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悍夫是古代穿来的》 作者:姜丝煮酒   文案:   谢小玉重生了,重生在和叶回舟去扯证的路上。   许多人劝谢小玉:“福生凶悍又冷漠,一天说不了一句话,他有病,嫁给他你这辈子就毁了。”   也有人等着看谢小玉的笑话,村里最漂亮的知青,放弃了回城,嫁给了那个又冷又凶的叶回舟,凄惨死了。   后来谢小玉才知道,叶回舟是从古代穿来的,他有认知障碍,不知道怎么与人沟通。   重生后的谢小玉,决定给这个星星的孩子最好的关爱。   她用美食一点点治愈叶回舟,“福生,酱肘子好吃吗……”   叶回舟耳根子都红了,他在来的那个世界里,人人都叫他怪物,只有谢小玉说:“福生最厉害,福生是星星的孩子。”   内容标签:重生 甜文   主角:谢小玉、叶回舟(福生) ┃ 配角:隔壁《我真的只是来找哥哥的》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八十年代忙种田   立意:关爱可以治愈心灵 第001章 “福生,我手疼。”……   谢小玉昨晚睡觉的时候,定的是早上六点的闹钟,闹钟没响,她是被人晃醒的。   对面高颧骨的中年女人,自称王喜娘,跟她还价,“你带来的男人是个傻的,卖到黑煤窑也值不了几个钱,最多给你二十块。”   谢小玉差点脱口而出,【那不行,福生力气很大,一个人干三个人的活,再加十块。】   福生?黑煤窑,这场景好熟悉,跟她经常做的那个梦一模一样。   谢小玉生长在红旗下,受到过二十一世纪正确价值观的熏陶,怎么可能干贩卖人口的事,她连忙捂住了嘴,把那句话给咽了回去。   再看看对面的一男一女,是七八十年代的穿衣打扮,破庙里泥塑的雕像都损毁,应该是破封建迷信的时候砸毁的。   王喜娘身后的秃头男人,看谢小玉长的那叫一个白净俊俏,他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如此娇柔漂亮的小姑娘。   秃头起了邪恶的念头,在王喜娘耳边嘀咕几句,声音非常小,按理说谢小玉是听不清他们商量什么。   但谢小玉就是知道,他们此刻正在商量,要把她给一块儿拐卖走,福生卖到黑煤窑当苦力,谢小玉卖进大山给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   谢小玉以为她还在做梦,毕竟从她有记忆开始,经常都会重复这个连续剧一样的梦境。   梦里面,好像是她在另外一个时空的人生经历。   但是今天这个梦有点不一样,因为本来该她说“再加十块”的那句台词,她居然控制住了,没说的出来。   这一段梦的开端,是谢小玉和福生进城扯证,可是画面一转,她就在跟人贩子谈价格,要把福生卖去黑煤窑,因为她不想跟傻子结婚,只想回城。   而她自己也遭到了报应,被贪婪的人贩子卖进大山里,卖给了一个老光棍。   被卖掉的那天晚上,老光棍被她踢成废人不能人道,她也被老光棍打断了腿,一直到三年后,福生找到了她,带她去了民政局,扯证。   婚后福生对她很冷淡,一天也说不了几句话,谢小玉觉得,福生是在报复她,当初为了回城去找人贩子来卖福生。   可是,谢小玉完全不记得怎么找上人贩子。   她的记忆是从和福生扯证的路上,直接跳到人贩子把她给捆了,这中间的记忆完全缺失,梦里面,也没有缺失记忆的这一段。   谢小玉绝对,没有想过要卖掉福生,那不是她做的,绝对不是。   就这样过了几年,谢小玉才慢慢了解到,其实福生对她最好,疼爱她到骨子里,只是福生有交流障碍,他有非常高的天赋,学习能力超强,但是不知道怎么与人沟通、表达情感。   而且,福生还是古代穿过来的。   做了这个梦的谢小玉清楚,福生在古代是孤儿,被他师傅捡回去训练成死士,古代的人并不知道福生有交流障碍,都骂福生是个怪物,只是现在这个梦怎么还不醒啊?   ***   谢小玉决定验证一下,现在是梦境还是现实,她抡起细白胳膊,朝着对面尖酸刻薄、不怀好意的脸,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啪。”清脆的巴掌声,让王喜娘恼羞成怒。   王喜娘马上同意了秃头的主意,卖一个也是卖,两个也是卖,这细白娇俏的小姑娘,比那傻子值钱。   她吩咐秃头,“堵住嘴,给她捆上!”   麻绳粗糙,勒疼了谢小玉又细又白的手腕,疼痛和危机让她清醒,她猛然醒悟过来,这次可不是做梦。   如果按照梦里面的走向,她很快就会被王喜娘迷倒拐走。   而秃头去拐骗福生,福生看不到谢小玉,直接把秃头打了一顿,福生和公安一起,找了三年才找到她。   发现不是在做梦的谢小玉,清楚整个梦境,知道福生就在破庙的外面,她大喊:“福生,救命!”   福生有交流障碍,也就是自闭症,但他同时也是学者症候群,学习上极其有天分,福生在他那个时代被训练的时候异常艰苦,他除了师傅不跟任何人说话,被人称做怪物。   现在是七十年代末,还没几个人了解过学者症候群,只知道原本那个傻子福生,撞头后更傻更凶狠。   谢小玉刚才朝外面的福生呼救后,秃头和王喜娘被飞来的小石头砸中太阳穴,昏死过去,力道拿捏的刚刚好,还有气。   福生破窗而入,冷峻的瞪着谢小玉,一言不发。   他在外面听到里面的动静,自闭症状让他不知道怎么选择,福生从小被训练听命令行事,没有命令是不可以擅自做主的,谢小玉让他等在外面,他只能等,直到谢小玉呼救,他立刻出手。   谢小玉在无数次同样的梦里面,都对她自己大喊大叫:福生不是故意冷落你,他有交流障碍啊,不懂得表达而已!   谢小玉最喜欢梦里面的福生,还想过,如果那个梦成了真,她一定会好好的待福生,不会叫他怪物,她会告诉福生,他是星星的孩子。   谢小玉的手还被绑着呢,她用光洁的额头去蹭蹭福生冷峻的下颚,确认面前的福生是不是有真实的触感。   福生咬紧了牙齿,下颚肌肉绷的很紧,谢小玉晓得福生不习惯别人的触碰,他在极力的忍耐。   梦里面也是这样,每次谢小玉想抱抱福生的时候,福生总是僵着身体,等她松开的时候,他才狼狈的逃走,梦里面的谢小玉以为福生厌恶她的触碰,其实,福生只是在害羞呀。   谢小玉恍然若梦,她从二十一世纪,重生到了她梦里的那一辈子,见到了她最喜欢的福生。   福生比梦里面的更真实,是可以触碰到的,那高挺的鼻梁、冷峻的眉眼,怎么能有这么好看的人呀。   谢小玉把被麻绳勒红的双手举到他跟前,鼻子发酸,“福生,我手疼。”   ***   叶福生左手背在身后,右手垂在身侧,修长的指节紧了又松,松开又重新捏紧。   他皱眉再皱眉,好像在做挣扎,随后帮谢小玉解开了手腕上的麻绳,那麻绳捆的是死结,要解开避免不了指尖接触。   解开麻绳后,福生立刻后退一步,双手都背到身后,蜷起掌心捏紧了指节。   “走。”福生的声音清冽没有情绪波动。   他好像不会生气、不会喜悦,就连笑也不会,皱眉大约就是他为数不多表达情绪的方式。   谢小玉已经不是原来在梦里看不清真相的谢小玉了,她从福生在古代受过的苦,到穿过来受过的气,全部知道。   她叫住福生,指着地上的两个人贩子,“福生,这两个是坏人,我们把他们送去公安局。”   福生好像听不懂她的话,谢小玉忙解释,“公安局就是专门抓坏人的衙门,这两个人拐卖人口,是坏蛋。”   福生一手拎起秃头,他力气大的吓人,那秃头在他手里好像没有分量一样,福生指着地上的女人,再指指谢小玉,“你的。”   谢小玉只要做梦都在旁观福生的人生,了解福生比养大他的师傅都多,当然明白福生的意思,福生认为男女有别,根本不会去碰这个女人贩子。   福生的意思,是让谢小玉把王喜娘带上。   谢小玉搬不动王喜娘,她用刚才绑她的麻绳,给王喜娘捆结实,她这一世的身体可真是娇弱,捆个人而已,手掌已经被麻绳擦红了。   福生拎着秃头走在前面,谢小玉都跟不上他的步伐,“福生你等等我,而且,衙门在反方向。”   福生站定,然后转身,看着谢小玉。 第002章 “福生,我们扯证去吧。”……   谢小玉想,福生穿过来没有几天,还在努力适应这个年代。   现在,福生从古代穿过来,她从二十一世纪穿过来。   谢小玉在二十一世纪,有很严重的先天心脏病,医生说她活不过二十五,她做梦越来越频繁的时候,病发也越频繁,谢小玉估计她二十一世纪的那一世,在睡梦中病发,可能已经去世了。   然后,她就重生到了她一直梦到的这一世,身体是有点娇弱,但绝对没有心脏病,她可以跟福生健康的活下去,这么一想,谢小玉觉得赚了,反正她在上一世是个孤儿,没什么牵挂。   派出所里,谢小玉揭露了秃头和王喜娘是人贩子,要拐卖她和福生,男的卖去黑煤窑,女的卖到大山里。   现在正严厉打击贩卖人口,抓到了就是重判,王喜娘极力辩解,拖谢小玉下水,“是这个小蹄子找到我,要把她男人卖掉,好自己回城呢,她也参与了贩卖,要抓一起抓!”   谢小玉当然不能承认,她自己都奇怪,本来是跟福生去扯证,等恢复意识的时候,就是跟人贩子在破庙里,中间的记忆都没有。   谢小玉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穿来的,又爱做梦,自己的经历又离奇,猜测那段时间,或许是有人用金手指控制了她的思想,或者是穿到了她的身体里控制了她的行动。   谢小玉一阵恶寒,她宁愿是别的主角有金手指,都不愿意身体被穿过,谢小玉固执的认为,梦里面的就是她自己,才不愿意被别的人临时穿过,做出卖福生的事。   谢小玉反问道:“那你说说,我是在哪里找你谈判的?”   “就……就在大街上。”   王喜娘也觉得奇怪,今天她在大街上物色新的目标,这个长的娇俏柔弱的小姑娘,心肠倒是歹毒,说她不想嫁给傻子,要把他卖掉,然后自己回城。   王喜娘鬼使神差的,就跟秃头去破庙,然后出现了开头讨价还价的那一幕。   谢小玉猜到这里面有古怪,可能某人真的有金手指呢,她道:“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怎么可能在大街上猜出你是人贩子,还让你拐走福生,就是你和你同伙拐骗我!”   王喜娘指着福生,“你们问他,他全程都看着的,我没有说谎!”   秃头唉声叹气,“他是个傻子,话都说不出来,问他有什么用。”   “你才是傻子。”谢小玉不允许别人骂福生,一巴掌挠花了秃头的脸,“福生最厉害,他只是不喜欢讲话,才不是傻子。”   两个民警窃窃私语,“小姑娘多好看,怎么可能找个傻子结婚嘛?”   “就是,她对象多俊呐,眼珠子那么清明,不可能是傻子吧?”   民警问道:“叶回舟同志,请问你们是怎么跟人贩子去的破庙?”   谢小玉有些忐忑,她虽然没有这一小段记忆,但是福生应该是知道的,福生不爱说话,不代表他不说啊。   福生会怎么说呢?   叶福生清明的眼睛转了一下,脸上依旧没有表情,双手依旧背在身后,只是朝着王喜娘和秃头的方向说了两个字。   “坏人!”   福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尤其是这种威严肃穆的衙门,毕竟他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之前,是个见不得光的死士,福生说完就出去了。   女民警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冷酷的男人,不等他对象就跑出去,哎,小姑娘可怜的哦。   她悄声安慰谢小玉,“你对象好有个性,那一手扔石头的绝技,都神了。”   力道控制的刚刚好,到了派出所,破一桶凉水人就醒了。   谢小玉抿唇笑,福生还有好多绝技呢,她急着走,“民警姐姐,我跟我对象要去扯证,能走了吗?”   “行,你们走吧,以后在大街上,不要随便搭理陌生人哦。”   民警火眼金睛,人家小姑娘今天跟对象进城扯证,不去民政局,直接在大街上,一找就找到个人贩子,哪有那么离奇的事情,就是人贩子看这对小年轻都俊俏,想拐骗他们。   民警给人贩子收押,还交代谢小玉以后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   谢小玉谢过了,出了派出所,福生在路边站的笔直,叶家人多又穷,缺衣少穿,福生瘦的可怜,风一吹,衣襟鼓动显出消瘦的肩胛骨,谢小玉想,她一定要给福生养胖一点。   谢小玉走过去,笑眯眯的说:“福生,我们扯证去吧。”   ***   灶膛里的柴火噼里啪啦,爆了一团火星,刘秀好蹲在灶台下烧火,被爆出来的火星子吓的往后退。   她婆婆炒了一盘小葱鸡蛋,嫩黄松散的鸡蛋配上翠绿的葱花,香气勾的人流口水。   今天福生和谢小玉进城扯证,高芬才舍得炒两个鸡蛋,平时家里,半个月都难得见一次鸡蛋星子。   刘秀好吞咽了一下,“妈,不等福生了,先开饭吧,下午还要上工呢。”   高芬站在厨房门口,望着村口的土路,说道:“福生跟小玉扯证,也该回来了吧?”   高芬心里也清楚,谢小玉是赌气才嫁给福生的。   谢小玉是城里来的知青,又好看又有文化,一开始在村里的小学教书,小孩子都喜欢她,那些年轻的后生看到谢小玉,没有不脸红的。   但是村里没有哪个当娘的愿意娶谢小玉当儿媳妇。   为什么呢,谢小玉下乡是躲婚的,听说城里有个姓良的无赖男人,一心要娶谢小玉,为了把谢小玉弄回城好霸占她,给她在村里教书的工作都弄没了,她是知青,不教书就得下地干活,谢小玉娇滴滴的身子,是干不了重活儿的。   谢小玉发了狠,说宁愿在大河村嫁个傻子,都不会回城嫁给姓良的,谢小玉跑到叶家,不要彩礼不办酒,说愿意跟叶福生扯证。   老叶家那个又傻又凶的叶福生,不花一分钱白得个媳妇,还是娇滴滴又好看的谢小玉,可惹了多少年轻后生眼红。   但是长辈们不看好,都劝高芬,“不要彩礼也不能娶,娶回家不能干活,你当祖宗养啊?”   可是福生跟正常人不一样,叶家又穷,要不是谢小玉赌气说嫁个傻子,福生哪能娶到媳妇呢。   谢小玉来问的时候,高芬牙一咬,管她能不能下地干活,先给福生娶个媳妇再说。   刘秀好是高芬的二儿媳,望着那盘香气四溢的炒鸡蛋撇撇嘴,如果那块玉没说谎的话,谢小玉应该回不来了。   这事说来也奇怪,小叔子福生前几天撞到了头,家里人把他抬回来,刘秀好在福生撞头的地方捡到一块玉,昨天晚上她突然听到那块玉里有声音跟她说话。   刘秀好还问他男人有没有听见,他男人说没有,还说她神神叨叨的。   可她就是听到了,而且,玉能跟她说话,这么奇怪的事,刘秀好心里居然没感到害怕。   那玉说,福生以后有大福气,他的福气会让叶家发大财,可是福生要是结婚了,这福气他就要带到自己的小家庭,叶家其他人沾不到光。   刘秀好不相信,那个傻子能有什么福气,还随口一说,如果真有福气,就让福生结不成婚,让他的福气留在家里,让二房占了福生所有的福气好了。   那块玉说可以,谢小玉会在今天扯证的时候,找到人贩子卖掉福生,但是福生有大福运没事,谢小玉会被人贩子拐卖走,卖到大山里去。   这会都快到中午了,福生和谢小玉都没回来,刘秀好到房间,翻开箱子的最底下,昨晚还发光的那块玉,居然碎成了粉末,把她唯一的那件新衣服都给染脏了。   刘秀好慌忙整理了一下,她感觉玉碎成粉末,太奇怪了,这是不详的征兆,出来说道:“妈,我还是觉得让福生娶谢小玉不妥,你看村里好多知青都办病退回城,谢小玉早晚要回去的。”   “回去正好啊,给我们福生也带回城里。”   “妈,你想的太简单了,谢小玉不会喜欢福生的,没有一个正常女人会喜欢个傻子,你看隔壁村的那个知青,为了回城,两个孩子不要,都要离婚呢。”   高芬骂道:“福生不是傻子。”   外头人说堵不住人家的嘴,自家人她就要大耳刮子抽了。   刘秀好忙讨饶,又继续动摇婆婆的决心,就把听到玉说话,改成了做梦,“妈,我这么说,也是昨晚做了个不详的梦,我梦到谢小玉进了城,找了人贩子,要把我们福生给卖到黑煤窑呢。”   高芬脸色大变,她觉得做梦是种预示,忙去地里把老大老二喊回家,“老二媳妇做梦小玉把你们弟弟卖了,快去城里找福生。”   ***   谢小玉跟叶福生去了民政局,登记排队扯证,证件她都是带全了的,福生全程都绷着脸,谢小玉猜他是紧张的。   毕竟这跟古代不一样,古代结婚三媒六娉,现在两人在民政局,二十分钟就搞定。   办证的大姐又不知道福生是古代来的,她觉得这小伙子结婚还板着脸,真是闻所未闻的奇观,大姐不愿意了,“叶回舟同志,娶到这么漂亮的媳妇,你就不能给个笑脸,你让人家姑娘心里怎么想呢?”   叶福生瞪着她,大姐生气了,“说你两句你还瞪眼,不想娶你说一声!”   福生低下了头,两个手掌搭在膝盖上,捏的腿骨作响。   谢小玉怕福生把他自己腿骨捏断了,忙说道:“大姐,我对象是紧张害羞的,其实他心里特别高兴,激动了一晚上,嗓子哑了说不了话呢。”   哦这样啊,民政局的热心大姐,“咔咔”两声,在结婚证上盖了章。   “好了,你俩是合法夫妻了,以后要相亲相爱啊。”大姐笑着说道。   谢小玉拉着福生鞠了个躬,“谢谢大姐。”   谢小玉下乡在大河村当知青,是没有经济来源的,想吃肉也得自己花钱买,她爹妈这半年一共给她寄了二十块钱,谢小玉攒了没舍得用,今天扯证都带了出来,出门的时候,知青点的几位小姐妹,给她凑了点糖票。   谢小玉说道:“福生,我们去供销社买点喜糖带回去吧。”   虽然不办婚礼,村子里那么多小孩子,还有知青点给她凑糖票的知青,得买点喜糖散散喜气。   福生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把叠的整齐的票子,这个就是现在的“银子”,娘给他的,说小玉不要彩礼,家里再难也得给她挤出一块布料的钱,给小玉裁一身新衣裳。   “给。”福生把钱递给她。   谢小玉数了数,一共十八块八毛,大河村都知道,高芬是寡母,一个人养大四个孩子,又给叶福生的大哥二哥娶媳妇,家里穷的叮当响,谁家娶媳妇都要拉饥荒,谢小玉不要彩礼不办酒,叶家总算不用拉饥荒。   谢小玉在梦里就了解了现在的物价,水果硬糖才七角钱一斤,大白兔要贵一点,就这,村里除非办喜事,否则谁家舍得花钱买零嘴给孩子吃,火柴两分钱一盒,都要省着用呢。   谢小玉拿出糖票,买了两斤水果硬糖,花了一块四毛钱,她想起在知青点的香皂用完了,又花了三毛钱买了块香皂,一共花了一块七。   福生指着柜台后面的一匹匹各色布料,把要走的谢小玉拦回来,说道:“扯布。”   福生记得娘说的话,要给小玉扯块花布做新衣裳。 第003章 去知青点散喜糖   谢小玉不缺衣裳,她爹妈晓得她爱美,每年都要寄几件百货大楼样式最新的衣裳过来。   福生倒是缺衣服,他身上这套干净没补丁的短袖和黑色裤子,是仅有的一身好衣裳,下地是不舍得穿的,今天扯证才穿上。   谢小玉没有布票,抓了把喜糖给供销社大姐,问有没有不要票的布,不要票的,那就是有瑕疵的布了,这种布价格也便宜些,熟人才能买得到。   谢小玉嘴甜呀,几句一夸,大姐拿出几匹有瑕疵的布来,谢小玉挑了灰色和黑色的料子,扯了几尺,又买了些日用品,搪瓷缸子、牙刷、新毛巾。   福生看到灰色和黑色的料子,皱眉,明明小玉穿另外那个花布更好看才对。   但是,他的性格和从小受到的训练,只有服从指令,多嘴轻则受罚,重则没命,福生低了头,可能再多看那块花料子,会受罚的。   东西买好了,交给福生拎着,旁边就是照相馆,谢小玉拉着福生去拍结婚照。   这个年代拍结婚照可真简单,两人往背景幕布前面一坐,肩膀挨着肩膀,头靠的近一点,镜头“咔嚓”一下,就是一张结婚照。   福生很不习惯挨着人坐,谢小玉叫福生看照相馆墙上的那些照片,“福生,你坐着别动,一个星期后,我们也能在照片里,等以后老了,还能看到年轻时候的模样呢。”   福生上辈子被师傅一剑穿心的时候,才二十岁,他现在这个年纪,也恰好二十,现在的婚姻法还没修改,福生和谢小玉一个二十,一个十八,恰好达到了可以扯证的年龄。   谢小玉上辈子早早就心脏病发死了,这辈子有了健康的身体,她要跟福生活到老呢,每一年,她都要跟福生拍照片纪念。   福生很不懂“照相”这种机器,对,这边的人叫它照相机,能把人的模样定在一张特殊的纸上,结婚的人都来这里,把两个人的灵魂照在一起。   这里成亲不叫成亲,叫“结婚”,福生的师傅说,他们这些死士绝对不能有感情、不能有家人、不能有羁绊,所以,他是不能成亲的。   福生还记得,他曾经捡到过一只受伤的小狗,养的很隐秘,他以为没人知道,等小狗伤好有了羁绊之后,师傅当着他的面把那只小狗处理掉。   福生脸色苍白,站起来跑了出去,照相的师傅还没按快门呢,忙问道:“咋回事,你们还拍不拍照了?”   “对不起啊同志,不拍了。”谢小玉连忙追了出去。   福生没跑远,就在门口等着,谢小玉还看到福生的大哥叶金山一脸焦急,她跑过去,“大哥,你怎么来了,我跟福生就准备回去啦。”   叶金山看两人都从照相馆出来,疑惑道:“你们俩个扯证了?”   “当然了。”谢小玉把结婚证拿给叶金山看。   叶金山看到了结婚证,心里才安定了一点,忙问道:“那人贩子是咋回事?”   娘叫他们来县城找福生,叶金山和叶银山不敢耽误,还去村长家借了自行车骑过来,到了县城四处打听,听闻今天有个稀罕事,一个新婚小媳妇,要把她傻子丈夫卖给人贩子,再问别人就不清楚了。   叶银山吓的又骑着自行车回去报信,叶金山留在县城继续打听,一路打听到派出所。   派出所民警说那对小夫妻把人贩子送来,又跑去扯证,叫叶金山去民政局找。   民政局没找到人,一出来,在照相馆门口碰到。   谢小玉奇怪道:“大哥,娘怎会知道有人贩子?”   叶金山憨厚老实,说:“你二嫂做了个梦,梦到……梦到你找人贩子把福生卖了。”   谢小玉心道,二嫂刘秀好,搞不好就是那个有金手指的人,看来她不希望福生结婚,也是,福生多能干啊,家里修修补补什么活儿都能做,生产队里挣着最多的工分,光干活不说话,福生不结婚,就是叶家不花钱的苦劳力。   有谢小玉在,她就不能让任何人欺负福生。   回去搭上了拖拉机,到村口下车,老远就听到老叶家门口乱糟糟的,高芬听了二儿子报信,心里还不肯相信,一个梦而已,做不了数,谢小玉下乡两年,教了两年书,连鸡都不敢杀,怎么敢卖人。   “小玉不会卖福生的。”   刘秀好心想,谢小玉找了人贩子,就证明那块玉说的都是真的,福生有大福气,他没事,谢小玉被拐走,这样福生就是叶家的福生。   她说道:“妈,我梦里面,福生没事,不过小玉可怜了,被人贩子拐走,也算是她卖福生的报应。”   刘秀好话音刚落,谢小玉在田埂上甜美的嗓音带着欢快,“娘,我跟福生扯证回来啦。”   ***   福生和小玉扯证回来,看热闹的人散去,搞了半天是个乌龙。   花嫂上回因为一个鸡蛋的纠纷,跟刘秀好吵过一架,撇撇嘴跟高芬说:“日有所思,夜里才能做白天想的梦,高婶子,你这二儿媳妇,看来不想福生结婚呢。”   刘秀好骂道:“你放屁,少挑拨我们家的关系。”   高芬瞪了刘秀好一眼,“别吵了,把饭菜热热去。”   饭菜早就凉了,不过炒鸡蛋热过还是很香,叶家十来口子人,大米不够吃,米饭里面掺了红薯,谢小玉在梦里面对叶家人都很熟悉,每个人她都认识,还是能应付的。   她道:“娘,今天炒鸡蛋好香。”   “想吃就吃,今天扯证,给你们加菜的。”高芬虎着脸说道。   “娘真好。”谢小玉甜甜一笑。   高芬心想好个屁,没给彩礼没办酒席,一盘子炒鸡蛋都高兴,小玉和福生这一对傻子,等她这个当娘的死了看不住的时候,还不被妯娌兄弟欺负死。   福生一直闷头不说话,也不夹菜,虽然满满一大碗,就数他碗里的红薯多米粒少,扒拉几口,下面全是红薯了。   大哥二哥碗里至少还有一半的米饭呢,这饭是刘秀好端的,她就是欺负福生。   谢小玉端起那盘炒鸡蛋,扒拉一半到福生的碗里,另外一半给几个小孩子一人分了一点,一盘炒鸡蛋就分光了。   刘秀好不愿意了,桌上就这盘炒鸡蛋算点荤腥,她半个月都没尝过鸡蛋,“娘,小玉怎么能吃独食啊。”   “什么呀,我问过娘,这是给我跟福生扯证加的菜哦,我还给大柱二柱小妮分了呢,你一个大人,总不能跟孩子抢鸡蛋吃吧。”   刘秀好:……那福生怎么能吃一半呢?   福生停下筷子,碗里堆的冒尖的炒鸡蛋他一口都没吃,只是低头望着炒鸡蛋,因为回锅热了一会,葱花已经蔫儿了,但闻起来还是那么香。   高芬心里发酸,她这个傻儿哦,只知道闷头干活,高芬瞪一眼刘秀好,“一碗炒鸡蛋而已,你两个儿子不也吃了?”   叶银山在桌子底下掐了下媳妇,“赶紧吃饭,下午还要下地干活呢。”   现在还是集体制,中午吃饭都是有一定时间的,迟了生产队长要扣工分。   谢小玉吃着红薯饭,纯天然无污染的食材,吃着也蛮香,但天天吃这些没油水的,人肯定受不了,尤其现在农忙,男女都要上工出大体力,想肉吃啊,没有肉,鸡蛋也是好的。   谢小玉推一推发怔的福生,“福生,到了碗里的就是你的,你吃呀。”   福生从小到大,没吃过几次鸡蛋,在那个几百人的训练场,几筐子发黑发霉的窝头扔下来,谁抢到谁吃,抢不到只能饿着,后来同伴越来越少,可以吃到红薯甚至是白面馒头。   最后只剩下几十个人的时候,偶尔能尝到鸡蛋,但那个鸡蛋,没有现在这么香。   小玉说,到了他碗里的就是他的。   福生动了筷子,闷头吃盖了炒鸡蛋的红薯饭。   刘秀好翻了个白眼,吃吃吃,就知道吃,一个人能吃两个人的伙食,也不怕噎死,她心里又怀疑了,这个傻子看着不像是个有大福气的,会不会搞错了呀?   吃了饭,刘秀好抹了嘴,“妈,小玉反正不下地干活,叫她洗碗吧。”   谢小玉手疼,并不是装的,她把白嫩的掌心朝上,手腕和掌心,被麻绳勒的发红的印子还没消,“娘,我今天差点被卖了,手也被麻绳勒肿了,等我手好了再洗碗行吗?”   高芬一看,可不是吗,那白嫩的掌心又红又肿,就她这娇滴滴的样子,别说下地,搓个麻绳估计都能把手掌搓破,亲娘哎,这真是娶了个祖宗回来。   高芬道:“老二媳妇洗碗去。”   刘秀好不满,“我还要下地呢,迟了要扣工分的。”   “知道要扣工分,还不赶紧去洗碗?”   刘秀好气急,娶谢小玉还不如让福生打光棍,至少家里不用浪费粮食多养一个闲人。   叶大嫂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站起来说道:“娘,我来洗吧。”   高芬头疼,老大两口子都是一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老实性格,老二原先还行,娶了媳妇后,被他媳妇带的越来越偷奸耍滑,老三力气大能干活,就是脾气古怪,老三媳妇是个娇滴滴的灯笼美人,风一吹就灭,难养的很,这一家子,越来越艰难了。   谢小玉给三个孩子抓了一把糖,然后拿着糖袋子,又给高芬抓了一把,“娘,吃糖,福生下午就不去上工成不,帮我把知青点的东西搬回来。”   高芬挥挥手,“去吧。”   谢小玉拎着糖袋子,招呼福生,“福生,我们去村里散喜糖去。”   刘秀好翻了个白眼,生怕村里人不知道她嫁了个傻子,还跑去散喜糖,谢小玉比福生还傻!   福生站起来,看着墙角的锄头,他这几天了解到,这里是用劳动换粮食,一天不干活要扣工分,扣工分年底就少分粮食,没粮食就要饿肚子,他再看看谢小玉,那风一吹就倒的娇弱身体,要是饿一顿估计会晕。   福生说:“干活,晚上搬东西。”   高芬怕儿子拧巴的性格惹的谢小玉生气,说道:“你结婚,歇一天不碍什么的,我去跟队长说一声,不扣你工分。”不扣是不可能的,不过不用让儿子知道。   谢小玉才不生气,福生每句话她都知道什么意思,福生怕粮食少了饿了她,福生就是最好的。   两人到了知青点,大河村的知青点,现在还有十几个知青,六个人住一个屋,都是大通铺。   才到门口,听到里面有个嘲讽的声音,“大河村谁不知道叶福生又凶又傻,前几天是他吧,一拳打死一头野猪,那么可怕的人,还是个傻子,是谢小玉自己要嫁给他的,被那傻子打死也不关我的事!”   听声音是良天冬,谢小玉听到别人说福生是傻子她就生气,福生才不是傻子,他只是有交流障碍,他比绝大部分人都聪明。   谢小玉一脚踢开门,“良天冬你怎么好意思说,那野猪肉你没吃吗,有本事你把野猪肉吐出来再嚼舌根!” 第004章 给福生做新衣裳   那天山里面一头野猪冲到大河村的三大队,撞伤了两个成年男人,踩坏了许多庄稼,是福生一拳打死了野猪,生产大队分肉,知青点还分到了二斤,就数良天冬嘴馋吃的最多。   良天冬吓了一跳,看谢小玉身后还跟着凶悍的叶福生,害怕的很,那个傻子一拳能打死一头野猪,谁知道他会不会发疯打人?   良天冬跑到知青大姐柳云身后,回怼道:“谢小玉你好没良心,我在这里陪你两年,你居然不嫁给我哥。”   “你有病,谁陪谁啊,我们是下乡劳动来的,你哥是个变态,我才不会嫁给她!”   “你敢骂我哥,我写信回去告诉他!”   “你去啊,我都在大河村嫁人了,他能拿我怎么样,那年你逗个小猫儿,它挠了你一爪子,你哥活活把猫儿摔死,还有下乡那年,有个土狗朝我们吠了几声,他半夜把那狗闷死还吃狗肉火锅,厂里小刘跟他不和,他把人打的在床上躺了半年,你说说,他不是变态是什么!”   那个良符是良天冬堂哥,他外公是厂书记,良符人狠话不多,几千个人的大厂子,没有不怕他的,谢小玉十六岁的时候,良符上门提亲,要跟谢小玉订婚。   谢家搞不过良家,谢小玉讨厌良符,连夜下乡来大河村,没几天,良天冬也来了。   谢小玉知道,良符让良天冬来大河村看着她,头两年相安无事,谢小玉刚满十八达到了结婚的年龄,良天冬马上劝谢小玉回城,因为谢小玉不回去,良符就不让良天冬回去。   良天冬劝谢小玉,“小玉,我哥有办法让你返城,你嫁给我哥,不想上班就在家玩儿,可比在乡下强多了。”   谢小玉扭头就要嫁给叶福生,让良符彻底死心。   良天冬去县城给良符打电话,说谢小玉宁愿嫁个傻子都不回城,电话那头是良符阴测测的冷笑,“嫁人?她死了也是我的人。”   良天冬劝良符别乱来,大河村所属的清河县,治安是最好的,良家的手还够不到这里呢。   良天冬也想早点回城,但是谢小玉这个神经病,宁愿嫁人都不回去。   她只好跟良符说:“哥,我把谢小玉村小学代课的工作给弄没,她就得下地干活,她那个身体娇弱的不行,干不了活吃不了苦,坚持不了几个月保准回心转意,离婚回城就好办了,谢小玉选的是个傻子,我敢保证谢小玉离婚的时候,还是清清白白的。”   良符那个疯子,根本不介意谢小玉嫁没嫁过人,他说,哪怕谢小玉是具尸体,也得先成亲,再埋到他家祖坟里。   谢小玉给知青点的知青发糖,良天冬追着她问:“谢小玉,叶福生又凶又傻,哪天发狂搞不好把你打死,你这细胳膊腿的,他一只手都能把你掐死。”   “良天冬,你当我家福生的跟前,能说人话吗?”谢小玉想揍她。   “他是个傻子嘛,反正他也听不懂,你看,他都不会生气、连表情都没有,根本不懂什么叫喜欢,谢小玉,我哥那么喜欢你,你干嘛不嫁给他呀,你好狠的心。”   谢小玉:“门口的大黄也喜欢你,你怎么不嫁给大黄?”   回来吃中饭的知青们,忍不住都笑了,大黄是队里的耕牛,就是嘛,喜欢是两个人的事情,谢小玉都明确拒绝了,良家生生给小玉逼的嫁了个傻子。   谢小玉抓了一大把水果糖给柳云,柳云比她们早几年来,很照顾她们,谢小玉的糖票,还是柳云攒下来没舍得用,给谢小玉的。   柳云看叶福生一直站在门口,背对着大门,心里替谢小玉惋惜,不是城里良家那个疯子,她何至于在乡下嫁个傻子,不过呢,这是小玉自己的选择,柳云还是恭喜了小玉。   “昨儿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有个滑腻腻的东西从我脖子上滑过。”柳云帮着谢小玉收拾她的箱子,随口一说。   “不会是蛇吧?”夏天蚊虫多,村里一面靠山,一面靠河,有几条水蛇爬到屋里也是碰到过的事。   柳云吓死了,“不会吧不会吧,那怎么办,我宁愿去睡牛棚。”   谢小玉知道福生特别厉害,再细微的声响他都能听到,她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好,叫知青们全都出去,然后拉福生进来,“福生,你帮柳姐姐检查一下。”   良天冬撇嘴不屑,那个傻子有什么用,真有蛇他也抓不住啊,还是得叫生产队长来,彻底的检查下才放心。   但是她很快傻眼了,福生先是弹了两颗石子到瓦片上听动静,第三颗石子打下来一条一尺多长的小蛇,吓的几个女知青哇哇叫。   谢小玉也吓死了,哇的一声跳起来,手脚都攀到福生的身上。   “福生,还有没有啊?”   “没了,晕的。”福生就说了这么几个字,把谢小玉从他身上掰下来,自己退开了一步。   谢小玉偷笑,忘了福生不喜欢人触碰,她晓得福生是等到那条小蛇蹿到良天冬床铺的上方,才出手打下来的,力道控制的又好,估计没一会儿,水蛇就要醒了。   谁说福生是傻子啊,福生这是给她出气呢。   谢小玉跟柳云道:“柳姐,水蛇是没有毒的,拿个棍子挑到外面去,再买点驱虫的药回来撒一下吧。   “好好,我现在就去买。”   柳云推出自行车,跟良天冬道:“你赶紧把小蛇挑的远远的放了,别等苏醒了又找不着,晚上爬你被窝里。”   良天冬哭死了,“我不敢,谢小玉,让你家傻福生把蛇弄走!”   谢小玉白了她一眼,神经病,良天冬跟良符全家都是神经病,才不帮她呢。   ***   谢小玉直接把自己的东西都搬到福生的房间,叶金山叶银山拖家带口,东西两间正房分给他们两家住,堂屋后门出去,还有两间后罩房,是后来加盖的,高芬一间,福生一间。   后罩房不大,也比知青点六个人的大通铺强,而且福生在这里,等于是两个人一间房呀,谢小玉开开心心的整理带过来的铺盖和日用品。   床只有一张,还是硬板床,谢小玉一睡硬板床,第二天骨头都疼,她问一直在门口手足无措的福生,“福生,我可以把垫被铺到床上吗?”   她知道福生有点强迫症,连刷牙缸把手摆放的方向都是固定的,如果胡乱动了他的东西,他虽然不说,但是会难受。   福生在门口,艰难的点了点头,谢小玉把那床棉垫被铺到床上,接着再铺床单,再铺上席子。   她把自己的枕头抱出来,又问:“福生,你睡里面还是睡外面?”   福生的这个习惯谢小玉不确定,毕竟他以前都是一个人睡。   福生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僵持住了。   一直到下工叶家人回来,刘秀好看家里冷锅冷灶,福生和谢小玉俩蹲在后罩房门口,天杀的,一下午在家不干活,连晚饭都不做,刘秀好抱怨,“娘,小玉怎么不做晚饭啊?”   高芬道:“她手还没好呢,以前小玉没嫁进门,我们家难道就不吃饭了,你废话什么,赶紧做饭去。”   刘秀好气哼哼的转到厨房,叶大嫂也进去帮忙,叶大嫂怀孕了,就在生产队切切猪菜喂喂猪,做点轻省的活儿。   高芬看谢小玉还抱着个枕头,福生在一旁也不说话,问道:“你们俩蹲门口守耗子呢?”   谢小玉忙站起来,“娘,福生到现在都没决定好睡里面睡外面,那我怎么铺床啊?”   高芬气不打一处来,知道她儿那个拧巴的怪脾气,他屋子里多了个人,还是个女人,要换了别的后生娶媳妇睡觉,还不得高兴死,只有福生感到生活习惯被打破,不自在。   那也得别过他的性子,要不然她把谢小玉这个小祖宗娶回来供着干啥?   高芬道:“福生,你不跟小玉睡觉,娘就给小玉送回知青点去!”   福生皱眉站起来,小玉回知青点不好,那边有人不喜欢她,他指了指床的里边,谢小玉懂了,把自己的枕头放到靠外面的位置。   她把上午买的布料包袱找出来,跟高芬说:“娘,我去隔壁找陈大娘做衣服去。”说着,把福生拉走了。   刘秀好跑到后罩房,谢小玉许多瓶瓶罐罐,衣柜里是谢小玉满满的一年四季的衣服,都是半新和八.九成新的,这么多衣服,还做呢,再看福生的,哎不用看,叶家穷,他三兄弟穿的都破烂。   刘秀好帮高芬喂鸡,“娘,小玉可真不会疼人,她一柜子的衣服,都不知道给福生做一套穿,她来我们家,就是躲懒不干活的。”   高芬把谷糠倒在鸡棚里,“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想问我有没有偷偷补贴福生,我有,但是没老大老二的多,小玉结婚,我给了福生十八块八毛钱,是我叫福生给小玉扯块布做衣服,你跟老二结婚我出了八十八块钱的彩礼,小玉才十八块八,她住后罩房也没说什么,你可不要在家里搅风搅雨了。”   刘秀好撇撇嘴,婆婆嘴上帮谢小玉,心里肯定还是不舒服,等到谢小玉越来越欺负福生,婆婆早晚忍不了,把谢小玉赶回知青点,这样福生的福气就能留在家里了。   高芬心里是有点难受,福生不争不抢是个憨傻的,小玉也不知道能跟福生过几天,哎。   花嫂子的婆婆会做衣裳,花嫂嫁过来的时候,还陪嫁了一台缝纫机,十里八乡,还没有几家有缝纫机呢,村里人要做衣服,都喜欢找花嫂的婆婆,做的又快又好。   谢小玉带了一大把喜糖堆到堂屋的饭桌上,拿出料子,央求花嫂婆婆给福生做一身新衣服,肯定不能让人白帮,村里有脸皮厚的拿两个鸡蛋,也有拿一袋挂面。   谢小玉又拿出一块棉布,说道:“这是有瑕疵的不要票,我多买了一块,给您家两个孙子做两条大短裤,睡觉穿。”   花嫂子对谢小玉刮目相看,这个城里来的娇俏小知青会做人,别人来做衣服,都是几个鸡蛋,谢小玉居然拿了布料来,小孩子的两条大短裤费不了什么布,但是村里本来就穷,这种有瑕疵的布不要票,谢小玉肯定说了多少好话,才买到的。   她立刻笑眯眯的,“这块棉布能做三四条大裤衩呢,用不掉。”   谢小玉忙道:“用不掉,那就给我们福生也做一条,睡觉穿。”   福生被陈大娘抓过来量尺寸,像是被点了穴位一样没法动弹,小玉买灰布和黑色的布,是要给他做衣裳?   那时候在训练场,都是从熬不住死去的同伴身上扒衣服穿,因为师傅说过,死掉就没有价值了,他死了,也会被人扒干净,然后扔到乱葬岗,因为烧他们都浪费柴火。   就算扒下来的也是又破又脏,福生想不起来他什么时候穿过新衣服,他转头看着谢小玉。 第005章 睡觉了才有孩子   谢小玉跟福生说,她有一箱子的衣服,福生却没有几件衣裳,等两个人箱子里的衣服一样多,她也会做的。   现在是大集体,做衣服收钱肯定不行,陈大娘用着儿媳妇的缝纫机,能给家里赚点米面鸡蛋,算是很不错了,今天得了块棉布,能给俩孙子做条大裤衩,很实惠的谢礼。   花嫂子跟婆婆感慨,说福生白瞎了那张好看的脸和大高个,可惜是个傻子,娶了谢小玉那样娇滴滴的小媳妇,也是白糟蹋。   陈大娘熟练的裁剪衣裳,乡下的款式简单,她早都做熟练了,一件短袖一件长裤,半天时间就能做好。   陈大娘可不这样想,福生脾气是古怪,但是他可不傻,相反还很聪明,年底算工分,会计都要找福生过去,一个队的工分统计,不需要用算盘,他几个小时就能默算出来。   村里修房子、修屋顶,瓦匠、木工的活儿,他看一遍就会,这样的人如果是傻子的话,全村就没有聪明人了。   “我看呐,福生是个有大福气的,以前他的福气聚不住,都叫全村的人占了他便宜,现在有小玉在,你看着吧,那些想占福生便宜的人,再占不到了,阿芬家的日子,要越过越红火喽。”   花嫂道:“也不一定吧,可能小玉跟着一起占福生的便宜呢?”   高芬给福生娶了小玉,小玉的身体虚弱是下不了地的,还记得她刚来大河村,第一次下地锄草,直接中暑晕了过去,后来就让小玉到村小学教书。   现在叶家又多一张吃饭的嘴,她家今后更艰难了。   谢小玉回家,家里的晚饭已经做好,红薯秧子菜泡饭,家家都是这么掺着吃的,自留地里种的最多的是萝卜白菜,福生吃饭特别快,跟他从小生长的恶劣环境有关,慢一慢,到手的食物就能被先吃完的抢走。   谢小玉装了一碗菜泡饭,拨了一大半到福生的碗里头,“福生,我吃不掉这么多,你帮我吃一点,谢谢啦。”   刘秀好也没吃饱呢,实际上,晚上不用上工,晚饭是不可能做到让全家都敞开肚皮吃的,一人一碗,没有多余的可添。   她气道:“吃不掉你装一大碗?”   “可我跟二嫂装的一样多呀,我保证不比二嫂装的满,这还不行吗?”   谢小玉的食量小,但是福生一碗稀饭可吃不饱,当然是多装一点分给福生吃了。   福生抬头看看谢小玉,在福生的认知里,食物非常珍贵,分食物给别人,相当于分半条命给对方,因为半个馒头就能救活一条命,小玉为什么要把她的食物分给他?   大哥大嫂结婚八年、二哥二嫂结婚七年,也没见大嫂和二嫂把碗里的饭给大哥二哥,小玉才来一天,福生想,她这样傻,会越饿越瘦,然后会死掉吗?那太可怕了。   福生把碗换给谢小玉,“你吃。”   “我真的吃不下。”谢小玉说:“福生,你就帮帮忙,到了你碗里的就是你的,吃掉吧。”   高芬一眼就看破了谢小玉的小心思,这是变着法的让福生多吃半碗饭,就连刘秀好这个搅家精也挑不出错,她也不说破,“都赶紧吃饭,吃了去睡觉,别浪费煤油。”   村里十天有八天都在停电,煤油也要节约,没事当然是睡觉,睡觉了才有孩子,高芬是这样想的。   后罩房也不怎么隔音,高芬一开始怕隔壁动静太大,还拿棉絮堵住耳朵,半天又不放心,把堵耳朵的棉絮扯掉,贴着墙壁听了一会,老三房间安安静静,没有她想象中的动静。   她气的把棉絮给扔了,那个傻儿子,娶了媳妇也不知道睡,要死了,找谁去给他说,他才能明白呢?   高芬愁的一晚上都没睡着觉。   谢小玉上了床,看福生贴着墙壁,闭着眼睛仰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谢小玉说:“福生,你把手放下来,这样压着心脏不好,还容易做噩梦。”   福生立刻把手放在身侧,谢小玉好笑,能让谢小玉跟他躺一块儿,福生也做出了很大的努力,谢小玉不急,慢慢来,她吹了煤油灯,很快睡着了。   ***   福生这个房间的老鼠进来就没有活着出去的,老鼠是很机灵的,本来已经没有老鼠敢进来,今天可能有了小玉从知青点带过来吃食的香气,那些可恶的老鼠又不怕死的跑过来。   福生想,小玉连一尺长的小水蛇都害怕,老鼠她也怕的吧?福生一颗石子一只老鼠,都打在眼睛上,早上,他把三只老鼠弄去后山埋了。   谢小玉昨儿晚上睡的很好,福生什么时候出去的她都不知道,她端了脸盆毛巾,去前头厨房刷牙洗脸,猛然看到刘秀好正用她新买的搪瓷缸子舀水,准备刷牙。   谢小玉大叫一声,“等一下!”   刘秀好吓了一跳,“大清早的咋咋呼呼,你要死了啊?”   “二嫂,你怎么能用我的刷牙缸子,多不卫生啊。”   谢小玉把那对印着红双喜的搪瓷缸子都抱在手里,“这是我跟福生的。”   刘秀好眼睛都抽抽,就她谢小玉穷讲究,用一个缸子怎么了,她没来之前,家里大人小孩还不是混着用的。   福生回来了,谢小玉分了一个新的搪瓷缸子给福生,“福生,你刷完牙把缸子放我们自己屋里,能凑到嘴边的东西,不能混用的哦。”   叶家没人说谢小玉,反正这是她自己花钱买的。   吃完早饭要下地,刘秀好看谢小玉手腕子还红红的,她可真娇气啊,她道:“娘,小玉今天中午得做饭了吧?”   谢小玉都不用高芬开口,她正想给福生做点好吃的呢,心甘情愿的道:“好,中午我做饭。”   刘秀好撇撇嘴,心里暗自得意,谢小玉除了娇滴滴的好看,一无是处,不能下地干活,再把饭给做糊了,看婆婆还能忍她多久。   谢小玉说道:“娘,现在农忙,大哥二哥还有福生都要出大体力,咱们买半斤肉回来,给大家补点油水吧。”   家里已经半个月没吃过肉了,大人还好一点,三个孙子孙女听到肉吞口水,高芬忍痛拿出三毛五分钱给大柱,“去买半斤肥膘子回来。”   谢小玉忙说道:“那我跟大柱一起去。”   刘秀好心痛,早知道中午有肉就她来做饭了,谢小玉哪儿会做饭,白瞎了半斤肉,她转念一想,等谢小玉把这半斤肉烧糊掉,肯定要招大家厌恶。   刘家一直做到下工,都没人回去做饭,旁边的廖婶子好奇,“秀好,你今天咋还不回家做饭呢?”   刘秀好早停了锄头在大树下歇着喝水,今天谢小玉做饭,她才不提前回去呢,宁愿坐田埂上歇着,她道:“今天轮到谢小玉做饭。”   廖婶子打趣,“小谢老师娇弱的很,听说城里都用煤气灶,她能烧的好大灶吗,别烧糊了耽误了中饭还浪费粮食,还是你回去做饭吧。”   刘秀好当没听见,烧糊了才好呢,又不能下地,又不能做饭,看娘后不后悔娶谢小玉进门。   ***   谢小玉无论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这个年代,都会做饭,还做的相当好吃,只是来下乡的两年没做而已。   她跟大柱一起去大队部的肉铺,挑了半斤五花肉,大柱说:“三婶,奶奶让买肥膘子炼油,油渣子烧大白菜好吃。”   “三婶给你们做更好吃的。”谢小玉挑了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谢家七个大人、三个小孩,半斤五花肉根本不够吃,谢小玉想,要扛饿、要好吃、要吃到满满的肉味,那就做一锅焖肉饭吧。   谢小玉指挥三个小萝卜头,“大柱,你去捡点干柴,小妮,你去自留地挖几根胡萝卜、土豆,剥点儿豌豆,小柱帮我生火。”   中午有肉吃,还是肥瘦相间的五花肉,三个小萝卜头分头行动,谢小玉把半斤五花肉用清水洗了,切成半寸左右的肉丁,胡萝卜、土豆切丁,蒜末、生姜末下油锅爆香后,五花肉丁先下去煸炒出浓郁的肉香味,大柱小柱就已经受不了了,一个劲的吞咽口水。   太香了,奶奶从来没这样烧过肉,都是买肥膘子回来炼油,然后油渣子烧大白菜,大柱就已经觉得很美味了,可是,和大白菜烩过的油渣子,又怎么能跟五花肉比呢,大柱忙捂着嘴出去呼吸新鲜空气,不行,外头也有肉香味。   小妮在淘米,米量还是平常的米量,但是小妮觉得,今天中午的饭肯定不够吃,因为肉太香了。   五花肉出了油,再下两勺叶家自己做的蚕豆酱,酱香混着肉香,滋味和色泽立刻不一样了,然后胡萝卜、土豆、豌豆一起下去翻炒,蔬菜又激发了鲜香味,六成熟起锅,满满的一大盆。   农家的大灶烧饭就是香,米粒烧开后,多余的米汤舀出来,用筷子在饭头上扎几个气孔,把那一大盆浇头倒在米饭上,盖上锅盖后,再把灶下的柴火抽掉几根,用灶膛里的炭火,闷半小时把米饭焖熟。   这样做出来的焖肉饭,比后世电饭锅做出来的,还要香。   中午下工的邻居陆续回家做饭,路过叶家的时候,蔬菜、肉、大米几种香味混合成奇异的食物香气,飘散出十几米远,味蕾自动分泌唾液,路过的每个人都在吞咽,叶家中午做的什么好吃的,香的人魂儿都没了。   叶家几个人也下工了,刚走到隔壁花嫂家门口,被下工回家做饭的花嫂喊住,“高婶子,小玉的衣服做好了,正好你带回家去。”   刘秀好闻到隐隐约约奇异的肉香,吞咽了一下,花芝兰婆婆帮人做衣服,经常能得点鸡蛋面条,她家伙食比叶家可好多了,隔三差五能吃一回肉,哼,谢小玉今天买了肉都不会做,回家好好收拾她。   刘秀好没耐烦,“她自己的衣服,让她自己来拿好了。”   花嫂子跟刘秀好不对付,白了她一眼,“小玉给福生做的衣裳,福生,你来拿。”   福生怔怔的看着花嫂子递到他手里的那套新衣服,是他有记忆以来,这是第一套完完全全,属于他的衣服。   高芬心里高兴,老三媳妇不错,知道心疼福生,她笑着问道:“阿花,你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了,中午做的什么呢,这么香?”   花芝兰笑道:“我还没开始做饭呢,那香味不是你家院子飘来的吗,肯定是小玉给你们做好吃的了。”   刘秀好脱口而出:“不可能,谢小玉怎么可能会做饭?” 第006章 必须把谢小玉赶走   谢小玉凭什么不能做饭呢,她不但会做饭,还做的相当好吃。   焖肉饭也是可着分量做的,跟平时红薯掺米饭的分量一样,保证一人一大碗,但是今天大米饭里掺的不是红薯,而是喷香的肉丁和蔬菜丁。   谢小玉煮的大米饭,软硬适中,浇头全部被均匀的搅拌开,米粒裹着浓郁的酱汁,每一口下去,恰好都能吃到一小块五花肉,一口咬下去,肥肉和瘦肉相间的汁水在口腔内爆开,味蕾自动控制着大脑接着吃下一口,胡萝卜丁鲜甜、土豆丁软糯、每一口下去,每一个人都在想,焖肉饭怎么能这么好吃呢?   饭桌上都是闷头吃饭的声音,根本没空说话,三个小萝卜头从做饭开始就等着吃了,这会子大口扒饭,生怕吃慢了被抢,每一粒米都能品尝到酱肉汁的味道,好吃,太好吃了。   刘秀好又恨又痛惜,太好吃了,真不该让谢小玉做饭,她不能下地,但是做饭好吃,半斤五花肉,让全家解了馋,以后包了全家做饭的活儿,还怎么把她赶出去?   谢小玉把自己碗里的焖肉饭拨了一半给福生,这才开始小口吃着,嗯,她的手艺没退步,甚至更好,可能跟乡下的土灶和天然的食材也有关系。   刘秀好吃的满足,可惜没吃饱,看着谢小玉又耍小聪明,让福生多吃了半碗焖肉饭,她心里想,如果不能让娘赶走谢小玉,那就让谢小玉受不了自己走好了。   她捧着碗说道:“娘,小玉不能下地挣工分,那以后家里早午晚饭都归她了,总不能我们下地干活,她成天玩儿吧。”   十个人的一日三餐,不比在地里干活轻松多少,谢小玉要不了几天,估计就厌烦了,刘秀好想,管她呢,谢小玉做一天饭,就跟着享一天口福呗。   高芬嘴上没说话,心里发难,谢小玉在城里的时候,在家也是娇养的,听说她两个哥哥嫂嫂疼爱的不得了,谢小玉兴趣来了,才会下厨做一次饭,让她跟老妈子一样做全家十口人的饭,娇滴滴的谢小玉,万一跑了福生怎么办?   可难死高芬了。   谢小玉才不给人当老妈子,她马上说道:“娘,明天我也下地,给家里挣工分去。”   “噗嗤。”刘秀好笑死了,“小玉,你要是再中暑,家里可没钱给你看病,再弄个人伺候你,年底算工分的时候,要拉饥荒的。”   高芬看看谢小玉吃的还没有小妮多,她要是晕在田埂上,那可不是玩笑的,“你下地不行,还是在家吧,家里四个女人呢,轮流做饭。”   “娘,您就是偏心。”刘秀好放下碗筷,谢小玉是城里人,嫁到叶家也得放下身段,怕辛苦,回城里去啊,城里有个姓良的等着养她呢。   福生今天吃的特别满足,不知不觉碗就空了,他以前吃过两次肉,都是水煮的,虽然没有调料,但是肉香味很足,他觉得那是最好吃的食物,为了师傅说的能每天吃肉,他拼命活到最后。   他错了,焖肉饭才是最好吃的食物,他形容不出来滋味,只知道一口接一口,第一次吃的这样饱、这样满足。   福生想,这么好吃的焖肉饭,哪怕是他最要好的同伴,他都不会分给他,但是小玉毫不犹豫又分了一半给他。   福生说:“我,做饭。”   福生的嗓音又冷又硬,低沉的能穿透人的耳膜,刘秀好只觉得心脏被冲击的有点难受,居然没说的出反对的话来,实际上,她现在难受的紧,感觉一开口气都提不上来。   谢小玉看刘秀好苍白的脸,心想福生刚才那音色跟平时不一样,又是他奇奇怪怪的绝技之一,福生让刘秀好闭嘴说不出话,在护着她呢。   谢小玉心里暖暖的,每天都要被福生给暖到,怎么办,当然是对福生更好,不让人欺负他。   她道:“娘,您就让我试试吧,我这身体也需要锻炼一下,现在年轻都这样虚弱,不锻炼不行的。”   高芬都朝谢小玉摇头不信,拗不过她,“我跟队长说一声,明天你去试试吧。”   谢小玉开开心心的说:“娘真好。”   高芬心里翻白眼,嘴这么甜,怎么不知道偷懒耍滑,还要下地,傻的很。   焖肉饭太好吃了,大家都觉得肚子还没有吃饱,桌子上还有一大盆紫菜虾皮蛋花汤,上面飘了几片绿油油的番薯叶子,单看卖相就特别诱人。   刘秀好这会缓过来,真奇怪,刚才是怎么回事,突然就难受,她好了又开始嘴碎,“谢小玉,你知道鸡蛋多金贵吗,是留着换盐巴的,你说,你这一大盆放了多少个?”   “我就放了一个,不信你去柜子里数剩下的鸡蛋。”   紫菜和虾皮都是谢小玉从知青点带来的,她放了个鸡蛋,也是给全家人吃,高芬瞪了眼二儿媳妇,“你不爱吃可以不吃。”   不吃就不吃,刘秀好看着大柱一大碗喝的碗底子都不剩,奇怪道:“这涮锅水有那么好喝吗?”   “好喝,我还能再喝一碗。”可惜呀,盆里的汤已经被分光了。   刘秀好就着小柱的碗尝了一口,妈呀,这是什么神仙汤,太鲜了,她为什么赌气不喝,为什么!   小柱一把护住碗,“妈,是你说不喝的。”   谢小玉半碗焖肉饭半碗汤就饱了,她笑嘻嘻的说道:“娘,我中午做饭了,可以不洗碗嘛?”   刘秀好看她矫情的,做个饭就不洗碗,她还下地干活呢,不照样要做家务,正要出言再讥讽几句,她两儿子都没给她机会。   大柱说:“我洗碗,三婶,以后你做饭都我洗碗,你明天还能做饭吗?”   三婶做饭太好吃了,如果三婶做饭,他愿意天天洗碗。   小柱也说:“三婶,我也愿意给你烧火。”   小妮不甘示弱,“我来淘米洗菜!”   谢小玉觉得这三个小萝卜头太可爱了,如果这个家里没有刘秀好搅合,不分家她觉得也能过下去,但是有刘秀好,家是一定要分的。   只有分了家,才能放开手给福生喂饱,现在她想给福生做点好吃的,得一次做十个人的,累死她了。   谢小玉笑眯眯的,“明天三婶要下地,轮到谁做饭就谁做吧。”   大柱小柱欢快的去洗碗,小妮高高兴兴的擦桌子,高芬突然发现,一顿饭的功夫,大柱小柱好像懂事了一点,居然抢着去洗碗,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事。   就连小妮,脸上的笑也多了些,小玉到底是代课老师,就是会教小孩儿,给她娶回家,好像还不错呢。   刘秀好跟到厨房骂两个儿子,“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娘做饭的时候,也没见你俩这么勤快。”   小柱垫着板凳舀涮锅水,“三婶说了,男孩子做饭洗碗特别有魅力,妈,你看我现在有魅力了吗?”   ***   下午谢小玉又歇了半天,在家把福生的新衣服洗了一下,晾在竹竿上,晚上叶大嫂做的晚饭,谢小玉洗了碗,刘秀好叫福生劈柴担水,福生拿了扁担和水桶准备去河里跳水。   这挑水也不是个轻松的活儿,现在的水质还很好,没有污染,村里吃水都是去村前的河里担水,担水要先把裤腿卷上,鞋子脱掉,然后下到齐腰深的水域,这里的水才更干净。   两大桶水担在肩膀上挑上岸,衣服湿了不说,从软烂的河床踩上来也不轻松,家里十来个人洗衣做饭,每天要用掉不少水,有福生在,刘秀好乐的拿他当苦力。   谢小玉叫住福生,“福生,你来房间,我有事儿。”   福生放下扁担,跟谢小玉进了房间里。   刘秀好一撇嘴,小声嘀咕,“又欺负福生给她打洗澡水呢。”   高芬眼睛一瞪,“有本事让你男人给你烧洗澡水去,没本事就闭嘴。”   刘秀好不信邪,都是亲兄弟,那叶银山还能比福生差?   她一推男人,“去帮我烧洗澡水。”   叶银山:“你吃错药了啊,你见村里哪个爷们给女人打洗澡水的?”   刘秀好:“那福生怎么给谢小玉打洗澡水呢?”   以前没对比的时候,刘秀好心里并没有不平衡,现在娇滴滴的谢小玉吩咐福生做的事,那傻子没有一样推辞。   虽然知道福生是傻子,刘秀好心里还是好嫉妒,全家的苦劳力福生,变成谢小玉一个人的劳力,那块玉说的都是真的,必须把谢小玉赶走,不然以后更大的福气,就要被谢小玉一个人占了去。   叶银山嘀咕,不敢大声,怕他娘听见,娘不喜欢听到别人叫福生傻子,他道:“福生傻的,要不你也去嫁个傻子,哄他给你打洗澡水好了。”   刘秀好气的发晕,以前,福生烧好洗澡水,她偷偷拎到自己房间,傻子福生也不说话,只会劈柴再烧一锅,现在这种便宜再占不到了,洗完澡,谢小玉就掐着福生不让他出房间门,嘚瑟的,早晚把她男人的身子榨干。   谢小玉把下午晒干的衣服拿出来,叫福生换上看看,福生手足无措,要在小玉面前脱衣服吗?   福生还记得他接的第一个雇主,支付了一百两银子,师傅说,雇主的钱能让他们吃饱穿暖,雇主的话必须要听。   小玉给他做新衣裳,给他做世上最美味的焖肉饭,小玉的话也要听的。   小玉还是第一个要求他当面脱衣服的人,福生从小接受的训练,每一个问题,都必须在三个呼吸之间做出决定,或者完全服从,他开始解上衣的扣子。   谢小玉脸上爆红,急忙转过身去,“福生,换好了喊我。”   过了几分钟,福生说:“好了。”   陈大娘的手艺真好,福生这套衣服正合身,人靠衣装,福生本来就俊,新衣服一穿更精神,谢小玉打量了一下,满心欢喜,“福生,你真好看,我好喜欢你。”   福生愣愣的,一晚上都在想,什么是喜欢呢?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小玉说喜欢他,那他喜欢小玉吗?   他一定,要把喜欢是什么搞清楚。 第007章 小玉说他厉害,这算厉害吗……   谢小玉要上工,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尤其现在农忙,早稻等着抢收,晚稻等着收完早稻后,要把秧苗插下去,男人都累的扛不住,这时候,家家户户都要割点肉补补油水,不然真干不动活儿。   谢小玉拿着镰刀站在田埂上,金灿灿的稻穗压弯了稻杆,大米她吃过几十种,割稻子还是头一回,不知道从哪儿下手。   知青点的知青也要参加双抢,良天冬恰好分在三队,她看谢小玉居然下地,震惊的她马上跑过来。   叶家果然不是个东西,居然让谢小玉下地干活,她吃不了苦的,正好劝谢小玉回城。   实际上,是良天冬自己想要回城,这稻子她一天都割不下去了,蹲在地上腿麻,最后只能学着旁边的婶子一样,膝盖跪在布满稻茬的田里割稻,昨天割了一天,腰都直不起来,晚上都躺不下去,只能侧着身睡。   早上差点没起得来,还被来催上工的生产队长骂了一顿,不行,她必须要回城!   良天冬张开被稻穗扎的全是水泡的手掌,疼的她皱眉,“谢小玉,叶家要你下地干活,你受不了的,早点离婚回城吧。”   谢小玉卷了袖子,“是我自己要来挣工分的。”   “你能挣的上工分,笑死了,你半天都受不了。”   良天冬等着看她笑话,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我哥说要来看你,我帮你俩约个时间,你找机会去县城。”   谢小玉最烦那个良符,那就是个神经病,她最近一段时间,绝对不会再去县城。   她朝着生产队长喊道:“队长,良知青诱骗我去县城跟人私奔,这事你管不管?”   谢小玉嫁到叶家,就是三大队的人,三队要是出个跟人私奔的小媳妇,全队都成了笑话,三队长气死了,找到村支书,死活不要良知青在生产队,村支书只好把良天冬分到了一大队。   一大队长严肃古板,对待所有的知青一视同仁,分到的活儿干不完不许回去,良天冬今天只会更累。   谢小玉挽了袖子准备下田,福生走过来又把谢小玉的袖子放下去,他把家里唯一那副手套给谢小玉,“娘给的。”   又蹲下挺拔消瘦的身子,给谢小玉挽起来的裤腿放下去。   福生这是怕稻茬扎到她手脚的肌肤,谢小玉拽着福生的衣角,过不去田埂上的那道沟渠。   福生双手搁在她两侧的细腰上,用力一举,随后同谢小玉一起越过了水沟。   谢小玉的心脏砰砰跳,福生的力气好大,举着她跟举着小孩儿一样轻松。   周围的婶子大娘打趣,“呦,福生挺疼你媳妇的。”   福生耳根子都红了,松开了手,又紧紧的握着双手,快走几步走到自家分到的范围内,一声不言语,蹲下身子开始割稻子。   谢小玉看福生割的熟练,她还不会呢,她说道:“福生,你教我割水稻。”   福生把一排稻子往前割到三米远,然后退回来,叫谢小玉占了,“你的。”   然后,他又开始割旁边一排的稻子,割到和谢小玉的并排,再帮谢小玉这一排往前割三米,再退回去割他自己的那一排。   两排稻子割完,别人还没撵上他一排呢,福生像是不会累,一刻不停顿,活儿做的又快又好。   谢小玉抿唇笑,福生在帮她干活,她不能叫福生吃亏呀,她站起来,“队长,我有事情要报告。”   三队长刚刚才把那个同样娇气的良知青送走,谢小玉又来添乱,他忍着气跑过来,“忙着呢,快说。”   谢小玉指着这一片稻田说道:“队长,我跟福生两个人,今天割完这两亩地的水稻,就可以记两个人的工分了吧?”   双抢的时候,一个壮劳力一天记十个工分,能割一亩地的水稻,生产队长负责督促大家上工,也负责记工分,他说道:“小玉,你干活儿不行,你要是能坚持一天,给你算七个工分。”   半大的小子一天差不多七八个工分,队长这么说,算是给高芬面子了。   谢小玉道:“队长,你划两个壮劳力的活儿给我跟福生,我们保证干完还不行吗?”   队长一想,小玉这是要让福生帮她干活,面儿上偷懒,实则是为她家多要一个成年壮劳力的工分,虽然是大集体大家一起劳作,做的少也不可能给记满工分,双抢的时候也按人头划片。   叶家五个劳力下地,是划五亩地的范围,家家都是这样,大家心照不宣,要不然,谁多做、谁偷懒少做,生产队里还不吵翻天了。   现在等于是把叶家的劳动范围分成两半,福生和谢小玉分一块,叶家其他人分一块。   “也行啊。”江怀山跟弯腰割稻的高芬道:“高婶子,小玉跟福生割两亩地,你带两儿子一媳妇,割四亩地,给你家算六个人的工分,行不?”   高芬抹了把额头的汗水,“行啊。”   刘秀好直起腰来,那怎么能行呢,福生一个人其实能干两个人的活儿,别人做一会还要喘口气歇一下,福生就像是个老黄牛一样不知道累,昨天叶家五个人下地,划了五亩地的水稻,福生一个人干了一小半,她边做边偷懒,实际上没怎么累着。   福生帮小玉干活,今天她可就偷不着懒了,刘秀好道:“我们家不分开,昨天五个人做,今天六个人一起割六亩地的水稻,不就行了。”   刘秀好的小心思,瞒不过高芬,高芬心道,这个家早晚要分,不然福生得累死,把福生跟小玉分出去,福生还少累点呢。   高芬把刘秀好瞪回去,然后一口同意了,“就按照队长说的办。”   ***   江怀山怕队里的人议论福生和谢小玉,到时候又搞的怨声载道,站在田埂上发话,“大男人都大度点,谁要是不服气我的安排,就帮着把自家媳妇的稻子都割了,我也给你们记上两个人的工分。”   做不到,就别叽叽歪歪,江怀山见没人吭声,大手一挥,“别愣着了,干活儿吧,得在下雨前把稻子都收到谷仓里!”   福生帮着一家人干活,又不多得工分,谢小玉其实就是这个打算,双抢这段时间,等于是帮家里一天多要了十个工分,福生还比昨儿少做一点呢。   她这个身子,上辈子心脏病虚弱的不行,这辈子也娇弱,好在可以锻炼的嘛。   谢小玉蹲在田里,学着福生割稻,割一会去大树底下歇一会,一个上午,就割了一点点,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和福生这边,割掉一半了,几乎全是福生割的。   高芬不说啥,福生昨儿做的比这还多呢,但是今天多一个人的工分,高芬当然愿意了。   中午是叶大嫂做的饭,江枣花听说小玉给家里挣了十个工分,还夸谢小玉聪明,叶金山是个憨厚的,今天活儿比昨天重,但是队里的壮劳力都做这么多,没啥好抱怨的。   叶银山想抱怨,看他娘脸色不敢吱声,刘秀好也是,怕抱怨挨骂,中午的伙食还没昨儿好,吃在嘴里不是个滋味。   一想到谢小玉做的饭菜,刘秀好咽了口唾沫,她中午在田埂的沟渠里用虾笼抓了三四条鲫瓜子,带回来放在盆里养着,说道:“娘,咱们家谁抓的鱼,是能多吃一份的吧?”   高芬嫌弃的看她一眼,“怎么不馋死你呢。”   中午日头太晒了,在家里歇到两点钟,队长挨家挨户催着上工,傍晚的时候,福生和谢小玉这边的稻都割完了,谢小玉喊福生歇歇喝水,福生喝了几口水,又要去帮高芬割稻。   谢小玉在福生耳边悄悄说:“福生,你只帮娘,大哥二哥和二嫂,不用帮。”   福生把他娘拽起来,“歇着。”然后抢过她手里的镰刀,弯腰飞快的割起水稻。   高芬心酸,三个儿子,福生的孝顺是放在心里和行动上,她一把将镰刀抢回来,嚷嚷着,“死心眼儿,跟你媳妇到树下喝口水歇一歇去。”   福生踌躇着,他从小被训练着听从命令,到这里后,娘对他最好,小玉来了,也对他好,现在娘不要他帮,他只好站着。   刘秀好看福生那个傻样儿,偷懒都不会,她今天都累死了,站起来把镰刀递给福生,“福生,二嫂子腰快断了,你来帮二嫂割一会吧。”   福生摇头,往田埂上找小玉去了。   刘秀好心里恨的不行,以前叫福生帮忙干农活,福生从来没有拒绝过,谢小玉一来,福生就变了。   谢小玉蹲在沟渠旁洗手,这个沟渠有一米宽,也有一米多深,是灌溉渠,里面水草满多,能看到小鱼小虾,现在的水质可真好,谢小玉突然看到一条两尺长的大草鱼从水草底下蹿过去,可能是前段时间大雨,从河里蹿到渠里来的。   大河里的鱼是公家的,个人不能抓,但是沟渠里的小鱼小虾,谁抓到谁家添盘菜,谢小玉跳起来大喊,“福生,你快来!”   刘秀好以为谢小玉看到水蛇了,多正常啊,又没有毒,就她大惊小怪的。   福生也以为谢小玉碰到她害怕的东西了,飞快的跑过去,谢小玉还在田埂上追那条大鱼,“福生、福生,快抓鱼!”   确实好大的一条草鱼,人哪里追得过水里的鱼,福生捡起地上的树枝,对准了甩出去,树枝精准的扎在鱼眼睛上,将那条一尺多长的大鱼钉在岸边。   福生一手抠住鱼鳃,拔掉树枝,把那条大草鱼拎起来,冷峻着脸递给谢小玉,“给。”   谢小玉被福生这一手投掷的绝活惊呆了,“福生你好厉害!”   那只是根树枝啊,水里的鱼儿游的飞快,他居然能扎准鱼眼睛,最大限度保住了完好的鱼身。   福生微微脸红,这很平常啊,以前他们训练的时候,是用柳叶刀扎苍蝇的翅膀,削断苍蝇翅膀还要保证苍蝇不死。   做到的,也从来得不到师傅的夸奖。   小玉说他厉害,这算厉害吗?   谢小玉提着大鱼,好沉啊,她好开心,已经想好怎么做全鱼宴了。   谢小玉扬起笑脸,“福生,我回去啦,晚上给你做鱼吃。” 第008章 最好吃的鱼   那条大草鱼足足有十来斤重,田埂上准备收工的队员羡慕的眼睛发红,他们天天在田里头干活,就叶福生能抓到鱼,这福气,可不是一般的好啊。   田间地头,泥鳅黄鳝,谁抓到算谁的,大家不过羡慕几声,又匆忙低下头继续劳作,早点收工回家吃饭,一想到谢小玉提回家的大鱼,嘴里又开始分泌唾液了。   只有刘秀好呆楞住,那么大的鱼被福生抓到,说明福生的运气好,她开始焦灼起来,谢小玉要是不走,就要把福生的福气从叶家抢光了。   高芬看刘秀好又在偷懒,现在福生分出去跟小玉一组,她再偷懒,这活儿天黑都做不完,高芬骂道:“楞什么,你不想收工回家吃饭了?”   刘秀好压抑死了,今天福生不在一起干活,她累的腰都直不起来,以前不觉得,福生猛的分出去,差距还真蛮大的,谢小玉帮着家里在双抢季节多要了十个工分,家里人高兴还来不及,除了她估计没人反对。   刘秀好不得已,又弯下腰继续劳作。   谢小玉拎着鱼回家,路上已经想好怎么做了,难得这么大条的鱼,想做好了,少不了菜籽油,叶家的食用油都是有定量的,平时萝卜白菜只放几滴呛个锅,要是按照谢小玉的做法,叶家十天用量的油都能被她用掉。   福生到了这边还没吃过这么大的鱼,哎,为了让福生吃到美味,她把从知青点带过来的二两油拿出来,又拿出一毛钱,让大柱去买两块豆腐。   刮鱼鳞去内脏,冲洗干净后,鱼头剁下来至少有三斤重,一劈两半,一半做酱香鱼头,一半做鱼头炖豆腐,小妮已经把配料洗好切好,锅底抹上油,依旧是蒜末生姜末加蚕豆酱爆香,然后下红红的尖辣椒段下去翻炒,香辣味立刻充满了整个厨房,蔓延到外头去,炒出来的料铺在鱼头上,上梯笼里蒸。   剩下的鱼身从鱼背劈开,半片鱼肉用刀背刮下来打成鱼蓉,撒点儿调料,用生粉揉了定型,像煎豆腐一样煎到两面金黄,鱼肉鲜嫩焦脆,出锅切成块,再加青椒和白菜杆子炒一炒,又是一番风味。   另外半个鱼身片出薄薄鱼片,敲一个鸡蛋清,拿生粉捏了,下到滚开的开水里汆一下,家里没有酸菜,但是泡菜坛子里有酸萝卜和泡椒呀,就做个萝卜酸菜鱼,里面再烫一点莴笋片和大白菜叶,满满的一盆,也一样的好吃。   剩下的鱼尾段,那就切块直接红烧。   陆续下工回家的村民,经过叶家门口,都猛的吸溜,怎么这么香,好像是五六种荤菜爆出来的鲜香味,高芬才娶了谢小玉这个儿媳妇,伙食都好起来了!   叶家人也下了工,高芬看到三个孙子孙女蹲在厨房门口,嘎嘣脆的嚼着什么,大人回来都顾不上喊人。   “你们吃什么呢?”刘秀好问道,看到他们嚼的那么香,她都吞口水。   “香煎鱼骨。”大柱兴奋的说道:“三婶煎出来给我们当零食的,太好吃了!”   “那你给我一个尝尝。”刘秀好道。   大柱挺不好意思,“我们忍不住吃完了。”   刘秀好没好气,“看你馋的。”   谢小玉悄悄留了一块,福生进门洗手的时候,她塞到福生嘴里,笑眯眯的问道:“好吃不?”   福生细细的嚼了,这是用鱼软骨做的,煎过之后酥脆,鱼骨上还有不少鱼肉,那滋味,福生只觉得比上次的焖肉饭还好吃,小玉竟然还能做出比焖肉饭还好吃的食物,太神奇了。   福生咽下去,“我吃过的,最好吃的鱼。”   谢小玉笑死了,福生真可爱,这才哪到哪啊,她还有很多美食都没做给福生尝呢。   刘秀好从来不知道谢小玉这么会做饭,她数了一下,桌子上一共五道菜,大柱跟谢小玉后面学了不少,菜名都记住了,在一旁报菜名,“这个是酱香鱼头、鱼头炖豆腐、酸萝卜汆鱼片、青椒白菜炒鱼蓉、还有一个红烧鱼尾段。”   刘秀好眼睛都瞧滴血了,一条鱼,她怎么变出这么多花样,嘚瑟的她。   可是每一道用鱼做的菜都太香了,刘秀好拿起筷子,准备每一样都夹一块放碗里。   “等一下。”谢小玉和大柱他们端了红薯饭出来。   刘秀好饿死了,“你咋咋呼呼的又怎么了?”   谢小玉拿了个空盘子,每一样都拨了一点儿出来,放到福生的跟前,说道:“娘,二嫂说的,谁抓的鱼谁就多吃点,这大草鱼是福生抓的,他多吃点大家没意见吧?”   然后,谢小玉把红烧鱼尾段里的那三个鲫瓜子都夹给刘秀好,“这鲫瓜子是二嫂子抓的,二嫂全吃了吧。”   这种鲫瓜子刺特别多,那么多好吃的,她干嘛要吃鲫瓜子,刘秀好委屈的看着高芬,“娘……”   高芬气二儿媳妇搅风搅雨,又发愁福生太憨厚了,光知道埋头吃饭也不夹菜,家里的都是饿狼,看到这一桌子还不抢疯了,小玉这是偏心福生呢。   高芬以前也想偏心,但是下头还有三个孙子孙女,她总不好当着孙子孙女的面,给儿子夹菜,现在小玉护着福生,别人说不出酸话来,也没什么不好。   高芬拿起筷子说道:“天气热菜留不住,明儿早上全馊了,这么多菜,大家敞开了肚皮吃。”   福生盯着面前的一盘单独给他的菜,还有一碗汤,侧头看着谢小玉,这些都是单独给他的,娘和哥嫂们没有意见吗?   谢小玉猜出他的意思,肯定的点点头,“你抓的鱼,我做的饭,没人会说的,说了我下次不做饭了。”   “不要!”大柱小柱率先抗议,大柱咽了口水,忙说道:“三叔,你快吃吧,等你动筷子呢。”   福生大口吃饭,原来小玉给他的食物,别人不敢抢,也不敢说,小玉真厉害。   大家的筷子纷纷夹向从来没品尝过的美味,那酸萝卜鱼片,也太开胃了,里面的莴笋白菜浸润了萝卜的酸和鱼片的鲜,特别的下饭,还有酱香鱼头滋味醇厚,连碗里的红薯饭都变好吃了,吃完再喝一碗鲜美的鱼头豆腐汤,连毛孔都跟着舒坦。   太满足了。   每个人都吃的肚皮圆滚,吃完饭都找个地方靠着,太舒坦了,过年也没吃的这么满足过。   福生今天吃的比平时慢多了,因为饭菜都在自己跟前,不用担心抢不过别人,也不用担心别人抢他的,所以他很仔细的品尝每一道菜的滋味,甚至连蒜末和姜末,他都尝了,原来世间有这么多丰富的味道。   高芬对谢小玉越来越满意,她不禁想起下工的时候,阿花婆婆跟她唠嗑的话,陈大娘说各个村里的知青都在陆续返城,小玉在娘家是娇养的,保不齐哪天给她接回去,要尽早培养福生跟小玉的感情,哪怕小玉回城,也可以给福生带回去。   这点高芬是赞同的,那怎么培养感情?   高芬和陈大娘的想法一致,早点生个孩子出来是正经。   高芬把大儿子叫过去,说道:“老大,你弟弟那个性子,有些事儿他不懂,你当大哥的,要同他讲,教教他怎么圆房。”   叶金山有个闺女,媳妇肚子里又揣了一个,这时候也脸红,“娘,我咋跟福生说啊,您这不是为难我吗?”   亲兄弟,他也不好意思跟福生说这样羞耻隐秘的话题,这种事情,男人难道不是无师自通的吗?   “福生还没跟他媳妇圆房?”   叶金山都不相信,没圆房,三弟妹都不跟福生闹,那搞不好他们两个都傻,或者是三弟妹有别的想法,外头都说三弟妹嫁给福生,是躲城里的良家。   高芬捶了大儿子一下,圆房了她还能找大儿子去点醒福生?   “你今天必须跟福生说。”   “要不让老二跟福生说去,老二嘴皮子利索些。”   高芬觉得不妥,二儿子嘴上没个把门的,一准跟他媳妇当笑话说,刘秀好知道了,全村就都知道了,不中的。   没一会儿,叶金山无可奈何的出来,拿了扁担和水桶,叫福生去拿手电筒给他在前面照亮,“福生,跟大哥挑水去。”   福生要接他手里的扁担,“我去。”   福生夜里挑水,从来不需要照亮。   叶金山没让,“哥还有话跟你说,走吧。”   这担水挑的时间有点长,谢小玉还担心呢,“娘,我去看看吧。”   高芬咳嗽一声,“两个大男人还能走丢了不成,你睡去吧。”   过了好一会儿,福生才回了房,谢小玉叫他睡觉,福生绞着手指,默默的躺到床的里边。   谢小玉吹了煤油灯,也躺下了,问道:“你跟大哥干什么去了这么久?”   “挑水。”   “挑水挑这么长时间?”   “说话。”   “说什么了,能告诉我吗?”谢小玉问道。   福生感到有些羞耻,大哥说的那些,他一知半解,他想起那些同伴中,最要好的那一个,曾经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他们所有的孤儿,都跟着师傅姓叶,那个同伴叫叶四,叶四说,他有一个相好的姑娘,他会想办法跟她在一起,带着她过好日子。   叶四还嘲笑福生什么都不懂,根本不懂情是什么滋味,福生问叶四:“那情是什么滋味呢?”   叶四取笑了他好久,最后这样跟他说的,“情是让他甘愿舍掉性命,也要追寻的最美好的东西。”   福生在梦里又梦到了叶四,叶四又再跟他吹嘘情的滋味。   谢小玉等了半天,福生都没有说话,没事,谢小玉不介意,福生有时候就是这样,不想说的时候他是不会说话的,她模模糊糊中,发现进了福生的梦里面,她很确定,这是福生的梦,不是她的梦。   梦里面是成年的福生,长长的黑发束在脑后,他在湖里洗澡,湖水漫过他劲瘦的腰…… 第009章 半夜上山采草药   谢小玉进到福生的梦里还是第一次,福生上岸了,湖水浸透了他身上那条破旧的黑色裤子,裤腰只用一根麻绳简单的系牢,腰腹因为高强度的锻炼,肌肉很结实,没有以前那么骨瘦如柴,也没好到哪里去,还是精瘦。   谢小玉脸红了。   上岸后,福生拿起石头上的上衣穿上,款式谢小玉叫不上来,黑色的,古代底层的衣服也很朴素简单。   一只黑色的信鸽停在树枝上,福生抓住信鸽,拿到信鸽腿上帮着的竹筒,里面是交代给他的任务。   谢小玉凑过去看,古代的字都是繁体写的,谢小玉因为从小做古代的梦,报的是考古专业,她能看懂,上面去叫福生把叛逃的叶四捉回去,如果反抗就地诛杀。   谢小玉看到福生皱起了眉头,然后他将软剑系在腰间,画面一转,福生已经找到了叶四藏身的所在。   叶四的妻子柳如眉已经怀孕六七个月,叶四跪在地上求福生,让福生放过他的妻子。   如果这次换了别人来,叶四一定会拼死反抗,但来的是福生,他一点胜算都没有,他的实力排在第四,所以赐名叶四,福生的实力远超了第一,他从被带进训练场的那天起,就赐名叶福生。   茅屋里身怀六甲的女人,靠着门框软倒,她哀求福生,“我不是怕死,只求你再等上两个月,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求求你,让这孩子看一眼这世间的太阳。”   福生迟迟没有动手,面前的两人不停哀求他放过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福生想,这就是叶四说的“情”吗?   叶四说,“情”是甘愿为对方死去,“情”也是叶四和柳无眉,为了肚子里没见过面的血肉,放下尊严跪下苦苦哀求。   福生剑花一挑,将叶四左手腕上那条代表身份的手环挑了下来,清冷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   “走。”   叶四怔住了,没想到今天还有活命的机会,“福生,你……”不杀他交差,福生会受重罚。   “走。”福生皱眉。   叶四顾不得了,生怕福生反悔,和柳无眉再次给他磕头,“福生,你的大恩大德,下辈子我跟无眉当牛做马也要报答你。”   福生拿了叶四的身份手牌回去交差,他的性格古怪又不说话,福生的师傅脑补了一番叶四叛逃和柳无眉殉情坠崖,福生只来的急抢到手牌的戏码,但这毕竟只是他的脑补,福生还是被重重惩罚了。   福生被关在水牢里,谢小玉心疼极了,她能带福生去她的梦里,一起去看看叶四。   以前她觉得这奇怪的做梦能力挺鸡肋的,能梦到那些已经发生过的事根本没意义呀,现在一看,如果能带福生去看看叶四,福生应该会开心的吧。   叶四的孩子已经出生,叶四蓄起了络腮胡子,辛苦的劳作让他面庞黝黑,根本认不出那是曾经俊俏的少年郎,但是叶四脸上笑容更多,他跟柳无眉改名换姓抚养孩子,叶四改名叫叶金山,柳无眉改名叫江枣花。   谢小玉心想,这名字和大哥大嫂重了,该不会大哥大嫂就是叶四和柳无眉的转世吧,可太巧合了。   她和福生站在篱笆院外,福生看着那个襁褓里的婴孩,唇角竟然牵起。   谢小玉都惊呆了,福生会笑了,老天,虽然是在梦里面,但是她看到了!   ***   总算在下雨之前,给早稻都收割晾晒收进了谷仓里,接下来也不轻松,要把田犁好,等着插秋季稻的秧苗。   不巧,这时候队里的耕牛病了,耕牛可是生产队宝贵的财产,犁田耕地都少不了耕牛,三队一直是先进生产队,这头耕牛功劳不少,可不能有事。   为此,队长去请了一生产队的廖兽医过来给耕牛看病,廖兽医说这耕牛看不好了,还是重新买一头,别耽误了耕种。   一头耕牛多贵啊,而且这头耕牛为三队辛苦劳作好几年,都有感情了,怎么舍得不救。   三队的队长急的嘴里起了一寮的水泡,跑去县城找畜牧站,县里畜牧站的值班兽医,是廖兽医的侄子,说他叔都看不好,他过去也看不好,这外头大暴雨的,他不肯为一头看不好的耕牛冒雨出诊。   全队没几家能睡得着,没了耕牛,怎么犁地呢,大家围在牛棚里束手无策,焦急的不得了。   王二赖叼着稻草,他是来看热闹,眼睛还在几个年轻的小媳妇身上打转,怪让人讨厌的。   他道:“队长,病死的耕牛卖不上价,不如宰了让全队一家分几斤肉吧。”屠宰耕牛是犯法的,但是病死的耕牛没人管,王二赖想不能浪费啊。   江怀山赤红着眼睛,拿锄头给王二赖赶走。   福生蹲下来看了耕牛的眼睛,又看了下耕牛这几天吃的草料,站起来说道:“能治。”   廖婶子斜看了眼福生,不满的说道:“谁让这个傻子进牛棚捣乱的?”   廖婶子是一生产队嫁过来的,她爹就是廖兽医,她爹都说治不好,叶福生这个傻子添什么乱呢。   谢小玉瞧着那耕牛无辜流泪的眼睛,心里好难过,这些可爱动物有什么错?   廖婶子的媳妇给耕牛准备的草料不干净,才让耕牛生病的,这些,是谢小玉昨儿晚上在梦里看到,几天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梦里面,这头耕牛病死了,生产队从一大队买了一头出生几个月的耕牛回来,又被廖婶子的媳妇给喂生病了,队长找了畜牧站另外的兽医,才给小牛救回来,可是这头正值壮年的耕牛没机会活下来。   谢小玉也不知道这个做梦是不是她的金手指,如果是她还蛮开心的,至少可以让福生看到叶四后来幸福的生活,可以提前救队里的耕牛。   谢小玉忙问道:“福生,你要怎么治?”   “采药。”   那就要上山了,大河村后面的山上,确实有不少草药,山里的动物生了病,自己会找了草药吃,从古到今,草药的种类样子是不变的,福生认得。   谢小玉看着外头的大雨,担忧,“现在是晚上,又这么大雨……”   “没事。”   福生拿着手电筒准备走,以前他的生存环境比这恶劣多了,现在还有手电,可以照亮的东西,那时候,他们冒着大雨在深山老林里奔跑,身后还有追兵,现在只是找个草药,不碍事。   江怀山拿过雨披,追上去,“福生,我跟你一起去!”   福生回头,“你,碍事。”   江怀山脸上诧诧的,福生是给队里的耕牛找草药,万一他再出点事,他对不起福生新娶的小媳妇、也对不起高芬婶子。   只有谢小玉懂福生的意思,江怀山跟去了,福生还要花精力照顾他,而且福生奔走的速度,江怀山撵不上。   谢小玉跟江怀山解释了,福生只是不善于表达,半夜上山这样危险的事,福生的意思他一个人去就好。   而且福生已经消失在雨幕里,江怀山想撵也撵不上。   这一来一回至少要一个多小时,高芬见福生和谢小玉还没回来,跑来牛棚找人,听说福生一个人冒雨上山,脸都白了。   廖婶子看高芬的窘迫模样,心里有点幸灾乐祸,当初,她看着福生能干,就跟高芬说,让福生招亲到她家当上门女婿,高芬没同意,她当时还讥讽高芬,一个傻子,当上门女婿怎么了,能娶到媳妇就不错了。   后来高芬给福生娶了不要彩礼的谢小玉,还狠狠的讥讽回去,说她家福生要娶就娶最漂亮的,小玉还是知青呢。   廖婶子道:“阿芬呐,你家小玉这个儿媳妇可真没良心,福生要上山,她也不拦着。”   谢小玉心道,这女人怎么回事,巴巴的来挑拨婆媳关系,挑拨嘛,她也会啊!   谢小玉道:“娘,都是廖婶子的爹不肯给我们队里的耕牛治病,福生无奈才上山,你们说廖婶子的爹什么意思嘛,我们队里的耕牛病死,对他们一大队有什么好处呢,江队长连畜牧站的兽医都请不来,要是有兽医在,福生也不用夜里上山,他为集体办事,怎么还不落个好呢?”   高芬被谢小玉点醒了,指着廖婶子冷笑,告诉谢小玉,“你小人儿看不透这里面的门道,咱们队里的耕牛治不好了,他们队正好有头小耕牛要卖,今年我们三队没了耕牛,那先进生产队就要落到一队了。”   高芬气道:“廖红茶,你嫁到三队户口也在三队,还向着你们一队,你干脆把你们全家都迁回一队算了!”   高芬把话挑破,江怀山实在是生气,难怪他去兽医站请不来廖兽医的侄子,他气道:“等明儿我们耕牛治好了,我非得去畜牧站投诉!”   廖红茶急了,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谢小玉也太能挑拨了,“我爹说治不好,那肯定治不好,福生就算能找到草药,也不可能治的好,你们等着瞧吧。”   老李头照料这头耕牛好几年,前几天照料耕牛的活儿被廖婶子的儿媳妇给抢了去,现在耕牛生病,老李急的不行,他急忙跑过来,“队长,耕牛口吐白沫,眼看着就不行了啊。”   江怀山差点栽倒,就在这时候,福生带着草药回来了,谢小玉看到福生,急忙说道:“快让让,福生回来了!”   廖婶子看福生真的采到了草药,要是治好了,加上谢小玉的挑拨、高芬的污蔑,倒像是她爹真的不给队里的耕牛看病,被泼上这盆脏水,是要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的。   廖婶子慌忙道:“什么乱七八糟的草,别吃了耕牛立刻就死,还是等明天找我侄子来看,他是正经的兽医。”   江队长烦死她了,耕牛口吐白沫,根本等不到明儿早上,就算等得到,他也不敢找姓廖的来给耕牛看病,现在全部的希望都在福生带回来的草药上。   “福生,你快点。”江怀山催促道。   “救得活。”福生拿捣药杵给草药捣烂,强行喂到耕牛的嘴里,那耕牛也通人性,或许知道这是吃了能救命的草,竟然咽了下去。   草药喂下去,只能等结果,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耕牛不吐白沫了,精神也好了些,福生又喂了一次草药,还喂耕牛喝了点干净的清水,观察了一会,这才肯定的说道:“死不了。”   队里的耕牛没事,江怀山太开心了,带头夸奖福生,“福生,今天多亏了你,你这两天就在牛棚照料耕牛,不用下地,我给你算满工分!”   又看一眼周围的队员,“福生这两天照料耕牛跟下地一样算工分,你们没意见吧?”   队员纷纷点头,“没意见,多亏了福生,阿芬,你家福生可真能干。”   这耕牛队里专门拨一个老弱来照顾,是算工分的,以前老李照料的时候一直没出事,廖婶子的儿媳妇一接手,耕牛就生病,老李被抢了记工分的活儿,心里早就憋着气。   他质疑道:“口吐白沫像是中毒,好好的,怎么会中毒呢?”   福生转头看着墙角的草料,谢小玉注意到了,福生去山上采草药之前,他是查过草料堆的,她忙说道:“不会是草料出了问题吧?”   耕牛现在是廖婶子的儿媳妇照料,廖婶子急忙道:“谢小玉,你别胡说八道,我儿媳妇照料耕牛,比照顾自家的崽还仔细呢。”   高芬冷哼一声,“你急什么,检查下草料不就清楚了。” 第010章 想分家,恐怕不容易   老李头率先跑去墙角,看到草料堆心痛的很,他年老体弱,又是孤寡老人,队里给他照料耕牛的活,每天记五个工分,他很珍惜,这几年照料的很仔细。   这几天下雨,秸秆发霉廖婶子儿媳妇也没处理,那牛吃了不生病才怪,老李头被抢了照料耕牛的活,生气的很。   “队长,你看廖婶子家儿媳妇,她不会照料耕牛,这草料都发霉了,还有,一定要太阳出来才能去打野草喂牛,不然沾了露水的草料牛吃了容易生病,她肯定怕日头晒,大清晨就去了,她这样瞎喂,咱们耕牛不生病才怪呢。”   要说全村最会喂牛的就数老李头,所以三大队的耕牛养的最好,这才几天功夫,耕牛差点就病死了。   当初是村支书说情,说廖婶子的儿媳妇怀孕,养牛的轻省活儿该给她,三队长没办法,才把养牛的活儿给了廖婶子儿媳妇。   牛棚这里还有一小半队员呢,江怀山宣布,耕牛还让老李头照料,以后,谁也抢不走老李头照料耕牛的活儿,除非把他这个生产队长给撤了。   廖婶子在三大队人缘不太好,这时候没人帮她说话,就是有那么几个交好的,也不敢开口,耕牛可是生产队的财产,没有耕牛,人来犁地,那怎么吃的消,要是帮她说话,肯定要被队长喷死。   廖婶子黑着脸走了。   福生回家换了身干燥的衣服,又被老李头叫回牛棚,精心照料了两天,耕牛病好了。   江怀山总算放心,又咽不下这口气,跑到畜牧站找领导投诉,那天恰好是廖婶子侄子当班,他不肯来给耕牛看病,差点让三大队损失一头耕牛。   这年月,宰杀耕牛、偷耕牛是很严重的罪,身为畜牧站的兽医,他不去给村民的耕牛看病,这是严重失职,畜牧站领导气急了,严厉处罚了廖婶子的侄子,调他去清理牲口房,那活儿又苦又累。   廖婶子气的不轻,侄子被调去牲口房铲粪,儿媳妇轻松的活儿也没了,跟高芬的梁子结的更深。   她寻思着,这一切的根源,都怪高芬那个傻儿子跑去找草药,要是等第二天畜牧站派兽医过来,能不能治好,她爹都不担恶名,现在附近几个村子,都不敢找廖兽医看牲口,娘家少了好些谢礼。   廖婶子说:“高芬那个傻儿子是个臭流.氓,偷看女人洗澡,我要去公社举报他!”   给他抓起来,也让高芬尝尝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   廖婶子的女儿急忙冲出来,“妈,没有证据的事情,你不要瞎去举报。”   廖婶子的儿媳妇丢了喂耕牛这个轻省的活儿,对高芬一家也不满。   她拦住小姑,“你要点脸吧,洗澡被人家看到,就要嫁给那个傻子,高芬不愿意让她傻儿子来咱家当上门女婿,现在那傻子娶了谢小玉,你怎么还帮他家说话呢?”   叶福生可是个壮劳力,给廖婶子当上门女婿的话,她勉强认了,就当白得个干活不要钱的,廖婶子去找高芬,说她傻儿子偷看她闺女洗澡,嫁过来是不可能的,就让福生去当上门女婿。   高芬给廖婶子一顿臭骂,不许她败坏福生的名声,两个人就地掐了一架,廖婶子的头发都被高芬扯下来几缕,她也不敢声张,叶福生的名声坏了,她闺女的名声更难听,那就难找婆家了。   廖婶子的闺女气的哭,不是这样的,是王二赖那个流.氓纠缠过她一回,晚上又跑来偷看她洗澡,恰好叶福生挑水经过她家房屋后头,拿石头子打了王二赖。   她在窗户口看到了,确实是王二赖偷看,被石头砸中吓的跑了,还摔了一跤,叶福生远远的站着呢。   但是廖婶子冲出去只看到叶福生,就一口咬定是福生偷看,福生性情古怪是个不说话的人,幸而如此她才保住了秘密,如果因为被偷看洗澡被迫嫁人,她宁愿嫁给傻子,也不愿意嫁给王二赖。   而且叶福生俊俏、能干活,就是脾气古怪,廖婶子的闺女说,愿意嫁给福生,廖婶子这才气冲冲的去找高芬,要福生入赘。   要是闹出来是王二赖偷看她洗澡,她也不用做人了。   ***   谢小玉例假来了,例假的头两天痛的下不了床,叶大嫂是女人,了解痛经有多厉害,谢小玉娇滴滴的,例假一来,手脚都冰凉。   叶大嫂娘家妈给她一袋红糖、一袋桂圆,是预备给她做月子吃的,叶大嫂看谢小玉痛的那样,心头一软,给她煮了碗桂圆红糖水端过去,看福生在一旁手足无措,笑着叫他出去。   “女人每个月都会经历这么一遭儿,晚上睡觉的时候,你给她捂捂手脚。”   谢小玉喝了碗桂圆红糖水,暖暖的肚子好受了点,她卫生巾用完了,央求叶大嫂去知青点,找柳云借几片回来。   村里大多女人还在用月经带,谢小玉用不习惯,她们知青点的女孩子,每月都要去县城买卫生巾,这个钱不能省。   叶大嫂帮她去借,没一会儿柳云过来,从包里拿出一包卫生巾给她,谢小玉接了,“柳姐,我给你钱,你哪天去再帮我带两包回来,我最近都不敢去县城。”   上次良天冬说良符要来县城,虽然不确定,谢小玉也不敢冒险,万一那么寸碰上了,她可能会被良符打晕带走,谢小玉心里是这样想的。   柳云叹气,谢小玉被良符那么个神经病给缠上,也是倒霉。   双抢那天良天冬下工后,唉声叹气的抱怨,说谢小玉让三队长把她送到更严厉的一生产队,她连偷懒的空都没有了。   柳云分在三生产队,事情的经过她也听队员们说过,是良天冬先鼓动谢小玉离婚,怨不得人家。   柳云也累,但是比良天冬好些,三大队长为人厚道,对她们这些知青都闭只眼,在三大队干活比一大队轻松,她劝良天冬,“你家里有些能力,早点办个病退回城去吧,我看小玉不会离婚,叫你们家人别惦记了,何苦来着。”   良天冬说,良家是她堂哥当家做主,堂哥不帮着她办手续,她回不去。   哎,知青们之间这些劝解不开的矛盾,她也没办法再劝,个人管好个人吧。   柳云接了谢小玉的钱,道:“正好我过几天要去县城,你还缺什么?”   “要是有调味料帮我带一点,我想给我们家福生做好吃的。”没有调料,再好的手艺,做出来的美食也要打折扣。   柳云笑道:“你真打算跟福生过一辈子啊?”   柳云还以为谢小玉只是借福生躲良符,在知青点两年,谢小玉都懒得下厨,而是交钱交票跟知青搭伙,她宁愿洗碗都不做饭,到了叶家,已经做了两顿好吃的,一顿焖肉饭、一顿全鱼宴,香得她们知青点都闻到了。   “那当然了,以后我还要跟福生进城呢。”再熬一熬,高考恢复、改革开放,就有更大的奔头了。   柳云以为谢小玉说的是带福生回她娘家,不知道谢小玉娘家,能不能看中他们宝贝女儿嫁的这个性情古怪的女婿,哎。   柳云看谢小玉在写调料单子,笑着骂她浪费钱,“你家十口人,福生吃一口你得做十口,有多少钱够你这样烧?”   谢小玉听听外面没人,压低声音说道:“我打算跟我婆婆提分家,分出去,我就能好好把福生养胖一点了。”   “你婆婆同意,你俩个哥嫂也不能同意。”   福生干活一个顶两个,他二嫂家两个小子,大嫂家一个闺女,肚子里还揣了一个,不分家,他大哥二哥占巧儿。   村里父母健在,很少有分家的,柳云说道:“你想分家,恐怕不容易哦。”   谢小玉心想,婆婆嘴上厉害点,其实挺偏心福生,高芬应该能同意分家。   “没事,我先提一提,看我婆婆怎么说?”   晚上福生又端过来一碗桂圆红糖水叫谢小玉喝掉,“大嫂,给的。”   谢小玉已经好多了,红糖和桂圆都金贵的很,是大嫂留着坐月子吃的,谢小玉准备等爹妈下次寄糖票过来,买半斤红糖送给大嫂还了这个人情。   熬出来了也不能浪费,她挺喜欢喝甜丝丝的桂圆红糖水,喝掉后,她跟福生说道:“福生,你跟大嫂说,我不怎么疼了,叫大嫂不用再熬红糖水。”   福生端着空碗出去,晚上睡觉,他想到大嫂说的话,要给小玉捂手捂脚,福生不喜欢人触碰,他也绝对不会主动去触碰人,尤其是女人。   但是小玉不一样,她今天痛的,他以为她会被痛死。   福生把谢小玉冰凉的脚丫子揣到结实的腹部,又把她小手捂在大手心里。   谢小玉惊讶极了,福生让她碰了,还是他主动的,这进步好大呀,福生的身上可真暖和,谢小玉手脚一会儿就暖和起来,睡的很舒服。   睡着后又进到福生的梦里面,这个梦是福生刚穿来这边,担水的时候,发现王二赖趴在廖婶子家后厨房的窗户上,偷看女人洗澡。   谢小玉恨的牙痒痒,那个王二赖,果然不是好东西,福生捡了块石头,给王二赖头打破了,王二赖跑去卫生所包扎,福生却被廖婶子误会是偷看洗澡的流.氓。   时间再一转,是即将发生的事,廖婶子因为耕牛、入赘几重的纠纷,跑去公社举报福生耍流.氓,廖婶子家的闺女也不站出来解释,谢小玉看的可生气了。   她气的醒了过来,爬起来去敲高芬的房门,“娘,我有急事要跟你说。” 第011章 跟福生分出去单过……   谢小玉说她做梦了,梦到福生用石头打了偷看女人洗澡的王二赖,被廖婶子冤枉耍流.氓,还举报到公社里。   高芬心里那个气啊,上回廖红茶就冤枉过福生,还让福生去她家当上门女婿,高芬相信福生的人品,小玉天天跟他睡一张床都没圆房,他怎么可能像廖婶子冤枉的那样不堪。   她把福生叫过来,“你媳妇梦里的事发生过不,你拿石头打过王二赖?”   福生最近做梦,总感觉身边多了一丝牵引,牵引着他在梦里走来走去,上次他还梦到叶四的孩子,皱巴巴的不好看,但他还是笑了。   昨天晚上梦到他刚来这边的事,他拿石头砸了王二赖的后脑勺,小玉竟然也梦到了,虽然他没弄明白,还是点点头。   就算不相信小玉的梦,福生是不会说谎的,高芬穿上衣服,叫上大儿子,又去隔壁敲花嫂子家的门,叫江队长出来商议事情。   高芬当然不会说小玉做梦的事,他跟江队长妈陈大娘说,福生挑水经过廖婶子家,看到王二赖趴着她家后厨房的窗户偷看人洗澡,福生拿石头赶跑王二赖,廖婶子冤枉是福生偷看,要招福生当上门女婿,被她骂跑后怀恨在心。   前阵子福生救了队里的耕牛,又招廖婶子记恨,“我听说,廖红茶跑公社举报福生耍流.氓,我们福生太冤了。”   陈大娘不敢相信,“还有这样没良心的,阿芬你听谁说的,没搞错吧?”   “等明天去公社问问就知道了。”   高芬道:“福生说他拿石头打了王二赖后脑勺,头发扒开,看看有没有伤就一清二楚了。”   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可不是开玩笑的,加上村里各个生产队,都有人家丢衣服,还是女人的内.衣,江队长马上跟高芬和叶金山一起,再叫上两个嘴风严实的队员,连夜去王二赖家拿人。   王二赖就是村里的毒瘤,谢小玉也没闲着,她在梦里还看到,王二赖跑去知青点偷看知青洗澡,谢小玉叫上福生,跑去知青点抓王二赖。   知青点人多,洗澡要排队,经常弄到十点多最后一个才能洗好睡觉,王二赖正往窗户上趴,谢小玉捡了块小石头给福生,“打他的关节,这次别给他跑了!”   福生手上用了力道,那块石子精准的打在王二赖的膝盖窝,他惨叫一声,回头看又是叶福生那个傻子,想跑站不起来,知青点的洗澡房里是良天冬的尖叫,“有流.氓,快点抓臭流.氓!”   知青点十几个知青呢,纷纷拿着棍棒出来,不由分说,先给王二赖打了一顿,再给他捆住。   高芬叶金山是后半夜回来的,谢小玉和福生比他们迟点儿,刘秀好想打听情况,被高芬骂回去,婆婆好像有气没地方撒,刘秀好委屈死了,她关心嘛,不说就算了,白挨一顿骂。   江怀山才去知青点安抚好知青,陈大娘点上煤油灯问道:“村里丢的衣服真是王二赖偷的?”   江怀山难为情死了,几个人堵了王二赖家,人不在,他是了解一点法律的,擅闯民宅好像是犯法的,高芬带了个社员去卫生所打听,卫生员说那天王二赖确实来包扎过后脑勺。   然后知青点的知青过来报信,王二赖意图偷看女知青洗澡,被抓住了,江怀山马上带社员进屋一搜,搜到好几件女人的内.衣,脸都红透了,又羞又恨,怎么出了这么个败类!   现在堵了王二赖的嘴关在牛棚里,老李头看着,等天亮了送去派出所。   江怀山说道:“廖婶子太不饶人,没有证据的事她最好没去公社举报,不然明天高婶子又得跟她掐架。”   陈大娘啐道:“那是廖家活该,生产队耕牛的事,还没跟姓廖的算总账呢。”   ***   福生从回来后一直坐在床沿上,娘说,不是小玉做梦,他就要被人冤枉是流.氓坐牢。   小玉累了已经钻到被窝里睡觉,她蜷着身子,折腾了半夜,她肚子又痛了吧?   当初小玉来叶家找娘,说要嫁人,娘开开心心的预备给他娶媳妇,福生知道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他不爱说话、不能忍受别人碰他,他这样的人,师傅说过,绝不会有姑娘看上他,也省了事,不用担心他被情爱拖累。   娘说,小玉不嫁到叶家来,要被城里的恶棍抢回去,他就同意了,从县城扯了证之后,小玉眼睛里的笑意越来越多。   福生不怕娘说的那个恶棍,如果他敢抢小玉,他可以把他打跑,小玉其实不用害怕的。   福生翻身上.床,把小玉冰凉的脚丫子焐到肚子上,天没亮的时候,他起床上山,山上有种红果,可以熬甜甜的糖浆,家里没有糖票,但是可以采了红果给小玉熬甜甜的果浆,应该跟红糖的效果一样吧?   一大早的,谢小玉又被吵醒,她的手脚暖暖的,难道福生昨儿晚上又帮她焐手脚了?   谢小玉捂住嘴偷笑了一会,福生真可爱。   就是外头的人太吵了,谢小玉穿衣服起床,外头是公社联防队的同志,恰好又是廖婶子儿媳妇那头的亲戚,虎着脸要高芬把福生交出来。   高芬正跟他们吵着,“抓人也要有个说法,你们抓我家福生,罪名呢?”   联防队的齐队长冷笑,“我们接到举报,叶福生偷看女人洗澡,要带回去调查。”   “谁举报、偷看的是谁家大姑娘还是小媳妇,你们给老娘说个清楚,否则,今天这事不算完!”   高芬泼辣的很,她一个寡妇带大几个孩子,不泼辣点不行。   齐队长道:“我们要保护举报人的安全,暂时不能跟你说,等调查清楚,自然会公布。”   “呸!”高芬朝齐队长脸上啐了一口。   “是廖红茶举报的吧,她闺女被王二赖偷看洗澡,欺负我们福生不说话,想赖到福生头上,招福生回去当上门女婿得个不要钱的苦力,被我打了两巴掌,怀恨在心冤枉福生,福生已经结婚了,少往我家福生身上泼脏水!”   廖红茶上去跟高芬扯架,“一定是你做贼心虚叫你家傻儿子跑了,就是叶福生偷看人洗澡。”   高芬气的跟江怀山说道:“队长,把王二赖押过来,还我们福生清白。”   “王二赖,这又关王二赖什么事?”廖婶子冷笑,“你别许了王二赖好处,叫他替你家傻儿子顶罪。”   江怀山一看今天这事想低调处理都不行,他也顾不得,把从王二赖家里搜出来的“赃物”叫陈大娘拿出来,又叫昨晚跟着去的队员,去牛棚把王二赖押过来,拨开王二赖后脑勺的头发,给众人看。   “我们查清楚了,王二赖偷村里女人的衣服、偷看人洗澡,昨儿晚上在知青点被当场抓获,他后脑勺的伤口,是那天晚上爬在廖婶子家后厨房偷看,被福生拿石头子打的,当天夜里去卫生所包扎,已经找卫生员求证过了。”   证据确凿,廖婶子不认账,当然不能认账,这王二赖就是村里的无赖,她心里头气死了,家里那个死妮子怎么不早说,现在没办法收场。   “王二赖偷看知青洗澡,也不能证明去过我家,你别往我家泼脏水。”   高芬原本顾念着姑娘家的名声,但是廖红茶去举报,她闺女明知道福生是冤枉的,也不阻止、也不出来作证,这让她很生气。   她一把将王二赖嘴里的破布扯下来,“你自己说,那天晚上事情的经过。”   王二赖心想他今天算完了,这个联防队长跟廖婶子家还沾亲带故,如果他能成了廖婶子的女婿,这事还有转机。   他一头滚到廖婶子脚边,哀嚎,“婶子,那天是我在房子后头偷看,我愿意当您家的上门女婿,以后当亲妈一样孝顺您。”   廖婶子一口气没上来,直挺挺的气晕了过去。   ***   福生从山上摘了半筐红果到家的时候,门口的闹剧已经结束,看热闹的人也走光,廖婶子被人抬去了卫生所,王二赖被联防队抓走,被偷了衣裳的媳妇们,都摘了枇杷叶回家去去晦气。   谢小玉常见村里的小孩打猪草的时候摘这种红果吃,特别甜,附近山头的红果,早被小孩子们扯光了,福生这半筐,恐怕是走进人迹罕见的密林采回来的。   谢小玉抓了一把,“福生,你摘这么多红果干嘛?”吃不掉会烂掉的。   大柱跑过来,“三叔,我能吃吗?”   福生摇头,“不能。”   他看大柱要哭了,说:“熬果酱。”   大柱眼睛一亮,果酱肯定更好吃,“我去捡柴火。”   “我来摘果子洗果子。”小妮和小柱把那筐红果抬到院子里,坐在小马扎上,将红果从树杈上一颗颗摘到盆里。   只有谢小玉知道,福生是专门为她上山摘回红果,熬果酱代替红糖的。   她现在更想早点分出去和福生单过。   高芬心情舒畅,给福生娶了小玉是娶对了,要没有小玉,福生这性格在家在外都吃亏,那么多人说她家娶了个祖宗回来,殊不知,小玉跟福生绝配。   吃了早饭还要下地,因为闹了这一场,已经迟了,谢小玉溜到厨房帮高芬做饭,“娘,有件事我想跟您商量一下?”   高芬瞪了她一眼,“神神叨叨的,快说。”   谢小玉做饭好吃,但是没轮到她做饭的日子,她绝对不下厨,这会子跟到厨房,准没好事,高芬心里揪了起来,正因为她觉得小玉和福生相配,就很怕这个儿媳妇提出要回城。   谢小玉嘿嘿笑了一下,“娘,我说了您别骂我,我想跟福生分出去单过。” 第012章 鳝丝面太鲜了   高芬也曾冒出过让福生和小玉分出去单过的念头,仔细盘算了一下,分出去没钱给他们盖房子,而且家里三个儿子,不分家,以后福生跟小玉生了孩子,她还能给他们两个带。   谢小玉是个肩不能扛的娇弱身体,福生脾气古怪,两人分出去,高芬不放心。   她想骂又怕外头两个儿媳妇听到,压低了声音骂道:“你傻不傻,这房子是老大老二亲爹盖的,分了家,你跟福生一片瓦都落不到,给你们俩挂树上睡好不好?”   谢小玉挨骂了一点儿也不气馁,婆婆其实还是偏心福生的,高芬想的是分家他们没地方住,出去要受苦,谢小玉却觉得,只要分出去,怎么都比现在强。   为什么高芬担忧分家福生分不到房子呢,谢小玉听村里人提过,福生跟叶金山叶银山不是一个爹,叶金山叶银山兄弟两个的亲爹病死那年,高芬才二十多岁,模样又特别艳丽,一个女人拉扯两个孩子,被几个老鳏夫惦记上。   后来高芬从后山上救回来一个年轻的男人,俊俏的很,伤养好之后,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那是五十年代,刚解放没多久,根本没法打听他失忆前老家在哪,就在村里落了户,留下来跟高芬过日子,两口子恩恩爱爱,那男人对高芬的两个孩子跟亲生的一样好。   有一天那个男人突然说想起来一点记忆,想回去找找,看能不能想起来更多,男人总是想寻根的,高芬那时候不知道怀了福生,就同意了,这一走,福生亲爹再没回来。   高芬也没再嫁,一个人把几个孩子拉扯大。   如果分家,高芬怕大儿和二儿,会说这瓦房是他们亲爹盖的,到时候又怎么办呢?   谢小玉说分家后可以租队里空置的房子,城里的房租才几块钱一个月,租大队的,一个月大概在一块五到两块就够了。   她心里知道,很快就能恢复高考、改革开放,撑到那时候就好了,统共费不了多少钱的房租。   谢小玉宁愿花点钱和福生搬出去,等政策松动就跟福生进城。   “娘,我身上还有点钱,上回您给我那十八块八还剩一大半,我跟福生搬出去,肯定饿不着,您看福生瘦的,我想搬出去给他补一补,娘,您就同意了吧?”   高芬心里松动了一些,正巧隔壁村提了二斤猪肉过来,要请福生过去看看他们村的耕牛。   “高婶子,听说福生给你们队的耕牛治好了,我们队的耕牛病了,廖兽医看了好几天没好转,让福生去看看吧。”   刘秀好盯着那二斤肉吞咽,村里人都羡慕一大队的廖家,为啥啊,廖老爹能给猪啊牛啊看看病,哪个生产队请他去都客客气气,也不空手上门,又受人尊重,又能给家里添点油水。   廖老爹说三队的耕牛治不好,福生治好了,那说明福生比廖老爹本事,福生未必比廖老爹会给牲口看病,他撞大运采到了对症的草药,误打误撞给耕牛看好了。   说明福生运道好呀。   刘秀好喜滋滋的要去接肉,二斤肉,加点土豆胡萝卜红烧,一家人能吃个痛快,福生果然能给家里带来福气。   “娘,您就让福生跟过去看看吧。”   高芬有自己的顾虑,耕牛都是生产队的宝贝疙瘩,万一福生看不好,又吃了人家的猪肉,多难为情。   她打掉刘秀好拿肉的手,跟老余说道:“那就叫福生过去看看,不敢保证找的草药有用,福生今天要上工,还得跟生产队长说一声。”   能给隔壁村的耕牛看病,这对三队来说挺光荣,江怀山让福生和照料耕牛有经验的老李头一起去。   廖婶子站在自家门口,阴阳怪气的说道:“队长,福生要是给隔壁村的耕牛瞧死了,咱们队可是要赔的,还是让他们找畜牧站的兽医吧,咱们队干嘛多这个事,回头叶家吃了肉,我们跟着倒霉。”   老余是隔壁村的生产队长,气的不行,“你们廖家没少吃生产队送的肉,你爹瞧不好,还不让福生瞧了,我话放这里,瞧不好也怪不上福生。”   老余又跟江怀山说道:“不管能不能治好耕牛,明年春播的灌溉,我们队的柴油抽水机,先借给你们队,中不中?”   那可太好了,老余他们队有个柴油抽水机,以前都是一大队先借到,为啥啊,一大队的廖老头是兽医,谁不给大河村一大队几分面子,春耕就那么几天,不可能所有生产队都能等到抽水机,等不到的,只能人力挑水灌溉。   江队长催着福生跟老余过去,“今天不扣你工分,快去吧。”   中午福生和老李头都没回来,下午下起了大雨不用上工,三个娃娃把红果摘好洗好,谢小玉把铁锅刷洗了好几遍,熬这种果酱,一点油都不能沾。   果肉煮开,谢小玉把积攒的冰糖全倒进去,高芬心疼,一大包呢,她也真舍得,就这样倒进去做零嘴。   那冰糖是谢小玉自己带来的,她又能说,眼不见为净,高芬拿了针线包去隔壁找陈大娘纳鞋底唠嗑去了。   外头的雨下的哗啦啦,福生中午没回,搞不好又冒雨上山找草药,福生给自家生产队找的草药,廖老头后来也去山上找了,愣是没找到,同去的队员还摔了一跤,给腿跌断,要廖家补偿他不能出工的工分呢。   难怪老余来请福生,廖婶子阴阳怪气。   高芬放下鞋底,说道:“小玉早上跟我说想跟福生分出去单过。”   “那咋行,分出去他们住哪儿啊?”陈大娘担忧道。   “小玉说她还有点钱,先租队里空置的房子。”高芬纠结的不得了。   陈大娘寻思了一下,小玉是城里来的,家庭条件又好,可能小玉真不在乎那点房租,她迟早要回城的。   现在挤在一起,谢小玉和福生,等于是在帮一大家子出苦力,娇滴滴的谢小玉,估计忍不了多久,与其那时候闹起来,不如现在痛痛快快的把家分了。   陈大娘想通了,就劝道:“你们家老大两个口没啥好说的,老实憨厚,老二两口子不好相与,老二媳妇跟小玉,一天要拌好几次口角,不如分家单过。”   高芬也是这样想的,那就分家吧。   ***   果酱里加了足够的冰糖,又甜又粘稠,三个玻璃罐子是以前吃罐头的时候留下来的,都拿开水煮过晾干,才能往里面装果酱,一共装了三小罐子,锅里还剩下一点点。   谢小玉拿出三个碗,每个碗里放了一勺子果酱,用开水冲了,给三个孩子尝尝。   “比糖水好喝吧?”谢小玉自己也喝了半碗,好甜,还有浓郁的果香,还能尝到一点儿没煮化的果肉。   大柱小口小口的喝着,舍不得一下子喝完,红果好吃,熬出果酱来冲甜水喝,滋味也太好了,哪怕以后他采这么多红果,估计他.妈也不可能给他们熬果酱,太费冰糖了。   虽然省着喝,半碗带着果香的甜水还是喝完了,大柱小柱和小妮,恋恋不舍放下碗,主动把锅碗刷了。   今天轮到谢小玉做饭,大柱小柱把这半个月抓到的养黄鳝的缸子抬出来,“三婶,晚上吃黄鳝好不好?”   昨儿刘秀好要做红烧鳝段,大柱都没让,还被刘秀好骂了几句,大柱说的理直气壮,“三婶做饭好吃,我想吃三婶做的鳝段。”   谢小玉怕这些软绵滑腻的东西,她说道:“你们要是能把鳝鱼处理好,我就给你们做鳝丝面吃。”   让谢小玉处理,那是不可能的,看到在盆里滑动的鳝鱼,她能躲得老远,但是她做的响油鳝丝面,鲜美无比,以前好朋友想吃,都是乖乖的处理好了食材,谢小玉才下厨的。   大柱他们抓的鳝鱼不大,红烧没什么滋味,适合做鳝丝面。   大柱还没吃过鳝丝面呢,三婶做的肯定特别好吃,大柱按照谢小玉教的方法,鳝鱼在热水里烫一下,马上拿出来划鳝丝,两刀就能把一整根骨头剔出来,划好的鳝丝切段备用。   抓黄鳝的时候,还有七八条鲫瓜子养在水缸里,谢小玉把这几条鲫瓜子处理干净,用油煎的两面金黄,倒进去半锅开水,鳝鱼骨也不能浪费,下到锅里一起慢慢的炖底汤。   光这锅鲫鱼和鳝鱼骨炖出来的奶白色浓汤,就鲜美的不得了,鲫鱼肉融化在汤里,用滤网把骨头碎渣都过滤出来,一锅鲜美的底汤就好了。   下雨天大家都呆在家里没事,刘秀好从刚才熬果酱的时候,心里就不大痛快,正好三瓶,按理说一家一瓶才对,谢小玉全部拿回了她自己房间里,那柴火还是大柱捡回来的呢。   那么难得的鳝鱼,她不红烧,拿出来划鳝丝,太浪费了!   刘秀好拧着大柱的耳朵,“男孩子做什么饭,没出息。”   大柱躲开了,做饭有什么错,他巴不得学会了以后自己就能做好吃的,多美的事,“妈你回头不也吃。”   刘秀好撇撇嘴,她好儿子都叫谢小玉带的没出息了,她跑到江枣花跟前吐酸水,“大嫂,你看大柱、小柱、小妮,搞得好像三弟妹的亲儿子亲闺女,我们当亲妈的,还使不动他们呢。”   江枣花在给肚子里的小娃娃做虎头鞋,她道:“白吃她那么多好吃的东西,我巴不得我孩子跟小玉好,是你的娃跑不掉,大嫂也不用瞎操心。”   说着,她收了针线筐,帮忙揉面擀面条。   奶白香浓的底汤炖好,福生也回来了,手里还拎着二斤猪肉,说隔壁村的牛吃了草药好转,这猪肉余叔说是他应得的,福生就带了回来。   晚上吃鳝丝面,肉就用不着,谢小玉割了一点肥肉下来炼油,用猪油爆出来的鳝丝更鲜香。   福生洗了手换衣服,刘秀好追着问:“福生,你那草药在哪儿采的,怎么就你一个人能采到呢?”   “深山里。”   “下次能带二嫂去吗?”   福生摇头,“危险。”   谢小玉冲了半碗热热的果酱给福生喝,说道:“二嫂,你最好别去太深的山里,福生能回得来,别人不一定能走的出来。”   “就是,一生产队还摔了一个断腿的,可不是开玩笑的。”叶大嫂也说道。   福生不肯喝,这是给谢小玉喝的,谢小玉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肚子已经不疼啦,你尝尝,我们房间里还有三罐子呢。”   福生这才喝掉,好甜,形容不出来的好滋味。   叶大嫂的面条擀好了,用另外一口锅把面条下熟,灶台上摆了十个大海碗,分好面条后,每个海碗里浇上两大勺浓郁的汤底,再夹一大筷子猪油爆炒后的鳝丝,撒上点葱花,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鳝丝面就做好了。   大伙吃的抬不起头来,这汤怎么那么鲜呐,还有那鳝丝,又鲜又软嫩,就连小妮都吃了一大碗,揉着肚子说:“妈,我动不了了。”   “吃不掉你还撑这么多?”   “太好吃了嘛。”   高芬心想,小玉对福生的好不像是假的,这一家子都是饿狼,可怜福生吃一口鳝丝面,谢小玉就得做十个人的,时间久了肯定有矛盾。   高芬看大家伙都吃完了,把福生带回来的二斤肉割了一半,叫大柱带弟弟妹妹,给牛棚的老李头送过去,耕牛治好了,也有老李头照料的功劳,这肉不能一家独吞。   然后,高芬跟三个儿子儿媳说道:“小玉想分家出去单过,我同意了,老大老二,现在问问你们两个,要不要一起分了?” 第013章 福生的福气   谢小玉要分家,不占叶家的房子,她和福生出去住,刘秀好不同意,又找不出反驳的借口。   但要让福生分出去,那是万万不行的,福生就是叶家的福气,他采来治牛的草药特别灵验,去隔壁村一趟,都知道三大队的福生,能进别人进不去的深山里采来草药。   廖老爹见过草药的样子,他都采不到,那说明只有福生有这个福气。   这要分了家,福气就被谢小玉一个人占了,咋能那么自私呢?   刘秀好道:“妈,咱们一家过得好好的,干嘛要分家啊?”   高芬道:“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也有两个儿子,将来各自成家了也是要分的,我这个当婆婆的自问没有偏心哪一个,小玉要分,我不拦着,你们两家分不分的,全看你们自己。”   刘秀好语重心长跟福生说道:“福生,你劝劝你媳妇,娘还在呢,分家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福生看着高芬,高芬没好气,“娘又不能陪你们过一辈子,听你媳妇的就好了。”   谢小玉悄声在福生耳朵边说道:“我跟娘说好了,分出去,能单独给你做好吃的,娘同意了,别听二嫂的。”   耳朵边酥酥麻麻的,福生耳根子红了,福生说:“分家。”   刘秀好心塞的不行,“小玉,你跟福生出去租房子还要钱,大家在一块儿住多好,轮到你做饭,大柱小柱还能帮你呢。”   谢小玉心道,刘秀好真是占便宜没个够,娘都同意了。   她把话点破,“二嫂,妯娌之间早分开早好,你不会指望我给大家做一辈子的饭吧,怎么可能呢,你儿子都不能跟你过一辈子,何况兄弟妯娌。”   刘秀好:……她是贪图谢小玉做饭好吃吗,她是怕谢小玉把福生的福气带走。   谢小玉说:“娘,我跟福生找队长租房子去。”   大房和二房面面相觑,谁家分家都是闹的一团糟,从没见过谢小玉这样洒脱,分家开开心心不争瓦头家伙什,他们自己出钱租队里的房子,当大哥二哥的羞愧还来不及,哪里有脸阻止。   剩下两房,刘秀好不愿意分家,高芬才四十多岁,家里家外干活都是一把好手,刘秀好两个儿子还指望高芬带,江枣花肚子里的老二快出生了,不分家婆婆能帮衬着,加上刘秀好坚决不同意分,老大两口子都是老实巴交的性格,就说都听高芬的。   晚上刘秀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把男人推醒,“我还是觉得,这个家不能分。”   “是老三两口子自己搬出去住,也不算分家。”叶银山说道。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刘秀好说道:“难道你没发现福生的运气越来越好吗,他又能干活,分家了咱们吃多少亏。”   叶银山觉得她想多了,“附近几个村子的知青走的差不多了,我看三弟妹在村里呆不长,她跟福生早晚要走,你嫉妒也没有用。”   刘秀好心里疼死了,没有谢小玉这个搅家精之前,福生任劳任怨,叶家和和睦睦,都叫谢小玉给闹的。   江枣花也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跟她男人说道:“小玉跟福生出去租队里的房子,咱们当哥嫂的要被人戳脊梁骨。”   “日久见人心,只要咱们兄弟齐心,嚼舌根的迟早闭嘴。”叶金山说道:“回头正式分家,家伙什该给的要给,不能由着老二一家刻薄福生小两口。”   “那是,福生和小玉没要房子,其他的东西就分三份平分吧。”江枣花这样跟男人说道。   ***   第二天雨还没有停,下雨不能出工,高芬叫来村长、生产队长来家主持分家。   江怀山说道:“福生救了村子里的耕牛,给隔壁村耕牛看病,又帮咱们争取到了优先借他们队的柴油抽水机,大队部空了两间瓦房租给福生,我提议,就不收他们租金了。”   江怀山说也不是白给福生住,以后让他帮着照料队里的耕牛,照料耕牛的工分就当抵消房租。   大部分队员都是同意的,三生产队有六十多户三百多口子人,一年二十块钱不到的租金,一家分不了两三毛钱,而且,不是福生半夜冒险上山,队里的耕牛救不活,买小牛要好几百块呢,这钱算省下来的。   廖婶子不同意,“大队部的房子是集体的,凭啥白给叶福生住,两三毛钱也是钱,能割半斤肉了。”   江怀山的提议被质疑,他也生气,“不是福生救了耕牛,队里要拿出好几百去一大队买,你娘家的一大队得钱了,我们三大队年底要拉饥荒,你觉得不公平,那就来投票吧!”   江怀山真把全队的队员招齐,要投票决定收不收房租,还没等投票,公社的柯主任,火急火燎的跑过来,拉着福生就要走,“了不得了,公社养的十几头猪发猪瘟,快叫福生上山把治耕牛的草药采一点回来。”   畜牧站两三个兽医都来了,药灌下去,有两头越发严重,村里养猪是有指标和任务,一年要向食品站交够生猪,正急的没办法,队员说三队的福生会采一种草药,牛吃了管用,或许猪吃了也管用。   高芬想,这跟生产队的财产不一样,万一治不好,福生要被埋怨,她急忙道:“牛吃的跟猪吃的不一定一样,还是让兽医看放心。”   柯来旺急的跺脚,“高婶子,你小心眼了吧,不管治不治得好,都不怪福生,先用他的草药治一头试试,这样,只要福生上山采药,今年的先进生产队,给你们三队!”   高芬松了手,只要不怪福生就行,谢小玉给福生拿了齐膝的胶鞋和雨披,问福生,“那草药,能治猪瘟吗?”   福生想了想,野猪和家猪差不多,他没来这里之前,在丛林里训练了两年,各种野兽受伤生病都会自己找草药吃,野猪找寻的跟其他动物不一样,但是有效,野猪吃了管用的,家猪也可以试一试。   他道:“不一样。”   柯来旺听不懂:“啥?”   谢小玉忙解释,“福生的意思,给猪吃的草药,和给耕牛吃的不一样。”   柯来旺看看福生新娶的年轻小媳妇,别人听不懂福生的只言片语,只有她听得懂,他道:“高婶子,你家这儿媳妇,跟福生相配的很,娶的好哇。”   高芬得意,“那当然。”   原先害怕娶个祖宗回来,现在看来,福生娶了小玉,福气越来越好,真说不准是福生带旺了小玉,还是小玉带旺了福生。   柯来旺连忙把福生拉走,“行,我找几个年轻力壮的跟你一起,畜牧站的兽医,让你挖几棵回来,别伤了根,如果有用,他们要人工培养呢。”   福生跟柯主任走了,分家还要继续,今年不用争,先进生产队就预定了,江怀山满脸自豪的笑,“投票吧。”   看看谁还有脸反对。   投票结果,五十二票赞成,十几票反对,大比例通过队长的提议。   其他下地的家伙什,大件都是集体的,小件是自家的,谢小玉家分到了一把锄头、镰刀、砍柴刀,和吃饭的家伙,像锅灶这些叶家也没有多余的,总不能把灶台给拆了,谢小玉说回头她去铁匠铺打两口铁锅。   碗筷洗菜篮子厨房里用的东西分三份,两份留在家里,一份归谢小玉,还有干柴啥的也分了。   等队里人都走了,高芬把积攒的积蓄拿出来,真不多,一共就六十多块钱,地里刨食的庄稼人,年景好的时候,分完粮食一家能分个几十块,年成不好,饭都吃不饱,更别提分钱了。   这几年给两个儿子娶媳妇,只有福生娶媳妇没办酒没要彩礼,省了不少,她说道:“我留二十,剩下的四十五块,你们一家分十五块钱,这钱你们省着点花,以后孩子们上学、书包本子笔,都是要钱的。”   分家分的公公平平,刘秀好想反对,她反对不起来,她心想,谢小玉是城里来的娇滴滴的小姑娘,不知道当家过日子的难处,她身上那点钱,添置过日子的物件和油盐酱醋都不够。   还有,队里是把房子给他们住,那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光打家具就要多少木料和工费,一时半会他们搬不出去。   就算一时半会搬不出去,刘秀好心里也不痛快,她跟江枣花说道:“大嫂,你看福生最近福气越来越好,分了家,我们可就沾不到了。”   江枣花也觉得福生最近运气好的不行,她道:“福生是娶了小玉福气才好起来的,福生没娶亲之前,跟他大哥二哥还不是一样儿,我倒是觉得,小玉嫁进来之后,福生的福气才跟着好起来的。”   刘秀好才不信呢,谢小玉能有什么福气,她嫁给福生就是躲避劳动!   今天轮到刘秀好做饭,她把缸子掀开,看到缸底的一斤肉,这也是福生的福气,她眼馋的不得了,“娘,今晚把这肉做了吃吧。”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   又不下地干活,再说昨儿才吃了鳝丝面,她又馋了,高芬拿了点盐巴将肉给腌了,这样能放两天,“过两天再吃吧,哪能天天吃肉。”   傍晚的时候,柯来旺亲自陪着回来,高芬忙问采到草药没有,管不管用?   柯主任喜气洋洋,采回来的采药熬了,先是喂了一头最严重的,半天那头病猪的病症缓解不少,畜牧站的站长很是称奇,跟福生一起去的队员说,一直走到深山老林里,才采回来的,如果没有福生带路,大伙儿肯定走不出来。   还有两株根系带着泥土的,站长宝贝似的带回去培育研究。   柯来旺拿出五十块钱出来,“高婶子,这是畜牧站奖励福生的奖金,站长派人送到公社的!”   在厨房里做晚饭的刘秀好眼前一黑,刚分妥家,福生就挣了五十块钱的奖金,这福气,跟叶家没关系了,五十块钱呐……五十块钱! 第014章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   既然已经分家,高芬做主将这五十块钱都给了福生,叶大哥叶大嫂没有意见,分了家,自然不好再沾福生的光。   刘秀好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好像谢小玉从她那里偷走五十块钱一般的难受,五十块钱啊,如果没分家,就是全家的财产,这福气,就是谢小玉抢了去。   福生已经转身去后罩房,把家里那套收的很仔细的木匠工具拿出来,锯子、刨子、墨斗,高芬第一任丈夫就是木匠,村里的木匠曾经还是高芬丈夫的学徒呢。   福生要去做家具,他在古代的山里伐木搭木屋,砍竹子做竹制家具,现在有工具,更容易,古代也有这种台刨,和手里这个区别不大。   高芬看他把工具都找出来,忙问道:“你做什么去?”   福生:“打家具。”   这几天下雨,福生呆在大队部里给自己打家具,人家打趣他也不理会,只有谢小玉给他送饭,福生才放下家伙什,坐下来歇息一会。   一张床、一张吃饭的桌子、四条长板凳,剩下的椅子、矮凳、床头柜、厨房的置物架全部是福生用竹子做的,后山的毛竹林成片成片,跟队长说一声,砍几棵大毛竹不碍事。   打家具也很累人,谢小玉做了一锅焖肉饭,还没来得及给福生送饭,大柱跑过来喊她,“三婶,你快去看看,奶奶在大队部跟人吵起来了。”   村里的木匠铺子就在大队部,谢小玉忙跑去,高芬和廖婶子又在吵,廖婶子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却有三个女儿,她二女婿何勇才是村里的木匠,有门手艺,日子比别家都好过。   廖婶子的小女儿因为王二赖,在附近几个村子名声不大好,送到城里大女儿女婿家,已经找了户人家,廖婶子来让二女婿打几件家具陪嫁。   廖婶子一来不要紧,看到二女婿和福生争执地上的几根毛竹,何勇才说是他砍回来的,福生也不说话,踩着毛竹,何勇才拖都拖不动,然后福生脚一抬,何勇才往后一跌,给后脑勺磕肿了。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廖婶子破口大骂,骂福生是明着抢她女婿辛苦背下山的毛竹。   “又凶又傻,连话都不会说,幸好当初没招叶福生当女婿,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就打人!”   “仗着力气大,欺负我女婿老实,我女婿是跟他那死鬼继父学过几天木匠,怎么着,把家都让给你们叶家好不好?”   谢小玉推开污蔑福生的廖婶子,检查了一下地上的五根碗口粗的毛竹,叫大柱把队长叫过来。   等队长来了,她才冲着何勇才说道:“这五根毛竹,是福生砍回来的,你偷懒,不想上山砍毛竹,欺负福生不爱说话,就说是你砍的,是也不是?”   何勇才心想,谢小玉怎么猜到的,反正福生傻,跟哑巴一样不爱说话,大队部里有几十根大大小小的毛竹,他就算拿了几根福生的毛竹,他也辩解不出来。   这山上的毛竹不要钱,但是碗口粗的背回来累,他就想占福生点便宜。   村里不知道多少人占过福生便宜,以往他都不说话,今天较起劲,恰好被他丈母娘给看到。   丈母娘不管不顾的骂福生,他这时候不能拆丈母娘的台,反正傻也不会辩解,话还不是由着他来说。   何勇才道:“你还当过老师呢,怎么这样蛮不讲理,这毛竹就是我砍了背回来,给丈母娘家做家具的。”   谢小玉冷笑,指着有争议的那几根毛竹的切口,说道:“这光滑的斜切口,是一柴刀利落砍断的,何勇才,你可别吹牛你能一刀砍断碗口粗的毛竹。”   “还有,就你那小身板,你能扛五根碗口粗的毛竹下山?别拿大伙儿当傻子!”   谢小玉试了一下地上的毛竹,她一根都扛不动,这五根毛竹的切口新鲜,应该是清晨才伐回来的,福生力气大全村都知道,除了福生,村里没谁能一下子扛动五根。   “你现在扛啊,你扛得动吗?”谢小玉把柴刀踢给何勇才,“你现在砍给大伙儿看,福生能一刀砍断毛竹,你能吗?”   福生静静的看着小玉,小玉说的就是他心里想的,只是他说不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说不出来,师傅说这是病,也是命。   但是小玉来了,小玉把他想说的话都说了,他心里的狂躁突然平静下来。   福生捡起一根毛竹,碗口粗的毛竹在他手上好像没有分量,他连挥了几下柴刀,毛竹分成几段,每一段都是一样长短,切口平平整整。   然后将柴刀扔到何勇才脚边,“你来。”   何勇才吓的往后退,他哪儿有这腕力,这么粗的毛竹,他要砍七八刀才行,“我不行的。”   “不行你说这毛竹是你砍的?”   高芬一把拎过何勇才的后脖子厮打起来,“忘恩负义的东西,你这木匠的手艺还是跟我那死鬼老头子学的,欺负福生不说话,抢他的东西还败坏他的名声,队长,我家福生只是不爱说话,生生被他们说成性格乖张凶残,这名声谁来赔给我们?”   江怀山想到耕牛生病那天夜里,福生不让他跟着上山,语气非常凶悍,但是福生的心是好的,就是不会表达,何勇才吃准了福生不会辩解,想顺几根福生砍的毛竹。   这种风气得遏制,而且何勇才是一大队的,不讨个说法,当他们三大队好欺负呢。   江队长揪着何勇才去村委会写检讨,还要在广播里念出来,村里看热闹的都跟着去了,“廖婶子,你没搞清楚就帮着你女婿冤枉福生,你也得写检讨。”   廖婶子又气又羞愧,埋怨她女婿怎么不提前说清楚,当初王二赖的事,她被人说冤枉福生想招福生当便宜上门女婿,现在又被说跟女婿一起报复福生,冤枉死了。   何勇才心里还埋怨丈母娘,都怪丈母娘把事情搞大,太丢人了,不但他自己丢人,还丢一大队的脸。   没一会儿,村里的大广播里,何勇才有气无力的念道歉信,道歉信生产队长改过,还挺深刻的。   “今天,我何勇才看到福生做的竹椅子结实好看,也想打几把,我懒,不想冒雨上山砍毛竹,又想叶福生同志不大说话,借他几根毛竹……”   何勇才可能是被谁踢了一脚,“哎呦”一声继续念,“是偷他几根毛竹用用,福生踩着毛竹不让我拿,我一拽,他一松脚,脑袋是我自己磕肿的,跟叶福生同志无关,我丈母娘大人,没问清楚情况,上来就骂叶福生同志,是我们不对,我们给叶福生同志道歉,愿意接受公社的处罚。”   村里人都笑死了,下着雨呢,正愁没有闲话可聊,检讨信足足念了三遍,江怀山才放他走。   下雨的这几天里,家具已经打好了,叶大哥和几个热心的邻居,帮谢小玉把灶台垒好。   下午天气放晴,谢小玉跟高芬说道:“娘,我跟福生今天就搬过去吧。”   高芬心里舍不得,一想也就隔了几分钟的路,说道:“搬吧。”   有亲戚朋友帮忙,一趟也就搬完了,归置好东西,谢小玉也累了,晚上随便吃了些,谢小玉心里想,可以试试让福生慢慢的学着跟人沟通,以后才不会吃今天这样的亏。   她跟福生说道:“福生,你要学着跟人说话,先从我开始吧。”   福生觉得与人相处太麻烦了,所以师傅才说,他适合当一个死士,在密林里孤立训练的两年里,就有同伴忍受不了孤独逃跑,福生反而觉得那两年才是最安宁的日子,不需要与人打交道,不用被骂怪物,动物们都很和善,没人会在背后指指点点。   到了这里之后,像今天因为毛竹这样的事情有不少,他因为无法与人沟通,通常都是默默的转身走掉。   但是今天不行,今天是给小玉打家具,不可以被人抢走。   小玉总是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但是要他跟人说话,他觉得,太困难了,比师傅给他的那些训练还难。   “不想说。”福生道。   谢小玉心里一软,有点想放弃,但是又一想,福生体格这样强健,她身体又弱,万一她死在福生前头,那时候高芬也不在,福生是适应不了这个社会的。   她说道:“福生,我们试一下,比如说,你今天跟我说了两个字,明天就多说一个字,只要一年,你一天就可以说三百多个字啦。”   福生脸色一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话要说,一天说三百多个字,太可怕了。   福生无奈,说道:“试试。”   “好。”谢小玉关了灯,继续跟福生多说一些话,“我还没有跟你说过我家里的事呢,我呢,已经没有亲娘了,现在家里的是后娘,不过我两个嫂子对我挺好,尤其我大嫂,比我大了十几岁,当我女儿一样的养。”   福生想,小玉跟他一样,他没有亲爹,小玉没有亲娘,他以前总是觉得别人说话很吵,但是小玉声音轻轻柔柔,他愿意听。   谢小玉说了一会,福生都没有接话,她也不生气,一会儿就睡着了,这天晚上又做了梦,梦见娘家给她寄东西,她和福生去县城的邮局取包裹,良符突然出现,福生把良符打了,福生出手多重啊,派出所把福生给带了去。   谢小玉醒了有些担忧,白天果真收到邮差给她的邮寄单子,娘家那边真给她寄东西了。 第015章 要见丈母娘了   谢小玉犹豫着,要不让别人帮着去取东西,又一想,有福生在呢,就算良符来了也不怕他。   恰好柳云过来找她,说要去县城,问谢小玉要不要带东西。   谢小玉说道:“我娘家给我寄了东西,我总觉得去了县城会遇到良家的人,心里膈应的慌。”   柳云忙说道:“你收到邮寄的单子了啊?”   “柳姐,你干嘛这么问?”   柳云跟她说,她听良天冬说的,她堂哥良符也要来清河县,说是要帮良天冬办理回城的手续。   “你娘家那边刚一寄东西,良符就动身来清河县,到底是想帮他堂妹,还是来堵你,真说不好。”   谢小玉气的要死,跟她梦里面吻合,可能两方面都有吧,她气道:“我都结婚了,那个神经病怎么还不死心,反正有福生在,我不怕他。”   柳云也觉得不可思议,说道:“就怕把他惹急了,对你娘家人不好,你不要着急,我去帮你拿吧。”   谢小玉拿了一瓶上次做的果酱给柳云,又拜托她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家里那边现在怎么样,良家有没有为难她家。   柳云和几个知青每月要去两趟县城,上午去,下午就坐拖拉机回来,谢小玉跟福生等在村口,半人高的一个包裹,还有谢小玉要的菜种子,福生全部扛在肩膀上。   谢小玉和柳云走在后头,柳云说道:“按照你给的电话号码,给你大嫂家打过电话了,你大嫂子说,他们都很好,良符爸调到外地,他外公明年也要退休,人走茶凉,到时候就不用怕他们家。”   谢小玉稍微放了点心,谢过柳云,回到家里,她把菜种子收好,跟福生回了老屋,跟高芬商量道:“娘,柳知青帮我带了好多菜种子,现在还来得及播秋季的菜,我们找队长把自留地分一下吧。”   一人能分五厘,她和福生两个可以分一分的自留地,一分地六十多个平方,相当于后世小套的两室一厅,这么大面积,两个人种菜吃足够了。   谢小玉要分自留地,刘秀好有点不乐意,家里的自留地除了种菜,还空出一部分种点棉花,一家子的冬衣就靠这点棉花,她说道:“菜地还是放一块儿吧,你们要吃菜就来菜园子里摘菜,我们跟娘又不会说你。”   谢小玉想自己实验一下温室大棚,这样冬天也有新鲜蔬菜吃,正好队里给她和福生住的房子后面有一块平整的地,可以用来种菜。   她说道:“娘,既然分家了,就都分清楚吧。”   刘秀好突然埋怨道:“三弟妹,你这日子算的也太精明了,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谢小玉点头道:“二嫂,其实福生也不爱吃亏,只是他不爱说话你们就当他无所谓,这样不好。”   高芬突然一凛,老二媳妇到现在还是想着占福生的便宜,谢小玉嫁到叶家还没来得及分自留地,实际上,叶家不过退一个人的自留地回去。   她立刻坚定的说道:“让队里给你们重新划一分地,我们家退五厘回去。”   谢小玉说她就要房子后头的那块空地,还不占队里的耕地,队长给她量了一分地,画上了界线,然后又去叶家的菜地退回五厘。   高芬过来帮她把菜种子都种下去,福生已经用打家具剩下的毛竹沿着菜地做了一圈栅栏,还搭好了一个鸡窝,分家的时候谢小玉分到一只老母鸡,这只鸡太老,已经不怎么下蛋了。   一家能养三只鸡,高芬帮着种完了菜种,说道:“回头再帮你抓两只回来,养到明年就能下蛋了。”   谢小玉道:“娘,我想养鸭子,吃鸭蛋。”鸡蛋好买,鸭蛋可不好买,她想养鸭子腌咸鸭蛋吃。   “那随你,不过鸭苗不大好买哦。”   谢小玉说的话,福生听进了心里,山里有野鸭子,就挑那正下蛋的母鸭抓回来给小玉养好了。   第二天天没亮,福生悄声起床上了山,谢小玉起床后发现福生不在,见怪不怪,福生不是下地就是去山里了,她自顾自的去做早饭,现在家里只有她跟福生,想做什么好吃的,就做什么好吃的。   大嫂给她寄来不少好吃的,还有几块布料,有两块素色颜色深的,一看就是给福生的。   早上摊了个鸡蛋饼,做了半锅面疙瘩,炒了一个酸辣土豆丝,辣辣的很是开胃,刘秀好端着碗过来,还没进厨房,就闻到喷香的鸡蛋味,心里发酸,谢小玉想分家,果然就是要吃独食呢。   “小玉,这大早上的福生去哪儿了?”刘秀好扒拉着碗里的红薯稀饭和咸菜,觉得没什么滋味。   “不知道。”   “哎,福生就是这性格,做什么事情都不打一声招呼,要是误了上工的时间,年底你们没口粮吃,我们也没有余粮接济你们哦。”   “大嫂放心,福生不会饿着我的。”   正说着呢,福生踩着露水回来,手里提着三只用野草捆了翅膀的野鸭子,还有一个用藤蔓编织的网兜,里面是十几个野鸭蛋。   谢小玉惊喜不已,福生大早上的上山,是帮她抓鸭子去了,不用问,这三只肯定是正下蛋的母鸭子。   “福生,你真厉害!”   福生脸上微红,把野鸭子关到鸡舍里。   刘秀好嫉妒的,这个傻福生,以前怎么没帮家里抓鸭子,她道:“一家只给养三只,你家有只母鸡了,那鸭子拿给我一只,我带回去养。”   谢小玉道:“那只老母鸡也不下蛋了,过几天福生过生日呢,我宰了添盘菜。”   刘秀好脸上一僵,分家的时候,她特意把那只老的不下蛋的母鸡分给了谢小玉,谁能想到福生能抓鸭子回来。   还要辩驳几句,高芬过来了,一大早的二儿媳妇端着碗出门,她就知道是来福生家阴阳怪气,她跟刘秀好道:“想要鸭子你自己上山抓啊,天天盯着你弟弟弟媳家里,还有没有出息了?”   骂走了二儿媳妇,她拿剪刀帮三只野鸭子翅膀的羽毛都剪掉,这样鸭子就不会飞跑,谢小玉把昨天收到的包裹整理出来,单独拿出一包交给高芬,“娘,我大嫂寄过来的,这一包标注了是给娘的礼物,信上叫我转交给您。”   高芬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块布料,一包果子,一包干花菇,她忙说道:“这布料你跟福生留着裁衣服。”   “我们都有呢。”谢小玉说:“娘就收着吧。”   高芬心里汗颜,都没给小玉娘家寄过东西呢,“对了,你娘家是个什么情况,你也跟娘说说,等年底咱们也寄点自家晒的菜干、山里的山货过去。”   谢小玉是没跟高芬说过娘家的事,她说道:“我娘生下我没多久病死了,我爹又找了个年轻的,她也带了个孩子,跟我一般大,我从小在我大哥大嫂家里长大,大哥大嫂比我大了十五六岁,把我当女儿养,还有个二哥二嫂,人也还不错。”   “我大嫂家只生了两个儿子,大的那个,比我小三岁,今年十五了,小的那个今年十三,虽然比我小,对我都很好。”   谢小玉一直说的是大哥大嫂一家,那应该是把大哥大嫂当爹娘了,高芬说道:“长嫂为母,你这个娇养的性格,可见他们宠你。”   谢小玉笑笑,确实是这样,可是上辈子,她被拐三年后回家,大哥大嫂都不在了,两个侄子也辍学,她计划着等恢复高考后,跟福生复读考回去,不让大哥大嫂再出事,不让两个大侄子走歪路。   谢小玉说娘家的事,福生一直在旁边安静的听着,小玉没有亲娘,又不提亲爹,在小玉心里,恐怕大哥大嫂才是亲爹娘,以后,他也要对小玉的大哥大嫂好。   福生过生日这天,刘秀好看谢小玉一大早就在杀鸡,还割了二斤五花肉回去,他们就两个人,能吃的掉那么多肉吗?   刘秀好笑着说道:“娘,福生今天过生日,我们也过去吃饭吧,一家人才热闹。”   她什么心思高芬能不知道,高芬气道:“小玉家伙食好,是她娘家补贴的,你想吃肉,让你娘家给你补贴去,家都已经分了,你哪儿有脸去蹭吃蹭喝。”   刘秀好碰了一鼻子灰,跑到门口看到福生过来了,心里有气,“你家又是鸡又是肉,怎么,中午还来我家蹭饭吃?”   福生闷头走到厨房,小玉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让他接娘过去吃饭。   但是有个很困难的难题,小玉要他把一句完整的话说出来,太难了,小玉说,不说出来,娘不会去的。   福生皱眉好半天,高芬都急死了,“有没有事,没事就滚蛋。”   福生拽着他娘,“小玉说,儿的生日,娘的苦日,接娘,去吃饭。”然后,福生一句话都不肯再说了。   高芬眼睛都红了,这是她儿,第一次一句话说这么长。   高芬把锅铲一丢,高高兴兴的去小儿子家吃中饭。   中午挺丰盛的,福生从山上摘了野板栗回来,半个老母鸡红烧板栗,还有半个和野菌菇炖了一瓦罐鸡汤,瘦肉炒白菜杆,干煸五花肉炒大蒜,香气四溢。   刚上桌子,柳云带着个人从田埂上走过来叫她,谢小玉跑门口一看,她娘家大嫂子过来了!   来之前也没通知她,谢小玉估摸着大嫂怕被良家人知道,是出差办事情半道儿拐弯来这里看她一眼。   谢小玉飞奔着出去,“嫂子!”   高芬连忙拽着福生跟上去,后悔今天应该穿一身体面衣服才对,她叮嘱福生,“小玉的大嫂跟她娘一般,你这是丑女婿也要见丈母娘了,在她大嫂跟前表面好点儿。” 第016章 谢小玉才不会跑呢   高芬推着福生上前,心里又紧张,小玉大嫂这次来,可别提出给小玉带走的要求,高芬格外客气。   看着谢小玉挽着胳膊的那个中年女人,眉目很温柔,高芬一个劲的掐儿子,低声说道:“傻儿子,你叫人啊。”   福生几乎不和陌生人说话,但这个是小玉的大嫂,刚才娘说,如果他表现不好,她可能会给小玉带走。   福生低头道:“大嫂……”   谢小玉忙拉着饶慧坐下,说道:“嫂子,你来得真巧,今天是福生的生日。”   饶慧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小玉的对象,模样没得挑,腰板挺拔,个头又高,单看外表,她以前见过最俊俏的后生都比不上他,尤其是眼睛,干净的很。   如果福生不是性格孤僻,确实是个好妹夫人选。   谢小玉要在乡下结婚,良家就安排了好些人去谢家劝,说小玉要结婚的对象,是个傻子,一身的蛮力,还凶残,可是小玉就是要嫁,结了婚,小玉说福生不愿意照相,并没有寄过照片回去,她这也是第一次见呢。   见了面发现,比她预料的情况好多了,别的不说,下乡的知青哪个不被辛苦的劳作磋磨的憔悴黑瘦,小玉却还和下乡前一样白净,可见结了婚婆家没叫她受罪,因此,饶慧也越发的客气。   吃了中饭,庄稼人是要下地干活的,饶慧正好跟谢小玉说几句体己话。   谢小玉带她看了房前屋后,“大嫂,福生可能干了,这些家具是他自己打的,还有这些竹子编制的家具,城里都买不到这么好的,你来后面看,这三只野鸭子是福生抓的,还有十八个野鸭蛋,我用黄泥巴裹了放在坛子里做咸鸭蛋,可惜还没好。”   饶慧笑,她不会真打算在乡下过一辈子吧,想到来之前,丈夫跟她说的话,说如果小玉过的不开心,就把她带回去。   她说道:“小玉,高考可能要恢复了。”   谢小玉楞了一下,她当然知道高考会恢复,普通老百姓不知道,九月份京市那边就在开会讨论,一直到十月二十一号公布恢复高考的好消息。   她只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大嫂,这消息准确吗?”   绕慧说道:“我去京市开会,以前几个要好的同事透出来的风声,估计很快就要公布消息了。”   确实,下个月就要公布了,谢小玉说道:“恢复高考是好事呀。”   饶慧点着她脑袋,“要是恢复高考,你跟我回城参加高考去,我跟你说,良符的父亲调到外地,他外公也要退休,咱们家不怕他们,你放心的回去。”   谢小玉是准备参加高考,不过不是今年,今年福生肯定考不上,她原本打算明年或者后年,跟福生一起考。   她说道:“大嫂,如果高考恢复,我想复读一年,跟福生一起考出去。”   饶慧惊讶不已,福生好像只读了小学,城里虽然这几年停课了,但是停课之前,高中生初中生很多,而且听说这次高考对年龄的限制很宽松,工人、农民、知青都可以考,福生怎么可能考得上,他就是复读三年也不行呀。   饶慧认真问她,“你是不是真心打算跟福生过一辈子?”   也不怪她这么问,她很担心小玉是不是像传言的那样,为了躲避良家才随便找个人嫁了。   谢小玉说结婚这么大的事,当然是认真考虑,怎么可能一拍脑袋就结。   还说了很多小事情,福生会找草药,在深山里不会迷路,木工活儿他看几次就会,生产队里到年底算工分,会计都让福生过去帮忙,他聪明的很,只是有交流障碍,没办法跟不熟悉的人说话而已。   饶慧对福生好感增加不少,她说道:“那这样说,你跟福生还没有圆房?”   谢小玉脸上一红,“大嫂……”   饶慧知道她害羞了,笑着道:“你现在还太小了,万一怀孕影响你高考,迟几年也好。”   高芬提前下工,去大队部割了二斤肉,又捉了只鸡让刘秀好去杀,预备晚上款待谢小玉大嫂,刘秀好抓着那只正在下蛋的鸡舍不得杀,“娘,中午小玉杀了鸡,晚上就别杀了吧,正下蛋呢,怪可惜的。”   高芬一瞪眼,“亲家来了,咱们不能不招待,你想让亲家瞧我们笑话吗?”   刘秀好寻思着不逢年过节,谢小玉大嫂来,说不定是要带谢小玉走,到时候人留不住,还白搭一只鸡,婆婆让她杀鸡,她只好去杀,还叮嘱两个儿子,晚上多吃点肉。   高芬听到了,又骂了她一顿,还跟两个孙子说,别当着客人面馋嘴,被人笑话,大柱和小柱都点头。   谢小玉大嫂性格本就温和,晚饭吃的也和谐,没提要带走谢小玉的事,跟高芬聊的蛮投机的。   高芬看谢小玉嫂子并没有瞧不上福生,依然和颜悦色,她心里也开心,“小玉好不容易来个亲人,亲家嫂子多住几天。”   饶慧正为突然到来感到不好意思,笑着说道:“良家的事亲家应该也听说了,我们给小玉寄个东西,那边都能闻风过来,我这趟是外出开会,半道儿拐一头来看小玉,就没提前打电话,不能多耽搁,明儿一早就走。”   晚上谢小玉和饶慧睡新家,福生还睡回以前的那间后罩房。   福生睡不着,小玉刚来的时候,同床共枕他并不习惯,现在小玉不在,他想的是小玉晚上睡觉会不会冷,大嫂能给她捂手脚吗?   福生觉得他今天的表现不好,小玉的大嫂不会喜欢他的,除了娘和小玉,应该不会再有人能容忍他的孤僻。   天还没亮,福生又不见了。   村里的拖拉机等在村口,高芬特别着急,小玉大嫂都要走了,福生怎么还不来送送,高芬忙着和两个儿子去找,小玉在厨房里发小米糕,她大嫂最爱吃这个。   刘秀好摸过来,闻着香甜的小米糕,跟饶慧说道:“哎,我们家福生就这古怪的脾气,他要到哪儿去,都不提前跟人说一声,跟他亲爹一个样,他亲爹走了这么多年,连个信儿都没有,就怕福生有一天也突然跑了,那小玉就惨了。”   饶慧面上一团和气,可不是个好性儿的人,饶慧故意往刘秀好身后看去,高着嗓子道:“亲家母,找着福生了?”   刘秀好吓死了,要是被婆婆听到刚才的话,非捶她不可,她忙回头,发现身后根本没人,饶慧耍她呢,刘秀好讨了个没趣,灰溜溜的走了。   谢小玉站在厨房门口笑,刘秀好还敢在她大嫂跟前挑拨,她大嫂子不厉害,怎么震慑的住家里那位后婆婆,也就是谢小玉的后娘。   谢小玉道:“大嫂,福生可能是进山摘山货要给你带走,你要是等不及,回头我给你寄过去。”   饶慧道:“难得他有心,摘不到也没事。”   饶慧走之前,福生赶回来了,手里是一块破布抱着的东西,不大,看不出来是什么。   高芬捶他,“让大嫂子等你,万一赶不上怎么办?”   福生不解,怎么会赶不上呢,他记着早上出发的时间,一直看着太阳,他低了头,想到小玉跟他说的,要习惯跟人说话,不然很吃亏。   福生艰难的开口:“太阳、很准。”   “啥?”高芬听不明白了,“你这锯嘴葫芦,就不能把话说明白?”   饶慧是高中教师,云市停课那几年,她去了小学任教,班级里也有些脾气乖张的小朋友,她倒是能理解福生的意思。   她笑着说道:“亲家母别骂他,福生看太阳的高度能精准的估算出时间呢,福生,是这个意思吗?”   福生点点头,小玉的大嫂能听明白他的意思,他觉得大嫂也很好,把手里的破布包递给饶慧,“给。”   “哎呀,福生,你这是从山里弄到了什么好东西?”谁也没注意刘秀好什么时候又过来了,她一把抖开布包,是一只两指粗的老山参!   刘秀好都惊呆了,福生居然挖到了野山参,还送给谢小玉的大嫂,这个傻子,这种好东西不知道留给家里。   高芬气得要死,这个二儿媳妇太丢脸了,她把刘秀好给骂回去,“有你什么事,都分家了别在这凑热闹!”   这种野生山参可金贵了,饶慧不要,忙还给高芬,“你们拿去县城悄悄卖了,应该能卖不少钱。”   “这是福生孝敬你的,收着吧。”高芬本来就愁没有好的回礼,谁能想到福生能从山里挖一根这么大的老山参呢。   谢小玉想,今天上山肯定没那么好运气立刻就能发现,福生上了这么多次山,可能是早就发现,今天去直接挖了来。   小玉问道:“福生,这是你前几次上山发现的?”   “嗯。”福生想,小玉总是能猜中,小玉太厉害了,他又补充道:“还有,没这个,大。”   那就是发现的不止一根,他挑了最大的挖出来送给小玉的大嫂,这下子,连谢小玉的大嫂子都理解了福生的意思,难为他有心,便把这棵老山参收了。   ***   饶慧想着,小县城里可能卖不上价,她带到云市托人卖,卖的钱再寄过来给小两口,既然小玉打算跟福生一起复读,地是没时间种了,不上工,他们两个吃喝都是要钱的。   不过现在高考的消息还没有正式公布,不急着说。   另外一边,被骂回去的刘秀好心都在滴血,晚上跟叶银山抱怨,“那么大个野山参,那个傻子谁都没说,递到小玉她嫂子跟前,你说说,你弟弟傻不傻!”   叶银山倒是没太多想法,这个小县城里屁大点事都瞒不住,如果家里拿去偷卖,肯定要被抓住批评教育,就算挖到了也得悄悄拿到市里去卖,那来回路费都是钱,还得去村里开证明才能坐车住店,而且不知道能卖几块钱,不值当嫉妒。   他说道:“你可别在外头嚼舌根,山里头有狼,万一人家听了也去挖,出了意外要怪咱们的。”   刘秀好当然不会去外头说,既然福生能挖到,那说明山里头肯定还有呢,等哪天她自己去山里碰碰运气。   晚上洗漱好,谢小玉盘腿坐在床上,笑着问福生:“福生,你想不想知道昨晚嫂子都跟我说了什么?”   福生摇摇头,他被训练的本就清心寡欲,不该打听的时候就拿自己当聋子,师傅是这样教他的。   谢小玉笑道:“但是我想跟你说,我嫂子跟我说,很快要恢复高考了,以后,是读书人的时代,再过几十年,农业都是机械化生产,福生,我们读书去吧。“   福生皱眉,“梦里?”恢复高考他懂,就跟他那边的科举类似,小玉说的机械化生产他不懂,是在梦里面梦到的吗?   谢小玉点头,“是的,是在梦里,以后城镇化建设会很快,福生,我们一起去读书好不好?”   福生那个年代也有寒门学子,他很羡慕读书人,他今年二十,还能进学堂?   谢小玉鼓励道:“再往前几百年,三四十岁的秀才都还再考呢,你才二十,又那么聪明,你也可以的,如果你不读书,等我考走了,我们俩只能分开两地。”   福生这一晚上都没说话,早上谢小玉又问他,“福生,你想好了没有?”   福生不回答,谢小玉不让他下床,福生无奈,“试试。”   谢小玉抿唇笑,让开了,福生说试试,那就会拼尽全力,她说道:“我嫂子说这个消息还没有确定,现在别跟娘说。”   “好。”   接下来的日子平静了一段时间,秋收忙完,生产队里说过几天出河工修堤坝,这是个好活儿,记工分还包一顿中饭,知青们也要去。   谢小玉跟几个婶子大娘负责伙食,出河工都是大锅饭,生产队会拿出一部分钱,买些肉回来,和蔬菜放在一起大杂烩,那么一点肉,混到几个大铁锅里,其实也没什么肉味,可能三四个人里,才有一个人幸运的打到一块肉。   大米饭里还要掺红薯,不然一百多个壮劳力,能给生产队都吃穷,生产队长拿出五块钱交给负责伙食的陈大娘,让买些肉,红薯大米和蔬菜生产队自己就有。   猪肉七毛五一斤,扣掉油盐酱醋,还能买五斤多肉,不能说生产队扣,修河工要修四五天,一天五块,五天就是二十多块,生产队也不富裕,还有那么多粮食要搭进去呢。   陈大娘把做饭的几个婶子召集到一块儿,问今年的伙食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跟往年一样呗。”   也不是这些婶子们想敷衍,没食材她们力不从心,谁不想吃肉啊。   陈大娘问谢小玉,能不能让队里每个出河工的队员尝到肉味儿,她就住叶家隔壁,谢小玉能用半斤肉给全家吃一顿焖肉饭,陈大娘倒不是显摆,她是真心想让队员们伙食好点儿。   谢小玉本来不想出头的,问到她了,她说道:“我要出主意,又怕婶子们骂我,还是不说了。”   陈大娘笑骂,“你快说。”   谢小玉说,五斤肉,一个人分不到一小块,怎么做都做不出肉味,不如买些猪下水回来,猪大肠、猪脚,这些东西去县里的肉联厂买,几乎不要钱,都能做出肉味,就是那个猪大肠不好处理,她只负责做。   “猪大肠和猪蹄能好吃?”陈大娘不信,卖这么便宜就是因为没人要。   谢小玉说做出来肯定好吃,陈大娘当下去村里的猪肉铺子买了两个猪蹄、一副大肠回来,陈屠夫是陈大娘本家,说道:“大娘,您家没艰难到这个地步吧?”   陈大娘白了他一眼,也不说话,猪蹄和大肠买回来,几个婶子把大肠翻过来洗好几遍才洗干净,江家院子里的味儿都不能闻了。   谢小玉从家里拿了点儿卤料,先把猪大肠焯水,然后下锅卤制,清洗的时候恨不得连盆都扔掉,卤好的时候一揭开锅盖,满院子都是浓郁的香气,另外一口锅里猪蹄的胶质都炖出来,稍微抿一抿就化在嘴里。   还有那卤好的猪大肠,竟然不比红烧肉差,是另外一种好滋味,谢小玉看卤好的猪大肠已经被分吃的没几块了,拿着酱油姜块说,“那个,猪大肠我还没开始红烧呢……”   陈大娘信服了,这些猪下水到了谢小玉手里,做出来的不比红烧肉的滋味差。   陈大娘让陈屠夫带着村里几个社员去肉联厂,买调味料剩下的钱全部买猪大肠和猪蹄,有村里开的证明,是出河工来采购的集体食材,反正都是些猪下水,肉联厂多着呢,他们采购的只是几块钱的量,连买带送又多给了一点。   队员心里不高兴,回去的路上抱怨,“今年怎么回事啊,修河工出大体力,就让咱们吃猪下水?”   这玩意儿,光闻着味儿就不想吃,别的生产队,像一大队富裕,足足买了十斤的猪肉!   虽然一个人分不了多少,但至少有点肉味,这等到在堤坝上做饭的时候,能被其他生产队笑话死。   陈屠夫道:“给你吃什么就吃什么,不爱吃你明天自己带饭。”   第二天就要上河工,几十个猪脚和十几副猪大肠要提前清洗好再带过去,晚上连夜清洗,谢小玉坐在小马扎上,给猪脚上的猪毛弄干净,其她几个婶子在洗猪大肠。   柳云也分在三队,她过来帮谢小玉,其实是有些话想问。   “小玉,知青点都传开了,说高考要恢复,也不知道真假?”   谢小玉问道:“谁说的?”   “良天冬。”柳云道:“上回她堂哥过来帮她办回城的手续,她过几天就要走了,还很得意的跟我们说,高考就要恢复,她要回去参加高考呢。”   现在知青点人心都散了,工也不好好上,都想着法子往家里打听消息,可是,他们剩下的这十几个人,要是家里有关系早回城了,还能等到现在吗?   良天冬是个例外。   谢小玉算下日子,现在九月份,京市那边正在开大会,等到十月二十一号媒体正式公布,那真是普天同庆,她大嫂子能听到些风声,良家也能。   她说道:“我大嫂上回来也提过,这事恐怕是真的。”   柳云手都有点抖,竟然是真的,当初一家一个下乡,她是替她哥哥下乡的,家里的工作给嫂子顶替了,她回城也无立足之地,还得看嫂子的脸色,原本灰心丧气,又不甘心在大河村嫁人,全凭一口气吊着,现在竟然能重新参加高考,重新回城!   这对柳云来讲,不亚于一次新生,下乡那年,她把所有的高中课本都背了过来,她心情越发好了,打算买点蜡烛熬夜温习。   她突然想起个事情,“赵荷听到这个消息,还特意来知青点找良天冬细细问了半个多小时,你说,她会不会跟她丈夫离婚啊?”   赵荷就是顶替了谢小玉村里代课老师的知青,比谢小玉早结婚几天。   今年夏天的时候,良天冬劝谢小玉回城,谢小玉不肯,良天冬就给赵荷做思想工作,说赵荷反正也回不了城,廖家条件好,廖大民又是生产队长,长得也还可以,让她嫁给一大队的生产队长廖大民。   廖家的叔公是村干部,赵荷很快顶替了谢小玉在小学代课。   赵荷能为了一份村小学代课的工作在大河村嫁人,高考恢复,她极有可能离婚回城。   有句话柳云没说,当初廖大民是看上了谢小玉,廖家不同意,说谢小玉这样娇弱的,看着就不好生养,娶回家是个麻烦,这事小玉都不知道,还是后来赵荷嫁到廖家才发现的,说廖家不是诚心娶她,气的要死,这要是恢复高考了,她肯定会跑。   谢小玉已经好几个月没跟赵荷说过话了,说道:“咱们管不着,柳姐你最近都别搭理赵荷,如果哪天她跑了,廖家不讲理,说不定认为是你们给她出的主意。”   柳云忙道:“现在下工看书的时间都不够呢,哪有时间管她的事。”   ***   上河工是真热闹,几个村子一起,十几个生产队,上千号人,浩浩荡荡去江堤修堤坝,堤坝两岸密密麻麻全是热火朝天干活的队员。   每年上河工也是比拼各个生产队实力的时候,富裕点的生产队肉割的多,再差的也会割上三四斤大肥肉练猪油,只有大河村的三生产队,买的是没人要的猪下水。   听说还是去肉联厂拉回来的,至于吗,一大队的廖家,早看三生产队不顺眼,跑过来阴阳怪气,“哟,你们都沦落到吃不起肉了啊,今年别跟我们一大队争先进生产队,我们出钱割五斤肉给你们啊。”   陈大娘挥舞着菜刀把嘴碎的撵走,“滚,我看你中午的时候能不能好运气分到一块肉。”   廖家人哼一声,他们生产队可是十斤肉呢,不可能那么点背分不到一块肉,他们又跑去跟三队的队员阴阳怪气,差点群殴了起来,还是福生厉害,一手一个抡的远远的。   虽然中午只有猪下水吃,看在福生给三大队争面子的份上,大家都不再怪他小媳妇忽悠陈大娘买猪下水。   廖婶子往年都负责做饭,今年伙食队没喊她,她家壮劳力不多,只能自己来出工,又看娘家几个后辈吃了瘪,还被福生一手一个丢出去,觉得脸上无光,跑过来看看今天预备的伙食。   “我们三生产队今天算是丢人了,呵,高芬还拿谢小玉当宝,我看她跟叶福生一对傻货,也相配的很。”   谢小玉手里清洗大肠的水直接泼她脸上,“福生治好了队里的耕牛还是傻子,那你娘家爹就是老糊涂。”   廖婶子浑身都是难闻的腥臭味,气的要上来跟谢小玉掐架,陈大娘把谢小玉护在身后,“你自己先挑事,别怪小玉泼你臭水,那么嫌弃,中午回你的一大队吃大锅饭去!”   廖婶子有心想回家换衣服,又怕扣工分,忍着腥臭挖土去了。   队里的后生挑了土回去,跟闷头干活的叶福生说:“福生,你小媳妇为了你,跟廖婶子吵了一架。”   福生急忙丢了手里的铁锹,后生一把拉住他,笑道:“看你急的,十几个婶子护着她呢,她泼了廖婶子一瓢洗大肠的臭水,你媳妇儿对你真好。”   福生抬头,能看到谢小玉在堤坝上弯腰忙碌做饭的身影,已经能闻到浓郁的肉香味了,福生心头涨的厉害,这是什么感觉,奇怪的很,但是有一种情绪他是肯定的,他心里喜悦的很。   后生看着面无表情又低头卖力干活的叶福生,摇摇头,那么娇俏的谢小玉,嫁给叶福生可惜了,他又不懂什么是喜欢,也不知道心疼媳妇儿,说不定,私下里一句情话都不会说,也不知道谢小玉怎么忍受他的,可惜了。   堤坝上,一大队廖大民的新媳妇赵荷跑过来,要找谢小玉说话,“小玉,我有几句话想跟你说。”   谢小玉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闪到陈大娘身后,“大娘,我不想跟她说话。”   陈大娘拦在前面儿,说道:“你这姑娘,顶了我们小玉代课老师的工作,还来找她干嘛,我看小玉也不想听,你回去吧。”   赵荷已经计划离开大河村,再图离婚,廖家不离婚,她就不回来,走之前,她是来跟谢小玉道歉的,当初顶替了小玉的工作,小玉才被迫嫁给傻子,谁能想到高考能恢复,要是多熬几个月就好了。   赵荷想,她跟谢小玉两个同病相怜,原本还打算劝谢小玉也离开大河村等着高考恢复,谢小玉连话都不跟她说,赵荷叹口气转身离开,借口例假来了,要回家换衣裳。   这个小插曲没人放在心上。   堤坝上早就垒好了锅灶,十几个生产队同时做饭,拼的就是谁家的大锅饭肉味儿更浓,队员排队的时候腰杆子都挺的直些。   大肠卤好,拿猪板油练出来的猪油爆炒,再下白萝卜、土豆,满满的一大铁锅,猪蹄每一块切的都很均匀,加调料熬煮了两个小时,里面配的是大白菜、胡萝卜。   其实不掺蔬菜味儿更纯正,但是陈大娘和其她婶子坚决反对,说这么好的汤汁,不配蔬菜糟蹋了,加上蔬菜每人能多吃几口带肉汁的菜。   另外还煮了一大桶的猪肝菠菜汤,还有管饱的红薯饭。   陈大娘站在堤坝上高喊一声,“三大队的,开饭啦!”   廖婶子最先跑过来,这猪蹄和猪大肠炖的太香了,她今天出了大体力,早饭又吃的稀,早饿的不行。   陈大娘道:“廖婶子,你嫌弃猪下水,怎么不去你们一大队吃肉去啊。”   廖婶子羞红了脸,只能说道:“我是三大队的,凭什么不能吃三大队的饭。”   陈大娘也不能说真不给她吃饭,给她舀了一勺猪蹄炖菜、一勺大肠炖菜,廖婶子看了看福生的碗,道:“福生的那块猪蹄怎么大一点,他碗里的猪大肠好像也多一块。”   陈大娘气的敲了下大勺,“人家福生想吃好的小玉会给他做,还稀罕多一块猪大肠,你们还吃不吃饭了,赶紧过来排队。”   后面捂着肚子饿的嗷嗷叫的队员一把给廖婶子挤开,她碗里那块油亮软烂的猪蹄掉在地上,又被挤过来的人踩了一脚,廖婶子哀嚎一声,“我的猪蹄,谁挤我的,赔我!”   大家都快被香味儿勾的饿死了,没人理她。   碗筷都是自己准备的,早在做饭那会儿,闻着香味儿,队员们肚子就饿的受不了,一大碗掺着红薯的米饭,一勺带着满满汤汁的猪大肠烧土豆,一勺猪蹄炖萝卜,谁都顾不上说话,打了饭菜的迫不及待的品尝起来。   打菜的婶子大娘手稳的很,保证每人碗里都有一块酱香软烂的猪蹄,猪大肠每人分了有四五块,还有那么多沾了浓郁汤汁的萝卜土豆,吃完还能喝一碗鲜美的猪肝汤,别提多美了。   队员们围坐在大灶附近,不放过任何一丝香味,“陈大娘,明儿还得这么做啊,那猪蹄多买点嘛,我刚吃到嘴里,还没砸出味道,那肉就化了。”   还想再吃一块的时候,可惜没了,猪大肠也好吃,吃完了菜,汤汁拌饭,吃的人心满意足。   陈大娘笑骂,“不是嫌弃给你们吃猪下水吗,大肠太难洗了,明儿个我们还是称五斤肉,烩一锅大白菜给你们吃吧。”   说完,还瞅了廖婶子一眼,廖婶子脸都红了,虽然没吃到猪蹄,但是肉汁太美味,还有猪大肠,这种下水怎么能做的这样好吃?   队员们不干,立刻派人去通知陈屠夫,叫他赶紧去肉联厂买明儿的伙食,要多买,还缠着生产队长再加两块钱。   又羡慕叶福生,当初娶谢小玉大家都不看好,现在人家小两口日子红红火火,就谢小玉这手艺,他们家吃啥不香啊,一瞬间,当初嫌弃过谢小玉的,都有些后悔。   吃完饭休息一会,大家围着灶台装开水,谢小玉早就用果酱冲了甜水凉好了,跑过去递给福生,“福生,这是甜的,给你喝。”   福生摇摇头,“你喝。”   “一起喝。”谢小玉喝掉小半,“喝不下了,剩下的你喝掉。”   福生这才接过杯子,这水里有甜丝丝的果香味,想到刚才小玉喝的时候就着这边杯口,他红了脸,把杯子装了半圈,又一想,怕小玉说他嫌弃她嘴唇碰过,他只是不好意思,并没有嫌弃小玉的意思,忙又转了回去。   谢小玉趴在福生的肩膀上笑的不行,惹来多少后生眼红,大男人,居然还喝甜水,被媳妇这么疼着,叶福生居然连笑都不会笑一下,好气!   几个婶子打趣,“小玉跟福生感情还怪好的,阿芬娶这个儿媳妇,娶对了!”   “何止娶对了呀,小玉没要彩礼没办酒席,不然阿芬家年底要拉饥荒,不知道几年才能还的清。”   廖婶子不服气,“我侄子娶的也是知青,人家也没要彩礼。”   几个婶子今天吃了小玉做的饭菜,滋味好的不得了,难怪分家的时候阿芬的二儿媳妇不愿意,廖婶子只怕也在说酸话。   陈大娘跟高芬关系好,帮高芬说话:“那亏了你侄媳妇把小玉的代课老师工作给顶了,不然阿芬家还娶不到小玉呢。”   廖婶子冷笑:“我听知青点传出来的消息,高考要恢复了,谢小玉还不立刻回城呢,有高芬后悔的时候。”   陈大娘也听说了,不知道真假,道:“你侄媳妇也是知青,你说人家,不怕打自己嘴,你侄媳妇也跑了?”   “那不可能的。”廖婶子心想,她娘家条件那么好,她侄子的条件在村里又是拔尖的,还是生产队长,结婚几个月小两口都没红过脸,她侄媳妇不可能跑。   今天她侄媳妇也来上河工,廖婶子站起来没看到人,心里到底有些不放心,她跑去一大队那边,打算提醒下侄子,正碰到娘家的铁蛋来报信,说她侄媳妇把家里的衣服证件和钱一卷,跑了。   廖婶子脚下一软,跑……跑了?她侄子廖大民扔掉铁锹,带人追去了县城。 第017章 和福生一起去复读   一大队的队长从江堤上跑回去追媳妇,一大队的队员无心上工,私下里议论纷纷,说廖家这个儿媳妇会跑,都是知青点几个知青闹的,说什么高考要恢复,才给廖家儿媳妇的心说活动了。   廖婶子记起来她侄媳妇跑之前,来一大队找过谢小玉,嘀嘀咕咕的说了些话,她往谢小玉跟前冲,“谢小玉,我侄媳妇一定跟你说过要跑,你为什么不提前说!”   福生踢了一块土坷垃,砸在廖婶子的膝盖上,廖婶子在谢小玉跟前一米的地方把脑门摔个大包,爬起来想扇谢小玉,被陈大娘一把推开。   陈大娘没好气道:“你侄媳妇是来过,我们几个都在跟前,小玉根本没跟她说话,她讨了个没趣自己走了,我现在怀疑啊,她不但自己想跑,还想忽悠小玉跟她一起跑,啧啧,你们廖家真是挑的好儿媳妇。”   一同做饭的几个婶子都证明,“就是,小玉都没搭理她。”   廖婶子无心上工,请了假跑回娘家,没一会儿,有知青跑来堤坝上,把出河工的几个知青都叫回去,说廖家带人在知青点打起来了。   柳云跟生产队长说了一声赶回去,谢小玉下工的时候路过知青点,柳云一脸疲惫,拉住谢小玉说下午发生的闹剧。   赵荷从良天冬那里听说高考要恢复的消息,哪怕现在还没确认,她都跟捞到救命稻草一样,几天前就在计划跑路,她知道如果提出离婚,廖家一定会看她看的死死的,所以装作不会走,趁着今天出河工的机会,带上证件跑了。   赵荷结婚没几个月,户口还没来得及迁过来,她就算不离婚,也一样能在城里安顿下来参加高考,赵荷留下一封信,说哪怕廖大民不离婚,她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大不了她一辈子不结婚就是了。   廖大民带人没追到她,赵荷的婆婆越想越不甘心,带着妯娌和娘家人堵了知青点,说都是良天冬挑唆她儿媳妇,给良天冬脸都扇肿了。   良天冬也疯了,拿开水瓶砸过去,烫伤了好几个,现在赵荷的婆婆和良天冬全都送去了县医院。   赵荷跑了,留下一堆烂摊子,柳云说道:“良天冬回城的手续已经办好,估计出了院就直接回城,我幸亏没沾惹那堆破事,不然良天冬走了,廖家要找我撒气。”   廖家跑了儿媳妇,回赵荷娘家找过一次,娘家说人没回来,不知道赵荷躲哪儿去了,廖家路费花了好几十,人又没找到,廖家人又去知青点骂过几回,不过良天冬出院后没回知青点直接回城,廖家找不到地方出气。   一直到十月二十一号,广播、报纸纷纷报导恢复停了十年的高考,知青点欢呼雀跃,随后又紧张起来,高考时间在十二月份,只有一个多月了,下乡之前,这些知青们最低都有初中文化,几乎人人熬夜复习到天亮,报名头一年的高考试一试。   同样紧张的还有高芬,高考恢复,那小玉会不会跑呢?   别的知青激动的都不好好上工,埋头复习,知青点的煤油灯这两天都是点到天亮。   小玉太淡定了,连书本都没翻,还有心思伺候她大棚里的蔬菜,她这状态就跟廖婶子侄媳妇要跑前一个样。   谢小玉其实在等,高考消息一恢复,嫂子就写信来,说那支老山参卖了一百块钱,已经给她汇过来,这封信先到,汇款单今天也到了,柳云给她带回来的。   谢小玉跑到老屋,跟做饭的高芬说,她跟福生准备一起复读考大学。   高芬都懵了,谢小玉考大学她不意外,福生咋能考?   “娘,您自个儿想想,福生小学的时候成绩是不是特别好?”   高芬回忆了一下,福生小时候是进过学校的,他脾气古怪,上课老师提问也不回答,但是每次考试都考双百,他太不合群了,在学校里尽受欺负,所以念完小学就没念了。   “你的意思,福生的聪明也能用到念书上。”   “当然了。”谢小玉笑道:“我学业荒废了两年,今年没什么把握,跟福生一起复读一年,明年一起考。”   高芬心里又活动起来,福生本就聪明,谁不想家里出个有知识有文化的,“可是福生就算考上了,他以后工作怎么办呀,在城里面可不比乡下种地,闷头干活就行,他不会跟人打交道,要被排挤的。”   谢小玉道:“娘,福生也在努力改,而且,报的专业我都想好了,我们俩都报考古专业,我也喜欢,以后分派的工作也适合福生。”   高芬哪儿懂大学里分的什么专业,她还以为考上大学就完事儿呢,“啥叫考古?”   “就是发掘、保护文物,能了解我们国家几千年的历史文化。”   高芬了解了一点之后,心想,娘哎,这不就是刨坟的吗,但人家叫考古,以后能成为什么专家,听上去还蛮体面的工作。   而且,考上大学包分配,户口也能迁到城里,那就不用种地,每个月领工资、领粮票,多好啊。   高芬急的在屋子里头转圈,“你们俩出去读书吃啥啊,早知道还有高考的一天,当初分家我无论如何要跟你们,我累死也要给你们两个供出来!”   高芬想了又想,福生和小玉去县城念书,学费、生活费都要钱,念书不能回来种地,这个家必须重新分,哪怕给两个儿子全得罪了,她也要自私一回。   高芬说:“小玉,娘要重新分家。”   谢小玉心头发暖,大嫂卖了那根山参,把钱寄了过来,可以做复读的生活费和花销,她本想把汇款单子拿出来,又一想,先不拿,看看大哥和二哥一家什么说法。   ***   高芬把三个儿子和儿媳妇都叫到一块儿,说道:“福生和小玉要去复读一年高考,他们两个去县城读书,就不能下地挣工分,娘准备把家重新分一下,我跟福生和小玉过,挣点口粮管我们娘三个吃,我跟了福生,以后也不用老大老二养老。”   刘秀好一听就不愿意,娘这是要给福生当牛做马,她相信福生有好运气,但是福生再怎么好运,也是个傻子,傻子怎么可能读得了书。   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高考会恢复,她觉得,这时候说话不能再藏着掖着,要把话跟婆婆挑明。   “娘,您有没有想过,谢小玉这是利用您跟福生给她当苦力供她上学,等她考上大学飞了高枝,绝对不会再回叶家,我们可不能被骗了!”   谢小玉马上堵回去,“二嫂子,骗也骗不到你头上,你还做不了娘的主。”   高芬一开始真担心小玉会跑,等到小玉说要和福生一起去县城念书,她心里再没有怀疑,如果小玉想回城,她根本不需要等,娘家哥嫂就能供她。   小玉这样巴心巴肺的替福生打算,她再怀疑小玉,那真不应该,这些话没必要跟二儿媳妇解释,说了她也听不懂。   高芬叫她们不要吵,说道:“被骗我也认了,至少我们福生这一年是在县里上学,我就当给福生多读一年书,我愿意。”   刘秀好道:“娘,您也太偏心福生了。”   “我怎么就偏心了?”   高芬动怒了,“我给老大老二养大,也给他们念了小学,给他们娶了媳妇,你两个儿子是我带大的,老大的闺女是我带大的,到现在,没要你们养过一天,我不欠你们一根针,我想跟谁过,就跟谁过!”   叶金山叶银山吓的“扑通”跪下,“娘,都是儿子不好,您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高芬淡淡的,其实两个儿子都不坏,老大更是个老实的,福生跟两个哥哥到底不是同一个爹,谁还能没点私心呢。   高芬说道:“我心里就觉得福生和小玉能考上大学,如果你们俩兄弟,愿意齐心协力把福生供出来,那我们家就还合在一起过,如果不愿意,我就跟福生过,你们两家商量一下,吃完饭就把这事定了吧。”   她笃定老大和老二家是不愿意的,本来也没想要他们供,只是现在把话说开了,免得以后再吵。   叶金山和叶银山跟各自的媳妇关在房间里商议,刘秀好不愿意,跟叶银山说道:“福生肯定考不上大学,我们现在咬牙供,等谢小玉考上了她会走的,而且,我们大柱和小柱也要上学呢。”   高考都恢复了,她有那精力也会用到自己亲儿子身上,福生是高芬的儿子又不是她儿子,等谢小玉考上大学丢下福生一个人,福生自然把福气带回叶家,那时候更不可能有女人肯嫁给福生,福生的福气就全部聚在叶家了。   叶银山道:“那万一福生考上了,咱们家可就没脸再靠上去。”   刘秀好嗤笑,“福生能考上,村里的瞎子也能考上,娘和福生都太傻了,被谢小玉耍的团团转,你听我的,吃不了亏。”   叶银上脸上有点挂不住,说道:“顶了天能供他们两个二三年,我想着,小玉娘家肯定会补贴他们学费,咱们不过是供点口粮,帮着福生把自留地种一下,都是亲兄弟,何苦做这么绝。”   刘秀好低声骂道:“什么亲兄弟,你和他不是同一个爹!”   叶金山和江枣花回到屋里后,都没有吱声,直到高芬在外头催吃饭,两口子同时开口,“要不我们来供福生?”   说完两口子都笑了,原先不敢说怕对方骂,原来两人心里都是同样的想法。   叶金山问道:“我真没想到,你也愿意供福生和小玉念书?”   江枣花拧着眉心想了一会,“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欠了福生,就好像哪回在梦里面说过,下辈子要当牛做马报答他。”   叶金山感同身受,“我也有这个感觉,好像发过誓言,心口总是坠坠的难受。”   江枣花点头,她也是这样,两口子一起出去,等吃了饭,高芬又问,“你们都想好了?”   刘秀好笃定福生考不上,说同意娘的安排。   老大两口子说的话叫高芬意外,“娘,我们愿意跟您一起供福生,年底算工分算口粮,都交给娘安排。”   刘秀好心里笑一声,老大两口子还真是老实巴交,行吧,大哥大嫂上杆子要去给谢小玉当苦力,她也不拦着,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高芬想了一想,老大两口子是老实的性格,应当是真心实意的,高芬说道:“你的话娘记在心里,以后有不够吃的,娘再开口吧。”   分家就这样分定,刘秀好突然说道:“娘,既然重新分家,您跟福生过,那后罩房是不是重新分一下?”   刚重新分家,就要给高芬撵出后罩房,叶银山突然爆发了,“刘秀好你什么意思,你是想把我娘撵出去?”   刘秀好被叶银山骂懵了,不是说好了不供的吗,她哭道:“是娘要分家的,你凶我做什么,既然分就分彻底,不然娘帮福生做事,吃住还在咱们这里,那分的什么家呢?”   高芬看老二两口子吵架,心里叹气,二儿子以前也很好,就是他媳妇太过算计。   打算重新分家前,她就决定要搬去跟福生小玉住,她说道:“我住福生那里去,还有当初没分完的二十块钱,也分了吧,免得以后拿出来说我偏心。”   那二十块分成四份,高芬和每个儿子都拿了五块,然后高芬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她一个人的口粮只有半袋子,叫福生背着走,然后福生又回来,跟两个哥哥一起,将后罩房的被褥床都搬过去。   陈大娘忙拉住高芬问怎么了,“你跟老大老二家闹矛盾了?”   “没有。”   高芬笑着说:“这不高考恢复了,小玉和福生要去县里复读一年考大学去,我就跟两个儿子商量重新分家,以后我跟福生过,给福生和小玉看家、种种自留地,挣点口粮,老大老二挺支持的,这不,我就搬去跟福生住了。”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远没有高芬说的这样和睦,这是家丑,她不想宣扬。   ***   福生搬了东西后要下地,去县城之前,多挣点工分,高芬也要下地,谢小玉把他们两个都拦住,拿出汇款单,“娘,您看这是什么?”   高芬看这是一张一百块钱的汇款单,吓一跳,“你咋能要你娘家这么多钱呐?”   谢小玉把大嫂的来信念给高芬听,信上说那只老山参卖了一百,都寄过来给小玉和福生当生活费,让他们两个好好复习,别操心钱。   高芬气的拍了谢小玉两下,根本不重,福生急了,抱住谢小玉,“娘打我。”   高芬跟谢小玉都笑了,福生分不清什么是爱恨交加,娘刚才手上又没用力气。   高芬道:“你这孩子,收到汇款单也不跟我说一声,你看你二嫂那个刻薄的样子,你早拿出来,我就不用受她的闲气。”   谢小玉道:“娘,我要是早拿出来,家就分不掉了,我觉得,您跟二嫂分开过比较好,等我跟福生考出去,就把现在的这个房子买下来给您住,等我跟福生毕业分配,安定下来,就接您过去。”   高芬心头一甜,“你这小.嘴抹了蜜,难怪你娘家嫂子疼你。”   有了这一百块钱,高芬心里盘算了一下,家里再供上吃的口粮,够他们两个一年用的,等到考上大学,再说大学的开销。   谢小玉又叫高芬宽心,“娘,您忘了吗,山里还有一根老参呢,只是没上回的大,等我跟福生考上大学,挖出来再叫我嫂子帮着卖了,那大学的路费又够了。”   高芬一想是这样的,差点忘了福生能进山,她说道:“难怪你二嫂子最近经常进山,她肯定也想碰碰运气。”   福生皱眉,有参的地方都在比较深的山里,有野兽出没,他道:“有野兽、危险。”   高芬再不喜欢二儿媳妇,那也是她孙子的亲娘,刘秀好要是因为找参出了事,又要拖累一家子。   她跑去跟老二提了一下,“上回给公社找草药,你没听那社员说,没有福生他们都走不出来,让你媳妇别满山乱跑。”   刘秀好哪里肯听,福生能找到,她万一走运呢,连找了几天,不知怎么传出去,说山里头有参,几乎一个村子闲着的老少都进山去找,还有几个孩子在山里迷了路,村长组织了壮劳力结伴进山找孩子,最后还是福生给几个冻饿的快死的孩子找了回来。   村长开了大会,严厉批评带头的几个,她们几个婶子大娘也气,说是听了刘秀好的话,说山里有好东西,村长问刘秀好从哪儿听说的,刘秀好不敢说是福生挖到过参,她说了,她男人和婆婆都不会轻饶了她,只能胡诌是自己做梦的。   村长给这几个带头起哄的队员家里,每家扣一百个工分,刘秀好气的要死,一百个工分,农忙的时候,也要劳作十天半月才能挣回来呢,这下子村里才算消停,没人再进山找参。   高芬叮嘱福生和谢小玉,下次挖剩下那棵参一定要严密点,别叫人看到了,尤其是刘秀好。   谢小玉说肯定会注意的,上回是意外,谁也没想到刘秀好会突然出现打开布包,以后会提防。   廖婶子的侄媳妇跑了,村里缺个代课老师,原先还无所谓,现在高考恢复,县里的高中都重新开课,村里正在读小学的孩子们,虽然离高考还有几年,但是谁家不想出个大学生呢。   因此代课老师又重视起来,村长最先来问的是高芬,说想让谢小玉重新回学校代课。   高芬面子上有光,婉拒了之后,笑着说道:“我们福生和小玉要一块儿去县里复读,当不了村小学的老师了。”   “福生复读?”   村长哈哈大笑,倒不是嘲笑,而是不相信,福生都不会跟人说话,他咋读书啊,那就是个一辈子种地的命。   村长摇头,高芬被她小儿媳妇哄得团团转,把她供上大学,飞出鸡窝的凤凰,她还能回来?   很快,全村都知道,叶福生不种地了,高芬让她那个傻儿子去县里读书,还跟前头两个儿子重新分了家,多少人都不看好,说高芬太傻,过几年肯定后悔。   看笑话的廖婶子笑死了,在村口的大槐树下做针线,跟人唠嗑,“高芬倒霉了一辈子,她是好不了了。”   “这话怎么说?”村口唠嗑的都是一大队的婶子媳妇,跟廖婶子关系好。   廖婶子把陈年往事又拉出来说一遍,“当初,阿芬嫁的男人会点木匠手艺,家里日子比别人家好点,人人羡慕她嫁得好,没成想老二刚生下来他男人就没了。”   “她一个寡妇,从山里背回来个男人,这本来就是不祥的男人嘛,她偏要跟他过日子,果然,生个儿子又是个傻子,现在,娶个那么精明的儿媳妇,天天夸耀着,等儿媳妇飞了,有她哭的时候呢。”   旁边的婶子恭维她,“县里高中恢复了,听说你大女婿调到高中当老师,大女儿在学校食堂上班,两口子都有正式工作,你家儿媳妇又快生了,高芬哪有你好福气,有三个女婿孝顺着,你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廖婶子心想那是,高芬怎么能跟她比,高芬重新分家,得罪她前头的两个儿子,福生又是个傻的,等她老了都没人养。   谢小玉和福生在村口等拖拉机,今天去县里的高中报名,中午可能要在县城吃饭,谢小玉带了证件、粮票,。   “娘,我跟福生可能下午才能回来,您不要着急,我不会丢下福生跑的。”   高芬笑着骂她,“去吧,办好早点回来。”小玉要是想跑,是不会告诉她娘家嫂子寄了钱来的。   谢小玉跟福生坐上村里的拖拉机走了,高芬转身往回走,路过村口的大槐树,又被廖婶子拿酸话给缠住。   廖婶子的侄媳妇跑了,高芬的小儿媳妇也是知青,没跑,两下一比较,就觉得脸上无光,“阿芬,回头福生读一年书,考个零蛋回来,你这一年的钱就打水漂了,还搭上个儿媳妇,你是不是被你傻儿子带傻了?”   高芬叉腰骂道:“我们家福生,以后肯定是村里第一个考出去的大学生,小玉还说等毕业了接我进城呢。”   廖婶子哈哈大笑,高芬她白日做梦呢,福生哪里会念书哦,“阿芬啊,这你也信?”   高芬不想跟她们扯没用的嘴皮子,“信不信的,咱们边走边瞧吧。” 第018章 还是被神经病找上了……   乡村的道路不平坦,谢小玉晃的迷迷糊糊,靠在福生肩膀上迷瞪的功夫,又做了个梦,畜牧站照料的一头牛突然发狂,没人能拦得住,将路过这里的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撞飞,地上好多血,场面很混乱。   谢小玉醒的时候拖拉机已经到了县城,她不会无缘无故做不相干的梦,这牛被激怒,跟福生还有点间接的关系。   为什么这么说呢,那回队里的耕牛生病,队长去畜牧站找值班的兽医,廖婶子的侄子廖宝山被发配去牲口房铲粪,心里积压了怨气,畜牧站来了头配种的耕牛,他不好好照顾,牛是很通人性的,被虐待了发起狂来,撞了无辜的老人。   那老人恰好是文成高中的校长,被牛撞了躺在医院里好几个月,廖婶子的大女婿曾勇庆被推举成代理校长,这下子,廖婶子一家得意的不行,曾勇庆说福生条件不够,拒绝他进文成高中。   谢小玉跟福生先去畜牧站,到了畜牧站,谢小玉指着那头预备用来配种的牛,跟福生小声说道:“福生,那头牛如果发疯,你能把它制服吗?”   福生问:“梦里?”   谢小玉点头,“嗯,早上坐车我迷瞪的时候,梦到的。”   “好。”福生的注意力移了一部分到那头牛身上。   柯站长看到叶福生和谢小玉,笑着问道:“你们俩怎么来了?”   福生是不说话的,谢小玉说,她跟福生来县高中报名复读,顺道来看看,上次带回来培育的那两株草药培育活了没有,需不需要福生再去挖?   柯站长心想这两个年轻人有心了,他说那两株草药活了,一株已经交到市里的农科所,另外一株他亲自照料。   柯站长叫他们等一下,“我认得文成高中的校长,一会带你们去。”   “谢谢柯站长。”   柯来旺去牛棚查看来配种的牛,听到廖宝山嘴里骂骂咧咧,走过去一看,他还拿铁锹拍打牛腿出气,嫌这些畜生拉的粪便太多,柯站长气死了,“廖宝山你住手!”   柯来旺一把夺下廖宝山手里的铁锹打在他后背上,“你还是兽医呢,不知道这样会激怒它啊!”   廖宝山连连求饶,说他没有打,争吵中那头被激怒的牛冲破牛棚的栅栏冲了出去,外面就只有一堵土院墙,最近下了不少雨,土墙的地基都松了,一下就被耕牛撞塌。   柯来旺吓死了,耕牛发狂没人能制服,这要是撞了人可怎么办,他腿都软了,脸色煞白的追出去,老天,他看到了什么!   地上跌坐着一位老人,耕牛距离他只有半米,被福生死死按着牛头不能再往前一步,很快耕牛的前腿跪下,随后两只后腿也跪下,慢慢的温顺下来。   柯站长给耕牛注射了镇定剂,让社员把耕牛带回牛棚好好照料,瞪了眼缩在后头的廖宝山,“回头再找你算账!”   谢小玉也吓的不轻,忙跑过去给地上的老人扶起来,又问福生有没有事,福生摇头,示意他没事儿,再看看老人身上也好好的,福生及时制住了耕牛,老人只是因为惊吓后退的时候跌倒了。   “谢谢。”老人拾起地上的眼镜戴上,今天捡了条命。   “小伙子,你力气怎么这么大?”陈满福还没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柯来旺给几个人都请去办公室,泡杯茶压压惊,幸好耕牛被福生制服,没有伤到人,不然后果不堪设想,眼前这人是文成高中的校长,这段时间各家各户的跑,有适龄辍学的孩子,让家里给孩子们送学校去念书。   这样的好人要是出了事,那是整个清河县学子们的损失。   “陈校长,这是我跟您提过的大河村三大队的福生,天生力气大,我今天算是见识到了,今天不是他,这被激怒的耕牛不知道要伤多少人?”柯来旺后怕不已。   “他就是叶回舟啊。”陈校长还是习惯叫大名。   陈满福听柯来旺夸赞过福生,福生的大名起得好,他亲爹失忆前估计是个文化人,哪怕失忆了,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丢不掉的,可惜后来没消息了。   陈校长一听他们两个是来报名复读,他这几天腿都跑断了,劝有条件的人家,都把孩子送学校去,有主动来报名的,当然欢迎。   谢小玉没问题,人家下乡之前就读过高中,福生才小学毕业,底子太差了,他跟不上啊。   谢小玉说道:“陈校长,福生特别聪明,学东西很快的,我一定拼命给他补课,给他个机会先试试您看行吗?”   高中停课好几年,今年高一的能招满,高三复读的多,高二教室空着呢,这当然可以了,而且福生才二十,今年刚恢复高考,还有三四十岁的考生呢,福生就是多复读几年,也不算迟。   “你们俩个证件带了吗?”   “带了的。”谢小玉忙说道。   “好。”陈校长站起来说道:“那跟我去学校,办入学手续去吧。”   ***   办好了入学手续,谢小玉去学校的宿舍里看了一下,大通铺,一间宿舍十二个人住,谢小玉想到福生的性格,和这么多同学挤在一间宿舍里,他喜欢安静,又不爱跟人交流,没法安心学习的。   来之前就跟婆婆商量好了,实在不行就在县城租个平房,她问校长这附近有没有房子出租?   陈校长知道他们俩个是小两口,叶回舟不爱跟人打交道,陈校长把家里空出来的那间平房租给了他们俩,本来不要房租,谢小玉不肯,陈校长按照三块钱一个月,谢小玉先付了半年十八块钱的房租,她身上还有一百多块钱,这个价格是可以接受的。   租好房,陈校长让谢小玉和福生下周一来上课,周末就可以把被褥生活用品搬过来了。   回去之前,谢小玉跟福生说道:“福生,大嫂子快生了,上次红糖被我喝掉不少,我们买一斤回去送给大嫂子。”   “好。”福生点头。   上回娘家大嫂给了许多票据,福生在家干活都是穿的布鞋,下雨就是胶鞋,现在要来县城读书,谢小玉给他买了双疙瘩底的球鞋,布鞋晴天穿,下雨天可以穿球鞋。   有黑色的和白色的,谢小玉问他要什么颜色,福生知道这个价格对现在的家里而言,太贵了,他摇头说不买,谢小玉不肯,钱紧一紧是够用的,而且这一百块钱还是福生挖山参挣回来的,她做主选了黑色,耐脏,又买了一斤红糖,一斤鸡蛋糕。   回去没有拖拉机可以坐,走回村子太阳已经下山,高芬焦急的等在村口,看到他俩回来忙问道:“报名报上了吗?”   谢小玉扬着眉,“我跟福生都报上了。”   高芬这才松了口气,跟谢小玉说,“你们俩坐上拖拉机走了之后,廖婶子在村口说酸话,说福生只有小学文化,学校不可能让他进高中,我气得跟她理论了几句。”   当时有看热闹的问廖婶子怎么知道的,廖婶子说她大女婿是文成高中的老师,是听她大女婿说的。   谢小玉和福生今天才去报名,她大女婿怎么能提前知道?肯定是廖婶子提前嘴碎,又来添堵。   “廖红茶一家没一个大气的,对了,你们是怎么报上名的?”   谢小玉心道难怪去报名的时候,那个叫曾勇庆的的老师强烈反对,不过有陈校长在,福生还是报上了名。   谢小玉把畜牧站的事告诉了高芬,“廖婶子的女婿确实反对了,但是陈校长同意我们报名,他一个人反对没用。”   高芬心想这要不是小玉做梦提前往畜牧站走一趟,说不准真报不上名,她更加庆幸给福生娶了小玉,小玉太旺福生了。   路过大槐树,廖婶子正端着饭碗在这里唠嗑吃晚饭,看到谢小玉和福生回来,心道福生肯定没报上名,可真丢脸啊。   她嘴碎惯了,这时候还不说上一句呢,“阿芬呐,你家福生没报上吧?”   高芬冷笑,指着她鼻子骂起来,“我说呢,从早上开始,你就阴阳怪气的,原来是跟你县城的大女婿阴谋好,不让我们福生报名!”   “阿芬,你可不能随便冤枉人,如果你家福生条件够了,别人反对也没用对吧?”   旁边的人劝架,“阿芬,是你家福生文化不够,这可真怪不上廖婶子。”   谢小玉慢条斯理的说道:“先不说福生的报名条件,廖婶子,你在村子里,居然能提前知道,学校里有老师不让福生报名,我跟大伙儿说,学校里的老师都很好,还鼓励福生,只有廖婶子的大女婿强烈反对,廖婶子,你女婿还真孝顺你。”   高芬说话可没有谢小玉细声细气,骂道:“黑了心肝的东西,我劝你们收敛着点吧,小心闹过了,报应回自个儿身上,连你女儿女婿的工作都作没了。”   “高芬,你少咒我女儿女婿!”   眼看着就要吵起来,队长从拖拉机上下来,这几天交秋粮,村里的拖拉机一天要跑好几趟。   “怎么又吵上了?”   “是高芬,她儿子报不上名就怪我女婿,哎,队长,你这次可真不能怪我。”   “什么呀,我家福生已经报上名了。”高芬底气十足。   “怎么可能?”廖婶子不信,她县城的女儿女婿说,学校肯定不能收叶福生。   江怀山问清楚了之后,心里门儿清,就是廖婶子小心眼,前几天在村里取笑过叶家,说福生去县里念书是白费钱,还浪费了工分。   江怀山站在拖拉机上,跟围着看热闹的队员们说:“我才从县里回来,我们三队的福生在畜牧站制服了一头突然发狂的牛,救了人,县里要表扬福生,你们以后有力气留着下地出工分,别再嘴碎讨人嫌,丢不丢人啊!”   廖婶子脸上羞的通红,福生居然报上名了,更让她难堪的是,队长又说是她侄子激怒了牛,已经被赶出畜牧站开除工作。”   “什么,我侄子在县城的工作没了?”廖婶子腿上一软,旁边的大娘扶住她才没倒下。   ***   高芬一路心情都好,逢人就说下礼拜福生和小玉就要去县里复读去了。   有真心恭喜的,也有心里嫉妒等着看高芬笑话的,高芬都不理,从一开始她帮福生娶小玉进门,谁都不看好,就连今天去县城报名,还有人说小玉说不定会趁机跑呢。   一次次的,乱嚼舌根的最后都被打嘴,高芬喜滋滋的想,小玉说福生念书行,那肯定行。   谢小玉把买回家的鸡蛋糕分了一半给高芬,高芬道:“这些小零嘴,你们自己拿回房间吃。”   谢小玉道:“这钱可是福生挣的,娘真不尝尝?”   高芬这才把半斤鸡蛋糕接了,谢小玉买些小零嘴的钱票,都是她娘家哥嫂子们补贴的,她分一半给她这个当婆婆的,高芬心里高兴,有心劝她节省点,一想人家哥嫂宠着呢,算了,小玉是个心里有数的,她能买,说明她把花销都分配好了,她就不瞎操心了。   谢小玉分了鸡蛋糕给婆婆,又把红糖送去给大嫂子,惹来刘秀好跟自家男人抱怨谢小玉对两个哥嫂不一样,叶银山心里来火,“你自己一点亏不肯吃,还净想着占便宜,你可千万别去娘那里多嘴。”   转眼到了周末,在家里吃了早饭,谢小玉就准备跟福生去县城,房子要收拾一下,明天周一要开课了。   谢小玉跟高芬道:“娘,我算了下钱是够用的,等考上大学国家还给大学生每月发补助呢,您在家照料好自留地就成了,别把身体累坏了。”   高芬挥挥手,“你们把心思都用到念书上,娘还没老呢,快去吧,村口的拖拉机不等人。”   谢小玉和福生带着被褥和生活用品去了县城,用了一上午的时间把卫生打扫好,谢小玉说道:“福生,我们去供销社买点本子笔去。”   福生锁好门,转身后却把谢小玉护在身后,那边有个人目光盯在小玉身上,讨厌的很,福生已经捏紧了拳头。   谢小玉顺着福生侧头的方向看过去,吓的浑身一激灵,把脑袋躲到福生肩膀后,“福生,那个神经病就是良符!”   “不怕。”福生背在身后的那只手紧紧的握住小玉微微颤抖的手。   良符往前走了几步,他没福生高,脸上自有另外一种让普通人胆颤的狠捩,但是福生一点儿也不觉得这种人有什么好怕的,他一向只用自身的实力说话,从小如此。   良符开口,“小玉,你清不清楚你身边的人到底是谁?”   谢小玉听他这话问的,搞得好像他认得福生一样,她道:“我跟福生扯过证了,你死心吧。”   被这个神经病缠上真倒霉,谢小玉心想,可能是这个变态知道她在县城高中复读,居然还不死心跑过来,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做个了结,良符这次来她没有提前梦到,那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良符一开口,福生就觉得对面那人很熟悉,师傅总说他孤僻、古怪,也说过他这种人,观察力比一般人强,对面那人刚才说的那句话,明显就是对他有敌意的旧相识,那语气、神态,只能是那个人。   福生问:“叶一?” 第019章 福生亲爹是什么人?   福生问对面的良符,“叶一?”   良符没有否认,这里不是解决问题的地方,他说道:“找个地方,还是老方法,谁赢了谁留下来,输了的离开,并且永远不能再踏足清河县,如何?”   福生皱眉,他不会离开小玉在的地方,倒不是怕输,小玉不该是赌注,只是叶一不死不休,但绝对是个言而有信的人,那就照着老规矩比一次,让他永远不再踏足清河县,高考之前这段时间,小玉不用再担心。   也不过就是几秒钟的思考时间,福生点头,“好。”   清河县背山靠水,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很容易,往山里头一钻,斗个天翻地覆都不会有人知道。   福生让小玉在供销社等他,这里人多,良符就算带了人来也不敢光天化日抢人。   他找小玉要了糖票和钱,进去买了二两大白兔,放到谢小玉手上,“糖吃完,之前,我会,回来。”   谢小玉仰起脸,福生还是平静的表情,有些话不用说,她也能明白,“我等你回来。”   “好。”福生第一次,伸手揉揉她满头乌黑的秀发。   福生走了,谢小玉剥了颗大白兔放嘴里,又香又甜,售货员趴在柜台上羡慕的说道:“你对象怎么跟哄小孩一样哄你呀?”   谢小玉朝她笑笑,进去夸了售货员一番,顺利的买到了本子、文具,预备明天上课用,都放到军绿色的斜跨小包里,然后出来继续晒太阳。   福生和良符的对话奇奇怪怪,两人说的比吃饭喝水还平常,那他们以前肯定经常比试。   总不可能是在这个年代比试过,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对方,福生叫良符“叶一”,良符也没有否认,可能良符某些细微的小习惯、神态、语气,让福生认了出来,良符是跟福生来自同一个地方。   同样的,良符也认出了福生,谢小玉是从二十一世纪穿到了这一世的自己,福生是从古代重生回来,那“叶一”也是从古代重生回来的,等于他们三个人,都有两世的记忆。   良符应该比她跟福生来的要早,她是心脏病发作,死在梦里然后重生回这一世,福生被他师傅一剑穿心重生过来,那叶一是怎么死的呢,他什么时候重生回来的?   谢小玉想了想,良符以前是讨厌,但是还没到让谢小玉毛骨悚然的地步,就是从三年前开始越来越变态,越来越像他父亲。   外人都以为良符爸是个好丈夫,为死去的老婆守着不娶,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良符爸是个疯子,那天刚满十八岁的良符被他爸打伤,然后良符爸换掉弄皱沾血的衣服走了。   谢小玉恰好路过他家院门口,她嗅觉一直很灵敏,闻到血腥味,又看到院门和大门都敞开着,就进去看看。   良符流了不少血,模样狼狈不堪,大家都是一个厂子家属区长大的,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谢小玉那年才十五呢,她动了恻隐之心,把从国营饭店买回来的卤肉饭给他吃了。   谢小玉要找人给他送医院去,良符不去,还说良善打他的事如果被人知道,良善遭到处分,良家没了良善在那个位置上,整个家族都会从云端跌到尘埃里,他也成了过街老鼠,在他强大到能代替良善之前,他会忍耐下来。   谢小玉觉得良符跟他爸一样,都挺疯的,良善家里疯,外面看着正常,良符是不加掩饰的凶悍。   自从那天之后,良符也越来越狠,他外公是机械厂领导,良符进了厂子,年纪轻轻当了小领导,别人不服气,隔天就被良符收拾的不敢再说话。   谢小玉听说厂里反对良符升职的人,都被人打到不敢吱声,还说自己是摔倒的,她知道那都是良符做的,就不再跟良符说话,路上碰到都会掉头就走。   谢小玉刚满十六岁,良符去谢家提亲,要跟谢小玉订婚,谢小玉大半年没见过他,发现他气质跟以前变化好多,更加捉摸不透。   谢小玉又不喜欢他,见都不愿意见,是大嫂子出面拒绝良符的。   大嫂子说:“良符,你因为一碗卤肉饭要强娶我们小玉,这太过分了,换做是另外一个饿肚子又受伤的人,小玉也会把那碗卤肉饭给他,只是那个人恰好是你,如果你感激,更不应该逼着小玉订婚,强扭的瓜不甜,你说对吧?”   良符回去后,在整个厂子放话,云市里,以后谁敢娶谢小玉,就等着家破人亡,大家都怕他,谢小玉在云市,除了良家,不可能再找到婆家。   大哥大嫂气得要死,家里商量了一下,谢小玉连夜下乡,谢小玉临走的时候,还跟大哥大嫂说,哪怕她在乡下嫁个傻子,都不会嫁给良符。   谢小玉又吃了一颗大白兔,良符来清河县,她昨晚如果梦到,肯定会提前避开,但是她居然没有梦到,是不是说,这是必须要见的?   没有做梦预警,那福生应该没事的吧?   ***   没来这边之前,叶一比不过福生,来了这边之后,他还是打不过福生,这辈子他不叫叶一了,他有名字、有身份,家世在云市都数得上名号,但是老天果然不会让他那么痛快,他有个间歇性发疯的爹。   他刚来这边的那天完全是懵的,是小玉给了他一碗饭吃,那时候他就认定,一定要娶到谢小玉。   在他来的那里,越漂亮的女人,越要依附强者,漂亮到小玉这个程度的,只有最强的男人才有资格娶她,才能护得住她,但是这个世界跟他来的那个世界不一样,士农工商都平等了,还打地主,农民和工人居然也能翻身做主。   在这边的几年中,良符发现已经没有人训练能力超群并且只听命令的死士,这里的都是普通人,所以机械厂的人都怕他。   谢小玉在乡下找了个傻子成亲,按照良天冬几次的形容描述,能从山里找来草药,能扛动五根碗口粗的毛竹,还能用树枝戳中水里游蹿的鱼眼珠子,那个大河乡的福生,可能不是这里的人。   加上那傻子的名字也叫叶福生,他就开始怀疑,直到今天看到那张一模一样的脸,他确定了,这个就是从小压他一头,让他做不了第一的叶福生!   今天的比试良符已经输了,他不甘心,“福生,还记得师傅说过的话吗,你是个没有喜怒、没有感情的石头,你这样的人,别祸害小玉了,留在乡下种地吧。”   “这里跟我们那边不一样,挣钱不是靠卖力气,要靠脑子,小玉是要考大学的,你能考大学陪她吗?你不能。”   福生没什么表情,他本来就不爱说话,师傅说,强者只用行动说话,考大学,跟小玉一起走出去,他能做到,只要功夫下的深,世上没有做不到的事。   “你输了。”福生言语简练,“滚!”   “是,我现在是输了,我会遵守承诺,这辈子都不再踏进清河县,但是小玉不可能一辈子都呆在清河县的!”   良符咬牙,“我这辈子,不可能永远都赢不了你一次。”   福生看清了,叶一还是那个能遵守承诺的叶一,那就足够了,叶一以前赢不了他,以后也赢不了。   福生收集了一束紫色的野花,带回去送给小玉,还要告诉小玉,复读的这段时间,她讨厌的人绝对不会再来清河县。   良符的伤严重多了,不休息一会根本走不下山,他挑战福生,原本想着两人来到这边,实力会比以前在古代消弱不少,或许福生没那么强,可是福生的实力好似没有消弱。   真不公平啊,老天拿走了福生跟人沟通的能力,让他变成一个孤僻古怪的怪物,又在别的地方全部补偿给他。   他从被带回去的那天起,师傅赐给他名字福生,而其他人只配用字数。   叶福生还有个另外的名字,叶回舟,那个失散在民间的皇室遗孤,可惜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   福生恐怕永远都不会明白,师傅为什么要把他一剑穿心,福生是大皇子的遗孤,师傅支持的是太子一系,哪怕大皇子已经死了,大皇子的这个孽种就算是个傻子,也不该存在这个世上。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封建社会早就被推翻,福生如今也是个普通人,不过福生那个失忆又失踪的亲爹,搞不好也有个显赫的家世,会不会和上辈子早死的大皇子一样,也是在争斗中被害死的呢?   那一世的福生,身份刚被发现,就被师傅一剑穿心了,这辈子真的好奇福生父族的家世。   良符道:“福生,你不好奇你亲爹是什么人吗?”   福生没转头,继续往山下走去,死去的人在他这里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活着的人,他跟小玉说过呢,要在糖吃完之前回去。   大白兔还剩下一半的时候,福生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束不知名的小野花,好看的不得了。   福生居然晓得送她花了,谢小玉好开心,一下子把乱七八糟的猜测都抛到脑后。   “福生!”谢小玉跑过去,这里又不好解开他衣服查看,“你伤着没有?”   福生摇摇头,叶一退步了许多,那个良符就是叶一,他不知道要怎么跟小玉说,她才能懂,“他是叶一,退步了。”   谢小玉已经猜的差不多了,拉着福生回家,“那肯定一两句话说不完,走,咱们回家再说。” 第020章 第一次摸底考试   谢小玉找了个空的罐头瓶子,装了半瓶水,把那束紫色的野花插在瓶子里,书桌上多了抹颜色,被良符打乱的心情平静了不少。   福生还从来没送过人东西呢,谢小玉想,她应该是第一个收到福生花儿的人了吧,谢小玉傻傻的笑,“这花真好看,只有我一个人收到过吧?”   “不是。”福生道。   谢小玉疑惑,福生还能给谁送花!   福生说:“师傅。”   谢小玉在梦里面见过,头发胡子花白的一个糟老头子,给福生一剑穿心,谢小玉对那老头一点好感都没有。   谢小玉把买过来的笔、本子都拿出来,摊开来说:“福生,如果你不想说话,你在纸上写出来,这没什么困难吧?”   福生点头,这个是可以的,他在那个世界需要截取情报、看书信,有时候还需要模仿书信上的字迹,这样严苛的训练下,福生的书写很流利。   在古代都是用毛笔写字,手腕的力道是不一样的,小玉给他的这种铅笔写起来很方便,他很快就适应了。   谢小玉咂舌,福生这一手好字,都可以去当书法家了。   谢小玉先说了自己的事,“福生,我跟你说,其实我有两辈子的记忆,另外那一辈子,就是跟你提到过的,那个有机械化生产,城镇化建设非常快的时代。”   福生的思维逻辑非常直线,从小到大,被训练的会在任何环境下,适应任何突发事件,并且找出解决的办法。   师傅教导他,适应不了,就只能被淘汰。   原本小玉说的话他就相信,而且,从小玉的眼睛里,他看不出谎言。   福生在纸上写字,他写字的速度比说话要快多了,“我也是,上一辈子在古代活了二十年,这一世短,过来还不到半年,两辈子的事情我都记得。”   写完了他停下来,如果所有的人都可以像小玉一样,用纸笔沟通的话,那就简单多了,可是师傅也说了,不可能让别人按照他的习惯来,他适应不了,就无法与人沟通。   其实福生并不愿意跟人沟通交流,他觉得很麻烦,但是和小玉不会,有时候他不说话,小玉都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他跟小玉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很放松。   谢小玉说,福生写,福生都不追问,他这个性格倒是方便两人把来龙去脉都说清楚。   谢小玉说道:“福生,你也知道我会做梦,我梦到你拿石头打王二赖,梦到廖婶子冤枉举报你,除了这些,我还能梦到你在古代的事情哦,但是在古代的那个,就只能梦到跟你有关的。“   “咱们还没分家那会,有天晚上,就是你跟大哥去担水,担了好长时间都没回来,我还问你,大哥跟你说什么了的那个晚上,你还记得吗?“   “记得。”   “就是那个晚上,我梦到你在古代的那一世,你在湖里洗澡,有一只黑色的信鸽给你送信,命令上写的是让你去抓叶四,我没说错吧,你那一世,真有这个经历的吧?”   谢小玉也想确认一下,她梦到的古代福生,应该都是真的吧?   “是真的。”小玉竟然看到他洗澡了。   福生脸上一红,继续在纸上写道:“后来,我在梦里看到叶四和柳无眉,生了一个小孩儿。”   “我也看到了。”   谢小玉说:“我这个能梦到过去和未来的梦好奇怪,不过挺有用的,我们报名那天,我梦到耕牛被激怒撞到校长,廖婶子的大女婿因此当了临时校长,不让你进学校,良符这一次过来,我居然没有梦到,所以,我想这次应该没有危险,就没有阻止你过去。”   福生在纸上写道:“叶一为什么要纠缠你?”   福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问,他以前从不好奇、从不乱打听,可是,今天心里堵的难受。   他觉得不应该问小玉这样的问道,又在纸上写道:“可以不回答的。”   谢小玉掰过福生扭过去的脸,笑着问道:“福生,你吃醋了?”   “吃醋?”福生眉头皱起,他不知道这种情绪叫什么,指着心口的位置,“这里,酸胀。”   谢小玉咬着唇笑,福生知道嫉妒的滋味了。   福生的性格分不清玩笑话的,谢小玉不敢逗他,就说了那天她经过良符家,看他实在可怜,把手里的卤肉饭给他吃了。   “从小一起长大的,他爸是云市化工总局的党委书记,他外公也是机械厂的领导,所以良符从小就轻狂,不过我不喜欢他,而且他也不喜欢我,他喜欢的一直是机械厂的厂花,我真不知道那天正好撞上叶一重生回来。”   叶一回来,就因为一碗卤肉饭移情别恋,谢小玉说不上来,不管是良符还是叶一,她都不喜欢。   她只喜欢福生,谁叫她从小就梦到福生呢。   福生拍拍她的手背,右手在纸上写道:“他输给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清河县,一直到高考结束都不需要担心。”   ***   谢小玉只记得高考恢复后的几个大事件,现在是十月底,七七年的高考在冬天,十二月十一号、十二号两天,几乎所有城市新华书店的复习资料都被抢购一空,她打电话给嫂子,问能不能寄点复习资料过来。   大嫂子在电话里说:“还用你提醒,我让你大哥半夜就去新华书店排队,书店的玻璃门都被挤破了,好容易给你抢到几本复习资料。”   “我大哥有没有受伤?”谢小玉急忙问道。   “没有。”大嫂子笑道:“嫂子在印刷厂有个朋友,她说这几天印刷厂里加班加点在赶印《数理化自学丛书》的《代数》,等嫂子抢到一本,一起给你寄过去。”   《数理化自学丛书》一共十七册,毕竟高考停了十年,距离冬季的高考时间太紧了,就先印刷《代数1》,这本复习资料很重要的。   谢小玉跟福生说:“我们俩就报考京大历史系的考古专业,复习文科的功课就可以了。”   八三年,考古专业才从历史系迁出来,现在依旧是历史系里的考古研究室。   文科要考的是政治、语文、数学、历史、地理这五门,恢复高考的头几届赶巧了,外语系的需要考外语,其他专业外语还没有纳入高考总分,录取的时候只做参考。   福生不需要学外语,不然这一项恐怕要拉分。   他们知青,下乡的时候最割舍不下的就是书本,谢小玉也给以前念过的初高中课本都带过来,现在正好能用得上。   谢小玉把书本都拿出来,“福生,我给你补课吧。”   福生有小学文化,识字已经没有困难,语文、历史、政治、地理这四门,他都可以用极强的记忆力背下来,而且他理解能力很好,文科对他没什么难度,数学放到最后再补。   福生拿起历史书,“先看,历史。”   “好,你先看着,我去做饭。”   两个人吃饭,做起来很快,来县城的时候带了不少自留地大棚里的蔬菜,简单的两菜一汤,闷了半锅米饭,县城里通煤气的少,租的这个平房也是大灶,谢小玉喜欢土灶,用木材土灶烧饭香。   等她去叫福生吃饭,他已经看完半本历史书了。   谢小玉:……这么快!   福生不像知青点的知青,吃饭的时候书不离手,他做一样事情非常专注,吃饭就是吃饭,看书就专心看书。   谢小玉问道:“福生,你刚才看初一上学期的历史,都记住了吗?”   福生点点头,谢小玉摆好饭菜,说道:“那我考考你。”   福生放下筷子,“你考。”   谢小玉随机挑了几段福生看过的部分提问,福生背的一个字不差,这份记忆力和阅读的速度,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了。   吃完了饭,福生刷了碗筷继续去看书,七十年代的高考谢小玉没考过,也需要跟着复习一下,她复习了一个多小时的语文,抬头揉揉脖子。   福生翻书的速度很快,谢小玉心算了一下,一页停留三分钟左右,他几个小时就能看完一本。   “福生,休息一下吧。”谢小玉说道。   福生其实并不需要休息,他在古代训练的时候,好几个时辰也不能停下来,古代的一个时辰,是现在的两个小时,算下来七八个小时不能停歇。   他摇摇头,用铅笔在之前看完的那一本上,圈了十几个字出来,“不认识。”   “我教你查字典。”   谢小玉把字典拿出来,其实小学就要学会查字典了,在谢小玉下乡当代课老师的两年里,发现班级里的小孩子没有一个有字典,那时候高中还停课着,村里又穷,没人花钱给孩子买字典。   谢小玉跟村里磨了好几天,村里才出钱给学校买了几本字典回来,孩子们才学会了查字典。   福生一会儿就学会了查字典,碰到不认识的字他就自己查。   谢小玉问:“福生,你为什么要先看历史呀。”   福生说:“历史,很有意思。”   从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从封建社会再到辛亥革命,从氏族公社到井田制的瓦解,一个个璀璨的朝代泯灭在历史的长河里,谢小玉看福生看的专心,她得休息一会,“福生,那我送点家里带来的菜给陈校长。”   福生抬头,“陪你去。”   谢小玉不让,“那个良符走了,不会再有危险啦,如果有危险,我也会提前做梦,没做梦肯定没危险,你在家看书吧。”   福生点点头,继续低头看书,谢小玉挑了几个家里大棚种的西红柿、黄瓜、豆角,拿去送给陈校长。   陈校长家离得不远,师母在家,谢小玉租房子的时候见过,她把菜篮子递过去,说是自己家里种的。   师母还挺稀罕这几样蔬菜,听说是谢小玉用暖棚种出来,就问那暖棚是怎么做的?   谢小玉说了一番,“把毛竹从中间对半劈开,弯一个一人高的棚子,上面用塑料布盖好,等天气再冷一点,再盖上稻草,到冬天都能吃上新鲜蔬菜。   师娘听的挺稀罕的,说道:“到冬天,你家要是有吃不掉的,拿过来,我拿鸡蛋、肉票跟你换一点。”   谢小玉忙说家里种的不值什么,下趟来再给师娘带一点。   周兰花上回看到福生,对福生印象蛮好,问道:“小玉,你家福生呢?”   “在家里看书呢。”谢小玉说道:“我出来透透气,一会也要回去看书的。”   谢小玉走的时候,师娘往她菜篮子里装了十个鸡蛋,说是自己家养的鸡下的,不许不收。   她拎着鸡蛋回家,进屋看福生还在看书,她也复习了一会,然后起身把晚饭做了,吃了饭洗了澡先上.床,福生洗完澡又接着看书,一直看到夜里一点多,谢小玉都睡醒一觉,福生还在看。   “福生,睡觉吧。”谢小玉揉着眼睛说。   福生已经看到第三册 了,说道:“这本看完,就睡。”   床就挨着书桌,谢小玉勾着他胳膊摇晃,“学习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事,觉还是要睡的。”   福生起身,把她塞回被子里,“别闹,一会,就来。”   谢小玉无奈,想想此刻的知青点,估计也是灯火通明,知青们哪个不是熬夜看书到天亮,就是她高考那会也经常复习到后半夜。   早上醒来的时候,福生在院子里劈柴,在老家福生也喜欢用劈柴来让自己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谢小玉起床后,厨房里的早饭已经做好,很简单,半锅白粥,煮好的两个咸鸭蛋,一碟子酱菜。   吃早饭的时候她问道:“福生,你昨天一下子看了那么多本历史,你能记住多少?”   福生想了想,“九成。”   “那能记多长时间呢?”   福生的记忆力本就好,在古代又受了十几年严苛的训练,记多久要分情况,如果不复习的情况下,一年内还能记住八成,如果隔一段时间再温习一遍,温习几次,几年都不会忘记。   解释起来太麻烦了,福生低头吃饭不说话,谢小玉估摸着到高考肯定是不会忘记的,这中间还要温习呢。   吃过早饭就去学校,一人背个军绿色的书包,大家都背这样的包,就是上班的,也是这种包,这年代,这就是最流行最洋气的了。   谢小玉找到了自己的班级,文成高中才刚复课,他们高二一班四十六位同学,谢小玉问福生想坐哪儿,福生的眼光往最后一排看去,他不习惯背后有人。   但是小玉要是坐后排,视线就要被挡,福生让谢小玉选。   谢小玉指着右边靠墙的第一排,说道:“咱们坐边角好不好?”   至少,那里有一面墙,靠墙坐能让福生有安全感。   福生点头,谢小玉来的早,就先给右边第一排的两个位置占了,同学们都是很好说话的,而且谢小玉又没抢最好的位置,并没有人因为座位的位置闹矛盾。   学校的老师也紧缺,陈校长带他们班级的语文和历史,早上是别的班主任过来给他们代开班会,说陈校长去市里面了。   谢小玉租的房子就在学校门口,中午回家吃,在校门口碰到校长,校长满脸的丧气和愤怒,谢小玉忙问道:“陈校长,您怎么了?”   “哎别提了。”陈校长说道:“天没亮就去市里的新华书店排队,等我挤进去,新到的复习资料全都被抢空了。”   他还提前打过电话,让书店的朋友帮忙留一本再版的《代数1》,市里面的新华书店拿到的就几本,根本留不下来。   谢小玉也只能安慰几句,等到她跟福生吃了中饭过来,发现陈校长还在学校门口,而且脸上由阴转晴,看到她来,脸上都笑开了花。   “小玉,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你的包裹,是长途汽车站的一位司机送过来的,在门卫室呢。”   谢小玉忙谢过了,是大嫂子给她在云市买的复习资料到了,大嫂子怕邮寄太慢,去车站找认识的司机用长途车带过来,所以半天就到了。   送包裹的人来的时候,谢小玉恰好不在,陈校长还站在门口生气,人家把东西给校长,让转交给谢小玉同学,说这一包全是复习资料,尤其是里面有一本印刷厂加班加点再版出来的《数理化自学丛书》里面的《代数1》,紧俏的不得了,谢同学的家长好容易才弄到一本。   陈校长高兴的不得了,说他会亲自把包裹交到谢小玉手里,人家司机才放心的走了,校长当然知道这些复习资料有多重要,他去市里都没有抢到!   谢小玉的家人在省会城市,也是排了很久的队才买到的。   谢小玉准备把包裹送回家再拆,陈校长已经递过来一把剪刀,“小玉同学,快拆开来看看,里面有哪些复习资料?”   这会是中午休息的时间,本来同学们都在教室里看书复习,不知道谁先说的,说谢小玉家人给她寄了复习资料,大家都跑去门卫室外面围着,眼巴巴的看着呢。   谢小玉把包裹拆开,里面就有那本再版的《代数1》,陈校长激动死了,“小玉同学,你现在是高二,时间比赶今年高考的同学要充裕一点,学校跟你商量一下,这些复习资料,我安排人抄一份出来,几天后就还给你,你看可以吗?”   外面围着的同学也激动死了,尤其是准备今年下场试一试的高三学生,多一份复习资料,高考就多一分把握,大家眼巴巴的看着谢小玉。   谢小玉自己考过一遍高考,这些资料是给福生看的,福生还有初中的要补,而且他接下来要补的是地理、政治、语文,最后才是数学。   谢小玉想给福生赢得些大家的好感,毕竟廖婶子的大女儿在学校的食堂工作,背地里还不知道说过福生多少坏话呢。   她说道:“这些资料呢,其实是寄给福生的,我要问问福生的意见。”   陈校长和预备今年高考的同学,眼巴巴看着叶福生,“叶同学……”   福生:……他从来没有被这么多的人如此关注过,而且这里面还有老师,就是古代的夫子,那是极其受人尊重的,高中的学生,放到古代,那最低人人都是秀才了吧,秀才就有些身份地位,可以做启蒙的先生,见到县官也不必跪拜。   小玉让他决定,福生说:“可以。”   ***   十几个同学一起发动,两个晚上就给谢小玉大嫂寄来的复习资料、试卷誊抄了一遍,尤其是《代数1》抄了三份,每个年级一份,然后年级再分抄,二中的校长听说了,跑过来在陈校长办公室拉锯战一个多小时,才借走一本。   这几天,学校里的同学们,看叶福生的目光都亲切多了,毕竟这些珍贵的复习资料,都是叶同学和小玉同学的,大家也都知道福生不爱跟人说话,所以并不去打扰他。   这天,谢小玉带了午饭去食堂里加热,中午回去吃饭还是浪费时间,她就早上做好,中午来食堂加热。   乔美霞是廖婶子的大女儿,哪里看得惯谢小玉和那个傻子叶福生,谁能想到,傻人有傻福,叶福生能找草药、能用竹子做家具,要不是谢小玉,叶福生就成了乔家的上门女婿。   乔美霞跟她娘廖婶子一样的嘴碎,谢小玉来食堂借锅灶热饭,她就阴阳怪气,“学校的柴火不要钱买的吗,你们一个两个来热饭,也不见你们谁去捡一根树枝过来。”   其实来食堂热饭菜的不止谢小玉一个,有些家住县城又不住校的同学,都自己带饭,只是不多。   谢小玉正想怼她两句,食堂里吃饭的还有二十多个同学,里面有几个高三年纪大一点的,站起来义正言辞的说道:“校长都允许我们免费使用食堂的锅灶热饭,柴火也有专门的人送来,你凭什么不让我们热饭菜!”   乔美霞吓了一跳,这些学生没日没夜的复习,把脑子复习傻了吧,“关你们什么事,我说你们了吗?”   为首的是高三班的班长,那本《代数1》就是他誊抄的,抄一遍获益匪浅,他道:“学校是让我们安静读书的地方,要是每天来热个饭还要看你们脸色,还要被骂几句,我们还怎么安心的学习?”   “不想被骂就回家吃饭。”乔美霞道:“离家才几步路呢,就非要蹭学校的便宜。”   她越抬杠,同学们越生气,高三班长鄙夷道:“你怎么能理解,时间对我们有多宝贵,我们每天除了必要的睡眠时间,恨不得吃饭的时候都捧着书,你睡觉的时候我们还在挑灯奋战,你以为你起的很早吗,我们起的比你更早!”   “就是,谁都恨不得一天有四十八个小时,哪儿有时间浪费在食堂里,你们还能不能干了,不能干我们写联名信给校长,让学校换人!”   真是的,外面不知道多少人想进学校食堂工作呢。   乔美霞实在想不明白,这些同学们怎么这么抱团,替叶福生出头。   旁边的大娘把乔美霞拉走,息事宁人,“食堂肯定给同学们热饭,快别闹了,要热饭的同学赶快来排队吧,我来给你们生火。”   清河县偏僻,连新华书店都没有,福生和小玉的这套复习资料很全面,听说是省城寄过来的,大家都感念福生无私的把复习资料拿出来分享,他们都沾了光,这份情谊,难能可贵。   几个准备热饭菜的同学纷纷站到后头,跟谢小玉和叶福生说道:“你们先热饭吧。”   福生有些意外,他在大河村和古代的时候,受惯了嘲笑、排挤,只有想占他便宜的,没有人会让他先占便宜,到了学校,第一次被陌生人关心。   福生点头说道:“谢谢。”   热好了饭菜,两人坐在操场上废弃的篮球架下吃饭,谢小玉说:“福生,同学们都很可爱,对吧?”   福生心里暖暖的,都很可爱,他只不过借出去一本他现在用不到的复习资料,就换来这么多善意。   谢小玉知道福生被这些善意给温暖到了,刻薄的人有,善意的人更多,这些同学们确实很可爱。   福生说:“你,更可爱。”   谢小玉脸红了,要命,福生知不知道他在说情话啊!   上课之前,柳云来学校找谢小玉,她听说谢小玉的大嫂给她寄了复习资料,大河村的知青听说了后,就找跟谢小玉关系最好的柳云,借那本《代数1》回去誊抄。   谢小玉拿给了她,柳云喜出望外,“明儿就给你送过来,不会耽误很久的。”   谢小玉忙说道:“数学福生放到最后复习,迟几天也没事的。”   有个事情,柳云想了想,还是跟谢小玉说了,赵荷好像是被什么人关起来过,人瘦了一大圈,被送回了清河县,廖家接到信儿把她接回村,赵荷只说是自愿回来,但是她明明就是又怕又不敢说的神情,谁问她都不说。   谢小玉第一反应,这事儿是良符干的,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至于动机,可能是因为赵荷跑了,良天冬被廖家人打进了医院。   但这只是谢小玉的猜测。   柳云说道:“那个廖大民我倒是有几分佩服他,他说强扭的瓜不甜,主动跟赵荷离婚了。”   谢小玉也有点意外,早知道如此,赵荷还不如好好跟廖大民沟通,柳云急着回去,谢小玉也要回去上课。   放学后,谢小玉把柳云告诉她关于赵荷的事告诉了福生,福生侧头看看小玉,说:“他折磨,赵荷,是为了你。”   谢小玉:……那个神经病!   “为什么呀?”谢小玉想不明白,“我跟赵荷无仇无怨,他凭什么自作主张!”   福生太了解叶一了,他道:“顶替。”   谢小玉想了想,赵荷顶替了她小学代课老师的工作后,她火速跟福生结了婚,然后良符就记了仇,那个疯子真的很让人毛骨悚然。   谢小玉都有点害怕,“福生,你要保护我!”   福生停下脚步,看着谢小玉,很认真,“一定。”   有福生在,谢小玉就不害怕了,顾不得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开课第一周的周五,班主任拿着一叠刚刚油印好的试卷进教室,搞了个突然袭击,第一次摸底考试开始了! 第021章 采访一下叶福生同学   毕竟高中停课这么多年,大部分同学的知识忘了差不多了,这场突然袭击的摸底考试,挫败了同学们高涨的热情,考完之后,看到同学们沮丧的表情,老师鼓励大家,摸底是为了搞清楚同学们目前的真实水平,不要气馁,哪些方面不足,更要抓紧时间复习。   只有十几个底子好些的同学们还稳得住,福生也稳得住,为什么呢,他对自己文化课有多少储备心里清楚的很,会的都答了,不会的全空着,卷子上那种模棱两可不确定答案的,他都空着。   尤其是数学卷子,上面什么方程式、函数,福生就跟看天书一样,他算数好,能帮生产队算工分,不代表他能做高中的数学题,所以,数学卷子福生交了白卷。   谢小玉痛心疾首,“那还有选择题呢,你随便猜个答案也行啊。”   福生说:“不会,就是不会。”没什么好猜的。   谢小玉:“你高考的时候宁愿做错都不许空题!”   福生:……不是很理解,但是小玉说的肯定有道理,他听小玉的。   曾勇庆是数学老师,阅卷的时候特意找了个遍,没有叶福生的,他问一起阅卷子的老师们,“咦,怎么没看到叶福生的卷子呢?”   旁边的阅卷老师说道:“他卷子上是大名,叫叶回舟。”   曾勇庆又翻找了一下,找到了,卷名上“叶回舟”三个字苍劲有力,“一个乡下泥腿子,名字起的还不错。”   陈校长听到不高兴了,“你难道不是泥腿子种粮食养活的,搞什么三六九等呢。”   曾勇庆忙闭了嘴,他可不像他婆娘那么傻,在学校里跟学生们抬杠,他更不会像连襟何木匠那么蠢,为了给丈母娘出气就去给叶福生找茬,他绝对不会在试卷上面搞小动作。   因为根本就不需要,叶福生交了白卷,曾勇庆忍不住发笑,叶福生数学交了白卷,怎么可能考得上大学,做梦呢。   他在学校里也不敢再说风凉话,回家后看到自己媳妇还在生气,埋怨叶福生和谢小玉专门克廖家,还让她在学校,被二十多个学生围攻责骂。   廖家因为叶福生,最近太倒霉了,“县里两个高中呢,那个叶福生为什么非要来文成高中,来给我添堵呢?”   曾勇庆心想,文成没停办之前,是县重点,选文成高中没毛病,他笑着道:“好了别生气了,今天摸底考试,叶福生的数学交了白卷,他不可能考得上大学。”   “那谢小玉考多少?”乔美霞巴不得谢小玉也考倒数。   “她还不错,考了个第一。”   乔美霞撇撇嘴,也好,谢小玉成绩好考出去,叶福生考不上,到时候小两口一个上大学、一个在家种地,迟早离婚。   曾勇庆看她婆娘要出门,问道:“太阳都下山了你推自行车干嘛去?”   “我回娘家去。”廖家最近倒霉事太多,她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娘,叫她娘高兴高兴。   乔美霞跑回娘家,把今天摸底考试的结果告诉了廖婶子,说叶福生数学倒数,一个小学生,也就这样了,他想考上大学,还得从初中读起,等他能考上,估计得拖到二十五六岁,那时候谢小玉已经大学毕业,两人早熬不下去离婚了。   廖婶子才从娘家回来,正气的不行,为什么生气呢,因为她侄媳妇赵荷被接回来了,娘家吵的天翻地覆。   赵荷婆婆不同意离婚,说要给赵荷腿打断,看她还跑不跑,她侄子铁了心要离,说勉强过下去对两个人都是祸事,非要离。   听到这个消息,廖婶子心里才好受一点,廖婶子从年轻的时候就爱跟高芬比,总要压她一头,她跑去高芬家,把福生数学交了白卷跟高芬说了。   还说道:“小玉确实聪明,数学考了第一,说不定学校让她今年就下场试一试,要是小玉考走了,你家福生可怎么办呀?”   “试一下也好啊,那我家可就是第一个出大学生的人家,就算是儿媳妇,我也光荣!”   高芬冷笑道:“廖红茶,咱们要比就比谁家把日子过得更好,至少我家福生和小玉没有离婚,他们两个上进去念书,至少小玉考了第一,这才第一个星期呢,还不许福生进步了?你家呢,你看你爹、你二女婿,哎呦,在村里成了笑话,你那个侄子廖大民,都比你有骨气!”   廖婶子讨了个没脸,灰溜溜的走了。   廖家那边,赵荷的婆婆最终执拗不过儿子,放他们两个去离婚,在民政局离完婚,廖大民头也不回的走了,赵荷没有想到过,这个廖大民在改革开放之后,做生意一路做到了省会,她复读三年才考上大学,包分配之后,在九十年代遇到下岗潮,被裁员下岗,再去找工作的时候,恰好是廖大民的公司,那一刻百感交集。   廖大民下海之后跟良符一直关系密切,后来不知这么得罪了叶福生,破产后老婆、小三都跑路了,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离完婚,廖大民一句话都没跟赵荷说,廖婶子的大女儿,也就是曾勇庆的媳妇,气不过,在民政局门口拦住赵荷,狠狠的骂了一回才放她走。   ***   考完试就到了周末,没等到其他几门卷子改出来,谢小玉和福生要回村里,高芬托人带信去学校,大嫂生了。   她和福生去供销社买了麦乳精、桂圆、红糖,这些东西要钱还要票,谢小玉都有,她还有布票,买了几尺质地特别好的棉布,给宝宝做衣服穿,还有厚实的纱布也买了一卷,这个做尿布吸水性好。   路过村口,看到今天的小排不错,买了二斤排骨,比肉便宜,又买了两个猪脚。   到了家后,谢小玉跟福生把买回来的一大包东西都送到叶大嫂的房间里,江枣花是昨天生的,闺女,村里生孩子都是找接生婆回家生,叶大嫂又是生第二个,生的很顺利。   谢小玉叫福生来看小宝宝,刚生下来的小宝宝还有点皱巴巴的,谢小玉抱在怀里,软软的、小小的一个娃娃,心都要化掉了。   她叫福生抱抱,福生后退了一步,这么小的娃娃,他害怕轻轻一碰就能碰伤。   高芬看了发笑,“小孩子呀,刚生下来都是这样皱巴巴的,你小时候也这样,你现在不抱,以后小玉生了娃娃难道你还不抱吗?”   谢小玉脸上羞红了,她跟福生的孩子吗,那得等福生做好了准备呀。   叶金山在一旁推了下福生,“你抱抱,抱抱就有感觉了。”   谢小玉把小宝宝放到福生的臂弯里,福生浑身僵硬,抱着宝宝不敢动,好神奇,这就是一个小小的、新的生命,福生嘴角微微扯起,谢小玉都看呆了,去拽高芬。   “娘,你看,福生笑了哎。”   “等福生跟你生了孩子,保管他笑的比现在还开心呢。”高芬笑道。   福生浑身发烫,他把小宝宝还给叶金山,连忙跑出去透气去了。   高芬去杀鸡给儿媳妇炖鸡汤,产妇吃的好,孩子才养得好,谢小玉也去厨房,把猪脚上残留的猪毛都拔干净,又叫福生去剥一碗花生来。   “娘,我教你炖猪脚花生汤,这个其实也挺补的,用花生炖的呢,就是咸的,用红枣和红糖加生姜炖又是另外一种滋味,都好。”   “行,你说好肯定好。”猪脚又不贵,一个月子,就是天天猪脚汤也费不了多少钱。   谢小玉悄声问道:“我看大嫂眉心怎么有点愁眉不展,宝宝健康,不是应该高兴吗?”   高芬道:“她就是瞎想,怕生了闺女我不高兴,都分家了,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就是你大哥,也高兴的很,昨天你二嫂子嘴碎,说什么老叶家以后都靠她两个儿子顶门立户,被我骂回娘家去了。”   谢小玉说道:“那我去劝劝大嫂?”   高芬道:“不用劝,这个月子里呀,我跟金山给她照顾的妥妥的,鸡汤肘子汤鱼汤不要断,那村里人都看着呢,就算说酸话,你大嫂子心里都能转回来,有本事,也让他们家这样照顾产妇和孩子呢。”   谢小玉深感佩服,“娘,您可真开明,那个,要是我跟福生以后生了女儿,你也能这样吧?”   高芬心里愁死了,到现在都没圆房呢,她道:“只要你们俩生,哪怕生个蛋出来我都稀罕!”   福生刚把小玉交代他要剥的花生剥好,送到厨房门口听到了娘说的话,他把剥好的花生交给谢小玉,红着脸找扁担,又去挑水,给水缸挑满为止。   高芬恨铁不成钢,福生跟小玉真是绝配,一个脾气古怪,一个性格随和乐观,她问谢小玉,“你们是不是考试了?”   “考了呀,成绩还没有改完呢。”谢小玉问高芬怎么知道的。   高芬道:“还能有谁,廖红茶的女儿巴巴的跑回来,说福生数学交了白卷,你倒是挣脸,考了个第一。”   她把鸡毛都褪好,拿去河边洗,谢小玉跟她一块儿去,说道:“娘,这一次是摸底考试,就是检测我们真实水平,成绩没有全部改完,我觉得福生的历史不会差,考试前他正好把历史课本都复习完了,等全部的成绩出来,您就知道福生多聪明了,而且,数学跟别的科目不一样,不会就是不会,又不是像小学那样学加减乘除,你等我给福生补习一学期,他成绩就上来了。”   谢小玉都这样说,高芬心里也不慌,至少小玉没说要提前到今年去高考。   河边不少洗衣服洗菜的,看到高芬家又是正下蛋的老母鸡、猪蹄、排骨,笑着说道:“阿芬,你这都第四个孙女了,还这么稀罕呐。”   高芬道:“孙女我也稀罕呐,我家小玉就比几个儿子都孝顺,以后这孙女儿,说不定比孙子还孝顺,我这叫种瓜得瓜,现在对她们娘俩个好点,以后我老了,她能不感念我的好?你们只看这村子里,娶了媳妇忘了娘的多,没见过闺女嫁了就忘记娘家亲妈吧?”   旁边一个大娘说:“阿芬,你大儿媳妇生孩子,二儿媳妇怎么回娘家了?”   高芬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哪里晓得?”   刘秀好昨天被婆婆骂了一顿,她男人也不吭声,刘秀好一生气跑回了娘家,还指望着男人来接,下午是大柱过来的,跟她说家里没人做饭,爹叫她回家做饭去。   刘秀好忙问:“你大伯娘生了小妹妹,你奶奶伺候着,你们都没吃上饭?”   “今天吃上了啊。”大柱说道:“今天三叔和三婶子回来,我们就在一块儿吃的,但是爹说,家都分了,晚上不能再继续一块儿蹭饭了,妈你回去吧。”   “你们中午吃的啥?”刘秀好问道,谢小玉一回来,那家里的伙食翻天覆地。   小柱还在回味呢,“中午吃的糖醋排骨、猪脚汤是给大伯母喝的,但是因为有鸡汤,所以把猪脚花生汤给我跟哥哥还有小妮姐都喝了一碗,三婶炖的猪脚真好吃!”   刘秀好骂道:“你们这两个没良心的,吃饭前不知道喊我回去?”   大柱小柱都不吱声,因为中午三婶做的饭,太香了,他们闻着香味儿只想着吃饭,哪里还记得其他的事情。   大柱说:“妈我先回去了,三叔下午要进山,说好带我一起去,我能捡点儿野鸭蛋野鸡蛋回来,留着换钱,我要买一本新华字典回来。”   “好好的买什么字典,浪费钱!”   大柱不理她,一溜烟儿跑了。   刘秀好妈跟她说道:“你家里两个儿子呢,赶快回去吧,你不回去谁给他们做饭?”   刘秀好道:“妈,你听听,我生儿子坐月子的时候,还没这待遇,大柱小柱也是我婆婆孙子,跟着吃几口怎么了,以后,家里可就靠我大柱小柱了,我听廖家说,福生考试考了个鸭蛋,这样的笨蛋,是不会有出息的!”   小柱吃着外婆给他的锅巴,说道:“三叔才不是笨蛋,三叔考了一百分。”   刘秀好妈都不相信,“你听谁说的,不会是你三叔三婶扯谎的吧,你小孩子可别学撒谎?”   “才没有呢。”小柱说道:“是县里的校长来家访说的,还说三叔肯定能考上大学,叫家里支持他继续念下去呢。”   这是怎么回事?刘秀好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拽着小柱就跑回家,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学校又有两三个学生要退学,原因各种各样,有的说孩子念书不聪明,不如现在就回家务农,陈校长挨家挨户的劝,回去后等他批改完卷子,意外的发现福生的历史考了个满分!   按照福生其他科目的成绩,历史不可能这样好,陈校长回家跟老妻说起来,老妻说小玉前几天送蔬菜,说福生在家复习历史,那就是复习的效果。   陈校长不相信,哪有人复习的这么快的,本来等周一返校再问也行,但是大河村刚好就有个要退学的学生,陈校长去那个学生家里把家长说服,让孩子至少去考一次,不然一辈子都是遗憾。   随后,他打听了叶福生家,人家直接给校长带过来。   高芬紧张的不得了,以为是福生考的不好,校长才找过来的,她又是泡茶又是擦板凳,陈校长笑着说道:“福生历史考了一百,我就是想找福生和小玉了解一下他的学习方法。”   “我家福生真考了一百啊?”高芬又高兴又不敢相信,但是校长说的,不可能作假,那历史卷子,可是陈校长亲自批改的呢。   校长心想,底子差一点怕什么,叶福生如果能有好的学习方法,能把历史考到一百,经过复习后,别的科目应该也不会差。   福生不想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开口解释,谢小玉在一旁解释,说福生记忆力好,考试之前恰好把初高中的历史书都看完了,他凭的就是超强的记忆力和理解能力,还有刻苦努力。   校长惊的站起来,这样的天才可不多见,他跟高芬说,只要让福生坚持下去,他肯定能考上大学。   文科靠死记硬背也不是不行,语文有阅读理解,他能给福生补课,数学逻辑要清晰,校长看福生虽然不说话,逻辑是有的,不然他也不能帮生产队算工分,而且小玉的数学考了第一,能帮福生补课。   这样一看,福生和小玉都是能考大学的好苗子!   高考刚恢复,文成高中和二中都较着劲比拼录取率,走的时候陈校长很开心,还叫谢小玉和福生明天早点回去复习,高芬忙着去鸡笼抓了只鸭子捆上翅膀,让陈校长带走,陈校长忙摆手,坚决不要。   刘秀好赶回家,恰好听到陈校长夸赞福生聪明,还说福生肯定能考上大学,刘秀好心里难受的不行,早知道福生念书聪明,当初婆婆提出重新分家的时候,不分就好了。   她跟自己男人说道:“要不你去跟娘提一句,咱们跟大哥一样,也一起供福生复读?”   叶银山拉不下这个脸,“娘什么脾气你不知道啊,不准去,小玉娘家哥嫂又是寄钱寄票、又是寄复习资料,哪里还需要我们供,你别去娘跟前找骂了。”   “那回头我们家出去的大学生,成了谢家的倒插门女婿,你就甘心了?”   文成高中的校长都说福生能考上,那肯定能,大河村第一个大学生,以后家里还不跟着沾光呢。   刘秀好说道:“我是为我自己考虑吗,我是为你两个儿子考虑,那才是你们老叶家的孙子,你看看你们三个兄弟,可就只有我给你们家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   叶银山好笑,说道:“你肚皮里爬出来的,跟大哥三弟家有什么关系,你还指望大哥三弟给你养儿子,别说出去丢人了。”   刘秀好心里难受的不行,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儿子怎么就不稀罕了,那女儿再好,将来也是嫁到别人家,家产还是得儿子来继承。   叶银山被她烦死了,“你以为你家里有金矿吗,还继承,说出去让人笑死。”   同样在外头丢人现眼的还有廖婶子,唠嗑的时候拿福生考了零蛋打趣,刚从叶家看完热闹的人说道:“廖婶子快别说了,免得又打脸,县高中的校长亲自去的阿芬家,说福生一定能考上大学!”   “考零蛋能上大学,怎么可能哦。”廖婶子笑死了。   “怎么不可能。”   几个刚刚恭喜过高芬的村民说道:“文成高中的校长不会说谎的,福生历史考了一百,我看呐,福生根本就不傻,傻子怎么可能考一百分,以后,可千万别在阿芬跟前说福生傻了。”   “就是啊,考了一百还傻的话,那我们这些人成什么了。”   廖婶子脸上一僵,怎么会,难道全村第一个大学生,要出在高芬家了?   ***   周天早上,高芬去暖棚里摘了不少新鲜蔬菜,人家校长亲自来家访,给她吃了颗定心丸,蔬菜装了一大蛇皮袋子,叫谢小玉送一份给周师娘。   又交代道:“下周你们就别回来了,我叫你大哥给你们送菜送口粮,你们在县里专心复习。”   谢小玉答应了,到了县城,送了一篮子蔬菜给周兰花,接下来就是紧张的复习,第二周是叶金山来县里给她和福生送蔬菜,等到第三周,刘秀好焦急的不行,跟叶银山说道:“上周大哥去给福生送菜送粮食,这周你去送啊。”   叶银山道:“娘让大哥去的。”   刘秀好:“你是不是傻,福生要考上大学了,将来就是城里人,你现在不去跟他搞好关系,就眼睁睁看着大哥大嫂去挣这个人情?”   叶银山忍着气,“我们三兄弟本来好的很,都是你作的,是不是你要分家的,是不是你说福生肯定考不上,不愿意供的,你有脸你去找娘说,看娘不骂你!”   刘秀好气的不行,自己跑去找婆婆,说大哥还要照顾大嫂和孩子,她去县城给福生送菜。   高芬没好气的说道:“你现在想靠过来,早干什么去了,他们复习紧张的很,你别去讨人嫌了,这周我去给他们送粮食。”   十二月十一号,全国五百多万学子参加高考,谢小玉他们放了两天假,又过了一个月不到,期末考,福生的成绩突飞猛进,综合成绩已经进步到了班级前三,阅卷的老师瞠目结舌,这一次次的进步也太大了。   放假前陈校长找福生和小玉谈话,说福生进步巨大,小玉的底子本来就扎实,“等开春新学期,你们俩跳级到高三毕业班来,提前参加明年夏天的高考。”   陈校长不提,谢小玉也打算提,她是没想到福生的进步这么快,如果不跳级,明年夏天高三,后年才能参加高考,而福生的进步,完全可以参加七八年的高考!   商议定了之后,等过完春节,就进高三一班,七八年是七月份高考,还有半年的时间,足够了。   放假之前,学校里来了几个报社的记者,他们全国各地的采访今年恢复高考后的盛况,清河县是历史悠久的文化之地,历史上先后出了十几个状元、榜眼、探花,所以最后一站来清河县的文成高中采访。   谢小玉和福生从校长办公室出来,正好碰到这几位记者同志,其中有一个中年记者看到福生,好像被吓到了,“你,你……”   福生淡淡的看一眼,这人像是认识他的样子,他在古代和这个年代,都绝对不认识这个人,福生看这人没恶意,转头没有理会。   谢小玉歪歪头,“叔叔,福生像您认识的人?”   那人忙摇头,“他眼里有杀气,我被吓到了。”   谢小玉忍不住笑了,“福生一点都不凶的,学校的同学们可喜欢他了。”   福生进步那么大,多少人都想找福生讨教学习的方法,可是福生不爱说话啊,而且福生的方法是天赋加比任何人都努力的拼劲儿,这也没法教呀。   福生把白纸裁开,谁来他就给一张,纸上写的虽然简单,但是大实话:【专心、勤奋】,谢小玉跟人解释,福生看书的时候,眼里就只有书上的知识,学习方法她有,便把自己总结的学习方法分享给大家。   所以福生和小玉在学校里人缘很好的。   陈校长过来握手,“韩记者,可把你们盼来了,快请进来坐。”   韩元宗说想来采访一下,文化历史悠久的清河县,在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有没有特别的学子可以报道的?   陈校长说道:“我们清河县人杰地灵,今年高考后估分,有两名同学的估分成绩都在四百分以上。”   四百分,全国的大学都可以随便报了,韩记者用纸笔记录下来谈话,“清河县不愧是出过十几个状元探花的地方。”   “那是。”陈校长也特别自豪。   陈校长继续说道:“高二有个叫叶福生的同学,更厉害,入学的时候只有小学文化,只用了一周的时间复习历史,历史就考了满分!”   “记忆力这么好?”韩元宗赞叹。   “还不止这些呢,这次期末考,他从入学时候的倒数,总分已经进步到了班级前三。”   陈校长说道:“我已经让他跟着高三毕业班,参加明年夏天的高考,说不定又要出个市状元!”   韩元宗放下笔,也很激动,“那可以采访一下这位叶福生同学吗?”   “当然可以了,刚刚出去的就是。”   校长说刚才过去的就是福生跟他媳妇谢小玉,刚恢复高考,两口子一块儿考大学也有不少,有些孩子都有了还参加高考的例子多的很,不稀奇。   陈校长说道:“应该还没走远,我叫人去喊他们。”   韩元宗忙说道:“我们想去叶福生家里去采访,看看是什么样的家庭,能培养出这样优秀的学生。” 第022章 小舅爷爷来了   韩元宗想去叶福生家里采访,他的长相,太像一个人了。   陈校长说可以,到时候他会陪着一块儿去,“福生只是小名,回头如果上报纸的话,你们要用他大名。”   “他大名叫什么呢?”   “叶回舟,我第一次听这个名字,也觉得是文化人起的。”   韩元宗想,回舟是不是怀景的孩子呢?太像了,不是父子都说不过去。   他是一定要去福生家里看看,借着采访的机会打听一下。   谢小玉把被褥书本都装包,跟福生说道:“福生,回去之前给师娘家的屋顶修一下再回家吧。”   “好。”福生带上工具,帮着把周师娘家的屋顶修好,周兰花把家里的腌肉拿了一块,大约一斤重给谢小玉带回家吃,这几个月,小玉没少拿新鲜蔬菜过来,冬天这些瓜果可难得了。   陈校长正好回来了,跟谢小玉说明天他陪韩记者去叶家采访。   谢小玉问福生:“行吗?”   福生皱眉,他本能的是想把自己藏到角落里,越没人在意他越好,陈校长笑着说道:“你这个成绩,明年要是考上个市状元,电视台还要来采访呢,什么事都要适应,人家韩记者很好的,又不吃人。”   福生还是不太愿意,谢小玉不勉强他,说道:“陈校长,福生不爱跟陌生人说话,要不还是算了吧。”   周兰花道:“还是让韩记者去吧,福生,你娘肯定会高兴的!”儿子出息了,当娘的当然高兴。   福生这才点头,谢小玉又问明天什么时候去,她在家好预备招待的饭菜。   陈校长说不用,韩记者说下午两点钟准时到,大约个把小时采访就结束,不用准备招待,人家韩记者定这个时间,就是不想麻烦老乡。   谢小玉跟福生拿着期末考试的成绩单回家,高芬恨不得到村里去宣扬一圈,谢小玉说明天有记者要来采访,高芬晚饭的时候,跑到村长家借茶叶,“知道您儿子孝敬了好茶叶,我厚着脸皮借一两回去招待客人。”   村长忙问道:“啥客人啊,这么重视?”   高芬谦虚的道:“我们福生成绩好,从高二直接跳到高三,有首都来的记者,陈校长陪着明天下午来家里,采访福生呢。”   那这在大河村是多光彩的事啊,首都来的记者,报道福生就是报道大河村,如果上了首都的报纸,他们大河村在首都都露脸了!   村长赶忙道:“老婆子,赶快把我珍藏的好茶叶包一点出来。”   也不说借,直接叫高芬拿回去,明儿招待村里的贵客,高芬心里过意不去,回家又拿了十个咸鸭蛋过来,村长也大方的收下了。   谢小玉在房间里铺床,这个房间高芬每天都打扫,干干净净,铺上被子就可以睡觉,村里经常停电,福生还在灯下看书,谢小玉已经窝到床上了。   “福生,你都班级前三,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福生道:“没有你,厉害。”   小玉期末考了年级第一。   谢小玉抱着被子,“那你到床上来,帮我焐下脚,不耽误你看书。”   福生把煤油灯移到床头柜上,谢小玉忙把脚伸到他腿上,膝盖往上一点点的位置,她试过,再往上就不行,福生会不自在,浑身会绷的紧紧的,极力克制着,所以,现在焐脚的这个位置是正好的。   谢小玉想福生也不是清心寡欲嘛,等自然而然的走到那一步,还需要一些时间。   福生坐在床上看书,帮谢小玉把被子的缝隙掖严实了,谢小玉道:“我今天去看了下大棚里的蔬菜,问娘有没有送人,娘说没有,我总觉得消耗的太快了,不会有人偷了去吧?   福生也不说话,谢小玉不耽误他看书,说道:“那我先睡了。”   福生腾出一只手拍拍她后背,等谢小玉睡着了,他看书到半夜,才把煤油灯给熄灭。   熄灯个把小时,福生等到后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鸡笼里的野鸭子还叫了两声,他悄声起床,也不用点灯,从窗台上捡了几颗收集的石子,再从正门出去,翻身上了屋顶。   廖婶子家的儿子,正在翻竹子围着的栅栏,这栅栏全是碗口粗的毛竹,劈成一米高,顶端削成三角形,福生一颗石子打中他脚环,乔富贵重心不稳,被毛竹的尖端戳到了要命的部位,咬着牙哼哼了几声后,从栅栏上翻回去,一瘸一拐的跑了。   乔富贵的媳妇儿快生了,就想吃口新鲜蔬菜,全村只有高芬家的暖棚里还有辣椒茄子,乔富贵隔三差五的跑去偷一点,也不多,高芬才没看出来。   吴竹枝问道:“今儿怎么没带菜回来,我想吃蚕豆酱烧青辣椒,也不是我想吃,是你们老乔家的大孙子想吃。”   乔富贵捂着腚,“别提了,那个叶福生一回来我就倒霉,才刚翻栅栏脚下就滑了一下,屁.股都戳烂了,你快帮我看看。”   “哎呀,那你可不能去卫生所,以前那王二赖就是去卫生所暴露的,你去县医院吧。”她媳妇帮他看过,伤的还挺严重的,乔家人,悄悄用个板车,把乔富贵拉到县医院包扎去了。   ***   谢小玉早上起床,福生又不在床上,她习惯了,高芬在厨房里做早饭,熬的青菜粥,放一点点盐和猪油调味,这是谢小玉教她的,平时可舍不得这样吃,粥里都要掺红薯的。   小玉和福生回来,高芬想让他们吃好点,读书太费脑子了。   高芬叫谢小玉去后院看看,“福生天没亮就去山里背石头,我叫他别背了他不听,今天还有记者要来采访呢,你快去叫他别背了。”   谢小玉跑到后院,福生已经背了十几篓子能筑墙的石头,这会刚好又背了一篓子回来。   谢小玉道:“福生,快来洗手吃饭,吃完饭再背。”   高芬气不打一处来,“让你劝他呢,咋还由着他?”   谢小玉从坛子里摸出三个咸鸭蛋,家里三个野鸭子下的鸭蛋,高芬全都攒着,攒到二十个就腌起来,坛子里还有二十多个。   分家了就是好,要是没分家,一坛子两三天就能吃光。   高芬忙说道:“我不吃,你切两个就行了。”   谢小玉还是切了三个,“娘,我跟福生怎么好意思自己吃让娘看着,要吃一起吃,家里又不是没有。”   福生洗手吃饭,他并不挑食,但是也不推让,给什么吃什么,咸鸭蛋的蛋黄个个都冒油,又糯又香,咸津津配粥特别好。   谢小玉问道:“福生,昨天晚上菜园子里是来偷菜贼了吗?”   福生点头。   高芬气道:“难怪我也觉得棚子里的菜不对劲!”   这暖棚里的蔬菜她都是精心伺候的,入冬后塑料布加盖了两层,上面又盖了一层厚厚的稻草,暖棚一人高,光这些塑料布就不少钱了,想吃就自己家也盖个暖棚啊,高芬气的在门口骂。   今天有记者要来,村长穿上最体面的衣服,吃过早饭就来了高芬家,看福生背了一院子的石头,忙问道:“阿芬,那记者同志不是快来了吗,福生咋还背石头呢。”   高芬气道:“都是昨晚的偷菜贼闹的,天杀的,也不知道哪个嘴馋,昨儿晚上摸到我家院子,被福生打了一石头,福生天没亮就去背石头,预备砌院墙呢。”   “打哪儿了?”   “打的脚,不过福生说他后腚戳栅栏上,出血了。”   高芬把那根带血迹的毛竹拿出来,“村长你看,这要不是贼,谁好好的往我家栅栏上戳自己玩儿呢。”   村长可生气了,叫三大队长去卫生所看看,“去看看昨儿晚上谁去卫生所包扎了?”   江怀山一会儿就回来了,说没人去卫生所,但是有人看到,廖婶子家昨天夜里,用板车把乔富贵拉到县医院去了。   廖婶子连忙否认,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们可别血口喷人,富贵昨天晚上窜稀,面如金纸我们吓坏了,才把他拉到县医院瞧病的。”   旁边就有人说廖婶子:“阿芬家昨儿晚上刚被偷菜,你儿子就去县医院,那也太凑巧了吧。”   廖婶子冷笑,“高芬都能从山里背个野男人回来,还有什么巧合的事不能发生,我看呐,福生亲爹就是想起来,说不定城里早就有了婆娘和孩子,人家窝在城里舒舒服服的过日子,早都把乡下婆娘给忘喽。”   关于福生亲爹的去向,村里猜测的可多了,有说他死在路上,有说他想起来不愿意再回来,但村里人大多是善良的,也就背后说两句,不会当着高芬的面儿说。   她一个女人,拉扯大三个孩子,还给他们都娶上了媳妇,村里佩服的占多数,一瞬间帮高芬的都在责怪廖婶子不厚道。   村里女人们吵架,男人不能上手,不然就变了性质,叶金山他们气的要死又不好上手。   谢小玉上前撸了几把廖婶子头发,趁机抽了她几个嘴巴子,还喊道:“大嫂,她骂娘,还不一起上呢。”   高芬可是有三个儿媳妇,二儿媳妇在外人面前,那胳膊肘还是往自家人身上拐,江枣花虽然老实,谢小玉那样娇弱的都动手了,她也上去就掐,“你个嘴臭的,让你骂我婆婆。”   乔家的几个叔伯兄弟忙上前拉架,叶金山兄弟两个拿着扁担上前,“怎么着,要在我家门口打架,欺负我们叶家没有叔伯兄弟?”   有个跑的快的,已经被福生踹出去老远了,哪儿用得着叔伯兄弟,福生一个人他们都打不过。   村长气的要死,让自家婆娘把几个女人拉开,“够了,要吵另外挑个日子!”   廖婶子吃了亏,还在骂着呢,廖宝山从县城里跑回来,叫廖婶子拿钱,再找几个女儿女婿筹钱,说乔富贵一大早已经转移到市医院,他支支吾吾的不肯说原因,被村长呵斥了几句,才说乔富贵昨晚被栅栏的尖刺刺到了子孙根,不赶紧去市里面做手术,以后可就再生不出孩子了。   廖婶子生了三个女儿才生下这么个宝贝疙瘩,还取名叫富贵,她急了,口不择言的骂高芬,“高芬,我儿子要是绝了后,我就让你儿子也绝后。”   高芬摔着手上那根毛竹,“那你是承认你儿子来偷菜了,这就是报应,我从来没干过害人的事,老娘不怕!”   廖婶子顾不上,赶紧找亲戚朋友筹钱去,村长严厉呵斥看热闹的,记者同志来的时候,谁都不许多嘴。   村长想叫福生换身衣裳,谢小玉忙说道:“村长伯伯,福生不爱说话,校长和记者同志也知道,人家采访就是要采访最真实的生活,主要是采访娘、大哥、村长,福生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他装不来的。”   ***   韩记者来的时候,门口的闹剧早就结束了,韩记者四十多岁,城里人不用下地干活,看着就要比庄稼人年轻几岁。   韩记者一派学者的气度,说话举止都很大气,态度又和蔼,就跟家里来个亲戚聊天那样自在,院子里围的都是瞧稀罕的邻居。   韩记者主要是问福生从小到大的生活经历,高芬说福生打小聪明,十几岁就帮生产队算工分,韩记者又问为什么不继续上学,高芬一说起来就难过,说福生脾气古怪,不爱说话,不合群,在学校里老受欺负,庄稼人么,认识几个字,半大的小子就帮着家里挣工分养家糊口了。   村长在一旁补充说道:“福生亲爹一九五六年冬天离家的,之后再没回来过,我们村里派人找了,也没找到,后来才知道,福生爹走的时候,阿芬怀福生才一个多月,福生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她一个女儿能给三个孩子都念完小学,已经很不容易了。”   韩记者停下笔,“高芬同志,您是位伟大的母亲。”   高芬都不好意思了,“村里哪个女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哪里就伟大了。”   韩记者:“你们都很伟大。”   村子里的婶子大娘,对韩记者的好感度暴涨,觉得城里来的文化人就是不一样,她们操持家务、也不耽误下地,家里男人从来没哪个像韩记者说话这样熨烫人心。   不对,福生的亲爹就这样说话的,陈大娘说道:“阿芬,你还记得吧,庭生跟韩记者一样,说话也是这样文绉绉的。”   庭生就是高芬从山里背回来的男人,他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背他回来的那个山,就叫雁庭山,他说那就叫庭生,村里后来就这么叫上了。   要说疼媳妇,那全村没哪个男人像庭生那样,下地回来就进厨房,还总是跟高芬说:“你辛苦了,歇着吧,我来。”   可给村子里的婶子媳妇们羡慕狠了,对高芬前面两个孩子也好,常常举到头顶,骑到脖子上带着在村子里玩儿,那时候大家都说高芬好福气,可惜这福气太满,男人走了就没回来,福生生下来又是个不说话的。   韩记者问道:“庭生就是福生爹吧,他没有大名吗?”   “他是福生娘从山里背回来的。”   村长又在一旁补充,说福生爹记不起来名字、家庭地址,就在村里落了户,那男人是个好人,说以后要给金山银山当爹,那他就姓叶吧,不然爹和儿子都不是一个姓,叫旁人笑话孩子难受,落户口的时候就叫叶庭生。   韩元宗不好一个劲的去问叶庭生的情况,幸好村里人都热情,他也大致了解了来龙去脉,叶庭生十有八.九就是叶怀景,看福生的模样和怀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也错不了。   韩记者提议想看看福生小时候的照片,高芬说道:“庄稼人哪里照过什么像呢,我们县城的照相馆还是十年前才开起来的,就是我跟福生爹成亲的时候,都没有照过相。”   韩记者心里有点小遗憾,要是有照片,他就更能确定庭生是不是怀景了,不过就现在这些信息,他也能肯定,福生爹就是叶怀景。   采访结束,韩记者提议给大家照张合照,就连村长都整理了下领口,福生已经砌了半堵墙起来,谢小玉喊他过来,“福生,校长和韩记者要走了,你过来一起照张相。”   福生这才过来,韩元宗眼里闪着泪花,强忍着,那眉眼、那气度,这是怀景的儿子,错不了的。   高芬、村长、还有叶家的几个叔伯坐在板凳上,大哥二哥两个嫂子和小玉福生站在后排,几个孩子蹲在前面,韩记者拍了张大合照。   校长和韩记者都不肯留下来吃晚饭,说下午还要回县城坐车,高芬又拿出十个咸鸭蛋,摘了一把暖棚里新鲜的蔬菜,村里能拿得出手送人的,就是这些菜啊蛋。   韩记者本来不要的,后来又一想,这是亲人给的东西,就带上,回家也叫家里人高兴高兴。   大家一直给校长和韩记者送到村口,回来都纷纷议论,叶家这是铁定要出个大学生了。   记者走了,家里看热闹的邻居也都散了,高芬这才点着谢小玉的脑门儿,“我也不是打不过廖红茶,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冲上去万一伤着了,你怎么复习呢。”   谢小玉讨饶,“我冲跟您冲那效果不一样,就是要让廖红茶看看,您儿媳妇不比她三个亲闺女差,论打架,咱家人也不少,再说,我抽她两巴掌马上就躲回福生后面去了。”   有福生在,没人能真打得到她,高芬心里还是挺熨贴的。   谢小玉跑到后院去帮福生搬石头,福生停下来,“你去、看书。”   谢小玉压低声音,“福生,你有没觉得,那个韩记者看你的眼光,就像看失散多年的亲儿子眼光。”   福生:“他没有,恶意。”但是那人也绝对不是亲爹。   谢小玉道:“我知道韩记者没有恶意,但是我觉得他认得咱爹,韩记者是京市来的,咱爹就算不是京市的,从韩记者那里也能打听到消息,你说是不是?”   “他,不想说。”福生说道,韩记者如果想说,一早就挑明相认了,不用借口采访来打听消息。   这个谢小玉也想到了,“他能来村子里打听我们的消息,等开学了我们也去找陈校长打听他的消息好不好?”   福生想了想,知己知彼,他不喜欢活在迷雾里,他点头,“好。”   ***   韩元宗清晨到了京市火车站,下了车就回家,没回报社,妻子是京大历史系的教授,今年高考恢复,学校里要招生,忙的很,她正准备出门去学校。   韩元宗说道:“等会再走,我跟你说点事。”   秦素问把手里的呢子大衣放下,问道:“什么事这么急,晚上回来说不行?”   韩元宗疲惫不堪,放下手里的包,“我找到怀景的妻子和孩子了。”   秦素问心脏砰砰快跳出胸腔了,叶怀景是韩元宗姐姐的孩子,韩元宗跟姐姐年龄差了二十八岁,婆婆四十八岁高龄生下第二个孩子,韩元宗等于是被姐姐养大的。   他比姐姐的儿子只大了一岁,跟叶怀景从小一起长大,是叶怀景的小舅舅,叶怀景念书聪明,解放前留过洋,回来后当了一名记者,有一次出去采访就没回来,失踪了。   秦素问给学校打电话,说家里有点急事,请半天假,现在已经放寒假了,老师们属于过去加班搞招生工作,那边没说什么,顺利请好了假。   秦素问跑到儿子房间里,把闷头睡觉的儿子床上的被子掀开,窗帘拉开,说道:“起床了儿子,把那两瓶酒一包茶叶送你外公家去!”   韩积翻了个身继续睡,“我肯定不是你亲生的,放寒假啊,妈你就让我睡会吧。”韩积今年高三,明年也要高考了。   秦素问把他拖起来,“好孩子,你外公外婆想你了,你小时候都是外公外婆带大的,大了怎么跟他们不亲了呢,外公外婆想见你,怕影响你学习都没敢来家,现在放假了你该去看看,你这孩子,怎么能这样没良心呢?”   韩积一点都不情愿的离开温暖的被窝,他要不去,他.妈能唠叨一上午,“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他爬起来把衣服套上,秦素问把酒和茶拿给他,“早饭去你外公家吃,陪你外公吃了中饭再回来。”   韩积:“你们俩神神秘秘的,把我支走干嘛?”   秦素问:“怎么能这么想你爸妈,小没良心的,你外公外婆白疼你了,你不想去就算了,我给你外公打电话,说你不去了,这总行了吧。”   韩积:……“我吃了晚饭再回来。”   “甚好。”   把儿子撵出去,关上门,从窗户前看他出了家属院,秦素问才一脸严肃的问丈夫,“快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儿?”   韩元宗摸着饿穿的肚子,从昨天上车,到此刻他都没顾得上吃东西,一直都在想事情,这会饿的扛不住,说道:“边吃边说吧。”   秦素问给他下了盘饺子,喝了几口饺子汤身上才暖和,这一路他把事情撸顺的差不多了。   他说道:“我最后一站去清河县的文成高中采访,看到个跟怀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年轻人,今年二十岁,他亲爹是被村民从山里背回来的,失忆不记得名字,没留照片,但是看那孩子的模样,他亲爹就算不是怀景,也是个跟怀景长的极为相似的人。”   他把去大河村采访到的消息,都告诉了妻子,那个被高芬背回家的男人,应该就是怀景,不会错的。   秦素问想了想,“那你这采访的稿子不能发,如果福生是怀景的儿子,他家庭成分被人拿出来做文章,也麻烦的很。”   虽然高考不拿成分说事,凭成绩录取,但是姐姐家还有两个虎视眈眈的继子,高考前不能给那孩子添麻烦。   韩元宗说道:“我当然知道呀,所以我在大河村没敢相认。”   他姐夫几年前下放到牛棚,韩元宗一直在找关系,给姐夫平反,事情还没有办妥之前,最好不要相认。   秦素问特别想去见见福生,又害怕被人知道福生的身世,会有人来搞破坏影响那孩子高考,她说道:“姐姐身体不大好,我找个机会去看看她,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姐姐要是知道怀景有个孩子,心里有了盼头,说不定就好起来了。”   “可以,那你抓紧时间过去看看。”   秦素问又问道:“那怀景后来又去哪儿了,不是说想起了什么,怎么没找回家呢?”   韩元宗摇头,“不知道呢,福生娘也不知道,大河村的村长派村民去县城、市里找了,找不到人呢。”   ***   福生只用了一天多就砌好了一面两米高的石墙,接下来还要去山里背石头,高芬说廖家得到了教训,应该不会再来偷菜,叫福生别背石头了,外头怪冷的,不如在家里烤烤火看看书。   谢小玉说读书也要换换脑子,找点别的事情放松绷紧的神经,福生做事情是有头有尾的,不然他难受,就让福生把院墙给砌完吧。   高芬说:“福生只听你的话,你偏不劝劝,算了,只要你们有把握考上大学,我也不说啥了。”   谢小玉说道:“娘,您要对福生有信心,按照福生的进步,市状元都有可能,只要不出意外,一本是稳的。”   高芬连忙呸几口,“没有意外。”   谢小玉想多知道点福生亲爹的事,问道:“娘,您是怎么给福生想到这么好听的大名?”   高芬道:“我可想不出来,是福生爹,那天突然背了首诗,我哪里听得懂,他就跟我解释,说是游玩的人天快黑了乘船回家,却走错了地方,我问他是不是想起他家的什么事,他说模模糊糊想起来一点,我就让他去找找。”   “临走的时候,福生他爹说,如果以后有了孩子,就叫叶回舟,我觉得这名字挺好听的,我说那要是女儿怎么办,他爹说男孩女孩都能叫这个名字。”   谢小玉忙问道:“那爹走的时候,知道娘怀了福生吗?”   高芬摇头,又不确定,“我自己都没意识到,但是福生爹心特别细,记得我每月例假的时间,那几天是不许我下凉水的,洗衣做饭都是他,他肯定是知道我例假迟了十几天的事。”   那才五几年,没有说为了个例假迟了十几天就去医院查看,高芬说道:“我心里一直想着,福生爹肯定不知道,他要是知道他有个儿子,那不能不回来。”   高芬心里也猜测过,他到现在都没回来,可能就死在外头了,只是一直不愿意相信,但是实际上,那几天福生爹提醒过她,说她例假迟了,要自己保重着,他最多一个月就回来,找不找得到,都回来。   高芬努力把这件事给忘了,她宁愿相信福生爹是想起了从前的事,不愿意回来了,至少还有个念想,因为福生爹,真的是个很好很好的男人,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希望他活着。 第023章 高考开始了   过年之前,福生背石头把家里的院墙给砌好,廖婶子家的宝贝儿子也出院回家,手术是成功了,家底子也掏干了。   为了给乔富贵凑手术费,三个女儿偷着把家里的积蓄都拿过来,婆婆们不愿意了,为了乔富贵,他们家难道就不过日子了,而且,乔富贵的亲家母一家,怎么不拿钱出来,不能光逮着三个女儿薅羊毛,当初的彩礼可不少给。   三个婆家约好了,上门跟廖婶子大吵一架,说以后再这样,就让她给三个女儿接回来,他们家要不起这样的儿媳妇,回家后,给儿子们小家的经济大权又都收回去,再不让廖婶子的女儿们碰钱。   廖婶子的女儿们不愿意,家都分了,没有说让婆婆管小家的账目,尤其是大女儿,她自己有份工作,一个月拿三十多块钱的工资,凭什么交给婆婆管,在家里跟曾勇庆闹。   廖婶子家是在吵架中迎来新年的,腊月二十八,她家儿媳妇也生了,是个白白胖胖的小闺女,挺可爱的,但是廖婶子不高兴,为啥,没给她生个宝贝孙子。   因此月子也不好好照顾,跟叶大嫂的月子根本没法比,有邻居看不过去,“廖婶子,你也得给你儿媳妇弄只老母鸡补补,再不行,你学高芬家买猪蹄炖花生,那个又不费什么钱。”   廖婶子心情本来就不好,要不是儿媳妇嘴馋,让乔富贵半夜去偷瓜果蔬菜,乔富贵也不能伤到命.根子,差点就不能再生了。   “生个丫头片子,有什么好补的。”   她儿媳妇的娘家妈不愿意了,“你不也生了三个闺女,天杀的,你敢不好好伺候我闺女做月子,我把我闺女接回去再不回来,就你们廖家现在的名声扫地,看还有谁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   廖婶子偃旗息鼓,想想心里不服气,跑来谢小玉家里吵,要福生赔乔富贵的医药费。   “赔,你们必须赔,福生都承认了,是他拿石头打了富贵的脚环。”   谢小玉正在房间里看书,叫福生不要动,她出去说道:“廖婶子,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乔富贵偷我家的菜,还敢跑来要医药费,你们廖家不是有个亲戚在联防队里吗,你先去打听一下,偷窃要判几年?”   “富贵又没有偷到!”   谢小玉道:“那就是承认了,偷没有偷到,他都有偷窃行为,还敢赖我们的医药费,那我们就去派出所说个清楚,你准备过年给你儿子送牢房吧。”   廖婶子又不敢,回去没想明白,廖家那么好的日子,她爹是村里的兽医,几个侄子都有出息,三个女儿嫁的也好,现在一个侄子离婚,一个兽医站的工作丢了,她宝贝儿子还伤着了。   廖婶子觉得不对劲,跑到隔壁乡找了个大仙算了一下,大仙是胡诌骗人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说廖婶子跟高芬犯冲,问她年轻的时候,是不是高芬过的好,她就过得差,高芬倒霉,她就越过越好?   廖婶子一想就是这样!   大仙说的一点没错,做姑娘的时候,高芬就比她漂亮、比她能干,找的男人也比她男人强,高芬一口气生了两个儿子,她就连生两个闺女,处处被比下去,后来高芬男人死了,廖家开始兴旺起来。   可是这时候,高芬又背了个男人回来,又生了个儿子,她接着生了第三个女儿,高芬男人跑了,儿子也是个傻子,她终于生下乔富贵,把高芬给比下去。   就是从高芬给她傻儿子娶媳妇开始,廖家才开始倒霉,大仙看她的表情,自己胡诌对了,说道:“年轻的时候你们自己比,现在肯定是比儿子,她儿子越好,你儿子越倒霉。”   “那有解决的办法吗?”廖婶子急忙问道。   大仙捻着手指,示意廖婶子表示表示,廖婶子拿出仅有的五块钱,大仙一看这么少,算了,好些天没开张了。   大仙说道:“要不你搬家,要不她搬家,你们两家离的越远越好。”   大仙虽然是胡诌的,但廖婶子要是不找事,福生和小玉考上大学,将来给高芬接走,她安安分分过日子,廖家也不会再有事。   廖婶子忙摇头,“搬家不可能,盖房子多费钱,还有别的办法吗?”   大仙故作神秘,“你细想一下,她倒霉的时候你就越好,同样的,她儿子越倒霉,你儿子就越好,我只能说到这里了。”   廖婶子心事重重,回家的时候,她男人问道:“让你去杀猪铺子买几斤肉回来过年,肉呢?”   廖婶子就把大仙的话一说,说五块钱给大仙了。   乔老爹气的要死,说这是封建迷信,带着乔家兄弟跑去隔壁乡,给大仙打了一顿,扭送去派出所,五块钱早都被大仙还赌债了,到底也没要回来。   ***   腊月二十九,谢小玉跟高芬一起,炸了一些萝卜、白菜丸子,三个孩子都过来瞧炸年货,谢小玉给他们一人捏了几个丸子,坐在小板凳上面吃,小妮儿抱着妹妹,也想给妹妹吃一点。   谢小玉忙说道:“妹妹太小了,不能吃的。”小妮儿的妹妹叫小穗儿,厨房里烟大,小穗儿睡着了,小妮把妹妹抱回家。   大柱七八岁了,人也懂事,谢小玉给他的丸子他低着头没吃,谢小玉问他,“大柱,你不喜欢吃丸子吗?”   大柱很喜欢吃,他道:“三婶,我妈妈在家里骂过你,我不好意思吃。”   谢小玉听了笑,这孩子还真实诚,“三婶觉得你很不错,以后多跟你三叔、你大伯学,你是你,你.妈妈是你.妈妈,就比如说,小柱要是干了坏事,我肯定不会生你的气,要气也是气小柱,你懂了吗?”   小柱还小,只能听懂表面意思,“三婶,我不干坏事。”   谢小玉给他一个刚出锅的白馍,“三婶就是打个比方,去找你们三叔,他说今天要去山里打两只野鸭子回来。”   大柱小柱高高兴兴的跟福生上山,高芬道:“过年就炸这么一点,你还给他们当零嘴吃。”   谢小玉开始揉面做麻花,她道:“娘,这些东西做出来就是吃的,早吃晚吃都是吃。”   高芬看她倒了那么多面粉在揉,忙把面袋子抢走,“你看看你,你二嫂子阴阳怪气的,你做许多零嘴,最后还不知道便宜谁了,她儿子想吃,让她自己做去。”   谢小玉说:“娘,我跟福生也吃的呀,我看大柱小柱本性都挺好的,小孩子怎么教怎么长,二嫂子就那样了,我们再给大柱小柱摆脸子,小孩子心里难受,容易长歪,何必呢,您都说了,种瓜得瓜,好秧苗干嘛不多施肥,对吧娘。”   “你就是大道理多。”   “我小时候也是这样的。”   谢小玉跟高芬说,她小时候亲娘去的早,后娘一开始作了好多妖,谢小玉那时候恨所有大人,是她大嫂子把她接回家去,当女儿一样养。   谢小玉道:“要不是我大嫂子,我可能也就长歪了。”   高芬想了想,又把那半袋子面粉还给谢小玉,“算了,半袋子面粉也吃不穷咱们家。”大柱小柱到底是她孙子。   福生抓了一只野鸡一直野鸭回来,福生能抓的更多,但是福生总是这样,很敬畏大自然,从来不会多取。   年三十,吃过中饭开始做年夜饭,谢小玉把昨天做好的麻花拿一点出来给三个孩子,又叫福生去把昨天抓的鸡鸭都杀了,她烧了一锅开水烫鸡毛鸭毛,福生把最好看的鸡毛放到一边,给小妮做了个漂亮的毽子。   三个孩子高兴死了,跑出去踢毽子玩。   年夜饭做的很丰盛,有鸡有鸭有鱼,谢小玉做饭又好吃,整个村子,都没谢小玉家的年夜饭丰盛,大柱小妮他们踢完毽子,闻着香味舍不得回家,高芬想想,小玉性格是真随和,这么多菜明显就是把三个孩子的份也做了。   被小玉大嫂接走之前,小玉的童年是不是很不幸福,所以她对小孩子才格外的好呢?   高芬不敢去问,怕大过年问的小玉不快活,就跟大柱他们说道:“回去跟你们爹娘说一声,就说你们几个在这边陪奶奶过年。”   “好嘞。”   刘秀好心里酸不溜的,跟江枣花说道:“孩子都接过去了,我们招呼都不打。”   江枣花也做好了年夜饭,她准备的可没有谢小玉丰盛,孩子能过去开开心心的吃顿好的,她开心还来不及,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几个孩子就喜欢围着谢小玉和福生转,只要他们两个一回家,三个孩子就去了那边。   江枣花说道:“我做好饭菜了,厨房你用吧。”   她也不多话,只留刘秀好一个人在那生闷气。   年夜饭吃完了,几个孩子都不用高芬动手,把桌子厨房全都擦洗的干干净净,高芬心道,也是奇怪了,以前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他们都没这么勤快,也没见小玉怎么教,几个孩子懂事多了。   谢小玉拿出三个礼物盒子,说道:“压岁钱没有,三叔三婶给你们换成了礼物,打开看看吧。”   大柱的是一本新华字典,他马上要三年级了,高兴的抱着字典不撒手,原来三婶知道他一直想要本字典!   小柱的是一套《夏天来了》连环画,谢小玉跟他说不认识的字,叫哥哥念给他听。   小妮的是一个文具盒,里面有六只铅笔、两个橡皮擦、一个削笔刀,等到夏天,小妮也要上一年级了。   三个人的礼物都送到他们心坎上,高兴的不得了,高芬给了三个孙子孙女每人两角的压岁钱,这在村里就不算少了,两角钱,可以买好多本子铅笔。   高芬还特意跟大柱小柱说:“别跟你们妈说,留着自己买本子,你.妈那个扣样儿,知道了还不给你们收走。”   大柱小柱到家后,刘秀好看到他们拿回来的东西,那新华字典可不便宜,小妮是个老实的,到家就把两角钱让江枣花保管,刘秀好忙问自己儿子,他奶给了压岁钱没有?   大柱本来想按照奶奶说的,但是一想,小妮都有压岁钱,他和弟弟没有,他.妈又要背后骂人。   大柱说:“奶奶给了,但是我不会给你保管的,我要自己保管!”   小柱:“我让哥哥给我保管!”   刘秀好拎起扫把就揍,“天杀的,我怎么养了你们两个孽障,我可是你们亲妈,你跟那头怎么能比亲妈还亲!”   叶银山气的将扫把夺过来,“本来高高高兴兴的事,你又发什么疯,还过不过年了,不过你回娘家去,别在家里作!”   兄弟之间因为刘秀好有了隔阂,那边并没有因此厌恶两个孩子,叶银山不能让刘秀好继续作,搞得两个孩子跟三叔起了隔阂。   也不说想占那边便宜,大柱小柱那么崇拜他们三叔,老三又争气,说不定俩孩子卯着劲,将来也能考个大学呢。   大过年的,叶银山关上门,结结实实跟刘秀好吵了一架。   高芬本来过去想看看小孙女穗儿,听到里头的吵架声,回来把门一关,才不管那边的事呢,老二自己的媳妇孩子,自己衡量去吧。   ***   年初二,谢小玉又没有娘家可以走,大哥大嫂都说了,高考结束前都别回去,免得生事,一来是谢小玉的后妈是个绵里针,回去生气。   另外一个,大嫂子说,良符爸大年三十去单位加班坚守岗位,出意外摔死了,单位研究后,说良善是为了抢修设备、保护了集体财产才牺牲,还给良善评了个烈士。   良符成了烈士之后,顶替了他爸的工作,从机械厂把档案转走,一下子进了他爸的单位,平步青云成了化工局最年轻的处级干部。   谢小玉感到毛骨悚然,总感觉良善的死跟良符脱不了干系,但这只是她的猜测,她谁都没说。   云市的良家在办丧事,良家没了良善,良家人都庆幸,良符顶替了良善的工作,虽然职位没有良善高,但是良符才二十二岁,发展前途比良善高多了,以后肯定比良善爬的还要高。   现在良家上上下下大小事都听良符的。   停灵要守夜,现在都是火葬,停三天直接送去火葬场,葬礼步骤简化了不少,等到第三天晚上只有良符在这里守着他爹的棺椁。   良天冬也来了,她跪在灵堂前,给这个大伯守灵,又拿了个馒头给良符,“哥,你三天没吃东西了,吃一点吧。”   前来祭拜的都说良符是个孝子,哀痛的三天不吃不喝,真真是父慈子孝。   良符摇摇头,心里头冷笑,良善大约没想过,他装了几十年慈父,等他死了,他装三天孝子又怎么样呢,好处都是他占着。   良符问道:“今年七月份的高考,你没有问题吧?”   “没有,我肯定能考得上。”   “那就好,你别守了,回去复习吧,京大不是那么好考的。”   良天冬想考京大,但是她不想报考古专业,她一个女孩子,才不想跟坟墓打交道,刨土有什么趣味,她撒娇道:“哥,我不想报考古专业,换个专业行不行啊?”   良符冷眼看她,“你能劝动小玉换专业,你就能换。”   良天冬气的要死,谢小玉,又是谢小玉!她哥魔怔了。   “哥,谢小玉不会回心转意,你现在是云市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谢小玉配不上你,以前你不是喜欢那个厂花吗,她前天还找我了,只要你愿意,人家马上能嫁。”   良符的眼神越来越冷,“交代你的事情如果你办不好,我就换人,你也别想考大学。”   良天冬不敢相信,“哥,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堂妹,我在你心里还比不过谢小玉?”   “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知道,我也知道,良善打我的时候,你们全都缩起脖子装聋作哑,我妈是怎么死的,你们心里也知道,她被良善打死,你们合起伙来说她是意外摔死的,把丧礼办的风风光光,你们都是杀人帮凶,你告诉我,如果你没有用,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良天冬也是听过家里大人的谈话,隐隐约约知道大伯母死的蹊跷,她害怕,“那时候我还小,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现在成年了。”良符说道:“老老实实的报考古专业,别耍花样。”   良天冬心事重重的回到家,在家门口听到她爹妈的谈话,“赵家给的彩礼可真多,要不是小符一定要天冬考大学,我真舍不得拒绝赵家的亲事。”   良天冬爸说道:“良家以后都靠小符,他说什么就是什么,别违逆他。”   良天冬后妈说:“你看小符有没有遗传他爹的疯病?”   “应该没有吧,我看小符还挺正常,对我们也客气,对天冬更好,以后你对天冬好点儿,跟赵家结亲的事不许再提了。”   良天冬没进门,转身下楼怔怔的站了一会,如果她不听她哥的话,就不能去考大学,还要嫁给赵家那个傻子,赵家那个可是真傻,只会傻笑还流口水,上个花钱“买”的媳妇,就被那傻子打跑了。   良天冬抬头看着家里其乐融融的欢笑声,等着吧,她哥会一个接一个的,收拾他们!   ***   谢小玉初二去校长家里送点年货,自己家里炸的丸子、做的小麻花、芝麻花生糖,比供销社卖的好吃。   周兰花儿子媳妇带孩子也回那头娘家,她留小玉跟福生在家里吃饭,谢小玉在饭桌上问道:“陈老师,上次那个韩记者,是京市人吧?”   “是啊,上次那个采访,也不知道发表了没有?”   谢小玉道:“我跟福生想考京大,等考上了还想去拜访呢。”   “好志气!”陈校长对谢小玉有信心,觉得福生也可以,聊了几句之后,她趁机问韩记者家庭情况,他家里还有什么人?   陈校长知道的不太多,说韩记者是他姐姐养大的,姐弟两个差了二十八岁,十年前姐夫被贴大字报下放到牛棚里,她姐姐马上跟韩记者划清界限,韩记者才没有被连累,他姐姐,是个性格刚烈的女人。   其他的,陈校长也不知道了,谢小玉也就没再问,只能等考上京大,去了京市再打听。   吃了中饭回家,高三过了初十就开课,一班的班长很热情,还特意帮福生和谢小玉调换了靠窗靠墙的位置,班级里没什么勾心斗角,大家都忙着复习,午休的时候都爱找谢小玉讨教学习方法,因为谢小玉到了高三班,还是班级第一。   很快,谢小玉的班级第一保不住了,期中考的时候,福生考了第一,谢小玉第二,班长第三,就连最拉分的数学,福生也考进了班级前十,其他的语文、政治、历史、地理,这四门全年级第一,谢小玉都考不过他。   陈校长激动的颤抖,福生这进步,拿个市状元也不是不可能,还有几个月,数学他还能进步呢,这样的天才,他几十年也只遇到了福生一个。   而且那孩子定性好,不骄不躁,交白卷的时候心态稳的很,考了第一心态还是稳,这样的定力,高考基本不会发挥失常。   六月份的时候学校给高一高二放了几天农忙假,高三是不放的,周末的时候谢小玉跟福生回家,一来是把成绩告诉高芬,二来回家拿点菜、粮。   高芬看到他们回来,从田里头跑回家,“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了,你们缺什么找人捎个信回家,我给你们送,现在哪儿还能经得起浪费时间!”   谢小玉把娘家嫂子寄来的吃的穿的拿了一部分回来,笑道:“我嫂子又寄了不少东西,我送回来给娘,福生上回期中考了第一,这次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摸底,又是第一,娘,我们肯定能考上。”   高芬开心的不行,当初多亏听了小玉的话,让福生去复读,谁都没有想到,福生书念的也这样好。   谢小玉跑到后院,看到隔壁廖家的半坡上光秃秃的,问道:“娘,那些毛竹呢?”   廖婶子刚喂好了鸭子,抬头说道:“被廖红茶女婿砍了编家具去了。”   现在虽然不给做小买卖,但是村里人农闲的时候,编点儿手工制品拿到县城躲着点卖,也不是不行。   廖婶子家里亏空的厉害,二女婿有手艺,看了上回福生用竹子打的小家具很好,试着打了几个,拿到县城还挺好卖,但是自己家里用,砍几棵毛竹可以,他拿去卖,村里肯定不让砍啊,那人人都这样,山都能给砍秃噜了。   廖婶子就让砍自家后院半坡上的竹子,这些竹子也长了好多年了,生产队长劝,说今年雨水大,竹子砍光了,那山体滑坡能给她家院子都埋了,不能砍。   廖婶子不听,哪有那么巧的事,就刚好今年滑坡,她才不信,再说明年的春笋一发,成片的竹子又都长起来了,怕什么,而且两家房子挨着,滑坡要埋一起埋。   谢小玉想着她没有提前做梦,应该不碍事,原本想下午就回学校,雨太大了,人出去都睁不开眼,外头还刮风闪电,怪吓人的,高芬叫他们等明天,看看雨停不停再说。   第二天大雨是停了,但是半夜也出了事,谁都想不到后面的山上有墓葬群,长年累月的洪水、地动,墓葬群下沉,引发了塌方,一连串的地质反应,谢小玉家后面的山坡也滑坡了。   万幸福生垒的石头院墙高,又结实,给泥土砂石全部挡住,鸡窝和大棚都保住了。   但是隔壁廖婶子家就没有那么幸运,她把半坡上的竹子全部砍了,泥石滑坡的时候没有任何阻力,把她家后院全部埋了,雪上加霜,一块大石头滚下来,把她家房子给砸塌了。   廖婶子哭哭啼啼,生产队长也没办法,说队里还有两间茅屋,先租给他们家住着。   廖婶子爬起来,指着谢小玉大骂,“就是你家叶福生克我家的!”   大仙说的话都应验了,她不搬家离的远远的,现在房子被砸塌了。   谢小玉懒得理她,旁边的队长看不过去,“早就劝过你别砍竹子,你不听,你怪人家有什么用,不要胡搅蛮缠了。”   廖婶子实在气不过,生产队里的的茅草房,根本就没有租给叶福生的瓦房好,她又提出要跟高芬换,高芬直接拿了把菜刀出来。   村长过来调停,福生可是有希望考市状元的,小玉也能考上大学,小玉嫁到大河村就是大河村的人,大河村今年一下子出两个大学生,那多光荣,怎么可能让廖婶子胡搅蛮缠。   村长说:“你要是觉得三生产队不好,就回你一生产队去,在一生产队给你划一块宅基地你建房子去!”   “不走,我就不走,凭什么是我走。”廖婶子不同意。   别说她不同意,乔家人也不愿意去一生产队,那成什么了。   最后,村长把村里两间放农具的土坯房子腾出来给他们暂住,租金还是要照收的,等过了农忙,叫他们赶快把房子修好。   谢小玉看着隔壁一片狼藉,叶家丝毫无损,跟高芬说道:“娘,您看福生砌这个石头院墙还是有用的吧。”   高芬心有余悸,果然事情都是天注定的,如果福生不砌墙,后院的大棚、自留地和鸡窝肯定没了。   她后怕道:“好好,以后家里的事都听你们的,雨停了,赶紧回学校去吧。”   是要回学校,越临近考试,老师和考生都越紧张,高三班唯一能淡定的,恐怕只有福生了,他真是,天大的事儿到跟前,都能镇定的下来。   谢小玉想到年三十晚上,想叫福生亲一下,他突然就不淡定了,谢小玉想想又好笑,真是的,亲她有那么可怕吗?   一九七八年七月二十号,高考开始了。 第024章 变质的绿豆汤   今年的考生比去年还多,全国足足有六百多万的考生进入考场,谢小玉知道,这六百多万人,总共录取了四十多万,也算是千军万马闯独木桥了。   这时候,可是一点岔子都不能出,考点在隔壁县,学校从汽车站包了三辆汽车,高考是大事,汽车站把经验最丰富的司机调过来,提前一天去,那边已经定好了招待所。   这么多学生,招待所不可能双人住,双人间的住四个人,三人间的住六个人。   因为要出清河县,谢小玉害怕出什么岔子,跟校长说了省城有个纠缠她的男人,她自己出钱,定个单人间,跟福生住一起。   陈校长同意了,福生和小玉是夫妻,两人住一间没问题。   早上在学校门口排队等着上车,高芬天没亮就来县城送,给她和福生煮了鸡蛋、蒸了馒头,又熬了绿豆汤,里面还放了白糖,甜丝丝的,谢小玉的鼻子特别的灵,拧开盖子就闻到豆子的清香味。   豆子全都熬烂了,她尝了一口,特别好喝,“娘,真好喝。”   高芬想,那是当然了,这豆子她是一颗颗挑出来的,又放了白糖,半夜就开始熬煮,这就要去高考了,她比谢小玉和福生还紧张,“你这两天没梦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没有啊。”谢小玉的梦不会提前很久,一般会梦到第二天的事,有时候打瞌睡也能梦到即将发生的事,昨晚没梦到今天应该是平安的。   学校的食堂也给他们熬了绿豆汤,让这一百多个师生们在路上解渴,一个大铁桶抬到校门口,里面是放凉的绿豆汤,大家都带了杯子,老师让考生们排队过来打绿豆汤。   谢小玉站的近,闻着那绿豆汤气味不对,她舀了一点倒在杯盖子里,尝了一点马上吐了,拿自己的水杯漱口,跑过去跟校长说道:“校长,食堂准备的绿豆汤味道不对,绝对不是好绿豆煮出来的,应该是受潮发霉变质,清洗后又煮的。”   反正味道不对,她怕校长不信,把高芬煮的和学校煮的倒在盖子里,给校长和几个老师都尝了一点,一对比,学校这锅有点发苦。   校长魂儿都吓没了,亲自跑去食堂,搜出没用完受潮变质的绿豆来。   食堂的负责人立刻把乔美霞供出来,“是乔大姐买来的绿豆,说便宜,洗洗吃不碍事的,跟我们没关系。”   校长就地要把乔美霞开除,还叫来了派出所的同志调查,查乔美霞还干过哪些以次充好赚差价的事。   乔美霞喊冤,“那绿豆我都洗干净了,我吃了都没事,谢小玉跟我有仇,她故意的!”   校长气道:“你皮糙肉厚的,他们小孩子这几个月点灯熬夜身子本来就熬虚弱了,这一碗发霉的绿豆汤喝下去,要出大事的!”   要是一个个窜稀,那还怎么考!   就算这绿豆汤有人喝了没事,校长也不敢拿考生们冒险,他交代几个老师配合派出所的民警,好好给食堂查一查,原本曾勇庆也是陪考的老师之一,校长一气之下,让曾勇庆别去了,和另外几位陪考老师上了等在校门口的汽车。   谢小玉上车前跟高芬说道:“娘,您看我多管闲事,又得罪廖婶子一家,我们去外地考试这几天,就怕廖婶子又找你撒气。”   廖婶子的大女儿因为一锅绿豆汤被带走调查,心里肯定有怨气,谢小玉心里沉甸甸的,不知道这个连锁反应,会不会搞出不好的事情来。   高芬看她皱眉,爽朗一笑,“娘这几十年就没怕过她,你别往心里去,这么多考生喝了那绿豆汤万一拉肚子,肯定会影响后面的考试,今儿你做的对,这是给你和福生积福报。”   高芬又压低声音,“再说了,就算有坏事儿,你不还能做梦吗,快别瞎想了,好好去考试吧。”   谢小玉心头也释然了,是的,老天让她鼻子灵验,又让她闻出绿豆汤的气味不对,她要不做点什么,或许真的有坏事儿发生呢。   三辆车子陆续开出县城,曾勇庆的侄子曾宝祥,看自己的叔叔被牵连,不能去陪考,心里挺生谢小玉的气,在那跟旁边的同学说道:“发霉的绿豆我也吃过,那一锅绿豆大家还没喝,因为没发生的事情就把我婶婶抓起来,也太过分了。”   旁边的同学曾经跟谢小玉讨教过学习方法,小声劝道:“校长找民警来,是调查食堂以次充好的事,如果你婶子没做这种事,会给她放出来的。”   曾宝祥脸上一红,乔美霞往他家里送过肉菜米粮,大家都不富裕,就算叔叔和婶子都有工作,乔婶子那么扣,也不可能用她自己的钱买了往亲戚家送,那只可能是搜刮食堂的好处。   司机从倒车镜里,看到后面两辆车突然停了下来,后面车的司机从车上飞奔下车,窜到路边的玉米地里去了。   他也停下来,问道:“校长,后面两辆车怎么回事啊?”   校长连忙下车,没一会回来,气的手抖,说后面两辆车的司机,在食堂里吃了饭之后,每人都喝了一大碗绿豆汤,这会窜稀了,拉的停不下来,没法再开车。   谢小玉他们这车的司机庆幸,他中饭在食堂吃的太饱,就没喝了,开车前准备去打绿豆汤的时候,谢小玉闻出气味不对,他就没喝了。   要不然,现在窜稀的多了他一个,他们几个司机因为下午要给学校开车,中午都是在食堂吃的饭呢,好险!   校长下了车,安排好老师,先给这一车的学生送过去,他自己留下来,安抚后面两车的学生,说不要紧,开出来才半个小时,现在派人去车站调司机,绝对不会影响明天的考试,有了校长的安抚,考生们紧张的情绪才放松一点。   先出发的这一车学生,都纷纷感谢谢小玉,要不是她鼻子灵验发现绿豆汤不对劲,这会三车一百多个考生,集体跑玉米地窜稀,那场面都没法想。   女同学们更是心有余悸,要是半路拉肚子跑玉米地,那真是一辈子都不愿意提的糗事,而且,吃坏肚子的窜稀,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肯定影响这几天的考试!   曾宝祥脸红脖子粗,那绿豆汤还真出了事,再不说一句话了。   谢小玉他们这一车是最先到招待所的,陪考的老师把准考证都发给他们,叫他们晚上别再熬夜看书,要保持好的睡眠,心态放平和,另外的两车考生,两个小时后也到了。   回去叫人换司机的陪考老师说,乔美霞自己也喝了一碗,信誓旦旦的说没事,还没走到派出所就开始窜稀,还呕吐,看样子是食物中毒的症状。   “多亏了小玉,不然咱们这一届的考生,就算毁了一年!”   “嘘,小声点,别给孩子们听到,他们现在要专心高考呢。”   谢小玉和福生去开水房打开水,恰好听到了,福生捏捏谢小玉的手,意思是她做的没错。   高考前的这个晚上,谢小玉一.夜好梦,早饭是陪考的老师和校长,亲自在后厨房看着做出来的,确保没问题,校长鼓励他们不要紧张,稳定心态正常发挥就好。   大家都是第一次高考,但其实谢小玉在二十一世纪考过一次,她倒是不紧张,她跟福生不是一个考场,福生也不紧张,就跟在学校里考试一样,做完检查了一遍,交了卷子就出考场了。   谢小玉是到最后一分钟才出考场的,出来看到福生,问他什么时候出来的,福生说:“等你,二十分钟。”   他提前了二十分钟出来,谢小玉不是不相信福生的实力,她笑着说道:“下一场,你跟大家一起交卷,不要提前出来,你想啊,你提前出来,那还有没做完的考生,影响他们心态。”   这才恢复高考的第二年,好多年龄大的考生,都不容易。   福生点点都,后面几场考试,他都没有提前,等到交卷时间,跟考场的考生一起出来。   考完试先回县里,大家都顾不得回家,在学校估分对答案,谢小玉和福生估分成绩都在四百多分,福生估出来的成绩比谢小玉高出十几分,校长心里有谱了,只要估分成绩不出意外,市状元就是福生!   回到县城租的房子里,高芬已经在这了,谢小玉惊喜道:“娘,你这么来了?”   “过来给你们打扫卫生,烧点热水给你们洗澡吃饭。”   等谢小玉和福生换洗干净,高芬已经把饭菜都做好,这才问他们俩考的怎么样?   谢小玉说正常发挥,估分的时候,福生比她高了十几分,报京大是没问题的,英语虽然考了,也是福生的薄弱项,但是外语今年依旧不计入总分,只做参考,所以,她和福生都能被录取。   考完试直接放暑假,他们高三的暑假是最轻松的,没有作业,考也考完了,过几天去填志愿,然后耐心的等录取通知书。   等待是焦急的,高芬比所有人都急,一天要跑好几趟村口,“你说能考上,怎么通知书还没来呢?”   谢小玉笑道:“娘,阅卷估计还没有结束呢,明天我跟福生去学校填志愿。”   第二天一大早,谢小玉和福生就去了学校,陈校长看他们两个报京大还挺欣慰,再看他们俩都报了历史系的考古专业,眼睛瞪的老大,“你俩确定吗,这么好的成绩,你不选个更好的专业?”   谢小玉忙说道:“陈老师,我跟福生都喜欢考古专业,把自己喜欢的事情变成职业,挺好的。”   陈校长问道:“跟你家里人商量过吗?”   “商量过的,我娘家哥嫂,还有我婆婆都赞同。”   谢小玉的娘家哥嫂一开始不同意,但是架不住谢小玉自己愿意,虽然不同意也没再继续反对,高芬是一早就知道,他们两个要报考古专业。   报好了专业,去看看周师娘,师娘跟他们说,曾勇庆跟他老婆离婚了。   离婚的原因,是乔美霞以次充好换了食堂的菜和粮,被学校开除,还要追究责任,毕竟那次的绿豆事件有两位司机也中毒,曾家觉得太丢脸了,曾勇庆说要跟乔美霞划清界限离婚。   廖婶子跑去曾家闹了一场,问曾家为什么要跟她女儿离婚,曾勇庆是有点头脑的,气道:“要怪都怪你,要不是为了给你宝贝儿子修房子,填补你家的亏空,她也不至于去弄学校食堂的东西。”   廖婶子生气,“你们家不收她的工资,她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   曾勇庆已经打算离婚,都不想再跟这位拎不清的丈母娘说话,虽然离婚是非常丢人的事情,但是,为了一大家子以后还能有日子过,不被丈母娘一家拖累死,曾勇庆下决心离婚。   曾勇庆心也是够狠的,谢小玉回家把这件事告诉了高芬,高芬说道:“这世上所有的事情都有因果,廖红茶吸三个女儿的血养儿子,她三个女儿都被洗脑了,怨不得别人。”   一个月后,谢小玉和福生的录取通知书到了,福生考了个省状元,两个人报的都是考古专业,双双被京大录取。   ***   谢小玉给娘家大嫂子打电话报喜,他们是大河村第一对大学生,高芬也痛痛快快的摆了几桌酒。   市里的电视台来了记者采访,上了电视,不过这年电视还没有普及,大河村里连台黑白电视都没有,所以并没有看到谢小玉和叶福生上电视台节目。   不过村长还是很自豪,人家记者同志都说了,要放在黄金时间好好报道呢,他们大河村在全市都能露脸!   大河村的村民虽然没有看到叶福生和谢小玉上电视,但是很多人都看到了,包括京市的韩元宗,看到电视上接受记者采访淡定高冷的叶回舟同学,惜字如金,无论记者问什么,他都用最少的字来回答。   比如记者问叶福生从只有小学的文化底子考出云省的省状元,是不是特别辛苦、废寝忘食,福生淡淡的道出两个字,“还好。”   记者又笑着问他能考上京大,最感谢谁,福生只是看看高芬、谢小玉,还有在记者后面的老师,道:“很多。”   这根本没法采访了,但是谢小玉同学声音又甜话也多,很快话题就转到谢小玉、和校长那边。   韩元宗跟妻子说道:“电视上是不是比照片上更像怀景?”   上次韩元宗拍了村人的合照,福生站在后面一排,在照片上只有指甲盖那么大,当然是电视上看的更清楚。   “像,实在是太像了。”秦素问心里疼的要死,“肯定是怀景的儿子,可惜现在还不能认。”   上次去姐姐那里,姐姐一个人住在破旧的平房里,看到照片上的福生,一下都没哭,还说道:“别胡说八道,怀景失踪了,就算是他儿子也要找到怀景让他亲口承认,我可不认,还有,你以后少来我这里,都断绝关系了,我可不想看到你们这些良心狗肺的。”   但是,那天晚上,姐姐多吃了一碗饭。   秦素问知道姐姐是怕连累了福生,福生顺利考上了大学,那以后还要分配工作,如果他成分不好,可能会拖累他,升职提干考职称都会受影响,姐姐这是宁愿自己心里痛死,也要让怀景的孩子,有个干干净净的身世。   当初,是姐姐逼着韩元宗去登报断绝关系,私底下他们想接济姐姐,都被姐姐骂回去,就是怕被人知道,连累了。   现在韩元宗一直在找关系,希望能早点给姐夫平反,只要平反了,一切都好了。   两口子在家里聊了好一会儿,说还是要把福生考上京大的好消息,告诉姐姐,刚开门,看到自家傻儿子站在门外,愣愣的说道:“怀景哥有个儿子,那我有个表外甥了?”   韩元宗一把给他扯到家里,“你小声点!”   福生要是来了京市,他的模样肯定要惹那些旧人怀疑,但是自己家人不承认,别人再怀疑都没有用,韩元宗知道国外能做亲子鉴定,呵,国门都出不去,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就算怀疑也没用。   秦素问鸡毛掸子招呼上去,“马上就要上大学的人了,你还听墙角,出息的你!”   韩积立刻躲开,“妈,我又不傻,我肯定不会说的,我这不是高兴吗。”   听也被他听到了,秦素问只能交代儿子一定不能相认,“等你大姨夫顺利平反,这之前别再节外生枝了。”   韩积对这个没见过面的云省高考文科状元外甥,莫名的期待。   ***   谢小玉考上了大学,她远在云市的爹,在电视上看到了谢小玉和福生考上了京大,写了封挂号信过来,说想闺女儿了,问谢小玉什么时候带女婿回家看看。   随信还有两百块的邮局汇款单子,让谢小玉带到京市上大学用,信上还说,如果不够的话再给她寄。   高芬还奇怪呢,谢小玉在大河村两年多,她那个爹跟隐形的一样,没有信没有钱票,知道她考上大学了,一下子寄了两百块钱来,高芬问道:“你爹是不是想跟你修复关系啊?”   女儿女婿都出息,毕业后极大可能留在京市,谢小玉爹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就是谢小玉跟她两个哥哥,还有后妈带来的继女,比谢小玉大两岁。   谢小玉太了解渣爹是个什么德行,就算她考上大学,他也不可能寄钱来,要他钱就跟要他命是一样的。   谢小玉把汇款单撕了,只要超过规定时间不去取钱,这笔汇款就会原路退回,“我不要他的钱,今天收了这两百,他能缠我一辈子。”   她的两个哥哥嫂子们,都不跟渣爹来往,谢小玉还记得,当初渣爹为了结婚,给她找了个养父母,要把她送养,大嫂子把她接走带回家养的时候,就跟渣爹说过了,以后小玉绝对不会给他养老。   这两百块钱蹊跷的很,不能要。   福生看了信,听了谢小玉说她爹的德性,既然小玉爹绝对不可能割肉寄钱,那这么做的人,猜也猜出来了。   他跟小玉说道:“这钱,是良符寄来的。”   谢小玉:……良符通过她那个渣爹寄钱给她,他是不是有病!   福生非常清楚良符的用意,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告诉他,哪怕福生考上了大学,也没什么了不起,能让小玉过上好日子的,还得有挣钱的能力。   福生用将近一年的时间,考上了大学,良符大约是无计可施,就想了这个法子来恶心人,那就挣钱,福生又给自己找了个目标。   他转身去了山里,把之前那根山参挖了出来,跟谢小玉说:“以后,我养你。”   谢小玉心里一甜,笑着问:“靠挖山参吗?”   福生摇头,小玉的梦里,再过一两年,那个时代开放了,有很多挣钱的方法。   快到报道的时间,高芬又帮他们检查了一遍行李,“钱、票、证件都带齐了吧。”   “带齐了。”谢小玉再一次问道:“娘,您真的不送我们去报道呀?”   谢小玉是想高芬能跟着去京市看看,那里极大可能是爹生活过的城市,谢小玉也宁愿相信爹是失踪而不是死了。   高芬道:“你们两个这么大的人了,结伴去我也放心,我就不去了,等你们毕业能留在京市,到时候生个孩子,我再过去给你们带孩子。”   其实高芬也想送啊,但是来回的车票太贵了,她宁愿把路费省下来,给小玉和福生当生活费,以后有机会再去。   谢小玉去看了大嫂和小宝宝,又叫大柱小妮好好念书,第二天一大早,村长安排拖拉机给福生和小玉送到县城的汽车站,高芬看着他们上车,谢小玉挥挥手,“娘,我们寒假就回来了。”   去京市要先坐车去云市,再转火车,火车票大嫂子已经提前给他们俩买好,下了汽车,这里就是谢小玉下乡前生活过的城市,良符就在云市最大的化工局上班,不过有福生在身边,她也不是很害怕。   大嫂子和大哥都在汽车站等着,谢小玉好久没看到大哥了,扑到他怀里,“哥,好想你。”谢小玉大哥跟她爸也差不多了,年龄也比谢小玉大了小二十。   大哥很稳重,又高又帅气,有中年人的沉稳,看福生就跟看女婿一样,百感交集,之前听了那么多风言风语,很为谢小玉担心,现在福生考上了大学,当初笑话的那些人都不吱声了。   福生叫了,“大哥、大嫂。”他话实在不多,谢小玉大哥早听妻子说过,也不在意。   他拍拍福生的肩膀,“今天时间太急,以后来家好好喝两盅,你会喝酒的吧?”   叶福生:……“不会。”真不会,一杯就醉的那种。   小玉大哥呵呵笑:“滴酒不沾也好,醉的都是那些会喝酒的。”   大嫂子推了下丈夫,“你别啰啰嗦嗦的了,该去车站别误了点,等过年他们就回来了。”   云市火车站的月台上,大嫂子把给他们准备的东西都交给福生拿着,里面有给福生和小玉做的两套衣服、买的鞋袜。   另外给了谢小玉一个信封,里面是十张大团结还有各种票据,谢小玉把那根包起来的山参给大嫂子,说道:“嫂子,这参卖掉后,钱就不要寄过来了,我们上大学,每个月都发生活补助呢。”   “行,嫂子知道了。”大嫂子看福生比去年那会更精神,神态也更从容,这念了书气质果然是不一样,她又叮嘱福生好好照顾小玉。   告别大哥大嫂,谢小玉在云市的火车站月台上,登上了去京市的火车,大学又是不一样的天地,还能找找福生爹。 第025章 梦里有人去世了   绿皮火车哐当哐当,虽然没有后世的高铁快,也比坐汽车舒服多了,现在不是春运,火车上还不是很拥挤,高芬给他们准备了好多吃的,家里做的咸菜、咸鸭蛋、白面馍拿出来还是软和的,下午的火车, 第二天一早到。   嫂子原本要给他们两个买卧铺,卧铺要贵好多,大哥大嫂也只是普通的工薪阶层,谢小玉不让,“下午的时间好打发,晚上我趴福生肩膀上睡一觉就到了,不要费那个钱。”   谢小玉坐靠窗的位置,福生坐中间,刚好给她和过道的那人隔开,两人合看本书,时间还挺好打发的。   到了夜里,谢小玉困了,福生手搭在小桌板上,叫她枕着自己胳膊睡,这比趴腿上睡舒服,谢小玉说,“那等明天早上,你手还不得麻掉。”   她趴福生腿上睡了,福生一开始是僵硬着的,以前在家里睡觉也没这样挨着过,旁边的婶子笑道:“你们小两口可真恩爱,第一次出远门吧?”   福生点点头,慢慢缓和下来,这辈子是第一次出远门,上辈子不是,上辈子去过很多地方,不过那时候没有现在这样便利的交通工具,路也没有现在这么好,他还记得有一次遇到伏击,进了山林,靠走路、搭商队的车才进了京,那时候进城门是要查验身份的,但是他们自然有自己的门路进城,现在这个时代真好,一天就能到京市。   总是一个姿势睡觉,腰胳膊腿都受不了,谢小玉后来又换了个姿势,头枕在福生肩膀上、趴着小桌板、坐着睡、后来干脆抱着福生的腰,贴着他心口上听了一会儿心跳,福生的胳膊就在底下托着她脑袋,谢小玉能听到他的心跳声,这样睡肯定是睡不着的,谢小玉就是想听听他的心跳,确实快了。   到了大学要住宿舍,想抱他都没什么机会,得等放假呢,现在多抱一会。   这一晚上,福生对她的包容度可真高,以前睡床上的时候,还没这样亲密过。   好容易熬到早上到站,两人在火车站里,一个人看东西,一个人去找水池子洗脸,轮流把自己收拾了一下,出去找公交车去京大。   考古专业的学生是真少,女生更少,男生宿舍六个人一间,这几天都是报道的日子,也没有说不让送学生的家长进宿舍,所以宿舍楼里男男女女都有。   福生这个宿舍在三楼,其中两个大龄的同学,孩子都有了,头几年高考年龄放的比较宽,所以有孩子的很正常,还有一个看着比福生小一点的男生,长的很清秀,一直好奇的打量福生。   几个年长的都自我介绍,高中复读那大半年,福生比以前好多了,也不是一句话不说,但还是很简洁,“叶回舟,清河县大河村来的。”   又看着谢小玉,跟室友们介绍,“小玉,我……媳妇。”说完脸上有可疑的红晕,这是他第一次跟人介绍小玉,不知道为什么,这会心里有种强烈的独占欲望,他就是要别人知道,小玉是他的媳妇。   “哦,我知道了,你们两个,就是上了电视的小两口!”   说话的人叫江万里,他恰好在电视上看过,叶回舟是云省的文科状元,没想到他们两个一起报了考古系,这真是想不到的。   谢小玉样貌甜美,两个年长都叫大哥,其他年龄差不多的,直接叫名字,这些以后都是同学。   韩积一直站在自己的床铺旁边,心里又酸涩又高兴,这个就是他的表外甥,真是一表人才,又是个省状元,大姨光是听到了这个消息,晚上就多吃了碗饭,看到福生还不知怎样高兴呢。   韩积想着,眼睛就红了,江万里年长一些,看韩积这样盯着人家小两口看,太没礼貌了,他朝韩积扔了个纸团,介绍道:“这是咱们宿舍年龄最小的,韩积,今年十九岁,他家是京市本地的。”   其实报考考古系的人不多,大家都说了自己报考考古专业的原因,韩积说他从小是外公带大的,他外公是考古专家,他从小就受到了熏陶。   还有人更直接,说毕业了想进故宫博物馆工作,也有人说毕业了想留校任教。   谢小玉听到韩姓,笑着说道:“去年清河县采访的记者,姓韩,也是京市的,说不定你们还是本家呢。”   她就是随口一说,哪知道韩积说:“那是我爸,回来还跟我们说起你们将来要报考古专业,我就知道咱们以后肯定能是同学。”   谢小玉心想这还怪巧的呢。   江万里看过电视台的采访,加上今天亲眼所见,觉得福生可能是有轻度自闭,但是他这症状除了不爱说话,跟正常人没什么差别。   他指着韩积的上铺,说道:“现在就韩积的上铺空着,你要是睡不惯上铺,把我的下铺换给你。”   福生摇头,睡哪里都一样,“多谢,不用。”   福生安顿好,送谢小玉去女生宿舍,韩积想他是长辈呢,忙跟上去,“我带你们去吧。”   江万里忙把他拉住,“人家小两口从大河村一路上京市,还能找不到女生宿舍楼?”   韩积依依不舍的停了脚步,还想多了解点表外甥呢,好在都是一个专业的,日子长着呢。   江万里误会了,以为韩积年轻气盛,贪图人家女孩子好看,心生爱慕,他语重心长的劝道:“去年我看电视台报道,回舟和小玉都恩爱,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可别犯思想错误,结了婚的女同志是不可惦记的。”   他们到了大学里,刚认识不好像熟人那样叫福生,都称呼大名叶回舟。   韩积:……   这误会可大发了,谢小玉是他表外甥媳妇,他又不能说,忙说道:“你们误会了,我那是单纯的欣赏佩服叶回舟同学。”   ***   女生宿舍也是六个人,只有两个是考古专业的,考古专业从历史系迁出去还得几年以后,而且报考古的女生今年格外少,都凑不齐一个寝室。   女生可就热情多了,居然还给谢小玉留了个下铺,她上铺是良天冬,良天冬也不是特意把下铺留给谢小玉,只是她这个人爱睡上铺。   谢小玉就精致多了,拿出她口述、陈大娘帮忙做好的床幔拿出来,她铺好床后,福生帮她把床幔子围起来,枕头也是荞麦的,睡着特别舒服,室友们看这个床幔子好,谢小玉就告诉她们怎么做,需要多少布,回头到外头的裁缝铺子里做一床,睡觉的时候拉上,私密性很好。   宿舍里一人一个柜子,来之前,福生就打了好几个竹子的小抽屉盒,等谢小玉铺好床,福生已经帮她把常用的物品都装到抽屉盒,摆到柜子里,这样物品整齐,空间还一点不浪费。   箱子就放床底下,谢小玉跟福生说道:“你先回宿舍,我歇一会,中午去找你。”   福生点头,他刚走,女生们全扑过来围着谢小玉,“刚才那个就是云省的省状元吧,你们真的结婚了啊?”   谢小玉笑,“那还能有假吗?”   “哇,小玉同学你丈夫可真帅气,冷酷酷的,快点说说你们的罗曼史。”   谢小玉解释道:“福生一点都不冷酷,他就是不爱说话,人很好的,我是下乡的知青,那时候以为回不去了嘛,又喜欢福生,就结婚了……”   女生们自来熟,可爱听这些了,谢小玉也爱说话,几个人的关系拉近了,只有良天冬捧着本书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翻了个身面朝着墙壁。   她把书本合上,她发现了,谢小玉从进门就没正眼看她,叶福生也没看她,都当她是空气呢,哼,有什么了不起的,还好她哥没让她做什么,只是叫她把谢小玉的日常生活,都写信告诉他。   她哥那么痴情,谢小玉放弃她哥,一定会后悔的!   谢小玉跟室友们聊了一会就上.床睡觉,这一路太累了,火车上怎么睡都不得劲,这一觉睡的好沉,还是室友许春红撩开帷幔,把她喊醒,“小玉,快醒醒,你对象在下面等你呢。”   谢小玉忙爬起来,匆匆洗了把脸,带上饭票和饭盒下去了,福生安静的站在宿舍楼下边,手里拿着本书,看到小玉下来,把书本合上。   “等多久了?”   “半个多小时。”   “你叫个女生喊我一下也行啊。”   “不着急。”福生耐心好,而且,他怎么可能会主动跟不认识的女生说话。   两人去食堂吃了饭,把东西送回寝室里,中午在校园里转了一圈,熟悉下校园的环境,福生高大英俊,他不爱笑,看着不可随意亲近,就这种疏离的气质更吸引人,谢小玉长的更是那种张扬的漂亮,两个人肩并肩的走在校园里,一路上回头率不要太高。   “那个就是考古专业的叶回舟和谢小玉吧?”   “你怎么知道,今天不是才报道吗?”   “我看过电视,看着像呢,上午都传遍了,除了历史系的考古专业,别的系哪有这么好看的小两口,肯定是。”   福生早都发现身后有人跟着,他就带着小玉往僻静的地方走,转过一栋偏僻的球馆,等身后那人跟上来,福生一把扭过他胳膊。   “为什么,跟着我们?”   早上在宿舍里,他就察觉到韩积太过关注他和小玉,他倒是无所谓,但是惦记小玉就不行,一个良符就已经够烦的了,不能再来一个。   整个上午,他不出宿舍,韩积也不出宿舍,还旁敲侧击的打听他失踪亲爹的事,太可疑了。   韩积吃痛,“叶同学,我没有恶意,快松手,我胳膊要断了。”   谢小玉这才发现韩积跟踪了他们,难道这又是个变态狂?   可他是韩记者的儿子呀,谢小玉气道:“快说你跟着我们干什么,不然把你胳膊扭断。”   韩积:……外甥媳妇看着娇娇弱弱,好残暴啊!   他忙说道:“我恰好跟你们同路。”   “撒谎要不得哦。”谢小玉道:“你觉得,我们两个的智商,像是能被你这几句瞎话给骗了吗,我劝你老实一点,我们福生揍人,保管让你疼死,拉去医院还看不出一点伤。”   韩积胳膊更痛了,他想,反正早晚要相认,就坦白好了,“那个,我是你们表舅舅,大外甥,你快松手吧。”   ***   不是韩积没骨气,他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亲人跟他提起叶怀景表哥,那就是所有人嘴里的“别人家的孩子”,他爸算优秀的了,据说在怀景表哥跟前,都不够看的。   到底得是多么优秀的一个人,才让大家记了二十年都没有忘记,叶怀景失踪的时候二十五岁,叶福生今年二十一,所以,叶福生真的就跟照片里的表哥是一个样儿的。   他一看到叶福生,心头就有好感,况且现在还被表外甥钳制、被外甥媳妇威胁,他是“不得已”才说的。   韩积说了他家庭情况,他爸是老来子,比姐姐小了二十多岁,父母走的早,从小是在姐姐、姐夫家里长大的,那时候,姐夫丧偶受伤在战地医院里,姐姐是战地实习护士,正好照顾了受伤的姐夫,组织上安排相亲介绍,姐姐就这样嫁给了姐夫。   姐姐当时对两个继子也很好,却没想到是养了两条毒蛇,姐夫下了牛棚,姐姐也没了工作,姐夫刚倒霉,两个继子媳妇就变了脸,一天也没善待过姐姐,姐姐这些年过的很苦,还坚决的让韩元宗也登报断绝关系。   “我妈把这消息告诉大姨,就是福生的亲奶奶,大姨还骂我妈,叫她不要多事,但是我们都知道,她不想连累福生,以后背着这样的成分问题,分配工作、评职称都有影响的。”   谢小玉心想,大规模的平反就在这两三年,那时候他们都还没毕业呢,而且明年改革开放就给个体户做生意了,谁还管成分不成分的问题。   她说道:“只是长的像,也不能说福生亲爹就是你表哥吧,你们怎么都那么自信呢?”   韩积:“错不了,时间、长相、年龄都对上了,而且,血脉是割不断的,我就觉得福生是我大外甥。”   谢小玉知道最好的办法是做亲子鉴定,但是国内现在还做不了,按照韩积说的信息,几乎可以肯定福生的亲爹是叶怀景。   很快就过去了一周,考古专业对福生来说,那真是得心应手,但是谢小玉能感觉到福生心里压着事,她问福生有什么心事?   福生道:“想去看看。”   谢小玉知道他要看的不是韩元宗,是叶怀景的母亲,谢小玉道:“好,那就去看看。”   放学后她把韩积抓过来,叫他带路,她跟福生想去看看叶怀景的母亲。   韩积忙说道:“我大姨脾气古怪的很,还是别去了,她会拿扫帚打人的。”   “打你就挨着呗,反正打的是你又不是我们。”谢小玉道。   韩积:……心狠手辣的外甥媳妇,被她柔弱的外表骗了。   韩积只能带谢小玉跟福生过去,一处四合院,位置真挺好的,看得出以前家庭条件不错,不过呢,这么大的四合院,被两个继子给占了,两个继子媳妇给婆婆撵到了后罩房里,后罩房搭了一个露天的灶台,灶台上只有一块破雨布,一下雨没法生火做饭。   谢小玉他们刚到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个女人骂骂咧咧,“说我偷你酱豆子,谁稀罕啊。”   韩积脸上有怒气,说道:“这是大姨的大儿媳妇,叫季墨莲,最爱顺手牵羊,嘴特别臭。”   谢小玉看看福生,要见自己的亲奶奶,不知道他做好准备没有,“现在进去?”   福生脸上看不出紧张的表情,他就这样,再大的事,面儿上都不慌张,其实福生心里是紧张的。   韩积紧跟在两人后面,三个人刚进去,季墨莲回头,“你们找谁……”   看到福生那英挺的眉眼,消瘦的身姿,像极了记忆中的一个人,这时候太阳恰巧落山,阴阳交界的时刻,她被吓住了,惊呼一声,“有鬼啊!”   “亏心事做多了,你才觉得有鬼呢。”   周锦上前,她今年六十多了,性格刚强,但是身子不大好,咳嗽着看了眼福生,心头大为震动,太像了啊,这孩子往院子里一站,那姿态气质太像儿子了。   她突然想起来,儿子临别时的情景,那年儿子说要外出采访,半个月就回来,问她想要什么,他给带回来。   她说她什么都不想要,叫儿子早点带个媳妇回来,儿子做到了,他没回来,他把他的儿子送回来了。   老人家再坚强的心,看到福生也扛不住,往后仰倒,谢小玉没有福生快,福生赶在老人摔倒前扶稳了她,给她扶到台阶上坐下。   福生任由周锦死死捏着他的手,他能感觉到这位老人,对他有强烈的隐忍的感情,他不知道要说什么,决定过来之前,他只是猜测,他的到来,应该会让这位老人好受一点。   亲人就要共患难,他并不介意家庭成分,在古代的时候,他也只是个最低微的死士,亲情是他最渴望的,他想,这位老人也是渴望的吧。   谢小玉在一旁说道:“周奶奶,我们是韩积的同学,听说福生跟您儿子长得很像,过来瞧瞧您。”   周锦心里就是确定,这肯定是她亲孙子,她心里还抱着最后一丝倔强,不想福生被家庭拖累,“好了,瞧也瞧过了,你们赶紧走吧,我老婆子这里,又没什么好处能给你们。”   谢小玉不走,说道:“周奶奶,我看这就是缘分呢,您看这样好不好,您认福生做干孙子,这样,我们以后就能经常来看您了。”   周锦气急,小孩子不懂,这里面牵扯的东西多呢,家庭成分不好,好单位别想了,还不躲远点儿呢,“不认,我不稀罕。”   谢小玉心道,老太太果然是倔强,其实家庭成分根本就没什么,再过一二年没人看这个了,但是他们都非当成要命的事,没办法,这几年老太太被批斗过很多次,吃了太多苦了。   谢小玉和福生只能先告辞,临走的时候,谢小玉走到季墨莲跟前,说道:“劝你不要再欺负周奶奶,不然会遭报应哦。”   季墨莲还没从惊吓中恢复回来,现在确定不是见到鬼,只是个跟老三长得很像的年轻人,是不是老三在外头的儿子呢?   暂时还不能确定,刚才听他们的对话,死老太婆也没承认呢。   她指着大门口,“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家的事你有资格管吗,给我滚出去!”   福生从院子的簸箕上捡了几颗黄豆弹出去,季墨莲只觉得手脚上几个穴位疼的很,脚又麻又酸,一下子摔地上。   谢小玉说道:“看到了吧,你欺负周奶奶,都会加倍还回到你自己身上!”   韩积刚才都眼花了,只看到福生捡了黄豆,然后蛮不讲理的季墨莲就倒在地上哀嚎,要知道,以前他来看大姨,可是被季墨莲骂的狗血淋头,门都进不来呢。   但是谢小玉呢,也不跟她吵,她只是比季墨莲还凶狠,谢小玉柔弱,季墨莲可是有一百四十多斤,如果掐架,小玉可能不够季墨莲一个巴掌的,但是她敢凶,是因为她旁边的福生,简直就像是武侠小说里的盖世英雄啊!   韩积想,这么厉害的人,是他大外甥,哎,他真是运气好,有个这样的大外甥,除了话不多,样样都好。   韩积周末回家住,让福生和小玉跟着一起去他家,“反正你们都来找过大姨了。”   谢小玉说以后吧,老太太那里都不肯让韩元宗上门认亲,不着急,肯定有平反的一天,她又分析给福生,“福生你不要急,叶爷爷肯定很快能平反的,再耐心的等一等,我们要理解周奶奶的心。”   福生点点头,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但是,等待的这段时间里,他也绝对不会让人欺负这位老人,不管那是不是他的亲奶奶,他心里觉得是,因为看到她被欺负,心脏那里很痛,有些血脉可能骨子里就割舍不掉,是有感应的。   叶爷爷平反的这一天很快就能到,为什么呢,因为谢小玉晚上做梦了,梦到叶爷爷平反,老泪纵横的回家,却发现家里头披麻戴孝,有人去世了。 第026章 打起来了   叶爷爷能平反,一来韩元宗一直没有停止过奔走,二来现在政策越来越好,叶爷爷的老战友平反后身居高位,这手续办理的就快。   本来这是一件好事情,可是周奶奶家的屋顶漏雨,半夜下大雨给被子漏潮了,早上起不来床,家里那两个黑心的继子媳妇,想到老爷子回来后,周奶奶肯定要告状,巴不得周奶奶早死,拖着不给她送医院。   不过两三天的时间,人就病死在了后罩房里,等韩元宗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凉了。   韩元宗疯了,不知道这些年图的什么,姐姐为他一家考虑,他把姐姐的命丢了,韩元宗一个人打不过那两个继子,自己反而被打伤住院。   叶爷爷回来,看到的就是“孝子贤孙”跪在灵堂前,抱着他的腿哭,“爹,你可算回来了,我妈没了。”   谢小玉在梦里面都气得大骂,可去他大爷的,就这她还没醒过来,又继续梦,叶爷爷痛失爱妻,身子骨也不好,一下子病倒了,最后这座大四合院,也落到了两个继子的手里。   要是平时谢小玉早都气醒了,但是这一晚上她一个梦接着一个梦的做,后半段是古代,刀光剑影、火光冲天,有人倒在她的脚边,把一个襁褓里的孩子往前推,嘴里冒着血沫子,“把……世子带走。”   这个女人雍容华贵,不知是不是这孩子的母亲,她后背上有个血窟窿,救是救不活了,谢小玉想去捞地上那个孩子,捞了个空,这是她的梦,她救不了他们。   这时候,有人一手举着剑,一手抱起地上的小婴儿,剑尖撑地,单膝跪下,伏在地上的女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这个看上去五十来岁的精瘦老头,看着襁褓里的婴儿,外面厮杀震天,他不哭、不闹、不笑,老头心里苦笑,这孩子莫不是个傻子吧?   远离了行宫的厮杀,老头看着婴儿,开口说道:“既如此,以后抛却你的身份,就叫福生吧。”   谢小玉认得这个老头,是福生的师傅,原来福生不是捡来的,是被他救走的,这一段谢小玉还从来没有梦到过。   这一晚上,谢小玉睡的极其不踏实,又醒不过来。   同样不踏实的还有季墨莲,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外头下起了大雨,后罩房的老太婆又开始咳嗽,那老不死的怎么还不死呢,季墨莲总觉得白天那个年轻人,长的太像早死的老三了。   她把丈夫推起来,说道:“今天韩积那个小鬼,陪着一个跟老三长的很像的年轻人,来看咱妈。”   “哦,我知道啊,电视上看到过。”叶焦龙不在意,“可能只是长得像吧,要真是老三的儿子,咱妈哪里还能坐得住,早就相认了。”   “不是老三的儿子,今天干嘛威胁我,我们家的家事,要他们多管闲事?”   叶焦龙也睡不着了,这要是以前,老三有个儿子也无所谓,说不定还来一场感人至深的认亲,但是他们爹下放后,大家日子都不好过,对继母当然没那么好了。   那老太婆脾气也臭,你对她不好,她绝对不会讨好你,关系就这样越来越差。   他们都以为老头子会老死在下放的牛棚里,对继母当然更不可能好,那个叶福生可是云省的省状元,以后出息着呢,季墨莲有点担心,如果他真是老三的儿子,知道他亲奶奶受过苦,那会不会报复大伯二伯呢?   叶焦龙翻了个身说道:“怕什么,咱们又不靠他吃饭。”   “是不靠他吃饭,那这房子怎么算,这可是爹的房子,他要是老三的儿子,能不跟我们抢房子?”   “他凭什么抢,他算个屁!”   叶焦龙有些不耐烦,“他说是老三的儿子就是了?光凭长相怎么能作数,咱们不承认!”   叶焦龙本来想去后罩房看看周锦,毕竟她要是病死了没给送医院,外人也要骂他们兄弟两个不厚道,如果老太婆死了,就没人再提老三失踪、有没有儿子的事,那也就没人来跟他们抢房子。   这样一想,好像老太婆死了更好,反正这几年他媳妇对这个继母也没多好,名声本来就不好,这样一想,叶焦龙又闭上眼睛睡觉。   另外一边,韩家大晚上的也没睡,韩元宗又在教训儿子,他只说不动手。   但是秦素问动手,鸡毛掸子一个劲的招呼在韩积身上,“嘴巴不严实,脑子也不好,你带福生和小玉去找你大姑,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姐姐忍着心痛,不去认这个亲孙子,为什么?就是为了让福生毕业分配的时候不被成分影响,谁不想留在京市工作啊,他那个家庭成分,只要被人从中间阻拦一下,升职什么的都很难的。   姐姐用心良苦,就被这个二愣子给毁了,秦素问怎么能不生气。   韩积这次不敢躲,结结实实的挨了几下子,“福生和小玉说,再差都不会比以前更差。”   他接着又说道:“而且小玉说,他们不在乎成分,只要最亲近的人平平安安的活着,比什么都强,总能等来好时候。”   谢小玉说的还不止这些,他外甥媳妇能说会道,说高考都恢复了,形势只会越来越好,大姑夫早晚都能平反,何必杞人忧天,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过好当下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韩积居然相当认同。   韩元宗沉默了,两个孩子都能想明白的事情,他都四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就想不明白呢?   姐姐逼着他去登报断绝关系,姐姐说,你登报,你的工作保住了,你不登报你一家子都受牵连,在单位也没发展前途,对我也没任何帮助,人活着别那么死板,我知道你的心就够了。   所以,他听了姐姐的话,谁知道登报后,姐姐越装越真,每次上门都骂的他抬不起头,可就像福生和小玉说的,人平安,活着才有希望,姐姐的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不能再拖下去。   韩元宗说道:“我去崔叔叔家里再问问,姐夫平反的事情到什么进度了?”   “你去吧。”秦素问说道:“咱们活的还没两个孩子通透。”   ***   清晨雨停的时候,谢小玉可算是醒了,她抓紧时间刷牙洗脸。   今天是周六,许春红拿了刷牙缸子和毛巾,跟谢小玉一起去梳洗室,她挤上牙膏,道:“小玉,我们今天约了去故宫参观,你要不要一起去?”   寝室里只有谢小玉和良天冬是考古专业,有些课是不在一起上的,她们四个约好了,昨儿晚上回来的迟,谢小玉睡了,所以一早上就赶紧提一下。   谢小玉正为昨晚的梦担心着,早上起床趴在窗口看了一下,雨虽然已经停了,地上有不少落叶,看来昨儿晚上的风雨应该还不小。   她几下子刷好牙洗了脸,说道:“春红姐,我今天跟福生单约,下次有集体活动,你们提前跟我说,我肯定去。”   谢小玉这人其实挺合群的,今天是真有事。   许春红提的也仓促,忙说道:“我们也是昨天才定下来,回寝室你睡了,你跟你对象忙去吧,下次有集体活动再约。”   良天冬还没起床,她觉得来大学是最自由的,再没有家里人在她耳边唠唠叨叨,刚才许春红也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故宫,谢小玉不去,她也不想去,她从上铺垂下一只胳膊,问道:“谢小玉,你今天去哪儿啊?”   谢小玉白了她一眼,“干嘛要告诉你。”   “咱们是同学兼室友,我问一句还不行吗?”   “你不提,我还以为你是我妈,哦不对,我亲妈已经死了。”   良天冬也朝谢小玉翻了个白眼,“就你这臭脾气,也不知道我哥稀罕你什么。”   “再提他我跟你翻脸!”   良天冬闭嘴了,她哥交代过,不要跟谢小玉吵架,只需要把她的日常写信告诉他就行,良天冬心里真是气呀,“好,以后我不提了,我们俩和好吧。”   谢小玉:“咱们俩就没好过,我才不跟你做朋友。”   说话的功夫,谢小玉已经简单扎了个马尾,抹了点雅霜在脸上,背上包,装了些钱和票跑了。   许春红她们也要出门,出去几个人还嘀咕,“小玉跟天冬两个以前有什么过节吗?”   “不知道啊,她们两个都不说。”   许春红摇头,“别人的隐私不要乱打听,我看她们两个也就是拌嘴,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谢小玉跑去男生宿舍,江万里刚起床,正推开窗户,低头就看到了她,回头说道:“福生,你媳妇儿来了。”   福生从窗户上探头,他已经梳洗好,正准备去找谢小玉吃早饭,谢小玉仰头道:“别拿饭盒,我们出去吃,对了,把韩积也带上。”   福生朝楼下的谢小玉点点头,转头跟韩积说道:“走。”   韩积屁颠的跟上去,外甥媳妇今天挺好的,吃个早饭还带上他呢。   寝室里几个未婚的羡慕福生羡慕的要死,能跟自己媳妇一块儿上大学,多么美好的事,还是一个专业的,福生的小媳妇又漂亮,对福生可真好,一点也没嫌弃他冷冰冰的性子。   “福生跟小玉约会,带韩积那个电灯泡干嘛?”   开学的时候江万里还以为韩积看上了谢小玉,害怕这年轻孩子犯思想错误,破坏同学家庭,还劝过呢,韩积说他绝对没那意思,怎么这三个年轻人形影不离了,他也着实看不懂。   ***   谢小玉拿了钱票给韩积,“你去买点儿米、菜、肉、鸡蛋,今天我们去周奶奶家吃饭。”   韩积:……他大外甥媳妇真性情!   “那个,你可能连灶台都摸不到,我大姑会给你赶走。”   谢小玉,“你先去买,我跟福生现在就去周奶奶家。”   韩积把钱还回去,票留下来,票他没有,但是他身上有钱,“那是我大姑,我出钱,你出票。”   谢小玉没跟他争,坐公交车的时候,她把昨儿晚上做的梦跟福生说了,“叶爷爷一回家,家里都是白幔,周奶奶病死了,我本来想昨天晚上就去找你,可是在梦里就是醒不过来。”   福生侧头看着谢小玉,每次有重大的事情,小玉都能提前知道,多亏了小玉,不然才找到周奶奶,她就死了,虽然师傅说过,每个人都会死,不用伤心,但是他不想让周奶奶现在就死。   他抓住了谢小玉的手,这辈子都不会放开小玉。   到了叶家的时候时间还很早,季墨莲刚起床开门就看到了他们,连忙拦住,“怎么又是你们两个?”   “我们来看看周奶奶。”谢小玉直接推开她。   “这是我家,你们不能进来,不然我报警了!”   谢小玉站定,冷笑,“你一个做儿媳妇的,霸占了周奶奶的房子还真当自己是主人了,这是叶爷爷的房子,周奶奶是他妻子,她才是这个房子的主人,我们跟周奶奶约好了今天来拜访,好狗不挡道,滚开!”   季墨莲:……她居然骂她是狗!   谢小玉突然呸了一口,说道:“对不起狗,狗狗是人类的好朋友,我不该拿你比狗狗的,狗还知道忠心护主,你不配。”   季墨莲……小贱人这是变着法的骂她狗都不如!   这时候,叶焦虎和余小钱两口子也起床了,“怎么了大嫂,这两人谁啊?”   谢小玉直接说道:“我们是韩积的同学,韩积是周奶奶的侄子,韩积你们是熟悉的吧,昨天我们就来过,跟周奶奶约好了,今天给她修屋顶。”   说着,跟福生一起去了后罩房。   老二两口子看到福生的长相,心里跟昨天的季墨莲一样慌张,待问过老大两口子,才知道他们昨天已经见过了。   “大哥大嫂,你们昨天怎么不告诉我们?”   季墨莲道:“我们也没想到他们今天还会来,天底下长的像的多了去了,反正你大哥说,绝对不会承认他是老三的儿子。”   后罩房的门是从里面栓上的,谢小玉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动静,她着急了,周奶奶昨天晚上肯定像梦里那样病迷糊了。   “福生,要不你把门给撞开?”福生的力气肯定是可以的。   福生摇摇头,他后退几步,借力上了屋顶,捡开十几块瓦片下去,进到后罩房,老太太脸色发红,一摸额头滚烫,再摸被子湿哒哒的,是昨儿晚上漏雨打湿的。   福生把湿被子掀掉,背上周奶奶,开了后罩房的门,跟门口焦急的谢小玉道:“病了。”   谢小玉一看周奶奶都烧昏迷了,忙说道:“走,咱们去医院。”   走到大门口,那两位儿媳妇堵着门,“你们要把我婆婆弄哪儿去?”   谢小玉哪儿有空跟她们啰嗦,“看不见人已经烧迷糊了吗,别挡道。”   季墨莲道:“焦虎跟你大哥还愣着干什么,把妈扶下来,我去借板车,送妈去医院。”   既然已经要送医院,那得儿子们去送,要不然,左右隔壁的邻居们看到,还不背后又戳脊梁骨呢。   两个男人上前,要从福生背上把昏迷的周锦扶下来,对上福生冰冷的眼风,不自觉的停顿了一下,眼前这个人,就好像老三换了个性格又回来了一样。   他们两个从小可没少活在叶怀景的阴影下,虽然周锦对他们也好,但是叶怀景太优秀了,把两个哥哥都比下去,老头子最喜欢老三,喜欢到他们两个做儿子的都发疯一般的嫉妒。   季墨莲看两个男人还不动,心道邻居们这时候都出来围观了,还不装装样子等什么时候呢?   “你们俩个还愣着干什么?”   叶焦龙定了定神,不怕,就是个毛还没长齐的臭小子而已,光靠眼神凶有个屁用,他在肉联厂上班,一天要剁那么多生猪,这一身的力气,还能怕这个精瘦的小子吗?   叶焦龙道:“臭小子,把我妈放下来。”   手还没挨到周锦,被福生一脚踹出去,趴在地上半天没起来,那边叶焦虎抡了个棍子冲过来,也不怕伤到周锦,“敢在我家里打人,老子今天打死你!”   福生一手托着周奶奶,腾出一只手握住抡过来的木棍,叶焦虎感觉像是被铁钳子焊住一般,一丝都动不了,福生再一松手,他自己摔在了磨盘上。   韩积已经买了菜回来,看到院子里乱七八糟,福生背着他大姑出来,大姑还是昏迷的,他都懵了,忙问道:“大姑怎么了?”   “昨晚漏雨淋湿了被子,周奶奶发烧昏迷了,你去通知你爸妈,我跟福生送周奶奶去医院。” 第027章 派出所不会抓好人的   谢小玉边走边交代韩积,到了公交站,也不管是哪一路车,上去跟司机央求,“叔叔,我奶奶病的厉害,人已经昏迷了,您好心给送下医院成吗?”   司机也是个热心肠的,回头往车厢里喊了嗓子,“有急事的先下车等下一班,我先送这位老人家去医院。”   车厢里的乘客很理解,多等一班公交车的事,都纷纷下了车,福生背着周奶奶上车,好人还是多的,谢小玉一个劲的跟下车的乘客道谢,“谢谢,谢谢大家。”   司机一路给他们送到了人民医院的门口,谢小玉一叠声的道谢,记下了是五路公交车,和他胸口的工号牌,等回学校,她要往公交公司写一封感谢信。   医院挂的是急诊,谢小玉带了钱,很快就安排住院挂水,等韩元宗赶过来的时候,周奶奶还没有醒。   谢小玉看到韩元宗跪在周奶奶病床前掉眼泪,她牵着福生的手悄悄的出去,韩元宗是周奶奶养大的弟弟,长姐为母,等一会周奶奶醒了,肯定有好多话要说。   他们又回了四合院,韩积一直跟着,忙说道:“进去又吵架,我大姑在医院呢,你来这干嘛?”   谢小玉说道:“这是周奶奶丈夫的房子,怕他们干什么,我给周奶奶熬点细粥,一会送医院去。”   季墨莲吵不过谢小玉,两个男人又打不过福生,气的不行,跑到片区派出所报警,说有两个莫名其妙的年轻人,一大早的把她妈背走,还打人,现在还霸占在她家院子里。   赵所长一听还有这样离奇的事情,连忙跑过来看看,等他看到叶福生,吃惊程度一点都不比别人少,他长的,真的很像周大娘的亲生儿子。   韩积心道幸亏他跟过来,他可是周锦的侄子,是亲戚,要没这个身份,说的话人家也不信。   他跟赵所长解释,“那两人是我同学,报道那天,我见到福生就觉得像我表哥,我同学两口子,昨天来看我大姑,又约好了今天来给大姑修屋顶。”   一说到这,韩积心里难受死了,要不是福生和小玉来,大姑这病肯定不能及时送医院。   “他们俩去后罩房叫门叫不开,福生就从屋顶上揭了瓦片翻下去,我大姑昨儿晚上发烧昏迷过去了,他们要给送医院,我大姑的两个儿媳妇还拦住不让,现在还恶人先告状。”   季墨莲忙解释,“我们跟他又不熟,怎么能把妈交给他们,我们是要自己送医院,焦龙焦虎都被他给打伤了。”   赵所长看了看在屋顶上修屋顶的叶福生,还有在灶台前做饭的谢小玉,今天要不是这两个年轻人,周大娘可能到晚上,都不一定能被人发现昏迷在屋里。   他心里清楚叶家兄弟是什么德性,并不帮着他们,教训道:“人在做天在看,你们俩兄弟也太纵容媳妇胡闹了,人家送周大娘去医院你还拦着,踹你一脚怎么了,我都想踹你,为这么点破事让派出所出警,你们这是浪费警力!”   季墨莲:“叔,您怎么帮外人,您跟我爸可是朋友。”   赵所长冷笑,“少来,就算跟你爸是朋友,你要是犯罪,我也得抓你。”   “那他们两个闯我家里,你们派出所就不管了?”   “你家?这是你婆婆的家。”赵所长懒得管她们的家务事,“有韩积陪着呢,韩积带同学来亲戚家,还要经过你同意?”   谢小玉心道这所长挺好的,她刚做好了鸡蛋灌饼,忙递了一个过去,“赵叔,你们民警工作最辛苦,您肯定还没吃早饭吧,快吃个鸡蛋饼垫垫肚子吧。”   赵所闻到香味儿肚子更饿了,刚才就看她和面,一个饼子吃了也没什么,赵所长就接了,刚咬了一口,里面不知刷了什么酱料,饼子里还卷了生菜、酥脆的油条,好吃到心里那股愤慨都没了。   “你们俩真是好孩子,做的又是好事,派出所不会抓好人的,放心吧孩子。”   谢小玉甜甜一笑,“谢谢赵叔,您也是最可爱的人。”   赵所长乐呵呵的走了,季墨莲气的不行,小妖精嘴巴跟抹了蜜一样。   谢小玉做的是青菜瘦肉粥,瘦肉没放多少,剁成的肉蓉,周大娘生病,又长期营养不.良,要慢慢调养,鸡蛋饼做的多,她给了韩积两个,给了福生三个,自己吃一个就饱了,然后装上青菜粥,说道:“走吧,我们给周奶奶送过去。”   韩积没吃饱,“外甥媳妇,为啥福生是三个,我没吃饱。”   谢小玉回头看他一眼,“不够吃自己买去,我又不知道你饭量是多少?”   韩积:……外甥媳妇的脾气真是阴晴不定,刚才对赵所长还乐呵呵的问一个够不够呢,韩积默默的看着福生把三个鸡蛋饼都吃了。   医院里,韩元宗正跟周锦说事情的经过,福生和小玉为了送她来医院,还给叶焦龙焦虎两兄弟打了。   韩元宗说道:“姐,韩积那小子嘴巴不够严,被福生小玉威胁了几下就什么都说了,那俩孩子都很好,您就认了吧。”   周锦摇摇头,“就是因为他们俩都好,我才不能拖累他们。”   韩元宗昨晚上已经去打听过,得到了确切的答复,说道:“我昨晚去崔叔家里,崔叔说姐夫这次肯定能平反,我报上去的材料,再没有人刁难,流程都快走完了。”   “真的?”周锦激动的握着弟弟的手,她等这一天太久了,“你姐夫真的能平反?”   “能,这次肯定能!”   谢小玉跟福生站在病房门口,周锦朝他们朝朝手,现在她不怕了,老头子要平反,以后只会是福生的助力,谢小玉推推福生,小声说道:“一会周奶奶要是抓你的手摸你的脸了,你不许躲啊。”   除了谢小玉,福生是很不喜欢别人碰他的。   谢小玉把青菜粥打开放凉,周奶奶果真抓着福生的手不放,又描摹着他的眉眼,问他从小到大的事情,韩元宗采访过,看福生不怎么说话,就在一旁补充,说福生从小就这样,不爱说话,几十年的旧事,都是韩元宗说的,跟周锦说高芬是如何把怀景背回去,怀景什么都不记得,在大河村上户口的时候,叫叶庭生。   秦素问听丈夫说过福生和小玉结婚的原因,拉着在一旁又细细的问了,要不是小玉坚持让福生考大学,韩元宗就没机会采访到福生,福生也不会来京市,说句大实话,老太太的身子骨不好,可能等不到机会见福生。   现在见到了,姐夫也能平反,心里一宽慢慢调养自然能好起来。   等福生跟小玉一走,韩元宗端起放的温度正好的青菜粥,喂给周锦,“姐,你现在能放心了吧,等过段时间,把您儿媳妇接过来,就更圆满了。”   “暂时不要接过来。”老太太说道。   “为啥?”韩元宗不理解,福生都认了,为什么不认高芬?   周锦听说高芬在乡下,一个女人拉扯大三个孩子,福生又是个不说话的,不知道受了多少白眼和闲气,家里有个儿媳妇也不是个省心的。   老太太说道:“我那两个好继子、继子媳妇,等老头子回来还不知道怎么作妖呢,现在让福生娘过来,她得受两个妯娌的气,等我把那两对黑心的弄走,再叫福生娘过来团聚。”   那时候来,才是享福的,现在让高芬来,不知道要生出多少纠纷。   秦素问道:“还是姐姐想的周到。”   韩元宗要接周锦去他家住,周锦不愿意,说等老头子回来,让他好好看看,他两个儿子、儿媳什么样的嘴脸,还让韩元宗把他姐夫能平反的消息封死了,别叫人知道。   韩元宗一一点头答应。   ***   今天是周末没课,韩积问福生和谢小玉下午准备做什么,谢小玉说去图书馆看书。   韩积说道:“那我跟你们一块儿去。”   谢小玉看看他,“行啊,但是你别跟我们坐一块。”   “为啥?”韩积道:“我是你们小舅舅,我得照顾你们。”   谢小玉说:“别人又不知道,你不觉得三人行很奇怪吗?”   奇怪是挺奇怪的,宿舍的江万里就提醒过韩积好几次,就这样,谢小玉把韩积打发走,去图书馆的路上,她跟福生说道:“福生,昨天晚上我还梦到你在古代的出身,你搞不好还是皇家的子孙哦。”   她就把梦里面看到的宫变跟福生说了,福生算了下时间,那是他在古代死的时候,往前推二十年,也就是他刚出生那年。   他出生那年发生了件大事,昭和四十六年,大皇子意图谋反,在行宫中被三皇子率领的禁卫军围剿,那一.夜死了四位皇子,三皇子救驾有功,加上死的只剩下他一位成年皇子,隔年被立为太子,不过老皇帝能活,福生死的时候,老皇帝还没退位呢。   大周朝已经灭亡一千多年了,福生道:“不重要了,找爹,更重要。”只要没被证实死亡,那就有可能还活着。   谢小玉是纯属好奇,本来她就喜欢看宫斗剧,现在宫斗就在她梦里面,不过穿来这边,跟福生在一起后,古代的梦就没有那么频繁了,她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几乎天天都能梦到呢。   而且,以前做梦都是第二天发生的事,这次梦到叶爷爷平反,这都快过去一个月了,叶爷爷还没有回来,韩积悄悄告诉他们,快了,就这两天。   周末的时候,谢小玉和福生买了菜去看周奶奶,一进门,季墨莲摔摔打打,“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你们两个这么厚脸皮的,以为长的像,就来骗我婆婆,我告诉你们,这房子没你们两个的份,我们是不会承认你们身份的!”   她跟老二家的分析了,谢小玉和叶福生,以为伺候过几天老太婆,将来就能分几间房子,可太天真了。   谢小玉道:“你是不是忘记了还有遗嘱这一说,将来叶爷爷知道你们这几年是怎样对周奶奶,说不定立个遗嘱,这房子捐了都不给你们,也是有这个可能的哦。”   “你放屁,房子当然是儿子继承。”季墨莲才不信呢。   “那这样的话,周奶奶的亲生儿子要是回来,自然也能继承。”谢小玉也不相信福生亲爹死了。   季墨菊好笑,要是没死早回来了,哪有失踪了二十年的人还能再回来的。   看着谢小玉和叶福生去了后罩房,她也准备做饭去,叶焦虎急匆匆的回家,叫季墨莲赶紧收拾一间正房出来,“大嫂你赶快的,把最好的房间收拾出来,你给元宝结婚的新被子拿一床出来,我们把妈接到正房住。”   季墨莲发笑,接老太婆来正房住干嘛,当初好不容易才给她挤到后罩房里,然后两家平分了这处大四合院。   “老二,你不是鬼上身了吧,你真的是老二?”   叶焦虎都着急了,一跺脚,“大嫂,咱爹回来了,咱爹平反了!”   季墨莲吓的差点没站稳,如果能平反,怎么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她一叠声的问道:“你确定吗,不会错吧?”   “怎么可能会错,大哥已经去车站接爹,叫我回来准备迎接,你可别愣着了。”其实大哥交代他无论如何给周锦接到正房,虽然现在弥补迟了,但是总要在爹面前做做样子。   季墨莲慌张的去准备房间,谁能想到爹还能平反,那平反了能官复原职吗?下放前,爹的职位可不低,可是爹年纪大了,回来也到了退休的年纪,哎不管怎么说,先把房间准备好吧,就算老太婆不住,爹回来也是要住的。   谢小玉也在做饭,周奶奶经过这一个月的调养,身体好多了,谢小玉和福生每个周末都来,后罩房的屋顶也修好了,灶台一圈用竹子围上,上面用手臂粗的竹子搭了龙骨,盖上雨布,这样刮风下雨都不会再影响做饭。   中午做了一道瘦肉丸子,清蒸了一条鲈鱼,鲈鱼没什么刺,又用小排熬了个排骨山药汤,饭菜上桌正准备吃饭,叶焦虎跑进来,“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妈,大喜啊,爹回来了,您搬回正房住吧,以后我们一定好好孝顺您。” 第28章 周末去新家吃饭   叶爷爷要回来,谢小玉和福生提前都知道了,韩元宗去接的人,既然都已经平反回来,自然也有不少人知道,有跟叶焦龙关系好的,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们兄弟俩。   兄弟两个请了假,一个去车站接叶文清,一人回来把周锦接到正房去。   回来安排的叶焦虎跪在周锦跟前,心里也有点懊悔,“妈,这几年是儿子不懂事,没有约束好媳妇,给您添堵,您要搬来后罩房我也没阻止,现在爹回来了,咱们一家人不计前嫌,还和和气气的过日子吧,儿子以后肯定痛改前非,好好孝顺您和爹。”   谢小玉心道,还有这样不要脸的贱人,如果叶爷爷不出事,周奶奶和两个继子的关系,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可能这辈子就这样混过去,一出事之后,那嘴脸可真叫人恶心。   周锦早就看破继子嘴脸,她这会也吃好了,放下筷子说道:“我这人,黑是黑,白是白,以前你爹没出事的时候,你们面儿上看着还是个人,我也尽心养育过你们长大,你爹出事之后,你们说我是后妈,骨子里就没有血缘关系,现在就别来搞母慈子孝那一套,我不吃。“   叶焦虎继续劝道:“妈,您这样僵着,爸回来会难受的。”   周锦冷笑,如果老头子回来看不见她这几年的苦难,还偏着两个儿子的话,那老头子难受关她什么事,都活到她这把年纪了,以前没个盼头,现在孙子孙媳妇都有了,她也会为自己的血缘亲人打算。   周锦叫福生给叶焦虎打出去,“福生,奶奶不想看到他,你把他丢出去。”   福生站了起来,叶焦虎还跪着呢,他一把拎着叶焦虎的后领子拖拽几步,直接给扔到了前院里,这时候,恰好叶文清一脚踩进了家门,二儿子重重的跌在青石板上,看到他爹回来了,忙着去抱他爹的腿,“爹啊,你可回来了……”   叶文清却顾不得地上的二儿子,路上已经听韩元宗提过福生,当面看到,还是震撼的他不敢相信,叶文清直接跨过地上的叶焦虎,几步走到福生面前,“怀景……怀景的儿子回来了……”   乍一看,他真以为是自己的儿子回来,再看那淡漠的神情,知道不是同一个人。   地上的叶焦虎和身后的叶焦龙,心里都一咯噔,看老爷子这个样子,那是打算认下这臭小子当亲孙子?   “爹,还不确定他是不是三弟的儿子呢,还得调查调查。”   叶文清心里对这两个儿子是有怨气的,他下放这几年,一直是妻弟韩元宗各方打点关系,偷偷找人带钱、带票、带衣服给他,他才没死在牛棚里,如果没看到福生,他可能也会怀疑,可是今天一看到福生的模样,他心里再没有任何疑虑,老大老二还说这不是怀景的儿子,什么居心哪。   叶文清气道:“我自己的孙子我认不出来?”   叶焦虎不敢说话。   福生对叶文清就要平淡许多,并不叫人,韩元宗之前跟叶文清解释过福生的性格,叶文清好多话想问,看福生并不热衷跟他说话,只好暂且打住。   他看到老妻在后罩房里,惊讶道:“阿锦,你为什么要住这里?”   他下放之前,明明交代过两个儿子,要好好照顾周锦,看桌子上的饭菜还不错,但是后罩房是堆放杂物的,怎么能住人呢?   谢小玉心想,不能叫两个继子抢了先,她先开口说道:“叶爷爷,我跟福生是韩积的同学,那天意外找过来的,发现周奶奶烧到昏迷,福生就给周奶奶背上,您两个儿子、儿媳妇拦着不让,就打了一架,现在您回来了,有您照顾周奶奶,我们也放心了。”   叶文清听这女孩话里的意思,是只认周锦,并不想认这一家子,一点和解的意思都没有,两个儿子还在一旁争辩,他心里苦笑,今天并不是认亲叙旧的好时候。   他温言道:“好孩子,你跟福生先回去,爷爷把家里的事情料理好,再请你们来作客。”   谢小玉点点头,跟周锦道别,周锦挥挥手,家里的这些腌臜事,没必要让两个孩子掺和,“你们俩先回去吧。”   谢小玉拉着福生告辞,出了门后,福生回头看了一眼大门,问谢小玉,“奶奶,会被欺负吗?”   谢小玉叫他放心,“如果叶爷爷不护着奶奶,我们就在外面租个房子,把奶奶接出来住吧。”   周锦叫韩元宗也回去,她不理外头装可怜的两个继子和继子媳妇,把后罩房的房门一关,给叶文清添了一双筷子,说道:“平时都是窝窝头咸菜,你今天回来的巧,这是小玉做的饭菜,菜也是她买好带过来的,只有周末能吃一顿。”   两人分开了好几年,叶文清心想老大老二两口子都有工作,四个人养一个老人,不至于此,他忙问道:“那你平时吃的啥样?”   叶文清心里非常尊重周锦,当年他条件不算好,丧偶还带着两个孩子,受伤在医院里养了两个多月,是周锦照顾他,后来组织上帮忙介绍撮合两人,就这样结了婚,婚后周锦对两个孩子挺好的,就是后来怀景出生,吃的穿的,都是一样的三份,并没有厚此薄彼。   他下放的时候,两个儿子还登报脱离关系,只有周锦咬牙没离婚,她虽然没有下放,但是工作也没了,他交代过两个儿子,登报可以,要好好照顾周锦。   周锦看老头子这会还算清醒,说道:“平时吃什么,你明天就知道了,我就一句话,我跟你两个儿子儿媳绝对好不了,我也不会搬回到正房住,这后罩房我住七八年了,如果你住不惯,你自己去正房吧。”   叶文清忙说道:“牛棚我都住了几年,后罩房咋就不能住,现在回都回来了,没有说撇下你,一个人享福的,你住哪我就住哪,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叶文清说到做到,任由两个儿子怎么跪下来求,他都不理,陪着周锦一起去买菜,看周锦总是傍晚才去,问道:“早上的菜新鲜啊。”   周锦看着老头,他没下放之前,工资是很高的,养活全家没问题,她道:“我又没有经济来源,都靠元宗媳妇悄悄补贴一点,晚上的菜不新鲜了,能买的便宜点,我这几年都是这么吃的。”   连吃了几天,叶老头心里有数了,周锦这几年,过得跟他下放一样苦,他相信周锦绝对不是这几天故意装的,几十年的夫妻,他了解老妻的性格。   这天晚上,周锦说嗓子疼想喝水,他起来倒水,那水瓶已经不保温了,这个天气冷,周锦喝凉的肠胃肯定受不了,他想了想,拿了杯子,准备去儿子屋里倒杯热水。   才走到大儿子房门口,听到两口子在里面谈话,“咱爹这什么意思啊,跟老太婆在后罩房还住上瘾了,这让外面人怎么说他两个儿子,怎么一点都不为你们俩兄弟考虑呢?”   就是现在也有人指指点点,说他们兄弟俩个造孽,之前但凡对继婆婆好点儿,现在叶老爹也不会狠下心不为两个儿子说一句话。   叶焦龙道:“爹心肠软,水滴石穿,咱们装的可怜点、把悔恨做足够了,爹会看到的,现在,老太婆受了委屈,爹肯定会偏向她。”   “那要等多久啊?”   季墨莲说道:“老二可去打听清楚了,爹回来工作是没有了,毕竟到了退休年龄,但是这几年的工资补偿可不少,好几千呢,还有,咱家被收走的那套三进的院子也要返还,可比这套更好更大,那套房子怎么算?”   叶焦龙并不知道他亲爹在外头听着,说道:“那肯定是我们兄弟俩的,老三留下来的那个小崽子,等爹一死,我们绝对不会承认他的身份,他抢不了的。”   叶文清心头拔凉,下放前他忙于工作,疏忽了跟孩子的沟通和管教,老大和老二,竟然长成了这么个没良心的东西了吗?   住对面的老二推开房门,正想去跟老大两口子商量,一看他爹站在老大房门口,气的哆哆嗦嗦,吓的又退回了房间里,跟自己媳妇嘀咕,“大哥大嫂估计在房间里说什么,爹听到了,你现在可千万别出去!”   叶文清又捧着空杯子回来,周锦起身看到杯子里没水,心道老头子出去不可能讨不到水喝,估计是听到什么了,她道:“接杯水又受气了?算了,你就把那凉了的开水我喝一口就行了,以前也是这么喝的。”   叶文清心疼她,“就不能买个新暖瓶?”   周锦好笑,“不要钱的吗?”   叶文清刚才听到大儿子儿媳的对话,也晓得周锦的脾气,宁可饿死都不会张口跟那两人要钱,他道:“老大老二我就不说了,那元宗呢,元宗怎么不管你,他从小可是在我们家长大的,虽然是弟弟,也是当儿子一样的养吧,他怎么能看着你受苦?”   周锦来气,“元宗怎么了,他比你两个儿子有良心多了,你下放在那么艰苦的地方,不是元宗给你打点,你能活着回来?是我不叫元宗上门,是我不接受他的补贴,我自己的弟弟,我为什么要去连累他,你不怪你的儿子,现在来怪元宗?”   叶文清刚才是心疼,着急了,他忙说道:“我是心疼你,说急了,你别气,我给你烧热水去。”   叶文清下放几年,也学会了做饭洗衣,他烧了热水,兑了一茶杯温的给周锦,想了想,说道:“过几天家里那套房子退回来,咱们俩个搬过去,不跟他们住一起。”   周锦想,这些天老头子是把她这几年过的日子都经历了一遍,好在心还没有偏,她道:“那可是个三进的院子,要是你两个儿子,打着孝顺的名义要搬过去照顾你,怎么办?反正我是不可能跟他们一起住,我不受那个闲气。”   叶文清道:“当初是他们登报划清界限,法律上就不是我儿子了,我不要他们孝顺,补偿的那几千块钱工资,够我们俩养老,如果不够花销,那边房子大,以后租几间出去,也够我们俩吃饭的。”   周锦沉默了一会,躺下背对着叶文清,“你能做到再说吧。”   叶文清叹口气,下放这几年,他算是看清了人情冷暖,只有妻弟韩元宗一直为他平反的事奔走,回来后,又看清两个儿子的品性。   他做好了打算,也不跟两个儿子说,自己去把这几年补偿的工资领了,用周锦的名字开了个存折存了起来,交给周锦保管,又去把当初收走的那套房子领了回来,等到要搬家的这天,两个儿子才知道,老爷子背着他们,把补偿的工资和退回来的房子都攥在自己手里了。   这还了得,老大跪在叶文清跟前,心里怨气挺大的,“爹,你这一搬走,我跟二弟在单位还不被人骂死,当儿子的就该给爹妈养老,你出去单住,是不是被我那好后妈挑唆的?”   叶文清气的打了他一巴掌,“畜生,是你自己先登报脱离父子关系,现在想起来给我养老,我受不起!”   搬家那天,周锦挑的是周一上课的时间,而且没提前跟谢小玉和福生说,就是不要他们俩去,搬家那天的闹剧,谢小玉后来是听韩积说的,   韩积说那天闹的赵所长都去了,其实本没有什么东西要搬,就是两床破棉被、几件旧衣服,脸盆茶杯什么的,叶文清最后生气,什么都没带,跟周锦两个人直接去供销社里,买了新的,他刚领了补偿的工资,身上有钱,添置了两三百块钱的家用。   周五的时候,周锦叫韩积带信,让谢小玉和福生,周末去新家里吃饭。 第029章 认亲   现在天气开始转凉,周末的时候,谢小玉买了点羊肉、羊排、蘑菇豆腐粉丝,去周奶奶的新家,吃羊肉锅子。   按着地址找到新家,是一处门头敞亮的新院子,周奶奶早就等在门口,身上是新衣服,眉眼舒展,看到他们两个来了,一手一个,牵到了堂屋里。   暖瓶茶杯都是新的,再看周奶奶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这阵子日子应该过得很舒心,看来叶爷爷没叫周奶奶受委屈,这边的院子,比之前的大多了,叶爷爷拿了茶叶,谢小玉忙接过来,泡了四杯茶。   福生的面容跟叶爷爷其实也有几分像,叶爷爷细细问了福生他爹以前的事情。   福生说道:“没出生,爹就走了,娘说,爹很好。”   福生话本来就不多,谢小玉把听来的都跟两位老人说了,说福生爹跟村里的男人都不一样,村里的男人很少做家务,福生爹下工回家,什么都做,总说福生娘辛苦了,让她多歇歇。   周锦抹眼泪,“这样知冷知热的,是怀景的性子。”   叶爷爷想到这个小儿子,是最知理孝顺的,也忍不住红了眼睛,拿出一本相册出来,一张张翻看,“你们看,福生跟他爹长的像吧?”   谢小玉第一次看福生爹照片,都是黑白照,照片上的男人眉目英挺,斯文俊俏,福生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父子两人的气质不一样,叶怀景温润,福生清冷。   合上相册,谢小玉去厨房做饭,这个厨房,比那边后罩房的露天灶台方便多了,两口锅,福生在灶台底下烧火,周奶奶就在厨房里支起了小方桌,预备一会直接在宽敞的厨房里吃饭。   谢小玉一边做饭一边跟周锦唠嗑,“周奶奶,等放假的时候,我把福生爹的照片,洗几张出来带回家,给娘也看看,您看好不好?”   周锦早都想见见福生娘,那才是她的亲儿媳妇,给她生了个亲孙子的人,“好呀,多洗几张带回去。”   其实周锦一直跟叶文清商量,说想把高芬接到京市来,小玉和福生在京市上学,高芬前头的两个儿子已经分家了,不如到京市来,反正家里有房子住。   叶文清并不反对,只是有点担心,“我听元宗说的,福生娘一个女人养大三个孩子,很有些傲气,她来京市不好安排工作,就怕她不愿意来。”   这确实是个问题,周锦想了想,这样跟谢小玉说:“小玉,你找个时间给你娘打个电话,把这头的事情跟她说一声。”   谢小玉正有这个想法,之前京市叶家这边一团乱,叶爷爷前头两个儿子闹的也厉害,现在叶爷爷和周奶奶都搬出来,确实要跟高芬说这个事。   她说道:“那我下午就给我婆婆打电话去。”   周锦心里高兴,拿出三百六十块钱来,交给谢小玉,“你婆婆嫁给怀景,这是我跟怀景爹补给她的彩礼,你下午一起汇过去。”   谢小玉可不敢接,周锦嗔怪道:“又不是给你的,等你跟福生毕业办婚礼的时候,奶奶再给你们补一份。”   谢小玉脸红了,想了想,高芬是周奶奶儿媳妇,当婆婆给的一份心意,她不去汇钱,周奶奶也会自己去邮局汇款,她就把这钱接了,叫福生装起来,下午去给高芬打电话、汇款。   四个人围着小方桌吃羊肉锅子,还有一盘羊肉薄片,福生的刀工好,都是他削出来的,吃完了饭,谢小玉跟福生先回去,周奶奶让他们两个下周还来。   谢小玉答应了,先找了个电话亭,往县城的供销社打电话,找人带信回大河村给高芬,约好了第二天中午同样的时间,叫高芬去供销社,等着她跟福生的电话,然后去邮局,把那三百六十块钱汇了回去。   高芬每半个月都能收到福生写的家信,收信的日子是她最盼望的,但是电话还是第一次,因为大河村没有电话,带信的人说了,“你儿媳妇说,她跟福生都好好的,就是想你了,明天跟你讲讲电话,叫你千万别多想。”   话虽然这么说,高芬还是焦虑的一晚上没睡好觉,第二天上午就到了供销社门口,一直等到中午,那边电话刚打来,她就接了起来。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小玉跟她说,在京市找到了福生爹的父母,福生爹并没有回京城,所以,孩子爹没有抛妻弃子,他是真的失踪了。   高芬一时间想大哭,谢小玉忙在电话里安慰,“娘,至少找着了福生的爷爷奶奶,他们挺想见见您,说您要是没时间,他们俩去大河村,又怕太唐突了,让我问问您的意见,哦对了,还让我寄了三百六十块钱,说是补给您的彩礼。”   谢小玉在电话里细细讲了认亲的经过,高芬心头一酸,“他们那么大年纪了,还是我去京市吧。”   高芬定好了上京的大致时间,说买好票之后,再给他们打电话,谢小玉准备第二天就去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周奶奶。   但是这天晚饭,她做了一个梦。   洛城发现了一座古墓,是周朝那个谋逆大皇子的墓穴,因为是谋逆大罪,并没有葬入皇陵,而是在大皇子的封地洛城下葬,   那段历史本来就有争议,有野史记载大皇子是被三皇子陷害的,所以发现的这座墓穴很有考古价值。   谢小玉梦里面的场景,依旧一半古代、一半现代,在古代,大皇子死后,他一母同胞的十一皇子,没成年就被送去了洛城,十一皇子身边突然多了位谋士,在诡谲的朝堂政治斗争中,让十一皇子活了下来。   大皇子的墓穴,就是这位谋士选的,十一皇子尚且年幼,问道:“先生,为何将我阿兄葬于此地?”   那位谋士没有解释,谢小玉在梦里面,一路跟着他,深夜无人的时候,他喃喃自语,说的是现代人的话,“野史上留下记载,希望以后考古队,能挖到大皇子的墓穴,挖到大皇子的墓穴,就能找到我的尸骨,好歹叫阿芬知道,我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回去,并不是撇下她,而是死了,灵魂穿到了古代,只怕是回不去了,希望阿芬能少等几年。”   谢小玉:……那是福生爹,穿到古代去了,这么说,他在现代是死了……   谢小玉心里好难过,福生和婆婆,还有周奶奶要是知道了,心里不知道多难过。   后半段的梦里面,洛城的一户农民在郊外挖到了几枚铜币,当地的考古队过去勘察,挖到了一座规格蛮高的墓穴,怀疑是周朝那位记载不多大皇子的墓穴,这事还被报道在新闻上。   发现古墓的消息报道后,谢小玉在梦里面看到,叶焦龙请了假,偷偷去了洛城,趁着考古队还没有大范围开挖的时候,他把福生爹的尸骨悄悄挖了出来,将尸骨转移了。   谢小玉就是这个时候吓醒的,她推测福生爹客死他乡,穿到古代后,将大皇子的墓穴,埋葬在他后世被害的地方,用这样的方式,让后人发现他的尸骨,福生爹死了二十年,尸骨肯定是在墓穴上方的封土层里,这样,只要找到大皇子的墓,就会先挖出他的尸骨。   而且尸骨旁边,散落着能证明福生爹身份的工作牌,那块工作牌还没有烂掉。   只是,叶焦龙怎么知道福生爹尸骨埋藏的位置?   那福生爹的死,不是他干的,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第30章 换了个地方活着   谢小玉一早起床就去找福生,两个人在食堂吃早饭,找了个没人的角落,谢小玉跟福生说道:“福生,我昨晚做梦了。”   福生揉揉她脑袋,小玉做梦,全是重要事情的预警,他把手里的肉包子换了她手里的玉米面馒头,“有危险?”   谢小玉:“我梦到爹了,你爹,他死了,尸骨就在被发现的周朝大皇子古墓的封土堆上。”   福生怔了怔,师傅说过,他出生的那年,大皇子谋逆,三皇子布局诱杀,血染行宫,大皇子全家和贴身近卫全部战死,师傅说,三皇子根本没打算留活口,连刚生产的王妃和小皇子,都死在了行宫。   福生在大周,不知道亲爹是谁,师傅从来没说过。   谢小玉悄摸摸的说道:“福生,我在梦里面看到,你师傅从王妃怀里抱走一个小婴儿,我怀疑,那个小婴儿就是你,大皇子可能是你亲爹。”   按照小玉说的时间,福生确实是在大皇子死后,被师傅带回了组织,还有叶一穿过来后,去清河县说的奇奇怪怪的话。   可是,就算他知道大皇子是他爹,也没法回去改变什么,能改变的,只有现在。   小玉说,梦里面,叶焦龙去偷挖叶怀景的尸骨,福生早饭也不吃了,“去接爹。”   “好。”   两个人去找魏老师,说想加入洛城考古小队,老魏很喜欢这两个专业知识过硬的同学,再说今年第一年恢复高考,考古专业的学生本来就不多,勉强凑够了一支小队。   出发之前,谢小玉和福生去周奶奶家里,说要跟考古小队去洛城考古,周奶奶说:“我听收音机了,说是挖到个周朝的大墓对吧?”   “嗯,是的呢。”那位大皇子,史书只有寥寥几笔,所以后人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谢小玉还特意问了下,“周奶奶,福生大伯、二伯,最近没来闹你们吧。”   “老二两口子来过几次,又哭又跪的,我大门都没开,老大好像请假了,我也懒得管。”周奶奶特别想见见高芬,“对了小玉,你婆婆电话里怎么说?”   谢小玉正要说这个事,“我婆婆说,放寒假前来一趟,然后正好等放假了和我们一起回去。”   ……   系里安排了中巴车,要坐十几个小时的车子才能到洛城,到了洛城后,当地的考古队热情接待了首都来的考古教授,给安排了招待所。   有谢小玉梦里面的准确时间,福生在第二天半夜抓到了盗墓的叶焦龙,福生二话不说,先给叶焦龙揍了一顿。   叶焦龙还不敢大声叫唤,怕引来考古队安排的守夜人,“大侄子,我可是你大伯,有话好好说。”   “别乱攀亲戚。”谢小玉小心的清理着坑穴,福生脱掉外套垫在地上,跟谢小玉一起,将骸骨清理干净,恭敬的放到福生的外套上面。   在坑底,他们看到福生爹的公安证件,谢小玉眼眶一红,福生爹是个卧底啊,连家里人都不知道呢。   她狠狠踢了叶焦龙一脚,“你给我说清楚,不然打死你然后把你埋坑里。”   叶焦龙还抵死不想说:“你们把我送公安吧。”反正只要不说,充其量就是个盗墓的。   福生直接上了手段,分筋错骨让叶焦龙生不如死,福生说:“我只想知道真相。”   谢小玉也加了一句,“你说出真相,我们就放你走。”   “你发誓!”叶焦龙说道。   谢小玉用她自己发了毒誓,叶焦龙这才说,五几年的时候,他游手好闲没有工作,加入了一个盗墓团伙,觉得钱还蛮好赚的,谁知道这伙盗墓团伙里还有个人是海外的特务。   那年叶怀景卧底到这个团伙,叶焦龙发现了他,因此暴露了叶怀景的身份,叶怀景被抓了起来,还劝他戴罪立功,他不敢,任由那些人把亲弟弟打死丢到大山里。   “家里都以为三弟失踪,没想到三弟没死透,被当地一个女人背回家,还失忆了,过了两年,三弟想起来一些事情,找回洛城,找到了当初的老领导,拿回了自己的证件,才知道自己是京市叶家的人。”   “那帮人,把三弟和他上线的领导都鲨了,还叫我亲手埋了三弟,一晃二十年过去,福生考上了京市的大学,我看他的模样,就猜到这是三弟的儿子。”   “前几天看报纸,说洛城发现周朝的大墓,我一看那地址,可不就是当初埋三弟的地方,我心里害怕,就想把三弟换个地方安葬,人真不是我鲨的,我没那个胆子,你们说过的,会放我走。”   福生抱起亲爹的骸骨,头也不回的走了,谢小玉狠狠踢了人渣窝心脚,“我跟福生是说了不抓你,可是,他们可没有说不抓你!”   “谁,还有谁?”   树林里冲出公安,几束强光照在叶焦龙脸上,叶焦龙拿手挡住刺目的手电光,看到周锦扶着叶文清也出现在树林子里,周锦扑过来撕打他,“贱人,贱人,早知道我当初做恶人掐死你。”   叶焦龙抱着叶文清的脚,“爹,你可要救我啊,我只是个埋尸的,不是我害的三弟。”   叶文清心如死灰,挥挥手,让公安带走了叶焦龙。   ……   沉寂了几十年的案件,在放假前侦破了,叶焦龙判了死刑,叶怀景恢复了公安的身份,遗骨安葬在烈士陵园里。   谢小玉和福生去火车站接高芬,高芬说想先去烈士陵园看看叶怀景,谢小玉带她去了。   天空下了小雨,高芬说想跟叶怀景说说话,叫他们俩个在陵园门口等,谢小玉把福生拉走。   福生不放心的回头,“娘她……”   “哭肯定是要哭一场的,娘不想让我们看到。”   一个多小时后,高芬眼睛红肿着下来,强打着精神说道:“走吧,去看看福生爷爷奶奶。”   去到周锦家,婆媳两个见了,又是哭了半个多小时,聊的都是叶怀景,谢小玉跟福生去厨房做饭,叶文清听着听着,也落下了泪,那是他最好的一个儿子,失忆了,本性也没改。   晚上说的都是叶怀景,周锦和高芬两个说一会哭一会,哭的叶文清忍不住出去了。   福生拉了下谢小玉,“你说梦里面,爹没死。”   周锦:……   高芬:……   高芬知道谢小玉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忙问她怎么回事。   谢小玉就把自己做的那个梦跟高芬和周锦说了,“我梦到爹死后,灵魂到了大周朝一个同名同姓的人身上,大皇子的墓穴,就是他选址的,说要是有一天考古发现大皇子的墓穴,娘就能知道他在这个世界死了,别等他了。”   “这么说,怀景只是换了个地方活着,对吧。”周锦信谢小玉的梦,要不是她做梦,也找不到叶怀景的骸骨呢。   “可以这么算吧……”   高芬心里不知道该喜该悲,两人中间隔了一千多年,是再也见不到了吧?   她突然问谢小玉,“那,那你爹他,他在那边娶妻生子了没有?”   谢小玉笑了,“反正在梦里面,爹成了十一皇子的谋士,四十岁了还是单身哦。”   高芬脸上一红,“你要是能在梦里面跟你爹说上话就好了,跟你爹说他有儿子了。”   叶文清不在,只有娘几个,越说越上头,想着让谢小玉下回做梦的时候试试。   谢小玉……“那我尽量吧。”   福生说,小玉梦里面,那位十一皇子的谋士,他查了史书,完全没有一点资料留下来,“我想跟着教授一起考古这座周朝的大皇子墓,看看里面有没有爹的记载。”   或许,叶怀景会在大皇子墓里面,给未来的家人留下一点点讯息。   周锦和高芬都赞同,对出这么多信息,福生爹有可能还在古代活着,周锦和高芬心里都很高兴。   周锦叫谢小玉和福生别回学校,就在家里歇着,“房间都给你们准备好了,在京市住几天再回去。”   高芬也点头同意。 第031章 搬去京城了   在京市住了两天,谢小玉买了三张返程的火车票,周奶奶买了许多特产给他们带着,就连大哥大嫂家的几个孩子都备了礼物。   回到大河村,高芬把两个儿子都叫来,跟他们说了京市发生的事情。   叶金山还记得后爹,那是个很好的男人,会把他扛在肩膀上,每次去县城,还会带几颗糖回来给他跟弟弟吃,然后被娘骂乱糟蹋钱。   爹好脾气的笑,说几颗糖费不了几分钱,却能叫孩子开心好几天。   村里其他小伙伴的亲爹,也做不到他后爹那样耐心。   叶金山是真伤心,“杀死爹的凶手可别放过。”   “判了死刑了。”   高芬怔怔的呆了片刻,她盼了几十年的人还在另外一个时空活着,总算有点念想,不过这个事情就不用跟两个儿子说了。   叶银山问今年要不要在一块儿过年,说是他媳妇提出来的,就一家团团圆圆的,保证不给娘添堵。   高芬还不知道二儿媳妇心里打的什么主意,看着后爹家是京城的,想着以后讨便宜呢。   她把京市婆婆分好的年货拿出来,两个儿子一人一份。   “丑话咱们先说在前头,京市叶家那是福生爷爷奶奶的东西,他们也有儿子孙子,虽然一个判了死刑,那还有一个呢,以后京市的东西老人家怎么分配,都跟你们两个没有任何关系,千万别听自己媳妇挑唆,还想分一厘半分的,到时候别怪娘不给你们留脸面。”   叶金山老实,忙点头答应,说绝对不敢做这样天打雷劈的想法。   叶银山脸上一红,也点头答应,带着京市叶家送的年货回去了。   刘秀好点着京市送的年货,越看越心花怒放,果子、糕点、一只烤鸭,还有两块布料,一套小碎花布的,明显是给她做衣裳的,一块蓝布,是给她男人做衣裳的。   两儿子直接买的军绿色的小军装,还有一包大白兔,这奶糖村里谁家舍得买,就是村长家过年也只会称半斤水果糖待客。   “这些恐怕要五六十块了吧,加上大哥家的那份、福生家的那份肯定更多,乖乖,那得一百六七十了。”   这一个年货办的,抵得上村里人家一年的收入了,而且还给婆婆高芬汇了六百六,说是补的彩礼,公爹在京市的家人条件可真好。   刘秀好看男人不吱声,捣鼓他一下,“娘怎么说,过年在一块儿吃饭吧?”   叶银山:“娘说分家了就单过,这是头一年的见面礼,往后肯定没有这么多,还有娘说了,那头也还有儿子孙子,我跟大哥和京市那头可没有血缘关系,别妄想不该自己的东西。”   刘秀好气结,早知道就不分家了。   她把大白兔奶糖收起来,“这个留我初二带回娘家去。”   叶银山隐约还记得后爹也给他买过糖吃,娘骂爹说男孩子吃什么糖,白糟蹋钱,爹说男孩子怎么就不能吃糖了,想想自家两个臭小子,正眼巴巴的看着大白兔咽口水。   刚才娘也交代了,果子糕点糖拆了给大柱小柱吃,别便宜了外人。   他当下就拆了袋子,给早就眼馋的大柱小柱一人抓了几颗,打发走儿子,他气道:“这是京市周奶奶买给孩子吃的,你要送人,就把周奶奶送你的那块花布孝敬你娘家去。”   ……   吃年夜饭的时候,谢小玉还提出让高芬跟他们去京市,这是周奶奶交给她的任务,儿子没了,周奶奶就想亲儿媳妇能在身边,娘俩个说说话做做伴。   高芬说她闲不住,她去京市又找不到工作,才四十出头,总不能靠婆婆的退休工资养活,她可接受不了。   可巧了,过完年就传来好消息,村长召集村民开会,说现在土地改革的春风也吹到清河县,大河村也要响应政策,搞承包制分田到户。   分田到户就是按照人口把田地分给每一户自己耕种,然后交一定数额的公粮,剩下的可以自家送去粮站卖,讲白了就是多劳多得,你家地种的好,收成高,收入就好。   村长的话把大家的热情都调出来了,热热闹闹的分田到户,谢小玉和福生的户口已经转到学校去了,高芬还懊悔,不然能多分几亩地。   土地改革了是个新鲜事,个体户也新鲜,城里的铁饭碗瞧不上个体户,谢小玉却知道站在历史的红利上能多赚钱。   她极力鼓动道:“娘,城里马上就给做小买卖了,您跟我们去京市,在学校的对面开个小吃店怎么样?”   “不行不行,我可没做过生意,我也没那手艺啊?”   “我有呀。”谢小玉笑,“咱们又不开大饭店,就简单的面条、卤肉饭、固定的几样,把口味做好,您再招聘两个员工,比在乡下种地强,您信我。”   福生也道:“娘,您跟我们去吧,我跟小玉攒了点钱,租个门面的钱还是有的。”   高芬被说心动了,“你真的在梦里面看到,个体户以后会越来越多?”   谢小玉:“当然啦,我能梦到爹在古代,也能梦到未来的一些事情。”   高芬这才决定跟福生小玉去京市。   村里分土地的时候,高芬的田和地给两个儿子种,正月初六打包好行李,叶金山和叶银山借了村里的拖拉机,送高芬去县城坐车。   大柱小柱和小妮也送到了县城,心里好舍不得,“奶奶,那你还回来吗?”   高芬心里一酸,跟孙子孙女说,“过年肯定回来呀,你们好好学习,以后考到京市来。”   回京市之前,就跟周奶奶沟通过了,周奶奶一听高芬决定来京城,还准备开小吃店,高兴的不得了,一点都没觉得干个体户丢人。   这个年,叶家也发生了一件大事,周奶奶雷厉风行的把家给分了,找了叶文清的老领导、大儿媳妇的领导、二儿子的领导来主持分家!   季墨莲恨周锦恨的要死,要不是这个老太婆,她男人也不会被判死刑!   周奶奶淡漠的说道:“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男人害死我儿子,他给我儿子偿命是法律判的,我也没有因为这件事,就不让你两个儿子继承老叶家的财产,天公地道,谁也别说不公平的话。”   在场几位主持分家的领导,真心钦佩周锦,倒不是周锦大度,她有那么优秀的亲孙子和孙女,根本不屑再去跟前头两个继子争财产,落人口实给亲孙子招祸端,不值当。   有几个领导在,分家分的很顺利,没人能挑出错处来。   叶文清加了一条,给老大那一房的房子必须是给两个孙子的,找了两位德高望重的领导监管,老大媳妇如果以后想改嫁他不反对,但是房子以后也只能给两个孩子结婚用,如果想卖,必须等两个孩子成年后都同意了,才能卖。   大房分到的钱一劈三份,一份给季墨莲当家用,剩下两份是给两个孩子上学的,这两份钱必须用在孩子以后的学习上。   季墨莲不同意,现场大闹了一场,老领导劝她,“老叶安排的也没有问题,你非得跟你亲儿子生分了吗?”   分完了家,周锦手里头还有三千,立刻去福生念书的学校附近买了两间大平房,花了两千块钱,后来这地儿拆迁,分回来好几套房子,这都是后话了。 第032章 谢小玉又做梦了   这一趟带的行李多,谢小玉没想到周奶奶亲自找了个小面包车,连带着车老板来接。   周奶奶从车站把高芬接到家里,笑着说道:“请了领导做见证,老叶家彻彻底底的分家了,你是我儿媳妇,放放心心的住着。”   高芬庆幸遇到个好婆婆,也是,不是这样的女人,又怎么能教出叶怀景那么好的男人。   周奶奶又带他们上街,站到那两间门面的面前,喜上眉梢,“听小玉说你们准备开个小吃店,钱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就买了这两间门面,以后也不怕人涨租金。”   高芬一听花了两千块都快晕了,两千块在她一个年收入只有几十块的人眼里,那就是天文数字了。   谢小玉道:“娘,等挣了钱还给周奶奶。”   周锦故作生气,“我就福生这一个孙子,还什么还,我还能带到棺材里去不成?”   周锦又问添置设备和装修的钱够不够,她还有点儿,高芬连忙说够了,福生和小玉给了她钱,还有上回的彩礼还没动呢。   小吃店装修了一个月开业了,周锦念过书会算账,在店里收钱,成天看着店里热热闹闹,再跟高芬唠唠嗑,身体和精神居然越来越好了。   谢小玉教高芬做面食,五六种浇头,想吃饭就用浇头做盖浇饭,生意好到在吃饭点得排队等位置。   三个月后盘账,高芬简直不敢相信,不但给婆婆买门面的钱还上了,刨除掉人工水电税收,还挣了一千多,这才三个月呀,这一年怕不是得挣出个万元户?   谢小玉也是个小财迷,但是她怕高芬太累了,“娘,现在生意也稳定了,钱是挣不完的,再请两个人吧。”   福生算账是不用算盘的,一支笔一本账本,从头翻到尾,账目也心算出来了。   他合上账本,这三个月流水每个月都是递增的,还没到满额呢,店里有半间房的空间没利用,能再加十来张桌子,但是他也不想高芬太累。   他道:“听小玉的,请人。”   高芬笑嗔道:“什么都听你媳妇的,行行,那就请人吧。”   福生脸上一红,小玉说的本来就对嘛。   ……   谢小玉和福生一到周末和节假日就去小吃店帮忙,个体户挣钱,面子上可不好看。   良天冬就瞧不上谢小玉掉进钱眼里的做派,都是大学生了,居然还去当个体户。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经常去高记吃面条,这附近小吃店,就数高记的口味最好,一个星期不吃碗香辣的牛肉面就馋的慌。   她看高记卖的便宜生意又爆棚,心道那还不是越做越亏,赔本赚吆喝呢。   所以每次来吃饭非得嘴贱酸几句,她哥现在可是副厂长了,谢小玉当初要是选了她那个一往情深的堂哥,将来说不定是厂长夫人,哪里用得着在小吃店里帮忙。   高芬最烦良天冬,不过开门做生意没有说把客人往外头撵的。   两间大门面呢,几十张桌子,店里七八个员工,一个月能挣三四千,高芬也大方起来,就爱给谢小玉买百货大楼里最时髦的应季衣裳。   每次良天冬吃完面说两句酸话的时候,高芬就拿出几个漂亮的袋子,“小玉啊,快别忙了,我又给你买了几件衣裳,试试看喜不喜欢?”   谢小玉:??每次良天冬来吃面,她都要多几件衣服。   谢小玉无奈,“娘,我的衣服多到衣柜都放不下了,您给福生买吧。”   福生从柜台后面抬头,“不要,我的衣服也没地方放了。”   店员们太了解老板的心态了,纷纷过来夸赞高老板眼光好。   “哇,这件羊毛大衣我前天在百货大楼看了,要一百多呢,老板对小玉真好。”   “就是,谁家婆婆半年能给买上千块的衣服鞋子呢,小玉可是掉到福窝里了。”   良天冬羞愤极了,半年一千多块,良家是有点势力,但是也不可能给儿媳妇这么花钱,她哥一年的工资也才一千多,个体户这么挣钱吗?   良天冬气的再不去高记吃饭了。   高芬神清气爽,看良家人以后还有没有脸来抢她儿媳妇,她要把儿媳妇养的贵到良家高攀不起的地步!   谢小玉看高芬的目的达到了,笑道:“娘,接下来半年都别再给我买衣服了,真放不下了。”   “衣服又放不坏。”高芬笑道:“每次给你们买东西我都很开心,我也想开了,挣了也要花啊,开心最重要。”   暑假的时候,福生跟谢小玉又去了洛城,跟考古队一起发掘大皇子墓,但是没有发现福生爹留下的线索,暑假结束又回到学校。   一晃眼到了大四实习,福生跟谢小玉商量,“小玉,我想去洛城工作,继续参加大皇子墓的发掘。”   谢小玉也是这样打算的,一座古代的大墓,考古工作往往要好几年甚至十来年,而且这两三年她都没有再梦到过福生爹了,只能去大皇子墓里找线索。   福生想叫高芬一起过去,又怕她舍不得小吃店,谢小玉道:“我跟娘说去。”   ……   “啥,你们又要我跟你们去洛城,那小吃店怎么办?”   高芬是一早就知道福生和谢小玉毕业实习的时候要去洛城,她很支持,但是这几年小吃店做下来,每年都能挣两三万,现在她手上已经存了七万块!   现在才八十年代初,七万块是笔巨款啊,福生和小玉两个忙着找爹的线索,不知道要找到哪年,高芬还年轻,尝到了个体户的甜头,想帮儿子多存点。   谢小玉跟她解释道:“娘,本来只是商量,也没说一定要去,我跟福生还是尊重娘的决定,但是您说巧不巧,我跟福生刚起了这个念头,昨晚就梦到爹了。”   “你真的梦到你爹了?”   高芬一阵的激动,小玉已经三年没有梦到过在古代的叶怀景了,她道:“你等等,我去喊你奶一起听听。”   周锦一听有儿子的最新消息,紧赶慢赶的跑来,一家人坐好,期待的看着谢小玉。   谢小玉说:“爹那边的时间也恰好过了三年,时间的流逝正好跟我们这边同步,十一皇子越来越得到皇帝的信任和喜爱,三皇子已经在策划谋反,计划要在猎场杀了最有竞争力的十一皇子,我梦到的,就是三皇子在策划猎场的叛乱。”   高芬心里很着急,叶怀景一直辅佐十一皇子,十一皇子倒霉了,那叶怀景肯定跟着倒霉呀,她急道:“那可怎么办,要怎么通知你爹?”   福生叫高芬不要急,他课余的时间专门了解了大周这一段的历史、野史、人物传记,不放过任何一点线索。   他道:“娘不要着急,历史上最后还是十一皇子历经磨难登上了皇位,这次的危机,爹跟十一皇子肯定做好了准备。”   文帝在位三十余年励精图治,开创了大周的文景之治,所以,三皇子这场谋逆肯定不会成功。   高芬还是担心啊,在她眼里那可不是历史,是她男人在那边活生生的危机。   周锦也急,她想了想,还是劝高芬,“你都说了小玉是咱们家的福星,你听她的,大不了到洛城再开一家小吃店,咱手里又不是没钱。”   高芬同意了,跟谢小玉和福生一起去洛城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033章 多听听你媳妇的意见   高芬要去洛城,京市的小吃店也舍不得关,一年躺着都能挣两三万呢,现在城里的工资,高的一个月也才五六十,双职工一年不吃不喝才一千多。   她道:“你们看,这小吃店丢了多可惜。”   关肯定是不能关的,得找个信得过的人来合伙,这就跟开分店一样。   周奶奶思索了一下人选,韩积妈妈单位的效益不好,看到小吃店挣钱,其实也想开店,但是她没做过生意,不敢把积蓄折腾光。   而且秦素问是她这头的亲戚,儿媳妇还有两个儿子呢,肯定优先想到的是自家人,她不能开这个口。   周奶奶建议道:“要不把福生的大哥大嫂叫过来,我听说大哥大嫂人还是不错的。”   高芬忙摇头,十个手指头就怕患不均,到时候闹的兄弟反目生出祸端,“不妥当,回头老二家的又闹。”   高芬思来想去,最后拍板,让福生的舅奶奶、也就是秦素问来入股店铺,她这个人投桃报李,要不是韩元宗抓住线索的找,福生可能没这么顺利的认亲。   “京市的店铺叫福生的舅奶奶来入股,娘在店里跟她还好相处。”   周锦笑道:“既然你开口了,我去跟素问说,她还不好意思当个体户,小玉都说了吗,再过几年下岗潮,不如现在就下海做生意呢。”   秦素问是个脑子灵活的,其实是韩元宗拉不下脸,怕邻居同事说老婆下岗干个体户,被人背后说笑。   秦素问做他的思想工作,说挣钱不丢人,高芬一年挣的抵得上他们两口子十几年的收入,不管他同不同意,她都是要去入股的。   韩元宗只挣扎了一晚上就妥协了,是啊,面子重要还是钱重要啊,再说了,凭劳动挣钱不丢人。   谈好了入股的比例,高芬指导了一个月,秦素问就上手了,等谢小玉和学校的老师沟通好,定好去洛城的时间就要走了。   这天,福生回家跟高芬说了个事情,“娘,大哥和二哥跟我开口,说想借点钱在县城里做生意,我同意了。”   高芬:??   这两个不孝子,居然绕过她去求老三,就是瞅准老三不会拒绝吗?   她气道:“你大哥老实,肯定是老二家拾撺的,怎么不来找我?”   “他们怕您骂,又实在想做点生意。”   高芬这几年对老家的孙子孙女没话说,去年春节还给大柱小柱和小妮姐妹两个都接到京市过年,回去的时候大包小包的带,小孩子听店员说店里一天多少流水,能挣多少钱,回去就学给爹妈听了。   那谁听了不心动啊,之所以打电话给福生,除了借钱,还想福生能帮他们设计店铺,他们想来想去,自己也没啥本事,娘卖小吃挣钱,他们也卖小吃,只要肯卖力气,肯定不亏本。   高芬想了想,那前面的也是她生的,当然也盼着他们好,就是不看两个儿子,还有大柱小柱还有小妮,孩子们可没有长歪,个个三观都是正的。   她叹口气,“你让你大哥和二哥打欠条,就只能借这一次,对了,小玉没意见吗?”   福生:“小玉说,大哥二哥都是娘的儿子,如果过的不好,娘心里也难受,小玉说现在做生意,只要肯吃苦不作妖,都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高芬心里一暖,“你娶了个好媳妇,要对你媳妇好点儿,以后大哥二哥再让你帮忙,不能一味的有求必应,多听听你媳妇的意见,听到没有?”   大哥二哥打来电话,福生第一时间就跟小玉说了,小玉同意了之后,他才同意了,他不会不问小玉的意见就做决定。   福生点头,“嗯,听娘的。”   谢小玉带着一叠商标回来,说她把高记面馆注册了商标,老家的店铺就用这个名字,让大哥二哥在火车站和汽车站找门面,一人开一家高记面馆。   如果别人眼红也不能用这个名字,以后口碑就做出来了。   高芬也觉得这个法子好,她突然想起来什么,叮嘱福生,“对了,这次去实习你跟单位申请夫妻宿舍,要不然娘就租房子给你们住,结婚好几年你也抓紧一点,早点生个孩子我帮你们带。”   福生脸上爆红,推说学校有事要走,高芬心想这不对,虽然说这几年他们俩个都住宿舍,可是放假住家里,不是没有机会同床共枕的。   高芬疑惑的问儿子,“你这个傻儿子,不会还没跟你媳妇圆房吧?”   福生撑不住了,看了眼门外,想跑,“娘,小玉好像叫我了,我出去看看。”   这一看人就没影儿了,周奶奶端着一碗卤肉饭出来,没看到福生,问道:“福生呢,不是说饿了想吃卤肉饭吗?”   高芬愁死了,就把自己的担忧告诉了婆婆,说福生跟小玉还没有圆房。   她担忧道:“娘,你说福生会不会有什么毛病,我怕小玉早晚有一点嫌弃他,要不要让福生去医院瞧瞧那方面?”   周锦:“瞎说,福生一个人能扛起几百斤重的石碑,那方面怎么可能有毛病,小玉不是说了吗,福生是有那什么自闭症,但是他现在说话都流畅了,肯定是害羞的,你跟孙媳妇聊聊,只要小玉主动些,福生再害羞也从了,男人嘛,不就那么回事。”   ……   实习了,班上的同学都在找关系想留在京市,只有福生跟学校申请想去洛城实习,继续跟着考古队发掘大皇子墓。   江万里已经确定了留在京市的文物单位实习,他挺为福生可惜,明明专业成绩第一的。   他问道:“回舟,留在京市多好,你真的要去洛城吗,一座大墓的发掘要好几年呢,等你想回京市的时候,可就难了。”   一份工作跟找爹的线索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福生道:“已经决定了,小玉也跟我一起去。”   江万里羡慕甚至有点儿嫉妒,福生的这个小媳妇不但不嫌弃福生这清冷的性格,还愿意陪他放弃留在京市的机会。   另外一边,良天冬得知谢小玉要去洛城实习,差点气疯了,她心里委屈死了。   本来选考古专业就不是她喜欢的,早就盼着实习能留在京市工作,有个京市的户口,在京市嫁了人说不定就不用被她哥钳制。   现在谢小玉要去洛城实习,还不是进文物单位、博物馆这样的体面工作,而是去大皇子墓挖坟,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她跑去找谢小玉,“谢小玉,你真的要去洛城挖坟墓吗?”   谢小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大皇子可是福生上辈子的爹,她道:“对你自己的专业放尊重些。”   谢小玉转身去食堂吃饭,留下良天冬低头抹眼泪。   室友许春红跟上谢小玉,问道:“天冬是怎么回事啊,你去洛城实习跟她没关系吧,她哭什么呀?”   谢小玉也是无可奈何,“她可能也得去洛城实习。”   “不会吧。”许春红诧异,前几天良天冬还兴高采烈的跟她说,想留在京市进博物馆呢。   “为什么你去洛城她就必须去洛城。”   反正谢小玉和良家那点破事,良天冬早都跟室友八卦过了,她道:“大概是她哥哥给她安排的,这几年她一直把我的情况写信打电话告诉她哥,大家是室友,我也避不开她,实在烦得很。”   许春红寒毛直竖,被那样一个变态的男人缠上,也太恶心了吧,小玉也真是倒霉,良天冬哥哥这几年不敢来,肯定是打不过福生。   “还好你有福生。”   谢小玉想,是啊,福生越厉害,她就越安全,现在家里做生意有钱,福生有本事是大学生,关系网也不少,她并不怕良家。 第034章 想不想要一个孩子   良天冬回了趟家,找到良符,他哥这几年手段越来越狠捩,去年就当上了厂长,她跟良符说谢小玉开的那个小吃店很赚钱,她哥居然没有嫌弃个体户,一口气开了好几个小店铺,居然赚了不少钱。   大学几年的生活费,他哥都是给足了的,但是良天冬真的不想去洛城。   “哥,你真的要我跟谢小玉去洛城吗,何必呢,叶福生现在有那么好的家世了,这几年又挣了不少钱,他们两个更不可能分开。”   良符笑,他上辈子确立了跟随三皇子建功立业的目标后,从来没有动摇,现在也一样,他就是喜欢那个在他最落魄的时候,递给他一碗卤肉饭的女孩,死都不会放手的。   他道:“人总是要有目标的,确定了目标就不能放弃,因为一旦失去了目标,人生也就没有意义了。”   良天冬知道他的目标是谢小玉,但是她不理解,他哥要钱有钱,要能力有能力,何必非得扒着别人的妻子不放手,说真的,这几年她都有点理解不了。   她劝道:“哥,你就不能换个目标吗?”   良符没回答她,换目标就不是他的性格了,大皇子是叶福生上辈子的爹,叶福生放弃留在京市的机会,要去洛城挖他爹的墓,这事儿绝对没那么简单。   毕竟在上辈子,他跟随三皇子猎场兵变已经成功了,三皇子提着十一皇子的脑袋到老皇帝的营帐,说十一皇子意图谋反,所有参与谋反的人已经全部诛杀,三皇子前来护驾。   老皇帝气的吐了一口血,可是也没有办法,他所有有资格被立为太子的儿子,除了三皇子都死了,剩下的不是破了相貌就是瘸了腿,只能下旨立三皇子为太子。   可是,他到了这个世界后,历史跟他经历的不一样!   三皇子谋反失败终身圈禁,十一皇子勤王有功被立为太子,当了三十多年的皇帝,这个结局跟他经历的不一样。   那一定是有什么因素回到过去改变了这个结局,他一定要查清楚到底是谁改变了他亲自经历的那段历史。   他和福生能穿越到现代社会,那会不会是有个现代社会的人,穿越回了古代才改变了历史?   叶福生上辈子是大皇子的遗孤,他去考古那座古墓本来是情理之中,但是良符就是觉得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他道:“叶福生坚持去洛城考古,那个大皇子墓绝对有问题,你机灵点儿,一旦有新发现马上告诉我。”   ……   大四下半学期,谢小玉跟福生去了洛城,良天冬依旧跟着,谢小玉是怪恶心的,除非工作必要,再不跟她说一句话。   高芬到了洛城后又买下一处门面,她信小玉的话,现在买房子是资产,几十年以后老值钱了,她去福生和小玉的宿舍看过了,实习生只能住宿舍,男生住一套房子,女生住一套房子。   女生只有小玉和良天冬还有另外一个女孩子,高芬最讨厌良家的人,这都几年了还惦记她家儿媳妇,恶不恶心人?   她花了两万块钱在洛城又买了一处院子,正好娘三个住。   谢小玉感叹婆婆的魄力,“娘,您又买房了啊。”   高芬:“反正你说过以后房子会涨价嘛。”   现在这个年代,谢小玉也赞成高芬把钱买成房子,考古其实是一件很繁琐和耗时间的工作,几个月下来,没发现福生爹在墓里面留下什么什么线索。   洛城的高记面馆挣的不比京市的少,加上过年京市的高记分红,高芬的腰包不但没少,反而比去年还多。   临近年关的时候,周奶奶打电话问他们,是去京城过年还是回大河村过年?   高芬去年是接孙子孙女去京市过年,她今年想回大河村,打了电话回老家,大嫂子已经提前帮房子都收拾好,被套换的全是新的,棉絮是今年新打的。   谢小玉到家后,洗漱好窝在被窝里休息,嗅着太阳晒过的棉被,感叹道:“还是家里好,真暖和,而且没有良天冬阴魂不散的跟着我。”   福生揉揉他头发,“睡一会,我去抓条鱼回来,吃中饭的时候再喊你。”   叶大嫂带着钱过来找高芬,看院子里只有高芬在剁猪肉准备年菜,忙上前帮忙,“娘,福生和小玉呢?”   高芬叫她小声点,“小玉一路累了,在睡觉呢,福生说去抓鱼给小玉吃,出去了。”   叶大嫂也笑,没听说过村里谁家大白天的,儿媳妇睡觉婆婆干活,不过婆婆愿意宠着呢,她拿出五百块来还给高芬,这是当初婆婆借给她跟叶金山的本钱。   叶大嫂小声跟高芬说,今年在汽车站的那个小面馆不少挣钱,“娘,还了您这五百,我还存了一千多呢!”   比城里上班的都强,叶大嫂心满意足,小妮儿也能在县城上学。   高芬把肥瘦相间的猪肉剁的碎碎的,倒上调味料,用面粉揉了捏丸子,叶大嫂在灶台下生火烧热油。   高芬一边搓丸子一边说道:“挣几年钱,你们也在城里买套房子,不会吃亏的,最好去市里面买,树挪死人挪活,不要怕,大不了以后去市里开面馆。”   叶大嫂老实,“好,我听娘的。”   叶大嫂还了钱,回家后刘秀好问她,“大嫂子,你去找娘了啊?”   叶大嫂“嗯”了一声,说道:“我去给娘还本钱去了。”   刘秀好忙问道,“娘收了?”   她婆婆洛城一家店、京市一家店,在洛城又买了一处门面、一套院子,肯定不少挣钱,借给亲儿子的本钱居然还要吗?   “为什么不收。”叶大嫂好笑,故意大声的说道:“当初可是打了欠条的,这一年我们两家都不少挣,你们家不会还不起吧,大过年的可别惹娘生气。”   叶银山就准备去还钱了,今年他家在火车站的面馆也挣了一千多块钱,还掉借的五百,还能存七八百呢,比村里谁家都强。   他出来笑着说道:“看大嫂说的,我就准备给娘还钱呢。”   叶大嫂点点头,这才像话。   刘秀好欲言又止,被叶银山给瞪回去,“大过年的你别给我找事。”   ……   谢小玉睡了一觉,闻着糖醋鱼和萝卜炖排骨的香味儿醒了,等她起床穿好衣服,跑去厨房帮忙。   吃饭的时候高芬叹气,说老二来还钱,回去后两口子又吵了几句,“每次回来老二媳妇都不省心,以后不回来过年了。”   “娘,您回来是看孙子孙女的,二哥现在挺清醒的,店里掌勺的又是二哥,二嫂子翻不过天去,你让他们吵,别理就行了。”   高芬真觉得谢小玉有远见,当初两个儿媳妇说要去她店里学手艺,她同意了,谢小玉说一定要把二哥给叫上,让二哥学,只要以后二哥在店里当家挣钱,二嫂子闹的话二哥底气也足。   老二现在忙着开店挣钱,确实没工夫听老婆的枕边风,耳根子软的毛病竟然好了。   吃过饭,谢小玉往口袋里装了两袋子糖果,跟福生在田埂上散步,好多小孩子跑来跑去,谢小玉都给他们糖吃,结果小孩儿越来越多,没一会儿两口袋糖果就发完了。   晚上钻被窝的时候,谢小玉还跟福生感慨,“福生,村里这几年多了好多小孩子哦,好热闹。”   还是这个年代年味儿重,过年村里满满都是热情的村民,不像她那个时代,住一栋楼可能都不认识楼上楼下的邻居是谁。   福生坐在床沿上,背对着被窝里的谢小玉,想到小玉那么喜欢小孩子,刚嫁到叶家的时候,二嫂子刻薄,她也没有不喜欢大柱小柱,每次回家都要买很多糖,分给村里来串门的小孩。   小玉她真的很喜欢小孩子的,福生侧头的时候脸上红了,“小玉,你想要孩子吗?”   谢小玉“切”了一声,她是想要啊,但是福生还是那么腼腆怎么办,她打趣,“想啊,你知道要怎么才能生孩子吗?”   福生进被窝搂住她,忍着悸动,“你是觉得你男人一直都不开窍吗,其实在古代成亲是很早的,叶四什么都跟我吹嘘过,我懂的。”   谢小玉有点羞涩,躲到他怀里,“那你这几年干嘛都忍着,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呢。”   福生:“那时候你太好了,好到我很自卑,觉得配不上你,是我太傻了小玉,你喜欢的是我,无关我是什么身份对不对?”   谢小玉:“当然了,你怎么才想通啊。”   福生目光灼灼,“小玉,那你愿意跟我生孩子吗?”   谢小玉用行动告诉他愿意,福生呼吸都重了,他关了灯,拉上被子盖住两人。   第二天早上谢小玉起迟了,高芬还奇怪呢,小玉从来不赖床,莫不是回家就生病?   她忙问福生,“你这傻子,去看看你媳妇有没有发热,要是生病了抓紧去县城。”   想到昨天晚上闹了小玉几乎一整夜,福生有些不好说出口,“没有生病,她就是累了。”   高芬一开始还没懂,看到儿子红透了耳根,笑起来,“你们俩是不是圆房了?”   福生满脸通红,轻轻“嗯”了一声,拿起扁担水桶,“我去挑水。”   高芬跑到厨房看看,水缸里的水明明是满的嘛,管他呢,她笑着嘀咕,“老天,我可总算有机会抱孙子,可等死老娘了。” 第035章 正文完结   谢小玉醒了,浑身酸涩就是不想起来,想到昨天晚上胡闹了大半夜,又把被子蒙上,就算她是个现代人,也感觉到脸颊滚烫。   早饭没吃,娘也没来打扰她,半晌午的时候福生拿了个香喷喷的烤地瓜,把谢小玉从被窝里薅起来,“小玉,你不是想吃烤地瓜吗?”   两个人互相看了眼,都抿唇笑了,谢小玉爬起来梳洗,蹲在屋檐下跟福生头碰头吃烤地瓜,福生还悄悄捏了捏她白净的脸蛋。   高芬在一旁看的会心一笑,转身进了厨房做中饭,以前他们俩个好是好,但是总觉得中间还是隔了点什么。   现在好了,圆了房感情更好了,中午得做点好吃的给他们俩补补,高芬在心里这样想道。   正月谢小玉回了趟省城看大哥大嫂,问大嫂子要不要在省城开一家高记。   大嫂子看小玉婆婆开店几年,在洛城都买了房,很心动,大哥说再等一等,他工作可能要调动,等工作最终确定下来,再决定去哪儿开小吃店。   免得小吃店开好,他万一调到外地夫妻又分居,不急这一时半会。   回到洛城后才一个多月,考古队的梁队长兴冲冲的告诉他们一个意外的发现。   他们在一卷绢帛残片上,意外的发现了一个名字:叶温,字怀景。   残破的绢帛上能辨识的几十个字的内容上,推测出这位叶怀景,是十一皇子、也就是后来文帝身边的大谋士。   梁队长说道:“但是很奇怪,我们查阅了史书,都没有叶怀景的出身来历,怀疑他是大皇子派系侥幸存活下来的,改名换姓去辅佐十一皇子。”   谢小玉和福生赶紧跟梁队长后面去看绢帛,福生忍着激动,爹应该是故意取了这个名字的吧,好叫后人知道他去了另外一个时空。   这个新发现良天冬也知道了,她哥曾经说过大皇子墓里有任何新发现都要告诉他,现在文帝的大谋士在十一皇子还没有登基的时候就去辅佐他,还跟福生爹同名,好巧哦。   这也算是新发现了吧?   良天冬这样想着,跑到镇上给良符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的这个新发现。   “哥,最新进展,十一皇子身边有个谋士叫叶怀景,跟叶福生亲爹一样的名字呢。”   良符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他在思考,之前怀疑的有现代人穿越回古代改变了他经历过的历史,那个人会不会是叶福生爹叶怀景?   不然那么巧大皇子墓就在叶怀景被害的地方,良符不相信巧合,他吩咐良天冬,“你回去继续盯着,等这座古墓考古结束,想回老家或者回京市工作,哥都帮你办妥。”   良天冬心里一喜,她哥终于松口了,良符虽然性格阴晴不定,但是说话还是算话的,虽然这个古墓不知道要发掘到哪一天才能结束,但是好歹有个盼头了。   良天冬一转头,看到谢小玉冷冰冰的看着她,有些心虚,她也不想的,都是被她哥哥逼迫的。   ……   谢小玉是来市里看高芬的,路过供销社的时候恰好看到良天冬打电话,飘过来的几句话里听到了关键的几个字,她把绢帛的事情告诉了良符。   良符也是从古代来的,他根据这些消息搞不好能推断出福生爹穿越回去了。   谢小玉心如乱麻的去了高记,高芬看着她皱紧的眉头,这孩子成天乐呵呵的,忙问她怎么了,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梦?   谢小玉不想高芬担心,良符就算知道了也没有用,他又回不到过去,就没告诉她良天冬打电话的事。   她这趟来市里是有别的事,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说。   高芬心里又慌又急,“哎呀,你这孩子一向利落爽快,今天是怎么了,赶快说呀,你这不是要急死老娘吗?”   “娘,我例假迟了二十天了。”   高芬生过三个孩子,知道这情况意味着什么,算下时间,那她是跟福生刚圆房那几天就怀上了。   高芬大喜,带她去医院做检查,路上还嗔怪她,“怎么不叫福生陪你来?”   谢小玉揪着手指,又慌又欢喜,“我也不确定嘛,怕空欢喜一场就没告诉福生。”   高芬心道这孩子平时别的事情都有主见,这种大事怎么扭捏起来了,她喜道:“去医院查查就知道了。”   到了医院一检查,确实怀孕了。   大夫恭喜道:“五十天左右了。”他看这家婆婆对儿媳妇那是宠的不得了,交代孕妇骨架小,回去不能吃的太胖,不然胎儿过大不好顺产。   谢小玉摸着平坦的小腹,心里也很高兴,她跟福生有孩子了。   高芬把谢小玉送回家里,叫她好好歇着,然后给考古队打电话,叫福生赶快来,又给京市的周锦打电话,告诉婆婆小玉怀孕了,挂了电话准备回去,又笑了,她糊涂了,该给小玉的大哥大嫂报喜。   福生很快就来了,谢小玉正坐在躺椅上晒太阳,福生半跪在小玉跟前,贴着她的腹部想听听孩子的胎心。   谢小玉红着脸,“要过几个月,现在还听不到哦。”   福生满眼的温柔,“我能听到你的心跳,跟平时不一样。”   谢小玉笑,废话,知道怀了宝宝,她激动的呀,她拖过旁边的小板凳叫福生坐,跟他说道:“今天路过供销社,恰好看到良天冬跟良符打电话,良符搞不好已经猜到了十一皇子身边的谋士是爹穿过去的。”   福生表情平静,叫谢小玉不用担心,他会去处理好。   洛城是好几朝的古都,正在发掘的就有几座古墓,福生回去后没几天,大皇子墓的考古队把良天冬调到另外一队,参加别的古墓的考古发掘。   两座古墓相隔四五十公里,良天冬再也没办法给良符当眼线了。   良天冬不敢跟良符说这个事,隐瞒了下来。   ……   谢小玉怀孕后孕吐的厉害,她的身体就是这么娇气,谢小玉也没有办法,只好跟单位请了长假。   周锦从京市大包小包的过来了,这次是高芬去车站接她,“娘,这边有我照顾小玉呢。”   周锦喜滋滋的,“我孙媳妇怀孕了,当然要过来,你爹更高兴,还一个劲的催着我早点来。”   谢小玉每天在家的生活就是吃吃睡睡,过了孕吐期,肚子也鼓起来了,福生买了个自行车,每天都骑车上下班,哪怕是下雨,他都回来陪谢小玉。   这天又是大雨,福生是走回来的,谢小玉拿毛巾给他擦头发,看着他裤脚的泥点子心疼,“下雨你就别回来嘛,走路要一个多小时呢,就在宿舍里睡一晚好了。”   “没事,跟以前比真不算什么。”福生叫小玉去屋里别吹了风,高芬已经烧好了洗澡水,他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才进屋陪小玉。   福生手放在小玉隆起的小腹上,恰好这时候宝宝仿佛知道爸爸回来了,踢了一脚,福生和小玉相视一笑。   每次他回来,小玉才能睡的安稳,他也是一样的。   谢小玉窝在福生怀里舒舒服服的睡觉,半夜的时候睡的很不安稳,福生立刻醒了,看到小玉皱了眉,宝宝连着踢了好几下妈妈的肚子。   福生估计小玉在做梦,摸着肚子安抚宝宝,“宝宝别怕,妈妈在做梦。”   恰好谢小玉睁开眼睛醒了,“福生,我又梦到爹了。”   ……   福生开了灯,将谢小玉扶起来坐好,对面房间的高芬听到动静,隔着房门问怎么了?   谢小玉拉住福生悄声说道:“你跟娘说我想喝水,一会跟你说我做的梦。”   福生心下了然,要是说小玉梦到爹了,娘肯定要跟着一起听,恐怕小玉的梦里面有暂时不能告诉娘的内容。   他出来倒了杯水,叫高芬回去睡觉,“小玉渴醒了想喝水,娘回去睡吧。”   福生回到房间,谢小玉压低声音跟他说,这次的梦里面,她梦到爹穿越的那具身体是寿山伯家的四公子,因为那天在大街上办事,差点被寿山伯家的大公子认出来。   寿山伯家的大公子是三皇子一系的,谢小玉当时好着急,“我想去提醒爹,但是爹看不到我,路边那只流浪狗好像能感应到我,疯狂的叫唤,爹一下子警惕躲起来,这才没暴露。”   福生对大周朝的历史了解的非常透彻,加上他本来就是那个时代的人。   他说道:“寿山伯家江四郎在大皇子谋逆案中无辜坠崖不知所踪,会不会那时候爹穿过去,然后隐姓埋名去辅佐十一皇子?”   谢小玉说道:“有这个可能的,不过这都不重要,我还梦到一个更重要的事情!”   “现任的寿山伯立刻派人搜查,爹在躲避的时候碰到一个归隐山林的老先生,老先生说他是从未来身穿过去的,比爹来的那个年代还要遥远,他说再过几个月,我们这个时代恰好有一次彗星划过,那一刻有机会让一个人身穿,如果爹想要亲人过来陪伴,可以想办法给后人留下信息。”   谢小玉眼睛亮亮的,跟福生说道:“我们要不要跟娘商量一下,让娘身穿过去和爹团聚!”   福生也有这个打算,他考虑的更周全,“先不要告诉娘,别给娘虚假的希望,等我从墓里面查探出爹有没有留下讯息再决定。”   没过多久,福生在墓里面又发现了新的线索,是一堆残破的陪葬书籍,里面有一出离魂记,讲的是一个人从周朝魂穿到前朝,找到了自己家人的故事。   福生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小玉,两个人都推测这是爹给他们留下的信息,反正在梦里面,谢小玉已经知道穿越的具体位置和时间了,和福生从古籍里查找推算出的线索一致。   确定了这一切之后,福生和小玉郑重的告诉高芬和周锦,有机会过去一个人跟爹团聚。   大家心里都清楚,能过去的人选是高芬。   叶怀景既然留了信息,肯定在那边殷切的盼望她过去团聚,光是这二十余年双方各自的经历,两个人都足够诉说一辈子。   但是高芬在这个世界也有牵挂,“可是,小玉怀孕了,我得想想。”   周锦道:“你还想啥啊,这边有什么不放心的,我这胳膊腿都能动,还能带不好她孩子吗,你想想怀景,可怜巴巴的一个人在那边盼着你呢,我跟你说,我了解我儿子,他无论在哪儿,感情上都是一根筋死心眼,不可能再娶别的女人,你要是不过去,他得多失望,万一小玉以后梦不到她爹,我们连他过得好不好都不知道,你肯定会后悔,听娘的没错。”   周锦的话打消了高芬最后一丝顾虑,她决定去古代跟叶怀景团聚。   ……   时间过的很快,谢小玉快生产了,提前住到了洛城的医院里,大哥大嫂也从外地赶过来,福生急的在产房外面不停的走动,一个劲的问高芬,“娘,小玉跟孩子都会顺利的吧?”   高芬生了三个孩子沉得住气,叫儿子别紧张,小玉孕后期没怎么吃胖,胎儿不算大,找的生产大夫接生了几十年,检查说小玉的胎位都正,也没有绕脐的情况。   谢小玉这一胎确实挺顺利的,女孩,五斤八两,两个小时就出了产房,没让她娘遭多少罪。   名字提前就取好了,叫叶小辞,小辞刚生下来皱巴巴的,超级可爱,几天之后就水灵的不得了,满月酒的时候大哥二哥两家都过来了,高芬知道自己没几天就要去古代,跟两个儿子说了好多话。   福生说大哥嘴严实,是不是跟大哥提一提,高芬同意了。   叶金山听说了之后惊诧的不得了,还不敢相信,直到看了福生这大半年拼凑的证据,才相信了。   他娘苦了半辈子,如果能过去那边跟爹团聚,他也赞同。   到了分别的这天,高芬先跟店里的员工说要去一趟隔壁市,去那里看门面预备开分店,然后又悄悄回来了,穿越的位置在洛城一处残破的庙里,周奶奶、小玉和福生都来送她。   高芬挺舍不得他们,谢小玉看看时间快到了,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她,“娘,包袱里是那边的衣裳,我还给你兑了些金子、银子,要是一时间找不到爹别着急,留在原地爹肯定会去接你的。”   谢小玉这会反倒有些紧张了,高芬挺坦荡,“听天由命吧,过不去就算了。”   周锦将一个保温盒交到她手里,“这是怀景最爱吃的桂花糕,你去吧。”   福生陪着高芬走到破庙的门口,高芬低头交代了福生几句,叫他好好照顾小玉孩子和奶奶,福生点头,高芬不再犹豫走进了破庙里。   谢小玉抬头看到天上有彗星划过,真的好神奇,她穿越的那天,也是在清河县的一座破庙,现在娘去找爹,还是在破庙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高芬进去后就没有再出来,周锦扶着福生的胳膊,颤抖的问道:“福生,你娘这就过去了?”   福生点头,“应该是。”   福生沿着破庙的外围检查了一圈,透过破败的门窗观察里面没有高芬的身影,也听不到破庙里有呼吸声,他不敢推门进去查看,怕也跟着穿过去,小玉说只能有一个人身穿,但是万一后进去的人出现魂穿之类的情况,留下小玉一个人怎么办?   在外头又等了一个小时,三人这才相互搀扶着回去了。   他们走后没多久,良符也出现在破庙门口,良天冬调离了大皇子墓,他又花钱收买了其他的队员继续探听消息,后来发觉的那一箱古籍,福生看过的那篇离魂记,他找人抄了一份出来。   他断定那是福生爹给他们留下的讯息,今天晚上他跟踪过来,来的四个人,回去的时候只有三个,福生娘进到破庙里后就没出来过,如果她是魂穿的话,叶福生不可能不给他娘收尸。   良符忍着心悸在破庙门口徘徊,难道高芬是身穿吗?   比起现在这个社会,规矩太多了,法律又健全,能让他发挥的余地真的不多。   良符更喜欢他自己的时代,可以让他肆意妄为,而且三皇子究竟是怎么败的他实在是想不明白,如果他也能过去,提前找到三皇子,说不定可以改变三皇子的结局。   决定跟随三皇子,是他第一个做下的决定和目标,至于谢小玉,良符回头看了一眼,女人终究没有江山重要,就进门看一眼,如果回不去,他还可以留下来继续跟叶福生斗。   良符毫不犹豫的推开破庙的门,瞬间倒在破庙冰冷的地面上,脑袋磕在破碎的佛头上,渐渐停止了呼吸。   ……   福生第二天去破庙查看,庙里只看到倒在地上的良符,尸体都已经僵硬了,推测死亡时间,良符应该是在他们走后没多久就进了破庙,也不知道他的魂魄飘到哪儿了,福生悄然退了出来。   三天后,两个上山的村民发现了破庙里的良符尸体,赶紧下山报了警,警察立刻走访了良家人。   良天冬抽抽噎噎的说根本不知道他哥为什么会去洛城的破庙,心里虽然伤心,更多的是解脱,终于没有人钳制她必须留在洛城了。   一个大活人消失,谢小玉是打算报失踪糊弄过去,之前早就做好了功课,店员也证明高老板要去临市看门面开分店,这个理由也说得通。   全家都很伤心,当然,知道内情的小玉和福生,也担心高芬在那边有没有顺利找到福生爹,所以担心是真的。   找了几个月一直没找到人,刘秀好又生出了贪恋,说娘不见了,那京市和洛城的房子店铺、还有存款是不是拿出来三家分一下?   叶银山气的结结实实的跟她大吵一架,直接叫丈母娘和大舅哥过来把刘秀好接回去,他要离婚。   “家是早就已经分好的,京市的店铺是福生奶奶买的,后来又跟她舅奶奶合伙,洛城的房子、铺子在小玉名下,现在娘失踪了,她不说关心找人,还想着分钱,她哪儿来的脸,这样的媳妇我要不起,你们领回去吧,明天就把婚给离了!”   叶银山的大舅哥和丈母娘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人,丈母娘气的动手打了闺女几巴掌,叫她不要再作了。   女婿不抽烟不喝酒,别的男人翘着二郎腿看媳妇洗衣做饭的时候,他在店里忙到半夜,早上不到五点就起床,这样会过日子的男人她非要作掉才甘心吗?   刘秀好这才偃旗息鼓,不过这些事情传到谢小玉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两年以后了。   谢小玉足足有两年的时间没有梦到过古代,她其实都有点后悔,让娘去古代的决定会不会太草率了?   这天福生回来,叶小辞蹦蹦跳跳的迎到门口,展开双臂奶声奶气的要他抱,“爸爸抱抱。”   福生俊朗的脸上都是宠溺,一把给她举高抛起来又接住,惹得小辞咯咯的笑,这是她最喜欢的游戏。   谢小玉从厨房里出来,把女儿接到怀里,叫福生洗手吃饭,高记已经开了十几家分店,挣了钱谢小玉就喜欢买房,手上也囤了不少房子了。   今天是周末,福生在家带小辞雕木头,雕刻的是小辞爷爷奶奶的模样,中午的太阳挺好的,谢小玉坐在屋檐下竟然睡着了。   时隔两年,她居然又梦到福生爹了,这次还有娘。   新帝亲封的叶国公,四十多岁才娶了妻子,娶的同样是个四十多岁的村妇,听说是逃难来京城,路上被叶国公所救,皇帝亲封了一品诰命夫人。   人人都羡慕国公夫人,据坊间的传闻,这位叶国公惧内,内院伺候的全是五十以上的嬷嬷们,没有一个年轻的丫头。   还有传闻这位国公夫人是个暴脾气,心气儿不顺的时候不打骂下人,只会骂叶国公出气。   叶国公不但甘之如饴,还好脾气的劝夫人不要动了胎气。   坊间对这些八卦好奇的不得了,可惜叶府的下人嘴巴太严实了,打听不到这位国公夫人的来历。   叶小辞趴在爸爸的背上,指着躺椅上的妈妈,轻轻说道:“爸爸,妈妈睡觉觉为什么也会笑的这么开心呀,我们叫醒妈妈问问吧。”   福生把女儿抱在怀里,轻轻“嘘”了一声,“妈妈在做一个美梦,可能是梦到你的爷爷奶奶了,我们不要吵醒她。”   【正文完】 后记:   高芬孕吐的厉害,她四十多岁又怀了一胎,叶怀景直接告了一年的假,在家里照顾她,高芬刚过来这边,叶怀景就在穿越的地方等她,是一处破庙,按照地点推算,位置竟然在后世的清河县。   两人见面眼睛都红了,高芬哭了好一会才平复过来,把带来的桂花糕送了一块到他嘴边,“娘给你做的,说你以前最喜欢吃。”   叶怀景忍不住滴下眼泪,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见到妻子,妻子告诉他爹娘还活着,儿子也娶了媳妇,人生再没什么可求的了。   高芬穿过来的时候三皇子的叛乱已经结束,三皇子被圈禁,奇怪的是三皇子只提了一个要求,要见一见十一皇子身边叫叶怀景的谋士。   叶怀景过去见了他,三皇子问他是不是叶福生的父亲,叶怀景瞬间知道这人不是三皇子,而是跟他一样都是穿越过来的人,他什么都没有回答。   良符自嘲的笑笑,他没有想到,他居然穿到了兵败的三皇子身体上,落得个圈禁到死的下场,这结局和后世看到的史书一致。   十一皇子登基后,叶怀景淡泊名利,媳妇怀孕之后更是有了借口告假,在家里夫妻二人还开了一块菜地,委托商队从海外番邦带回好多蔬菜水果的种子回来试种,日子过的很悠闲很开心。   时间长了高芬又开始担心,不知道福生和小玉在那边怎么样,小辞儿两岁了,已经能满地跑了吧?   这天夫妻二人摘了一筐新培育的西红柿,准备做番茄酱给皇帝尝尝,院子里的大黄突然疯了般朝着院墙狂叫。   大黄是当初街头流浪的流浪狗,它上一次狂叫的时候救了叶怀景一命,叶怀景脱险后就把大黄带回了家。   高芬激动起来,她听小玉说过的,那次她爹遇到危险,她着急不知道怎么通知,是大黄突然狂吠才救了她爹。   他们虽然感知不到小玉,但是大黄可以,大黄一定是发现小玉来了。   高芬泪眼婆娑,“是小玉,小玉又做梦了,她看到我们过得好,应该也能放心了。”   叶怀景感慨,光靠妻子的形容他也能知道,那是一个活泼机灵又俏丽的善良姑娘,有她陪在福生的身边,儿子会很幸福的。   他揽着妻子的腰,安抚下大黄,朝着院墙的方向点头微笑。   谢小玉在梦里面也笑了,爹娘都很好。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她最爱的两个人,一大一小跑到她身边冲她笑,福生和小辞,这辈子有他们在,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