了两块,手肘关节处被钉满长钉。有人还在他锁骨上穿了铁丝,硬生生拽着拖来拖去。   有个小弟又对着灯光弹了弹针管,“这废物又要晕,真他妈浪费清醒针剂。”   冯桦被折磨得痛不欲生,他半张脸浸泡在血水里,口鼻都是鲜血,眼睛挨了几圈结膜充血,根本看不见留白。他看东西不清,听见声音时,他只能挣扎着将目光对准岑渺,艰难地喘着气。   “这家伙是卧底,你别说折磨一个卧底还挺有意思。”刀秋说完,一脚狠踩在冯桦的背上,冯桦紧咬牙关,血从嘴角流了下来。   “说不说!洪合社的卧底还有谁!”   冯桦嘴角的血源源不断地流下。   谢闯连忙将刀秋扯过来,刀秋将外套拽起,恶声恶气道:“怎么,觉得残忍啊!”   谢闯勉强挤出笑容:“这不是桦哥么?是不是搞错了,他可是我们洪合社老人。”   刀秋冷笑,他拿出一个手机丢给谢闯,“这里面被删除的记录已经全部恢复,他给警察通风报信啊!你为他说话,他给你留情面没?上次你们被警察抓,就是他告的密!”   谢闯拿过手机,上面果然都是冯桦发送出去的机密消息。他目光往下越看,容色就越加冰冷。   刀秋不以为然,他以为谢闯是因为被背叛而生气,于是冷笑道,“警察过来的卧底,绝对不能手下留情!你要想在洪合社长久地待下去,就要学会心狠。”   谢闯看着地上被虐得不成人形的冯桦,怒气渐渐要压制不下,他想要不顾一切地将战友救出去。   可房间里面的摄像头,却像是一记响亮的耳光扇下。   孟海亮一定在隔远看着,可他们连孟海亮定的下一个交易地点都不知道在哪里。   救一人,还是救一群人。   谢闯闭上眼睛,眉间净是痛苦之色。   这时——   地上传来一阵敲打声。   冯桦的手缓缓从血水中举起,然后落下溅起血水,那敲打声断断续续。他努力着睁大血红的眼睛,想要将未说完的话说完。   【帮个忙,告.....告诉我的老婆孩子,他们的....他们的父亲不是混黑|社会的坏人,他.....他是清清白白的缉毒警察。最....最后,给我烧一套警服,我想带到下面穿。生....生时没....没机会,死....死了总....总要过过瘾。】   缉毒警察这一生,能堂堂正正穿警服的日子屈指可数,他们的警服发了一套又一套,却套套如新。   冯桦数来数去,临到头了,他也只有这两个愿望。   岑渺一字不差地将暗号听完。   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指甲掐入了手心。往常的世界,她一向能冷静对待所有事,可这次不一样。   她在眼睁睁的看着战友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   可她能动吗?   她肩上扛着的又何止一人。   这一刻,那在后面监视的摄像头就如同刺刀,一刀刀刺在她心上。   刀秋看着挣扎着敲打的冯桦,毫无人性的冷笑:“怎么,这是临死前还得给自己来段音乐?”   终于。   墙角上的监控传出孟海亮的声音。   “啊秋,交易的时间快到了,解决干净。”   刀秋连忙应下。   孟海亮又说:“等解决完这里的事情,阿渺和阿闯两个人也一起来交易现场帮忙。”   岑渺看着血泊里的冯桦,没说话。   孟海亮语气明显不高兴:“岑渺?”   岑渺收回视线,应下:“好。”   刀秋去后面拿了枪准备结果冯桦,被岑渺拦下。   “我来,之前他举报我进了警局,这仇还没报。”   刀秋觉得没问题,他将枪丢给岑渺,退让出了一条道,不爽催促:“行,不过你要快点。大哥那边的场子快到时间了。”   “没问题。”   岑渺拿枪走了过去,她看着躺在血水里的冯桦,容色凝重,目前唯一两全的办法,只有如此。   她快速计算着子|弹射出后的距离,拿着枪的手心已经全部湿透。   她不停调整呼吸,甚至能够清晰地听见肌肤下快速跳动的心跳声。   冯桦躺在血水里,满是血色的眼睛艰难的找到岑渺,他费力地动了动嘴皮——谢谢。   下一刻。   砰的一声!   一梭银色的子|弹快速飞了出去!   冯桦脸上浮起解脱的笑容。   岑渺的手被枪的后坐力震了一下,她没有放松,目光紧紧盯着子|弹没入冯桦胸膛的位置。   终于,她确认。   子|弹偏离心脏位置。   岑渺刚想松气,准备转身离开时,刀秋却还是不满意,拿过岑渺的手|枪,“洪合社的人都说你狠辣,我看不过如此。杀人的时候,多打几枪懂吗?”   刀秋拿过枪举起,刚准备扣动扳机,手腕却被岑渺拧了过来,一股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侧目,“你疯了?”   岑渺没说话,秀眉紧蹙,手再次用力。   刀秋终于吃痛松开手,他身形刚动,手|枪却被岑渺快速拿过,她拿着枪对准地上的人快速又补了两枪,然后将枪丢还给刀秋。   声音竭力平静。   “好了。”   刀秋揉着手腕,诧异地看着岑渺的背影,讶异于她的力道。   他曾经在国外当过雇佣兵,受过专业的训练。而岑渺不过是市井出生,怎么会力气这么大?   好在岑渺的打法一向凌乱,看起来没有办法专业训练的痕迹。刀秋才将怀疑压下。   处理完冯桦。   监控器传来孟海亮亢奋的声音。   “不错,干得漂亮。你们尽快来福源大厦顶楼。等这次交易结束,大哥带你们出去好好放松一下。”   刀秋和一干小弟连忙开心回应。   “谢谢大哥!”   岑渺收回视线,她没有再看血泊里的冯桦,迈开了步伐。   一趟人往外走去。   半道上。   某小弟却停下来,为难道:“秋哥,你说这尸体要不要处理一下?万一让警察看到查到洪合社怎么办?那上面可都是我们的指纹。”   刀秋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准备倒回去处理尸体,却被一道冷淡的话打断。   “不用了,这里野狗多,多吃完了自然干净。”   刀秋对上岑渺透着冰冷的眼眸,哈哈大笑,“这下我信洪合社那些人的话了,渺姐果然比我还要狠!”   一行人再次上了车。   岑渺坐在副驾,在没人看到的时候。   她放在口袋里的手却按着键盘,编辑一条短信发送。   发送完,她轻轻靠在靠垫上,她依旧能感受到指尖的颤抖。   她将枪口对准了昔日曾并肩作战的战友。   岑渺看着前方的路,一滴泪水滚落下来,冯桦的伤太重,她没有把握他一定不会牺牲。   她开了三枪。   *   *   *   日上三竿,时间流逝,眼看着离交易的时间越来越远,特警组的同事们却还没接到开始任务的命令。   尤其,在他们监听到庄园里面的声音后,越发焦虑不安。   “地下室那人开始呕血,快没气了。”   “我看着前两天就快不行了。”   “满身是血,看着渗人的慌,我等会就不下去了,听说死不瞑目的怨气都大。”   “被折磨了这么多年,平时这卧底想自杀都没机会,这下也算是种解脱。”   白晏听着窃听器那边的声音,俊冷的脸也全是深沉,他拿起对讲机再次联系梁勇安,“韩默快不行了,你那还要多久?”   对讲机久久没有声音。   半晌,才听到梁勇安充满挫败、哽咽的声音。   “计划有变,我们中了计,行动可能会被取消。”   梁勇安悲痛欲绝,韩默那孩子是他亲眼看着进队里,他被派来卧底的时候还有半年就能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可就是这么懂事、这么忠心热血的孩子,却只能孤零零地躺在地牢里等死。   梁勇安在这一刻,无比痛恨自己。   这种眼睁睁看着战友生命在流逝的绝望,就像刀片在凌迟他们!   就在这时。   叮咚一声!   这是他专门用来和岑渺联系的手机。   梁勇安急忙去掏手机,在看到岑渺发送的短信时,他蹭的一声从地上跳起。   语气颤抖激动。   “新货交易地点,福源商厦顶楼。”   “郊区烂尾楼西面B栋1层最里侧,速救冯桦!”   转机出现!   “快!兵分两路。李队长你带人赶紧去郊区烂尾楼救冯桦!”梁勇安粗糙的手搓了搓脸,他将枪直接上了膛,“其他人跟我去新的交易地点!”   听到新的交易点彻底摸清楚,现场不少缉毒警哭出了声,他们赶紧整装待发,立马出发。   李云霄目光四处搜寻,急得大吼:“随队的医生在哪里!赶紧跟我来!   快点!他们必须再快点!   *   *   *   另一处。   以孟海亮为首的贩|毒分子,终于和广西的买家会面。   楼顶的风很大。   广西的买家一共五个人,为首的人叫龙哥,他孟海亮带人上来笑着露出一口黄牙。   “你们榆城的人,果然就是会做事。”   孟海亮上前和龙哥握手,“你们是我的贵客,我当然要充分考虑好你们的安全。这档交易完成,我会亲自派人送你们回广西。”   龙哥听着极为舒服,他招了招手,后面的小弟上前一步,将箱子打开。   一个两个,总共八个箱子,全部装满了红色现钞。   “这里有三千万。”龙哥笑道:“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怎么样?”   “江湖规矩,我们自然不会坏。”孟海亮说完,就回头看后方,“你们把箱子打开,让龙哥的人好好看看!”   刀秋一行人立刻开箱,让龙哥的人过来验货。   龙哥的人戳破一个袋子,拿出里面的冰|毒查看,确定没有问题。他才冲龙哥点了点头。   “龙哥,这些货都没问题,纯度很足。”   龙哥这才放心,双方正式交换货品握手。   “孟先生,你放心。以后你凡是有货,我都要了!”   “那就以后合作愉快。”   孟海亮喊人将钱全数收好,他也亲自拎了一个,准备离开。眼看着就要下商厦楼顶的大门。   那青色的铁皮大门,却被人砰的一声大力踢上!   孟海亮后退两步,猛地就对上岑渺冰冷的眼眸,她撕开一颗糖塞入口中,淡淡一笑。   “大哥,拿钱就走,怎么这么急啊?”   孟海亮当岑渺想要钱,冷脸呵斥:“你想干嘛!赶紧给我让开!否则洪合社的位置我马上将你拉下来!”   岑渺将大门锁上,将钥匙用糖纸包好,从高楼扔了下去。然后,她扭头看孟海亮,大幅度地活动着关节然后将手往外推了推,歪了歪脖子。   微微一笑。   “大哥,二当家的位置我怎么会稀罕呢?”   “你是想要我的位置?”孟海亮拿着箱子后退,狞笑:“我怕你有命拿,没命坐啊!”   岑渺但笑不语。   孟海亮却意识到了什么,他震惊道:“你是警察!”   “对啊!”岑渺微微一笑,“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卧底啊!”   说完,她猛地冲上去,一个旋转踢腿将孟海亮提着的钱箱踢掉。   “你他妈的!”刀秋马上拔枪,却发现手没出来,回头一看是谢闯在按着他的手。   “你急着救什么人啊?先和我打一场。”谢闯眼眸闪过冷厉,随后,他一记重拳砸向刀秋的面部。   刀秋冷不防被打退两步,反应过来大吼一声冲了上去,“大哥待你们不薄,为什么要当反骨仔!”   两人撕打在一起,刀秋曾经是雇佣兵,招招都打在谢闯的致命处,渐渐地,谢闯落了下风。   谢闯腹部被打了一拳,他身子不稳,又被刀秋补了一拳,整个人倒飞出去,落在地上,口吐鲜血。   刀秋连忙冲向岑渺,谢闯俊朗的脸上闪过冷厉,看着地上的枪迅速爬起,大喊一声:“岑渺!”   岑渺一拳将孟海亮放倒,听到声音回头,见刀秋已经拿着枪对准她,就在这时,空中一把枪甩了过来。   岑渺一个侧身翻滚,利落地接过枪,左手托着右手一个警队标准的握枪姿势,提前射向刀秋。   砰的一声。   刀秋应声倒地。   这时,空中传来直升飞机的声音。   孟海亮已经爬上了升降梯,他见能成功离开,得意地狞笑着冲地下喊:“死差佬啊!你以为我会不想好逃跑的路线?到底年轻,等我回去,我要把你们祖宗三代都查出来,全部灭口!”   谢闯看着天上愤恨打墙,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孟海亮离开。   孟海亮还在猖狂地大笑。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孟海亮逃跑必定成功的时候。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猛地跳出高楼,飞快抓住升降梯。   “岑渺!”谢闯看着那道荡在半空的身影,心都凉了一截。   升降梯摇晃的厉害,此时更是已经离开了地面。   88层楼的高度,一旦失手,必死无疑。   场面凶险。   孟海亮气得脚使劲踹想将岑渺踹下去,却被她轻松躲过。   岑渺容色冷静,她身形敏捷迅速攀着梯子往上爬,孟海亮也赶紧爬,速度却哪里有岑渺快速。   岑渺紧紧拽住孟海亮的腿,然后用力地扔向水泥地面,楼顶瞬间传遍孟海亮的哀嚎。   砰的一声。   铁门被踹开,梁勇安破门而入。   警察蜂拥而上,将孟海亮按在地上,孟海亮冲着掉落的手机大喊,“给我撞死她!”   直升机迅速控制着往大厦楼面飞去,此时,岑渺离地面已经有一百多米的高度,她看着直升机利用震动想将升降绳往墙面撞去,只能松开手。   人直直坠落。   谢闯冲过去,龇目欲裂:“岑渺!”   “岑同志!”梁勇安大喊!   孟海亮狰狞地哈哈大笑:“和我作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我死了也要拉个垫背!”   天籁寂静。   88层的高楼,摔下去将粉身碎骨。   谢闯眼眸染上潮红,就在他绝望之际。   一双白皙的手握着铁栏,清冷的声音传了出来。   “那你可就失算了。”   众人视线看了过去,只见女孩拽着铁栏杆从下面爬了上来,她秀发凌乱,一双眼眸却充满寒冰。   孟海亮不可置信,浑身冰冷:“这怎么可能......”   岑渺趔趄地拖着腿,将地上的孟海亮扯起来,一记重拳挥了过去,孟海亮被打得吐了一口血。   孟海亮老奸巨猾一辈子,他遇到过各种人物,也杀害过多名卧底警察。可他从来没有见过像岑渺这样的人,这股肃杀之气就能够将他按在原地碾压。   她抓着孟海亮的衣领,冰冷的目光锁定他,望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孟海亮,死刑都洗不清你的罪孽!”   *   *   庄园外面。   白晏在收到孟海亮被捕消息后,特警部队立刻展开营救行动。   白晏盯着前方大铜门上安上定时炸|弹,心底默念。   3、2、1!   砰的一声巨响!   白晏握着机关枪,迅速从地上跳起,声音冷冽:“行动!”   只一瞬间,所有的特警队员立即就位。他们冲进大厅,迅速控制庄园内的人,白晏快速冲到地下室,他看着地上躺着奄奄一息的韩默,二话不说将锁砸开,冲进去将人抱着往楼上跑。   白晏俊冷的脸透着焦急,看着大厅里的队员,大声吼:“军医呢!军医在哪!我要血包!血包!”   话音刚落。   医生就推着滑动的床进来,他们手脚快速地给韩默挂上血袋,插上氧气迅速往外面带。   白晏抓紧时间指挥:“快!快联系交管局开辟生命救援痛道!”   *   韩默顺利得救。   天台这却还是一团乱遭。   “快快快,一架阿帕奇直升机往南方向逃窜,请求立刻派军机支援逮捕!”   “医生呢?医生来了没!”   “我都说了岑同志需要包扎,你们喊医生的速度能不能快点!”   岑渺的腿骨折断,她坐在边上扶着铁栏,等待医生包扎,周围的贩毒分子在警察的带领下,一个个往商厦下走。   新华社记者在听闻榆城特大毒|枭被逮捕后,赶紧带人冲上楼顶,想要拍到现场毒|枭被捕画面。   他们却看到一个女孩盘腿坐着,黑色的外套搭在肩膀松垮地搭着,她白皙的脸上都是淤青,灿若星辰的眸子紧盯着对面大楼的广告屏幕。   广告屏幕上是一个禁毒纪录片广告,宣传禁毒的人是个孩子,那段禁毒口号一直在循环播放。   【毒|品是人类社会的公害,吸毒是犯罪的祸根。】   岑渺低头,拨了一颗糖放进口中,她微笑着将剩下的话念完。   “毒|品一日不绝,禁毒一刻不止。” 第65章 .为国而战(24)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孟海亮被捕后,震惊了华国商业圈。   没有人想到这个拥有上市公司的老总,背地里竟然会是臭名昭著的毒|枭!   洪合社彻底群龙无首,岑渺接手上位后。她肃清了不少不服之人,手段铁血、名声大噪。   甚至,有人传言洪合社门口的石狮子上,持续一个星期鲜血都没有干过。不断有人泼血上去,以此震慑想要造反的下属。   对此。   谢闯表示:渺姐,下次杀猪取猪血这事,能不能不要再交给他?   -   榆城人民医院。   岑渺坐在病床对面,白皙的手拿着苹果在转圈削皮,“身体怎么样?”   对方沉默了一下,才说:“感觉不错。”   原本多年炎症造成嘶哑的声带,经过休养恢复不少。   韩默的形象整理干净,杂乱干枯的头发剪短,瘦弱的身上穿着干净的病服,他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但因为六年的时间里,身体各大机能损害严重,依旧非常虚弱。   韩默虚弱地笑道:“你说我们是什么缘分?多年前,是我在医院照顾你,现在又换成你来照顾我。”   “要不是七年前骨裂的地方还会痛,而你又极其虚弱地坐在我对面,我还真当是个多妙的缘分。”   岑渺将削好的苹果放在盘子里,为方便韩默进食,她又切成小块再将托盘递给韩默。   她笑道:“这苹果就算是还你当年的那份情。”   韩默瘦弱的脸颊露出笑容,下一刻他却因为扯动了伤口,又轻轻抽气道:“当年我才25岁。”   说完,韩默像是想到什么,原本带着亮的眼眸渐渐黯淡下去,他微微直起身,目光看向窗外的天空。   “六年的时间,祖国变化真大,我们现在都有打车软件和外卖了。”   时代发展,世界进步。华国仅仅凭借这六年,GDP大量增涨一跃上升至世界最前排。   这也导致,韩默错过了很多东西。   他失去了年华中最好的六年时光。   这六年里,他每一天都是在暗无天日中度过,忍受着那刺入灵魂,仿佛要将其撕裂一般的□□。   他在无数个黑暗中苦守,他期望再看到天明,可又害怕沦陷黑暗。   可若是有人问他悔不悔,韩默定然是不悔的。   他如果不做这件事,将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他曾经抓过一个未成年的孩子,见那个孩子因为年幼无知被人哄骗吸食毒|品毁掉一辈子,心痛不已。   所以,韩默总在黑暗里想,如果牺牲他一人就能让华国哪怕只有10人免受伤害,他也会觉得值得。   “下午局里派的心理医师会过来,你好好配合。”岑渺看着韩默,不免多了些担心。   韩默又扯起笑容,“放心吧,这六年都过来了,我好不容易才从地狱爬上来,舍不得死。”   这时——   门外响起敲门声。   随后门被缓缓推开。   进来的人是一个梳着低马尾穿着职业西装的女人,她看到骨瘦如柴的韩默瞬间红了眼眶。   韩默坐直了身子,他没想到她会过来,神情手足无措,他想要下床,可手上还打着吊针。   “你别起来!”女孩制止了韩默,她捂着嘴掉眼泪。   时间在她身上留下了痕迹,让她从一个爱玩游戏冲动的女孩成长为一家公司的高管。   “我过来!”   话落,女孩猛地冲过去,放下被社会磨炼的稳重,就像从前爱玩游戏那时的活泼一样。   她跳到床上再扑进韩默怀里,轻捶韩默,哽咽道:“六年了,你是不是应该把婚礼补给我?”   双方的父母都以为韩默已经殉职。   只有她不信,死死地等着。   韩默眼眶通红,他紧紧搂着女孩,不断咽下喉咙的酸涩,“你怎么....这么傻?”   女孩忙反驳。   “我才不傻!你说好了要给我准备一场盛大的婚礼,等不到,以后就是去地府你也要给我补上!”   岑渺看着相拥互诉衷肠的两人,将门关上。   体贴地为两人留下空间。   岑渺见完韩默,又走到另外一个病房。   冯桦坐在病床上插满了管子,他的老婆在喂他吃饭,儿子在旁边替他倒了一杯水。   冯桦在重症监护室整整住了五天,岑渺开的三枪,枪枪避开要害。也是这三枪,为冯桦争取了活命的机会。   冯桦身为警察的敏锐,立刻察觉到有人注视,他扭头恰好看到窗外的岑渺,他笑着拍了拍胸膛,表示身体已经无碍。   “局里一致同意给冯同志批准提前退休。”   岑渺转身,发现梁勇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后。   岑渺笑了笑,她又看向玻璃窗里的病房,冯桦的儿子正开心地戴着崭新的警帽,“恭喜他,得偿所愿。”   十多年的卧底生涯,冯桦身处毒|窝面对的不仅仅有日复一日提心吊胆的恐惧,还有孤独和误解。   当缉毒警选择做卧底的那一刻,他就没有什么清白的名声可言,他的父母他的妻儿都会因为他而遭受周围人的指点。   两人往外走。   梁勇安说:“新的警服已经发下来,我替你收在原来的老地方。”   “谢谢。”岑渺道谢。   “和缅甸那边安排的会面顺不顺利?”   岑渺回答:“我要了他们300件货,下个星期去他们工厂会面。”   “辛苦你了。”   “不辛苦。”   梁勇安停下脚步,拍了拍岑渺的肩膀,沉声笑道:“抽空来一趟局里,这次打击制|毒工厂的行动,我们将和特种警察合作,是时候正式介绍你和他们认识。”   岑渺微微一笑:“好啊。”   *   *   榆城公安局。   刚破获了榆城历史以来最久,也是华国最大毒|网的警察们兴奋不已。   秦侦昀站在最中间,他伸出手,侃侃而谈:“你们都不知道,当时局面有多危凶险。白队冲进地下室解救韩同志,就在这时,大厅突然出现了好几个杀手,那机关枪对准我们就是一顿猛突突。”   这时,聆听的一女警员忙紧张问:“然后呢,有同事受伤没?”   “受伤,有我在怎么可能!”秦侦昀拍了拍胸膛,神情骄傲。   “千钧一发之际、危急关头之时、就在双方都将会出现伤亡的时候,诶.....我一摸口袋,多带了一个闪光|弹!”   “呐,也正是这个闪光|弹,救了大家的命。”   秦侦昀说完,他的食指不停抖动,转圈比着在座的同事,得意地挑眉毛:“记住啊,你们大都欠我一顿饭!”   其他同事一齐嘘声。   “你小子怎么这么能吹呢?”   “白队冲地下室以前,已经解决了一票雇佣兵,剩下的那几个漏网之鱼,不过就是普通的小喽啰。”   “再说,那闪光|弹还是我帮你拉开的。”   说完,同事们都哈哈大笑。   秦侦昀不服气地往窗户边走去,“你们就笑吧,要不是我带的那个闪光|弹解决问题,你们现在都躺在医院里哭爹叫娘!”   说完,他拍了拍坐在肩膀的男人,“是吧?”   白晏靠着窗户坐,他拿着一个本子写着行动报告,他完全没听秦侦昀说了什么,但出于兄弟情谊,他还是嗯了一声。   “看到没!”秦侦昀骄傲,“白队都说我有道理!”   李璇也坐在不远的地方,她靠着桌子,双手撑着脸颊,偷偷看白晏一眼,然后郁闷地摇头。   她总算是看清楚,就算她成功拿下冰块脸,就白晏这么闷的性子也不适合她。在努力了一段时间后,李璇索性放弃。   感情这种事,还是随缘吧!   秦侦昀见白晏写工作报告,凑前看了两眼,却发现他还写了岑渺的名字,马上叹息。   他是真没想到。   以白晏在校受女孩子青睐的程度,竟然还一直迈不过去暗恋的坎。   “不是吧?你还想这那妹子?啊,不,大姐头。”   白晏捏了捏眉心,颇有点头疼。   秦侦昀却没发现,还自顾自的说:“没错,我承认她很漂亮,少有的漂亮。但,她可是大姐大啊!血洗崇和档,脚踩洪合社的黑|社会大姐大!血缸里泡出来的食人花!”   “你觉得她是卧底,这怎么可能啊!”秦侦昀之前特意查过岑渺的资料。   高考都没参加过的学生,怎么可能成为卧底?   再者——   “哪个卧底能这么牛逼,直接坐上黑|社会最顶尖的位置?那可是洪合社,哪个档口的头子身上没有几件重案!”   秦侦昀终于说完,办公室内安静无比。   同事们都低着头不说话。   李璇想开口缓和气氛,却听到白晏先说了话。   他说:“除非证据摆在我面前,否则,我绝不死心。”   这时——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   梁勇安走进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屋内,沉稳的脸上露出笑容,“正好你们都在,我为大家介绍两位新同志,在接下来的作战计划里,我们将会一起行动。”   秦侦昀转身,往外看了一眼,“谁啊?”   梁勇安笑看秦侦昀:“你不是一直很想见警校那位考核样样顶级的学神么?”   秦侦昀赶快纠正:“何止我想见啊,凡是我们那个学校的同学都想见!”   “哦。”梁勇安点头,笑道,“那么,她来了。”   秦侦昀连续卧槽两声。   常年霸占考核榜第一,在校四年却无人得见的学神,这样的神秘的大佬,梁勇安竟然请来了?!   “老梁你真的假的啊!”   秦侦昀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人进来你不就知道了?”   说完梁勇安往侧边站,冲外面的人道:“进来吧。”   随着皮鞋的声音越来越近。   秦侦昀屏住呼吸看了过去。   白晏将资料合上,清冷的眼眸扫了过去。   李璇撑着脸颊,也露出了激动的神色。   下一瞬。   两道身影穿着笔挺的警服走了进来,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到他们的身上。   男俊女美。   女孩利落地敬了一个礼,白皙的脸上扬起微笑。   “警号PC—345821,岑渺向大家报道!” 第66章 .为国而战(25)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全场寂静。   尤其秦侦昀,他先是激动地站起,准备接见偶像,当穿着警服的少女进来后,他两眼瞬间瞪大,活像见了鬼,喜悲交织之下竟硬生生憋出了痛苦面具。   总之,嗯,表情相当喜剧。   不止秦侦昀一人。   其他人也隐隐躁动。   没办法,岑渺在榆城的名号实在太过于响亮,洪合社的坐班人,她狠辣的名声甚至连其他省城的混子都要为之颤抖。   所以,榆城新上任的黑|老大是卧底??   众人一脸懵逼。   等等。   秦侦昀又反应过来一件事。   岑渺不仅仅是卧底,她还是先前白晏要较量的那位学神啊!!   世界真的玄幻了。   秦侦昀不由去看白晏,却发现一贯冷静的队长早已经绷不住。   白晏那双如潭水般平静的眼眸,犹如被投掷下石头,震撼无比。他紧紧盯着少女,岑渺笑着和屋里的人打招呼,笑容干净一如多年前。   然后,白晏又垂眸轻笑。   他就知道,那么赤心正义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毒|枭。   “老同学。”   谢闯冲白晏抬抬下巴,嘴角勾起笑意,他指了指胸膛的警号,“怎么样刺不刺激?”   “还不错。”白晏说着,便迈开长腿走了过来。   谢闯轻咳两声,准备迎接白晏的痛哭流涕,好歹当年也是共过患难的朋友,此刻迎来堂堂正正的会面,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却在下一刻。   白晏与他擦肩而过,谢闯只听到后头传来一道充满笑意的声音。   “欢迎你们回来。”   岑渺挑眉,和白晏握手,“不生气么?”   明明第一次在会所碰面的时候那么生气。   白晏眼眸里是真正有了笑意,“为什么要生气,我也是警察,我明白你们肩负着什么。”   说到这,他又沉默了一会。   当年岑渺做卧底时才18岁,他无法想象在榆城的六年,她和谢闯吃了什么苦。   他先前一直笃定他们会是卧底。   可当他们真正以警察的身份走到他面前,他又心疼。   心疼当年还是孩子的两个人,放弃一切,走进了毒,窝。   在场的人都明白这个道理,缉毒组的人,特种组的人全部站起来,给两位辛苦归来的同僚,回敬一个礼。   “你们辛苦了!”   岑渺听见这句话,两眼弯弯,白皙的小脸上瞬间扬起笑容,她和谢闯对视一眼。   嘹亮的声音传遍办公室。   “我们不辛苦!”   身份彻底公开,大家进入热闹的寒暄。   李璇拉着岑渺的手问护肤秘籍。   秦侦昀则追问既然在卧底为什么还能年年考核,成绩都排第一名。   “哦。”岑渺诚实回答,“我抽空回去考了一趟。”   毕竟毕业证她还是要拿到的。   努力了四年,考核依旧排在吊车尾的秦侦昀:……   谢谢,有被伤害到。   这时——   梁勇安打开保温壶喝了口水,他拍了拍墙壁,“好了,既然大家都认识了,我们请岑警官为我们介绍一下接下来的任务。”   聊天声戛然而止。   岑渺向梁勇安敬礼,然后走上会议桌最前方,进行工作汇报。   她边汇报边将洪合社这几年涉嫌黑、暴、贩毒的证据拿出。   一旦事情完成后,缉毒警将会立即对洪合社进行清洗。   同事们都听得非常认真,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以岑渺为首的一系列卧底,努力了四年的结果。   为了端掉这个国内特大型毒|网。   他们付出了很多。   最后,投影的墙上投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各种五颜六色的包装袋。   岑渺神情严肃:“大家应该有所听闻,近几个月国际上出现了一种新型毒|品,它毒性强烈。是目前已知毒,品里致幻性最强的一种。长相非常像邮票,有各种颜色,薄薄一片。”   李璇认真记笔记,问:“那这种毒品是怎么使用的呢?”   “你们看。”   岑渺解开衬衣袖扣,她将袖管拽上,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指了指脉搏的地方,“国外吸食方法有很多种,最常见的是将其贴在脉搏这里,通过体温加热后慢慢渗入皮肤,它也会随之消失不见。因此得名果冻。”   岑渺示范完毕,便将袖子扯下来,神情凝重:“这种新型毒,品,对人类身体伤害非常大,就我所知而言,果冻在东南亚市场推开后,受到异常强烈的反响,吸食果冻的人,比其他毒|品的死亡率要高达百分之三十。”   百分之三十!   这个比例说出来,全部人神色凝重。   白晏皱着眉,他看了一眼其他同事,“绝对不能让它流入华国市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秦侦昀恨地咬牙,“这些毒,贩,旧的还不够他们卖吗?还非得研发更害人的东西。”   谢闯就坐在白晏身后,他神情凝重的看着投影墙上的果冻照片。   “这个无害的外表会引诱更多年轻人误入歧途,一旦流入华国,百年前的那场浩劫很有可能会卷土重来。”   岑渺放下笔,走到一边神情沉重。   梁勇安接过位置,他在白板上写下一个名。   许昌明。   “目前,据我们了解的信息,这个人就是缅甸工厂的幕后老板,他手下遍布东南亚,果冻就是他们亲自研究出来的产物,最近有消息出来,他们准备进军华国。”   岑渺点头:“没错,除了我和他订了新货以外,其他地区我听说也有很多心动的毒|贩。”   “因为是新研制的毒品,其他毒枭弄不清楚配方还没办法仿制,我们应该要从源头将果冻的研发制止。”   梁勇安敲了敲投影的墙壁,这时又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出现。   “苏成,原米国某知名大学化学系教授,现在跟着许昌明,这次的果冻就是由他全权带头研发出来。也就是说,他手上有果冻制作的所有配方。”   “梁队,那我们现在计划是什么?”秦侦昀提问。   梁勇安和岑渺对视一眼,才说:“目前,我们已经和许昌明联络上,只要他说见面,我们立刻过去。”   “这次主要目标有两个,一是这名化学老师,首先要控制住他,将他逮捕,从而达到终止果冻生产链,二是销毁剩余的果冻,防止流入华国市场。”   这些东西它们爱在国际上哪个地方流通,就流通。   但,一旦想进入华国。   他们必将在源头上遏制!   任务下达完毕。   同事们嘹亮应答:“收到!”   *   会议结束后。   三人找了个地方坐。   白晏拿了两瓶饮料抛给谢闯和岑渺,他自己也开一瓶,陪岑渺站在窗户边。   “这六年过得好不好?”   岑渺笑了一下,“还算不错。”   “能不能问一件事?”白晏侧眸看她,女孩灿若星辰的眸里带着浅浅的笑意看,长发盘在脑后,气质恬静。   他堵了六年的郁闷,仿佛被一扫而光。   “你问。”   “当年.....为什么不喊我一起走?”白晏这句话极其轻,他眼眸看着下方。   谢闯可以,为什么他不行?   岑渺愣住,她眨了眨眼睛。   这.......   这事她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大大方方地说,你是这个世界的男主,注定了要成为震慑商界的霸道总裁,不带你是怕改变你的命运吧?   就在岑渺苦恼怎么回答之际,白晏却犹如放下包袱般,笑了笑:“算了。”   “人应该着眼未来,六年前的遗憾现在补上也不错,你说呢?”   岑渺满脸问号,她偷偷和谢闯对视一眼。   这个大兄弟说的话怎么那么难懂啊?   谢闯耸了耸肩膀,这特么他怎么知道!   下一刻——   白晏清冷的脸上,缓缓露出笑容,伴随着窗外的微风飘入。   他说。   “我喜欢你。”   “噗。”后面的谢闯没忍住一口饮料喷了出来。   *   几日后。   岑渺在去处理洪合社下部档口的事。   谢闯跟在身边:“你衣服都处理好了没?”   “处理好了,放在老地方存着。你呢?”岑渺说完目光看向他。   谢闯嬉皮笑脸道:“我也放回去了,你别说,除了当年穿过一次,我这么多年都没碰过,穿上感觉真好。”   说到这,他眸色又暗了下来,“不过,下次再穿估计就是退休了。”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他赶紧叉开话题,回想起白晏的那番表白,他瞬间起一身鸡皮疙瘩。   “太恐怖了,白晏那小子看着斯斯文文,没看出来啊,竟然暗恋你六年!”   “我就说你救了他以后,他怎么就变得奇奇怪怪,非得跟着我们,还来问我们高考要报什么学校。”   岑渺也完全没想到,她到现在都还有点缓不过神。不过,白晏也只是单纯性表白,也没有追问她要不要在一起的事。   一定的程度上来说,这件事完全没有造成她的困扰。   忽然——   谢闯神情变了,他不着痕迹迅速往后看了一眼。   只见不远的街口,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   他收回视线,低声道:“许昌明的人。”   岑渺轻笑一声,眼眸滑过一道冷光,她慢条斯理地撕下一片口香糖,“洪合社刚换龙头就要和他们交易,谨慎点也应该。”   但是,跟踪了这么多天也不出来露面就不好了。   谢闯笑了笑。   啊呀,渺姐生气了。   下一瞬,他们就进入了一个巷子。   那两个人见岑渺进巷子后就没再出来,有点疑惑,也慢慢跟着过去   谁知刚进去,两人就被迎面的长腿扫到了地上,一人摔在地上吃痛惨叫。   另一人对上岑渺冰冷的目光,慌忙说:“老大让我们通知你们,后天见面,具体时间和位置,我们到时候会通知。”   岑渺和谢闯对视一眼。   对方总算上钩了! 第67章 .为国而战(26)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许昌明同意会面的消息,很快被递送到榆城公安局。   行动负责人梁勇安立刻展开部署。   参加跨国缉毒任务的警察,再加上缅|甸军方,一共有千余名,任务确认开始后,所有人在临出发的前夕,都接到了一个特殊的命令。   ——写遗书。   警队的房间里。   少女盘腿坐在地上,她手撑着额头压在矮桌沿旁,看着已经写了半个小时却还空无字迹的纸张,神情抑郁。   她是真的快抑郁了。   谁能告诉她,这遗书到底该怎么写啊!   谢闯和白晏相视一笑,他吊儿郎当道:“不是吧,榆城堂堂洪合社领头人,连续四年蝉联警校考核MVP的渺姐,竟然不会写遗书?”   岑渺松开手,将桌上的白纸举起来对准了窗外进来的阳光。半晌,她又无奈放下手,“这个世界,并没有牵挂我的人。对于我来说,遗书真的没有什么好写。”   这话说完,室内的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凝重。   谢闯俊朗的脸上,眉头紧紧皱着,他和岑渺共事这么多年,她家里的情况他多少了解。   虽然岑渺一直以来表现的恨不在乎。   但谢闯还是会替她愤恨和心痛。   白晏也望着手指捏着的遗书,薄唇轻抿。然后,他抬眸看岑渺,清冷的眼眸颇为认真,“谁说的,我们会牵挂你。”   也会舍不得你。   “就是啊。”谢闯坐在墙角,他手支在膝上,拿着写好的遗书弹了弹,“这个世界上,记挂你的人很多。你看梁队、兰初姐、李副队,这一个个人空了哪个不是逮着我问你好不好。当然,你要是挂了,哭灵的都不用喊,本大爷。”   谢闯说着,拍了拍胸膛,“亲自给你哭上三天三夜。”   这原本就是一个玩笑话。   岑渺听了却撇嘴:“谁要你哭啊,我要真是死了,你们谁都不准哭!”   “嘿,我眼睛的开关键在我这,你还真就管不着!”谢闯吊耳郎当的说完,他看到岑渺小脸上荡出的笑意,才收敛起来。   白晏看着他们,失笑地勾了勾唇角。   他早就发现,岑渺和谢闯之间的相处是他插|足不进的,当然,他也没曾想过要插|足,或者逼走谢闯。   他们都是赤血肝胆的好男儿,不屑去玩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岑渺看着白晏总盯着她看,于是将笔放下,两手撑着脸颊认真看着他,“你说你到底喜欢我哪?现在改,还来不来得及啊?”   不然,总有欠人情债还不了的错觉。   白晏将遗书写完,清冷的脸上渐渐浮出笑容,他将遗书折叠好握着,“我也曾经想过无数次,为什么你只是将我带离那个包厢,我就会那么轻易就喜欢你?”   喜欢到忘也忘不掉,改也改不了。   “岑渺。”白晏的声音沙沙哑哑又带着笑意,似乎还透了几分无奈。   “谢闯说他的眼睛是他能控制的,但是我的心......不受我的控制。”   所以。   白晏就算知道这份感情或许会让岑渺很为难,但是他也没有办法按下停止键。   “但是我,我可能没办法.....”给你回应。   岑渺颇为无奈,却又听白晏说。   “没关系,这是我个人原因,你不用说抱歉。”   白晏笑着看她:“答应我,出每一次任务都要尽力活下来,这个就是对我最好的宽慰。”   谢闯揉了揉酸酸涩涩的心,他叹口气,生无可恋地靠在墙上,扭头看他们,“你们两个够了,不要欺负我情窦未开啊。白晏我要不是看你是老同学,又同为警察的份上,早就给你一拳,清裡场地了。”   岑渺噗嗤一笑。   白晏收了遗书,选择沉默。   谢闯仰头看天花板,忽然有点眼眶酸涩。   “我好久没见我妈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谢闯参加雏鹰计划后,紧跟着就被安排来了榆城。   他的成绩、经历、在做的事都是高度机密,家里人能接到的通知不过就是不参加高考的叛逆孩子,离家出走外出打工。   六年以来,他联系母亲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为了保证通话安全,不被洪合社找到家人,谢闯每次都会换不同的号码。这么年以来,他也不会对谢母吐露真正所在的城市。   “我妈在电话里哭过好多次。”谢闯声音充满哽咽,“她每次都求着问我在哪打工,她说害怕我吃苦,要来看我。可....可我哪里敢让她来?”   白晏听到这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伸手拍了拍谢闯的肩膀。   他和谢闯不一样,他虽然训练时很苦每次都觉得熬掉半条命,但总归家里人都知道他在干嘛,也不会对他觉得失望。   缉毒的这帮人,比常人想的承受的还要多。   岑渺沉吟了一会儿,“想不想回家看看?”   谢闯摇头,“不看了,如果我真没在了,我妈气了我6年这种情况下收到我的消息,估计会没那么难受。”   谢闯牵起嘴角笑了笑,“一日为警察,终生都是警察。我们这行,最重要的是记住自己是谁。”   岑渺接话,淡笑道:“我们虽然身在毒|窝,但永远是个警察。”   “对!”   就在这时——   李云霄的声音传了过来,“你们的遗书都写好没有!开会了,快点出来!”   岑渺看着空白的纸,她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才提笔写上。   白晏等在门口,见她出来,再一起将遗书交到一个柜子里锁起来。   他微一笑:“走吧,他们都在等我们了。”   *   公安局的后操场,排排列列站满了此次行动小组的队长。   梁勇安在最前面,他看着缉毒战士们全数站在了这里,沉默了一会。他眼眶泛着红,沉声强调道:“许昌明的制|毒工厂是目前亚洲最大的制|毒点,根据情报显示,他刚刚从米国购买了大量的枪|支火|药。火|药数目庞大,加起来有一个军的火里!”   这是一场恶战。   缉毒战士们的脸上神情严峻无比,他们的目光坚韧,身躯挺直。   他们明知道这条路,极有可能有去无回,却依旧选择了站在这里。   “你们怕不怕!”   “不怕!”缉毒战士们齐齐怒吼回应!   吼声荡在了场地上空。   “好样的,我也不怕!”梁勇安拍了拍胸膛,“许昌明这个人和国内多地毒|贩有着密切联系,国内大部分毒枭都是直接从他那拿货!他一个人就供应了华国半壁毒|山!我们就是死,也要把他抓回来!”   多年以来。   警方一直找不到这个渠道,直到岑渺在洪合社卧底,才挖出了背后这条渠道。   许昌明这个危害华国社会的毒瘤,他们就是死,也要将其拔出来!   “好,遗言留完,你们还有没有什么心愿?一并说出,部队必定会帮你们达成。”   梁勇安话音刚落,队里就响起一阵笑声。   “怎么还笑,不许笑!我说的是实话,有什么愿望,都可以说出来!”   终于,一个年龄稍小的战士走出,他左右看了一眼,战友们都在推他,他才紧张抓着裤子,腼腆道:“梁队,我...我还没吃过哈根达斯,我......我听说这个雪糕好吃,就....就是太贵了。我想....我想尝尝。”   小战士的话说完。   全场瞬间安静,原本战士们为了安抚情绪的笑声不在,大家都静静看着小战士。   小战士家里条件不好,每次发的工资都寄回家照顾家庭,他以前在学校就总听人说哈根达斯的雪糕好吃,但他....一直没吃过。   岑渺眼眶发热,忍不住破防。   多么可爱的人,生死关头面前,临了的遗愿却是吃一根哈根达斯。   “你叫什么名字?”梁勇安的声音有点哑。   “报告长官,我叫郭子安。”小战士腼腆地笑了一下。   “李云霄!”梁勇安喊人。   “到!”李云霄出列。   “马上领了经费去给郭子安买哈根达斯!”   “是!”李云霄红着眼睛马上就跑了出去。   梁勇安低下头,掩饰红了的眼睛,哑着声音说:“下一个。”   这次,出来的人年龄稍微大点,他原本并没想将这个执念说出来,但既然长官问了,他也就站了出来。   “梁队,俺也想拜托一件事。就是俺无父无母,你也知道。三年前.....”这名战士陷入回忆,瞬间红了眼眶,“四年前,俺家婆娘和孩子在街上,俺执行任务时,俺孩子喊了俺一声,俺婆娘孩子回去就让灭了口。俺....俺也没大的奢想。”   “俺如果牺牲了,俺就和俺婆娘孩子骨灰放一起,俺不想葬烈士园,俺也不想要嘉奖,俺.....”战士哽咽不已。   “俺怕离得远,下辈子找不到俺婆娘和娃。”   像这位战士因为毒|贩被报复灭口的人,在华国不在少数。   他们痛失至亲,却依旧坚持在缉毒。   梁勇安哑声道:“我答应你。”   “那我真的放心了。”那位战士松了一口气。   等小战士吃完了哈根达斯,等其他战士都说完了愿望。   梁勇安沉着的目光扫向身姿挺立的缉毒战士们,他大声问:“我问你们,你们为谁而战!”   战士们齐齐怒吼。   “为国而战!为人民而战!”   就是因为有这群铁骨铮铮、不畏生死的战士。所以洋人的鸦片,再没有百年前的威力。   一点小小的鸦片,就能摧毁九州华夏的日子。   早已一去不返!   *   *   *   缅甸。   洛海镇。   一辆辆车开入一个渔村,岑渺刚下车,就感受到一股迎面而来的热浪。   不远处,有一群缅甸女人在跳着当地的舞蹈欢迎客人,来来往往还有不少缅甸人在给路人推销首饰。   国内来的缉毒卧底,现已经全部混入人群当众,防止出现突发情况。   岑渺的后方还跟着几名洪合社的人,都是先前孟海亮和许昌明交易时带的人,这是她为了打消许昌明的顾虑,这次特意带上的。   一人左右看,道:“这许老大也是奇怪,我们都出现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看到人?”   另一小弟道:“对啊,往常跟着大哥交易也没出现这种问题啊。”   就在这时。   谢闯看着前方说:“来了。”   果不其然,对面来了一个穿白色棉衫搭配着长筒花笼基的男人,他走到岑渺面前,先是看了谢闯一眼,然后又看了其他几人。   其余多话都没说,他只用蹩脚的华国话断断续续问了一句。   “是不是从华国榆城来的客人?”   岑渺点了点头。   缅甸男人这才说:“请贵客跟我来。”   说完,男人转身带着他们进入饭店,岑渺跟着男人七拐八拐,终于来了一个大包厢前。   “许先生就在里面等你们。”   说完,缅甸男人才离开。   岑渺和谢闯对视一眼,然后同时推开了门。   许昌明早已在此等候多时,他穿着缅甸当地的服饰,和刚刚的男人一样,白色棉衫搭配着长筒花笼基。   他见岑渺进来立刻安排人赐座,并马上起身过来和岑渺握手,微笑道:“岑小姐,久仰大名。”   岑渺也和许昌明握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现场,除了洪合社的人以外,还有几名是许昌明的手下。   她收回目光笑道:“许先生客气了。”   许昌明拍了拍手,包厢门被推开,一群服务生端着一道道菜上桌,他哈哈大笑:“来,我们边吃边聊!”   许昌明丝毫不急正事。   一声令下。   许昌明的人,还有岑渺带的洪合社的人都一齐坐下吃饭。   瞬间。   大转盘桌上就热闹起来。   岑渺刚坐下,耳麦里就传来梁勇安的声音。   “你套一下许昌明的话,找机会进他工厂看看。记住,行事小心,不要露出破绽。”   要知道,在许昌明的地盘一旦露出破绽,那就极有可能会丧命。   岑渺视线看了过去,恰巧碰上许昌明充满杀戮和探究的目光。   她微微一笑。   许昌明也回了一笑,然后才移开目光。   全程,她都冷静无比,倒是不远的洪合社小弟悄悄松了一口气。   “许老大不愧是混东南亚的,那充满杀气的眼光,刚刚都要吓死我了。”   这时。   谢闯用筷子撬开一瓶啤酒,他拿着瓶敬许昌明,“许先生,这是我渺姐上位洪合社以后和你的第一次合作,这杯我敬你!”   许昌明笑着举了举杯,“只要你们有诚信,这个合作我们可以一直保持下去。”   “我素来听闻许先生的生意,是东南亚乃至亚洲最大,不知道等下吃完饭有没有机会参观一下许先生的工厂?”岑渺切着牛排,抬眸看了许昌明一眼,嘴角含着淡淡笑意。   “欸,这就不着急了。”许昌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他转动着转盘,夹了一筷子菜,“这是我第一次接待你们,作为东道主当然得让你们尽兴而归,接下来几日,我会让人带你们在这里好好玩玩。”   岑渺嘴角带着淡淡笑意。   看来,这个许昌明还是不放心他们,他这是想要拿她放在身边好好看看。   见岑渺没有说话,许昌明伸出酒杯笑道:“放心,钱我出。”   “行啊。”岑渺和许昌明碰杯,笑道,“有人请客何乐而不为?恭敬不如从命。”   就这样,一群人吃完饭,许昌明就安排人带洪合社的人去嗨皮,他见岑渺两人出去,点了一支雪茄吞云吐雾。   后面站着帮他打理生意的助手。   许昌明盯着岑渺的眼神,颇有探究:“警惕点,看看他们这几天有没有和其他人联系。”   十几年贩|毒的直觉告诉许昌明。   这个女人,有点不对劲。   “是。”助手回答完,又说,“华国好几个城市催着我们交果冻的货了,你看发货日期是不是需要提前?”   许昌明抽着烟思考,“华国关押孟海亮的牢房有消息没?”   “都打点问清楚了,孟海亮没有供出我们。”   “还算这个人没愚蠢到不可救药。”许昌明弹了弹烟灰,眸色透着嗜血,“他但凡将我供出来,我就让他在牢里都不好过!”   毕竟亲手送几个杀手进牢房,也不是什么难事。   许昌明想着华国的情况,警察局还没挖到他这条线,但派人盯着他的动静也闹了不少,思来想去应该也还算安全。   “那就提前两天,后天晚上出货你盯着点,别处什么纰漏。”   “明白。”   助手准备转身离开,却又被许昌明喊住,他眸底透着淡淡的不耐烦。   “华国这批货就是最后的一批果|冻,泰国那边已经在催我要新货了,这苏成速度太慢,你得催催他。”   “是。”助手应下。   *   两天后。   洪合社的人彻底玩疯了,天天跟着许昌明的人到处跑。   对此。   岑渺倒是觉得没有什么,毕竟洪合社的人不在身边盯着,也方便他们做事。   就是这两天,他们频繁和许昌明吃饭,但凡问起交易或者是工厂的事,许昌明就左言右他,只说时候还没到,让他们好好玩。   “还玩个锤子!”   谢闯走在外面的木桥上,他双手抄兜,一脚将石子踢入湖里,“再等几天,那批要去华国的货说不定早被销完了,那我们来这干什么啊!”   果冻这批货一旦流进华国,就是首批货,一旦分散开后根本追不回来。   尤其是华国市场,一直对于境外的贩|毒集团来说就很有诱惑力。   最难戒的白|粉,都还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戒掉。   但是果冻这个新型毒|品,根本没有!   一旦这个进入华国,吸|毒者染上,他们一旦买不到这个果冻,社会的犯罪案件将会大规模爆|发。   再加上如今国际形势不稳定,国内一点波浪都会被闹到国际讨伐。   岑渺抵了下耳机,沉声说,“你怎么看?”   耳麦那边,马上传来梁勇安沉稳的声音。   “你们尽快找到工厂位置,我这已经将消息通知给国内的同事,让陆运、空运、海运都提高戒备。”   可是,毒|贩的藏毒方法千奇百怪。   岑渺还是担心这个方法不保险。   耽误之急,是要尽快摸清楚工厂位置,以及许昌明准备运往华国的货物在哪里。   就在这时——   两个人路过,说了一句话。   “今晚出货,记得回去喊上兄弟们多带点红牛。”   “估计又是得忙活到天亮。”   岑渺听着,微一笑。她转身,碰了碰谢闯,“走吧,跟紧这两个人。” 第68章 .为国而战(27)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夜色渐深。   渔村边上汇聚的人越来越多,窃窃私语的声音传遍海滩,有人说话的声音大了点,又会被组织的带头人呵斥小点声。   一群二十多个人,等了没一会,就又等来一个人。   来的人头上带着布条缠着的帽子,海边的风大,他两手互相插在棉衫里,口里叼着根草烟。   带头人马上过来,不爽道:“老鱼头,你今晚怎么回事?是不是被家里那刚从老挝带来的娘们给缠住了?”   老鱼头龇着一口黄牙笑,“好你个瘪三,知道你还问?”   说完,他将锁船的钥匙丢给瘪三,“自己取去,五条船是吧?明天费用记得结清。”   瘪三立刻带人去将锁船的铁链打开,然后又将铁链锁好,将钥匙还给老鱼头,又让其他人赶快上船。   瘪三道完谢准备离开,却被老鱼头拉住问。   “你们这是又去下货?”   瘪三听见这话,神情变了变,他推了老鱼头一把,“该你问就问,不该你问你别瞎几把问!”   老鱼头急了,忙上前拽住瘪三的手,他左右看了一眼,神秘兮兮道,“不是上次说要帮我去许老大那美言几句?你那货不是最后一批么?那个教授那不是差帮手?都是从小到大的兄弟,你这赚钱了不能不带我啊!”   瘪三忙着离开,将老鱼头的手拽开:“行行行,回去就提。”   “你们快点上船!”   工人们赶紧一个接一个上了船,一条船大概坐了四个人开出了海。   等船渐渐走远。   猫在草丛里的谢闯才傻眼了:“这工厂不会建在海上吧?”   “不论工厂有没有建在海上,货肯定在海上。”岑渺扒着草丛,皱眉道,“这地方不论如何都要去一趟。”   只不过,海上比较危险,一旦暴露,两个人纵使再厉害也难打得过那一大帮人。   但如果不跟上去。   果|冻今晚就会被运往华国。   这时。   老鱼头见人已经走,甩着长串的钥匙哼着歌准备离开,路过一草丛时,却冷不防被人拖了进去。   老鱼头拼命挣扎,下一瞬却差点吓尿裤子。   谢闯拿着枪比着他额头,凑上来,冷声道:“敢乱动我就打死你,听懂没?”   老鱼头拼命点头,双手握紧求饶,“我求求你好汉,你可千万别走火咯!”   谢闯将枪收回去,将老鱼头手里的钥匙拿过去,他看向一边的女孩,说道:“你快点问,我去开船。”   老鱼头这才发现,现场竟然还有另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女孩!   他恰好对上女孩冰冷的眼神,冷不丁打了个抖,连忙往后挪。   岑渺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她看向吓坐在地上的老鱼头淡声问:“刚刚上船的那些人是不是你村子里的村民?”   老鱼头看着女孩那活动的手腕,止不住后怕,忙回答:“是,全是!”   岑渺蹲下,“你知不知道,他们在帮制|毒厂做事?”   老鱼头原本想隐瞒,但是他听到夜色下一声清脆的扣动扳机的声音,吓得肩膀一抖,连忙承认。   “大家都知道,但是没什么办法,反正这个毒|品不会害到我们村里的人,我们帮忙隐瞒,还有制|毒都能获得不少的工资。那工资都比得上大城市的工资了!”   “我们这以前很穷的,都亏了许先生来了以后,日子才好过起来。”老鱼头说着,还眼露羡慕,“可惜,就是许先生要不了那么多人,不然我也想进去。”   谢闯见老鱼头老实说了,才将枪收回,继续解铁链。   然后哐啷一声响。   谢闯将铁链扯开,开了条船出来,扬手招呼岑渺,“快点。”   老鱼头见两人要走,准备偷偷开溜,被跳下船的谢闯一拳头揍晕。   谢闯甩了甩手,见岑渺看着他,他忙笑:“这种老无赖可不无辜。”   谁知,岑渺淡声道。   “可以,你再多踹两脚。”   谢闯嘿嘿一笑,连忙又补上两脚。   雾色浓郁,走在前面的人也只听到后面的岸上传来一声闷哼。他回头看去,没发现有其他动静,又继续滑动着船桨。   谁都没有看到隐藏在雾色后面,还有一只船不紧不慢地跟着。   终于。   这些木船在一处小岛停了下来,这座小岛漂浮在海域上,位置极其偏僻,平常极少有人过来。   谢闯也紧挨着这些木船停下,他趁没人注意,钻进了一旁的草丛里。   就在他以为工厂就在这座小岛上时。   岑渺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看另外一边。   只见另一边有一辆巨大的游轮,隐藏在夜色里,有很多人忙活着将货从游轮里搬出来。   谢闯小心翻出去,他围着游轮观察了一会儿,才回来说:“大多数的工人都在游轮前舱,后面没人。”   岑渺看着好几米高的游轮,沉思了一会,“那我们从后面爬上去。”   “爬?”谢闯目光瞬间看向游轮,惊讶道:“不是吧,这么高,怎么爬啊?”   话音刚落。   只见岑渺一个助跑冲了上去,她弹跳起来,先是揪住游轮边上放着的绳子,然后腿借力蹬着船舱爬了上去。   谢闯全程看着,目瞪口呆。   很快,岑渺探出身体来,将一根绳从游轮仓板抛了下去。她摆了摆手,小声道:“快上来!”   谢闯回过神,连忙利索地扯着绳就爬了上去。   游轮前舱不时传来工人的声音。   岑渺和谢闯对视一眼,悄悄从后舱门潜了进去。   他们小心地避开来往的人,下到游轮最底下,两人却被一道光亮刺得睁不开眼。   只见大厅中央。   游轮底部整个都被搬空,灯火通明,周围全是制毒用的大型设备,不少穿着白色绝缘服的人在工作。   有一个年约30岁的男人,穿着绝缘服在工作岗位视察,边记录数据。他见有人进来搬货,便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   “还有果冻的货,都在另外一个房间,你们搬的时候小心一点。”   那人连忙鞠躬:“苏教授,我明白了。”   说完,那人赶快跑开。   苏成继续在各个搅拌的化学物品的桶里检查。   这时,有个制|毒的工人过来询问:“苏教授,你看看这个步骤是不是少了什么东西,怎么拿出来的货凝固不起来?”   “不凝固?”苏成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工人赶紧拿了样品给他,果然,原本应该成型成一片片果冻状的货品,瘫软如泥。   苏成神情立即严肃,快步过去查看样品,“让开,我来看看。”   “这许先生那已经催着要货了,我们这还出岔子该怎么办?”工人很着急。   但苏成没说话,他接过了工人的搅棍。   *   忽然有人搬着货路过木船的位置,疑惑地停下来数了数。   “咦,这怎么会多了一条船?”   瘪三恶声恶气道:“怎么多了?可能是你记错了。赶紧做事,老大发话,天亮之前务必要把去华国的货装完。”   “不是,哥你过来看看,我们不是只拿了五条船么?”那人指了指多出来的第六条船。   “可这有六条啊!”   话说完。   瘪三的眼睛就眯了眯,他盯着那多出来的第六船,猛地反应过来:“不好,有尾巴跟着我们来了岛上!”   工人也慌了:“这可怎么办,不会是将警察吧?要是警察我们全得被抓,我还不想坐牢啊!”   “警察尼玛!”瘪三一个巴掌挥到那人脸上,怒道,“一条船才能坐几个人?赶紧把弟兄们给我喊过来!然后喊人把货船开走!”   瘪三看着那条多出来的船,冷冷道:“至于这些人,找出来,全部打死!”   制|毒大厅的人还在忙。   岑渺收回视线,身姿敏捷地跟着进来搬货的工人,来到另一个房间,等到那人搬着东西离开,她才推开房间的门。   谢闯盯着房间,神情无比难看。   只见一箱箱的货堆满了整间房。   谢闯打开一个木箱,他先是将外面的粘黏胶玩具拿开,然后又翻找了一下,敲了敲木箱的底部,他听见声音不对,连忙用手将木板掰开。   果然,木板底部还藏着一些五颜六色的凝固物体,他面色凝重道:“如果这些货全部流入国内,不知道会有多少人会因此丧命。许昌明简直就是王八蛋,竟然要卖这种害人的东西!”   “所以——”岑渺冷声道,“这些货绝不允许流出去。”   确定这个地方就是许昌明的制|毒工厂后,岑渺神情凝重,她将包里的指南针拿出,辨别清楚方向后,立刻将信息发送给了梁勇安。   发完信息后,她才将指南针放入兜里。她盘算了一下现场的大致人数,游轮内和游轮外的人加起来估计有一两百号人。   她和谢闯两个人,加起来胜算不大。   想到这,她沉声道:“我们暂时先按兵不动......”   谁知。   就在这时——   瘪三狠厉的喊声传了进来,“我们这来外人了,赶紧给我搜!踏马地,搜出来,给我弄死他们!”   “是!”浩浩荡荡一群人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谢闯面色猛然沉下:“他们发现了!”   形势危急。   这时——   远处恰好传来货船的声音。   岑渺快速进房间,她四处看了一眼,然后找准一块墙壁挪开木箱,从窗户看出去。   只见原本停留在原地装货的船,已经开动。   谢闯也看到了货船准备驶离,沉声道,“坏了,他们准备转移货物,一旦位置变动,茫茫大海要去哪里找!”   货船上的人开始喊人集合。   岑渺看了一下,立刻明白:“他们不是要转移货物。”   她目光透着千年冰寒:“他们这是要直接将货送进华国!”   因为,如果只是转移货物,形势紧急,他们不会考虑船上还有多少人。   只有事先安排好的工作,已经确定了工作人员,才会在发货的时候喊上该有的人出发。   岑渺估量了一下游轮到货船的距离,她四处看了一眼,找了个落在房间门口的啤酒瓶,然后猛地将窗户全数捅碎。   巨大的声音立刻吸引了在后船舱寻找的一趟人。   “哥,你听这个声音。”   瘪三狠狠一笑:“踏马的,原来躲在里面了,你们赶紧跟我来!”   岑渺快速将窗户上的玻璃砸干净,那小小的窗户仅仅只能允许一个人通过。   她做完一切,看向谢闯,白皙的脸上带了点笑意:“怕不怕痛啊?”   谢闯看着前面还在集合人数的货船,立刻明白了岑渺的打算,他活动了一下肩膀,笑道:“群架都陪你打了那么多年了,我还怕痛啊!”   “我去那边的货船,阻止他们开船,你小心一点。”   “好,我知道。”岑渺原本想将身上的枪拿出来,却发现根本没带,她神情不好,想起来应该是刚刚翻船的时候掉了。   谢闯看她动作就知道她打算,连忙去拿兜里的枪,却发现也掉了。   “靠!今天干什么都犯冲!本来还打算拿枪给你的,你自己小心点啊!”   “好,你快去,再晚船都开了。”岑渺笑了笑。   谢闯心情有点沉重,他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叮嘱岑渺:“记得不要受太重的伤啊。”   重要的是,一定要活着。   不过这句话他没说,他不敢说,越到这种关头,就担心说什么来什么。   谢闯说完,就从窗户跳进了海里,他的身体穿过玻璃时,细碎的玻璃划开布料再划开他的肌肤。   人跳入海里的一刻。   伤口里的鲜血立刻在水面蔓延开。   伤口被盐水刺得发疼,谢闯却根本不在意,铆足尽往货船上游去。   终于。   瘪三一趟人赶到,岑渺已经出了房间,他看到岑渺时,狠狠一笑:“许老大说的没错,你果然有问题!”   岑渺反手将房间门锁上,她活动了一下肩膀,微一笑,“有问题你们也说不出去了。”   瘪三手往前挥,后面的人一拥而上。   岑渺身形敏捷,冲上去抓着一人的肩膀腾空而起,长腿一扫将后面的人踢翻在地,被抓着肩膀的人准备要动,可还未来得及就被一个过肩摔摔了出去。   还有人要冲上来,岑渺一记重拳,来人瘫软到底。   岑渺眸色冷漠无比。   她放倒了三四个人后,冲瘪三勾了勾手指。   瘪三看着灯光下脸上沾着血迹的少女,开始步步后退。   随着岑渺越走越近。   “你别过来!”   瘪三连忙掏出枪,还没开,就被岑渺一个反手卸下,然后一记重拳直冲他的门面。她再举起手肘砸向他的下巴。   瘪三口鼻喷血,他抓住岑渺的手想反掰回来,却在下一刻,直接被岑渺折断了手。   “啊——”   瘪三倒在地上,他甚至还来不及哀嚎出声,就被岑渺一脚踹了出去,砸到船板子上,然后摔落晕了过去。   解完追的这几个人。   岑渺的手已经出了血,她撕下衬衫上的布条一圈圈将手缠好。   游轮上进了外人,这个地方肯定不能呆了。   苏成也赶紧脱了工服,在其他人的掩护下坐到小船准备出逃,可人还没来得及踏上船。   一道凌厉的劲风刮过。   苏成整个人呈抛物线被踹上了船。 第69章 .为国而战(28)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夜幕漆黑。   货船的灯光冲破黑暗照了过来。   “你....你是谁?”   苏成跌在地上,灯光刺的他睁不开眼。   随着那人渐渐走进,   苏成这才看清楚来的人竟然是个年轻少女!   他不敢轻视对方,恐惧占满了他的心头,在亲眼看到瘪三被打的场面后,他吞了吞口水,惊慌问:“你想要什么?”   苏成明白作为世界上第一个研发出果冻的人,他手中掌握的配方还有他的脑子有多值钱。毫不夸张的说,现在几乎全世界的毒|枭都想要得到他。   这也是许昌明为什么把他藏在这么偏僻的原因。   只不过苏成没想到,岑渺竟然能够找到这个地方。   少女逆着光,脸庞好像渡了一层光晕,她的眸色再暗夜的衬托下显得越发冰冷。   苏成颤颤巍巍地去拿口袋里的手枪,却在下一瞬被岑渺踢走,他捂着手痛的冷汗直冒。   头顶传来透着冰霜的声音。   “为什么要研究新型毒|品?你原本是一名老师,你的使命是教导学生!”   苏成听到这,疯狂大笑:“老师?我才不要做什么狗屁老师!你知道我原来多有天赋么?我原本可以拿下诺贝尔|奖,但是发生了什么,明明是属于我的奖却被另外一个无耻的白皮佬抢走!”   “所以我不干了!我要研究最厉害的毒|品,我要用研制的果冻征服世界!我要让那些瞎了的人看到我是多厉害!我比那个盗了我诺贝尔奖人更有资格拿奖!”   “但你却用了另外一个途径杀了他们。”岑渺面色冰冷。   “不.....”苏成辩解,“他们本来就吸食毒|品,就算没有新型毒|品,他们也会被其他毒|品伤害。他们追求更极致的快感,我只是满足他们而已。”   苏成看到手枪被踢到的地方,他边说手边悄悄摸过去,他以为有夜色的掩盖,岑渺根本不可能看见,可就在他要摸上手枪的时候。   有人却比他更快。   眨眼的功夫,苏成的太阳穴就被比上一把冰冷的枪。   他只听到一道冰冷却又带有公正威严的声音说。   “我是华国人民共和国警察,我要你立即配合我,双手举起来!”   警察!   苏成眼睛霎时瞪大,紧跟着光亮渐渐黯下一片死灰。   他的化学梦,完了。   一切已成定局。   *   另一边接到岑渺信息的梁勇安,立刻下命令逮捕许昌明。   这许昌明刚刚入睡,放在床头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电话刚接通。   那头就传来瘪三慌乱的声音。   “老大,我们船上进外人了。”   “什么!”许昌明眼眸升起戾气,马上坐了起来,“抓到人没有?”   “还没。”   “那还不快点!”   许昌明挂断电话后,立马掀开被子起床,还不等他打开门喊人进来。   落地窗应声而碎。   只见多名特警快速破窗进来。   许昌明见状,赶紧去开房间门想要逃窜,不等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白晏反拧双手重重按在地上。   梁勇安从窗外跳进,他看着地上的许昌明,说:“我们是华国人民警察,现在有确凿证据证明你制|毒贩|毒,我们会马上抓捕你回国受审,你有什么话要说?”   反应过来的许昌明,冰冷地看着梁勇安,“我什么都不会说,我的律师马上就会联系你们。”   梁勇安端着枪,义正言辞道:“你可以什么都不说,在绝对的证据面前,你狡辩再多都是徒劳!带走!”   许昌明还想辩解,他刚抬头却被白晏毫不留情推了回去。   白晏端着枪指着他,冷声呵斥:“老实点!”   “梁队现在人已经抓了,我们是不是要马上去海上和谢闯他们汇合?”   梁勇安看着窗外的凉凉夜色,沉声道:“马上收拾现场,让兄弟们联系缅甸军方海警,我们马上出海!”   “是!”   *   货船在海面上渐渐开远。   谢闯爬上货船后,很快就被人发现,厮杀一阵后,谢闯趁人不注意躲进了货仓。   谢闯腹背受敌,货仓外已经倒了数十人,黑色T恤湿透,暗红色的血液顺着衣摆滴在地上。   一滴,又一滴。   空气沉闷。   船舱上前面的人在狠厉叫嚣。   “你他娘的敢上船就给我出来啊!”   “就是,躲起来算什么英雄好汉!”   谢闯紧握的拳头早已血肉模糊。   海域荡着这些宵小嘶吼的声音。   船舱震动着,一个人又一个人跳了下来。   这时,一个人看到黑暗的货仓中好像有人,地上还有点滴血迹,他回头大喊:“快来!他在这里!”   话刚落。   黑暗中,货仓内一道身影猛地冲上来,他脱下一件衣服,不等喊话的人挣扎,直接围在对方脖子上将人往后拽。   那人拼命挣扎拍打船舱!   巨大的声音将人都往这个地方吸引。   “快!人在那!”   谢闯改成胳膊勒着对方,然后掌快速劈下,等到人晕了才松开手。   船舱上的人已经赶到,黑暗中不知道是谁开了一|枪,子|弹瞬间射穿谢闯的手臂,他步伐快速,直接往甲板上跑。   上了甲板以后,谢闯眼神迅速搜寻能够遮挡的障碍物。   就在这时——   一人拿着机关枪从货船里出来,枪|口对准了谢闯。   “臭警察,去死吧你!”   眼看那人就要扣动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白皙的手从黑暗中穿出紧紧抓住了枪|身,那人见动不了,连忙侧头去看。   只见。   浑身湿透的少女从黑暗中走出来,她的秀发贴在白皙的脸侧,眸色冰冷。   那人要将枪对准她,下一瞬,他的手就被掰弯,枪马上就被夺了过去。   岑渺将枪口对准那群人,喊谢闯:“快过来!”   谢闯面对着那群人,往后退,他捂着流血的手臂,皱眉道:“人太多,打不完。”   这时,小岛上出现了一批手持枪|支的人。   谢闯刚要动身形,便被岑渺拽了回去,片刻,一嗖嗖子|弹,带着破风声射|了过来。   舱板立刻被打穿了几个洞。   两人一个翻身,跳进了一堆货箱中躲避。   他们被逼上了甲板的角落,往后就是汪洋大海。   谢闯坐在地上,他的手往下淌着鲜血,已经动弹不了,他紧咬牙关,快速撕下一块布将手臂上的伤口缠起来。   他侧眸,透过货箱看向小岛上方向乘着木船过来的人,皱眉:“全过来了。”   “那就打回去!”   岑渺将刚刚抢来的机关|枪架在货箱上面,快速对准小岛过来的人,扣动扳机。   月光照在两人沾满脏污的脸上,他们浑身都是血,面对包围过来的人,却没有丝毫惧怕,目光肃穆。   双方交火。   直至弹尽粮绝。   谢闯从地上捡起匕首,沾满血迹的匕首在月光折射下发出森森寒光,他看了岑渺一眼,原本严肃的气氛里,他却嗤声一笑:“今天有可能回不去了。”   这个结果,早已经清楚。   他来这,就是死守。   他只要没死,就一步也不会离开这条船。   “他们想将毒|品输送进大|陆,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岑渺从倒地的另一人身上摸出匕首,紧紧握着。   谢闯看着越来越近的人,还在笑:“我们这默契也太好了,每次你都能将我想讲的话讲完。”   “好歹也共事了6年,默契不好这么多年白相处了。”岑渺白皙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   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两人对视一眼。   “3....2....1!”   数完。   两人猛地跳起,撑着货箱翻了出去,岑渺转身长腿凌空一扫,将人踹倒在地,随后一个手到劈下,从另一个人手里夺下手枪。   谢闯冲上去,和一个雇佣兵拳脚对打,他的手臂动不了,对方专挑他这个地方下手,对方又是一个猛抓下来,谢闯目光冰冷,紧咬牙关,手放在雇佣兵的手臂上,用力将其拿开。   他左手握拳猛地挥向对方的门面,然后转身猛然一脚,将雇佣兵踢下海。   谢闯刚解决完一个,后面又有一个雇佣兵扑上来掐住他脖子。   “谢闯躲开!”   一道充满冷意的娇喝!   谢闯闻言,忙扯开对方的手。   岑渺双手紧握手|枪,半蹲在地,对准雇佣兵开了几枪。   “砰砰砰!”   子|弹声划破夜空。   雇佣兵应声倒地。   两人马上背靠背。   海面上的雇佣兵陆续登船,包围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谢闯手里也已经抢到一把手枪,他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看着越来越多的人,他头往后仰了仰轻推了一把岑渺,示意她看天上的明月。   “你看,中秋将近月亮越来越圆了。”   岑渺跟着看了过去,海面上那轮淡黄的月亮确实很圆,她说:“过几天就是中秋节。六年了,你还没和阿姨好好吃个团圆饭呢。”   谢闯失笑,“没事,死了以后我托梦和我妈吃。”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走近。   两人打算最后拼一把。   就在这时,有一嗖子弹在夜幕下,破风穿了过来。   岑渺目光看过去,她反应过来,马上转身将谢闯推出去。   谢闯马上从地上爬起,他没想到岑渺会在那个时刻推开他,手忙脚乱将人扶起来,慌乱查看,“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岑渺捂着颈部,没有回应。   夜幕下,谢闯看不大清楚她的表情。   也就在这时——   一道更为猛烈的灯光打了过来。   紧接着响起话语广播。   “我们是华国人民警察,你们的毒|老大许昌明已经被逮捕,奉劝你们马上举手投降!”   华国的警察赶到,无数的特警蜂拥冲了上来!   白炙的灯光下。   少女坐在地上,她一手捂着颈部,白皙的小脸上都是血污,她看着谢闯,灿若星辰的眸底都是浅浅的笑意。   声音却带了点虚弱。   “谢闯真好,中秋节,你可以回家和阿姨吃团圆饭了。”   话音刚落。   大量的鲜血便从她的指缝间涌了出来,再也捂不住。 第70章 .为国而战(29)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断线的血色玉珠顺着颈部曲线淌下,很快染红了少女的衣襟。   谢闯不可置信地抚上她的伤口,他赶紧脱下衣服,一股脑地堵上伤口。   泪珠翻涌滚出。   他的声音明显带着慌乱、无助。   “岑....岑渺。”   可不断涌出来的鲜血,却好像怎么也堵不住。   谢闯急了,颤抖地将人搂进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目光四处搜寻:“有没有医生!有没有医生啊!有人受伤了!”   “救人啊!快来救人啊!”   撕裂的喊声响彻夜空。   白晏从军舰上冲下来,他听到谢闯的喊声,猛地推开那些雇佣兵,往货船上去奔去。   当他看到倒在血泊的岑渺,迅速按下对讲机,气息不稳:“梁队,岑渺受伤,快,快喊医生过来!要快!”   说完,他不等梁勇安询问急急挂了电话,从谢闯怀里接过岑渺,就要往军|舰上冲。   岑渺颈部的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衣服,她紧紧抓着白晏的衣服,“算了....没用的。”   她已经感受到生命在流逝。   她的力气渐渐被抽离,看见的东西也越来越模糊。   “你停下,听....”岑渺喘了一口气,“听我说话。”   白晏忍着眼泪,他抵在岑渺的头发上,哽咽道:“好,你想说什么就说,我听着。”   岑渺看着他,费力地笑了笑:“你....你哭得好难看啊。”   白晏赶紧擦拭干泪水,“好....我不哭,你等等,医生马上就到了。”   岑渺没有再回答这个问题,她拉着他的手问:“你....你入这行后不后悔?”   “不后悔。”白晏眸子紧锁着她,他艰难地挤出笑容,“我永远不会后悔当年的决定。如果再来一次,我还是要当警察。”   “那....那就好。”岑渺虚弱地笑了笑,她又将目光移向谢闯。   谢闯哽咽:“这次任务结束,局里就会嘉奖,你这么辛苦卧底六年才弄垮洪合社不想看看勋章长什么样吗?”   “想。”岑渺笑了笑,“所以,你替我看吧。”   谢闯边摇头边掉泪,“不行,你的勋章你自己看。”   他只听见少女微叹了口气,然后她断断续续地说。   “你...不要自责,你知道我性子的。那种情况,不论是谁我都会救的。”   谢闯泪水落的更厉害了。   “可,本来应该被打中的人是我。”   “别傻了。”岑渺努力地笑了笑,她的力气渐渐在流逝,“没有谁的牺牲是.....应该的。”   “你....你还记得,我们....我们一起进警队的梦想吗?”   谢闯拼命点头,他握住岑渺的手,哽咽道:“我记得,天下无毒,这是我们所有缉毒的警察的梦想。”   “那....那就好。”岑渺终于放心。   海风寒冷刺骨。   岑渺艰难地说:“你...你可以再重复一遍宣...宣誓吗?”   谢闯哪里舍得拒绝,他眼眸含着热泪,哽咽着断断续续地念:“我志愿成为一名人民警察。”   “保证忠诚于党,忠诚于祖国,忠诚于人民,忠诚于法律。不怕艰苦,不怕牺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坚决维护国家和人民的利益。”   念到这,谢闯泣不成声。   “我....我愿献身于崇高的事业,为实现自己的誓言......而努力奋斗。”   所以,你听懂了吗?   她同样愿意为此实现誓言,不怕流血不怕牺牲。   “路....路还长,你要好好...好好走完啊。”   话落。   岑渺便彻底陷入无尽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   清脆的系统声音再度响起。   【恭喜宿主回归。】   岑渺睁开眼,她已经躺在床上,悬浮在半空的是一张散发淡淡光芒的照片。她伸手摘下。   照片上,是一张集体照。   是岑渺出警前,在南城公安局拍的一张集体照。梁勇安站在最前面,然后是李云霄、陈兰初。谢闯那个时候才18岁,戴着银色的耳环,搂着她肩膀冲镜头嘴角勾起坏笑。   她视线渐渐模糊。   泪水无声地落下,一串串滴在照片上。   系统看到很心疼,弱弱地喊着:“宿主......”   岑渺没有说话。   系统也没有打扰,只是安静的守在一旁。   大约过了几个小时。   岑渺才擦干脸上的泪水,松手,任相片飘向空中汇入那一圈相片中。   她整理好情绪,才转眸去看旁边悬浮的小球,认真问:“真的不能加强一下屏蔽痛楚这个功能?”   系统抱歉道:“不行哦。”   岑渺这才无奈叹气。   虽然颈部动脉被射穿的时候,系统马上将痛楚下降30%。虽然她也知道,能下降30%的痛感已经很好,因为华国还有很多牺牲的烈士,他们都只能生生承受各种伤痛。   但....真的不够用。   以前守护华夏上空时,她曾遭遇过不少敌袭,炮|弹子|弹犹如家常便饭,但那时候她还是冰冷的机器,她感受不到任何的疼痛。   但成为人类以后。   她......真的很怕痛。   也是在成为人类以后,她才明白,不论是谁,人类的本质就是会害怕伤痛。这又让她想到了无数勇敢守护华夏的英雄们。   他们明知道会伤会痛,可也依旧义无反顾地选择守护。   守护祖国,守护国民。   又是一道清脆的响声,将岑渺的思绪拉回。   【叮,恭喜宿主完成此次任务——天下无毒。】   【任务判定级别中.......】   【宿主高额完成任务,恭喜宿主,任务判定SSS,积分奖励1000。】   岑渺看着任务评分,觉得奇怪:“我不是死了么?为什么还算高额完成任务?”   系统打开光幕,乖巧地说:“宿主请看。”   话落。   一道光幕打开。   上面出现一则又一则新闻。   【冯桦49岁,卧底期间壮烈牺牲,其生前遭受毒|贩整整近3个小时折磨,打断4根肋骨,锁骨被铁钩穿破,全身各处关节被钉上8根5厘米长钉,3个小时被打清醒针以保持清醒,最后生生被折磨致死。】   【谢闯24岁,缉毒警察,牺牲于缅甸毒|品枪|战。他的父亲生前也是一名光荣的缉毒警察,两父子一起为缉毒献出了生命,只留下母亲孤苦在世。】   【陈兰初30岁,牺牲于缅甸毒|品枪|战,三年前丈夫牺牲,三年后她一同殉职。】   【梁勇安,50岁,牺牲于缅甸毒|品枪战牺牲。】   【李云霄,36岁,牺牲于缅甸毒|品枪战。】.......   岑渺看完,她问:“这是怎么回事?”   系统回答:“这是他们原本的结局,因为宿主提前找到制|毒工厂,从而改变了他们的结局,所以主脑判定宿主这个世界的任务是高度完成。”   “原来是这样。”岑渺想明白才松了一口气,“还好大家都没事。”   想完,岑渺又看着漆黑的空间无聊地盘腿托腮,“也不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华国后来有没有彻底清理干净毒|品呢?”   “宿主想看吗?”   “当然想。”   “那就去看看吧!”   *   二十年后。   某一线城市的广场大街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2041年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新一代的年轻人更加追求新鲜和刺激。但因为华国扫|毒的成功,导致了国内的制|毒工业早已销声匿迹。   但华国的巨大市场,还是让国外的人看见了希望。   黄发鼻眼的老外,鬼鬼祟祟地向路人推销着东西,他边揉鼻子边神秘兮兮地说:“这可是好东西,要不要试试?”   无数的年轻人都拒绝了他。   唯有一对情侣停下了脚步。   女孩子好奇地问:“你手里的东西,是不是SG?”   SG是最近国外流行的新|型毒品,和果冻高度相似。当年最后一批果|冻被华国警方查获销毁后,随着苏成被判死刑,市面上再无果冻。   但果冻拥有着狂热的粉丝。   因为这点,就有制|毒工厂开始模仿制作,但30年过去,却没有人能够再复制出果冻。   老外以为他们要买,警惕地看了一眼周围,表情兴奋:“没错,你们要不要来点?”   情侣买了后,便快速离开。   老外非常开心,他在这条街已经来回打转好几天了,终于在今天成|交了一笔。   谁说,华国没有人再吸|毒?   他有信心,只要他再多花点时间这个城市很快就会沦为他的市场。没人买没关系,他开始可以免费送。   做生意,总是需要点策略。   就在这名老外收拾完东西要离开时,一群警察挡住了他的去路。   “警官,就是这个人!”情侣指认完连忙躲到警察的身后。   为首的男人穿着笔挺的警服,岁月让他俊朗的五官,如刀刻一般深邃且有威严。他掏出警官证,沉声道:“有群众举报你售卖新型毒|品SG,请你配合我们回警察局接受调查。”   “我没有。”老外边后退,边辩解。   谢闯冷声道:“有没有,证据会说话,把你的箱子打开!”   其余警察就要围上去。   突然——   老外猛地将旁边的小孩推向警察,转身拔腿就跑。   谢闯冲上去将小孩接住,确定小朋友没事,他才身形敏捷地朝老外逃窜的方向冲了出去。   老外跑得很急,背后的男警官也追得很快。   终于,老外渐渐跑不动,他回头发现只有谢闯一个人追了上来,仗着自己肌肉发达,竟然想要解决了谢闯再跑。   谁知,不等他回头。   谢闯撑着青砖墙壁一个飞跃,然后回头一个飞旋腿。   “砰!”的一声。   老外直接被踹在了地上。   其他跟上的警官立刻将老外拷了起来。   老外不敢相信,他在国际上贩|卖毒|品那么多年,在华国竟然如此简单就被捕捉了。   他对上谢闯浑是冷意的眼眸,瑟瑟发抖。   谢闯扫了一眼广场上的3D广告屏幕,他收回视线,目光再度看向地上被捕的人,冷声道:“我不论你在哪里卖过毒,在华国不论多少,一律死刑。”   “带走!”   不远处——   广场上巨大的3D广告屏幕上,年复一年的在播放禁毒公益广告。   只不过,宣传禁毒标语的人身份很特别,他们不是明星,而是一个个真正牺牲了的缉毒战士。   高高的楼层上,天色昏暗。   风很大,掀起了少女的衣服,发丝扬起,她撕下了一块糖果,随着镜头慢慢侧移推进,终于看到了她脸上浅淡的笑意。   “毒|品一日不绝,禁毒一刻不止。”   然后,女孩的影像渐渐淡了下去,广告屏幕上渐渐出现鲜血,一点一点,紧跟着出现一段段生平简介。   岑渺,2015年全国高考状元、华国警校总学术成绩、考核成绩蝉联四年MVP。17岁帮助南城警方破获一起山村制|毒贩|毒案、一起校园大型贩|毒案,卧底六年铲除华国毒瘤洪合社。她牺牲于缅甸毒品枪|战,牺牲时年仅24岁。   许辰光,雏鹰计划卧底,帮助破获全国贩毒大小案件总计10起,追捕过程中,毒贩拉响炸|弹,牺牲年仅28岁。   郭子安,缉毒民警,在追捕毒|贩过程中遭毒|贩捅了10刀,经抢救无效死亡,牺牲时年仅26岁。   随着缉毒烈士的生平简介被播放完。   一段鲜红色的文字,赫然跳出。   我们之所以看不见黑暗,是因为有人竭尽全力,将黑暗挡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为了无数牺牲的缉毒烈士,请大家配合举报吸|毒、贩|毒。   ——拒绝毒品,从你我做起。 第71章 .为国而战(30)卧底少女→缉毒警察……   这一天。   全国电视台禁播一切娱乐性节目,由央|视一台播放解密华国缉毒警的纪录片。   适逢二十年,缉毒警察战斗一线的执法记录视频,首度向群众曝光。   这一次,是国家要为了牺牲的缉毒警察正名。   那些声名狼藉默默牺牲却还无法正名的警察,终于等到了今天。   随着一个个视频放完。   下一个镜头。   一个少女的脸露了出来,她白皙的脸上早已沾满泥污,透着疲惫,她佝偻着背爬起,从灌木丛走出。她背着产妇,怀里还护着一个被碎布包裹着的新生儿。   校园里。   少女抱着炸|弹拔足狂奔,紧接着人消失在镜头,换取的却是惊天一|爆。   这个时候,镜头里的少女面容还那样稚嫩,可她那双注视黑暗的眼睛却坚韧无比。   最后一个镜头。   少女长大了,她坐在小巷的道上,白皙的小脸沾满了血污,她边给流血的胳膊包扎,边看着录像的人。许久,她轻声一笑。   “谢闯,打个群架至于哭么?”   当年录像的人,已然站在了电视外。   谢闯看着电视机里的人,沉默了一会,才笑着说:“现在我再也不会哭了。”   他跟着岑渺,一步步成长为最好、最正义的人。   守国的男人,是不会轻易哭的。   他默念着这句话,却在看着电视里笑颜如花的女孩,眼眶渐渐湿润。   警局里许多同事看向他,谢闯努力笑了笑:“你们不是都知道么?她是我最爱的女人。”   这是,在他生命中,占据着他最重要一席之位的女孩。   白晏说得没错,他们再也不会遇到下一个岑渺。   -   随着视频的播出。   全华国人都不约而同安静下来,他们静静看着电视,努力记住那些为国家奉献的英雄。   曾经就读于金景高中的那群学生沉默了。   他们曾经以为岑渺没有高考是当混混去了,可如今事实证明。   她,不仅仅当年是那届神秘的高考状元。   她还是全华国人心目中的英雄。   纪录片结束后。   谢闯拿着行李袋出了警局,然后去了一个墓园。   墓园静静躺着许多墓碑,一座紧挨着一座,密密麻麻,光滑的石碑上却没有刻一个名字。   这些都是牺牲的缉毒警察。   他们身前无名,死后更无名。   因为担心毒贩报复,每个牺牲的缉毒警察都没有刻名字,没有放照片。   谢闯先是和墓碑底下埋着的人都打了个招呼,然后凭借着记忆,他驾轻就熟地来到一个墓碑前,拍了拍草皮子坐下。   “呐,这段时间可不是我故意不来,实在是局里事多分不开身。”   说完,谢闯打开行李袋,从里面拿出一套崭新的女式警服,然后罩在石碑上,仔细地扣着一粒扣、一粒扣。   边扣,他边说。   “再过段时间,这片烈士墓都要刻上名字,牺牲的战友也都会恢复名誉,至于,你的墓碑名字我会亲自刻。”   笔挺的警服包裹着冰凉的石碑,上面挂满了勋章。   他小心拍了警服上的灰尘,摸着勋章说:“你的每一枚勋章我都仔细保管着,现在啊,华国的毒|品都已经肃清干净。”   说完。   谢闯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然后他从里面拿出信,赫然就是当年岑渺在出发前留下的遗书。   薄薄的一张纸,娟秀的笔迹只写一句话。   天下无毒。   泪水悄无声息地掉在纸上,晕染出一个圈。   谢闯反应过来,他赶紧将纸折好重新放进怀里,又快速擦干泪,“我就是想告诉你,你的遗愿已经实现了,所以我给你试试警服,准备和我一起退休。”   说完。   谢闯又看着那罩在墓碑上的警服许久,就在他要回去的时候,肩膀却好像被人轻拍了两下。   他回神,看着空无一人的墓园,却没有小题大做。   大致又是没休息好,魔怔了。   谢闯回家后,就在他将行李袋里的警服拿出套上防尘罩,放回柜里时。   他突然看到躺在袋里的一支钢笔。   他猛然一震,将那支钢笔拿出,仔细看。   “没错....这是她的钢笔。”   “不可能啊,这钢笔明明说找不着。这....这怎么突然就蹦出来了?”   当年岑渺牺牲后,他接手整理了遗物。   所有东西都在,唯独少了这支钢笔。   谢闯懵了,他明明记得行李袋只装了警服,他赶紧摸手机给局里的同事打电话,一连问了关系亲近的五个人,都说不是他们。   谢闯坐在床边,转着钢笔冷静了一会儿,最终,他摘下钢笔帽拿出里面的录音装置,然后放到电脑里。   忽然,他看到了一条最新日期的录音。   谢闯脑袋嗡的一声响,他缓了一会儿,才颤抖地按下播放键。   窸窸窣窣一顿动静呼,渐渐传来他的声音。   “再过段时间,这片烈士墓都要刻上名字,牺牲的战友也都会恢复名誉,至于,你的墓碑名字我会亲自刻。”   就当谢闯以为要没了的时候,他却听到二十年前那道熟悉带着笑意的声音说。   “谢谢啊。”   谢闯彻底安静下来,眸子渐渐升起雾气,他看着手心里躺着的黑色钢笔,久久沉默不语。   半晌后。   他才笑着说:“听声音,感觉你在那边也混得不错啊。抠抠搜搜藏着钢笔,怎么突然又舍得送给我?”   话虽这么说,但是谢闯还是起身从书柜里拿出装着勋章的盒子,里面的那枚勋章是他和岑渺铲除洪合社颁发的。   他没有犹豫,他将勋章拿出来,继而将钢笔装进盒子。   做完一切,谢闯才走出房门对母亲说:“妈,把咱们家给渺姐的月饼供上,她回来了。”   *   *   远在祖国的边防,才八月份这里却已经是冰天雪地。   凌晨12点。   驻守边防的战士回来换岗。   灯光下。   男人弯着腰穿着军靴,眸色清冷。   这时外面忽然有人进来,一部手机递到他面前。   “连长,副连长说你手机有人找。”   边防团的战士不让用手机,白晏为了作表率,一并和部下战士将手机交给了副连长保管。   白晏接过手机,翻开通话记录,他见最上面的未接是谢闯,正准备回拨过去。   这时,进来了一条短信。   他点开看,那是一张钢笔的照片。   白晏认出了这支钢笔是岑渺的,他仿佛又看到多年前的那个女孩,在夜幕之中冲他露出浅浅的笑意,眉眼弯弯。   白晏清冷的眼眸忽然涌上酸涩,他捏了捏鼻梁,看着谢闯说她回来的那条短信,终于笑着回了一句。   “帮我和她问好,然后,让她不要吝啬也来看看我。”   短信刚打完,他就感受到肩膀上被人轻拍了两下。   他猛然一震,然后他看着手机,键盘凭空动了几下。   空白的短信界面,多了两个字。   加油~   白晏这才笑了,他将手机关上屏幕,说:“知道了。”   然后,他将手机放在床上,接过同室战友递来的枪扛在身上,和送手机的人说。   “快准备一下,轮到我们巡夜了。”   说完,白晏不忘将床头的放大的女孩照片放入胸口,推开门走了出去。   逝者依旧有温度,活着的人也总要将责任扛起,再坚持下去。   夜色下,大地白茫茫一片。   积雪很深,白晏刚踏一步就陷了进去,随着时间逼近,一支由五人组成的巡逻部队集结完成。   他们往积雪最深的地方走去。   零下负30度的地方,他们要巡逻一整夜。   有战士问。   “白连长,你想调回去吗?”   “不想。”   “为什么?”   “我是主动申请调来的。”   “巧了,我也是。”   天寒地冻,荒无人烟。   这里海拔足足5千米,条件艰苦;在黑暗之中,在孤寂之中,传来战士们阵阵爽朗开心的笑声。   总会有人守着这里。   因为——这里的土地,是祖国。 第72章 .国弈(1)天才围棋少女   “每日一问,岑十八线今日可曾暴毙?”   “好好当明星不行?非得玷污围棋?”   “得,偷国人估计又在看我们笑话了。”   “岑十八线是怎么好意思说她围棋职业6段的?这不是侮辱国棋么?我吐了啊。”   “不过昨天岑十八线发了一条动态——再见,明天。不会真自杀了吧?”   “自杀?笑死我了,谁都有可能自杀,就她不可能好吧。”   岑渺的耳边不断传来声音,等到她从一片黑暗中挣脱,看着四周昏暗的环境,一时之间还宛若置身梦境。   这是一间不太大的公寓。   窗帘都被拉了起来。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气吹打着茶几上的绿叶盆栽。   岑渺坐在沙发上,等她回过神,才发现手里握着一把刀。   紧跟着就是白皙的手腕上被划开一道小口。   鲜血一滴一滴,滴落在地板上。   【宿主,你还好吗?】   岑渺快速从沙发旁拿过衣服,捂住伤口,目光快速打量环境,很快她就看到了茶几上放着的电脑,满屏都是网友发的私信,无一不是咒骂原主,喊她快去死。   可想而知。   在这种情况下,原主很难不走极端。   她低下头,松开衣服,看了一眼伤口才说:“我暂时没事,伤口割得不算太深,但也要尽快去医院。”   话音刚落,就有大量的记忆向她涌来。   原主原是童星出道,九岁的时候曾经有过一部爆火的剧。随着年龄长大,她也一直在娱乐圈浮浮沉沉,但也没有什么名气。还是去年靠着一个女团出道综艺,才又重新吸引了人们的视线。   但好景不长。   紧跟着来的就是漫天黑料。   事情是这样,原主重新签约了一家经纪公司,这家经纪公司总共签约了百多名艺人,经纪人手里除她以外,还有三位其他稍红一点的艺人。   经纪人开始看重原主出道翻红的话题,便谈了合约。   但哪里知道后面会出现变故。   事情起因,是经纪人手里的艺人其中一名,为了博眼球,让狗仔往外透露风声,说她是职业围棋6段。   围棋职业6段是什么概念呢?世界围棋职业选手最高段位才9段。   一个明星,竟然有6段!   这个消息一出,全网哗然。   因为,在华国,围棋是国棋的象征。这个世界更是以棋为尊,职业棋手享有和奥运赛选手一样的待遇。   换句话来说,要真是有个明星围棋职业6段,那可就厉害了。这个明星的国民好感度将会大幅度暴涨,飞跃一线更不是梦。   传出消息的那个明星,她要真的有6段就好,可问题是她对围棋只懂皮毛。事情越闹越大,经纪人没办法,为了保全A艺人,亲自站出来,拿原主顶了包。   原主刚开始不同意,但公司威胁要雪藏她,她只能默认。   可原主根本不会下围棋,更是在一次采访中露了馅。   主持人问她一般会在什么时刻做眼。   这仅仅只是一个围棋很基础的理论知识,甚至连懂下围棋的小朋友都知道答案。   但问题是,原主不懂啊。   原主当时就被问懵了。   厉害的网友立马发现原主撒谎,随后就是漫天的负面。   原主过往言论被无限放大,尤其是为了炒作故意称自己是围棋职业6段的事,更是被华国网友集体抵制。   尤其在世界围棋排行中,寒、日两国如日中天,华国的围棋一直还处于劣势的情况下。这件事,就像星火燎原。   他们的情怀不容被流量炒作。   原主被当做了典型。   官媒亲自下场批评,严厉斥责了流量明星为了博眼球,用国棋炒作。   这个时候,原主再解释说那个人不是她,也没有人会相信这件事。   天天都有人喊原主去死。   原主也被经纪公司捂住嘴巴。   她不允许发声,否则面临的就是将永无天日的雪藏。   最终,原主走上了自杀这条路,直至死,她的负面都没有洗清。   这个污名,原主背了一世。   【宿主,原主的心愿就是洗净负面,然后退出娱乐圈。】   “明白。”岑渺思索了一会儿,才拿出手机喊了救护车。   *   公寓的楼下,蹲守了几个在直播的网红。   这些人,这几天都在蹲守岑渺,都希望能够挖掘到岑渺一天的最新动态。   现在华国网络都以踩岑渺为乐趣。   关于岑渺的各种黑料帖子更是热度爆棚。   有个男网红起来,侧头看了一眼岑渺的公寓,见还没拉开窗帘就觉得有些奇怪,回头看向同伴。   “你们说,今天这岑渺这么久都没下楼一趟,不会真自杀了吧?”   女网红蹲在地上滑手机,一边将网友的消息翻给他们看,边讽刺道:“得了,她那种无事呻|吟的微博发的还少吗?哪次不是活得好好的?”   “就是,岑渺的脸皮比铜墙铁壁还要厚,绝不可能自杀。”另一网红接腔,他调试着自拍杆的角度,将直播的手机对准了岑渺的窗口。   直播间的网友也纷纷刷弹幕。   :自杀?岑十八线绝对不可能自杀,她还没炒作够呢!   :自杀,她死了再说吧。   :说实话,真死了也挺好,玷污围棋,就以死谢罪吧。   就在一众人笃定岑渺不可能自杀时。   一道嘹亮的救护车鸣笛音,划破了天际。   男网红的摄像头看了过去。   只见救护车刚刚停下,就有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冲下车,拿担架的拿担架,拿急救箱的拿急救箱,全部人都往公寓里面冲。   网红们疑惑不已,他们赶紧拉住一名穿白大褂的医生,摄像头对准医生。   “这楼里怎么了?”   白大褂医生急得很,他推掉男网红的手往楼上冲,“有人自杀了,你们玩直播走远点,不要耽误我们救人。”   说完,医生就冲进公寓里。   网红也想跟着进去,但这公寓的安保做得很好,他们刚想动,保安就出来制止他们。   直播间的网友也疑惑起来。   :还真有救护车。   :别不是岑十八线真自杀了吧?   :别逗了,怎么可能啊。   :自杀的人脑子真的有病。   :可....如果真是岑...呢?她要是真自杀,我们是不是始作俑者?   :楼上放心吧,岑十八线不敢自杀的。再者,是她先放着好好的戏不拍,跑出来蹭围棋热度,维护国棋人人有责,我们没有做错什么。   没有任何一个人,认为原主会自杀。   在他们看来。   他们网暴原主没有错,是原主不会下围棋,还非要欺骗观众她职业6段。   很快。   一个年轻的女孩被医生从楼上抱下来,身上被医生罩了一件白大褂。   血迹滴落在楼梯上。   女孩严实地遮住脸,手无力地垂着,手腕处已经被紧急包扎,不过白色的纱布上还是能看到鲜红的鲜血。   网红们想往前看,被在忙的医生大力推开,女网红摔在了地上。   医生冷言斥责:“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吃人血馒头,要是耽误救人,你就是害了一条人命!”   这声怒吼,直直传进了直播间。   观看直播的网友都愣了一下。   女网红也愣住了,她看着刚刚露出的女孩的侧脸,冒出了冷汗。   那侧脸....看着很像岑渺。   难道她真的自杀了?   不....不可能。   岑十八线,这么喜欢炒作,怎么可能会自杀。   女网红看着救护车上写着人民医院的字样,眼睛一转又出了个主意,她从地上爬起来,笑着对镜头说。   “家人们是不是都很好奇这个自杀的女孩是不是岑十八线?放心,我马上就会查清楚,请家人们继续关注直播间。”   *   *   *   岑渺坐在病床上。   万玉华站在窗前刚打完电话,她转身,脸色沉沉地看着病床上的少女。   女孩穿着宽松的病服,捧着一碗馄钝,肌肤白得就像奶皮,眉清目秀,就这幅模样放在娱乐圈里怎么可能不火。   万玉华想到这,不禁恨得牙痒痒。   她不就是看中了这幅纯天然的皮囊才想着要将人签下来。   可惜。   脸长得漂亮如何,不懂娱乐圈规则的人永远混不出名堂。   “不是让你在家里呆着,好好准备五天后的围棋综艺赛么?”   万玉华语气带着满满不耐烦的质问,尤其在她看到女孩手腕包扎的绷带时,厌恶的情绪更是达到了顶点。   因为岑渺自杀的缘故,不得不让她放下手头的事赶了过来。   一个已经被公司放弃的废子,没有时间让她倾注精力。   岑渺没有说话,只是扬了扬手腕包扎的绑带。   “不是我说你,苏总那边想要你过去,你愿意的话现在什么难题都解决了。”   万玉华烦透的皱眉:“我随你,反正过两天就是综艺,你想清楚后果,一旦你在群众面前彻底暴露不会围棋的事实,很有可能就会被全网封杀。”   如果是以前的原主,这个时候肯定是在求情,想让公司换一个人上。   岑渺却没有半点忧愁的神情,依旧慢条斯理地一口口吃着馄饨。   似乎一口馄饨,都比被封杀的后果重要。   岑渺如此不上心的态度,万玉华看着皱了眉,她感觉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闷气全堵在了心底。   终于,万玉华也烦躁得坐不住了,她拿走桌上的包,“行了,你自己好好准备。我先走了。”   “等等。”岑渺将馄饨放到了一边,目光看向门口的人,“我上次拍的广告费用,公司是不是要给我结清了?”   “公司还没结下来。”万玉华愣了一下,随后皱眉,似乎没想到岑渺会问这个问题。   岑渺见万玉华没有承认,秀眉微挑。这笔钱是原主上个月拍广告费的酬劳,小广告只有十万块钱,因为是公司谈的业务,所以是打到经纪公司账上。   因为公司最近的动作,原主一直都很担心被雪藏,所以对于之前的酬劳,一直都处于没有询问的态度。   “我已经联系过公司的财务,她说这笔钱已经全部发给你。我现在要这笔钱,希望你能马上还给我,毕竟走法律程序都耽误大家时间。”   言下之意。   不给,就要打官司。   万玉华瞬间听懂,她的面容染上怒气。   这笔钱其实公司早就已经发下来了,但她没有马上给岑渺,买了一支内行放风出来的股票,等着套现以后再给岑渺。   万玉华敢这么做,也是吃准了原主不敢质疑。   但她却没想到,岑渺竟然敢问她要钱。   “你这是想要和我撕破脸皮?”   岑渺拿纸巾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淡淡瞥向她,“难道我表现得还不够明显?”   “你就不担心被公司雪藏?”   万玉华还打算赖账,她转身却对上岑渺满冰冷寒意的眼眸。   寒意又从尾椎骨爬上。   万玉华冷不丁地打了个抖。   心底莫名升起了一股后怕。   她瞬间意识到,这个女孩再也不是她能拿捏的人物。 第73章 .国弈(2)天才围棋少女   “给?还是不给?”   平淡的声音传来。   万玉华看了过去,岑渺心情良好地半靠在床上,摇了摇手机。   “好,算你狠!”   万玉华愤恨地将手机里的余额全数转出,她看着病床上好整以暇的少女,心底愈发不痛快,于是故意戳岑渺痛处。   “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还有五天,你就要上围棋综艺赛。”   岑渺秀眉微挑。   这个围棋综艺,也不是原主接的。   是A艺人接的综艺,万玉华发现A艺人根本不懂围棋后,为了保住她,爆出原主顶锅,这个围棋的综艺合同后面自然就是原主上。   这个围棋综艺,里面有很多原本就是职业选手,后面为了娱乐性,特意添加了明星加入。   五天的时间。   普通人才堪堪弄懂围棋入门,别说职业6段,业余初段都没有能力达到。   万玉华却完全不担心岑渺不去。   因为岑渺一旦违约,她将会面临三百万的赔偿款。   但如果上了节目,岑渺又会彻底暴露根本不懂围棋的事实,届时名声恶臭就犹如同过街老鼠,岑渺的星途也将彻底玩完。   想到岑渺会有的下场,万玉华眸底才升起痛快。   “那就不用你担心了。”岑渺看着她,按下了床边的座机,“保安吗?我房间进疯子了,麻烦过来清裡一下。”   很快,万玉华就被喊上来的保安丢了出去。   病房重新恢复平静。   岑渺将手机拿出来,打算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围棋信息。   【宿主,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就此宣布退圈吗?】   岑渺顿了一下,她打开原主的手机,里面储存了很多国际围棋选手的对战视频。   原主虽然不会围棋,但也下载了很多视频,每天都在努力学习。   后来却因为愈演愈烈的网络暴力和经纪公司的压迫,最终走上了绝路。   “原主不是还有个心愿,是要洗清负面么?”   岑渺盯着围棋视频渐渐来了兴趣,白皙的小脸上扬起浅浅的笑意,黑眸亮起微光。   “现在退圈的话,原主之前的委屈不就白受了?”   退圈当然会退,但一定要退的干净。   想到这。   岑渺有了想法。   之前的世界,她虽然没有接触过围棋,但可以.....学啊。   *   与此同时。   #南苑公寓发生少女自杀#热词早已爬上了热搜。   一时之间。   自杀少女究竟是不是岑渺,成为了网络热度讨论风向。   不少媒体记者都拥堵在了人民医院的门口。   想要探明这个自杀的女孩究竟是不是岑姓女明星。   网友也进行热烈的讨论。   :细思极恐,这件事太可怕了。   :这个自杀的女孩要真是岑渺,喷子是不是活生生逼死了一个人?   :笑死我了,谁死,岑十八线都舍不得死好吧?   :反正我绝对不信岑十八线敢自杀。   :没错,她要真自杀,我就喝光厕所里的水。   就在众人烦恼该怎么进医院时,有个直播的女网红已经偷偷潜入了医院。   医院不能够录像,女网红小心地举着摄像头,她探头四周看,然后找到一个护士小声询问:“你好,今天上午医院是不是送进来一个割腕自杀的女孩?”   “我是她姐姐,她住哪个房间啊?”   护士闻言,警惕起来:“抱歉,我们不能够随便透露客人的隐私。”   女网红还想问,护士没理会就与接班的同事一道离开了。   女网红没有气馁,她朝镜头比了个嘘,看着直播间左上角越来越多的人数,她满意的勾起唇角:“没关系,家人们把礼物刷起来,我去住院部一间间找。”   女网红看着马上破万的礼物,兴奋地发抖。   这个病房里不论住的是不是岑渺,都能让她大赚一笔。   她从一楼找到了二楼,终于来到三楼第一间房。   房间内隐隐传出少女的声音。   女网红莫名觉得这个声音熟悉,她将摄像头从墙角探进去,悄声说:“家人们别急,马上就能看到病房里的人是谁了。”   网友们的目光看了过去。   只见护士在给女孩换纱布,她安静的坐在床上伸出了手。   纱布一圈一圈从白皙的手腕上脱落下来。   下一秒。   一道缝补的纵向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不知道是谁轻轻吸了一口气。   换药的护士看到伤口,都忍不住心疼,边给女孩上药边叮嘱,“出院后记得找时间来换绷带,下次再也不要这么傻了。”   少女眉眼弯弯,浅浅一笑:“知道了。”   女网红离得远,拍不太清岑渺的脸,正当她准备往前再凑凑时,不知道哪个人大喊一声。   “人在这里!快来!”   下一瞬。   无数记者冲了过来,女网红被挤得重重摔在脸上,手机屏幕摔得四分五莲,画着精致妆容的脸更是重重着地。   现场一片混乱,镁光灯拼命闪烁。   其中不少人更是踩上了女网红的身体。   这个时候,岑渺这个名字就代表了流量。   这些人为了流量,为了头条都发了疯。   护士吓得马上去关门,可她一个女孩哪里敌的过外面十多个人。   护士连忙背对用力压着门,慌张看向岑渺,“岑小姐,你别怕,保安马上就会过来。”   砰砰砰。   门被拼命的拍响。   眼看瘦弱的护士就要连门一起被推倒在地上。   岑渺的神情渐渐冷了下来,她从床上起来,   下一瞬。   大门被砰的一声打开。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某记者赶紧擦干净镜头照了过去。   只见。   一个少女走了出来。   那白皙、清冷的面容清晰的暴露在镜头前。   所有人都错愕无比。   女网红错愕的揉了揉眼睛:“真....真是岑渺。”   “真是她?”   “拍够了?”少女秀眉微挑,她甩了甩手,手腕的伤口因为用力推门的缘故,纱布又再度渗出了点血。   女网红看着那鲜艳的血,愣了一下:“拍....拍够了。”   岑渺目光冰冷扫了众人一眼,“那就让开。”   清冷的气势瞬间从她的周身漫开。   干净的目光仿佛刺穿了这些人丑陋的灵魂。   一群媒体记者被岑渺的气势连连吓退了两步。   没有人想到岑渺会真的自杀。   甚至没有人会想到,仅仅是网络上的语言而已,就让事情发展这么严重。   他们明明只是说了一些维护公道的话而已啊。   当晚,热搜上的词条彻底成了#岑渺自杀#。   无数网友为之震惊。   在这样的冲击下,一些有理智的网友开始梳理事情起因。   :岑渺是被救回来了,她如果没有被救回来,是不是就被你们这些喷子逼死了?   :我还是倾向她是反向洗白。   :就是啊,真正自杀想死的人是不会叫救护车的好吗?   :炒作,又是炒作,真的恶臭。   :喷子就不需要反思?你们就凭一点蛛丝马迹就断定岑渺不会围棋,断定她是蹭围棋热度,可万一她真的会呢?   :还有五天就到围棋综艺赛,万玉华说岑渺职业围棋6段,她具体是个什么水平,到时候不就清楚了?   :是啊,黑子快停停你们的键盘吧,你们没敲击下的一个字,都是凌迟在岑渺身上的刀。   :同意,我也愿意等围棋赛那天,真相一定会到来。   后来,还有黑子想要去医院确认岑渺真正的伤情,可等他们去了才知道,岑渺早就出院了。   *   *   两日后。   清和围棋社。   院内,一群大爷穿着白背心摇着蒲扇,每人都拿个小板凳坐在树荫下棋。   纵观全场,上了年龄的老大爷里却还坐了一个年约十六七岁的漂亮小姑娘。   她也不嫌枯燥,这边的老大爷下完棋,她就又换一边的老大爷看。   下完棋的老大爷,原本全在看其他人的棋局,随着这小姑娘观棋的时间越来越长,纷纷从讨论棋局,变成了讨论岑渺。   一穿着花裤衩的老大爷摇着蒲扇说:“这姑娘连续呆在这两天了吧?”   “我算了,还正正好就是两天,天亮就来,天黑才走。”   “现在的年轻人不是游戏就是宅家,难得还有这么有耐心的小姑娘。”   此番话一出,热衷围棋的一干大爷们连连点头。   树荫下,此时已剩下最后一桌对弈的老者。   穿盘扣中山汉衫的老人,精神抖擞地放下黑子。   岑渺蹲在旁边,手托着下巴,研究着目前的棋势。   权博涛扫了一眼旁边的小姑娘,又看了眼晴朗的天空,说:“好好的天气,年轻的娃娃怎么不去外面约个会?”   岑渺微微一笑:“约会没有围棋有意思。”   权博涛笑着落下黑子,“你这回答倒是和我外孙一个样。”   权博涛话音刚落,执白子的李大爷就笑的直乐呵。   “你权棋王的外孙当然也是棋痴,这哪里能和大多数年轻人比。”   权博涛失笑摇头:“我倒是没想过后辈非得走我的老路。”   “此言差矣。”李大爷落下一枚白子,摇了摇蒲扇道,“如今国际围棋上,我们华国处于底层劣势,除了39年前华国曾拿过一次世界冠军,我们已经整整39年没有再问巅峰了啊。”   说完,李大爷不等权博涛回话,赶紧又落下一子,笑眯眯道:“所以啊,华国有能力的后辈都要担此振兴大任啊。”   权博涛这才笑道:“你说的也是。”   随着时间推移。   实木质的棋盘,黑白两子厮杀也愈发激烈。   “诶,我就知道你要下这,等等啊,我马上就要包了你!”   “嘿,好大口气,有本事你来啊!”   黑子落下最后一枚。   权博涛下完,颇有心得地看着对面人,“没招了吧?”   此时,棋盘上黑子占据了大半,白子的活路已经全部被封锁,不出意外,权博涛确实能够以两目优势赢下这局棋。   李大爷看了棋局一眼,最终遗憾摇头:“唉,还是下不赢你,数子吧。”   数子法是围棋对弈结束时的一种计分方式。   以棋盘目前白子处于大劣势的情况下来看。   这意思就是认输了。   就在李大爷将白色的棋子全部收走,准备离开时。   岑渺却抬起疑惑的小脸,“就不下了吗?可明明白子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啊。”   李大爷摇头,他看了权博涛一眼,笑道:“不行,最后还是会输,步步都是死棋,还不如早点散场回家赶个热乎饭。”   “不会的。”岑渺仰起头,白皙的小脸上神情十分认真。   “方才白子若是下在左下角小目,六之十八的位置,死局可解。”   死局可解!   这话说出来,周围的大爷们都被吓抽了气。   权博涛是谁,他可是当年问鼎棋王冠军赛的8段实力棋手。   一个权博涛,实力可单挑在场30位老头。   如此经验丰富的棋王亲自设置下的棋局,却被一个黄毛丫头轻易的说死局可解?   这换谁,谁不会恼怒?   可准备离开的权博涛,却在听完岑渺的话后,来了点兴趣。   众目睽睽之下。   原以为权博涛必定会恼怒的众人,他们却又亲眼看到权博涛坐了回去。   并听这位老棋王笑着说。   “有意思,你下我看看。” 第74章 .国弈(3)天才围棋少女   权博涛是谁,他曾是华国最出名的棋王,年轻时一度冠连七届棋王赛冠军。曾代表华国出战华日寒围棋联赛,39年前更是曾亲手夺下联赛世界冠军。   虽然之后华国围棋再入低谷。   但权博涛是曾经带领华国围棋走向巅峰的人。   如此人物,竟然愿意花时间听一个目无尊长的小姑娘话?   众人视线再度看去。   小姑娘已经拖着小矮凳,坐到了棋盘边,她穿着淡绿色的小裙,白色帆布鞋,浅棕色的长发披散在肩上,模样乖巧。   这样的形象,一看就不是下围棋的料。   一大爷不可思议:“权老师不会真以为这小姑娘,能破解他布置的死局吧?”   另一大爷也不可置信:“这小姑娘才多大点,权老师下围棋时,她还没出生吧?”   话虽这样说,但众人还是将棋盘的两人围成了里三圈外三圈。   李永丰却看着空空如也的棋盘,哭笑不得:“盘都散了,子都收了,怎么继续下?老权,你的盘我一直就复不来啊。”   复盘,就是按原先的走法,将下完的棋再摆一遍。   权博涛拍了拍唐装上的灰,“你把棋拿出来,我自己复。”   李永丰马上从围棋背包里拿出两棋篓,放到石桌上,一头放了一篓。   “行,你复盘吧。”   权博涛失笑摇头,他打开棋篓,从里面捏出一颗黑子放到棋盘上,“我试试,十多年没复盘过,也不知道记忆力还行不行。”   李永丰却笑着道:“得了,你就装吧,你老权复盘什么时候错过?”   话音刚刚落下。   权博涛就皱了眉,他捏着黑子盯着棋局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点了点棋盘道:“当时下到第五步时,我是走了右角星的位置,还是左角星的位置?”   李永丰愣了一下,连忙探身上前观察了一下棋盘,最终摇头,“不记得了。”   说完,李永丰又去问其他人。   “你们有没有人记得这个棋局该怎么摆啊?”   其他人都摇头。   “我只能记得开局的两步,后面的都忘记了。”   “我也是。”   气氛微妙。   李永丰更是尴尬,他完全没想到刚夸老权复盘厉害,转身就被猝不及防打了脸。   权博涛沉默了会儿,最终放子叹气。   “年纪大了,复盘总是差了些,看来我今天是没办法看到小友你的绝招了。”   其他人也是颇为可惜。   这难得见有人敢破老棋王的棋局,残局却不能复盘回去。   “早知道就应该拿手机拍个照片下来。”   “可惜了啊可惜了。”   就在众人可惜之际。   岑渺揭开装着白色棋子的棋篓,食指和中指交叠,捏出一粒珠圆玉润的白子。   清脆的一声响。   她先下在了棋盘上,笑道:“权老师,没关系的,我全都记得。”   权博涛闻言,眉宇隐着一点惊讶,他跟着岑渺落下的一子,忆起了自己下一步的位置,紧跟着放下,“你能全部记下?”   岑渺浅浅一笑:“应该不成问题,但能记下多少还是得看看。”   她并没有将话说太满。   她记忆虽然不错,但还没试过复盘围棋。   “好!”权博涛再度执子道,“那我就陪你试试。”   岑渺眉眼弯弯,两指交叠捏着棋子再度落下,“谢谢。”   权博涛看着小姑娘的模样,不由也笑了起来。   就这样,两人一白子一黑子。   岑渺落下白子后,权博涛就能根据局势忆起当时是下的哪一步棋。   时间流逝。   权博涛停下动作,他看着只剩下最后的两步白棋,内心狠狠一震。   这.....   这小姑娘竟然将棋局一丝不差的复盘到当时死局的局面。   权博涛转而去和李永丰对视。   他的棋艺高深,能和他对弈的李永丰自然差不了哪里去。   两个都曾是职业围棋大师的棋盘,这年纪小小的姑娘竟然能够全部复盘完毕。   可见,这小姑娘对围棋的领悟能力。   李永丰也非常讶异,他一扫先前不关心的态度,转而蹲下身子。   “小姑娘,你之前说死局可解,究竟要怎么解?”   围观的人也忍不住询问。   “一步就可解死局,究竟是哪一步?”   “对啊,白子只剩最后一口气,仅靠最后一口气,它要怎么逆天改命?破除死局?”   岑渺将棋盘复盘至李永丰认输的局面,才起身行了个欠身礼。   “请多指教。”   这是对弈前的围棋礼仪。   也代表着岑渺对这场棋的重视   权博涛也敛了笑意,坐在原位微欠身。   岑渺轻轻坐下,坐满了椅子的三分之一,她上身挺直,双膝并拢,两手自然放在膝上,才抬眸浅笑,“权老师,接下来的棋我会代李老师下完,多有得罪,请海涵。”   权博涛沉笑:“你大可以放心下,我绝不会生气。”   岑渺听完,才放下心,伸手进白棋篓里,目光注视着棋盘。   “纵观全局,白子的气已然被堵了差不多,死气一片。1号白子若走位长,黑2子则打,白3再长。”   权博涛见她对棋势了解透彻,便点了头:“所以,我黑子会紧跟着追打,白子还是无气。”   “这可不一定。”岑渺眉目弯弯,白皙的小脸露出浅浅的笑容。   岑渺捏起白子,众人视线紧紧盯着心跟着提了起来。   这一步能解死局的棋,究竟会下在哪里呢?   “黑子围攻后,白子只剩一口气,四面楚歌,但还有一口气能助我逃脱。”   说完,白子应声落下。   玉子轻磕棋盘,发出清脆的响声。   岑渺眼眸轻抬,干净的眸里带着清浅的笑意。   乾坤逆转,一子落下,棋盘的局势陡然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白子带着殊死一搏的滂湃气势,犹如一条白龙,尾巴调转凌厉地将黑子全数扫去,从一条狭缝中腾空而起。   张牙舞爪,气势在死气沉沉的棋盘中彰显霸道。   “小目守角。”   一锤定音!   这一子的落下,现场立刻沸腾起来。   “这....”李永丰看着局势,浑身颤抖,嘴皮激动的不断上下颌动。   “这是白子的一线生机,我怎么没想到,我怎么没想到!”   这步棋隐藏极深,黑子围堵白子只剩一口气,这属于白子的一口气,却被影藏在所有死气之下。   “好!这步棋妙!”   权博涛来了兴趣,立即追着白子再度围堵。   又是一步置白子于死地的死棋。   岑渺却毫不慌乱,继续往下。   黑子一步步追赶,白子一步步往前。   局势变化越来越快,白子的死气被荡扫一空,黑子越发围堵却怎么也阻止不了白子解困。   随着最后一枚棋子落下,阵势大成。   白子掉头,忽然将步步紧逼的黑子打至角落。   一颗黑子、两颗黑子......十颗黑子,全数被白子组成的包围圈吞噬。   下完棋,岑渺立即起身,弯腰鞠了一躬。   “承让。”   原本喧嚣的环境,瞬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   老大爷们的蒲扇都忘记了摇,他们看着棋盘上反败为胜的白子,个个震惊的都瞪大了眼睛。   “这...这小姑娘竟然赢了?”   “开什么玩笑,老棋王就这么输了?”   “小小年纪就能有如此棋力,这....这姑娘可怕啊!”   权博涛忽然大笑起来,他用扇子指着棋盘笑道,“这棋我服,我服啊!”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岑渺。”   “岑渺?”权博涛略微困惑,按理来说小姑娘有这个棋力能下赢他,在围棋联赛应该小有名气啊。   可他.....怎么没听闻过。   除非,小姑娘才刚刚入行,没有参加过围棋赛事。   “你这棋学了多久了?”   岑渺想了想,还是决定如实回答:“两天。”   “两.....天?”权博涛错愕,他去看岑渺,却发现小姑娘眼神清澈哪有半分骗人的意思。   李永丰更是傻眼。冷风吹过,李勇丰紧接着一个哆嗦,不由问,“那你....老师是谁?”   岑渺看了看在场的盯着她看的老大爷,沉默了一会儿,但依旧如实回答。   “是你们。”   此话一出。   全场皆静。   老大爷们直接炸了啊。   “也就是说,你就是这两天蹲在这里看我们下棋学会的?”一老大爷小心翼翼的询问出声。   见岑渺点头,那老大爷颤抖地将蒲扇丢掉,哆哆嗦嗦的从口袋摸出速效救心丸。   两天!   仅仅两天的时间,这小姑娘凭借着自学的本事竟然就能够打败棋王。   那他下了一辈子棋,怎么都打不赢这个权老妖怪?   岑渺全然不知这番话对大爷们的刺激。   这两天,她为了能学会围棋,天天蹲在大树下喂蚊子,她也学的很累的好吗?o(╯□╰)o   当然,这也得益于在场的大爷们实力都很强。   他们年轻的时候,有很多人是华国围棋坛名列前茅的人物,退役后,因为热爱,他们依旧没有放弃围棋。   这也是岑渺这两天收获巨大的原因。   李永丰又用不平稳的气息问了一句:“你多大了?”   “十六岁。”   原主确实刚满十六,她是童星出道,5岁的时候参演了一部电视剧爆红后,很多人都知道她。不顾随着原主长大后,她的名字也越来越少人提及。   这也是在场很多人不认识她的缘故。   权博涛起身,他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递给岑渺。   “我是华国弈秋围棋社的负责人,我们协会有许多像你一样的天才,你如果愿意,我们可以提供教学和帮助。”   李永丰两眼放光,这么好的苗子可不能让别人挖走,急忙道:“我们是华国最好的围棋社,我们有很多社员,如今都输送进了国家队。你明天就来一趟怎么样?”   岑渺接过名片。   原主的目的就是想要洗清负面退圈,以后的方向没说,但她的确对围棋很感兴趣。   她眉目弯弯,微一笑。   “谢谢,我会认真考虑。” 第75章 .国弈(4)天才围棋少女   岑渺接过名片便离开。   权博涛望着小姑娘离去的背影,目光再度看向棋盘。经过一场弈战,赢面稳当的黑子,已经被白子击败的溃不成军。   他15岁下棋,至今已经是55个年头,就算是当年的世界大赛,他也没下过这么憋屈的棋。   这盘棋,要放平常人身上只怕早就郁郁不得志。   权博涛反而豁然笑了笑,目露通透:“小姑娘心性不错。”   李永丰听懂了言外之意,也笑道:“华国未来的棋坛形势,必将一片大好啊。”   39年啊,他们已经处在谷底够久了。   希望新生的力量,能带着华国围棋再重回世界巅峰。   *   翌日。   弈秋棋院。   院内,围了一群青少年,他们大的十九二十岁,小的才十多岁。一群人围着窃窃私语。   “昨天的事,听说了没?”   “说是有个女棋手解了权老师设置的死局?”   “什么棋手,人还是业余的!”   “你怎么知道?”   “我爷爷就在现场,他回来亲口告诉我,破了权老师死局的那女孩不是职业棋手!”   “我靠,这么牛逼!”一个男孩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不是职业棋手,她竟然下赢了权老师?”   围棋社里的人为一个执念,就是下棋赢过权老师。   但这么多年过去。   有些孩子都待了好几年,这个愿望依旧没有被实现。   棋院的角落。   男人穿着白衬衣,袖子卷到了手腕,他容色清冷,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短短的碎发盖在额前。他看着棋局,落下一枚白子。   司空芷托着腮,听着其他人的议论,也回头问:“陆老师,你知道那个女孩什么来头吗?”   陆景寒又落下一白子,“不知道。”   司空芷小声道:“她叫岑渺,这个名字你觉不觉得耳熟?”   “没听过。”   司空芷却解释:“就是那个网络上声名狼藉,最近被黑的很惨的明星。我听说啊,她为了炒作自己,竟然说自己有职业围棋6段!”   “职业围棋6段是什么概念?李老师作为职业棋手,他也才5段好吗?太会吹牛了。”   “能下赢权老师,实力并不差。”陆景寒放下棋子。   司空芷愣住,还是忍不住反驳:“或许是权老师让她呢?反正我觉得这个岑渺人肯定不怎么样,网络上好多她的负面新闻。”   原主被网暴以后,就被一些网友挖出了所谓的黑料,然后再无限放大。   什么路过流浪猫咪,怀里有猫粮都狠心不喂啊。   但事实上,照片拍完以后,她就进宠物店又买了一包猫粮,拜托路人喂,她则要去赶一个录制节目。   还有什么女团节目里撕逼啊,对队友下手啊,但那些都是综艺为了节目故意剪辑出的效果。   但路人不知道啊。   原主早已经被公司放弃,黑料在网上满天飞的时候,公司甚至没有帮她说一句话。   也是这样,导致了原主的路人缘极其差。   爱冲浪的司空芷,就是其中一员。   “你拿了华国联赛冠军,马上就能代表国家队角逐世界赛。她不过就是一次好运而已,你不也赢过权老师么?”   “这并不一样。”陆景寒落下一子,清冷道,“我从小就和权老师对弈,我了解他的每一步下法、清楚他的部署,所以赢他是基于长久以往的了解。”   说道这。   陆景寒话音顿住,目光看向棋院门口,眸底浮起淡漠的清冷。   但岑渺,她并不了解权博涛,却能做到仅仅是一局观战,就将权博涛的死局破解。   由此可见,岑渺的棋力应当不差。   听完陆景寒的分析,棋院的一干青年才沉默下来,这才意识到了这个还素未谋面的女孩强大。   *   “啪啪。”   这时。   李永丰走进棋院,他拍了怕手,“大家安静一下,我给你们介绍一位新朋友。”   说完,他就往旁边挪步,露出站在后面的小姑娘。   众人视线看去。   小姑娘站在树荫底下,她斜挎着一个帆布包,阳光透过树缝照下将她的肌肤衬托的更加白皙。   岑渺眉眼弯弯,笑着冲他们挥了挥手,“你们好啊。”   棋院瞬间安静下来。   “这....这不是那个明星岑渺吗?”某青年异常诧异,他曾经追过女团综艺,所以一眼就认出了岑渺。   除了司空芷,其他几人经过提醒,也对岑渺的身份感到诧异。   一人悄声问:“李老师,你有没有搞错呀?这明星会放弃那么高的酬劳,来下围棋?”   李永丰也有些诧异,他看向岑渺,他先前就觉得这小姑娘长相异如常人的好看,没想到竟然是明星。   岑渺见大家困惑的眼神,也没有在意,浅笑道:“不论是明星亦或者是其他的,都是一份职业。”   这话说完,青年又是一阵激动。   他们纷纷都上前和岑渺聊天,岑渺也没有摆明星的架子,态度非常友好。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迅速和棋院里的人打成了一片。   司空芷看着被众人围着追捧的岑渺,冷冷哼了一声,“虚伪!”   说完,司空芷便掉头离开了棋院。   等寒暄完。   叶言星也就是开始的那位青少年,就主动申请为岑渺介绍棋院。   李永丰同意后,他见人离开,才回头看向下棋的陆景寒,随后拿过椅子坐到陆景寒的对面,自顾自的拿起棋篓,依着棋盘上的局势,放下一枚白子。   “这学生怎么样?”   陆景寒并未抬头,只在棋盘上落下一子,“不错,但我不收。”   李永丰话全被堵了回去。不可置信地问,“为什么?天赋这么好。你放别人那,抢都来不及。”   陆景寒是当代华国围棋第一人,年纪轻轻,才24岁就已经达到一流水平职业九段。名气丝毫不输于当代一线明星,陆景寒三个字更是家喻户晓。   更有媒体新闻界评论,陆景寒是新时代中能扛起华国围棋的人。   李永丰曾想,让同是天才的陆景寒教导岑渺,会更快速的推动岑渺进步。却没想到,话都没说出口,就被堵了回来。   “太漂亮,麻烦。”陆景寒捏着子,容色淡淡。   李永丰错愕,哑口无言。   万万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啊。   ——   这边。   叶言星带着岑渺一路参观围棋社。   很快。   叶言星推开了一道门。   这是一个两层的图书馆,楼底下有一层,楼上又有一层。书架上的书密密麻麻垒着,一扇接一扇。   还有一排书架,上面摆满了奖杯。   叶言星得意地向岑渺展示,不忘介绍道,“我们棋院成立追朔根源,已经有一千多年历史,所以,我们的藏书也是华国最大的。”   岑渺跟随着步伐,就近拿出一本书,好奇地翻开。   “围棋形势判断举要。”   “这里都是围棋的书吗?”岑渺将书合上,扫了一眼,“要真的都是围棋的书,这里怕不是有几万本,市面上有这么多的书么?”   叶言星说:“现代当然没有这么多,这里的书大多是这几百年的时间不断累积下来的。”   说着,叶言星又拿出一本书递给岑渺,“这本华日寒三国围棋擂台赛,你可以看看。它收录了近十多年的华日寒的世界擂台赛,适用于了解日寒两国的常用棋法。”   两人聊了许多。   岑渺也渐渐做了决定。   她要走围棋这条路,确实需要一个团队去进行系统性的长期学习。   弈秋棋院可以直接往国家队输送,确实是个不错的地方。   “再往上,就主要是一些古籍。”   叶言星往二楼走,他说完,拍了拍书架,“这些古籍,以前都是非常珍贵的,只不过往现代以后,围棋规则在不断修改,先辈钻研的古棋战略便慢慢被淘汰。”   岑渺眨了眨眼睛,有些不解:“围棋本就起源于华国,我们前辈既创造了玩法又创造了战术,为什么要淘汰?”   叶言星说:“几百年前,围棋刚刚传出去,曾有有不少国家来华国专程学习围棋技术,后来每个国家都研究了独特的战法,这也导致了我们需要调整自身的战术。”   “那古棋谱就全被淘汰了么?”   “是,因为古棋谱不再适用于现代围棋战。”   说道这,叶言星又笑着说,“不过,我们这倒是有一本书,谁也没见过。嗯,这大概也只能算是一个传说吧。”   岑渺没有打断叶言星,安静的听他继续说。   “宋朝曾出过一位举世闻名的棋手,他叫苏咎安,是当时宋朝棋手第一人,从未有过败绩。后来,他就去了东瀛、高丽,扫平了这两个地方的超一流棋手。回来后,苏咎安便撰写了一本棋经。”   “据传闻,只要棋手能够得到这本棋经,就能领悟苏咎安的心境,能真正做到打遍天下无敌手。”   叶言星说完,岑渺不禁有些好奇,她拿了一本书架上的古籍拍了拍灰尘,回头询问。   “所以,有人找到那本书了吗?”   “哪有那么容易找,传闻只有有缘人才能够被这本棋经选中。”   叶言星感慨道,“39年前,权老师出战世界围棋赛,李老师曾经试图找过这本书,他将所有书都清理了一遍,足足两个月,却依旧没有收获。我想,这本书或许真的存在过,但随着时间流逝,早已经丢失。”   “原来是这样。”岑渺有些可惜,“时间太久了,丢失也在所难免。”   “是啊。”叶言星也可惜的叹气,他转身道,“走吧,我带你再去另外一个地方看看。”   就在两人准备转身离开时。   书架角落有一本棋谱,微微闪了一下金光,随后又恢复平静。   这一幕,叶言星似乎并没有察觉。   但岑渺却停下了脚步,她转身去看那本书,她停了一会儿,准备离开时。那本棋谱又再度亮了一下。   她瞬间屏住呼吸,眨了眨眼睛。   这本书.....似乎在和她打招呼?   岑渺走过去,将书从架子里取出,细细打量。这是一本十分破旧的书,其他古籍虽然旧,但因为有专人打理,所以被保护的很好。   可这本书却好似被人遗忘一般,封面破烂,上面还布满了灰尘。   她抬手将页面翻开,一道墨香迎面扑来。   “砰砰砰!”   好像有几枚棋子落下,声音乍响,金色的光芒大作。   岑渺被刺的根本睁不开眼,待光芒渐渐散去。   半空竟然出现了一个悬浮的棋盘。   岑渺浅浅的提起了一口气,眼眸紧紧盯着翻开的书页。   只见上面,已然浮现了一行字。   论弈棋经! 第76章 .国弈(5)天才围棋少女   棋经下方是一行小楷字体。   苏咎安。   岑渺摸上棋经,纸张粗粝全然没有潮湿的痕迹,这就是由苏咎安撰写,被世人找了几百年的棋经。   下一瞬。   岑渺置身黑暗之中,书馆里的所有景色都暗淡下来。   她翻开第一页,本上悬浮的棋盘开始动了起来。   “砰砰砰!”   又是一枚接一枚的棋子落下。   黑白棋子变化迅速,棋盘推演瞬间变化莫测。   一个杀机四伏的黑子阵,很快促成。   岑渺看着黑子的移动,瞬间明白了这本书的用意,这是将书里记载的古棋法用悬浮盘演变出来,教授后人。   叶言星见岑渺盯着书本许久没说话,有些奇怪,凑近看了一眼。却发现岑渺聚精会神看的棋经本上,什么字都没有。   叶言星非常疑惑,抬头看了眼其他书,“奇怪,图书馆怎么还收了本无字的棋经?”   此时。   岑渺已经将书合上,她疑惑地看向叶言星,“你看不到这本棋经上面的字?”   “什么字?”叶言星二仗摸不着脑袋,“这不是没有字吗?除了这封面上写了棋经二字,里面什么都没有啊。”   岑渺这才确信叶言星没有看到刚才的异样,“这本书,我可以借阅查看吗?”   “当然可以,你去李老师那边登记一下就好了。”   于是,岑渺带着棋经再次找到了李永丰。   李永丰看到这本无字的棋经时,也不免惊讶。但他没有过多询问,便把这本书借给了岑渺。   无论这本书能带给岑渺什么。   她倘若有用,也比一直躺在图书馆里,没有人翻阅得好。   *   接下来的几天时间。   岑渺都在钻研这本棋经,由于年代久远,这本棋经距今已有几百年。棋经上很多都是经典的古棋对局,随便复盘一局拿出来,都能够震惊围棋界。   尤其,其中一局与东瀛日国的超一流棋圣对战,堪称惊世绝伦。   这时。   放在床头的手机响了一声,岑渺后推了下椅子,扫了一眼手机的信息。   是围棋综艺让参赛人员明天8点准时到达演播厅。   “行吧。”   岑渺揉了揉眉心,将棋经收好,准备早点休息。   这时,消失已久的系统突然出了声。   【宿主,其实你不用这么大的压力。这几天你学棋都没好好吃饭,这个世界原本是我和主脑申请的旅游世界。】   “什么是旅游世界?”岑渺有些疑惑,她之前怎么没听系统说呢。   【旅游世界,是快穿世界专门研发出来的项目,任务难度不高,完成度简单,没有过重的业务压力。是为了让完成任务的快穿人员,再进行几个高强度的任务世界后,进行调整用。】   【宿主因为之前经历的几个世界比较累,所以我去特意申请了这个。】   “原来是这样。”   岑渺这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只要完成原主的任务就可以了。   感情是让她放松、调整的一个世界。   “谢谢啊。”   【不客气。(*▽*)】   岑渺看着那条短信,若有所思道:“明天,我就能够还原主一个清白了。”   *   当晚,有个词条悄悄爬上了热搜。   #石锤岑十八线不会围棋#   网友点进去看,发现是一段视频,镜头摇摇晃晃,镜头里的正是岑渺和万玉华。   女孩似乎很崩溃,她不停地哭诉:“你帮帮我好不好,我根本就不会围棋。这件事闹太大了,这个综艺我不能上。”   万玉华却十分冷漠:“不论你会不会围棋,这个节目都已经签约了,你不上也要上!”   女孩很无助,她哽咽道:“可他们真骂得太难听了,我快受不了了,公司帮帮我好不好?”   万玉华却冷声道:“那你也给我忍着。”   视频到这里就已经截止。   网友们根据岑渺穿的衣服,推算出,她承认不会围棋的这天就是一个月前。这下,原本消停的网友再次炸了。   原本嘲讽岑渺的人,再度敲击着键盘出现。   “经检查,这个视频没有PS的痕迹。”   “yue了,蹭围棋的热度接到综艺后,又后悔了?”   “岑十八线还嘴硬说会围棋呢?”   “你们又来网暴这一招?再怎么样,岑渺都自杀了,说明她已经知道错了,你们不至于赶尽杀绝吧?”   “楼上,你到微博里当活菩萨呢?”   “现在回想整件事,岑十八线自杀是不是反向洗白呢?”   “有道理啊,毕竟真正想要自杀的人,不会给自己喊救护车的吧?”   话题刷上热搜后,突然又有一个新的话题加入。   “说实话,万玉华带了好几个艺人,只有向思雨最省心。”   “啊啊啊,向思雨真的业务能力超强,跳舞和唱歌都是一绝。”   “向思雨和岑十八线都是一个女团出来的吧?笑死,一个蹭围棋热度,一个兢兢业业地搞业务。这两人真是天壤之别。”   “刚去看了几个向思雨的练习视频,不得不说真是被妹妹的业务能力惊讶到了。”   “粉了粉了,妹妹的新节目我肯定会追。”   *   公寓里。   万玉华看着网络上的热度,满意地放下手机,目光看向坐在沙发那里的向思雨。   “事情已经办妥了,接下去我们就会营销你的新电视剧热度。按你微博现在的涨粉速度来看,小爆不是问题,到时候我们会抽取你的百分之三十收益。”   向思雨就是这件事件中的A艺人。   华国人都爱围棋,围棋中更是传递了一种强烈的爱国情怀。   她开始蹭围棋的热度时,仅仅以为到时候学会围棋就好了,但她却没想到后面事情远超她的发展。   这才又出了原主背锅的事件。   “玉华姐,你放心,等这件事结束,我不止会给公司百分之三十的收益,我还会额外付你百分之五的酬劳。”   向思雨说完,脸上露出甜甜的笑容,忐忑着问:“只不过,岑渺那边确定没问题吧?”   “我威胁雪藏她,她不会乱说的。”   万玉华明白向思雨的担心,红艳的指甲将烟头掐灭在缸里,想起前几日气势凌然的岑渺,不屑一笑。   “可惜,她太蠢。根本不明白,一个明星在彻底触怒全体网友后,本质上也和雪藏没有区别。”   所以,公司才会用岑渺的视频再炒一波热度,帮向思雨吸|粉。   向思雨这才松了一口气,她提心吊胆这么久,终于不用再担心网友会将真正蹭围棋热度的人扒出来。   至于因为这件事自杀的原主。   向思雨也只觉得对方蠢,不就是被骂而已,黑红也是红,蛰伏几年说不定还能再出来。   万玉华看着向思雨不断上涨粉丝的微博账号,好像就看到了源源不断的金钱,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放心,明天一过,所有的事情都会结束。” 第77章 .国弈(6)天才围棋少女   翌日。   全民关注度极其高的围棋综艺直播正式开始。   这是华国首场职业棋手与明星同台的节目,流量非常大。开播当天,人流量爆满。   奕秋棋院——   此时,一群棋手都聚集到院里的电视机前。   李永丰坐在最前面,他穿着弈秋棋院的院服,汉制的长袍,宽大的袖口,他卷起袖子,两手都抓着瓜子,边嗑边和权博涛聊天。   “老权啊,你猜这小姑娘能下到什么地步?”   权博涛却笑问:“那你觉得她能下到什么地步?”   李永丰沉吟一会儿,“小姑娘棋力不错,那天能破了你的死局也能看出天赋极佳,是少有的围棋天才。”   话虽如此,但李永丰也很快转了话风,颇为可惜的摇头。   “只是她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这节目蝉联三期擂台的冠军段明,是职业四段。我看过他的比赛,下棋路径怪异,往往不按常理出牌。当然,下怪棋的风格,也是段明能坐稳擂台赛三期的原因。”   “确实如此。”   权博涛打开折扇,认可点头。   “随后,这来冲擂台赛的还有最近围棋界很出名的新人王——白野年。”   白野年,最近华国大热的围棋职业棋手。   他年仅16岁,就已经在今年定段成功,并参与今年的围棋新人赛夺得冠军。   “哦?”权博涛觉得分外有意思,视线看向不远处树底下,独自对弈的陆景寒,“那小子怎么也去了?”   李永丰笑道:“还不是资方有钱,我听说出了50万请白野年出场。这50万仅仅是出场费,他如果下棋赢了这段明,奖金就近百万。”   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职业棋手,都愿意参加综艺的原因。   比赛是比赛。   能吃上饭的时候,当然也得先紧着钱兜。   “所以。”李永丰手握拳锤在腿上,“小姑娘资质是不错,但活不过两局,她对上白野年,就不行了。”   “我倒是有些不一样的看法。”权博涛老神在在的扇着扇子,浑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笑意。   “这小姑娘和游家小子对上,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小姑娘虽然没有受过系统的训练,但悟性极佳。   那天破他死局的时候,权博涛就已然看出,岑渺的棋势里隐隐带着李永丰擅长的棋路,仅仅是两天的时间,她就可以模仿李永丰的棋路下棋,甚至青出于蓝。   这等悟性,就算不走系统性的培训、学习,也终能走出自个的道。   “老权你没疯吧?”李永丰瞪大了眼睛,“这白野年定段的时候可是定的4段!职业4段!”   权博涛微一笑:“不信,我们就走着看吧。”   李永丰回头扫了一眼坐在树底下下棋的男人,“景寒,你下完棋了没有?”   陆景寒这才暂停,他将棋子都收进篓子,才过来坐下,深邃的眼膜却盯着直播页面,“开始了?”   “快了。不是你说想看看那姑娘的开局,怎么这么慢?”   陆景寒左手按在手腕上揉了揉,嘴角勾起淡笑,“在复盘。”   李永丰却问他,“白野年是你的学生,你最知他的底细。小姑娘和他对上,能撑他几手棋?”   陆景寒敛了眉,“李爷爷,我没看过她下棋,不能评判。”   李永丰却看向气定神闲的权博涛,取笑:“你啊,就是和你外公一个样。从不会妄断一个人,也从不会低看一个人。”   司空芷刚好搬棋盘路过,听到白野年的名字时,她脚步不由停下神情异常复杂。   上次新人赛,她输给了白野年。   她清楚白野年的实力。   司空芷不喜道:“一个连定段赛都没参加的人,怎么可能会下赢白野年?”   李永丰见司空芷站着,忙招呼,“综艺开始了,你快过来看看。”   此时,电视荧幕上的参赛人员,岑渺的名字刚好滚动出来。   司空芷看了一眼,转身抱着棋盘离开。   “不了,我要下棋。”   *   *   直播正式开始。   光亮的大厅架满了镁光灯。两边观众席全是观众,他们热情高涨,吵闹的沸沸扬扬。却在棋手出场后,全场寂静。   参与综艺围棋赛的明星统共有5人,他们被安排在了业余组。   其他的职业棋手,则在职业组。   业余组最后会角逐出一位明星进入职业组,直至职业组角逐出最后一人,再与连守三期擂台的段明角逐出本期冠军。   观众席坐了不少明星的粉丝,她们坐在一起不由聊起了天。   “你们说这期会有明星能从职业组脱颖而出吗?”   “别逗了,怎么可能啊。”   “都已经四期了,哪个明星不是刚进职业组就被职业棋手两手KO?”   “啊,也对。”   “对了,你们看到岑十八线在哪里没有?”   “明星组有10个人,她咖位又不大,怎么可能就有她镜头?”   “哦。”那人似乎挺失望,“我准备了一袋子臭鸡蛋,等会看到她,我要全扔她脸上去。”   某明星粉丝吸了一口气:“这么狠啊?”   那人却气道:“岑十八线不会围棋却说她会围棋,她这么玷污围棋,我怎么对她都不过分好吧!”   “就是,我也准备了鸡蛋!”   “我鸡蛋倒是没有,但准备了菠萝!”   “我靠,你比我更狠啊!”   “视频都把她真面目曝光了,你看岑十八线多能装。”   “话说回来,你们觉得岑十八线能撑到什么时候?”   “笑死,我猜她连一步都撑不了,开局就会被刷出来。”   “那就可惜了,我还准备等她出外场,砸鸡蛋呢。”   就在这时——   内场的主持人出来宣布。   “明星组,岑渺胜出!”   这话一出,全场沸腾。   观众席的粉丝们全部傻眼了,黑子们更是全部站了起来。   “不可能吧?是不是重名?”   “我哥哥怎么也没出来?他说他练棋整整练习了一个月。”   “不是说岑渺不会下棋么?”   “现在这是这么情况?”   “重名绝对是重名!”   这时——   一道光打向内场出口的方向。   一道人影从里面缓步走了出来。   少女容色平静,她穿着简单的衬衫,白炙的灯光打在身上,将肌肤映衬的比牛奶还要白。   黑子们紧紧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岑渺手里拿着工作人员给的号码,她平静扫了一眼职业组的台,随后走到6号台前,将写着台号的纸收好。   “请多指教。”   6号台的白野年刚刚结束完一场厮杀,见明星组出来的人竟然在他面前坐下,他不禁扶额,边伸手进棋篓。   “怎么是明星啊,我还想着遇一个强一点的对手呢。”   岑渺准备说话。   白野年却又道:“算了算了,猜子吧,速战速决。我还要去和段明那个王八蛋打一场呢!”   在他看来,赢一个明星很简单。   黑子们看着场上,他们的脸被打的啪啪作响,却依旧强颜欢笑。   “一定是岑十八线运气太好。”   “对啊,一个不会围棋的人竟然还混出了线。”   “开玩笑,白野年是我偶像好吗!今年刚定了职业4段!岑十八线这会是真的连他一手都下不过。”   可谁知。   一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岑渺没有理会外界的声音,她依旧平静地和白野年对弈。   一手棋、两手棋,直至十几手棋。   反倒是本来高傲的白野年,脸色渐渐挫败。他越来越觉得压力倍增,欲哭无泪地看着棋盘,心态渐崩。   -   另一处。   几人在讨论。   “明哥,你觉得这次谁能够留到决赛和你下?”   段明,职业围棋4段,国内大大小小的联赛冠军拿了不少。这是他坐镇围棋综艺赛的第三期。   围棋综艺赛总共也就办了4期,他个人坐馆就坐了3期,是当之无愧的加冕之王。   段明看向围棋台的方向,略微思索:“我觉得白野年很有希望,毕竟他也是职业4段。”   要知道职业4段也是很厉害的段位,很多办围棋教学的机构老师,也是职业4段。   其他几人都认同段明的话。   “白野年刚拿了新人赛的冠军,是最近大热的黑马,才16岁就定段成功,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纵观全场,确实也只有白野年有这个实力。”   网络上也热烈讨论着。   “段老师说的没错,我也认为白野年希望最大。”   “可惜,白野年的棋盘总是没拍太清,看不清楚局势。”   “你们就放心吧,白野年对战的是岑渺,一个十八线明星,前段时间还蹭围棋热度上了节目。她可能确实有点实力杀出明星组,但要想下赢职业组,对象还是势头大热的新人王,怎么可能啊!”   “也是。”   “明星本来就业余,想要下赢职业选手,还是不太可能。”   这时——   主持人的声音,从广播里传了进来。   “结果出来了。”   网友们立刻安静下来,坐等结果。   “一定是白野年吧?”   “一定是他,除了他我想不到其他人。”   “要不是白野年,那肯定也是其他的职业棋手。”   主持人看着决赛胜出的名单,又看着台下一干散发着幽怨的职业棋手,拿出手帕擦擦汗。   这结果也是史无前例,毕竟职业棋手全被淘汰,他也不好交代。   但他...他也没办法啊。   主持人在全网的期待下,只能战战兢兢道。   “6号台,岑渺胜!”   只一瞬间。   直播页面上飞快滚动的弹幕瞬间暂停,两分钟的时间里,弹幕空白一片。   没有一个人发弹幕。   也没有一个人说话。 第78章 .国弈(7)天才围棋少女   决赛胜出的人,竟然不是白野年?   所有人都傻眼了,他们紧紧盯着直播页面。   下刻。   一束灯打在通往擂台的通道上。   在全网注视下。   红帘拉开。   岑渺从里面走了出来,直播间的弹幕直接炸了。   “我去,我近视又严重了,这不是岑渺么?”   “就是她!”   “她不是不会围棋么?前几天那个视频是假的?不然解释不通啊!”   “先看着吧。”   *   岑渺走上台,段明在另一边等她。   双方行欠身礼。   裁判在一旁比向棋盘旁边的棋钟,介绍规则。   “每人下完一步棋,就要按一下棋钟计时。如果一方胜了,因为没有按棋钟导致超时,则会被判负。”   按棋钟这一规定,至今国际上都在使用这个规定。   因为曾有棋手没按棋钟被判负后,华国现如今的大小棋赛都使用了棋钟。目的就是为了让职业棋手习惯这一方式。   轮到猜子决定谁用黑棋先走时。   段明却道:“不用猜子了。”   岑渺刚将子抓手里,有些不解:“为什么?”   “你不是职业棋手,我让你先走。”   岑渺却笑了笑,她将子握在手里,“你没看过我的棋,又觉得我的棋一定会很差?”   段明耸了耸肩,在桌上落下一颗子。   岑渺将子放到棋盘上。   三颗。   “单数,你猜赢了。”岑渺微微一笑,好似并没有将执白棋后走的事情放在心上。   开局就拿到黑棋走第一步的人,占领了很大的优势。   比赛正式开始。   段明开局就下在右星位角部。   这是典型的一手棋,一步完成占角任务,能够快速抢占边地。   两人的棋盘被实施直播放到网上。   无数的网友都能够看到两人对弈的情况。   “有一说一,段明的棋很怪,我还没看过年轻一代棋手有能下赢他的。”   “我也没想到岑渺竟然能够从决赛中脱颖而出啊。”   -   现场两人接连下了几手棋。   少女纤长白皙的指尖捏着一个光滑玉圆的棋子,几指交叠,棋子在指缝间穿梭,灯光映衬着玉子光辉,最后留在食指顶端位置,中指交叠捏下。   “咔擦。”   清脆一声响。   白子稳当落在棋盘上。   岑渺按下棋钟。   段明看着岑渺这步棋,笑道:“过于年轻还是会行事鲁莽啊,我看出了你想设个陷阱让我钻,但是却在这准备连起来是么?”   岑渺见段明看出了她的想法,却丝毫不乱,白皙的小脸上露出浅笑,“是。”   段明愣了一下。   他倒是第一次见如此大方承认的人,却也没有犹豫,“可惜,你怕是不能如愿了。”   他想尽快结束这局棋。   话落,段明落下黑棋,横冲在就要连成一线的白子中落下一子。   “断。”   台下评委看到此种情形,兴致盎然道:“说实话,岑渺能冲出决赛我也很讶异。但她的对手是专下怪棋的段明,就实在悬啊。”   “毕竟,段明的怪棋往往不按常理出,棋路之怪异让人难以捉摸他的下一步会下在哪。如果是白野年估计还能和段明对上几手,岑渺到底业余啊。”   其他几名评委也纷纷点头认同。   “岑渺造势三步就为了那一手棋,如今已经被段明毁了,白棋凶多吉少啊。”   “看来,今年蝉联冠军还是段明啊。”   岑渺却不急不忙,“六之四,挡。”   段明跟上。   岑渺又落下一子,“五之二,冲。”   段明再度跟上。   两人的速度也越加快速。   可白子的棋路越下越不对,也越下越怪。   段明额头渐渐出了汗,他完全没有想到岑渺竟然有实力和他一连下这么多手。   就在岑渺又落下一子棋时。   棋盘上的局势陡然发生了变化,白子一扫先前进攻的姿态,调转棋头直迎黑子。   刚开始说话的评委突然尖叫出声:“指导棋!天呐,岑渺在下指导棋!”   全场轰动。   顾名思义,指导棋是一种不以赢棋为目的,并指引对方走向正确棋路的下法。   多见于老师指导学生。   可.....   可岑渺连段都没定,她甚至还只是个明星,她先前还深陷不会围棋,玷污围棋的舆论风波。可转眼,她却对一个职业4段,蝉联三期围棋综艺冠军的段明下指导棋!   岑渺竟然敢教一个下怪棋的人!   评委头皮都在发麻,话语都在哆嗦,“她怎么敢的啊!”   岑渺究竟怎么敢的啊!   狂!   太狂了!   -   华国围棋协会,此时也专注观察着这局对弈。   当会长看到岑渺一改先前的进攻形势,改下指导棋时,讶异地挑了眉:“这小姑娘,竟然在下指导棋。”   段明的老师也在座位之中,他看着岑渺的下法,忽然笑了:“这小姑娘不容小觑啊,段明的棋法怪,她临摹的棋路却比段明的还要怪。”   一旁跟来的学生,询问:“老师的意思是,岑渺先前的棋都是在模仿师兄的下法?”   “小姑娘开局的布置棋法,确实是在模仿段明。”话锋一转,老师又意味深长道,“不过,后面却是在试探段明。”   “试探?”   “对,她在利用那个明面的陷阱和那步断棋,来试探段明的思维模式。”   “我的天。”学生足足吸了一口冷气,“难道说,她下指导棋是因为把师兄摸透了?这才开局多久啊,记忆力简直太可怕了!”   老师笑着说:“这姑娘心地好啊,之前我和你师兄下过那么多次指导棋,他下棋怪,可总会露出很多破绽,怎么点也点不醒。这姑娘是帮段明把破绽都给堵上呢。只要段明用心,这局棋应当能助他开窍。”   会长越看岑渺,越觉得顺眼,“这姑娘多大了?哪个棋院的人?”   围棋协会并不是一开始就观看比赛,他们只打算看段明这局比赛,想要看看段明的水平。   所以,会长根本不知道岑渺是从明星组出来的人。   那一人看着资料,半晌才回首,神情不可思议:“她没有棋院。”   “什么意思?”   “她.....她还不是专业棋手。”   会长觉得疑惑,都能冲出决赛和段明下棋,竟然还不是专业棋手?   “她不是专业没关系啊,谁都是一步步过来的。”   “会长,她....她的本职工作是明星,而且....名声还有些不好。”那人说完,见会长脸都黑了下来,赶紧又解释,“但从如今局面来看,那些舆论都是假的,是污蔑!”   “她是明星?”会长痛心疾首,“这么好的苗子,这么出挑的天才。你告诉我她的本职工作是个明星?”   简直是暴殄天物!   “不行,我们必须想办法让她继续下围棋。”   那人却欲哭无泪,“可....可明星赚的多啊,这姑娘....她能听我们的吗?”   就在这时。   段明的老师却突然道:“前几天我听到一个传闻,说是有个年龄不大的小姑娘在清和棋社破了老权的死局。”   会长马上起身,打了电话出去。   电话接通后。   那头传来权博涛的声音。   会长看了一眼荧幕上岑渺的脸,又低头小声道:“老师,你在看综艺吗?关于岑渺的事,我想仔细问问您。”   .......   段明还没看出岑渺下的是指导棋,他只是发现岑渺的棋势不再具有攻击性,而且处处都在引着他完善他的棋路。   岑渺也没说。   她来这个节目,一是因为巨额赔偿金她支付不起。二是因为原主所背负的骂名,玷污围棋这顶帽子太大,她戴不起。   也只有因为这样。   她之后做的所有澄清,才会有人去相信。   诚实来说。   岑渺并不在乎冠军。   她发现了段明的问题,可以不指出。但华国的围棋本就是一体,她喜欢百花齐放,更想看到华国围棋欣荣向上。   段明看着棋盘的黑白双子的棋路,满额头汗。最终,他从棋篓拿出棋子,摆在棋盘上。   脸色挫败。   “我输了。”   岑渺眨了眨眼睛,她正准备将下一步棋子下到八之十二的位置,表面上看来这是一步误棋,但这一步棋却能很好的帮助段明挽回黑棋棋势,反败为胜。   怎么.....就认输了呢?   “别啊,你要不要再下下?我可以当做没看到你认输。”   下吧,下吧,她不想下届蝉联啊!   段明却摇头,“输了就输了。”   他想要起身,却被岑渺一把摁住,段明讶异,想要抬手起来。却发现被岑渺按住的手就如同被千斤顶压着般,压根动弹不了。   他对上岑渺异常诚挚的目光,她把黑子直接塞他手里,神情颇为认真。   “下吧,就一步。我保证你能用一步就打败我。”   段明哭笑不得,“你不是专业棋手,可能有些事你不知道。这里这么多录像机器,全国的网友都在看着我,我认输又反悔那像什么。”   果然。   段明话音刚落,就听到裁判高声宣布。   “恭喜岑渺获得本棋赛事冠军!”   岑渺看着全场安静、个个长大嘴巴都能吞下鸡蛋的人群,哭笑不得。   她也不想啊。   要是她说,她从一开始就不想要冠军,有没有会相信这件事啊?   ——   结果出来,全网沸腾。   微博上带有岑渺名字的词条迅速冲上热搜,足足霸占了前五条的热搜榜。   所有网友都炸了。   因为有力的证据,沉默的网友不再沉默,纷纷站出来维护岑渺。   “我靠,岑渺竟然赢了冠军!她不但赢了白野年,还赢了段明!”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岑渺不是不会围棋么?”   “卧槽,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阴谋。”   “显而易见,这件事里有人撒了谎,到底是谁在撒谎?”   “天哪,岑渺真的会围棋,那这段时间我们网络暴力她究竟是为了什么?”   “口口声声岑渺在玷污围棋,可那些真正玷污围棋的人,是借着围棋网暴的键盘侠!”   “当初网暴岑渺玷污围棋的人,快滚进来挨打!”   “加一。”   “楼上的,你加什么一呢?你别以为我不记得你的ID,当时骂岑渺的时候,你是热评一吧?无脑跟风黑,吃屎吧你!”   那名黑子被网友们骂的狗血淋头,他曾经网暴岑渺,如今也尝到了被人网暴的滋味。   有了前车之鉴。   那些曾经带头网络暴力岑渺的黑粉,那些每每岑渺话题都要抱着键盘都要冲在最前线的黑粉,他们一个字也不敢再打出来。   他们躲在屏幕的后面,被如今的局面吓得浑身冷汗。   他们这才意识到。   他们被人当枪使了!   *   这边。   万玉华带着向思雨参加酒局。   就在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万玉华放下酒杯,看到对方是一家香水广告商的电话,即刻喜出望外地按下接听键:“什么,你们要和我的艺人签代言?这当然没有问题!”   万玉华越听越兴奋,“还有五家一线代言准备来找我洽谈?好好,我马上就会空出时间来。”   向思雨也不禁提起了耳朵。   毕竟她现在是万玉华手里最有前景的艺人,好的资源自然都是给她。不过,她也是没有想到,竟然会是一线香水的广告!   要知道这个广告,一般只有二线往上的艺人才够有资格接!   越想,向思雨就越期待。   谁知。   在听到艺人的名字后,万玉华的神色却变得极其难看,“你们要的人是岑渺?她最近负面很严重,玷污围棋这个事没得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   广告商却奇怪:“谁说她玷污围棋?岑渺在围棋综艺上爆冷门赢了往届冠军段明,负面谣言不攻自破。”   “什么!”万玉华尖叫一声,“岑渺赢了冠军?”   不可能啊!   岑渺明明不会围棋,她商业价值那么低,所以她们才决定用岑渺来救向思雨!   岑渺怎么可能赢冠军呢!   向思雨小脸上也浑是冷汗,她急忙掏手机,“不...不可能,我去看看直播。”   可刚进节目,就看到了岑渺被宣布赢得冠军的视频。   万玉华马上抢过手机,看到岑渺站在领奖台上时,后悔不已。她的脸色青白交错,难看的要命。   向思雨放下酒杯,不安地问:“华姐,那代言的事.....”   “代言?”万玉华马上变脸,带了点冷笑,“什么代言?那些代言都点名了要找岑渺,不是你。”   要是早知道岑渺会下围棋,她怎么可能会让岑渺去替向思雨顶锅。   不过,还好。   岑渺还没解约,她也没做更出格的事。只要她哄哄,岑渺还是会好好听话。   下一刻。   万玉华拿着的手机里,此时传出女孩清浅的声音。   她说。   “因亿光公司强迫我履行她人合同的这一违约行为,我将解约,麻烦亿光公司的执行总裁,近日坐等法院的传票。”   “以及——”   “即日起,我将无限期、永久退出娱乐圈!” 第79章 .国弈(8)天才围棋少女   一石激起千层浪。   观众席隐隐躁动起来。   围棋综艺赛的主办方徐浩,现场也傻了眼。   他看着导演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导演看着台上,同欲哭无泪:“大概、就是,下期坐馆我们要重新找人了。”   这时——   后台的助理飞快的拿着电话冲了出来,焦急道:“徐总,这是亿光公司老总的电话。”   徐浩看着台上的少女,皱了眉,随后走到一边接起了电话。   “什么事?”   亿光的老总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   “都是在娱乐圈混的人,岑渺现在就是在砸我的场子。我要你马上将直播切断,所有的损失,我会直接付双倍。”   导演在旁边听到,狠狠吸了一口气。   因为岑渺直接在直播中退圈的一番话,让越来越多的流量涌入。一旦中止直播,损失可以达到几千万,双倍下来,那就是将近一个亿。   这一个亿的收入,可比徐浩做四期围棋综艺都要赚的多啊。   果不其然,徐浩沉默了。   亿光老总以为徐浩同意,他看着手机里的岑渺,冷冷一笑,随后道:“账号发过来,我安排人即刻给你转账。”   谁知。   徐浩面对将近一个亿的诱惑,却反问:“所以,你的钱都是靠这种途径赚来?靠压榨手里的艺人?”   “你什么意思?”亿光老总瞬间冷了脸,却又不得不说,“徐老弟,我们都是生意人,生意人就是要将利益最大化,岑渺没有价值。”   徐浩没有说话,他紧握着的手机表现了他的愤怒,良久,他才出言嘲讽。   “我之所以会创办围棋综艺,主要目的就是想让更多的人看到围棋,喜欢围棋,认识我们围棋界的人。”   徐浩当年也是华国的职业选手,只不过后来他发现他再无进步的空间。这才转了行。   谈起热爱围棋。   他不会比任何一个人少。   亿光总裁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预感不妙的问:“你什么意思?”   “抱歉啊,我和你不一样。”   徐浩看着台上隐匿在黑暗中的岑渺,他示意灯光师给岑渺打上光,才说:“我首先是一名退役的职业棋手,其次才是生意人。”   “你所谓的交易,在我看来恶心之至。”   徐浩说完,便利落的挂断了电话,神情严肃的看着台上。   在他看来,资本想要在围棋上面一手遮天,才是真正的玷污。   围棋的每一次胜利,都需要靠棋手拼尽全力。这是最干净的运动,他绝不允许这些败类伸手过来染指。   直播仍然在继续。   女孩从棋桌走下舞台,她走到最边上,看着下方黑压压一片的观众,然后弯下腰坐在了舞台板上。   灰尘溅起飘落黑漆漆的下方。   观众们全部仰着头看高台上的少女,安静无比。   十多米的高空,岑渺没有半分害怕,她扬起手,手腕上的丝带也跟随扬起飘舞。   她说:“我确实不会围棋,但却不是你们认为的那样。曾经,我被堵住了声音,无法发声。你们借着我热爱的事业来逼迫我就范,我选择了妥协。不论是万玉华也好,亿光公司也罢,还有那些选择网络谩骂的人都是——刽子手。”   这一番话,岑渺是代替原主说的。   她伸出手将手腕上的丝带解下,航拍器跟过来录下,将她手腕上的还未完全愈合的伤口拍下。   底下一片隐隐的抽气声。   这时,一个人高问:“所以,真相到底是什么!”   一道声音起来,其余的声音全都此起彼伏的跟着呐喊。   “真相到底是什么!”   岑渺看向台下那几名瑟瑟发抖的黑粉,微一笑,她站起来拍干净手,往台下走。   光影下,身影越来越小。   声音渐远。   “真相就是——说那番话的根本就不是我,你们网暴错人了。”   在场的黑粉都吓哭了,愧疚感将他们吞没,他们不停的朝岑渺道歉。   岑渺却一步也未回。   这种需要付出生命才能带来的真相,太过沉重了。   这番话,直接让整个互联网都翻了天。   岑渺请好的律师很快将来龙去脉。以及亿光公司违反合同的证据发布,也是在这时,网友们才见识了万玉华还有亿光公司的真面目。   越来越多亿光公司很多女艺人实名站了出来,力挺岑渺。其中不乏一些当前小热的二三线明星。   “女孩应该保护女孩,正义不论什么时候来到,都不会晚!”   “亿光公司霸王条款多到爆炸,每一笔都在竭力的压榨艺人。”   “挺岑渺,这件事她真的受了很多委屈,我想那些人一定都没想到岑渺会自杀吧?”   “不能再让这些人肆无忌惮的伤害我们!”   “去他妈的潜规则,老娘进娱乐圈是为了拍戏为了梦想!老娘才不是为了进圈□□!”   亿光公司的女艺人全部实名站了出来,其中不少的还有最近小热的艺人。   事情进展到最高潮的时候,又有人跳了出来。   “真正蹭围棋热度的人,我知道是谁。”   “是同为亿光公司的女艺人——向思雨!”   随后,一个视频被发了出来。   是向思雨在一个饭局上,和一个朋友吹嘘会围棋的事。   朋友却说,“华国谁不会围棋,能定段才牛逼。”   向思雨便立刻道:“我就定了段,我是职业6段!”   事情到这,一切都明朗起来。   蹭围棋热度的人从一开始就是向思雨,到后面事情闹大不可收拾的时候。亿光公司为了保下更有价值的向思雨,就把岑渺推出吸引所有火力值。   网友们愤怒了。   “所以,亿光公司还有那狗屁经纪人,就让岑渺替一个真正做错事的人忍受了这么长时间的网暴?”   “该死的向思雨,明明当时出来道个歉就能平息的事,为什么躲起来!”   “想想就好心疼,岑渺自杀了啊,她该多绝望才会选择这条路啊!”   “还好,还好岑渺被救了回来。”   “我承认,当初我也是网暴的那一批人,我向岑渺小姐姐道歉,我不该那么盲目的被人带着跑。”   “我也道歉!”   “不行,小姐姐的委屈不能就这么白受了。越想这件事越奇怪,我去查查当初网暴最狠的几个人IP。”   随后,全网的网友都去查那几个言语最疯狂的黑粉。   这才发现,那几个黑粉都是向思雨害怕收买的水军,目的就是为了坐实岑渺的罪名。   真相明朗后。   向思雨又被扒出发了岑渺和万玉华对话的那段视频,还被拔出买水军故意带风黑岑渺,再借机踩岑渺上位宣传新剧。   向思雨塌房塌的飞快。   她终于感受到了被网暴的可怕,也终于明白当初岑渺为什么会自杀。   只可惜。   她再悔不当初也没有用了,早在事情发生的那一刻,向思雨但凡敢勇敢的出来面对错误,她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而万玉华,亿光公司为了洗清负面将所有事情都推给了她,毕竟她才是岑渺的经纪人。万玉华被辞退后,名声已然恶臭,被全体网友拉黑,没有任何一家娱乐圈的公司敢用她。   雪上加霜的是,万玉华投进全部身家买的那只股票,一夜之间全部蒸发,她彻底破产不说,还欠了很多高利贷,此后销声匿迹再也听不到她的名字。   亿光公司同时被百余名艺人,同时控告。没有多久,执行老总就因为其他罪名坐了牢,公司也宣告破产。   至于当初那几名收了钱的黑粉,现在和向思雨一样,被网友讨伐着,无论他们换多少号,又收了哪家明星的钱帮忙踩下家制造舆论。都会被网友扒出IP信息,甩出证据。   那几名黑粉也彻底被钉在了耻辱柱上。   岑渺一战成名,华国的媒体一夜之间都在报道这位年仅16岁,就下赢职业4段的天才围棋少女。   岑渺一夜之间,微博粉丝数上涨一千万,完全没有因为她退圈而减少人气。   所有人都在猜测。   岑渺这么高的天赋,究竟会不会走上职业棋手的道路。   这时,终于有一个网友反应过来。   “等等,你们难道没有人算时间线吗?所有事情发生到现在都没有一个月,也就是说,岑渺在一个月的时间里,学会了围棋并战胜了段明!!!”   “啊啊啊!而且段明还是职业四段啊!!!”   “岑宝子太厉害了叭!爱了爱了!”   “定段赛快开始了吧?宝子退圈后,有没有可能去当职业棋手?好好奇宝子现在什么段啊!”   “能下赢段明,按理来说水平肯定在4段。”   “呜呜呜,我哥哥冲段三年了,到现在连初段都没有定成功,宝子学了一个月就能下赢段明,真的好牛逼!”   “我也是,从小学围棋,19岁了才堪堪定了个初段。这大概就是天才吧。”   “退圈就退圈,宝子真是入错行了!”   ——   夜晚。   陆景寒坐在自家院子内,阁楼的灯光斜斜照了出来。他没有睡,专心的看着大理石砌成的19路棋盘上的对局,边上还放了许多个本子。   权博涛穿着睡衣出来,见自家外孙还没睡,就凑前上来看了一眼。   “这是白野年和那小姑娘的对局?”   陆景寒目光未挪,依旧紧盯着棋盘上的白棋,“是,我亲自打电话问了他岑渺每一步棋的下法。不止如此,我还问了其他人。”   说着,陆景寒将旁边的几个本子递给权博涛。   权博涛一一看过,惊讶无比,他又反复翻了几遍,“竟然全是指导棋。”   这也就是说,岑渺从开始比赛,她下的每一局都是指导棋。   小姑娘压根就没想赢!   陆景寒点头,直接道:“如此心性,白野年根本没有半分胜算。”   权博涛瞧着外孙隐隐遗憾的面色,却笑了:“我听永丰说过,你不愿意收一个女棋手,现在莫不是后悔了?”   陆景寒眉宇紧蹙,他开始确实不想收岑渺,只因他队里大多数都是青春期的男孩,每个人都会走上职业道路。岑渺太过漂亮,下棋的人需要心静,他担心会因一个人而乱了整队的心。   可如今才知道,岑渺会不会踏足围棋界都未定。   “外公。”   权博涛将本子放下,难得见外孙的面色这么挫败,也来了几分兴致耐心听,“你说。”   “我12岁定初段时,媒体都在说我是围棋界一颗闪耀的新星,是围棋界百年难得一出的天才。”陆景寒看着棋盘,俊朗的脸上渐露出几分失落,“可她的悟性远远在我之上。”   陆景寒活了25个年头,他在围棋上遇到的所有对手都远远不及他,他清冷、傲然,就如寒梅。   可如此清傲的男人,却生平首次体会到了懊悔。   陆景寒目光终于从棋盘移开,轻叹。   “您说的对,我后悔了。” 第80章 .国弈(9)天才围棋少女   仿佛一夜之间。   岑渺的名字,便红遍了大江南北。   凡是围棋坛的人,都知道华国出了个天才少女叫做岑渺。   岑渺的退圈消息,连续挂在微博热搜上好几天。   华国排名前十的棋院的负责人,更是从全国各地都来到岑渺的公寓楼下。西装革履的人们争论的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你们北棋院有人工湖,我们院还有果树呢,一到丰收季啊,岑同学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任取!”   “嘿,就你们那几个破果子有什么好稀罕的!我们院会为岑同学提供所有参赛经费!”   这人话刚说完,就被后面的人推开。   “得了,你们南棋院的人消停点。岑同学只要愿意来我们棋院,奖学金没有半点问题!”   “嘿,你们棋院还来劲了是吧?我们可是华国前数一数二的棋院!”   “数一数二?你去问问弈秋棋院,看看弈秋棋院答不答应!”   “话说,弈秋棋院的人怎么没来?”   这时。   一辆轿车停了下来。   一男人从后车座下来,白衬衣黑西裤,他眸色深邃,鼻梁上架了副金丝眼镜,手单抄在裤兜里。   气质端的是玉树临风、斯文儒雅。   众人见到陆景寒全部沉默下来。   原本喧哗如闹事的街道,瞬间安静。   还是南棋院的负责人先反应过来,“陆...陆老师,你怎么也来了?”   北棋院的负责人踹他一脚,暗声道:“别哪壶不开提哪壶,都来岑同学家楼下了,想做什么难道还不够清楚?”   南棋院的人哭笑不得:“陆老师,你队里不是不收女棋手么?”   陆景寒笑道:“凡事都有例外,岑同学就是我职业生涯中的例外。”   另一人又埋怨道:“这华国难得再出现一棵好苗子,陆老师犯不着来和我们抢吧?毕竟你那什么好棋手都有了,再来和我们争,那身份真的太掉价了。”   这话说完。   周围气氛就变得紧张起来。   陆景寒却好像不在意,目光看了他一眼,那人被唬的后退两步。   “各大棋院的负责人都亲自来了,我来怎么会是掉身价?”   各大棋院负责人,听到这纷纷闷咳一声。   说来也是。   排名前十的棋院,哪个不是棋手争的头破血流才能进的棋院?   结果呢?   现在全在楼下等岑同学。   白野年站在陆景寒旁边,他看着40层高楼的位置,忽然回头看着各大棋院负责人。   “所以呢?你们等了这么久,有消息没?”   南棋院的人懊恼摇头:“安保拦人,我们都上不去。”   陆景寒听到这,笑了一下。他抬脚往公寓里面走去。   “你们想干嘛?没有住户的允许不可以进公寓里面。”   白野年看着陆景年背影,突然八卦道:“你们是不是忘记这个公寓的产业是谁家的了?”   众人这才想起,这产业是陆家的啊。陆景寒是陆家唯一的法定继承人,如果不是陆景寒执意这几年要以围棋为重,他早就接手家族生意了。   “就....就算是,你们也不能这样贸然上去打扰人家吧?”   白野年这才拿出纸条,露出神秘的笑容:“我们还提前打了电话。”   “什么意思?”南棋院负责人有些懵。   “意思就是啊。”白野年将纸条塞回怀里,咧嘴一笑,“岑同学同意我们上门做客。”   众人只能羡慕的看着两人上去。   *   岑渺开门的时候。   陆景寒提着水果,旁边站着不可一世的白野年。   岑渺冲陆景寒点头,上次去弈秋棋院,她对陆景寒还算有点映象。   白野年两手抄兜,东张西望进了岑渺的公寓,看了一圈后,神情讶异,回首:“当明星这么穷?”   岑渺看着家徒四壁的装修,耸了耸肩。   原主确实穷,她虽然是童星,但一年难得接一部剧。酬劳对比起现在娱乐圈许多流量明星的天价片酬,原主的低的可怜。   所以,虽然买了公寓,但没钱做装修,只能随便粉个墙敷衍了事。   “你们来......”   岑渺话还没有说完,一篓子水果就已经送到她面前。   她诧异地看向陆景寒。   对方隐在金丝眼镜下的眼眸含着淡笑。   “聊聊?”   三人坐下。   陆景寒开门见山,从文件夹里拿出一份合同放置桌上。岑渺看了一眼,上面写着——“国家队招揽计划。”   这是一大早,围棋协会的会长送过来的文件。   “如你所见,国家队想要招揽你。”   岑渺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事情进展会这么快。   “所以,我想知道。你退出娱乐圈后,发展重心会转向哪里?”   如果岑渺想要当职业棋手,那陆景寒便没有白来这一趟。   如果岑渺对围棋没有兴趣,他也不会勉强。   少女却没有让人失望,她眉眼弯弯,浅笑道:“那还用问吗?我以后当然是要当职业棋手呀!”   一句话说完,   陆景寒仿佛松了一口气。   白野年看着哪里不明白,名震华国围棋坛的陆景寒,多少人争着要当他的弟子?就连白野年,也是当初白家主母特意托人找到陆景寒,走的两家人的关系。   可就如此清敖的天才,竟然还会紧张?   陆景寒点头:“你的天赋如果不走职业道路,确实埋没。不过在此之前,进入国家队之前,需要先定段,这一段时间你可以先待在我队里。你先别急着拒绝,仔细听我说。”   说着,陆景寒从文件袋里又拿出一个小巧的折叠棋盘。   他修长的手指从棋篓里取出黑白双子复盘。   白野年看着,愣住。   这不就是他和岑渺当日的对局么?   岑渺也看出来了,黑眸好似盛了光彩,她从椅子上起身,蹲在棋盘面前,双手撑着小脸。   “陆老师,你是看出了什么问题吗?”   “嗯。”   陆景寒指了指天元附近的棋路。   “你的棋路里遍布古法棋的影子,但这有一处很明显的破绽。”   岑渺顺着方向看去,认同点头:“确实有点问题,防守太薄弱,很容易被人攻取。”   但要想改变她这个问题,以她目前的棋力,恐怕还不够。   “介意我动一下吗?”陆景寒询问。   “没关系的。”   陆景寒得到首肯,这才执子,他将棋盘上天元附近的子清空,然后才落下一枚黑子,看向白野年。   “你来补上。”   “是,陆老师。”   白野年即刻撸起袖子,半蹲在茶几旁,从棋篓里拿出白子,紧挨着陆景寒的黑子放下。   陆景寒则看向岑渺,“看好,中腹镇头。”   话落,他落下一子。   黑子在棋盘中腹镇头,再配合右上星位角古法棋组成的两翼展开阵势,形成了遥相呼应。黑子中腹镇头,可谓是全局点睛之笔。   岑渺瞬间被点醒,她的眼眸越发亮,“竟然还可以这么下。”   这是她完全没有想到的。   两手指导棋,效果同样。   但不可否认。   陆景寒这手,确实更加漂亮。   “这就是新式棋法。”陆景寒收回手,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笑道,“当然,如果没有你的古棋铺垫在前,这个包围圈也难成大器。随之而来,我便发现了你的问题。”   “你在古棋法上天性颇佳。但如今是新棋法的天下,你对阵不懂古棋法的或许不错。但如果对象是日国超一流棋手原田健介,他除了擅长研究华国古棋,还擅长下新式棋。这种人物,你就会应付吃力。”   陆景寒作为华国的围棋天才,最厉害的就是新式棋法。   “你想怎么帮我突破?”   男人半晌,才轻笑抬眸:“取我之长,补你之短。”   这是陆景寒此行的目的。   岑渺悟性极佳,她的视野不应该只有古棋。以她下古棋的浑厚,若再加以新棋辅助,必定能形成一条新的棋路。   若真能有这么一天。   华国的围棋势必会重回世界巅峰。   少女沉默许久,最终眉眼弯弯,展颜一笑。   “好呀!”   围棋,从来就不是个人单打独斗的棋场。   她需要与之并肩同行的战友。 第81章 .国弈(10)天才围棋少女   一个月后。   少女安静地坐在树下,坐姿规矩。   岑渺穿着弈秋棋院的棋服,黑长的秀发垂在身后。棋服款型类似于道袍,宽大的袖子挽起露出白皙的小手臂,她左手拿白子,右手执黑子。   后面一群人已经看了许久。   叶言星扒着树,压低了声音问:“师妹这是下了多久棋?”   “从上午到现在,已经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叶言星诧异回头,瞪大眼睛明显傻眼,“我的乖乖,天赋这么高都这么勤奋?”   白野年瞧了瞧顶上当空的日头,神情颇为神秘地笑了笑:“这还不算,师妹她啊上午下的是古式棋,下午下的则是新式棋!”   “嘶。”叶言星暗吸一口气,悄悄问:“这你都知道啊?”   “废话。”白野年翻了个白眼,“我一直盯着。”   两人聊到此处,叶言星还颇为感慨:“陆老师教师妹下新式棋也有一个月,也不知道师妹现在新式棋功力怎么样?”   “好奇你就找师妹切磋切磋啊。”白野年嘴角勾起笑,怂恿着,“大丈夫输一两场棋算什么。”   叶言星看着场中的岑渺,白皙英俊的脸上不觉染上红晕,“输我倒是不怕输,就是你看师妹这么忙,哪里来的空指导我下棋?”   忽然。   两人身后传来一声冷嘲。   “装模作样。”   叶言星回头,只见司空芷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站了过来,双手抱胸,她瞪大了眼睛,秀气的脸上写满了不服气,“怎么,说不得啊?”   叶言星挠了挠头,“没啊,小师妹古棋下的确实厉害,棋力也远在我之上。”   果不其然,见叶言星如此说,司空芷又是一阵冷哼:“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就不信她古棋下的比我好!”   叶言星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能尴尬的挠挠后脑勺。   司空芷见状,气的眼睛通红,“你不信?”   叶言星想了想,终于决定说话委婉一些。   “这....这也不是不信。但.....小师妹的古棋大家都有目共睹。她先前还下赢了白师兄.....”   “那是白野年棋艺差!”司空芷冷冷说完就愤愤不平离开了。   剩下被殃及的白野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司空家是古棋世家,你和司空芷较什么劲。”   “本来就是。”叶言星颇为烦恼,“学艺不精承认就是,像我,不好就是不好。为什么非得和同门师妹较个高下?司空芷要是真比小渺师妹厉害,两人下一局不就完事了?拿我撒什么气!”   叶言星觉得他可委屈死了。   白野年摇头,拍了拍叶言星的肩膀道:“换你被家里从小教导要振兴古棋,把什么担子都压她一人肩上,你也轻松不了。再说.....”   白野年话没说完,又回头去看院里下棋的人,嘴角挂起痞笑:“庸才碰上天才,都会愤愤不平。”   岑渺的天赋,百年少有。纵使他也被称为是华国的天纵奇才,遇到一点就通的岑渺,也难免心里有落差。   叶言星恍然大悟:“你是说司空芷,她是嫉妒小师妹?”   “差不多吧。”白野年耸耸肩,语气却也染上了羡慕,“天才到这种地步,这谁能忍?”   司空芷自小学习围棋,同龄人都在看电视的年纪,司空芷却要抱着司空家存放的古棋本啃读。这十几年日复一日的学习,到头来却比不上一个半路出家,最后还搅得全网爆红的人。   换谁,谁不来气?   -   李永丰和陆景寒站在另一边的院子,遥遥看去便能一眼看到树底下乘阴下棋的少女。   “景寒。”   李永丰看着树荫下的人,脸上带了笑容,“你20岁就有了棋路,以你看来,岑同学还需要多久?”   陆景寒想起近日教导岑渺新式棋路时,总是一点就通。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淡声道:“她比我只会快不会晚。”   李永丰暗自讶异。   陆景寒20岁创了一条自己的棋路,当时这新闻可是把华国半壁棋坛都给震开。   要知道,棋路会有独成的个人风格,引导后人学习。往往有的人下棋下了一辈子,也一直在追前人步伐,没有办法独创。   显然,李永丰没有想到陆景寒对岑渺的评价会如此之高。   “你就这么自信?”   陆景寒视线收了回来,转移了话题,“您知道权老师去哪了吗?”   “哦,老权啊。”李永丰笑着指了指树荫下,“会长之前不是打电话给你外公,让他务必把这岑同学啊说服了,给人家好好说服到这职业道上来。这不,这事你给办妥了,今天不就特意请他恩师出去吃顿饭。”   “对了。”李永丰想到什么,皱了眉,“晚上国际围棋联会那边来了人,日国来了几个代表,你要和老权他们过去接待一下。”   陆景寒却没什么反应,或者可以说,他对于来者毫不意外,“围棋赛四年一次,联会哪次没来人?”   费尽周折,不过就为探明此届华国的新人水平。   日国为了稳坐蝉联冠军宝座,如此费劲心机,倒也是可笑。   ——   这边。   白野年大大咧咧地坐到了岑渺面前,一把将她面前的棋篓抱过来一个,坏笑道:“师妹,有空吗?咱们下个棋吧。”   白野年对上次输给岑渺的那局棋,始终耿耿于怀。   所以,他在听闻陆景寒想要说服岑渺走职业棋手的道路时,他也跟了过去。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   岑渺不断在学习新式棋法和古棋法融汇贯通。白野年也没闲着,天天拿着上次的棋局复盘,俨然间,他的棋力也成长了不少。   岑渺微一笑:“你这是有信心能够下过我了?”   白野年厚颜无耻的撸袖子,将棋盘上的余子都收拾干净,“我可是闭门造车整整一个月,这连你都下不过去,那得多说不过去。”   “有自信确实是好事。”岑渺拿了白子,右手撑着下颌,肘部磕在桌上。   白野年俨然没听出这话外话,兴冲冲地放下黑子。   两个小时后。   白野年放下棋篓,额头磕在棋篓上,俊朗的脸上满是大写的生无可恋。   “还来吗?”岑渺的耐心极其好,她将棋盘上的白子,一粒一粒收入棋篓中。   “还来?我们总共下了4盘棋,你次次都是中盘胜不说,还局局都是指导棋。”白野年从棋篓抬首,愤愤不平,仿佛岑渺对他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坏事。   “你简直就是过分!”   白野年是华国围棋坛的新人王,除了陆景寒他是实在下不过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折辱?   岑渺才不过学棋两月,他是从小就学!可有什么用呢?还不是盘盘棋被碾压!   耻辱,实乃他职业生涯的奇耻大辱!   棋完。   叶言星才过来拍了拍白野年的肩膀,“今晚的看棋我们还去不去?要去的话,就要趁早。”   “什么是看棋?”岑渺实在是不懂。   叶言星便笑着解释:“就是去外面看其他人下棋。陆老师总教导我们不能够总局限于棋院,大部分的时候也要走出去看看百姓的对弈。”   “哦,原来是这样。”岑渺站起来,“我去换个衣服,和你们一起去。”   叶言星开心笑道:“好,我们等你。”   就在岑渺离开后不久,司空芷就出来了。   叶言星刚想说话,就被司空芷打断,她傲气的抬了抬下巴。   “我和你们一起去。”   叶言星:......   师姐,这大可不必啊。   *   城西的一家小棋室。   棋子碰撞棋盘的清脆响声不绝于耳。   客源满座,到处都是下棋的人。   叶言星一行人进来,立刻熟门熟路的找了一个位置站着。   岑渺也跟着站了过去。   今天的人格外的多,人们似乎都分外紧张中间的那一台棋。下棋的人,是一白发老叟,对手却是个黑色卷发的年轻男人。   老叟明显被目前的棋势难倒,他拿着块帕子不断擦汗,目光则紧紧盯着棋盘,捏着棋子思考下一步下在哪里。   年轻男人脸色明显不耐烦,他不停地用手指敲击着台面,用着不太熟练的华语催促。   “快点懂吗?你们华国人都是这样么?下棋下这么慢?”   老叟被说的不好意思,才放下一子。   年轻男人看着棋盘,轻蔑的笑了,他看向周围的人,“这就是你们这棋室最厉害的人?不过如此。”   棋室的老板再也忍不下去,“钟阿伯下了十几年的棋,他的水平确实是我们棋室最高。”   “但小伙子,有句话我也要劝劝你,你的水平明显就已经定段。我也不去问你几段,钟阿伯他只是业余爱好,你如果真想要找厉害的人下,那就应该去棋院找,去和定了段的职业选手下,那才叫真正的厉害。”   这话说完,周围不少人附和。   “对啊,你厉害你找职业棋手下棋去。你在我们这业余的人里找什么存在感!”   “职业棋手欺负一老人家,你就是不要脸!”   “啊呸,就你这棋品,我看你也别下围棋了!”   棋室老板和周围人的一番话,却没有气着年轻男人。   池谷拓神情隐隐得意:“有人和我说,华国民间高手如云。我就特意过来见识见识,你们城西的棋室我已经走了一半,质量不过如此。”   “还有。”池谷拓点了点棋盘,指着钟阿伯的棋毫不留情的嘲笑,“你这棋路是仿的国手苏咎安吧?烂,实在是下的太烂了!没想到这苏咎安的棋被后人下出来,竟然如此烂。”   钟阿伯被气得手都在发抖,浑浊的眼底含着泪,哽咽道:“我研究苏先生的棋法一辈子,就算是烂,那也是我烂,不关苏先生的事!”   “当年你们华国有个苏咎安,下赢了日国的超一流棋圣。这一千多年过去,我们棋圣的棋法得以延续下来,你们这位苏先生却彻底销声匿迹,就连棋都得需要后人从其他人的对局上找。”   “华国的围棋落魄至此,真是可笑。”说完,池谷拓便将棋盘上的子全数收进篓里,“现如今看,我来华国,还真是来错了。”   这时。   人群里的白野年出声呵斥:“他还没有认输,你凭什么收子!”   下围棋的人都知道,棋局未输时却被对方收子,这叫强制结束棋局。是对下棋人士的一种羞辱!   池谷拓却毫不在意地说,“棋局无气,胜负已定,不用再下了。再说,就算给他下,他能下的过我?”   白野年气的想要出去,却见钟阿伯摆手。   钟阿伯无力叹气。   华国围棋不争当年是事实,他没有能力还是事实。再气愤又能怎么样,不过是自取其辱。他受辱就好,犯不上再让这些年轻人受辱。   “等等。”   就在这时——   一道平静的声音传来。   “等等。”   众人视线看去。   一名穿着普通休闲T和直筒裤的女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先是将钟阿伯扶到一旁,然后才走到池谷拓的面前。   白野年即刻明白,岑渺扶着钟阿伯过来时,他眼疾手快的抽了张椅子。叶言星赶忙扶着老人坐下,忙给老伯扇扇子。   “胆子倒是大。”司空芷见岑渺出去,圆圆的眼睛里藏着的不喜退了两分,却再看到那人的棋盘时,神情再度凝重,“这人下的也是古式棋,且棋力不低。”   叶言星焦急追问:“能看出是什么古式棋么?”   司空芷摇头,却又道,“看不出是出自哪门哪派,但能看出是日国那边的流派,这人应该是个日本人。”   白野年见司空芷盯着池谷拓看,就问:“认识?”   司空芷若有所思地摇头,“总觉得这个人熟悉,但忘了在哪里见过。”   话落,白野年又露出凝重的神情。   众所周知,现在日国的围棋世界排名第一,他们长期对华国的棋法有研究,且技术更为先进。而从棋力上看,池谷拓的棋力又远远在他们之上,小渺师妹不知道能不能应付。   全场静默。   众人都没有反应过来。   池谷拓看着坐下的女孩,脸上带着高傲冷笑:“怎么,就你还想和我下?”   如此嚣张跋扈的态度,看的周围人都气愤不已。   女孩虽然看着年纪轻轻,气度却异常沉稳。她白皙的脸上容色平静,丝毫没有被对方的无礼激怒。   众目睽睽之下。   面对挑衅的人。   岑渺将棋篓揭开,轻放下,棋篓的竹木盖子磕响台面。   声调平静,却掷地有声。   “对,我和你下。” 第82章 .国弈(11)天才围棋少女   全场雅雀无声。   料谁都想不到,这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竟然真敢路见不平站出来。   这时,一位坐在角落戴着毛毡帽子的中年男人伸长脖子,脸涨得通红地大喊:“还愣着干嘛呢!没下完的赶紧把棋子都收咯!给小姑娘一个安静的环境!省得这小日...日子过的不错的国家,以为我们棋馆没人!”   都知道这小...小日子过的不错的国家,特意来踢馆。   现在有人应战,他们还不赶紧配合着点!   众人这才回神,室内如沸腾的开水,人人都开始动了起来。   “对对对,快腾地方!”   “没错,咱们气势上不能输!”   原本下棋的棋友们十分配合,马上停棋收子。很快,棋馆都被棋友们自发性清理干净,大家都站在岑渺的身后,想要给岑渺力量。   “小姑娘,你别怕他!这棋你想怎么下就怎么下!”中年男人将毛毡帽子摘下来,愤愤道,“没天理了,还敢到咱华国土地上来欺负人,我们输人不输阵!华国人对外团结,气势上吓都要吓死他!”   棋室老板更是端着果盘过来,旁人帮挪了把椅子到岑渺旁。老板赶紧将果盘放在凳子上,又拿着抹布将岑渺这边的台面擦干净,低声道。   “尽管放心上,咱输人不输阵。今天你在叔这受的委屈,作为报答,日后你来叔棋室水果盘都免费!”   在棋室老板看来,连大爷都下不赢的池谷拓,岑渺对上估计也够呛。   但这有什么!   小姑娘敢出头敢替大爷抱不平,那就是好样的!   他们都挺她!   岑渺也感受到了大家伙的心意,白皙的小脸上都是笑容,“好啊!”   池谷拓却不乐意了,他认为同样都是棋馆的客人,岑渺有的东西,他必须也要有,“那我的果盘呢?”   “想要果盘?”老板起身,将抹布反手搭在肩膀上,笑到,“外面市场有的是,你去买啊!”   池谷拓顿时黑脸,视线却看向岑渺,“那她怎么会有?”   “我送的。”老板理直气壮,翻了个白眼,“怎么,你是华国人啊?”   说完,老板将池谷拓上上下下扫了一眼,冷嗤:“你就算想做华国人也晚了,赶下辈子投胎吧!”   池谷拓听到这三字,只能忍了下来。   “真是。”老板转身吐槽,“不是华国人还想吃白食,脸真大。”   现场顿时哄堂大笑。   池谷拓坐在那,脸一阵青一阵白,“简直...简直就是无礼!”   “对比起来无礼,你反而更胜一筹。”一旁的司空芷皱着眉,她看着池谷拓,毫不留情地说,“虽然说钟阿伯比你年长,但你的棋力明显就是已经职业定段。专业的欺负一个业余的棋手,想必这就是你们日国千年流传下来的优良传统吧。”   不等池谷拓说话。   女孩从口袋里取出弈秋棋院的徽章,小小的一枚印有弈秋的扣纽就被别在了胸前上。她手指轻轻扣响抬面,笑了笑:“下还是不下?”   池谷拓这才认真打量眼前的女孩。甚至,他在看到岑渺那枚弈秋棋院的徽章时,瞬间了然于心。   难怪年纪这么小就敢做这个出头鸟。   “原来是弈秋棋院的学生。”池谷拓隐隐不屑,他知道弈秋棋院是华国最好的围棋学院。但说实话,弈秋学院的老师综合实力,除了陆景寒没有一个能和日国的学校相提并论。   仅凭一个陆景寒就想教出华国最厉害的围棋青少年团队,凭什么?要知道他爷爷作为日国实力超九段的超一流棋圣,到目前为止,也仅仅教出两个天纵奇才的学生。   “你定段了?”   岑渺眨了眨眼睛,颇为疑惑地看向钟阿伯,“这倒是没有,难道只有定段了才能和你下?”   “没有?”池谷拓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没定段就敢这么嚣张?你认为你可以下的赢我?”   “emmmm......”岑渺微微一笑,放置在桌上的双手交握,“能不能下赢,总得先试试吧?”   “果然初生牛犊不怕虎。”池谷拓冷笑。   叶言星站在岑渺后面也毫不示弱,俊朗的脸上带着冷意,嗤笑一声:“你是不是虎再说吧!”   此言一出,全场又是一阵爆笑。   池谷拓脸涨的又青又紫。   这棋还没开始下,池谷拓就已经接连吃了两回憋。   *   这时,一个拿着直拍杆的男孩直直就冲了过来,他兴奋的将镜头对准了场中央。   “家人们,你们快看城西有一场华日对决赛。想不到这离世界赛还有一段时间,这小日...咳,这日国的人就提前和我们杠上了。”   王远兴奋异常抬头四处打量,很快,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司空芷还有白野年。   男孩是围棋发烧友,这华国国内的围棋比赛,他可是一场都没少看。这不,男孩一眼就认出了白野年,他还来不及看直播间网友的评论,一跃就跳到了白野年的面前,兴致冲冲地想要开口,却又怕吓到偶像。男孩赶紧又收拾了一下情绪,语气激动:“请问你是新人王冠军白野年么?”   白野年对于这种场面早已经司空见惯,便点了点头。   王远又赶紧和司空芷打了个招呼,他才重新安静下来,认真打量场中的局势。男孩越看池谷拓就越觉得眼熟,他不禁挠了挠头,“咦,这人怎么看着那么像日国的池谷拓?”   “池谷拓?”白野年目光看向场中的人。   这个名字一出。   白野年和司空芷的面色当即沉重下来。   此时。   直播间大部分的网友都已经认出了岑渺。   “刚从度娘回来,池谷拓目前是日本最强的围棋天才之一,22岁,就已经拿到了职业九段。是日国新一代日国围棋棋手领军人物,曾连拿百鸟杯、旭日杯、环青杯世界级赛事冠军,更是六次击败韩国新人王李在旭。”   “嘶,这战绩好恐怖啊。”   “这么年轻就九段了?当年陆景寒也是这个年纪拿到的九段吧?”   也有部分网友瞬间明白过来,非常不屑池谷拓的做法。   “九段还隐瞒身份来华国普通棋馆欺负新人,这么有本事为什么不找职业棋院挑战?恶心,呕~”   可惜,池谷拓对华国的棋院根本不感兴趣。华国厉害的人无非就是那几个,他看不上。对比起已知的对手,他对未知的对手更加感兴趣。所以,他才会来到华国想要找到隐世的高手。   “好担心渺渺子,上次围棋综艺赛,虽然岑渺下赢了段明,可段明才6段,这次池谷拓可是9段!怎么下?”   “池谷拓真是摆明了欺负人!职业9段都可以横着走了,还要和一个新手过不去!”   “所以这场赛能不能不下了?”   “不下?怎么可能!华国的棋手上了棋台,哪里有临阵脱逃的道理?”   岑渺还没有定段,全网都不了解她的实力。虽然综艺赛她运气好下赢了职业6段的段明,但现在对手可是池谷拓!   职业9段是围棋定段里最高的段位,岑渺一个新人怎么可能下的赢?   瞬间,除了棋馆里的人,全网都忧心忡忡起来。   *   联会现场。   陆景寒接到白野年电话时,他正在参加国际围棋联会。他坐在台上,对面就是日国的代表,旁边的是韩国,再往上的依次是米国。   几个国家每个话题都离不开最近华国围棋界的情况,代表们更是苦心想要探听到围棋的新人消息。   曾会长面对围堵追问,爽朗大笑:“各位这话说的,我们华国哪有什么天才,都是一些废寝忘食,花费苦工下棋的孩子。”   日国代表牧岛真也还是不满,“这天才每个国家都有,你们华国怎么会没有呢?”   这下轮到曾会长隐隐得意了。   天才那当然是有啊,岑渺那孩子不就是?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天才,刚学下棋就能下赢职业六段,这事要传出去,围棋界谁敢信?   不过曾会长也不担心岑渺的实战视频会被日国的人扒走研究,毕竟岑渺的比赛视频除了围棋综艺赛之外,其他地方更本没有。   “诶,反正没有就是没有了。倒是你们日国,我听说有很多天才啊,其中有一个名头最盛的是不是叫池谷拓?”曾会长赶紧打马虎眼带了过去。   牧岛真也听到池谷拓的名字,圆润肥胖的脸上不由流露出骄傲得意的神情。   陆景寒修长的拿着手机,已经听完了白野年的话。他想起岑渺在这一个月内的进步,明显没有那么担忧,平静道:“你把电话给岑渺。”   岑渺刚和池谷拓猜完子,拿了白子,脸侧就凑过来一部手机,她抬头看到白野年在挤眉弄眼,眨了眨眼有些疑惑。   “岑渺?”   手机那头传来陆景寒的声音。   岑渺立即回复:“我在。”   “棋局尾盘我不管,但前面你得先试试你学的东西。”   岑渺闻言,随即明白。她跟着陆景寒苦苦学习新式棋一个月,是该好好验收成果,“好啊。新式棋就新式棋嘛!恰好遇到对手可以练练。”   陆景寒这才笑起来,很快又想起了池谷拓的实力,他担心岑渺有压力,嘱咐道:“尽全力下就好,池谷拓隐瞒了他职业段位的事,你就当不知道。现在还没到世界赛,你不要将国家的压力抗在肩上。输了,你就大大方方的说是我陆景寒的学生。一切,老师给你兜着。”   岑渺不由暖心起来。   陆景寒确实是一位好老师,他担心她会将华日的矛盾就此抗上肩,担心她输棋会被外界嘲笑。所以他选择主动抗上。   如此,就算岑渺输棋。陆景寒也会主动向外界澄清,是他这位严师没有教好,全然全了岑渺的名声。   可惜事情并未结束。   牧岛真也此刻也已经接到现场的消息,他看了一眼其他国家的代表们,随即皮笑肉不笑地站起身,看向刚刚挂断电话的陆景寒。   在众多国家代表还在现场的情况下。   牧岛真也堵住了准备离席的曾会长等人。   “曾会长,我刚刚收到消息,说是你们弈秋棋院有一位学生挑战我们的池谷少爷,不如将现场视频投出来,大家看看啊。”   曾会长和权博涛对视一眼,神情都隐隐不好。   谁不知道池谷拓早已经冲上9段,这和弈秋棋院的棋手下,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欺负人!还想把对局视频传到现场,不就是想要借此羞辱华国围棋,让华国围棋在联会上丢脸?   权博涛沉声笑了:“牧岛先生真是爱开玩笑,我们弈秋棋院的孩子都是刚刚才定段,甚至有些还未定段。他们和池谷少爷下棋,目的就是为了学习,这虚心讨教的棋怕是没什么好看。”   “哦?我看未必嘛!”牧岛真也说完,就直接喊人按下开关,将现场视频投放出来。   牧岛真也看着权博涛黑下来的脸,笑得好不得意,他转身招呼其他几个国家的人坐下,还特意在旁边给权博涛几人留了位子。   “反正大家也是闲着无聊,不如都坐下来好好欣赏一下这些晚辈的棋艺。”   “如此也好,这里面的是我的学生,还没有定段。恰好我也想看看她棋艺精进到了什么地步。”陆景寒没有在乎其他人的目光,直接落下。   这话说出来。   牧岛真也的眼眸里滑过一丝怀疑,“还没有定段,这不可能吧?”   “确实还没有定段,她学棋才几个月。”曾会长如实告知。   牧岛真也仿佛特别失望:“原以为还能看池谷少爷多下几分钟棋的,没想到啊,可能刚开始就要结束了。”   这话意思就是岑渺很快就会被败下来。   曾会长听出了牧岛真也的言下之意,眼皮却懒得抬一下。这感情你9段的职业棋手欺负一个新人,还欺负出成就感了?   牧岛真也先生打量着依旧神情平静的陆景寒,打起了小算盘。   这陆景寒多少年没公开下过棋了,从前日国的围棋会长亲自邀请陆景寒下友谊赛,都被其拒绝,今天这事会不会是一个好踏板?   如果陆景寒的徒弟输了,以此为借口让陆景寒和池谷少爷下一局,说不定池谷少爷还有可能突破瓶颈。   这陆景寒未定段的徒弟实力可能一般,但陆景寒可是华国围棋顶峰最出众的人,有他为池谷少爷当靶子,一定事半功倍。   “陆先生,我听说你一贯偏爱徒弟。今天你这个女徒弟输给了池谷少爷,你这个做师傅的不会任由她受委屈吧?”   终于。   灯光下照着的清冷男人终于抬了首,他下巴微抬,嘴角携着淡淡讥讽的笑意,那双充满冷意的眼眸仿佛透过镜片,一眼看透了牧岛真也心底的算计。   “怎么?想和我下?”   牧岛真也被陆景寒的气势压迫,心生退意,不由暗自感慨,陆景寒到底是天纵奇子。可这又有什么用?就算他出战比赛,华国的围棋水平,可不是仅仅凭他一个人就能拉起来。   “陆先生是华国围棋最顶峰的天才,我们当然想见识见识。”   陆景寒收回目光,盯着屏幕上那抹穿着简单白T的身影,语气清淡,“真想我下?”   “不知陆先生有什么条件?我们都会想办法满足。”牧岛真也一听,立马上道。   “下赢了她,你们再来。”   牧岛真也一听,乐了,这还不简单。他的目光注视着屏幕上,原本他还可惜一个未定段的新人还不够当开胃菜,毕竟太快输,不够他们借此羞辱华国这批人。   现如今,他却巴不得岑渺赶紧输。   毕竟有陆景寒能够当池谷少爷的垫脚石,谁还会在乎一个小虾米?   这是一场注定会败的棋。   如果权博涛等人选择留在现场,就等同于选择了对局结束后的羞辱。毕竟池谷拓的名声,他们都有所耳闻,职业9段啊,岑渺想要打败堪比天方夜谭。   面对牧岛真也的挽留。   最终。   权博涛和曾会长对视一眼,两人笑了起来,齐齐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权老师,您先坐吧。”   “今日就算老脸被人踩在脚下,我也不走咯!”权博涛爽快落座。   棋经奥妙,舍得之道。   华国的棋道,论起来输赢并不重要。   岑渺是他们的后辈,他们这些前辈理应撑场。   可这一幕,在其他国家的代表眼里,实在愚蠢至极。   一个未定段的新人对上职业9段的棋手,已经注定结局惨烈! 第83章 .国弈(12)天才围棋少女   棋馆内,自从池谷拓的身份曝光后,气氛就愈发沉重。   棋馆老板气得都想将池谷拓扫地出门。   场中。   双方猜子结束。   池谷拓黑子,岑渺白子。按照棋局规矩,黑子方先下,也能够抢先占领局势先机。   池谷拓拿到黑子,脸色渐渐不好。他看着周围的一群人反倒有了羞耻之心。这女孩没有定段不说,还是个新人。现如今他拿了黑子,反而愈加显得他欺负小辈。   这事传回日国后,那些曾经输给他的对手会怎么看他?   思及至此。   池谷拓将黑子放回棋篓,想要去拿白子,“这黑子我让你。”   就在池谷拓要拿走白子棋篓时,一双素白干净的手先按在了白棋篓上,池谷拓讶异抬头,恰好望进岑渺清澈的眼眸里。   “不必了。”岑渺将棋篓拉回怀里,她右手将白子棋篓揭开礼貌微笑,“输赢自负,白子我也拿的下。”   说完,岑渺又伸出白皙的手,比了个动作,“请。”   现场人不由一阵躁动。   明显能听到有几人叫好的声音。   棋馆老板更是舒服地直点头,“这小姑娘大格局啊!”   可不是大格局么?   相比一个职业九段的棋手,漂洋过海隐瞒段位来华国市井下棋。岑渺虽然刚出茅庐,却气度不卑不吭,面对池谷拓让子,她也断然拒绝。   这番操作,实乃展显岑渺的气度。   *   池谷拓拿到黑子,看着对面端坐神情认真的岑渺,只当她年轻爱面子。他捏出一粒黑子放置棋盘中,语气却端的高高在上,全然像是前辈教训一个晚辈。   “你还年轻,不要太狂妄。等你棋输多了,懂得黑棋的重要性,就不会再如此天高地厚的拒绝。”   岑渺端坐好,她左手横置轻放在腿上,右手伸进棋篓,捏子紧随其后,“华国有句古语。”   面对池谷拓的挖苦嘲讽,岑渺却看得极其清,“人生如棋,一步三算。围棋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就如铜镜可正衣冠。”   “我也只是端正我自己,不允许自己成为投机取巧的人。”   岑渺说完,落下一子。   池谷拓一愣,显然没想到一个新手竟然还敢在他面前反过来教训他,这不明摆着说他是投机取巧之人么?   池谷拓恼怒,面上虽然没表现出来,但黑子的势头转瞬一变,就暗藏杀机朝盘踞边腹的白子杀去。   从布局展开,棋馆就逐渐安静下来,渐渐只能听闻人的清浅呼吸声。   落子声络绎不绝。   远处的三人也在静静观棋。   司空芷见池谷拓的棋势走法,渐渐皱起秀眉,“黑子长,岑渺选择‘扎钉’是置黑子于死地的强硬着法,但此刻黑子还势头渐好,她怎么这么冒进?”   叶言星也非常疑惑,在相处的这段时间里,他深知小师妹为人。她素来冷静,绝对不是这么急功近利的人。   三人中,唯有白野年看出了一些矛头,他盯着棋盘许久,终于说:“黑子先前一直注重发展外势,更注重实地的下法。小师妹这是想将他往内引?”   可就算如此,白野年也不明白岑渺为何要走这一招。   实在太激进,稍有不慎,白子活眼全毁,气息全无,就会成为一盘死棋。   果不其然。   池谷拓马上反攻,白子扎钉,他就直接走5位下直接动出,渐渐形成更为复杂的对杀,直接成为了白子宽一气的劫。   棋盘上的棋,白子已经明显处于劣势。   棋馆老板和其他看客都暗自咬牙。   “小姑娘怕是撑不下去了。”   “是啊,局势到如今已经明显。唉,到底是9段。”   棋馆老板神情可惜却又欣慰,“虽然实力悬殊大,但胜在这小姑娘年轻有为啊,虽然这盘棋注定会输,但能坚持下到中盘已经很不错了。”   叶言星也不住颤抖感叹:“可怕,太可怕了!”   王远举着直拍杆,看着白子输势很明显的棋,也露出可惜的表情:“岑美女的棋到这也差不多了,唉,对方到底是职业九段,除非是我们的陆棋王再出山,否则这个池谷拓,就目前华国的围棋水平来说,无人能敌。”   就在这时——   池谷拓面对败局明显的白子,高高举起黑子,乘胜追击。他丝毫没有考虑到岑渺还是个新人,一心只想让她凄惨落败。   随着黑子落下的清脆响声。   王远瞪大眼睛惊呼:“这一招我认得,是池谷家族独创杀招。子落便一气成杀,会将对手苦心谋划的棋局全数斩毁。池谷拓的爷爷当年和一高手对弈,就是用了这个方法,导致那名高手当场吐血。用上这种羞辱方式,池谷拓好毒!”   白野年紧紧盯着棋盘,瞬间睁大眼睛,他忙看向场中面对败局却依旧平静的女孩。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白野年拍腿大笑,“不愧是小师妹,哈哈哈不愧是谋算得当的小师妹啊!”   要知道小师妹学新式流派才一个月!如果将池谷拓比喻成能参加马拉松的运动员,那师妹才刚刚学会走路。岑渺仅仅学一个月新式棋就能和池谷拓下到中盘!这还要考虑什么!如果现在有买输赢,白野年这回都已经将全副身家全压小师妹身上了!   白野年联想到陆景寒的吩咐,更是了然。   陆老师只吩咐用新式棋开盘,可没说怎么收盘。   可怕!简直太可怕了!   池谷拓真正的狂风暴雨还在后面呢!   白野年已经在内心默默为池谷拓默哀。   *   *   *   牧岛真|也看着视频里的对局,有些意外岑渺能够撑到现在,但白子只剩最后一口气在棋盘上挣扎,他也放下心来,以为池谷拓胜券在握。   “陆先生,这局马上就会结束,不知道你和池谷先生的对局约在什么时候方便?”   韩国那边的人更是得寸进尺,忙过来凑活道:“陆先生,既然你都愿意接受友谊赛,不如和我们的棋手也约一局。”   陆景寒没有急着回答。   权博涛先说了话,“你们急什么,胜负还未定,谁输谁赢还没个准数。”   牧岛真|也沉的住气,他笑道:“权老先生,你是华国老一辈棋王,输赢这么明显的对局,您还看不出来?白子还剩最后一口气,她输定了。”   这时——   大众瞩目之下。   视频里久久为动的女孩突然站了起来,人们都以为岑渺要认输。谁知,岑渺起身后,冲着镜头竟双手交叠,额头磕在手上背随着动作弯了下去。   这是华国最正式的拜师礼,多见于学生向老师学习完,亦或者是讨教完。   起来时。   岑渺清澈的眼眸染上笑意,隔着镜头冲陆景寒道:“陆老师,我近日所学都在其中,请您验收。”   此言一出。   全场哗然!   直到此刻,他们方才明白。   这师徒两人竟然将这局对弈当成了一场考试!   陆景寒靠坐在椅上,他看着行完礼的岑渺,唇角也勾出笑意。   池谷拓从一开始就是下古式棋,岑渺新式棋迎上,她不使用古棋下法,刻意束缚了白子的杀伤力,所以新式棋下的每一步都循规蹈矩,极稳。   可以这么说。   今天这盘棋如果对手不是池谷拓,换成段明、白野年,他们早就输了。   ——   岑渺落座后。   此时,白子已经奄奄一息。   池谷拓得意的等着岑渺主动认输,谁知岑渺竟然又拿起了白子。   池谷拓忙说:“你还想下?”   岑渺却认真看着他,“我还没输,为什么不能下?”   池谷拓见岑渺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便也随她去。   棋盘内目前的局势是,白子在左下星位,黑子团团围住白子。   如今,岑渺的再一枚新棋,竟然是直接堵在黑子外头。   池谷拓看出岑渺垂死挣扎的意图,冷笑道:“你如今再想突围为时已晚,怕是没有机会了。”   谁知,少女却轻描淡写道:“那你不如认真看看。”   众人看去。   只见外墙白子竟然和内墙奄奄一息的白子连成一座桥,死气沉沉的白子瞬时恢复生机。   静。   死一般的寂静。   现场瞬间爆炸。   “一子定乾坤!天哪,这是一子定乾坤啊!”   “这多少年没有出过这种局面,我竟然在一个小小的棋馆看到了!”   直播间上观看的十几万网友,更是振臂高呼求解答。   “有没有懂行的棋友看看,渺渺子的下法是不是变了?”   “确实变了,先前渺渺子下的明显是新式流派,现在这一步,看开局又充满了浑厚内力的古式棋。”   “难怪岑渺先前的棋法下的束缚,完全不像她在围棋综艺赛上的棋风,感情她这是拿池谷拓练棋呢!”   “卧槽,我竟然猜到了渺渺子的心思,可把我牛逼坏了!”   最震撼的当然还属池谷拓。   他看着岑渺变化的那一步棋,重重捏下黑子快速应对。可随着白子速度加快,他瞳孔里满是震撼,久久不敢置信。   如今。   原以为是死棋的白子和外墙白子遥遥相对,反而是黑子被束缚其中无法跳脱。   “你....你分明就是一开始做好的陷阱。”   新式棋是诱饵,岑渺从一开始就逼迫池谷拓放弃外势下法。原本白子的下法看着像是自寻死路,却哪里知道是置死地而后生。   好一招瓮中捉鳖。   只要是看到这一场直播的人,哪个不是在感慨。   任谁都想不到,岑渺竟从一开始就已经算好了一切。   面对池谷拓的质问,岑渺反而微笑着大方承认,“是啊。”   池谷拓顿时被气的说不出话,他再度质问:“所以,你刚学棋就会新、古两个流派的棋?”   众所周知。   新式棋和古式棋之间有壁,两种棋概念不一样,所以往往会引发冲突,会束缚战术及进攻方式。这世界上能够将新式棋和古式棋融会贯通的人,不出三个。   其中一个便是池谷拓的爷爷。   “觉得有用就学了。”岑渺并没有将这个当成很难的事。   池谷拓脸色黢黑。   要知道他倾尽心血都没有将古式棋完全学会,更别提融会贯通了。   就算是池谷拓的爷爷,日本的超一流大师,也花了半辈子将两种棋融汇。   可如今一个还未满18岁的小姑娘,却轻飘飘的说想学就学了??这是你想学会就能学会的东西?   果然,人比人就会气死人。   池谷拓只能暗自安慰自己,“天赋再强年纪也还小,要趁着她还没成长起来,先给她狠狠一击,击破她的内心防线,让今日这一战成为她往后棋途的梦魇。”   池谷拓重新收拾情绪,两方交战再度开启。   黑子步步逼近,这次的池谷拓没有轻敌,招招毙命。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这一个小小的棋盘上。   气氛越来越焦灼,也越来越紧张。   岑渺面对黑子的危机不慌不乱,白子乱中找出生机,飞起拆边轻易脱困。   王远在场中看的鸡皮疙瘩起了一身,大叫,“这招白子飞起抢上方拆边,叫大雪不崩,是守局!天哪,岑渺才学棋多久,以守反攻的打法至少要下棋十年才能有的悟性!”   “粘上了!粘上了!黑子的七连环腿被破!”   随着黑子步步杀招被破,很快,一股滂湃的气势从白子上衍生而出,凌驾在棋盘之上。   “怎么可能。”池谷拓约下,额头的汗水越加密集,他拿着黑子面对着新式棋和古式棋融汇的战局,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走下一步。   岑渺却越发游刃有余。   随着时间推移。   黑子还在挣扎,就在这时,黑子找到一个生门急忙扑了上去,一旦成功,黑子便可扭转局势。   可不曾想。   白子迅速粘上,黑子出后,白子再度小尖后上方补棋。   这时,棋盘陡然生起一股凌厉的剑风,只听“咔擦”一声细微的声响,剑风活生生将黑子链接的生路斩断。   剑风所过之处,更是将木质的棋盘砍着几条裂缝,残余的黑子皆被掀翻在地。   全场都被这迅速变化的阵势震慑,久久无人出声。   唯有牧岛真|也看到这一步棋,身子瘫软如泥的靠在椅上,喃喃重复。   “重剑无锋,竟然是重剑无锋!”   这是苏咎安的杀招,岑渺.....竟然是他的后人。   “苏哲安现世了啊。”   如雷鸣般爆破的掌声瞬间覆盖全场。   岑渺相比起激动的群众,情绪上还是平静无比。她清澈的目光扫向对面颓败的池谷拓,平静道:“你输了。”   这是她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下,用了苏咎安的棋招。   她虽然获得了苏咎安的传承,但更想要在此基础上形成独属于她的棋路。如果今日不是池谷拓瞧不起苏先生,这一招她不会用。   “苏咎安,这真的是苏咎安。”池谷拓失魂落魄的看着棋盘。   池谷家族有一本苏咎安的棋谱,他曾看过上面的对局有一招就叫重剑无锋。   重剑下来,没有锋形。故而对手往往会忽略这一招,等醒悟过来时却为时已晚,最后被利落的一剑斩杀。   岑渺起身,她走到激动的钟阿伯跟前,请他来到棋盘前,笑了笑:“阿伯,麻烦你帮个忙,数子。”   池谷拓一愣,他抬起头,“我...我还未输。”   岑渺却平静的看向他,思索了一会,她放下阿伯的手,“这样吧,我让你两子。你若是能用两子解困,我陪你再战。”   先前让子的人,如今反而成了被让子的人。   池谷拓难堪的看着棋面,却清醒的知道,纵使岑渺愿意让他两子,他也绝无能力翻转乾坤。   当初,池谷拓羞辱钟阿伯,在钟阿伯未曾输的情况下强行数子。   如今。   岑渺也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临走前。   岑渺仿佛还想起什么,她收回准备迈出棋馆门槛的步伐,回头,隔着看众对上池谷拓,轻笑。   “现在,你觉得到底是谁狂妄?”   啪的一声,仿佛无形之中一个巴掌狠狠甩在了池谷拓的脸上。   池谷拓看着离开的女孩背影,无颜的低下头。   他知道,今日这一对局将会成为他往后围棋生涯上最大的梦魇。他原本是想给岑渺制造梦魇,让她的围棋生涯到此为止。   殊不知,这一切苦果,最终都让他自己吞下。 第84章 .国弈(13)天才围棋少女   原本准备坐等华国出丑的会场鸦雀无声。   没有人想到岑渺会赢。   华国原本在围棋领域是老大,但已不知被他们超过多少年。韩、日两国早已高傲惯,高位坐久了,他们早就忘记底下的华国还有实力赶超。   韩国代表的人假笑都已经挂不住。   牧岛真|也满脸失魂落魄。   他至此也万万不敢相信,那个日国围棋坛的骄傲,那个最闪耀的星星,心理防线被击溃至此凋落。   一个毫不起眼的新人。   一个初出茅庐的学生,只用了一战,就摧毁了他们的骄傲。   陆景寒毫不意外,他站起身将西装的扣钮扣上,他没有理会挫败的牧岛真也,转眸看向联会主事人,轻点下头。   “我先离开,还有学生在棋院等着我的教导,相较之下,这个联会实在不值得浪费我的时间。”   主事人尴尬地笑了笑,也只能任由陆景寒离去。   华国围棋协会的人也随即离开现场。   事已至此,牧岛真|也只能回酒店安排后续事宜。他安排人将池谷拓接回国,随后亲自打了一通越洋电话。   待电话那头接通后。   牧岛真|也才悲痛地说:“池谷先生,苏咎安后人问世。”   华国出了苏咎安的传人,日国在围棋界鼎立的局面怕是要被改变了。   *   *   岑渺回到弈秋棋院时,灯火通明。   她刚踏进院子,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便从四处涌来。岑渺看去,原本早已灭灯的棋院灯火通明,弈秋棋院的棋员、老师全部都在院内等候她。   满院灯火通明。   陆景寒冲她微笑:“学以致用,表现不错。”   岑渺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脖子,笑了笑:“哪里哪里,这是老师教的好。”   陆景寒无奈摇头,他也通过这一个月的相处将岑渺的性子摸明白。这就是一个护短精,自家里的人要怎么折腾就可以怎么折腾,但要是外人欺负到自家人身上,岑渺准是第一个上前去收拾人。   师兄、师姐们都过来给岑渺道谢,说她算是给华国下棋的人都争了一口气,还送了很多好吃的给她。   最后。   现场的人走了差不多,只剩下司空芷神情复杂的看着岑渺,就在岑渺以为司空芷想要和她吵架时,司空芷却微抬着下巴,秀气的脸上带着高傲,“古式棋下的不错嘛!”   岑渺白皙的脸上扬起笑意,“谢谢。”   司空芷看到岑渺的笑容,高傲全然放下,也露出笑容。   司空芷话音刚落,就听到叶言星下巴地上的声音。   叶言星错愕的看着白野年,“刚刚那句话真是司空师姐说的?”   白野年拍了拍叶言星的肩膀,笑道:“谁能想到呢?行了,吃完饭以后早点上床休息,马上就要冲段,不要松懈啊。”   叶言星听到这,深深叹了一口气,惆怅地看着天上的星星:“三年定一次段,今年要是再定不上,我就得卷铺盖回家种田了。”   白野年笑着踹了他一脚:“少来,陆老师不是把你学费都免了吗?”   职业围棋手在华国地位并不低,其运动员地位和奥运会运动员地位同等重要。也正是如此,叶言星的家里人一开始并不反对叶言星学习围棋。   可惜的是叶言星家庭只是普通水平,弈秋棋院是华国最顶尖的棋院,学费并不低。叶言星前三年没有定段成功时,叶家就已经打算给叶言星办退学,是陆景寒不愿意放弃他,直接免了他学费,要叶言星继续学。   叶言星苦笑:“白蹭陆老师三年的课,如果还定不上段,我大概就是真没天赋吧,还学下去坏陆老师名声。”   白野年见叶言星已经做好决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还是拍了拍叶言星的肩膀。   冲段的日子很辛苦,为了能够定上更高的段位,弈秋棋院的每位棋手都头绑缎带苦心钻研棋艺。   *   *   翌日深夜。   岑渺刚刚和陆景寒用新式棋下完棋,两人边回宿舍边讨论。   陆景寒指出岑渺的缺点:“新式棋和古式棋你融汇的不错,但还不够灵活,再多接触一些不一样的对手会更好。”   岑渺也点头:“我也清楚目前的情况,但还没想好找谁下。”   “段明吧。”陆景寒思考了一会,“他一直通过人联系我,上次综艺赛你和他下了一局指导棋,他棋艺精进不少。新式怪棋中,他是华国最顶尖的一批棋手,棋艺新式还透着怪异,对你会有帮助。”   “好。我听陆老师的安排。”   陆景寒看着笑意盈盈的岑渺,欣慰极了。学生中,还是岑渺最让他省心。   这时。   岑渺看到一间课室的灯还没暗,她凑过去看,发现叶言星和白野年两个人还在下棋。   白野年卷着棋谱,打着哈欠。对面的叶言星刚下一子,就被白野年打响手背。   “这么循规蹈矩的定式棋,你怎么下的出来?嗯?这一步棋和教科书上一模一样,你会照搬着下,其他棋手就不会破解?”   叶言星收回子,看着棋盘无奈直至,“那这步死棋我应该怎么解?”   白野年忙将应对的方法细细讲出。   岑渺看到叶言星都熬出了一对熊猫眼,不由心疼:“还是半大的孩子,身体还要发育,天天这么熬夜怎么行呢?”   旁边的陆景寒:.......   “咳。”陆景寒手握拳轻咳了一声,以为岑渺是在侧面说他讲课太晚了,另一只手去揉岑渺的头,“也是,未成年人确实要早点休息,你先回去吧。”   岑渺挠头,“啊这,我没别的意思啊。”   要真论起来年纪,她几个世界的年纪加起来,都可以当陆景寒的祖祖祖奶奶了。   白野年起身准备收拾东西回寝室,抬头恰好看到岑渺走向夜幕的身影,他微微起身,疑惑地看向门口的陆景寒,“小师妹怎么来了?”   “啊?小师妹?!”叶言星听到岑渺的名字,条件性反射的从椅子上跳起来,瞪着熊猫眼到处寻找,“小师妹在哪呢?”   “刚回去了。”陆景寒敲响门,“你们也早点收拾好回寝室。”   叶言星可心疼坏了,收拾好棋盘抱着棋谱就往外走,“陆老师,你这就不道德了啊。小师妹还在长身体呢,你怎么把她留这么晚?”   “好好好。”陆景寒嘴角携着笑意,“下次不会了。”   “陆老师。”白野年跟在后面喊了一声,脸色犹豫,最终还是问道,“这次世界赛国家队是谁带队?你....你今年会带队吗?”   月光打在陆景寒金丝边框的眼镜上。听到白野年的问话,陆景寒愣了一下,侧过首,难得开了个玩笑:“那不然呢?世界赛的梦想退而其次,棋盘摸不着,椅子总要摸一次吧?”   白野年是为数不多知道陆景寒少年梦想的人。   当年那个热血澎湃的少年,抱着棋盘想着的是一战世界棋王。陆景寒是最有希望替华国争回荣誉的人,可当他看到日国、韩国,有数以百计和他一样的人,整个人好像被浇了一盆冷水。   陆景寒看着世界赛上的棋盘,最后,他转身回了过去,放弃国家队职业棋手的身份,直接进了弈秋棋院当了老师。   所有的人都骂他不争气,可只有白野年懂陆老师究竟放弃了什么。   “陆老师。”   “嗯?”   “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我们都不会。”   “嗯,我相信你们。”   陆景寒神清气爽,顿感肩上压力松懈了一些。   冲吧,围棋世界赛在等着你们。   ——   日国。   池谷公社。   一位穿着日式和服的老年人坐在沙发上,他观看了所有岑渺的比赛视频,沉下了脸。“想不到这几百年过去,世上竟然还真有苏咎安后人。”   池谷拓也坐在一边,魂不守舍,脑海里全是他狼狈落败的那一刻。   池谷老先生看着池谷拓这副神情,恼怒至极,他心底明白,池谷拓输给初出茅庐的岑渺,道心已经全然崩散,日后棋艺怕是再难精进。   好一个岑渺,好一个苏咎安后人!   竟然就这样毁了他最器重的孙子。   池谷一族苦心经营多年,才换来今日在围棋界的地位。这一切,绝不能让一个苏咎安的后人,说毁就毁。   “牧岛先生。”   “嗨!”牧岛真也双手交握低头。   “带着这本古籍,去华国找司空家的继承人。”池谷老先生递给牧岛真也一本古籍。   牧岛真也拿到这本古籍时,睁大了眼睛,“这是司空家.....”   池谷老先生示意他不必再说,“你去找司空远做个交易。”   司空失传的传家棋谱,换一个小棋手不能参加世界赛,这个交易司空家族实属划得来。   池谷家族对苏咎安的恨根深蒂固。   池谷鸿不愿看到苏家的人出世。   牧岛真|也瞬间明白池谷老先生的意思,转而露出笑意:“池谷先生放心,我保证办得妥当。” 第85章 .国弈(14)天才围棋少女   很快,定段赛日子逼近。   弈秋棋院的人全部参加完定段赛后,岑渺再度扎入学习中,她上午找陆景寒学棋,下午就关在房间里看弈棋经的棋谱。   “第100局棋?”   棋院的卧室里,岑渺盘腿坐在床上,她看着悬浮在半空的棋盘,又垂眸看了一眼棋谱左下角的名字。   “池谷元良。”   岑渺白皙的脸上闪过讶异,手指细细滑过棋谱上苏咎安的名字,“怎么会这么巧?”   难道说这池谷元良还是池谷拓的祖宗?   不然怎么会都是姓池谷,还又都是下棋人士呢?   不等岑渺细想,浮在半空的棋局很快开始。   苏咎安执白子。   池谷元良执黑子。   双子交错,池谷元良开始慢慢显露杀意。这一局棋,能看出池谷元良已经拼上所有全力。但反观苏咎安。   岑渺看着白子落子位置,稍稍疑惑,看了苏前辈的棋这么久,她能够同步感受到苏咎安的心路。   就如现在这盘棋。   苏咎安面对杀意满满的池谷元良,心境就如一潭平静的池水,棋路更是有意敛住锋芒。   这....是为何?   岑渺看这局棋,足足看了一天一夜。   最终,白子在空中略停顿,最终落下,带着意犹未尽的惆怅,如一阵清风悄悄拂过湖面。   这是一局平棋。   黑子躁动,岑渺甚至能够感知池谷当时骄傲的心性,他竟然和棋圣苏咎安下成了平局。   岑渺觉得可惜,苏咎安下棋半生心路尽数显现在这一局局棋路里。就犹如一条波涛翻涌的大江到最后回归平静。   他是那个时代超脱的强者,纵寻天下,无一敌手。   “这大概就是无敌者寂寞吧。”   苏咎安一生下过无数盘棋,执着于找到比他强的人,可最后却以一局平局棋封了盘。   就在岑渺收好棋谱放入抽屉之际,棋谱忽然光芒大作。   岑渺疑惑,又去将棋谱打开,只见一个穿着青色直裾交领汉服的青年男子浮在半空,他年不过四十,出现那一刻时,竟是先主动报了家门。   “小友莫怕,我乃宋朝棋士苏咎安。”   岑渺好歹也穿了这么多个世界,什么类型的金手指没看过,当即回礼:“苏前辈你好,晚辈岑渺。”   苏咎安微笑,他垂眸看着桌上最后一页的对局,笑道:“我乃执念残魂,你能打开我的棋谱,想来也是和我有缘。”   “但愿听前辈详说。”   于是,岑渺就听到了大概。   苏咎安当年染重疾,英年早逝。他醉心棋道,无心琐事。一无子嗣,二无妻妾。他为棋术走遍天下,到衣钵却无人继承,弥留之际,苏咎安实在不甘,死后才会化作执念残魂钻入棋谱中。   “我一生都在追寻可以为之一战的对手,可最后却发现世间无一人。元良原是我去东瀛所结交的友人,可他后来却一心只想打败我。我看着他,就好像看到当初的自己,在那一刻我有所顿悟。”   “下棋半生,我都在追寻围棋的最高境界,殊不知,围棋的最高境界自在人的心中。我追寻最高棋境,想求一败却又害怕一败。直到那刻我才知道,真正的围棋是放下输赢,坦然对局。”   岑渺这才明白:“所以,这就是您最后让了和棋的原因?”   苏咎安手摸了摸毫无胡须的下巴,笑道:“聪明。不过,我观你下棋,虽然多了一种新式棋法,却还结合不稳,你不如与我下两局。”   岑渺原本还打算出门和师兄师姐一起等定段赛的成绩,却没想到苏前辈竟然愿意亲自指点她一局。对她而言,这样的机会可遇不可求,当即眼睛都亮了不少。   “好啊。”   就这样。   岑渺又将自己锁在房间内,和苏咎安下了一天的棋。   *   *   *   岑渺和段明坐在树下下棋,周围围了一群师兄师姐。   陆景寒在旁观战。   段明捏着黑子不停擦汗,最终,他从棋篓里抓出一把黑子放上棋盘,自愧不如道:“我又输了。”   岑渺笑了一下,将棋盘上的白子一粒粒收入棋篓,大方道:“没关系,你下次一定能赢我。”   “啊,你又来。”段明捂住小心脏痛叫,“上次你给我下指导棋的阴影还在,这次又来给我添加阴影,我可太命苦了啊。”   岑渺起身,将棋篓抱在怀里,笑道:“走了,我要找白野年下。”   叶言星捂嘴偷笑:“白野年可太倒霉了,还好小师妹没看到我。”   “叶言星!”   谁知,早已远去的岑渺却突然喊,“和白野年下完,我就和你下,验收验收给你最近补的功课!”   叶言星当下一声惨叫,马上去追人,“别啊小师妹,我今天脚痛,啊不手肿,我下不了啊啊!”   开玩笑。   小师妹在弈秋棋院可是杀神,他们下不赢就算了,还每次都被按在地上摩擦。   呜呜呜,心理阴影好可怕。   叶言星每次闭上眼睛做梦都是小师妹喊他下棋。   待人走远。   权博涛笑着对陆景寒道:“17岁就已有棋路,确实比你出息。”   陆景寒却毫不谦虚道:“当然,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的目光看着远去的岑渺,甚感欣慰。   自从岑渺将自己锁在房里两天一夜,再度出来后找他下了一局棋。   那时,陆景寒就发现,原本还在棋路上摸索的岑渺,功力突飞猛进迅速就形成了自己特有的棋路。   17岁就拥有专属于自己的棋路。   这....   确实天才。   就在这,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句,“快看,国家队官网的窗口开了!”   定段赛成绩会和国家队棋手成员一同公布。   所有定段过后的学生都冲进了电脑房,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成绩。   上千万的网友就涌进官网不停的刷新信息,想要看到公布名单有没有自己一直支持的棋手。   “白野年应该会选上吧?”   “我的司空女神应该也有位置吧?”   “啊啊啊,不知道这次国家围棋队的组长是谁。”   “一般来说,组长都是段位高的队员,这几个里面好像就是段明和白野年最高了吧?”   “那我押段明。”   “我押白野年。”   “你们都忘记岑渺了嘛!她可是下赢了9段池谷拓!!!她的实力一定也在9段啊!!”   “可她之前都没定过段,万一段位没那么高呢?”   “不可能!而且她棋路和苏咎安很像!现在网络上都在传她是苏棋圣的后人”   就在倒数3、2、1的时候,围棋国家队官网一阵卡顿,然后一排照片输送了出来,为首第一名的女孩穿着鲜红色的队服,眉眼干净,白皙的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这是....此次带领华国围棋队迎战世界赛的队长!!   网友们愣了一下,随后赶紧去看女孩的段位,吓得他们马上去发微博。   “卧槽卧槽,吓死爹了,第一位带队组长是岑渺吧?”   “真的是岑渺!!!我靠!九段!”   “所以,妈呀!岑宝贝这么厉害的吗?刚学围棋就能够定到九段,这天赋得逆天了吧?”   “17岁9段!!!纵观世界,哪个国家有这么牛逼的人才!!!此处@国家围棋协会,赶紧准备送女神房子啊啊啊!”   段明晋升9段。   白野年晋升8段。   司空芷晋升8段。   叶言星6段。   至此,国家队成员集合成功。   -   司空家。   司空芷看着大厅的牧岛真|也,没好气的将棋盘放在大理石的桌上,“怎么又是你?不是和你说清楚了,不要痴心妄想吗?”   牧岛真|也全然当听不见司空芷的不满,他看向司空远,勉强笑道:“司空先生,我听闻你为找回这本棋谱,曾出价一百万。今年的世界赛华国队的人选,您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干预。我们池谷老先生并不想看到苏哲安的后人,毕竟我们池谷家族和苏哲安是百年宿敌,只要您同意,我们可以马上归还司空家族已经失传百年的古籍棋谱。”   司空远这几日也不堪其扰的紧,这牧岛真|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拿着他家里的传家棋谱非得和他做交易。   司空远痛惜的看着传家宝,又对上司空芷怒气冲冲的眼神,心里也非常清楚这事情的严重性。想了半天,才沉声道。   “牧岛先生,我出于风度还客气的称呼你一句。岑渺于我华国棋坛的重要性,毫不夸张的说,你敢动她一下,你就走不出华国。我司空家传家棋谱是精贵,可你要与岑渺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岑渺就如华国围棋坛的一员顶天大将。   池谷鸿想用传家棋谱就换的华国重器大伤,简直天真。   司空远想到这,又是毫不客气的讽刺:“也不知道你是太小看我,还是太小看我们华国人。”   牧岛真|也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道清脆的女声打断。   “池谷鸿既然怕我,那就来面对我。”   牧岛真|也听到池谷鸿的名字震惊住了。池谷鸿是什么身份?当今围棋界第一人,超九段一流棋圣,走到哪都需要人捧着,“谁敢这么不知好歹......”   牧岛真也抬头向大门看去,只见一名穿着宽松棋院服的少女脚踏夕阳而入。   少女目光清澈,路过门槛时利落的动作将院服的长摆撩开跨过,仿佛能听到烈烈风声,飒爽英气。   牧岛真|也曾在视频上见过岑渺,马上就认了出来,面色难看怒骂道:“不知好歹,池谷先生是当今为止的超一流棋圣,怎么会怕你这种小辈。”   “哦?一流棋圣?那以后就不是了。”   话落,岑渺看着震惊的牧岛真|也,轻嗤一笑。   “至于你们的池谷先生嘛,我随时恭候。”   挑衅约架嘛,谁不拽就输了! 第86章 .国弈(15)天才围棋少女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牧岛真也显然没有想到岑渺竟然如此心高气傲,这么轻狂的   池谷鸿是谁?   当今世界围棋届的龙首。   “一个小辈竟也配和棋圣叫嚣?”牧岛真也冷冷讽刺。   “嗯。”岑渺笑了,“我就叫了。当今第一棋圣?我看也可以换人坐了。”   牧岛真也不再纠缠,带着人离开了司空家。   司空芷赶紧上前挽住岑渺的手,冲着牧岛真也呸了一声:“小人得志,偷了我家的东西还敢堂而皇之上门谈条件,不要脸!”   岑渺先和司空远打了招呼,才和司空芷往房间内去,“你们传家棋谱真没关系吗?”   司空芷松开手,看着大厅上挂着的爷爷生前画的字画,沉默一会儿,才说:“传家棋谱是重要,但没你重要。我们司空家不是目光短浅的人。你是华国围棋的希望,就是我们大家的希望。”   司空芷回眸对上岑渺,美眸闪着泪花,却依旧笑道:“在大是大非上,我们永远站在一起。”   岑渺欣慰一笑。   是了,她爱的国家和爱的人民总是这样。   内斗可以。   但面临外人的挑衅,华国的人永远会拧成一股绳。   ——   “敬香!”   一声高喊,祠堂里的学子纷纷跪下,他们手持长香,跪的是华国围棋的列祖先辈,跪的是华国围棋的大业千秋。   弈秋棋院、围棋协会的长老都站在了后面。   权博涛拄着拐杖,侃然正色道:“此去日国,诸位学子需谨记莫急功冒进,心平气和方才有享受胜利的机会。”   权博涛这番话叮嘱的不无可能。   往届曾有一名华国棋手因为赢棋,兴奋太过导致脑溢血,死在了异国他乡。从那以后,凡是参加世界赛的选手,各个棋院都会反复叮嘱。   岑渺静心听着。   “起!”   又是一声令下。   学子们敬完香,纷纷起身。   焚香沐浴,点香祭祖。   一切准备就绪。   陆景寒站在门外,听见起的声音,他取下鼻梁上的金丝镜框擦拭干净。约莫等了一分钟,他才戴上,率先下了台阶,冷峻的脸上带着笑意。   “走,我们出战世界赛!”   白野年吹响口哨,拍了拍牛仔服上的灰,率先踏出祠堂的门槛,不忘回首看着岑渺等人提醒。   司空芝边走,边小心推了推岑渺,小声道:“等会走,千万不能回头看,记住了吗?”   “怎么?”岑渺不明便。   “这是棋院的规矩,寓意是让学子一往无前,不必回首计较得失。”白野年解释。   岑渺却疑惑:“这种规矩很老了吧?怎么还在沿用啊?”   叶言星笑道:“小师妹,你这就不懂了吧。围棋上,我们重视传统,所以很多前辈留下来的规矩,依旧在用。比如出征世界赛,我们要沐浴敬祖。”   “叶言夏,快点!”前面的陆景寒喊了一声   权博涛与李永丰一干人站在祠堂里,他们遥遥望去。   冬去春来,翠油油的草地长了一路,青石瓦砖。少年们稳当踏在砖上,步履稳健。   权博涛又去看最前方的男人。   李永丰笑道:“老权啊,我们老了啊。”   权博涛老眼里充满了不舍,笑道:“年轻人的担子不小啊。”   岑渺一队人,是这39年来华国棋坛最闪耀的群星。他们身上肩负着华国棋坛的使命。   责任之重,担子属实不轻啊。   *   *   几日后。   陆景寒带着队员们抵达日国,在休整两日后,很快就到了初赛这天。   2022届围棋世界赛现场。   陆景寒带着六人进了会场,十三个国家的比赛队员全部集中在此处,场面一度非常杂乱。   陆景寒提高声音,进行赛前叮嘱:“本届参加围棋大赛一共13个国家,每队六个人,从初赛到决赛,每个人都是以积分制晋级,最后,哪支队伍的积分总数最高则赢得冠军。”   说到这,陆景寒仿佛想起什么,皱了下眉看向叶言星,“下棋过程如果身体不适,马上中止,不能恋战。”   叶言星明白陆景寒是在说他,连忙挠了挠头,笑道:“陆老师,我身体没事,你别担心。”   岑渺闻言,却觉得疑惑,她仔细打量叶言星,发现这个一贯爱笑的男孩确实近段时间都笑的格外少,除此外,叶言星的脸色还透着白。   “你怎么了?”   叶言星见小师妹发问,吓了一跳,不由后退,眼睛闪烁心虚道:“没啊,你叶师兄身体好着呢,能有什么事?”   白野年和司空芷也非常疑惑,两人将叶言星围起来。   “你小子不会身体出什么毛病,没和我们说吧?”   “是啊,叶言星,你别身体不舒服憋着不肯说哈!”   叶言星嬉皮笑脸的否认:“我没事,怎么可能会有事?”   “真的没事?”岑渺最后一遍确认。   叶言星见岑渺严肃不少,也连忙收敛笑意,重重点头:“确实没事。”   唯有陆景寒站在旁边,冷峻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他只是拍了拍叶言星的肩膀,说了一句:“好好努力。”   各国队员开始进场。   航拍器从四个方向俯冲而下,将13个国家的队员都捕捉进镜头。   四年一度的围棋世界杯,正式拉开了序幕。   华国的网友们早在直播开启的那一瞬间,就冲了进来。   “华国的队伍在哪?”   “阿这,满满一屏幕的人怎么找?”   “还是等一会儿吧,马上就到华国队进场了。”   “现在网络上都有一个风声,都说岑渺是苏咎安得后人。你们觉得有没有这个可能。”   “emmm.....我记得学历史时,苏咎安没有娶妻生子啊?”   “没有妻儿,难道苏棋圣不会收徒?”   不远处,国际评委也在议论纷纷。   国际著名围棋评委,金斯利此时坐在评委席上,查看参赛员的名单。   当金斯利看到岑渺的名字时,眼睛亮了不少,询问:“都在传这名华国棋手是苏咎安的传人,你们觉得有几分真实?”   另一评委也好奇:“苏先生的棋法乃当今天下之最,如果他真的留下有传人,华国也不至于垫底这么多年?”   金斯利翻着岑渺的履历,边说:“17岁就职业9段,确实是天才。这种天才,近百年来都只怕少有。年少就天下成名,这种人才我只知道一个,那就是当年的苏咎安。”   说完。   金斯利看向坐在不远久久未说话的池谷鸿,转而笑问:“听闻池谷先生的家族当年与苏先生有一段渊源,现如今,您怎么看?”   池谷鸿是如今围棋届的龙首。   当之无愧的当代棋圣。   是以,在场的人都对池谷鸿万分尊重。   老态龙钟的池谷鸿正闭目眼神,他听到问话,眼睛都未睁开,便冷冷哼了一声,“不论是与不是,都不能与如今棋力鼎盛的日国相比。”   不论岑渺是不是苏咎安真正的传人,他都不想让苏家的人出世。   就算岑渺来了世界赛。   他也有手段让岑渺日后在国际上翻不出浪花。   池谷鸿老谋深算,年幼的岑渺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只翻不起浪花的小虾米。   金斯利笑道:“现在看来,池谷先生对自家学生抱有很大信心啊。”   池谷鸿看着场中早已准备好的棋台,笑道:“华国,不足一惧。”   这一幕转到网络上,网友一个个被气的牙痒。   “池谷鸿也太不要老脸了,这都还没比试,就这么看我们不来?”   “人家说的也是实话啊,华国39年没有拿过一次世界赛冠军。但我还是不爽!不爽极了!”   “话说,池谷鸿最得意的学子是谁啊?”   “裕泰,目前日本围棋青少年里最恐怖的存在,早在两年前职业定段就已经是9段,实力远远超过了池谷拓。”   “感觉这一战也很不容易啊。”   “有些担忧,不过如果渺渺子真是苏咎安的传人,应付这些角色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唉,也就想想吧。苏家的传人就算有,只怕也早已做古。”   这时,诺大的会场中嘹亮的日语响起。   “让我们欢迎华国队进场!”   一声喊出,全场唏嘘。   华国队作为39年都在围棋届上垫底的国家,实在没有什么人有心思看他们。   掌声稀松不说,鼓掌最卖力的竟然还是当地的华国留学生。   随着音乐响起,镜头缓缓移过去。   一抹鲜艳的红色率先夺走人的眼球。   六名华国少年从拥挤的人群中出场,他们身着魏晋制汉服,里白外红,高发束立,英姿飒爽。   只听啪的一声响起。   几人扇子同时打开。   白野年手负后,淡笑摇扇,上面写着:开盘无悔   叶言星上书写的是:覆水难收   几人连起来就是:   开盘无悔   覆水难收   君子问凶不问吉   高手看盘先看险   岑渺从后面走来,她秀发高竖,红色的汉服将她原本就白的皮肤衬的更加透亮。   啪的一声。   她展开扇子,单手负后,不急不慢的摇着,上面写着几个大字:棋展中华风采!   传统的打扮,奇怪的出场方式为华国队赚足了目光。   全场呆若木鸡。   半晌后,坐满华国留学生的观众席上传来排山倒海的掌声,还有漫天呐喊的尖叫声。   “这是!这是华国传承千年的汉服呐!”   谁都没有想到,这一次的华国围棋队竟然会将队服定为汉服!   现场都是西式穿着的会场里,华国队一跃成为最亮眼的存在。 第87章 .国弈(16)天才围棋少女   华国的网络直接炸了。   华国队穿汉服上场的视频,迅速跃上微博热搜。   无数网友在给热度,发展到后竟然还有一线明星开始进行转发。   “啊啊啊啊!好酷啊!我们今年竟然穿汉服出场!!!”   “看到没,华国代表队上场后,棒子国的人脸色全变了,哈哈哈哈!”   “华国围棋队是想替老祖宗把曾经的荣辉拿回来吧?”   “呜呜呜....泪目了。”   “真的看到这次我们围棋的努力,就算最后的结果还是输,我们也不怕!”   远在华国的肖会长看着直播上尖叫的弹幕,冁然而笑。   现场一共39台,最后只有4支队伍能进入决赛,初赛的比赛规则更像是混战。赢得和赢得下棋,以此类推,谁下的人数多,胜的场次多,自然积分也多。   会场现场安静无比。   华国围棋队员分别在六个不同的位置。   岑渺坐6号台,这时她觉得一直有道灼热的视线盯着她,便回头看去。只见中心一号台的位置,有个寸头的男人。   岑渺疑惑,又和8号台的司空芷交换了一个眼神。   司空芷看向一号台的方向,小声说:“裕泰。”   “哦。”岑渺这才了然,手指若有所思的在腿上敲了两下。   池谷鸿的得意弟子。   九段职业棋手,实力远在池谷拓之上。   裕泰隔空冲岑渺抱了个拳,岑渺不急不慌地摇着扇,白皙的小脸上带着淡笑,微微点头,算是和裕泰打了招呼。   十三个国家的队员入场完毕。   安排和岑渺第一场比试的是韩国人。   来人看着岑渺的汉服异常尴尬,他沉着脸坐下,“没想到世界赛第一局棋,我竟然要和一个华国人下。”   岑渺摇着纸扇的手动作停下,她将扇收起,扇柄一挑将棋篓的盖子揭开,笑了笑:“多说无益,猜子吧。”   十分钟后。   韩国对手中场败退。   韩国对手气的将棋篓嫌翻在地,“你肯定作弊!”   岑渺摇着扇子,她看着周围布满了摄像头、航拍机,再度看向对手笑着说:“我要是你,现在一定不会还这么愚蠢的吵闹。”   作弊?   真想的出来啊,真当世界赛闹着好玩啊?   评委席的金斯立眼睛都亮了不少,冲其他评委说:“十分钟竟然就将韩国九段棋手淘汰出局,成为全场首个结束第一场对局的人。这个华国的天才少女确实很厉害。”   其他几位评委也纷纷附和,一番话把旁边观众的池谷鸿气的够呛。   接下来。   广播逐渐播报获胜者,不过其中有一个名字重复特别多。   “6台岑渺胜!”   20 分钟后。   “6台岑渺胜!”   40分钟后。   “6台岑渺胜!”   裁判:......   现场隐隐躁动,许多人一盘棋都还未下完,岑渺怎么就已经连下了这么多盘。   裁判默默看了一眼边上的汉服女孩,开场才两个小时,她就已经送走了四位对手,平均20分钟一个。   裁判又看了另外一边的裕泰,他就算再快也要三十分钟碾压一个。   岑渺无疑是现场最大的杀神。   很快,下一名挑战者就来到了岑渺的6号台前。   对方看着岑渺平静的表情,吸了两口气眼眶竟然一瞬间就红了,“请....请多多指教。”   岑渺微点头,笑着请他坐下。   对手内心:呜呜呜....妈妈我怕。   初赛结束后。   日国围棋队毫无意外的进入了决赛。   令全球人震惊的是,第二支进入决赛的队伍竟然是华国队!   这个自从39年前就被他们看不起的围棋队伍,今年竟然冲入了决赛!   原本根本不看好华国,甚至都没有给多少华国队镜头的媒体们,集体震惊。   *   “明日,叶言星你和真武和对局提高警惕,不要掉以轻心。”   酒店的灯光明亮地照在几人身上,陆景寒站在最中间,对面依次是叶言星、白野年、司空芷、岑渺、段明还有一个外院姓林的同学。   两张桌子被拼凑在一起,上面足足放了三盘棋。   “虽然真武和冲段能力不如池谷拓。”陆景寒耐心十足,将早已刻在脑海里对手的弱点一一指出,“但真武和擅长下怪棋,棋风让人琢磨不透,容易模糊对手视野。你不要和他拼怪。”   话落陆景寒修长的手捏住白子,按下,放在了五之十四的位置。   叶言星用心记下:“我知道了陆老师。”   陆景寒这才又看向白野年一干等人,“该说的我都和你们说完了。”   话还未完。   岑渺举起手,陆景寒视线看过去,她马上放下手,笑了:“陆老师,我明天的对手可是裕泰,你有没有好的策略?”   陆景寒状似苦想,转眼却又打趣道:“你和我对弈时都不曾要策略,怎么轮到裕泰反倒想要对策?”   岑渺疑惑:“可那不一样啊,你会让我,对手可不会让我!”   陆景寒低沉笑了两声,他看着外面飘洒的雨,   外面挂着的灯笼,灯光又透过窗户打到了他脸庞上,光影斑驳之间,岑渺好像看到陆景寒笑了。   “我后面可从来没让过你。”   能下赢他,再下赢一个裕泰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岑渺的实力早比她自己已知的还要深。   室内一片欢笑声。   夜风大。   陆景寒见岑渺衣着单薄,便弯腰取过旁边椅子上搭着的外套,抖落展开披在她的肩膀上。   “别有太大压力,明天好好下,不要在乎结果,你们都还年轻。”   岑渺明白陆景寒的用意。   他看着冷漠,实则骨子里也是透着温柔的人。   华国围棋低谷了39年,对于胜利的渴望超过所有。可陆景寒不会把这些压力全压在他的学生身上。   “嗯。”   岑渺看着窗外的灯笼,反手抓着外套,目光发亮:“我们一定会赢的!” 第88章 .国弈(17)天才围棋少女   世界赛决赛现场。   “2022年世界围棋春兰杯大赛,决赛正式打响!”   “这一战很激烈啊,这次进入决赛的总共六支队伍,最后会从中角逐冠亚季军。”   “这一战非常激烈,华国的天才少女正面PK上裕泰,要知道裕泰可是我们日国青年的最强者,来自华国的少女可以撑过中场吗?请让我们拭目以待。”   会场热闹非凡,两边席位坐满了观众。   围棋赛解说员是两名日本小哥,现场还配备了多个国家的翻译官进行同传翻译,确保全球大部分网友都能听懂。   场下,裕泰看着岑渺表情复杂,池谷拓在华国吃瘪,被一名华国少女教训的事,他早有耳闻。   自家老师也再三叮嘱他,千万不能轻敌。   裕泰不是池谷拓那般冒进的人,轻敌这事他从来不干,只不过,他看着对面扎着高马尾的少女,他越来越面容复杂。   没人告诉他,岑渺还未满18岁啊?未满18就已经职业九段,确定不是来打击他?   双方猜子结束,岑渺难得执了黑子。   她一袭红衣汉服,秀发高束,额头饱满,眸色清澈。   双方开始抢占星位。   珠圆玉润的黑子从指缝间依次滑过,最后按下。   这是她的招牌性动作。   竟是....   “右下星位。”   裕泰讶然,他双手放在膝上并未急着去拿棋子,反而看向岑渺,“你竟然没有下地势最好的左上星位?”   岑渺按下棋钟,啪的一声打开扇子。   扇子煽动,她微微一笑,脸侧的发丝跟着飘动,“我不喜欢这个地方,你如果想下,可以走。”   裕泰更是警觉,他研究过池谷拓和岑渺的对局,当时岑渺玩的就是虚晃一招,左上星位如此重要的位置,她没有理由不抢占啊。   裕泰执白子,落在了与岑渺右下星位相对的左下星位。   落完子后,他轻舒一口气。   不论如何,不轻敌每一步都慎重才是对的。   岑渺看他下的位置,秀眉微挑,她食中指交叠捏着黑子又下一子,继而按下棋钟,“不得不说,你和我想的有些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裕泰惊讶抬头。   岑渺笑了笑,没有说话,目光却是像裁判席看去。   池谷鸿的头号爱徒,真是浪得虚名啊......   裁判席,金斯利端了一杯咖啡到现场,他看着场中的两人冲池谷鸿笑道:“池谷先生,今天您终于等到爱徒和这位华国少女的对弈。”   池谷鸿感受到岑渺的目光,他皱了皱眉,压下心中的不满瞥了一眼金斯利的咖啡道:“金先生也是好雅兴。”   “当然,昨天去了东京最出名的酒吧,今天如果不喝咖啡那会要了我的命。”,金斯利放下咖啡坐下,调侃道,“不过今天这局注定会很有意思,毕竟不是谁都能够拥有苏家后人的名声,也不是谁都能够活下来和您爱徒对弈,不是吗?”   池谷鸿看着场中的岑渺沉着脸,岑渺的棋风很有苏咎安的风格,虽然市面上关于苏咎安的棋谱几乎所剩无几,但他凭借着池谷家珍藏的那本孤本,还是可以肯定,岑渺的棋路和苏咎安如出一辙。   也正是这一点,才让池谷鸿如此忌惮。   时间流逝,对弈已经进行到中场。   金斯利看着对面荧幕上的各国积分排名。   目前第一名是日国。   至于华国.....   他的目光往下看,华国竟然到了第三名。据说是因为华国队一名棋手被淘汰,积分不够所以从第二名下滑到了第三名。   金斯利摇头感叹:“华国队准备了39年,今天怕是又要空手而归。”   眼下这种情况,华国队要是想赢,剩下的五个人一个都不能被淘汰。   陆景寒拍了拍输棋的队友,“下次再来。”   队友听到这话,眼泪水再度涌出,他低下头手心不断蹭着眼睛,哽咽道:“陆老师,对不起。”   陆景寒却没有丝毫怪他的意思,只是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话,“你只要能够对得起自己,其他不重要。”   陆景寒的目光紧紧锁着场上几人的身姿,如今场上还剩岑渺、白野年、叶言星、司空芷、段明五人。   华国围棋低谷,不是这几个孩子的责任。   运动员最重要的是对得起自己的努力。   除此以外,输赢有他扛着。   司空芷认真的看着棋盘,她对面的对手此刻正不停扮着鬼脸干扰她,裁判却好像集体眼瞎视若无睹。   司空芷抿着唇,落子,然后松了一口气。   她安全了,取而代之的是对手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白野年表现的反而游刃有余,他扇着扇子,吊儿郎当的操持着标准的日语催促:“兄弟,你再不落子,别说花,我连叶子都要谢完了。”   日国选手只能连连道歉。   这时——   观众席上忽然尖叫起来。   叶言星噗嗤一口鲜血喷出,他扇子掉落,左手捂着心脏表情痛苦。   岑渺白野年几人纷纷抬头,他们表情都非常凝重,却碍于在比赛不能上前。   叶言夏浑头大汗,面色苍白地看着荧幕上排在第三名的华国,手颤抖的再度伸进棋篓捏出白子。   安静的会场里,清脆的落子声响起。   他狠狠用袖袍擦干净嘴角的血,看向震惊的对手,“六支十六,镇!”   陆景寒神情凝重,他想起定段赛那段时间叶言星偷偷住院时,医生嘱咐的话,积郁过重,劳神太过需要静养。   从定段赛开始,叶言星每天都玩命下棋,长期以往的损耗身体,今天又太过于高度用神,才会导致吐血。   ——   场内焦灼着,每一支队伍都拼尽全力想要冲入前三。   岑渺见叶言夏吐血,担忧的看了过去。裕泰老神在在地下棋,他注意到岑渺的目光,回头看到叶言下嘴角还在淌血,便疑惑。   明明前一刻和他下棋时还淡定异常,这回竟然因为队友吐血就紧张担忧?   裕泰不是很舒服,他清晰的感受到被岑渺漠视,自从他九段后走到哪里不是万众瞩目,如今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忽略,便说:“你们华国的棋手都这么羸弱么?”   岑渺秀眉微挑,正色看着裕泰,她眸色微闪,食指捏着黑子笑道:“池谷鸿教的学生都这么喜欢中伤他国棋手么?”   裕泰愣住。   “既然这样。”岑渺笑了笑,抬眸,“我替你老师教教你一点人生道理。”   话音结束,啪的一声清脆声。   子落。   岑渺的布局从这一刻再度调整。   解说员看着岑渺的棋盘,越看越不对,他赶紧擦了擦额上的汗以为自己的专业学懵逼了,他又低声去问搭档。   “你快看,岑渺的棋路是不是变了?”   搭档也懵的厉害,看着那变化莫测的棋局,半晌才敢肯定道,“确...确实变了,这...这不是成了局指导棋吗?”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   世界赛下指导棋,怕不是疯了吧?   一子输全盘皆输啊!   谁知,裕泰却越来越不敌。   日国的一个裁判终于看不下去,他羞愧的满脸通红,看着旁边面色铁青的池谷鸿支支吾吾道:“这个华国棋手分...分明...”   分明在戏耍裕泰。   日国的第一棋手裕泰,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   另一个日国的人也愤愤不平道,“华国人真是太狡诈了,这局棋,分明就是在戏弄我们的棋手!”   一旁赶来的华裔不乐意了,当下反驳,“你们裕泰不是日国第一棋手么?这么厉害还能被我们的小姑娘戏耍?有本事你就喊他反击啊!反击不了就是无能呗!”   怼的那名日国人哑口无言。   裕泰看出了岑渺的棋,他不想跟随岑渺的棋路下,却又发现如果不照着岑渺给的路下,他只有死路一条。   裕泰越下棋,脸色越苍白,他紧盯着棋盘想跳出岑渺给的束缚,却发现越来越无力,渐渐地他紧咬牙关,衬衣也贴着肉蒙上了一层汗。   终于。   他从棋篓里抓了一把子放上棋盘,散落的白子从棋盘上滚落至地上,裕泰背部弯曲,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想起那些看着他被戏弄的家人、朋友。   裕泰痛苦的闭上眼睛,微弱的话语,艰难地挤出牙缝。   “我认输。”   见对方主动认输,岑渺也收了手,她将黑子丢回棋篓,起身看向裁判席的池谷鸿,微微一笑:“替你教了一回徒弟,不用客气。”   池谷鸿面色青的仿佛随时能够闭气,他狠狠地拍打着桌面,大庭广众之下,媒体甚至全球都在看着,他指着岑渺想骂却又不能骂,好歹没被气死。   裕泰见岑渺要走,他抬起头,汗水从额上淌下,他模糊地透过汗水,看着那名镁光灯下身着红色汉服的少女。   声音沙哑无比。   “你.....到底是谁。”   少女回眸,半晌,她才笑了,眸色清澈氤氲着光亮。   “我是苏咎安的传人。”   满堂寂静。 第89章 .国弈(完)天才围棋少女【完】……   人声鼎沸,镁光灯大作。   华国最终赢得了胜利,当奖杯被拿给华国围棋队的时候,无数的记者蜂拥而上。   谁都想不到,低谷整整39年的华国,竟然爆冷夺得冠军。   除此外,与华国夺冠一起获得世界瞩目的消息,还有岑渺的身份。   这个未成年的华国天才少女,竟然真的是苏咎安的传人!   苏咎安是谁?   围棋界真正的古今第一人。   这个消息出来,整个世界都沸腾了。   岑渺抱着奖杯,她从司空芷处接过,想将冠军杯亲自交到台下陆景寒的怀里,刚动身,她就发现随身携带的棋谱隐隐发热。   抬眸一望。   只见清风道骨的苏咎安已悬浮在半空,他执扇向岑渺做了个辑,笑道:“心愿已了,我该走了。”   话落,半空的人转瞬化作星尘,消失不见。   岑渺眉目清澈,微微一笑:“再见。”   如此厉害的人物,后人不能知其风姿,岂不是可惜。   这回。   苏咎安是真的该现世了。   *   *   酒店大堂。   叶言星坐着吊水,司空芷弯腰在检查行李箱有没有落东西,段明在和朋友报喜讯,陆景寒在和各国参赛的领队道别。   唯有白野年,兴奋地抱着奖杯站在中央吹嘘:“家人们,39年啊,华国整整39年没有拿过冠军,到头来被我们拿了,你们知道这说明什么吗?”   “说明什么?”司空芷抽空抬头。   “说明我们是天选之子啊!”白野年边说,还边打响奖杯,“其他人拿不到,为什么我们拿到了?我们妥妥的就是天选之子!”   岑渺挨着叶言夏坐,在帮他复盘棋,听到这没忍住笑着抬眸,“少嘚瑟,等会你把奖杯打了,要原价赔偿啊!”   白野年刚想反驳,后面来了一趟人,他赶紧将奖杯抱进怀里让开,不满地敛眉,“走路能不能长眼?脆了你配得起吗?”   来人正是裕泰,他见差点撞到白野年也赶紧道歉,只是视线看到奖杯时神情尴尬,只能匆匆移开视线看向岑渺。   “岑小姐,我老师想请你下一盘棋。”   下棋?   日国的超一流棋圣池谷鸿要约岑渺下棋!   这个消息出来,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白野年反应不对,赶紧挡到岑渺面前,“世界赛都结束了,你老师还想替你这个徒弟出场掰回一局也不怕丢脸啊!”   叶言星也急了,他看着裕泰带着的七八个人,马上拔了输液管,和司空芷一起站出来,“今天我们都在这,看你们谁敢动我小师妹!”   段明也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陆景明。   唯有岑渺秀眉微敛,觉得事情不简单,她让白野年靠边站站,目光再度对上裕泰,“如果我拒绝呢?”   裕泰笑了笑,“老师猜到了你会拒绝,但是他也吩咐我告诉你,他手上有你想要的筹码,你一定会来。”   “什么筹码?”岑渺敛眉。   这次裕泰没有说话,只是目光看向了司空芷。   “行,我和你去。”岑渺欣然同意。   司空芷却拉住岑渺的手,想要劝她别去,“池谷鸿是超一流棋手,你....”   “放心。”岑渺冲她笑了笑,并拍了拍她肩膀,“我目前的实力九段已经不是问题,池谷鸿好奇我的实力,我也好奇他的实力。”   说完,岑渺又回头对上白野年叶言星关心的眼神。   “没事。我去去就回来。”   岑渺跟随裕泰进入一个套房。   套房内。   池谷鸿跪坐在蒲团上,摆在前方的是一个棋盘,他见岑渺进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伸手,“请。”   岑渺坐下,看了一眼棋娄,才抬头笑到:“池谷老先生一向对我很有成见,今天怎么想起来找我对弈?”   池谷鸿没功夫应付岑渺的伶牙俐齿,只是拍了拍手。   牧岛真也便拿出司空芷的传家棋谱,递到岑渺面前道:“只要岑小姐能够赢,这本棋谱就会物归原主。”   “哦。”岑渺秀眉微挑,她盘腿坐在蒲团上,伸了个懒腰又锤了锤脖子,才笑着对上池谷鸿老谋深算的眼神。   “奖励都开的这么丰厚,不下都对不起人啊。”   “行叭,开始吧。”   一个小时后。   岑渺背手出现在酒店大堂。   白野年等人迅速将她围在中间,只见岑渺按住七嘴八舌询问的众人,然后慢悠悠地从怀里掏出棋谱递给司空芷,笑着说:“原本打算以后打职业赛赚钱问池谷老贼买的,想不到他技不如人今天就送来了,唉,这年头,太骄傲自满果然不行啊!”   送人下来的裕泰听完面色僵硬。   他亲眼看着岑渺和伙伴出了酒店,想起池谷鸿挫败颓废的神情,半晌才面色缓和。   算了,既然连老师都输给了她,他主动认输的事好像也没那么难以让人接受。   只不过....   裕泰看到躲在角落写报道的记者,叹了气。   今日过后,这国际超一流棋圣第一人的位置怕是要换人坐。   那人....天赋真是太可怕了。   他此生已经不想再遇见。   *   番外   陆景寒斜倚在树旁,阳光从树叶中撒下,斑驳的光点撒了他全身。他轻挂着淡笑,衬衣敞开,搀和着光影半遮半掩间依稀可见锁骨。   他看着院子里熙熙攘攘挤着棋盘下棋的人,一向冷然的目光渐渐柔和,暖化了院子里寒冬的冰雪。   明明是九段的职业巅峰棋手,明明是华国最具潜力的先锋。陆景寒却选择放弃所有荣誉,退居幕后甘心执子教生。   有媒体曾问:“陆先生,你明明有潜力拿下世界冠军,为什么不去?”   “你明明可以光耀国门,打破华国这几十年的低谷,为什么不去?”   所有人,都将振兴华国棋坛的责任压在了陆景寒身上。   他们怪他,怨他。   陆景寒对此,从未辩解过什么。   他默默教出了白野年,挖掘了无数有天赋的孩子。   没有亲自替祖国拿回冠军,是陆景寒这辈子的遗憾。这无尽的遗憾,却又在他看到岑渺白野年站上领奖台时,瞬间碾为灰烬。   他肩上的责任在那一刻得到了纾解。   陆景寒轻笑着:“我之心愿,是想看华国传承了千年的国粹再度展辉。”   “心愿之大,足矣让我付诸一生。”   为国,他甘退幕后。 第90章 .申奥(1)新祖国,新气象   围棋这个世界,岑渺一直活到八十岁,后来实在休息够了,也无聊了,才喊系统将她退出世界。   在那个世界,华国围棋再也没有跌入低谷,岑渺也成为了国际上超棋圣第一人。不仅如此,她还创办了苏氏棋院,将学到的苏咎安的棋谱复刻面世,让越来越多的人看到了苏咎安的棋风,算是完成了苏咎安的所有一员。   *   “笃——”   1936年。   一艘邮轮在海面上缓缓行驶。   女孩在一个谷仓内悠悠转醒,她睡在货物上,素色的袄裙上都是稻草。旁边也满是人,但大部分都是亚洲人的面孔。   男子脸色苍白地从怀里拿出个冷的窝窝头,大口啃下去,目光却凉凉地看着船外。   风冷冽的刮着,冰冷的海水被风掀起一阵阵浪涛,拍打在舱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再这样下去,上船前吃的那点东西全都要倒出来。”另一个男人从地上爬起,他撑着船杠,蜡黄的脸上都是虚脱的神色,“见鬼,这海上的日子还要过两个月,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头。”   话音还未落完,何宜年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呕吐声。   这时,另一个人出来,递过来两张大饼。   “饭点了,吃点?”   何宜年才刚刚吐完,他摇了摇头,“算了,吃了还得吐,先缓过去再说。”   “我们还有多少粮食?”坐着的男子担忧询问。   “没多少了,还能撑个三天。”   徐青问完,就接过一张大饼,他目光一转,看向角落那个缩在稻草堆堆上的小女孩。   女孩很瘦弱,穿着缝着补丁的布袄,裤子短的露出脚脖子还有一双开了胶口的布鞋。   徐青有些心痛,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扛住。   “来。”徐青起身走到女孩面前蹲下,他挤出笑容,神情虽然疲惫但目光却十分温柔。他抬起手,轻抚了女孩的头,随后将大饼撕成两半递了过去。   “快吃,离下船的时间还有个把星期,别饿坏肚子。”   岑渺看着虚弱的男人,犹豫了一下,此时她刚刚醒来,饥肠辘辘的肠鸣音传来,酸水不断绞着。她应当饿了好长的一段时间。想了想,她才伸出手接过大饼,“谢谢。”   “都是华国人,客气什么。”徐青轻笑摇头,才起身又拖着疲倦的身子坐回原处。   岑渺因着肚子里的催促,迫不及待地咬了下去。大冷的天,大饼冷的发硬,她虽然饿,但也明白不能着急吞。于是反复多嚼了几次,这才不慌不忙地接受这个世界的记忆。   原主十二岁,祖籍在广东,家里父母生娃生的多,现如今又是苦难年。他们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说美国那边要华佣,便询问了原主的意见。   原主当然不想离开父母,但当她看着都在挨饿的兄弟姐妹,索性心一横,就报了名。   原主出去做工好歹饿不死,也能为家里省一口粮,做佣工赚了钱也可以寄回家。原主就是带着这么美好的念想,踏上了远航的路。可谁知,带她走的那一趟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他们只是以华佣为借口将人带到上海,再卖到夜总会做小姐。   原主听到他们的话后,就赶紧逃跑,最后看到了这条船就打算自己去国外找出路,就躲在了行李箱进了货仓。她一连躲在谷仓里面三天,目的地迟迟未到。她饿的奄奄一息,然后岑渺就过来了。   岑渺边咬着大饼,边思索。   她不是原主,自然明白这趟到达目的地还有大半个月。原主偷摸上船,没有船票不说,还算是个没有通行证的偷渡客。要是让人抓住,马上就会被扔下船。   这年头,没钱真行不通。   她要想办法赚钱。   这时。   轮船在码头停了下来。   岑渺探头看去,恰好看见船员放下板子上码头,她垫脚想再看看,船员却好像感觉到什么冲她这望来。   岑渺想起现在逃票人员的身份,连忙缩起脖子又躲了回去。   随着轮船停稳,原本坐着的徐青起了身,将吃剩的窝窝头塞回怀里,何宜年也顾不上还在眩晕,赶紧站直身体跑货仓里拿东西。   半晌后,何宜年出来了。   岑渺这才看清何宜年怀里抱着的东西。   竟然是一个足球?   货仓其他人也陆续起身,岑渺这才发现整个货仓里的人都是男孩,一共八九个人。   徐青安排人下船,他恰好要离开的时候,回眸看见岑渺还缩在角落里咬大饼,梳着麻花辫的脑袋上还蹭着有干稻草。   徐青四周望了望,都没有看到大人,于是问:“小妹妹,你家里的大人呢?”   岑渺艰难地将大饼咽下,眼珠子转了转,才决定实话实说:“在上海城的时候有人要卖我,他们还打我,所以我...就逃到了船上。”   徐青当然知道上海城是什么地方,他们就是在上海城上的船。得知岑渺没有家人在船上,如今这船又已经到了越国,徐青一下犯了难,于是又将何宜年喊上车。   何宜年听完,马上拍大腿道:“嗐,就这事。一个小女孩反正年龄也不大吃不了什么东西,我们干脆带着她一起上路吧。”   “我也有这个意思。”徐青点头,便拉着岑渺起身又弯腰将她脑袋上的干稻草摘干净,“既然这样,那你就跟着我们,等....”   徐青话到这时,停顿下来,他想了想又说,“等我们忙完事回国,再送你回父母身边。”   岑渺觉得可行,便马上点头。   就这样,岑渺穿着破破烂烂的布袄跟随着一群同样破破烂烂的少年下了船。   *   足球场外。   岑渺坐在草地上扒着草,球场上吆喝声震天,岑渺抬首望去。   徐青带头的队伍此时正和另一只亚洲面孔的队伍踢球,双方你推我搡,徐青的队员们个个铆足了全力。   她收回了视线,知道现在已经到了国外,周围的人虽然也是亚洲面孔但说话都操持着一股浓郁的东南亚口音。   天色渐晚。   足球比赛终于结束。   少年们踏着夕阳走来,大家伙都累到不想说话。徐青也是浑身疲惫,他看到坐在草地上的小女孩无聊地拔草时,失笑。   “起来,我们要离开这里。”   岑渺听到声音,赶忙从地上蹦起来拍干净手掌心的草,看着徐青早已伸出来的手,她牵了上去,却被徐青避开,变成了牵着他的衣袖,岑渺没有太在意,扭头又问。   “我们要去哪里?”   何宜年的白衫松松垮垮,早已被汗水污渍弄黑的不成样。他抱着足球,嘿嘿冲到岑渺面前伸手,“去哪?当然去坐船啊。今天哥哥们赢球了,晚上给你买点好吃的。”   徐青挡住何宜年要掐岑渺脸蛋的手,敛眉不赞同道:“男女有别,宜年你别太放肆。”   何宜年这才讪讪收回手。   一伙人来到轮船售票处。   徐青是队长,负责管理经纪,他凑到窗口前冲里面的人说了几句话。   “嗯,要最便宜的船票。没有次等房?没关系,我们睡货仓也可以。”   徐青说到这时,他又扭头看了一眼乖巧等在远处,还时不时和何宜年闹腾两句的岑渺,没有犹豫,徐青又从私人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港币,塞进窗口。   “再要一间干净的房间,嗯,我们有一个小姑娘。”   等上了船。   一群人又熟练地在货仓找到干草垛歇息。   岑渺也抱了个草堆准备睡下,却被徐青拉住手。徐青的手很凉,岑渺看着衣着单薄的人不是很明白,歪着头眨了眨眼。   月光下。   小女孩穿着布袄,小脸虽然脏兮兮,一双黑目却璀璨夺目。   徐青失笑,他将一串钥匙交到岑渺手里,“你不睡这,上去。”   说完,他指了指船舱上面,“房间在上面,找到房间号,喊服务员给你放水洗澡。”   岑渺看着钥匙,愣着没动。   怎么他们都睡货仓,她却可以去睡房间?   “别傻站着。”徐青再次催促,“快去洗个澡,再下来吃点东西。”   “好。”岑渺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拿着钥匙就跑了上去。   房间很干净,虽然不大,但是床铺很软。   岑渺边洗澡边想,虽然徐青的人很好,但这样花他的钱也不是办法,她应该要尽快找到能赚钱的方法。   她擦干净身子穿好衣服,要出门时,看到床单破碎的料子忽然有了想法。   -   岑渺再下货仓,何宜年光着胳膊坐在干草垛上和兄弟们吹嘘,周围都是酒桶,一股子酒酿的味道。   “宜年...哥。”   岑渺半晌才喊出这个称呼,唉,难怪了,毕竟也做了这么多个世界任务,心理年龄她早就活成了老妖精。   但,吃人家的手短嘛!   听到岑渺的声音,何宜年端着的白粥都差点撒了出去,他赶紧将碗放下,匆匆忙忙从旁边找了洗湿的衣衫穿上。   “姑奶奶,你怎么一个招呼都不打突然就下来?你知不知道,我们男人睡觉从来都是光膀子啊?”   岑渺耸了耸肩膀,她刚洗过澡,散下来的头发营养不良黑色里还夹杂着许多黄色,湿漉漉地直往外冒热气。   羡慕的何宜年直流哈喇子,“洗热水澡舒服吧?我们出来都得洗冷水,多久没碰过热水了?”   “为什么不洗热水?”岑渺刚来,不是很明白。   “热水那是房间才会提供的高等资源,我们睡不起。”说完,何宜年看着湿漉漉的小不点摇头,“行了,真是怕你。”   他冲货仓里头喊了一声,然后就有个男孩提着个筒出来,何宜年接过大勺,拿着碗舀满递给岑渺,“快趁热喝,今天赢球才有的待遇,平时吃得少,还好我死活留了点,不然等你澡洗完,屁都不剩。”   岑渺接过碗,刚想说话,又见何宜年喊,“徐青,你再不快也毛都不剩了啊!”   话音刚落,只听货仓侧方传来一阵水哗啦啦的声音,紧跟着就是桶跌落在地的声音。   很快,徐青就湿着头发出来,他扣上大褂上最后一粒扣子,接过何宜年递过来的粥,看了岑渺一眼。   “洗好了?”   岑渺从粥腕里抬头,点了点,“洗好了。”   说着,她又凑头往货仓里面看,五六个小伙横七竖八地躺在草垛上,汗臭味就算她站在门外都能闻见。   “反正房间也开了,我觉得你们可以上那洗澡。”说道这,岑渺顿了顿,“我刚刚问过,服务生告诉我,只要不用他打水,随便我们洗几个。”   “靠!”刚坐下的何宜年一跃而起,白衫跟着动作往下蹚水,骂骂咧咧说了一句,“洗早了!”   “哈哈哈哈。”   货仓里头的人全部跟着大笑。   何宜年气不打一处来,“没听见吗?想洗热水澡的人赶紧拿着岑家妹子的钥匙上去!”   岑渺安静地坐在舱板上,背靠货仓,她小口小口地喝着粥,看着弱不禁风的细胳膊细腿默默叹气。   12,再加上营养不良,这个子也太小了......   何宜年也无聊,人全部上去洗澡,他也扯了根干草咬住坐下。   半晌。   何宜年胳膊推了推岑渺,问:“妹子,你说这国外的月亮有没有格外圆?”   岑渺抬头,看着天上金黄的月亮忽然无语,“这不长得一样吗?”   “是啊。”何宜年也奇怪的犯嘀咕,“那你说那些国人怎么也疯了似的往外走呢?”   “可能是外面的世界更好吧。”岑渺低头喝粥。   现在这个时代,国外的技术超前领先华国,生活便利,这点确实没办法否认。   何宜年看着货仓的球,转头又问:“那你知道哥哥们都要干嘛?”   岑渺摇头。   “不知道?”何宜年哇塞一声,“那你跟着我们,就不怕我们又把你卖掉?”   话刚出,就听到徐青不满的声音。   “宜年,你说话注意点。”   “好好好。”   “奥运会知道吗?”何宜年笑着说,“哥哥们出这趟国就是为了打奥运,妹子你等着瞧,哥哥们一定会努力踢个奥运冠军回家,让国人都骄傲。那时候,也得喊这些洋鬼子去咱们祖国看看!”   奥运会?   岑渺眨了眨眼睛。   竟然是奥运!   岑渺放下碗,看向还在侃侃而谈的何宜年,恰好想问点什么。   何宜年脸上的笑容却渐渐凝固,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慌不迭道:“下回,你听哥哥下回再和你提。”   说完,他便迫不及待地起身伏到船边上,又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呕吐。   岑渺抱碗,坐回去摇头叹气。   可惜,这个奥运哥哥真的太不抗晕了啊。 第91章 .申奥(2)新祖国,新气象   “还要再多煮煮。”   徐青看了一眼又走回案台切菜。何宜年将洗好的青菜递给徐青,徐青接过放在案板上切断,再一气呵成用刀捞进铁桶。   何宜年看向铁桶旁费力搅动着大勺的岑渺,笑道:“不得不说,这小姑娘上船后也挺好,我们生活跟着改善不少。”   要不是给岑渺单独租了个房间,他们也用不上这厨房。   这一口热乎乎的粥,也不知道得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又喝上。   两人窃窃私语,岑渺听不清切,边搅动大勺,边回头看他们。   徐青抬眸,担心何宜年的一番话影响她,便道:“不要理会他。”   岑渺点头,又收回了视线,当真没有再理会何宜年。   何宜年见状,忍不住低声道:“这小丫头还真听你话,你对她这么好,以后送走,还不知道记不记得你。”   徐青没抬头,切菜的动作却停下,抬眸:“难道你对她不好?你就不担心她以后不记得你?”   何宜年没想到会被徐青反问,讪讪道:“谁想要一个小孩子记着。”   也是,欠人情这么累的事,还是别记着。   没心没肺,活的才能自在。   -   粥煮好后,何宜年将粥提到货仓,岑渺帮着盛粥。   队员们聚在一起,欢声笑语。   岑渺也捧了碗,蹲在角落喝,时不时听何宜年吆喝两句,又听着徐青适时不适威严的制止。   这时。   何宜年收起了不正形,正色询问:“青哥,我们还剩多少钱才能买到奥运入场的门票?”   徐青对于这一路上筹集的钱款有数,便说:“快了。”   “快了就好。”何宜年叹气,“这近一个多月的奔波我是真累了,希望能够早点筹集够经费,我们也能早点踏上去柏林的路。”   岑渺不解,端着碗小声问:“参加奥运不是国家的事么?怎么还要你们自己掏钱?”   何宜年没有说话。   徐青沉默半晌,才回答:“财政困难的情况下,也批了17万法币。”   可任谁都知道,17万法币远远不够。这个经费的缺口没有人有能力堵起来,他们为了能够参加奥运会,才想出沿途卖艺踢球筹集经费这招。   吃过晚饭,货仓的队员们都已经休息。   岑渺借着微弱的灯光,从干草垛里抽出几根干草放在膝上开始编织,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蚂蚱就被编织出来。   紧接着,就是第二只、第三只。   这是在海上的第三天。   还有一天的时间,他们就可以下船。她一定要赶在下船前,多多屯些手工蚂蚱。   船摇晃的厉害。   何宜年刚刚吐完,他浑头大汗撑着身子坐下,然后侧着身去拿地上的蚂蚱,举起对着灯光,“你还会编这个呢!”   岑渺赶紧抢回来,宝贝似的藏在身后,“你别给我碰坏了。”   何宜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又想去拿却没成功,“这有啥,哥也会编,真要坏了,你要哥编几个就编几个。”   “哼!”岑渺将蚂蚱护的严实,“我才不信你嘞!”   这些可都是她赚取第一桶金的宝贝!   *   翌日,轮船靠岸。   岑渺跟着徐青等人下了船,徐青几人稍作休整,便立刻联系当地球队,最终找到一个球队踢有偿比赛。   热血青年在球场上叫嚷厮杀,伴随着不远处华国小女孩在叫卖着华国的纯手工制品,一场球赛很快踢完。   众人收拾好。   岑渺的草蚂蚱也全部卖完。   她将兜里的钱票子倒出,数好收好。   “不错啊!”何宜年凑过来,一身汗臭味,岑渺赶紧捏着鼻子多远,手还边扇空气。   何宜年完全不在意,又上前八卦问:“全卖完了?卖了多少钱?”   “一分一个,二十个刚好卖了两毛。”岑渺将草编的篮子上的布揭开。   “不错啊!”何宜年还想打趣,被徐青打断。   徐青将衣裳上的碎草屑拍干净,“忙完没?忙完我们要赶时间上船了。”   岑渺看了眼天色,忙将装蚂蚱的草篮子提上起身,她想会儿,才扭头说:“徐青哥,我有点事,你们能不能等等我?我保证不会很晚回来。”   徐青看了眼天色,本来想以岑渺不熟悉地形为由劝阻,但转念一想,他们这群人不也对地形陌生?   “你一个人去,我们都不放心,这样吧,宜年。”   徐青说完,看向旁。   何宜年马上起身,嬉皮笑脸道:“走!哥哥带你去!”   徐青摇头,将怀里的银票交给何宜年,“你去买船票。”   “啊?”何宜年失望地直往岑渺处看,“我不能一块去么?”   何宜年玩心重,好不容易有机会走走,他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徐青不是没想过,但因着诸多因素还是打消念头,为了让何宜年不闹脾气,他便问:“你会英语么?”   何宜年诚实摇头。   “会法语么?”   何宜年再次诚实摇头。   岑渺在旁捂着嘴偷笑:“看吧,要想出去玩,会的技能可不能少!”   徐青失笑敲敲岑渺的头,又看向傻了的何宜年,“你不精通外语,万一遇上点突发事件没法应付,还是我去罢。”   何宜年只能作罢,叹气:“想我一个农耕娃,确实没办法和翰林学士的儿子比,你再等我几年,这两门外语我一定学会。”   岑渺这才揣着草织篮子,两人往反方向走去。   岑渺想到刚刚何宜年的话,好奇地看向徐青,“你是翰林学士的儿子?”   徐青没有隐瞒,“曾经确实是,所以家父比较重视我的教育,从小学的东西很多。”   岑渺倒是没想到徐青原先的家族底蕴这么厚,不过想到近些年来的清朝旧丞的变故,又没有说话。   两人走了一会儿。   徐青找人问好路,才终于带着岑渺找对地方。   裁缝店铺里。   女工人在马不停蹄地赶制一批货物,女老板是个蓝眼睛的洋人,她听完岑渺的所求,就转身拿了包红布给她。   岑渺问清楚价格,才将钱递给女老板。   女老板看着岑渺给的零星几毛钱,摇头,转身又去拿了把剪刀将卷布一分为二,剪完才递给岑渺,“小可怜,你给的那点钱可不够买一卷布。”   “没关系。”岑渺甜甜笑着,“能买多少就买多少。”   华国人在当地并不少见,岑渺虽然营养不良,但她穿过来后,系统的影响楞生生给她将颜值拔高。   模子还是那个模子,但气质早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虽然还是营养不良的样子,眼睛却有神许多。   女老板看着岑渺闪闪发亮的眼眸,心登时软了两分,又拿起剪刀,刷刷两声又从剩下的布里剪下一段,大方道:“来,虽然你买不了那么多,但我愿意送你一点。”   岑渺对豪爽的女老板很有好感,也大方接过布料,“谢谢,我想这会儿我的布娃娃能多做几个,它们会感激您的。”   “哦?你要做手工娃娃?”女老板来了兴致,探头看着岑渺的篮子,她一直对华国的手工小玩意很感兴趣。   岑渺乖巧点头,“您可以把地址留给我,到时候做好,我给您寄。”   “当然可以,可心的姑娘你要知道我们这可没有会华国手作的手艺人。”女老板兴高采烈地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纸,写下地址递给岑渺。   “一时竟不知道,到底是你幸运还是我幸运。   岑渺收好纸,临走时,与门外进来的壮汉擦肩而过。   壮汉进店铺就高声大喊:“奥菲莉亚夫人,我来看看运动服。”   这边,两人刚好踏出门,岑渺回头看向女工缝纫台,这才认清楚她们赶制的是一批运动服。   “那是他们为自己运动员,在奥运会上准备的运动服。”徐青在后开口。   岑渺对上他的如墨的眼睛,“你为什么这么清楚?”   徐青指了指耳朵,笑道:“我刚刚听见女工在讨论哪位运动员会穿上她做的运动服。”   岑渺眨了眨眼睛,“那我们的运动服呢?”   “我们?”徐青楞了楞,抬眸,“经费有限,我们没有特意准备新的运动服。”   说完,他望着黑下的天色,又接过岑渺提着的布料针线袋,笑了笑,“走吧,宜年应该在码头等我们,我们得快点,等会船开走,我们怕是要徒步走去印尼。”   这一岔,就这么过去。   岑渺很难过。   时值社稷动荡,徐青等爱国运动员拼尽全力才能组成一支队伍出国参加奥运会,上面给的资金不够,他们要卖艺自筹路费、入场费。   最后,连套像样的、能代表祖国的运动服,都没有人能为他们准备。   曾几何时,华国也曾是四海升平、万朝来贺的大国,如今,它庇护下的子民却如同难民一般落魄。 第92章 .申奥(3)新祖国,新气象   日子枯燥。   岑渺便利用时间在船上做手工。   甲板上,海风很大,岑渺手压着布。红色的绸缎被裁剪的大小正好,干草做芯子,外头在罩上一层剪裁好的红布,瓜皮帽麻花辫,一个十足十的清朝娃娃形象赫然出来。   “在忙?”徐青刚训练完,见岑渺一人坐着,就走了过来。顺势将脖子上的毛巾摘下,探出身子,朝船外拧干水。   说是训练,其实也就是在货仓找个空地,原地锻炼。比如绕圈跑、俯卧撑,场地有限,他们只能想这么个法子。   岑渺见是徐青,她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一个位置,扬起笑容:“徐青哥,你快坐。”   徐青蹲下身,从编织篮子里拿出一个布娃娃,淡笑:“清朝的红娃娃,怎么不做点其他的?”   前几个世界岑渺没有做过手工,如今做了,还要得益于前几个世界从互联网上看的视频,其中有几个有趣,她便记了下来。   这清朝的辫子娃娃便是其中一个。   她将布料掰开,将编制好的辫子安好封上,不忘回答:“国外各种工艺都发达,我手工不好,西洋布娃娃做出来肯定不如店铺精巧。再者,卖草编蚂蚱时我就发现,他们都很喜欢华国的传统文化。”   徐青仿佛想起什么,久久没有说话。   迟来的何宜年赶紧朝船外tui了一口:“谁稀罕他们喜欢,八国联军的事哪个有血性的华国人敢忘?以镇压义|和团的名义,行瓜分和掠夺华国之实。这群强盗真是不要脸!”   华国经此一事,元气大伤,丢失大量的文化瑰宝。   可惜,虎豹刚走,豺狼又至。   1931年,九.一八事变,倭寇占领东北三省建立满洲国。   如今的华国人民都生活在阴霾下。   这个时候,华国能够组织一支队伍参加奥运会,无比振奋人心。全华国人民都在等着、看着。   徐青深知这点,所以,他们就算没有经费,也要想办法卖艺筹足。   岑渺抬眸,恰好看到徐青眸底未灭的希冀的光。徐青回头,转瞬间,他已收敛好坏的情绪,扬起淡淡的笑意。   “还有最后一站,到时候我们就去柏林。”   柏林,奥运会举办城市。   全世界的运动员早已赶往。   他们为了节省路费,一路绕了好几个国家,又沿途卖艺踢球筹钱经费。如今,也终于快赶到。   何宜年对奥运会满怀激情,更是雄心壮志,他拍胸膛冲岑渺保证:“妹儿,你看着吧,我们一定能够踢个好成绩回国!”   “嗯!”岑渺拼命点头,嘴角也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我听说南开曾有位学子,在天津青年报纸上提出奥运三问。”   徐青点头,他曾将这份报纸剪下珍藏,“确实。”   “那三问都提了什么?”岑渺满是好奇。   徐青摸了摸岑渺的头,耐心解释,“一问祖国什么时候能够派运动员去参加奥运会?二问祖国什么时候能够得到一枚奥运金牌?三问....”   徐青的话音停顿。   “我们的国家什么时候才能够举办奥运会?”   举办奥运,能够体现国家的综合国力、经济实力、科技实力,是一场国家形象和民族地位的象征。   所以,能够申请奥运的国家综合国力肯定强硬。   “如今的华国还十分勉强,但是我相信。”徐青渐渐露出温柔的笑容,目露希冀,“有生之年,我一定能等到华国举办奥运会,那时的我们一定国运昌盛,倭寇早已被驱逐,人民幸福安居乐业。到那时,我们一定要在自家门口,畅畅快快地踢一场球。”   这个愿望,承载了徐青等人对未来的向往。他们的梦想、他们的赤子之心、他们的家国情怀全数体现在其中。   一定能实现吧?   *   四日后。   轮船到达印尼国。   徐青找到印尼的足球队,询问对方球队想不想踢一场球,却被对方球队教练直接拒绝。   徐青又询问几支球队,结果都是被拒绝。   最后,只有一支球队问他,陪练干不干。   徐青将这个消息转达球队,征询众人意见。   何宜年坐在街角,他叼着根稻草,皱眉:“陪练就陪练,只要有钱就好!国术队篮球队的兄弟都还在等着经费买门票,他奶奶的干!”   徐青有所犹豫,陪练体力消耗大,他们马上就要去柏林比赛,养精蓄锐最好,但想起还差经费的同僚,最终他点头,“行,我去回话。”   一顿操练下来,一队人都只剩出的气多,进的气少。   夕阳西下。   徐青等人躺在草皮上精疲力尽地咬着大饼。   何宜年接了几个‘迎面球’,鼻青脸肿疼的直抽气,他往印尼支球队望去。只见他们的球队员都拿着一个夹心面饼,空气中隐约还飘来肉味。   何宜年没忍住咽了口水。   海上的日子,他们已经许久没有吃过肉。   何宜年移开视线,又狠狠咬了一口大饼,苦中作乐道:“这些人也不知道吃的什么东西,这么香。”   岑渺赶紧举手:“这我知道,说...说是啥汉堡包,最近国外兴吃这个。”   “又是酒又是肉,难怪体力那么耐操,踢得球又准又狠。”何宜年摸了摸淤青的鼻骨,暗自咬牙,“真他娘的疼。”   “宜年,过来上药。”徐青将携带的红花清油壶揭开。   何宜年拒绝:“算了,过两天就好的事。”   这时——   “来,大家都喝点水。”岑渺拎着热水瓶走来,她揭开盖子递给徐青。   徐青瘦弱的手臂上青紫一片,外套的马褂的摆子被撕烂,只不过他能忍,一句痛也没叫。他将清油摸完收起,手又捧过盖子,待岑渺倒完水,他微笑道:“谢谢。”   徐青喝完,又递给何宜年,依次往下推。   岑渺一一倒满,直至热水瓶喝空。   热水壶是徐青本就带着的,因着要节约费用,他们每次下船前都会热上一壶水。   饭刚刚吃完,那边的人就又在喊。   “来了!”徐青起身回应,队员们纷纷动身,徐青扭头看岑渺,她地上还有两个清朝娃娃。   徐青不放心地叮嘱:“卖完东西就在原地等我们,不要乱跑。”   “好,我不会走远。”   岑渺听话点头,娃娃都卖的差不多,当然她还不忘给上个地方的女老板寄了个娃娃,这异国他乡,邮递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到。   徐青得到保证,这才放心的去踢球。   夜幕渐渐黑下,直到场上再也看不见球影。   他们才被放回来。   一行人累的虚脱,徐青擦了擦额上的汗,一向爱干净的他也狼狈不已。可他却来不及整理衣衫,第一时间数了数包里的钱,才看向其他人露出笑意,“够了。”   “太棒了!”   “我们终于可以去柏林了!”   队友们齐齐欢呼。   “时间如果快,我们能够赶在奥运开幕前一天晚上到。”徐青将汗擦干净,忍下伤痛,轻快笑道,“走,我们去买火车票!”   “走!我们马上走!”   伤痛早已被忽略。   欢声笑语中,众人相互搀扶着走去火车站。   他们满怀着激情走向奥运。   这一刻,还有千万里远的柏林仿佛近在咫尺。 第93章 .申奥(4)新祖国,新气象   又是几日的奔波。   徐青等人终于抵达柏林。   火车站,几十名华国运动员聚集在一起,其中一个还高举着华国的国旗,奥运代表团总领队孟珲先生,就站在中间等候着徐青等人。   双方会面后,简单寒暄。   徐青将路上赚取的经费一分为二,交给孟珲先生,没有半点多留的私心,“先生,这是路上赚取的费用,您请收好。”   孟珲看着装钱的布袋子,褶皱的港币被一张张细心叠好卷起,他接过钱袋,热泪盈眶。   从华国来柏林的这一路,经费不够,为了能顺利参加奥运,运动员吃不好睡不好。   困境如此艰难,大家竟也都忍下来。   他作为华国代表团的总领队,连经费都要靠运动员想办法,他....他实在是愧对这些英雄啊!   徐青和何宜年对视一眼。   何宜年见孟珲先生没说话,心底也噗通直跳,他紧张的汗都出了一身,小心翼翼地询问:“先...先生,我们晚了么?”   孟珲紧紧抓着徐青的手,他看向何宜年,语气难掩哽咽:“没晚,一点都没晚!你们解了燃眉之急啊!”   以何宜年为首的运动员个个衣衫破烂,这番话说出,运动员们不为自身窘迫自卑,反而相视一笑。   石头终于落了地。   “没有耽误事就好。”徐青终于放下担子,浅舒了一口气。   孟珲了解到徐青等人一路的艰苦,心痛摇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啊。”   “孟先生不要如此自责。”徐青瘦弱的俊脸上牵起笑容,衣袍破烂,但他脊梁挺直,如墨的深眸透着坚定。   “如今,北边的战火烧起,倭寇狼子野心妄想以伪满洲国强占华国,吾等虽不能上战场,但奥运会是世界的梦想,全世界的运动员大多都齐聚在此,我等有义务向世界宣告华国还在!华国的运动员也可以参加奥运!”   大约是气氛沉重,说到最后,徐青俊秀的脸上又勾起笑意,开了一句玩笑。   “所以,若是论起抛头颅洒热血,我们也和孟先生一样。”   谁不知道孟珲为了促成华国参加奥运会的事,鞋子都跑烂几双?   孟珲被执权者挡在大门外,他就坐在台阶上脱下烂底的布鞋,毫不气馁地大声嚷嚷——“谁也不能阻止我为祖国抛头颅洒热血。”   大家被这句话感染,哄堂大笑。   众人又聊了一会儿天。   终于。   孟珲注意到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姑娘,疑惑地看向徐青:“这是怎么回事?”   徐青招手喊岑渺过来,他手放在岑渺头上,轻轻揉了揉,“别怕,孟先生是我们大家的朋友,你跟着喊人就好。”   岑渺听话,马上跟喊:“孟叔叔。”   接下来,徐青将如何遇到岑渺的事说了一遍。   孟珲看向岑渺,他也揉了揉小丫头,笑道:“恰好我广城有朋友,回国后,我就联系他带你回去。”   岑渺看向徐青,笑着回答:“谢谢孟叔叔,不过这事还不急,我想看完哥哥们的比赛。”   “哈哈哈,那肯定的!”   接下来,孟珲便带人去当地华人的家里借宿,经费有限,代表团除了自己节衣缩食,吃住方面都是能省则省。   由于主办方没有为华国运动员提供训练场地,徐青等人也尽可能的采取在外训练。也因此,在奥运会举办的前几日,柏林的街头上总能看见一群穿着落魄的华国运动员跑步。   *   1936年8月1日。   开幕式。   岑渺坐在房间的木台上,和国术队的姐姐们待在一起,她无聊的手撑桌,身子后仰,头从窗户探出。   外头人山人海,欢声笑语中掺和了各个国家的语言。外国的运动员们,衣着光鲜亮丽,运动服既合身又好看。   岑渺再去看国术队的姐姐们,旧的衣服,旧的鞋,姐姐们却不觉寒酸,她们漂亮的脸蛋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对马上就要开始的项目充满期待。   领队的姐姐绑好鞋子,她将肩上的麻花辫往后一甩,笑眯眯道:“岑妹妹,我们好了。”   岑渺一跃跳下桌,她拍拍手扬起笑容,“那我们快去找其他人吧。”   一行人出了更衣室,到了走廊。   其他队的运动员也已经陆续换好运动服。   直到足球队出来时,孟珲忙上前查看:“你们...的运动服,怎么坏成了这样?”   徐青的衣服还好,运动裤上破掉的口子都已经缝补起来。其他队员粗糙的却是根本没管。   何宜年拍了拍窜风的胸口,笑着道:“这有什么,国内踢赛时破几个洞难免嘛!就这,我们都算保护好了,出来的这一路上,我们都没舍得拿出来穿。”   恰好。   奥运的负责人从走廊过,他看到走廊上如难民般的运动员疑惑,便询问助理,听说是参加运动会的华国人后,马上走过去。   “你们确定要穿这种运动服参加奥运会?这可比我们街上的乞丐还要落魄。”   西方人普遍情商低,他们并不会看人脸色说话。   显然,负责人并没有意识到说的不妥。   站在主办方的立场来说,运动员服装破烂自然影响大会。   孟珲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无法接上这名负责人的话。   负责人也不在意,他和旁边的工作人员沟通,最后才看向孟珲:“这样吧,我让人送运动服过来,你们全部换上。”   虽然本意并不是真心想要帮助华国,但这时孟珲展示出良好的风范,感谢了对方伸出的援手。   新运动服换上后,运动员们的精神面貌即刻焕然一新。   何宜年却扯了扯外套,吊儿郎当看着岑渺,右手顺着耳侧摸上头发,耍了一个帅。   “怎么样,哥哥是不是很帅?”   岑渺笑着重重点头,毫不保留地夸赞:“帅帅帅!等下踢球肯定更加帅!”   说完,她又担心运动员们不自在,给大家打气:“哥哥姐姐们,光鲜的衣服陈旧的衣服都不足以证明你们,能证明你们的一直都只有你们自己!”   场外播报已经在喊华国出场。   徐青接过国旗,他看向队友,“渺渺说的没错,能证明我们的只有自己,不论结果如何,这世界上的国家有一个是我们的祖国!”   相比其他国家浩浩荡荡的上千人大部队,偌大的体育场内,不足百人的华国队伍就显得细细松松。   场外都是为自家国家呐喊的观众,到华国出场时却格外安静。   这是一个落魄又穷酸的国家,外国都是这样看华国,目光充满了可怜、同情。   何宜年抚摸着借来的崭新外套,他看向殷殷期待的岑渺,首度露出愧疚的表情,“妹子,这场赛,哥哥们会尽力,如果输了,你不要难过。”   曾经的壮志抱负,终究抵不过现实。   没有好的训练场地,连续数月的奔波踢球筹集经费,华国运动员吃都吃不好,哪里来的体力和其他国家抗衡。   输。   其实,早已经在预料之内。   *   柏林奥运会结束了。   于华国运动员而言,就像是一颗投掷湖面去势汹汹的碎石,最后没入水面,却没有激起一点浪花。   华国足球0:2不敌英国,排名12。   名次不尽人意,但运动员都已经拼尽全力。   归程时,孟珲亲自送徐青等人上船。   “辛苦你们了啊。”孟珲看着伤痕累累的徐青,满眶热泪,手紧紧握着这些不负万里,替国出征的民族英雄。   “这次我们虽然没有取得好的成绩,但打了响亮的一炮,让世界认识到我们华国也有能力参加奥运会,效果十分不错!”   赛场失利,徐青没有时间悲伤。辗转于几个国家,组织踢球筹钱,他已经很累,可还要将带出来的兄弟再带回去。他不能倒下,所以又振作着精神。   “能代表国家参加奥运,是我们这些人的骄傲。”   这句话并没错,如果没有这次机会,他们当中很多人,譬如何宜年都还被困在华国的一个小小球场中,被人骂着不务正业。   徐青和孟珲握完手,又去看岑渺。   他一如见面时蹲下身,连日的奔波,让身体更为虚弱,他手抵着唇低咳两声,才询问:“想好了?确定不和我们回去?”   岑渺扬起笑容,摇头认真道:“不了,我想留在国外赚钱。”   “小财迷。”徐青失笑从怀里掏出玉佩塞给岑渺,岑渺想将玉佩推拒,却被他按住手,“好好留着,这玉佩值点钱,遇到解决不了的难事就将玉佩卖掉。”   岑渺推拒不了,却又着急送还,“这应当是你相当重要的东西,你自己留着。”   不重要的话,路上早就应该卖了换钱。   “也不是多重要。”徐青力气忽然大上许多,按着她的手,不许她再送还,“给你留最后一道救命符,我才安心。”   什么叫救命符?实在国外活不下去,卖了玉佩就能救命啊。   岑渺眼含热泪,却再也说不得什么。   徐青笑了笑,他温柔摸着小丫头的秀发,与初次相见对比,小丫头脸上长了不少肉,父亲子嗣多,他虽为嫡子,但娘亲生他伤了根基只有一个,大宅里的勾心斗角不少,所以,他从未与家里弟妹亲近过。   岑渺的出现,点亮了他孤寂的人生。   他视岑渺为妹妹,自然舍不得勉强她的志气,如今国内太乱,留在外面或许真有一线生机。   “好好保重自己。”   何宜年不忍离别的悲伤,早已给岑渺塞了他全部的大饼躲上了船。   岑渺揣着大饼摸着玉佩,抬手擦干泪水,她仰着头看着徐青,点头保证:“嗯,我会的。”   徐青这才放心起身。   狂风凌冽。   他一步一步撑着伤病发作的身子走上船,宽松的衣袍罩着其瘦弱的身骨,却犹如劲松屹立不倒。   这一别,竟不知再见是何年。 第94章 .申奥(5)新祖国,新气象   1993年。   华国跻身参加申奥,并且有极大的机会取得举办权,消息传出引发全世界的瞩目。   路易二世体育场。   加长版轿车停下,车上下来一名气质干净优雅的女人,她身着西装,容貌白皙姣好,50年过去,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   刚下车,就有无数的镁光灯冲向她。   面对采访的记者,女人只是轻轻点头微笑,随后便进入体育场。   有记者整理照片,悄悄询问:“刚刚进去的那个女人就是全球最大贸易公司的老总?”   “对,就是她。”   “我听说她最近还收购了一家美国新闻媒体公司?”   “是,岑女士可是个大慈善家,不过只对华国慷慨,我听说她这几十年来一直在资助华国奥运,并且给华国许多科学研究都捐了大额款项,支持他们搞科技项目。”   “身价几千亿,走路都能横着走了吧?”   “可惜,岑老总的钱我听说都捐啦,平日生活很低调,上次我偷偷跟拍她,你猜怎么着?吃的就是普通的饭菜,穿的一身都是不出名的衣服。”   “我听说她不止捐款,对华国的商人也非常感慨,对濒临破产的人伸出过不少援手。”   “唉,太羡慕了,为什么她就不能是美国人?”   岑渺刚进入体育会场,她还未说话就被等候的人往华国申奥代表团的席位处引。申奥团的代表孟珲起身和她握手。   孟珲看着早已成长的岑渺,露出会心的笑容:“岑女士,许久未见。”   岑渺颔首,微笑道:“孟叔叔,别来无恙。”   两位老友再见面,孟珲头发早已花白,岑渺也已经不再年轻。   两人寒暄很短,坐的近,很快就聊起正事。   孟珲递给岑渺一封信,低声道:“这是总|理嘱咐我交给您的信,十分感谢您对国内运动员的支持。”   岑渺小心地将信收好,才又问出最关心的话题,“国内运动员吃的怎么样?训练营养跟的上吗?”   孟珲点头:“运动员们平日训练太刻苦,营养我们都请了专家盯着。”   “那就好。”岑渺放心,她看着申奥的台上笑了,“华国终于要举办奥运会了。”   “是啊。”孟珲也非常高兴,嘴角怎么也合不拢,“这几十年啊,徐青几个可没少因为这事来烦我,终于要办了。”   这一次的申奥,华国胜券在握。   他们满怀信心,笃信此次定会圆满而归。   现场投票很快开始。   前三轮投票,华国北京城一路领先。   孟珲看着过程,激动不已。   岑渺也笑的非常开心:“如果不出意外,我们应该要发表获胜感言了。”   孟珲系上西装纽扣准备起身。   守候在远方电视机前的华国观众,更是紧张的等待着准备庆祝欢呼。   所有人都笃信,这次举办城市一定是北京。   谁知——   现场一阵躁动后,主持人宣布。   “西尼获得2000年奥运会举办权!恭喜西尼!”   结果出来,在场人全数震惊。原本已经准备好发表申奥成功感言的华国团队,更是愣在当场。   这个消息就像是一桶冰水,浇灭了所有华国人的热情。   孟珲身子陡然跌落回座位,神情逐渐迷茫,他看向岑渺询问:“是不是搞错了?申奥成功的不应该是我们么?”   岑渺秀眉微敛,她安排秘书去确认,“稍等,我让人再去确定一遍。”   最终,消息确认。获得2000年奥运会举办的城市确实是西尼,华国以两票的微弱差距败选。   岑渺看着熙攘的会场,内心充满失落。   只差两票,华国只差两票申奥成功。   申奥团队辛苦准备的一切付诸东流。   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可结果已经摆在这里。   镜头扫过时。   申奥团队的代表们只能整理好情绪,他们保持君子风度,微笑地为获胜国鼓掌,真诚地祝贺他们。   这件事过后,少不了媒体拿这件事打趣华国。   最后一轮出现的惊天逆转,使华国人民陷入集体性的剧痛之中。   华国人民心底的巨大失落感,没有东西能填满。   ——   岑渺并不气馁,这次华国申奥失败,还有下次。   该建设的体育场还是得投资建,该改良运动员生活的还是得改良。   她相信,总有一天,奥运会一定会在自家门口举办。   这天。   岑渺到收购的媒体新闻公司视察,执行总裁找到她,神情凝重。   “老板,我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   两个小时后。   岑渺的神情非常严肃,她敲打着桌面,没说话。   执行总裁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老板的神色,犹豫道:“岑女士,我们需不需要将这件事报道出去?”   执行总裁也绝没想到,一次简单的录制采访,录音设备忘记带走,竟然能够录制到如此惊天的秘密。   奥运会委员公然贿赂。   天哪,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各国民众会怎么看待这件事?   老板一旦做好决定,无疑就是和整个奥运会委会对抗。   岑渺自然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但她没有丝毫犹豫。   “我要明日报纸最好的位置!”   她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西尼的做法究竟有多无耻!   *   “特大盐城湖丑闻!西尼申奥黑幕!”   “西尼申奥会的代表团,拿出50万美元贿赂6名国际奥委会委员,干预投票结果!”   消息见报,世界哗然。   华国原本铁板钉钉的获选位置,却被西尼堂而皇之偷走。   岑渺在国际影响力较大,她接受采访,斥责西尼小偷行径。西尼的申奥负责人立刻发文回击,声称绝无此事,并且开始刁难岑渺在西尼的分公司。   可惜。   对方终究小看了她。   岑渺在舆论最高峰处,安排人放出证据。   面对铁证如山的贿赂证据,西尼彻底沉默。   这件事直接让西尼在国际上沦为小丑,奥运组委会点名批评。虽然真相曝光,但这一切对奥运举办城市的结果,还是没有影响。   三年过去,西尼方一切准备就绪,就算此时把举办权重新交还给华国,华国也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准备好奥运会的一切。   也在这个时候。   岑渺接到华国老朋友的电话。   当晚,她放下所有事务,动身飞回祖国。 第95章 .申奥(完)新祖国,新气象   “辛苦你这个时候还要回来。”   男人满头银发,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衣坐在轮椅上,看着岑渺的眼神一如几十年前的温柔。   岑渺从包里拿出一个木盒,她打开,红色的绒布上静静的躺着一块玉佩,浅笑道:“回来能看你一趟,辛苦什么?”   两人约在了茶室,私包清净。   徐青目光看向她,露出笑意,“怎么还留着?”   “当然,这是很重要的东西。”岑渺将玉佩放到徐青面前,坐下后给徐青斟茶,“听宜年哥说,这块玉佩是你娘留给你的念想。”   徐青准备说话,下一秒拳抵着唇重重咳嗽着,伴随着气喘笑着说:“送给你的东西,哪里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这么重要的东西,当时怎么舍得送我?”岑渺对于这事一直不太明白。   徐青却看得洒脱,“你比我更需要它。”   12岁的小女孩漂泊在异国他乡,举目无亲,他当时家道中落,全身只有这块玉佩值钱。   怎样选择,他心底门清。   岑渺心底动容,当年就算没有徐青,她也能活下来,但却遇不到徐青这样的人。   徐青此生唯一的心愿就是想看到祖国成功举办奥运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岑渺一直在尽力推动这件事的进展。   果不其然。   两人聊了不多时,徐青便问出了最想问的问题。   “如今盐城湖丑闻爆出,申奥有没有半分回转的余地?”   岑渺不忍看到他眼底的期待,垂目摇头,“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我们只能期待下次申奥。”   徐青看着窗外,许久没有说话。   他自20岁起,毕生愿望都是想亲眼看见祖国举办奥运会。他等了太久,20年30年50年,他的一生都在苦苦等待。   申奥那天,他苦苦守着电视。   北京城三轮投票都遥遥领先时,他已经准备举起珍藏在怀里的国旗。   申奥失败,他无法从巨大的失落抽身,下楼时跌落在地,摔断了一条腿。   他早已不是双十的年纪,他再也不能在球场上肆意的奔跑。他已经老了,老得不能再老。他每天拖延着生命,就为了看见奥运五环在自家土地上升起。   “奥运会不是最公平无私么?不论国家强大与弱,每一个运动员都可以凭借实力为国家赢取荣耀。”   徐青的话语是怎么也掩不住的失落,哽咽不已。   这一次黑幕,又究竟让多少坚守信念的华国运动员寒心?   -   岑渺站在红色的砖房外,目视着徐青推动着轮椅进屋。   分别前,徐青拒绝了收回玉佩,只是说不想留就做慈善捐了吧。   “小许。”   秘书连忙应声。   岑渺思考完后才说:“等会向航天工程捐款五百万,用以支持国家研究。”   秘书认真拿本子记下,准备立刻去办,又被岑渺叫住,“记得署徐先生的姓名。”   她看向大院,红砖房没有装修,大门只是简单的用了一块木板。院子里晒了三五两件衣服,衬衣裤子上都缝了大大小小的补丁。   有个人喊住岑渺:“你是找徐老师的吧?”   岑渺回眸,喊住她的人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她轻轻点头,“已经见过。”   “见过?”男孩眼眸亮了起来,“原来你和徐老师是朋友?那可太好了!你真得好好劝劝他。”   “劝他?”岑渺疑惑,非常不解。   “对啊。”男孩自顾自道,“徐老师人太好了,年轻的时候就爱做慈善,不是资助贫困地区的学子就是捐钱盖学校,如今年老,他孤家寡人没有人照顾,保姆也舍不得请一个,大冬天被子都单薄的可怜。”   “您劝劝他,让他对自己好点。”   “好。”岑渺笑了笑,“我知道了。”   徐青回到屋子,分别时,他推拒了岑渺要送他回来的举动。寒酸的地方,就不要让老朋友看到。   徐青非常清楚岑渺的性子,他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就不必要让老朋友破费。   这么想着,房门被人敲响。   徐青开门,发现是从前教的体育学生,男孩抱着两床厚厚的羽绒被子进来,他愣了一下。   “这...这是怎么回事?”   男孩笑眯眯地说:“有个女士和我说,您从前照顾别人,现在轮到她来照顾你了。”   “渺...渺渺?”徐青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被子,“这是她买的?”   “这还不止呢。”男孩将被子放到房间,又探出头来,“您看,还有许多人呢!”   果不然,陆陆续续就有人进门。   有人提来油,有人拎来米,来的人都是徐青曾经帮助过的人。   徐青哪里还不明白岑渺已经知道他住址,想要追出门,却又被一人堵上,对方递给他一张捐款证明,打开一看,上面的捐款人端端正正写上了他的名字。   还有张照片,照片上,岑渺穿着西装站在他的门口,脸上都是温和的笑容,脖子上戴着的那枚玉佩更为显眼。   徐青热泪盈眶,他坐在轮椅上抚摸着照片笑了。   他一辈子捐款都匿名,唯独这次例了外。   ——   ——   六年后。   “恭喜北京取得2008年奥运会举办权!”   随着一声呐喊,莫斯科世贸大厅的陈述现场混乱不已,所有的人都向申奥代表团的负责人表示祝贺,灯光闪烁,麦克风掉到地上,许许多多嘈杂的欢呼叫喊融合成一片。   这次,北京申奥成功!   岑渺挤过人流奋力的往外走,她边打电话,边默念数着拍子。   还有一分钟,这个消息就会通过华国记者传回祖国。在此之前,她想亲口告诉那个人。   终于,电话接通。   那头传来几声咳嗽的声音,许久,徐青才平息着喘息浅浅喂了一声。   岑渺忍下担忧的话语,笑着将喜讯传达:“北京申奥——成功。”   电话那头呼吸声像是被人掐住一般,许久听不见换气声。   就在她担心不已时,才又传出物品摔落,徐青颤抖、激动的声音。   “好!好!好!”   徐青激动不已,他边咳嗽边说着好!电视台也在此刻向全华国人民通报喜讯,他的泪再也忍不得,潸然落下。千言万语都显得晦涩,他读过许多书,却没有一段话能完整的将他现在的心情传达出来。   电话那头又传来保姆担忧的声音。   “徐先生,您要吃药了。”   久久得,岑渺只听见徐青说。   “我的病已全然大好,再没有比北京申奥成功更好的良药。”   再也没有。   ——2008 年。   岑渺回国,北京城大街小巷都洋溢着幸福、喜悦,每家店铺都在播放着那首流行音乐‘北京欢迎你’。   岑渺坐在车上,欣赏着如今的北京。   出租车司机操持着苦练的英语,刚为岑渺展示了一段,他看看后视镜里的女士,笑道:“嚯,您可不知道。这英语我苦练了两三年,就是为了避免这外国游客来我们北京啊,没人会英语闹笑话!”   北京申奥成功,喜悦影响着每一个人。   每个人都力所能及地为奥运努力着。   岑渺如今已然86岁,她身体健朗没有要秘书的陪伴,一个人拿着机票就回了祖国。听见司机为奥运会到来的努力,她欣慰道:“您可真厉害。”   司机得到顾客的肯定夸奖,当下笑得更加开心,也更加卖力地介绍起祖国这些年的变化。   老太太认真听着,时不时也开心的附和上两句。   直到——   她接了一个电话。   电话挂断以后。   岑渺看着车窗静默许久。   司机奇怪地看着她,搞不清楚明明刚刚还能开玩笑的老太太怎么突然感伤起来。   半晌。   她才不经意的拭去泪水:“麻烦您改下位置,送我去一趟墓园。”   2008年8月1日。   徐青去世,享年92岁。   *   *   奥运五环升起,烟火照亮了整座北京城。   掌声如雷贯耳,呐喊声震天。   岑渺和何宜年坐在观众席当中,浩浩荡荡的华国队伍高举着国旗,可爱的运动健儿露出自信的笑容,他们阔步挺胸往前走去,气势磅礴。   遥望当年,距今已整整72年。炮|火纷飞,人民流离失所,那些留在人民心上的阴霾在伴随着璀璨的烟火,终见天明。   何宜年紧紧抱着徐青的骨灰盒,失声哭成泪人。   岑渺看着场中徐徐向上的五星红旗,恍然间,她仿佛看见了无数人,他们为了华国所奉献,为了人民所拼命。   “以吾辈之青春,护卫盛世之华夏!”   “和平来之不易,吾辈应当珍惜!”   “就算是死!我等也要挺直脊背!”   “我愿将清澈的爱,献给祖国!”   朋友啊。   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但我的国家,依然是五岳向上,一切江河依然是滚滚向东,民族的意志永远向前,向着热腾腾的太阳,跟你一样。   完。 第96章 .番外疫情之下,为民请命、为国赴难……   北纬28.12东经112.59。   长沙。   床铺上,一串串的透明数据流涌动着,随着时间流逝,数据流渐渐汇聚成一个人形。   少女猛地睁开眼。   她从床上坐起来,阳光从窗帘外照入,她缓缓抬起手,金色的阳光传过指缝,然后,她捏了捏手指。   有温度,有痛楚。   “系统.....”   “系统?”   她喊了很久,脑海里依旧没有声音,想起任务完成时系统说过要休养一段时日,应该是沉眠了。   她静下心,开始打量身体的构造。   这是一具真正属于她的身体。   是她完成任务后,系统对她优异成绩的嘉奖,目前来看,从内至外都和真正的人类躯体没有差别。   她开始接受关于系统安排给这具身体的记忆。   她要用这幅真正的躯体,过一个属于人类真正的一生。   这时。   大厅外的电视机播放一则紧急消息。   “世界卫生组织首次就中国武汉出现的不明原因肺炎病例进行通报,肯定了人传人的现象。疫情来势汹汹,暴发后武汉确诊病例数一度在三天之内从300例增加到600例。其中家庭聚集性发病、社区传播等引起专家组的高度警觉。”   “自2020年1月23日10点起,全市城市公交、地铁、轮渡、长途客运暂停运营。”   “医疗系统瘫痪,医疗物资紧缺,武汉人民已经到了最艰难的时刻!对中国人来说,我们现在正在进行一场严肃的斗争。””   除夕前夜,武汉为了保证全中国的安全,封城。   这一时刻。   武汉俨然暴风雨中的危城,急需外部力量支援!   全国人民都在想办法募集物资,支援武汉。   *   几日后。   全国各地的村庄架起了“拦路桥”,各村干部带头在村里宣传,防止外地车进来,并守着村里人不许聚集。   黄村长带着人在劝阻一个非要离开村子的大爷。   “嗲嗲啊,外面有疫情,不能出去嘞!”   大爷无视村长着急解释的脸色,自顾自地要往外冲,“疫情,老子死都不怕,会怕一个疫情?”   谁知,黄村长急的直拍腿,眼睛气的通红:“我怕!我比你还怕你死!”   其他干部也赶紧劝。   “现在外面太乱,武汉疫情太严重,国家要我们不聚集,不走亲戚不过年,老爷子你就莫添乱咯!”   大爷不服气:“我又没病,我又不传染给别个,我添啥子乱!”   “武汉爆发全国医疗物资已经不够用,长沙要是也爆发,哪里来的医护人员?嗲嗲你这不是添乱,是什么?”   大爷被好几个人上手拦着,他眼看着出不去,急的喊:“我必须得出去,我这一阵子都没打牌咯!我要出去找人打牌!”   说完,大爷就使出浑身力气,想甩开众人往外冲。   黄村长死死拦住大爷,“不能出去就是不能出去!你莫添乱!”   “唉哟!李大爷你怎么讲不听嘛!”干部大妈也被气到,她赶紧将脸上歪掉的口罩扶正,“不能聚集!就地自我隔离过年!”   “我不要你们管!我就是要出去!”   就在这时,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而至。   争论的众人立刻停下来,看了过去。   少女拿下头盔抱至右手,长腿一迈下了车。   黄村长见人要出去,生气极了,上前就要说教:“你这个女娃娃是哪家的?这里不能出去!”   岑渺脾气很好,白皙的小脸上露出浅笑:“伯伯你好,我要去武汉,麻烦你让我过去。”   去武汉,一个年轻的娃娃竟然要去武汉!   黄村长脑阔都隐隐作疼,“赶紧回家!你一个后生去什么武汉!”   岑渺将背包摘下,从里面拿出一张毕业证,“我是医科大学的学生,我要去支援武汉,请伯伯你给我放行。”   医科大学的学生?   这个词一出,黄村长的眼皮瞬间掀开,他接过岑渺的毕业证看了一眼,惊讶道:“你....要去支援武汉?”   “武汉现在可危险的很,去当志愿者随时都有被感染的风险,这新冠病毒太厉害咯,感染上没有特效药,会死人的,你还这么年轻,不害怕?”   “不害怕。”岑渺笑了,试图安抚村长的情绪,“武汉缺少医护人员,我一定要去帮忙。”   黄村长看着手上的毕业证,一个没忍住扭头就去骂大爷:“还去不?现在年轻的后生一个个都不怕死的往武汉赶,你还要为了一时的牌瘾去打牌给国家添乱不?”   大爷显然也没想到,这个时候了,竟然还有年轻人敢往武汉去,愧疚的情绪涌起,他赶紧摇头摆手:“不去了,我不去了。”   黄村长决定马上放行,因为岑渺是这附近的人,也因此骄傲。   “我们本队上也有一个人去武汉当了志愿者,现在这个年头,你们这些娃娃啊是真好!真有用!”   黄村长将路障清理干净,刚想和岑渺说几句话,那头妇女主任又在喊。   “村长啊,募集蔬菜的货车来了,你们村的蔬菜都准备好没有?”   “准备好咯!”黄村长赶紧扯起脖子回话,说完,他又看向岑渺,“小姑娘,去武汉你千万要注意自身安全,一定要平安回来!”   “一定!”岑渺一口应下。   岑渺骑上摩托车再度出发。   天很冷,伴随着昨夜的大雨,街上温度低到平时都没有人愿意出来,现在却还有许多人忙活着。   “口罩!要捐的口罩都搬上车没有!”   “衣服准备好没?”   “卫生巾,还有卫生巾上车没有!”   岑渺看着忙碌的志愿者,猛地轰响油门迅速朝着武汉的方向前进。   寒风刺骨。   她伸手将头盔的挡风镜打下来,看着前路目光坚韧。   为人在世,有三件事不能避。为民请命不能避,为国赴难不能避,临危受命不能避。   她相信,疫情一定会过去。   中国人,永远打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