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之穿成反派妻子》 作者:松鼠醉鱼   文案:   苏晓曼是豪门假千金,与亲身父母不亲,遭养父母厌弃,身败名裂后失足从楼梯滚落——   再醒来她发现自己穿了书,成为了七十年代的村花苏晓蔓。   苏晓蔓是一本年代文反派男配的极品妻子。   原身苏晓蔓嫌贫爱富一心攀高枝,迷恋刚下乡的大院子弟知青男主姜宴堂,原想设计落水赖上男主,却被村里爹不疼娘不爱的穷小子谢明途救了。   碍于清白嫁给谢明途,苏晓蔓不甘心,依旧痴迷男主姜宴堂,谁知没过多久,男主姜宴堂二哥下乡探亲,发现穷小子谢明途才是姜家孩子,男主姜宴堂是被抱错了。   谢明途回到了大院姜家,却因为阴沉粗鄙,样样比不上假公子姜宴堂而受尽嘲笑奚落,妻子更是迷恋姜宴堂……   如此,谢明途彻底黑化,阴鸷疯狂,心狠手辣,成为书中最大反派,最后下场惨烈。   苏晓蔓睁开眼睛时,书里最大的反派谢明途正要给她喂米汤,衣裳破旧,瘦骨嶙峋,见她醒来,语气卑微而小心翼翼:   “蔓蔓?”   当谢明途以为女人不会给他任何回应后,一双纤细白嫩的手,抓住了他清瘦的手腕。   前豪门假千金x大院真公子   【成长型男女主,男主一身本事潜力超强,前期村里开拖拉机,后面入伍开飞机。】   内容标签:甜文 穿书 年代文   主角:苏晓蔓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真假碰撞。   立意:携手同心,劳动致富,在奋斗的年代中乐观积极向上生活。 第1章 苏晓蔓 男女主的对照组。   苏晓曼在一间阴暗的屋子里醒来。   耳朵里嗡嗡作响,如同失聪一般,勉强睁开眼睛,视线里一片朦胧,依稀瞧见几缕阳光透过缝隙,晃晃悠悠地照在衰败的土石墙上。   墙上石头间的缝隙,有斑驳灰白的蛛网,蜘蛛拉着丝儿在阳光中轻掠而过。   虽然能看见阳光,但是这屋子里却是冷飕飕的,像是一间沉闷的地下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冰冷不太好闻的发酸气味,此外,还有一股由远及近的米香气。   淡淡的米香盖过了那股阴潮气儿。   闻着米香,苏晓曼的意识清醒了许多。   “啪嗒!!”一声巨响,几块木板拼成的门被暴力推开,梳着短马尾的妇女在门口骂骂咧咧,声音似是要把房顶掀开,“真病了?咱们这些天天砍柴做饭洗衣服的没病,她一个懒骨头还病了?她以为自己是旧社会的地主婆啊?!”   ……   “这姓苏的进门后,就没有半点好事,你当这还是你爹娘家呢,任你偷懒,家里的活半点不做,成天想着勾搭男人。”   “还想去扒拉姜知青?!也看人家愿不愿意给她一个眼神,就是村里的笑话,谢明途,你老娘喊我来警告你,管着点你媳妇儿,苏晓蔓,你进了老谢家,生是谢家的人,死是谢家的鬼。”   谢三嫂在门口骂了半天,一腔闷火得到发泄,胸口起伏再三,她的视线绕过背对着她的高瘦男人,落在床上的年轻女人身上,眼睛不自觉闪过一丝嫉妒。   年轻女人身上盖着破旧薄被,乌黑长发乱糟糟地散在陈旧发灰的枕头上,苍白憔悴的瓜子脸在碎发的遮挡下,越发惹人生怜,因着病态,嘴唇显露出一股不自然的红,倒像是故意涂了一层豆蔻胭脂。   谢三嫂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狐媚子脸”,撇开脸不去看床上的女人,等她的目光落在床边男人身上时,这才觉得心中暗爽。   想到这一心攀高枝的苏晓蔓,没有扒拉上姜知青,最后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赔了出去,落到现在这样的下场。   谢三嫂低着头揶揄一笑。   长得再漂亮又怎么样,还不是跟她们一样,嫁个没文化的泥腿子。   发泄一通后,谢三嫂一扭屁股,揣着胳膊肘上的篮子,“啪”一声拉上门走了。   床上的苏晓蔓眨了眨眼睛,她基本没听清谢三嫂说了些什么,脑海里各种画面碰撞,饥饿的肠胃在不断叫嚣,让她没有力气关注其他的事情。   她只想吃东西。   旁边坐着的男人低着头,手上端着一碗米汤,看不清他的眼睛,一头乱发覆盖在他的额头。   “蔓蔓。”   他的语气小心翼翼,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一样,透出一种卑微的姿态。   男人试图把米汤递给她,可他的手格外踌躇,似乎不太敢做这样的动作。   犹豫之间,床上的女人抓住了他晃动的手腕,男人全身僵硬在了当场。   苏晓蔓接过那一碗米汤,骨子里的教养使得她克制住想要狼吞虎咽的冲动,仰着头,缓缓喝下那碗温热的米汤。   喝下大半碗米汤,被饥饿占据的大脑终于有精力思考别的事情。   苏晓曼曾是新城豪门苏家的长女,苏家规矩森严,是传统的富商家庭,祖传的重男轻女。刚出生那会儿,苏奶奶得知她是女孩,十分嫌弃,挂了电话后再没问过孙女情况,直到苏晓曼两岁时,才第一次见到自己的奶奶。   父亲苏成安偏好女色,在外莺莺燕燕不断,她母亲管不了丈夫,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一心求子,苏晓曼三岁时,苏母得偿所愿,生了儿子,此后全身心扑在小儿子身上,弟弟苏淮受尽全家恩宠,嚣张跋扈,她这个做姐姐的,什么都要让着他。   苏晓曼从小生得漂亮,白皙如雪的皮肤,小巧的瓜子脸,五官艳丽妩媚,十四五岁就展现出了浓墨重彩般的美丽。   苏母不太喜欢她的容貌,觉得她长着一张不安分的脸,为了讨好母亲,也因为苏家古板保守,苏晓蔓的穿着打扮格外规矩,简简单单的长直发,低调的裙子,低眉顺眼的姿态,压抑自己的美丽和妩媚。   虽是豪门长女,在家里却是如履薄冰的生活着。   第一次违抗家里,是苏晓曼要去学服装设计,虽然受到父母的奚落,却实现了自己愿望,她如愿以偿去学设计,并且认识了班里一个女同学薛真真。   却因此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没想到苏晓曼竟不是豪门苏家的女儿,薛真真才是苏家长女,当年她们俩是被抱错了。   苏晓曼的亲生父母,是一对老师的组合,父亲是实验中学语文老师,母亲是舞蹈老师,而她过于艳丽妩媚的脸庞,正是继承了她美丽动人的亲生母亲。   “肯定是故意调换!”   “真假千金!?薛真真才是豪门苏家的女儿。”   豪门苏父苏母见到亲生女儿薛真真,大喜过望:   “什么,秦家三少竟然是你的青梅竹马?”   “真真才是我们的亲女儿!”   “赶紧认祖归宗,”   苏晓曼的生父生母则对她说道:   “我们从小养到大的唯一独生女真真,她是我和你爸爸的宝贝骨肉,已经割舍不掉了。”   “你从小在豪门长大,享受了真真的富贵,我们全家都亏欠她。”   ……   薛真真从小认识的竹马贵公子认为苏晓曼对不起薛真真,故意设计陷害她,调换她的设计稿,让她在大庭广众之下身败名裂。   受尽打击的苏晓曼在精神恍惚间被人推了一把,从楼梯上滚了下去。   ——再醒来时,她发现自己穿越了,变成了七十年代的农村姑娘苏晓蔓。   结合脑海里残存的记忆,她发现自己不仅仅是简单的穿越,更是穿进了一本书里。   苏晓蔓是一本年代文里的炮灰角色。   这本年代文叫做《重生七零虐渣遇真爱》,女主角是张莉莉,重生前嫁给了一个渣男知青,后来被渣男抛弃,重生后的张莉莉看穿了渣男真面目,果断虐渣升级斗极品,最后跟大院子弟男主姜宴堂在一起。   苏晓蔓就是这本书被女主斗的极品之一,也是文中最大反派谢明途的妻子。   苏晓蔓是貌美村花,一心想要攀高枝,看不上村里的年轻小伙,只想找个城里来的知青嫁了,大院子弟姜宴堂就是她看中的对象。   她用了各种法子追求姜宴堂,最后更是想要假借落水赖上对方,谁知最后她竟被穷小子谢明途给救了,因此被迫嫁给了谢明途。   碍于清白嫁给穷小子,苏晓蔓自然不甘心,依旧痴缠男主姜宴堂,谁知道一年后,男主姜宴堂二哥下乡探亲,发现穷小子谢明途才是姜家孩子,男主姜宴堂是被抱错了。   谢明途回到大院姜家,却因为粗鄙,样样比不上姜宴堂而受尽嘲笑奚落,妻子苏晓蔓更是痴缠姜宴堂,如此,谢明途在这本书里彻底黑化,阴鸷疯狂,为人做事心狠手辣,成为书中最大反派,最后下场惨烈。   而苏晓蔓,最大反派的极品妻子,同样下场凄惨,被毁了容貌,疯疯癫癫在街上乞讨为生。   ……   苏晓曼还能记起这本年代文的剧情,是因为其中的女配苏晓蔓名字跟她相像,另外就是这本《重生七零虐渣遇真爱》的男主人设比较奇葩,别的小说都写“真假千金”,而这作者太有才了,居然弄出男主是“大院假公子”,反派男配谢明途才是“真公子”。   ——属于与众不同的泥石流设定。   在女主张莉莉重生前,她嫁给了渣男知青,女配苏晓蔓使用“落水计”成功赖上了男主姜宴堂,最后还想跟着男主回姜家,却被姜家赶了回去,后来离婚了,姜家给了苏晓蔓不少赔偿金,拿着赔偿金的苏晓蔓对被渣男抛弃的张莉莉各种嘲笑讽刺。   因此,女主张莉莉重生后,她不仅要反虐渣男,还要报复嫌贫爱富的苏晓蔓,这一次故意从中作梗,阻止救人的姜宴堂,让苏晓蔓的计划落空,被迫嫁给了穷小子谢明途。   虽然穷小子谢明途后来变成了大院姜家真正的孩子,但作者这么写的用意,是为了证明女主张莉莉与女配苏晓蔓不同。   张莉莉在一开始接触男主姜宴堂,也有男主家世背景的因素,然而,在逐渐相处的过程中,张莉莉已经彻底爱上了姜宴堂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他的家世。   就算他不是什么大院子弟,没有显赫的父母,女主张莉莉对他的爱也丝毫不动摇。   张莉莉是因为对方本身的才华而爱他,他们俩是真爱。   苏晓蔓和谢明途则是男女主的对照组。   苏晓蔓一开始嫌弃谢明途,却在知道他是大院姜家孩子后,对他稍微好了点,后来回到姜家,发现谢明途不被重视,姜宴堂依旧被姜家当成亲生孩子对待,苏晓蔓又开始惦记纠缠优秀的姜宴堂。   ……   喝着米汤的苏晓蔓努力回忆起小说里的剧情:“……”   因为她没怎么细看这本书,只知道大概情节,再根据苏晓蔓的记忆推敲出一些细节。   苏晓蔓很是疑惑。   女主张莉莉重生之前,苏晓蔓成功嫁给了姜宴堂,但是全程都没有谢明途这个大反派什么事,他也没被认回姜家。   而女主重生后,有她横插一脚,苏晓蔓没能成功嫁给姜宴堂……而苏晓蔓嫁给谢明途之后,谢明途就被来探亲的姜二哥发现,他长得像自家舅舅,就此认回了姜家。   苏晓蔓皱着眉头,觉得这个剧情不太对劲。   ——为什么在女主张莉莉重生前,姜二哥没有认出谢明途呢?   苏晓蔓皱着眉回想……书中的记忆她已经记不全了。   她突然抬起头,立刻看清了坐在旁边的谢明途,这……这男人应该就是谢明途,原著中的大反派。   “咳咳咳——”苏晓蔓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   她刚才没记起别的,却记起了书中对狠辣反派男配的描述:反派男配谢明途是一个阴鸷俊美的美男子。   谢明途性格偏执狠辣疯狂,容貌像极了姜家那位风光霁月的二舅,他俩气质却截然不同,正是因为谢明途跟姜家记忆里的白月光姜二舅行事相差太远,反惹得姜家人极度不喜。   ……   ——阴鸷俊美的美男子?   苏晓蔓此时的表情变得极为古怪,眼前的高瘦男人,目测身高超过一米八,仪态极差,含胸低头,瘦骨嶙峋,穿着灰扑扑的破烂衣裳,打着三四个补丁,刺猬似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胡子拉碴,像极了街上落魄的流浪汉。   这是……阴鸷俊美的美男子?   俊美的美男子?   ……美?   苏晓蔓:“……”   眼前这副模样的谢明途若是出现在姜二哥的面前,哪怕姜二哥带上显微镜也绝对认不出他长得像自己的二舅,是他们家被换了的亲生孩子。   苏晓蔓嘴角抽了抽,突然想起女主张莉莉重生前后唯一的变故就是苏晓蔓嫁给了谢明途。   难道是……嫌贫爱富的苏晓蔓嫌弃谢明途邋遢落魄,给他收拾了下,剪了头发剃了胡子,所以就被探亲的姜二哥认出……   ……   苏晓蔓:“……”   被苏晓蔓看着,谢明途瑟缩地低了低头,苏晓蔓竟从这个大高个身上看出了“可怜”这两个字。   前豪门假千金也觉得他真惨。 第2章 三哥 你现在跟我回家吧!   苏晓蔓与亲生父母不亲,遭养父母厌弃,即便从小在家不受宠,在物质上却也没少过什么。   而眼前的人……   苏晓蔓偏过头打量屋内的环境,房间很小,约莫十来个平方,边上有个柜子遮挡出来的小隔间,没有窗户,只有屋檐底下留出的几个墙洞,些许阳光通过墙洞照射进来。   这间阴潮沉闷的屋子,便是谢明途的住处。   她身下是轻轻一动弹就会吱呀叫着的老旧木床,苏晓蔓睡在这床上,生怕它下一秒就要塌了,旁边是烂木桌和几个木板凳,木桌坑坑洼洼的,土石墙上贴着发黑的宣传画。   看着眼前这位瘦得跟骨头架子似的“大院真公子”,苏晓蔓只觉得五味杂陈,原本心底的那些愤慨、不满、伤心、难过……都被眼前的境遇冲淡了许多。   ——她现在已经是七十年代的农村姑娘苏晓蔓。   苏晓蔓盯着谢明途看了大半天,愣是想象不出来眼前这个胡子拉碴的男人究竟会是个怎样的“美男子”。   对方低着头,苏晓蔓只能看出这人的眼睫毛跟鸦羽似的又浓又长,同样的……他的头发也很黑很乱,胡子也是。   “能再给我一碗吗?”   苏晓蔓刚才喝下的这碗米汤,的确是货真价实的米汤,几乎全是水,里面的米粒屈指可数。   七十年代贫穷的农村家庭,吃的是这样稀稀拉拉的米汤,根本吃不饱肚子,眼前这十八九岁的青年,长得这么高,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真惨啊。   眼前这家伙,原本应该是个受人宠爱的大院公子哥,却从小吃不饱穿不暖……   谢明途的过去,的确悲惨,也怪不得最后会黑化成大反派。   然而大反派现在还是一个小可怜。   眼前的小可怜听了她的要求,老老实实地接过碗,站起来去装米汤。   苏晓蔓:“……”   苏晓蔓看了眼对方离开的背影,低头看着原本不属于她的手掌,怔怔地出了神。   苏家式微,追逐利益的养父母一心想认回薛真真为女儿,因为她与顶级富豪公子青梅竹马长大,若是能攀上秦家,苏家就能扭转颓势;而亲生父母一心想弥补薛真真,因为他们认为是亲女儿占据了薛真真的豪门长女身份,享受到了薛真真本该享受的富贵,他们家对不起薛真真。   ——他们都说她对不起薛真真,可谁又对得起她?   那所谓的豪门大小姐,是她苏晓曼想做的吗?   想起自己童年时的遭遇,苏晓曼宁愿自己只是个老师的女儿,虽说不富贵,但却有父母疼爱,她可以跟着母亲学舞蹈,学艺术……   他们口口声声说她是什么豪门假千金,可换一个角度,在她亲生父母那里,薛真真才是那个假千金,她占据了自己的身份,占据了她父母的宠爱!   苏晓蔓自嘲的笑了一声,她和谢明途还真是同命相怜,无论是什么豪门假千金,还是什么大院真公子,他们都是两个倒霉蛋,落在了不好的家庭里。   都是不被爱的可怜人。   也好,如今离开了那些人。   虽然来到这个缺衣少食的七十年代,未来的日子苦是苦了些,但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开启一段崭新的生活,她再也不需要什么父母亲情,不用在意养父母,也不用费力讨好亲生父母。   现在是1974年9月,往好处想想,七十年代艰苦,然而再等五六年就能进入遍地是黄金的八-九十年代,改革开放也不远了,未来会有很多机遇,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想到这里,苏晓蔓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她与过去告别。   她清楚地记得苏晓曼和苏晓蔓两人的记忆。   虽然不知道她算是穿越成七十年代的苏晓曼,还是觉醒了一段未来记忆的苏晓蔓,亦或是两人的结合,但她现在就是苏晓蔓,未来崭新的“苏晓蔓”会好好的活下去。   谢明途走到小隔间装米汤。   他没想到苏晓蔓这女人居然吃了,她会喝他递过去的米汤?明明上一次她还把碗摔了。   没想到她不仅吃了,竟然还会问他再要一碗……   低着头的谢明途眼睛里闪过几缕晦涩的情绪,他将瓦罐里的米汤倒进瓷碗里,而后又拿出了另一个碗,把瓦罐剩下的东西都倒了进去。   此时摆在他面前是,是一碗“米粥”和一碗“米汤”。   那碗米粥能清晰的看见白花花的大米粒,这是货真价实的一碗粥,而旁边的米汤,都是灰白色的汤水。   谢明途拿起一个勺子,在米粥里舀了一小勺,倒进那碗米汤。   做完这个动作,身材高挑的谢明途偏过头往柜子那头看去,柜子上有一两块木板翘起来,露出大块缝隙,能看到不远处床上的苏晓蔓。   谢明途看过去的时候,苏晓蔓恰好抬起头笑了一下。   那个笑容干净而漂亮,他不由得怔了一下,蓦地想起了刚才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谢明途收回视线,看向桌上的那碗米粥和米汤。   他拿勺子的手顿了下,又舀了两勺“米粥”倒入那碗“米汤”里。   下一秒,谢明途端起自己的那一碗,一口气把浓稠的米粥喝了。   喝完后,他端着米汤给女人送过去。   苏晓蔓接过米汤,看着手中的清汤寡水,又忍不住同情谢明途,吃着这样的东西,对方能长到一米八几,还真是不容易。   这碗米汤比上一碗稍微稠了些,能明显吃到稍许几乎快化了的白米粒。   甜滋滋的。   大米真好吃。   她心里居然有些感动。   勉强算是“吃饱喝足”后,苏晓蔓强行忍住让这男人刮胡子的冲动,躺在床上休息,虽然高烧已经退了,身体却还很虚弱,她才刚刚过来,暂时不好轻举妄动。   *   苏家。   苏晓蔓的父亲苏国栋抽着旱烟,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接连唉声叹气,他为自己的小女儿发愁。   家里三个臭小子,他就只得了这么一个女儿,从小就多宠了些,之前苏家最反对女儿嫁给谢明途的就是他,然而苏晓蔓的母亲柳淑凤却一定要女儿嫁过去。   苏国栋吐出一口烟,跟妻子说道:“蔓蔓喜欢那个姜知青,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必让她嫁到谢家去……咱们从小养大的女儿,你看看,你看看她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这两天还病了。”   “我就这么一个女儿,我怎能不心痛。”   柳淑凤是生产队的妇女主任,做事一向风风火火的,闻言丝毫不在意道:“就得让晓蔓吃点苦头,她才晓得错。”   “那个姜知青是良配吗?人看得上她吗?她还想着那个姓姜的,她怎么不想上天!一点都不知道错!”   苏国栋抖落烟灰,抬高了自己的声调:“现在她晓得错又怎么办?已经进了谢家那个火坑。”   “她那个婆婆是个好对付的吗?更别说还有三个嫂嫂,谢老二那个媳妇儿,是个厉害的……我都不知道你当初咋想的,让晓蔓嫁给谢老五,哪怕咱家晓蔓嫁给村里普通的汉子,也比那谢老五强。”   “谢老五条件太差了,咱女儿哪能跟他受苦?”   听他这么说,柳淑凤“呵”得冷笑了一声,“我就觉得明途这孩子挺好,也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同村知根知底,人老实,同辈的就属他长得最高,咱几个大队有几个能长成他这么高的?”   “更别提他还救了晓蔓,人是个好的。”   “虽然他瘦是瘦了点,但是十几二十岁的小伙子养养就壮实了,干活更是一把好手,咱家晓蔓跟他肯定不会过得差。”   “现在苦是苦了点,正好让晓蔓磨磨性子,等到谢家分家,她夫妻俩出去单过,一个村里的,咱们跟她三个哥哥也方便照看,可比嫁什么姜知青薛知青靠谱多了。”   “我也不盼着咱女儿大富大贵,她有的吃有的穿,日子过的好就行了。”   “你们都给我劝她收收心,好好跟明途踏实过日子。”   柳淑凤这会儿叫住家里的老三,“老三,我厨房里熬了鱼汤,你带着鱼汤,再拿点红糖、鸡蛋,去谢家交到你妹妹手上。”   苏民勇,也就是苏三哥点了点头,“爸,我去看我妹了。”   *   苏三哥拿着东西到了谢家,谢家正屋很大,然而谢明途却住在最偏僻破旧的屋子,不远就是茅厕和猪棚,苏三哥站在门口,只觉得鼻头一酸。   他漂亮的小妹现在居然住在这种地方,娘也太狠心了。   “小妹啊,三哥来看你了。”   听见外面熟悉的声音,屋子里的苏晓蔓愣了下,开门迎接苏三哥。   苏晓蔓一共有三个哥哥,大哥苏越民,现在已经结婚了;二哥苏振强,在城里钢铁厂工作;三哥苏民勇,跟她年纪没相差几岁,为人懒散,上工的时候喜欢偷懒,但却跟苏晓蔓的关系最好。   见到了脸色苍白的妹妹,苏三哥更是心酸得无以复加,“晓蔓,你跟谢老五离婚吧,什么名声不名声的,大不了以后哥几个养你。”   “你太受委屈了。”   苏三哥本来以为自己的妹妹怎么着也能风风光光的嫁人,没想到却出现了落水的意外。   谢明途的母亲孙梅是个贼婆娘,故意把这件事情闹得人尽皆知,还说晓蔓丢了清白,只能嫁到谢家……   村里谁不知道孙梅是个偏心货,最偏心他们家老二,至于谢明途,虽然是老幺,孙梅却把小儿子当成地里的一根草,想什么作贱就怎么作贱。   谢明途满十八岁了,别的人跟孙梅说,你要给你们家老五攒点钱娶媳妇儿了。   孙梅哪舍得出这个钱,可又怕别人说她这个亲娘刻薄,如今闹出了这个事,借着晓蔓毁了清白为由,一毛钱不花,就想把人给娶回去。   孙梅在村里闹,一心纠缠姜知青的晓蔓跟他娘在家里吵架,柳淑凤一气之下,就让女儿直接嫁到了谢家去。   草草胡乱办了婚礼,连个酒席都没有,就那么过了门。   苏三哥替妹妹感到委屈。   “我妹妹长得这么漂亮,嫁给谢老五,那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咱家晓蔓多得是人想娶呢。”   “你还想嫁给那个姜知青是不?三哥帮你。”   苏晓蔓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此时该对着三哥说什么,但是她现在并不想嫁给姜知青。   她要跟男女主离得远远的,才不想当什么炮灰对照组。   “妹妹,我悄悄跟你说,你现在才十八,谢老五也才过了十八,还差点到十九,还不能打证,男的二十岁才能领证,你俩这婚是不作数的。”   这时候农村结婚结的早,很多不打结婚证,村里办个酒席,就是事实婚姻,有些后来会去补证,有些就不领证了。   更别提他妹根本就没跟谢老五发生什么实质关系。   “晓蔓,你现在跟我回家吧!”   苏晓蔓:“三哥,我……” 第3章 以后 为什么变了?   屋外,谢明途坐在石头上,背靠着土墙,手里拿着一把陈旧的刀,刀刃滑动在木头上,木屑落在他的腿边,被风卷着打了几个旋儿。   他垂着眼眸,凝视着手中的木头,隐约有了梳子的轮廓,苏三哥的声音透过土墙的缝隙,传进了他耳朵里。   谢明途站起身,乌发下的眼睛黑幽幽的,他抿了抿唇,离开了这里。   *   苏晓蔓费了一番功夫才送走了苏三哥。   她用手背揩了下额头上莫须有的汗水,苏三哥这人能看出来是真心为妹妹好,奈何人过于跳脱和不着调,苏晓蔓好说歹说才把人哄回去,要不然他就要带着苏晓蔓回家,顺便回家大闹一场。   ——做事情完全不考虑后果。   她打开盖子,拿出里面装的鱼汤,给自己倒了一碗,白皙的手捧着个有缺口的小瓷碗,苏晓蔓避开缺口,小口小口喝着温热的鲫鱼汤。   鱼汤没放什么调味料,也没什么油水,就加了些酸菜和生姜来去腥味,算不得多么好喝,小半碗鱼汤下肚,只觉得胃里暖呼呼的,心也跟着暖了起来。   一尝就知道是柳淑凤的手艺。   苏晓蔓的命可是比她要好多了,有真心疼爱她的父母和哥哥。   篮子里除了鱼汤外,还有一包红糖和四五个鸡蛋,苏晓蔓打算把红糖和鸡蛋找个地方藏起来,饿了的时候,省着点吃。   木门吱呀一声响了,谢明途低着头走进来,苏晓蔓回头瞥了他一眼,她发现这人总是低着头。   苏晓蔓给他倒了碗鱼汤。   “这碗鱼汤你吃吧。”   苏晓蔓是个有恩必报的人,做不出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事,眼前这个男人,到底也算是对她有救命之恩,哪怕当初苏晓蔓是故意落水,可这人也是真真正正救了溺水的她。   之前生病,是他照顾着,她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他,他还给了自己米汤,现在有鱼汤,自然也应该分给他一碗,想想对方也不容易。   这一场婚事不是谢明途闹出来的,他只是见义勇为救了个人,哪怕苏晓蔓如今嫁给了他,他也没对苏晓蔓做过什么僭越的事。   刚才苏三哥劝说她,她的确可以跟着三哥回去,甚至闹着让这场婚事作废,可如果这样的话,她与谢明途都会成为全村的笑话。   苏晓蔓自己也就算了,她家里人护着她,而谢明途面对的风言风语只会更多,即便他们这场婚事不作数,到底是名义上的媳妇儿没几天跑了,之后要面临的嘲笑和羞辱,可见一斑。   苏晓蔓曾经尝过那种身败名裂,众叛亲离的滋味,有些不忍心。   对方也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好心救了人,他不该是这样的下场。   “我不用。”   出乎苏晓蔓意料,低着头的谢明途拒绝了,他甚至都没有抬头往鱼汤的方向看上一眼。   不过这会儿苏晓蔓却突然发现,眼前男人说话的音色很好听,低沉有磁性的嗓子,带着点儿沙哑,只是他并不经常开口说话。   苏晓蔓催促他:“你喝吧,我三哥送来的,我已经吃够了,现在不喝,等会儿鱼汤冷了腥。”   “就当是还了你之前的那两碗米汤。”   谢明途微微抬了下头,用一种诧异的目光看了她一眼,接着默默地捧着那碗鱼汤喝了。   他的食指上有道被刀割过的伤口,端着汤碗的时候,鱼汤的热量穿过瓷碗烫到了伤口上,点点刺痛,谢明途也不是很在意。   鱼汤已经不算新鲜了,喝下去时却也能暖胃,汤里有些酸豆角,被牙齿咬开,咸酸的味道立刻在嘴里散开,人跟着变得精神了许多。   谢明途吃鱼汤的时候,苏晓蔓则在屋子里收拾东西,把哥哥拿来的红糖收好,她还要整理自己的衣服,谢明途这间屋子又窄又破,别的什么都没有,破柜子却还有几个。   “以后这几个柜子就是我的了,你不要乱动。”苏晓蔓指了指旁边的几个柜子。   谢明途抱着碗愣怔了下,以后?以后是什么?   ……她要留下来?   “你没听见吗?以后这几个里面装我的东西,你不要乱动。”   谢明途低头喝了一口汤,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苏晓蔓其实对眼前这个表面看起来又瘦又高,实际上又怂又老实的小可怜没什么防备之心。   原书说他以后会成长为一个大反派,可现在他还处于反派萌芽期。   还是个受人欺负的小可怜。   苏晓蔓曾经听说过,正是因为曾经白的彻底的人,遭受到一连串不公正的玩弄,黑化起来才会越严重。   在他没黑化前,他应该是一张简单的白纸。   *   夜里睡觉,虽然屋子里只有一张床,但却泾渭分明,中间隔着旧毯子,两人各睡一头。   苏晓蔓嫁过来这些天,他俩一直是分开睡的,虽然名义上已经是谢明途的妻子,可他从没强迫过她进行夫妻之事,这也是之前的苏晓蔓愿意留在这里的原因。   也是现在的苏晓蔓决定暂时留下来的因素之一。   苏晓蔓盖着被子闭上眼睛,不远处的谢明途睡相很好,整个人如同老僧入定一样卧在床上,她几乎感受不到对方的任何动静。   那边的谢明途一动不动,苏晓蔓倒是翻了几个身,弄得床铺吱呀吱呀的叫唤了几声,这类声响在黑夜里变得尤为刺耳。   她终于安静下来不动弹了。   静下来后,苏晓蔓有点胡思乱想,在苏家长大的她,还是第一次住在这样农村的土房子里,未来待在村里的生活,会是什么样的?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现实的生活应该没有这么美丽,似乎这屋子外面不远是个猪棚,养着两头猪……   也不知道猪夜晚是什么时候睡觉。   就这样想着想着,很快,苏晓蔓睡着了,然而没过多久,大半夜的竟然下起了秋雨。   淅淅沥沥的秋雨打在屋瓦上,夜里的风越来越寒凉。   房子漏水了。   半夜惊醒的苏晓蔓傻愣愣盯着屋子里那几道断断续续的水流,有一个漏水点,居然在床尾。   早就醒过来的谢明途驾轻就熟拿盆接水,雨水落在木盆里,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   不远处的猪棚,似乎也骚动了起来。   苏晓蔓:“……”   她突然觉得自己白天的时候过于乐观,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天都难捱,还要捱到八十年代去??!!   有盆接水,暂时止住了漏水的风险,只不过有一半床铺被打湿了,谢明途睡的那边,湿了很大一块地方。   谢明途见状,似乎早已习惯,去弄了些干草,铺在地上,似乎打算睡在干草上将就一晚上。   苏晓蔓咽了咽口水,先前的雨水流淌在地面,湿漉漉的,被人踩出了脚印的痕迹。   直接睡在地上……   “你上来吧,两个人挤挤。”   他们俩都好生生的穿着衣服,就算挨近一点,也没什么关系,人家坐绿皮火车的,照样有男女挤坐在一起,让对方睡过来一样,也没什么大不了。   谢明途不敢对她做什么,他真想做什么,早就该做了。   苏晓蔓这会儿已经很困了,抱着湿了大块的被子往角落里挤了挤,她侧着身体,在床上占不了多少位置。   谢明途在她的身旁躺下,一声不吭背对着她,雨水还在那边嗒嗒的响着。   苏晓蔓很快失去意识睡了过去。   她睡得很沉,前段时间睡在柔软的大床上,她还有失眠的毛病,现在远离了过去的那些人那些事,倒是困得要死,周公重新收她做徒弟。   苏晓蔓睡得没心没肺,旁边一动不动的谢明途却是睁着眼睛,睡不着觉,听着滴答滴答的雨声。   谢明途不喜欢苏晓蔓。   之前的苏晓蔓也格外排斥嫌弃他,他们相看两厌,而今天的苏晓蔓,为什么变了?   想起白天见到的那个笑容,他的心跳突然加速,耳朵里都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谢明途被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吓了一跳,蓦地用力抓紧了床下的被褥,把脑海里的画面忘掉。   ……就连他自己都变得有些奇怪。   他默默地看了眼身旁熟睡的女人,走下床,坐在干草堆上窝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大早去生产队上工,谢明途眼睛底下一片青黑,只不过他往日就低着头,头发散乱,也没人注意到这一点。   *   一觉睡到天大亮,苏晓蔓醒来的时候,雨早就停了,她伸了个懒腰,只觉得身体无比舒适,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真没想到昨夜房顶漏水,她还能睡得这么香。   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昨晚的木盆也收拾好了,苏晓蔓换了身衣服,乌黑浓密的长发垂在她的肩头,她随意用手抓了抓,突然看见木桌上有一把桃木梳子。   是一把很漂亮的木梳子,有简单的竹子图案,是她的梳子吗?   苏晓蔓不记得有这把梳子,她把梳子拿在手上,闻到了淡淡香气,突然想起之前苏晓蔓的梳子,好像生气的时候摔断了。   而这梳子……难不成是谢明途准备的?   苏晓蔓梳了梳发尾,心想等对方回来问问就知道了。   苏晓蔓是个很爱漂亮的姑娘,家庭在村里算是宽裕的那种,她有不少漂亮的头绳,这时的姑娘不流行披头散发,喜欢梳辫子,她拿着头绳盒子与木梳,站在压水井旁,犹豫着是不是梳个辫子?   桂花树下的压水井是村里三四户人家共用的,离谢家最近,苏晓蔓压水出来,用毛巾洗了脸,开始梳头发。   这时候附近没什么人影,估计都上工去了。   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小脸黑乎乎的,眼睛却很亮,她停在苏晓蔓身边,好奇地看着那些漂亮的头绳。   苏晓蔓抬起头,认出了这个小女孩是谁,她是谢三嫂的大女儿。   她正想开口跟这小女孩说话,墙角处又走出来个人,正是昨天对着她骂骂咧咧的谢三嫂。 第4章 干活 死猪不怕开水烫。   谢三嫂抱着个木盆,盆里是早上家里人吃饭的汤碗,正要拿过来清洗,猛然瞥见井边的苏晓蔓,一双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现在才起来?!哎呦,咱谢家这是造什么孽,请了个活祖宗回来?!”   “哪家的媳妇儿像你一样!”   谢三嫂每次一见到苏晓蔓,就要气得跳脚,如今在谢家,最看不惯苏晓蔓的绝对是她,几乎一见到苏晓蔓,就要肝火旺盛,不骂几句都不能解她心头之恨。   不过,她除了骂骂咧咧外,也做不了什么事。   谢三嫂恨死了苏晓蔓。   苏晓蔓拿着木梳轻轻地梳过发尾,听着谢三嫂口中气急败坏的话,还挺不痛不痒的,很有礼貌地打招呼:“三嫂,早上好啊。”   问声早安,是当代社会人下意识的习惯。   她这一声“早上好”说出来,谢三嫂如遭雷轰,直认为苏晓蔓是在故意挑衅她,气得她连连倒吸了几口气,险些说不出话来。   “三嫂,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别太动肝火。”这是苏晓蔓真心的劝慰,她其实也挺理解谢三嫂的处境,并不想跟她针锋相对。   奈何这话听在谢三嫂的耳朵里,又让她气得连连翻白眼咬牙切齿。   谢三嫂拽着女儿的后背一拉,小女孩踉跄着往后退了一步,她扶着自己还没怎么显怀的肚子,指桑骂槐:“你刚才看什么?乱看什么?别跟着学一些不三不四的东西。”   小女孩低着头,嗫喏:“妈……”   苏晓蔓不忍,出声劝道:“你别拿孩子出气。”   谢三嫂冷笑了一声,故意阴阳怪气:“我可是在好好地教孩子,咱们是劳苦一生的草命贱命,可没你这么好命。”   苏晓蔓:“……我命好吗?”   谢三嫂以为她是在故意炫耀,急不择言:“你个丢人现眼的货色,谢家一分钱不花就把你娶回来了,你还以为你是个什么金疙瘩?”   “我现在怀着孩子,是谢家的孙子,你还能比谢家的孙子金贵?我还天天干着活,你什么事都不干?”   “你还不好好学着怎么给人当媳妇儿,怎么伺候娘老子晓得吗?全家人的脏衣服洗了没?挑几桶水回去,茅厕也给扫干净,猪圈以后你来洗……”   苏晓蔓全当她的话是耳旁风,继续慢悠悠的梳头发。   “我不干。”   干活是绝对不会干活的,以前的苏晓蔓不干,她也不会干。   谢三嫂最恨她的一点,就是恨谢老五娶的媳妇儿不是个任劳任怨的老黄牛。   “你为什么有脸说这种话?哪家的媳妇儿像你这么懒?谁当媳妇儿不是勤勤恳恳在夫家干活?”   苏晓蔓说老实话:“谁让我是不要钱的媳妇儿。”   “不要钱的媳妇儿就是我这样。”   “你让婆婆把我退回苏家去,我也没话说。”   谢三嫂:“你……”   还真就是因为谢明途娶苏晓蔓的时候谢家没出礼金,没花一分钱,苏晓蔓不做任何家务活,谢家半点也奈何不了她。   别家的男人娶媳妇儿,那都是花了大价钱的,男方给的彩礼越高,娘家人也越有面子,新媳妇儿也面有荣光,像苏晓蔓这样的,坏了名声,谢家一分钱没花把她娶进门,按道理来说是最没面子的。   可偏偏正是由于这样……   别的新媳妇儿入门,婆家要给下马威,一般的姑娘都得贤惠的当个几年好儿媳,老老实实洗衣做饭带孩子任劳任怨,哪怕是受了点委屈,也没有办法,娘家那边也会劝她,毕竟礼金收了,钱也花了,女儿若是被退回来,名声不好,他们还得把钱赔回去,不合算,只能劝女儿忍忍。   而苏晓蔓呢,本来就没什么好名声,她要是因为“懒惰”“不贤惠”之类的原因被婆家退回,苏家人不欠谢家什么,女儿回来就回来了,正好也全了之前的名声;而谢家则是白白丢了个不要钱的媳妇儿。   换而言之,苏晓蔓真的因为太懒被婆家“赶回去”,这种结果对于苏晓蔓和谢明途来说,也是件好事。苏晓蔓懒惰不勤快这件事全村都知道,因为“不贤惠”而被离婚,她的名声也不会再坏到哪里去,她人长得漂亮,想要再嫁还是能嫁出去;谢明途虽然会被人说娶了个不贤惠的女人,至少不是被戴了绿帽。   “你你你你……”谢三嫂指着苏晓蔓,你你你了大半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就没见过这么“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女人。   她从小被家里教育要勤快干活,嫁人了要讨好丈夫,在婆家低头做小,哪怕受了再多委屈也往肚子里咽,而眼前的苏晓蔓,她的好弟妹,跟她完全相反,嘴里胆敢说出来“有本事把我送回娘家”的忤逆话。   谢家还真不愿意把这个免费得来的媳妇儿退回去,婆婆孙梅如今可得意了,小儿子娶妻没花钱,还娶了个漂亮的姑娘,她高兴的很。   因此苏晓蔓在家里散漫不干活,婆婆孙梅基本不管她,谢家还有另外三个儿媳,之前的家务活怎么安排,还是怎么安排。   谢明途在家里排行第五,上面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三个哥哥都已经结婚,姐姐去年也嫁出去了。   大哥谢建平,在外当兵多年,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嫂秦秀英带着子女留在家里;二哥谢伟强,是村小的临时代课老师,与二嫂许艳兰有个五岁的儿子;三哥谢华东,有一把子力气,本本分分上工,一天能拿十个工分,娶的是谢三嫂周小卉,生有两个女儿,如今谢三嫂又怀上孩子了。   婆婆孙梅最偏心老二谢伟强夫妻,以前苏晓蔓还没嫁进来的时候,家里的脏活累活,大多都是大嫂和三嫂一起干。   大嫂秦秀英是孤女,没有娘家,三嫂周小卉娘家太穷,帮不了她什么,她们这两个儿媳在谢家向来忍气吞声。   只不过,大嫂的处境又要比三嫂好多了,丈夫在外面当兵,每个月能寄钱回来,还生了两个儿子,周小卉是三个儿媳里唯一没生儿子的,总是在谢家挺不直腰杆子。   之前的周小卉是盼星星盼月亮盼着赶紧拥有五弟妹,她比谢家的任何人都盼望谢老五结婚,简直盼到眼睛都快变绿了。   谢明途是孙梅最不喜欢的儿子,据说婆婆孙梅生他的时候遭了大罪,因此很讨厌这个小儿子,觉得是他命不好,克父克母。   周小卉也不管婆婆究竟是为什么不喜欢小儿子,她只知道,谢明途要是娶了媳妇儿,老五夫妻俩肯定是谢家地位最低的,到时候她这个“三嫂”就有了欺压的对象,能把各种脏活累活推给五弟妹。   周小卉跟大嫂秦秀英一合计,三天两头在婆婆面前暗示该给谢明途娶亲了……   谁知道谢明途竟然娶了苏晓蔓!!!!   谢大嫂、谢三嫂两人傻眼了。   她俩上下嘴皮子一打架,催促婆婆赶紧给谢明途娶亲,是因为谢小五娶妻,花的是公中的钱,她俩当然催的厉害,却没想到眼皮子浅的婆婆孙梅舍不得为谢明途花钱娶妻,她就图个便宜,闹事把苏晓蔓给娶了。   婆婆孙梅还为此十分得意,白得了个媳妇儿,省钱了。   谢大嫂和谢三嫂却差点要被气死了,家里的活都是她俩在做,小五娶亲,她俩没有捞到半点好处,简直一口老血都要吐出来。   谢三嫂也是个欺软怕硬的,大嫂有两个男孩她不敢惹,二嫂受婆婆偏疼偏爱,更不敢惹,只敢来苏晓蔓面前发泄情绪。   “就你嘴巴厉害,等你真被赶回娘家,你才晓得哭。”谢三嫂气急败坏,端着装碗的盆用力往地上一甩,盆里的碗筷清脆地“哐当”一声。   “碗你给洗了!!!”   撂下这句话,连女儿都不管了,谢三嫂骂骂咧咧的离开,往家里赶过去。   她一边低着头往家里走,嘴里还不忘骂苏晓蔓,说她长得一脸狐媚相貌,不三不四,只会勾搭男人,没嫁人前就大张旗鼓追求男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给谢小五戴个绿帽。   谢三嫂跨过门槛的时候,老二媳妇儿正坐在长板凳上悠闲嗑瓜子,她翘着二郎腿,脚底下一堆瓜子壳。   许艳兰是个有点姿色的女人,皮肤虽然偏黑,但是体态丰腴,眉毛上有颗痣,在苏晓蔓还没嫁进谢家之前,她算是三个儿媳妇中长得最好看,也是最讲究的那个,很会讨好婆婆孙梅,婆婆也喜欢她长得有福相,总觉得许艳兰能旺自己最偏爱的二儿子。   许艳兰嫁进谢家后,日子过得如鱼得水,大嫂和三嫂双手粗糙,她反倒是把手养白嫩了,人也越来越懒。   面对大嫂和三弟妹的时候,她很有优越感,看不上这两个女人。   “弟妹啊,你打哪回来?碗洗了没?等会儿婆婆又要骂了。”   谢三嫂听了这话,身体一僵,没有应答,闷着头去了厨房。   许艳兰低头暗笑,继续嗑瓜子。   她刚才把谢三嫂嘴里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许艳兰高兴坏了,就跟看乐子似的看着谢三嫂气急败坏臭骂苏晓蔓。   苏晓蔓长得太漂亮,许艳兰心里也嫉妒她,现在看到大嫂跟三弟妹都仇视苏晓蔓,就等着看她们之间狗咬狗。 第5章 南瓜饭 明天我去送饭。   周小卉把那盆碗筷扔在井边,苏晓蔓没管它,拿镜子继续梳头发,她以前经常给假模特梳辫子,就跟打扮洋娃娃似的,知道很多花样,但却极少给自己梳辫子。   对着镜子,认认真真地给自己梳了条长辫子,还带了点跟这个时代不同的花样。   乌黑油亮的长辫子垂在肩头,鬓角犹带碎发,白皙的皮肤,花瓣似的嘴唇,整个人好看极了。   旁边的小女孩在周小卉离开的时候吓得瑟缩了下,后来见到小婶子梳辫子,睁大了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看。   梳好辫子的苏晓蔓抬起头,冲着小女孩所在的方向轻轻笑了下,小女孩,也就是谢三嫂周小卉的大女儿谢春娟害羞的低下头。   苏晓蔓觉得这小家伙还挺可爱的。   谢春娟下巴抵在前胸上,抱着妈妈留下来的那盆碗筷,老老实实在井边压水洗碗。   苏晓蔓愣住了。   “……?”   碗不是让她洗吗?   小女孩洗碗的动作很熟练,却又看起来很勉强,她人太小了,细胳膊细腿儿的,穿着件破破烂烂的旧衣裳,头上胡乱捆了两把头发,发尾颜色又枯又黄,整个人看起来营养不良。   她手上洗的碗,比她的拳头还大。   压水井的水流哗啦啦的流进盆里,溅起了不少水花,打湿了谢春娟的袖子和裤腿。   “春娟,你让让,我来洗。”苏晓蔓轻轻拍了下女孩的肩膀,示意她往后退一步,虽然苏晓蔓不太愿意帮谢家人洗碗,但是眼睁睁看着这么小一个孩子在这里洗碗,她站在边上旁观,过不去心里那个坎。   “小婶婶,没关系,我来就好了。”   苏晓蔓:“……那咱俩一起洗?”   苏晓蔓也不敢托大,两个苏晓蔓无论哪一个都没洗过几次碗,论起洗碗的功夫,指不定还没人家小姑娘熟练。   要是不小心把碗打碎了,她被说几句不痛不痒,这个小姑娘就遭罪了。   谢春娟听她这么一说,点了点头。   苏晓蔓跟她一起把碗给洗了,中间还聊了几句话,最后用毛巾把手上的水渍擦干净,苏晓蔓拍了拍手,“行了,洗完了。”   谢春娟闻言抬起头,咧开嘴冲着她灿烂一笑,露出两排白净的牙齿。   是一个格外朴实的笑容。   苏晓蔓很喜欢她这个充满善意的笑,土里土气的,不是很好看,却给人一种风吹麦浪的阳光之感。   “春娟,现在也没什么事,我帮你梳辫子好不好?”   刚才这小家伙看了她大半天,估计也是个爱美的,她俩现在也算是有了共同洗碗的革命情谊,苏晓蔓想着帮她梳梳头发。   谢春娟有些期待地点了点头。   “你这头发后面有点黄了,我帮你剪掉一些吧。”   苏晓蔓先用毛巾替她把小脸擦到白净,解开她的头发梳理整齐,简单修剪了枯黄的发尾,拿出几个简单好看的头绳,给她梳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发型。   谢春娟拿着镜子照来照去,开心极了。   苏晓蔓用水壶煮了两个水煮蛋,自己吃了一个,分给谢明娟一个。鸡蛋是昨天三哥送来的。   谢春娟握着掌心暖呼呼的鸡蛋,仰着小脸看向苏晓蔓:“小婶婶,你真好,他们讲你不好,肯定是在说谎骗小孩。”   苏晓蔓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现在才是骗小孩。   明明她现在拿的还是“极品”人设。   *   周小卉在房间里缝鞋底,一个小身影悄悄地探了进来,她眼睛都没抬,直接问:“碗洗好了没?”   “娘,洗了。”   周小卉这时候把头抬起,看了大女儿一眼,登时愣住了。   谢春娟脸上干干净净的,梳着精致漂亮的发型,再也不见平日里那乱蓬蓬的样子,比隔壁的二丫还要好看。   二丫是曾家老二的小女儿,爸妈比较宠她,平日里打扮得比村里其他小女孩好看。   “娘,是小婶婶帮我梳的头发。”   “她还给我吃了个水煮蛋,我给妹妹分了一半。”   谢春娟的声音怯怯的,似乎是怕她生气。   周小卉的嘴巴动了动,终究还是什么话也没说。   *   中午谢家人吃饭,家里的男人没有回来,婆婆孙梅让谢老二媳妇儿去大雁坡送饭。   家里的女人们做的是生产队里轻便的活,一个上午上工,拿了两三个公分,就回来忙家里的事,中午也是在家里吃饭。   家里的大嫂秦秀英做事最麻利,一天能拿五六个工分,三嫂周小卉现在怀着孩子,没做太多活,二嫂许艳兰惯爱磨洋工,意思意思干完活就回家坐着。   “喊人都出来吃饭。”   其实这个年代的人都不用七请八请的叫人出来吃饭,一到了饭点,全都一蜂窝跑过来等着开饭。   老大家的三个儿女,老二家的一个,老三家的两个,一起六个孩子都围在长桌旁。   别的孩子没说话,就其中一个六岁男孩踢着腿大声叫唤:“奶奶,我饿,什么时候才吃饭啊!”   “乖孙,你等等。”   “奶奶我好饿,我要饿死了。”这男孩不停的大声嚷嚷。   孙梅在旁边连声安抚自己最疼爱的孙子。   她最喜欢的就是家里的老二,她的二儿子,也是全家人读过书最多的那个,初中毕业,现在还当上老师,很是让她觉得体面,连带着老二家的孩子,也是她最爱的孙子。   他们家老二就是读书人的料子,生下来的孩子也聪明机灵,比老大家的两个歪瓜裂枣好多了。   另外几个孩子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老大家的,咋还不把饭菜端过来。”   “来了来了。”   今儿个做饭的是大嫂,饭菜十分简单甚至是简陋,大嫂先端出来一碗咸菜,一大盆青菜,一盆青菜汤,绿的人心里发慌,看不到半点油水。   二嫂许艳兰跟在后面出来,手上端出来了一碗碎鸡蛋,浇了点酱油葱花在上面,气味格外浓烈,几个孩子闻了都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后面还有一碗炒萝卜,里面有着零星的几点肉片,是今天给山上男人的加餐。   孙梅端起那碗碎鸡蛋,舀了一大勺在碗里,递给自己最疼爱的孙子谢耀祖,谢耀祖开开心心的低头吃鸡蛋,孙梅跟许艳兰道:“老二媳妇你等会儿去山上送饭,路上走快点,别让饭菜冷了。”   “哎。”许艳兰应了一声。   孙梅把剩下的那碗碎鸡蛋都让许艳兰带上,以及那碗炒萝卜,单独把里面的肥肉挑出来,盖在金灿灿的南瓜饭上,又灌了一大壶青菜汤。   “路上不准偷吃。”   许艳兰笑眯眯的跟孙梅说笑,“娘,我做事,你放心。”   “还是你做事我放心。”   忙活了大半天刚坐下来的大嫂秦秀英低了下头,微不可闻的“哼”了一声,暗自腹诽:不偷吃才怪。   这都是谢家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人老二家的特权。   许艳兰手里提好饭菜,上下打量不远处的苏晓蔓,阴阳怪气的拉长了声音,“哎呦,有些人终于愿意出来吃饭了。”   苏晓蔓没搭理她,许艳兰自讨没趣,得意的看了她一眼后,施施然离开。   因为她是婆婆孙梅最看中的儿媳妇儿,她在几个妯娌面前一向自视甚高,喜欢借着孙梅打压秦秀英和周小卉,每次都无往不利。   她很喜欢在秦秀英与周小卉面前显摆自己和儿子的与众不同,看着两人吃瘪的模样,让她十分有优越感。   现在秦秀英和周小卉已经不敢跟她争地位了,虽然日子过得舒服,但也无聊了些,如今来了个苏晓蔓,许艳兰一心想着让她吃苦头,让她知道自己在谢家地位有多高。   苏晓蔓坐着没怎么吭声,几个孩子咽着口水不看碎鸡蛋的时候,就喜欢往她脸上看。   因为家里新来的小婶婶长得好看,碎鸡蛋气味太香太诱人,他们吃不到,只能看漂亮婶婶转移注意力。   长得好看的人,总是赏心悦目。   苏晓蔓的目光扫过几个孩子,老大家的是两个男孩,一个女儿,最大的那个男孩铁蛋,黑瘦黑瘦的,脸上有块青黑色的胎记,不注意看的时候,有点吓人,亲弟弟黑蛋则是个长脸,鼻子上挂着鼻涕,另外的妹妹小花脸上手上黑乎乎的,没洗手就来吃饭了。   老三家是两个女儿,谢春娟对苏晓蔓笑了下,拉着妹妹夏娟的手,两三岁大的妹妹伸手去扯姐姐的头发。   这几个孩子全都瘦得没几两骨头,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老大家孩子胸前背后,衣服上都起了密密麻麻的黑色霉点,不能仔细看。   只有老二家的谢耀祖,穿着一身新做的蓝色衣裳,在一众孩子里面最为突出,嘴上吃出一圈酱油渍。   苏晓蔓心想这个孙梅还真是极品的偏心。   另外几个难道不都是她的孙子孙女吗?   苏晓蔓舀了一勺“南瓜饭”,低着头吃了一口,立刻脸色变了,下一秒就想吐出来。   她以前还真没想到,南瓜能被煮得这么难吃,一半吃起来带着点涩味,一半稀烂,实在让人倒胃口。   谢大嫂煮饭菜的手艺非常差,做事麻利却毫不讲究,锅碗肯定也没洗干净,今天的饭带着一种闷出来的暗馊味。   别的人没说什么,或许是习以为常。   苏晓蔓又尝了另外的几个菜,脸色越来越差,最后只夹了条咸菜碟子里的一条辣生姜,坛子里刚拿出来的辣生姜,外面是红色的辣椒碎,是桌上唯一令人有食欲的菜。   “今早上我去鸡窝里捡蛋,发现又少了两个蛋,是有鸡婆今天没下蛋,还是被哪个偷偷摸了走,要是被我发现了,看我怎么收拾那个人。”   孙梅吃着饭,意有所指说起一件事,阴阳怪气地警告在座的三个儿媳妇。   三嫂周小卉的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大嫂秦秀英却在这个时候指着苏晓蔓告状:“我早上看见苏晓蔓吃水煮蛋,家里要是丢了蛋,肯定是她拿的。”   孙梅立刻瞪向苏晓蔓。   苏晓蔓勉强吃了两口饭:“鸡窝具体在哪我都没去看过,早上吃的鸡蛋是我哥送过来的。”   孙梅也知道不太可能是苏晓蔓拿的,她轻轻瞥了周小卉一眼后,继续瞪着苏晓蔓,她早就想治一治苏晓蔓,质问道:“你哥送了过来,那就是我谢家的东西了,要交公,你不能偷着吃,你妈没教你怎么给人当媳妇儿。”   苏晓蔓:“二嫂呢,二嫂她家人送过来的怎么不交公?交公大家一起吃啊。”   “有来有回,娘家给我送了东西,婆家也应该给我些东西送回娘家。”   苏晓蔓跟孙梅针锋相对,一旁坐着的的大嫂跟三嫂则低着头,憋笑着看好戏。   “你,你能跟你二嫂能比啊,她多辛苦啊,你们坐在这里吃白食,她辛辛苦苦去地里给男人送饭。”   孙梅说起这句话的时候,大嫂和三嫂都不舒服了,明明家里的活都是她们两人在干,人老二媳妇儿“送个饭”就是辛苦了。   “这样吧,明天我去送饭。”苏晓蔓语出惊人,“二嫂那么辛苦,我这个新媳妇就应该向她学习。”   孙梅气急:“你在胡说什么!!”   “大嫂,三嫂,这样吧,咱们都是爹娘的儿媳妇,轮流去送饭才是应该的,怎么能在家里偷懒呢。”   “咱们轮流去怎么样?”   孙梅一听她这么问,顿时乐极了,嘲讽道:“轮流去?你以为有几个人愿意去,老大媳妇儿,老三媳妇儿,你们想轮流去吗?”   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可从来不敢忤逆她的意思。   苏晓蔓还真是在太岁头上动土,居然以为别人会听她的话,好笑。   老大媳妇儿秦秀英嘴巴张了张,却没说什么话。   此时的周小卉脑海里蓦地浮现前几天看到的画面,孙梅隔一两天就要给谢耀祖吃一个鸡蛋,有时候还是两个,谢耀祖不太喜欢吃蛋黄,他那天已经吃了一个蛋,又吃了另一个蛋白,把一小半蛋黄踩在脚底下玩。   她的小女儿夏娟当时居然要去捡着吃,被谢耀祖推了一把……   周小卉闭了闭眼睛,看了春娟和夏娟一眼,硬声道:“去,以后咱们几个轮着去。”   孙梅愣住了。   大嫂也愣住了。 第6章 泯然 歹竹出好笋。   苏晓蔓也感到十分诧异。   看来三嫂对孙梅的偏心也积怨很深。   回过神来的大嫂先是不可思议看了周小卉一眼,又看了下苏晓蔓,突然发现她们几个人多势众,莫名的冲动积蓄在胸膛,也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勇气,跟着破罐子破摔道:   “那就轮着去吧,怎么能让老二媳妇儿一个人这么辛苦呢。”   孙梅看着眼前这三儿媳,傻眼了。   还反了天了!   *   夜里谢老头回来,孙梅立刻在他面前絮絮叨叨,“你看看你那几个儿媳妇儿,今天是要翻了天了。”   “在我面前个个闹着要轮流去送饭。”   “那个苏晓蔓还跟我顶嘴……她怎么敢啊,咱们家这是要反了反了,造孽啊,我怎么摊上了这么些人。”   谢老头不怎么喜欢听她咕哝,虽然他也比较喜欢老二,但是也不太喜欢孙梅过分偏心,“她们想要轮流去送,那就轮流去,随她们吧,都是儿媳。”   孙梅睁大了眼睛,“那怎么行!万一她们在路上偷吃。”   “不会做那种事。”谢老头眯着眼睛抽烟,“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都是实诚人。”   就算不实诚,可老二家的送,也没见她不少吃啊。   他们男人也不够吃,老五都分不到多少饭菜,晚上谢明途人还没回来,说是去山上砍柴,也是去山上摘酸果子充饥去了。   许艳兰的偷吃越来越过分了,今天难得有几块肥肉,谢老头猜测足足少了一半……   老二家的,才真不老实。   谢老头一直没跟孙梅提起这事,因为知道自己提了也没什么用处,许艳兰昧下来的,肯定是留给老二和耀祖了,孙梅知道也不会责怪她。   可他们这些在山上卖力气干活的男人,总是想多贪点油水吃。   谢老头乐得换人,老大和老三家的,哪怕偷吃也不敢做的太过分。   “什么实诚的,全是些黑心眼,咱家鸡窝里的蛋,还不知道被哪个手脚不干净的摸走了……”   “哎哎哎,你消消气,别想那么多。”   “都是你挑的儿媳,哪还能不相信她们的为人,我看秀英跟小卉都好好的……”谢老头嘴里不提苏晓蔓,实际上他是很不满意苏晓蔓跟老五的这场婚事。   苏晓蔓追求姜知青的事情闹得全村都知道,怎么能让老五娶那种女人呢。   当初谢老头就劝孙梅不要闹这场婚事,给老五挑个朴素勤快的姑娘回家过日子,可孙梅偏偏不听。   估计要自食恶果了。   谢老头侧着身子抽了口烟,舒服地吐了出去。   孙梅见状十分不满地在他肩头上推了一把,恶狠狠道:“喂,老头子,你真同意这件事了,以后让她们轮流去送饭。”   谢老头没抬眼皮,“让她们试试。”   “哼,那你就等着吧,她们要是偷吃,你就吃不饱肚子了,活该。”   “老二家的辛辛苦苦给你们送了那么久饭,你们这些没良心的就一点都不想着她。”   谢老头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身体,心想没她说不定他们还能吃饱点。   “我也想向着她……”   可他也想多吃块肥肉。   “可她们几个都是儿媳。”   *   许艳兰回来知道了这件事,气得不行。   “老大跟老三家的居然背着搞我。”   大嫂是个孤女,虽然生了两个儿子,但是丈夫不在家,也没有娘家撑腰,一向是夹着尾巴做人,任由她欺负;老三家的娘家穷,老母亲生病,私底下偷偷补贴娘家,再加上生了两个赔钱货,总是不敢生事。   “哎呦,周小卉她以为她怀上了她就神气了?她那个命薄的生不出带把的,活该克死她。”   谢老二鼻子上架着个眼镜,在他们农村里的,没几个男人能戴上眼镜,以前很多人更是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如今也只有他跟城里来的知青,才戴着眼镜。   他这样戴着眼镜出去,好多不认识他的,都误认为他是城里来的知青。   是个很有文化的城里人。   他听见许艳兰的话,觉得她这句话说得太不堪入耳了,“你别乱讲这种话。”   “呵!”许艳兰冷笑了一声,“还是那个苏晓蔓在生事。”   “咱爹今天看见姜知青他们没?”   “在,都在干活呢。”   果然,许艳兰心想苏晓蔓闹着要去送饭,肯定有目的,瞧瞧,这不就来了。   “你有空闲要不要跟着咱爹去上工,也给咱家挣点工分,说不定还有好戏看。”   “什么好戏?”   “明天我就喊咱娘让苏晓蔓去送饭,你就等着看好戏。”   谢老二一听她这话,立刻悟了,“行,我明天就去看看。”   虽然谢老二喜欢凑这种热闹,但是被看热闹的其中有一个是他的弟弟,让他有点不太舒服。   “咱娘就不该让小五娶她。”   许艳兰冷笑好几声,“怎么,你猜她还敢翻天了?”   她想着苏晓蔓几个肯定送不了几天饭。   *   谢家老三谢华东是个憨厚老实的男人,有点愚孝,回来见着周小卉,不免埋怨:“怎么今天就跟咱娘闹起来了?”   “咱娘都生气了,回来拿我一通好说。”   周小卉听着心里烦躁,“说就说了,娘偏心老二家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老二家的之前昧多了饭菜,不是你跟我说的吗?我心疼你啊,本来这一天的活就这么累了,好不容易能尝点肉星子……”   谢华东摆了摆手,“我不用你心疼。”   “那我也要心疼我女儿。”   “春娟跟夏娟啊?她两个不是好好的吗?”   周小卉听他这样一说,心里又气又难过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想着外人都比你更关心女儿。   想起今天撞见女儿偷偷照镜子时候的模样,她心里就发酸发堵。   周小卉喃喃道:“你没发现咱春娟今天不太一样吗?”   谢华东一愣,满不在乎道:“女孩嘛,都是那样,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你少跟老五媳妇儿说话,骂也别去骂,那个苏晓蔓不是个好女人。”   “先安心把孩子生下来,少生点祸事。”   谢华东觉得他娘就不该让谢明途娶了苏晓蔓,这女人一点都不懂得尊重长辈,偏偏她妈又是妇女主任,大舅是生产队长,人长得好看,头上还有三个哥哥。   虽然没花钱,但是娶了这么个人,谢家都不敢亏待她。   苏晓蔓的娘家是最硬的,又是同个村的,要是在谢家受了欺负,她娘家三个哥哥都能扛棍子锄头上门来。   *   踏着暮色,谢明途背着一捆柴火回家,进了院子后,先解了柴火,谢老二的儿子谢耀祖见他回来,嚷嚷大叫道:“谢明途回来了!!谢明途回来了!!”   他做了几个鬼脸,他妈跟他说了,谢老五一回来,就要喊出来,让奶奶第一个听到,夜晚就给他糖吃。   里面的孙梅果然听到了,她阴沉着一张老脸,面容稍显刻薄,两鬓的头发已经灰白了很多,她大叫道:“喊什么明途,那是你狗子叔。”   听到这话的苏晓蔓:“……???”   狗子?   阴鸷俊美的美男子……反派?小名狗子?狗子叔?   每次一想到书中对谢明途的那句描写,苏晓蔓就有一种荒唐滑稽的感觉。   孙梅站起来,剜了苏晓蔓一眼,低声骂骂咧咧了几句,阴沉道:“呸,他也配叫明途。”   这一句话被苏晓蔓听到了,她的心突然沉了下来。   或许孙梅一直都知道谢明途不是她的亲生儿子,甚至当年……是她故意偷换的孩子。   会有这么歹毒的人吗?   苏晓蔓有些心神恍惚,蓦地想起要是当年没有弄错,她不是豪门苏家的女儿,她的父亲是数学老师,母亲是舞蹈老师,她小时候跟着母亲学古典舞……   幼时的她也爱美,喜欢唱歌跳舞,但是苏母不喜欢,为了讨好母亲,她从来不会去碰那些东西。   若她和薛真真是天意弄人,老天爷开玩笑;谢明途和姜宴堂竟然是人为?   苏晓蔓心中苦笑,也不知道她跟谢明途谁更惨一点。   *   孙梅将谢明途叫到房里,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让他管好自己的媳妇苏晓蔓。   谢明途一声不吭低着头。   一旁的谢老头抽着旱烟,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眼前站着的小儿子,高高瘦瘦,却很邋遢,比村里的几个二流子还要不修边幅,跟家里其他几兄弟不太相像。   老二和老三个子都不高,国字脸,四肢壮实,唯独在外面当兵的老大稍高一点,老五却出乎意料的长得又瘦又高。   谢老头半眯着眼睛,蓦地回忆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老五小时候明明是个很漂亮的奶娃娃,刚抱回来的时候,村里的三姑六婆都争着抢着来看,说这孩子白白净净,跟年画里的福娃似的……也不知道为什么,越长大越丑。   那时候还有不少人跟孙梅说:“你跟老谢两个货色居然还能生出这样的孩子。”   “歹竹出好笋。”   “说不定是从哪偷来的神仙娃娃。”   “我不相信是孙梅生出来的,你看跟他们夫妻俩有哪里相像?”   ……   有些话比较伤人,谢老头倒是没怎么放在心上,毕竟也是夸他的小儿子,而孙梅却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   在他没出生前,孙梅很是期待这个小儿子,他母亲还给取了个“明途”的名字,意思是“光明的前途”,可这孩子生下来以后,哪里有什么光明的前途。   孙梅很不喜欢这个小儿子,从小对老五不是打就是骂。   原本一个漂亮的孩子,邋邋遢遢的跟村里的孩子一样,长大了泯然众人。   没多少人还记得老五小时候的模样。 第7章 姜宴堂 等下又要来纠缠你了。……   谢明途吱呀一声推开房间门,低着头一声不吭进来,原本坐在床上等着他的苏晓蔓见他一句话不说,好奇地问:“你难道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孙梅把一腔怨气发泄在他身上,他就不对她说点什么吗?   ——比如,警告一下她。   谢明途摇头。   他闷着头收拾了下屋子,苏晓蔓去给自己泡了杯糖水,用的是苏家三哥送来的红糖,还加了生姜,她的肚子不太舒服,可能是亲戚快来了。   谢家的饭菜非常难吃,晚上又是谢大嫂掌厨,她没吃多少东西。   苏晓蔓喝了一口温热的糖水,寻思着必须得想办法改善伙食,私底下偷偷开小灶。   虐待什么都不能虐待她的胃。   “谢明途,你娘是不是从小就偏心你二哥一家。”   “不知道。”   谢明途摇了摇头,将角落里的稻草堆好。   “你娘是不是一直对你不好?”   谢明途:“……”   他哪怕一句话不说,苏晓蔓也能猜到他从小过的是什么日子,心想怎么能有人这样狠毒呢?“喂,谢明途,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有一天发现,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你会——”   苏晓蔓愣在了当场,只因为谢明途此时突然抬起头来看她,也就在这时,她第一次看清了对方的眼睛,那双眼睛生得非常好看,夜色底下灿如繁星。   原本那一副颓废邋遢的模样,也好似迸发出一股摄人心魄的魅力。   让苏晓蔓生出想要找把刀来的冲动,去把眼前人的头发胡子修理干净。   她咽下口中的糖水,忍住了这个冲动。   还是不了。   对方长得好看不好看,跟她有什么关系?   苏晓蔓有些意兴阑珊,躺在床上很快睡着了,旁边的谢明途卷缩在床脚,一半的身体凌空,虽然同在一张床上,但与那女人相距老远。   谢明途闭着眼睛,意识格外清醒,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夜里耳朵的听力越来越敏感,能清晰的听到那人睡觉时的呼吸声。   隐约还有股淡香。   他睁开眼睛,盯着屋顶的横梁发怔。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   一宿没睡,清早上工的时间,谢明途低着头准时出现在门口,跟着谢老头和老三,还有个来看戏的谢老二,四个人一起去上工。   秋风渐起,又高又瘦的谢明途站在风里,衣服却又宽大,就像是风中的骨架子。   九月事多,生产队长还要带着大伙一起开垦荒地,压在社员身上的任务都很重。   谢明途隐在人群里干活,他干活的速度一般,算不上多么麻利,在成年劳动力中毫不起眼。   有些长得矮的男人总喜欢嘲笑他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白长了那么高的个子。   “喂,谢明途,那个……”   谢明途埋头做事,一个贼眉鼠眼的男子走到了他身侧,是村里的二流子莫老三,他带着一脸怪笑,在谢明途面前搓了搓手,暧昧道:“滋味怎么样?”   谢明途垂着眼眸,没搭理他。   莫老三只好说得更明显一点,“女人那的滋味怎么样?”   “你也是福气好,苏晓蔓的胸摸起来咋样?软不软?”   谢明途蓦地抬起头,眼睛幽幽地看了他一眼。   莫老三被他看得往后退了一步,对方刚才那一眼,凶得跟狼崽子似的,没有丝毫心理准备的莫老三吓了一大跳。   全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等他再定睛一看时,谢明途明明还是往常那一副软弱沉默的模样。   莫老三呸一声吐了口唾沫在地上。   “娶了个水性杨花的女人,那苏晓蔓迟早跟别的男人跑了。”   “那么漂亮的女人,睡了一天都是赚的。”   *   生产队知青点,三个男知青,两个女知青带着工具出门。   “苏晓蔓结婚了?没想到她真嫁到了谢家。”   “这几天可算是清净了,这下她可不能纠缠过来。”   “那个苏晓蔓,长得好看又怎么样,半点都比不上城里的姑娘,一点文化的都没有,居然还想高攀姜知青。”   “她写的情书笑死人了,一半都是错别字,歪歪扭扭,连姜知青的名字都写错了哈哈哈,她还好意思纠缠姜知青。”   其中两个女知青说话比较刻薄,狠狠地用语言把苏晓蔓批得体无完肤,旁边的男知青附和几声。   苏晓蔓生得好看,虽然姜宴堂看不上她,另外几个男知青,或多或少却对她有些意思。   但是苏晓蔓大张旗鼓的痴恋姜知青,其他的男人她都瞧不上眼,因此别的男知青虽然对她有些隐秘的意思,但都没敢在台面上表露出来。   他们一行人遇见了姜宴堂和他对床的林白俊,喊上他们两个一起去上工。   其中有个姓蒋的知青打趣姜宴堂,“姜知青,苏晓蔓结婚了,你觉不觉得可惜?”   “虽然苏晓蔓文化水平低,是个乡下村姑,但是长得漂亮啊,手艺也不错,她做的饼,香。”   苏晓蔓以前追求姜宴堂的时候,隔三差五做吃食过来,她本身的手艺不错,又是为了讨好心上人,做得吃食非常出色。   知青点住着的知青们,轮流做饭煮菜的,他们的粮食不多,做菜的手艺更是一般,平日里没什么好东西吃。   哪怕几个女知青不喜欢苏晓蔓,有时候也会期待她过来,因为她送给姜宴堂的东西,姜宴堂不怎么吃,却会分给他们吃。   有些人跟着蹭吃的,也成习惯了。   “她以后不会再来送东西了,可惜了。”   “可惜你把她娶回去啊?”   “免了,人家心心念念的都是姜知青,哪怕现在结婚了,想的还不是姜知青,我可不想戴绿帽子。”   姜宴堂是一副端正白皙的模样,中等身材,在一群知青中长得最为出挑,是当下年轻姑娘们最喜欢的文化人长相,说话清润温和,在知青里很受欢迎。   别人都说他身上有股老师的气息,很是儒雅迷人。   男男女女知青们一起去上工,他们才来了清水大队几个月,全都还没把农活干熟练,哪怕是男知青,一天也只能拿五六个公分。   好不容易把酷暑熬过去,可眼下这九月,秋老虎的威力丝毫不减。   干了一会儿,满头大汗,摘下帽子在树荫下纳凉。   “你们要喝水吗?我给你们打了水过来。”一个戴草帽笑盈盈的年轻女人提着一桶水走了过来。   ——是重生回来的张莉莉。   知青们围过来喝水。   “张莉莉,你变白了不少。”   “莉莉,你好勤快。”   “谢谢莉莉你的水。”   张莉莉皮肤黝黑,容貌只能说是清秀,重生回来后,她就注意防晒,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最近变白了不少。   “莉莉……”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男知青何亮看着张莉莉欲言又止。   何亮之前在跟张莉莉暧昧,他们几乎就是在私下谈对象,上辈子抛弃张莉莉的渣男知青就是何亮。   张莉莉重生后,首先就跟何亮划清关系,不再跟他暧昧。   而何亮却仍想跟她在一起,试图纠缠她,张莉莉对他不厌其烦。   张莉莉的目光放在姜宴堂身上。   “你们看,那个不是苏晓蔓吗?”   一个男知青指着个地方叫了一声,他这一句话,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不少人都朝着他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有姜宴堂低着头喝水。   田野间的视野极为开阔,林子里鸟鸣声阵阵,一个年轻的姑娘提着竹篮走在田埂小道上,向山脚走过来,她穿着浅青色的衣服,乌黑的辫子垂在左肩上。   风吹过时,衣服紧紧贴在她身上,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   沿路不少人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是苏晓蔓???”   “前些天不是还要死要活吗?怎么现在又变得这么漂亮?”   “像变了个人似的。”   正在除草的谢明途听到了周围的动静,转头时恰巧看见了走来的苏晓蔓,手中的镰刀险些拿不稳了。   脑海中不自觉的想起夜里在耳畔格外清晰的呼吸声和那幽幽的暗香……   他定了定心神,低头移开视线,抿着嘴唇握紧了手中的镰刀。   苏家老大,苏晓蔓的大哥苏越民也在这里,他把锄头放下,高兴道:“咱家晓蔓越来越好看了。”   他不由得点点头,自豪道:“那是我妹妹!!”   站在他旁边的苏大嫂哼了一声,苏大嫂杨英子哼了一声,她早跟这个漂亮的小姑子不对付,人都嫁出去了,爹娘还让老三过去送鱼送糖。   有人吹了声口哨,   “谢狗子真是走大运了,这么漂亮的女娃娃嫁了他。”   “早晓得我就该跳下水去救她。”   “这种好事咋就轮不到俺头上来?”   “你做梦去吧,你以为你是姜知青啊。”   ……   站在山坡上的几个知青回过神来,林白俊推了下姜宴堂的胳膊,作怪地大叫了一声:“完了,苏晓蔓她等下又要来纠缠你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这时候的姜宴堂才终于抬起头,看见那边走来的苏晓蔓,不由得愣怔了一瞬。 第8章 小可怜 她肯定听到了。   决定了家里几个儿媳轮流去送饭,第一个轮着的就是苏晓蔓,中午分饭,孙梅是鼻子不是脸地瞪了苏晓蔓好几次,顺带警告她好几回。   “你可不能偷吃,要是被我发现了……”   苏晓蔓全把她的话当做是耳旁风。   “拿着。”   苏晓蔓提着装满饭菜的竹篮,在谢二嫂一脸看好戏的目光中出了门。   谢二嫂心想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   就等着苏晓蔓为了姜知青闹笑话。   *   苏晓蔓提着饭菜往山上赶,走的都是田埂小路,差不多只容一个人过去,走的时候需得小心点,容易打滑。   穿过几亩稻田,苏晓蔓提着手中的竹篮,扯着一节树枝爬上了个土坡。   她上去后发现这边山脚下有好几棵桑葚树,四五月的时候结一串串黑红色的桑葚,很甜,村里很多小孩子喜欢来摘,没几天就摘得一干二净。   桑葚树是桑树雌株,也是桑树,叶子可以用来养蚕。   他们清河大队这边养蚕的人少,只有临县人爱养蚕,有养蚕的手艺。   苏晓蔓摘了几片桑树叶子,手指摩挲过桑叶上的纹理,蓦地想起了自己以前干过的傻事。   曾经的豪门假千金苏晓曼亲手养过蚕。   为了给自己的母亲过寿,也是为了表达自己的孝心,她跟着老师傅学习,亲手养了一批蚕,养蚕吐丝,织成锦缎,为父母和弟弟做了一套衣服,也给自己做了一身旗袍。   只不过最后她并没有讨到什么好,还得了句嘲讽:   ——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这两句诗反而被用来嘲笑她好好的一个千金小姐不当,自甘下贱去干苦活。   苏晓蔓随手把几片桑叶盖在竹篮上,继续往社员上工的地方赶。   她到的时候,不少人都坐在树下纳凉歇息,有人戴着草帽,有人包着头巾,锄头和镰刀等工具被随意扔在地上,这会儿来送饭的人不少,空气里漂浮着饭菜的香气。   苏晓蔓跟苏大哥打了声招呼,而后没有费多大功夫,就发现了人群里灰头土脸的“谢狗子”,他的身高傲人,瘦巴巴的骨头架子,吓人的很,谢老头和老二老三站在他不远处。   “今天你来送饭啊。”谢老头眯着眼睛在太阳光下抬起头,喊了她一声。   苏晓蔓点了下头,把带来的饭菜分给谢家人,她分得十分公平,几个劳动力的饭菜份量大差不差,任谁都挑不出丝毫错处,最后给自己留了份小的。   谢老头看着碗里的饭菜,满意地点了点头。   谢三哥话少,闷着头吃饭。   谢家老二皱着眉头看碗里的两三片腊肉,以前无论怎么分,他总是最多的。   谢明途抱着手里的那碗饭,他还是第一次分到这么多饭,饭里还有几片肉,惯常肉是分不到他碗里来的。   把饭菜分好后,苏晓蔓在谢明途旁边坐下,拿起筷子吃饭,虽然谢大嫂的手艺不好,但是今天的饭菜起码没有昨天的那股子闷馊味。   锅碗都洗干净了。   她也给自己分了一片腊肉,虽然又咸又硬,但起码也是一片肉,有点油星子,现在这时代的人都缺油馋肉,苏晓蔓也不例外。   谢家的腊肉都做得非常咸,苏晓蔓吃完了之后,忍不住想喝水,就把碗放在一边,仰头喝竹筒里面的水。   等她喝完了水后,再端起旁边的碗,发现碗里又多了三片腊肉,还是肥瘦相间的那种。   苏晓蔓愣了下,目光转到了旁边低头扒饭的谢狗子身上,不用多说,就知道这几片肉从哪来的。   苏晓蔓:“……”   她心想这孩子也太傻了吧,自己瘦得没几两肉,居然把肉分给她。   苏晓蔓心里清楚这会儿谢明途对她绝对没什么暧昧的情愫,把肉分给她,就是出于一个“小可怜”的善良。   苏晓蔓想把几片肉还给他,但是又觉得自己不好拒绝人小可怜的善意。   这个还没黑化前的反派,还真是单纯善良。   他也不过才十七八岁,刚成年没多久,要是放在几十年后,他这样的年龄,才刚是个大一的学生。   苏晓蔓的嘴唇动了动,拿起筷子把几片肉吃了,她觉得自己以后可以把谢狗子当弟弟看待,谢明途跟春娟一样,虽然外表邋遢,土里土气的,但对她的善意是真的。   谢家老二端着自己的那碗饭,心中十分不满意,没忍住往苏晓蔓身上多看了几眼。   一开始是在嫌弃这个老五媳妇儿事多,多看了几眼后,又发现苏晓蔓这婆娘长得真好看。   腰细屁股大。   他咽了咽口水,目光不着痕迹停留在她身上。   *   中午除了那点腊肉外,就是青菜水豆腐,谢大嫂煮饭的手艺不是一般的差,水豆腐被她煮的很难吃,或者说这豆腐的原料估计就不咋地,有一股非常浓重的豆腥味。   饭菜吃到一半,苏晓蔓就吃不下去了,她宁愿喝点米汤,米汤起码还是甜的。   硬邦邦的红薯饭和水豆腐还剩了一半,还不知道怎么处理,拿回去估计孙梅会让她留着夜晚吃,苏晓蔓绝对吃不进去,要是扔了,在这种年代浪费粮食太可耻了。   苏晓蔓推了推谢明途的胳膊,“我分一半饭给你,那一半我没碰过,不想吃了,胃口不好。”   坐在她身旁的谢明途知道她吃得很艰难,没说二话,把另一半饭菜接走了。   谢明途知道,她在苏家,肯定吃得不是这些东西。   苏晓蔓见他老老实实听自己的话,总觉得自己像是在用糠咽菜喂猪,虽然“猪”表面看起来吃着很香,丝毫不挑食,可她就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想到谢明途从小到大吃得都是这些,在家里一片肉都捞不到,好不容易分到了一点儿,他还没有怨言给别人,自己本本分分吃“猪食”……   他真的太惨了。   “你还跟别人吃过同一碗饭吗?”   “没有。”   谢明途低着头吃饭,他心想谁不是恨不得自己吃光光,哪还有分给第二个人的量。   他吃饭的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把饭菜扒拉完了,苏晓蔓估计他还没吃饱。   谢狗子这个年纪,正是饭量大的时候。   “桌上的那把梳子是你弄来的吗?谢谢你。”因为刚才的事情,苏晓蔓还有些不好意思,没话找话跟他聊几句。   谢明途低着头,轻轻地“嗯”了一声,故作沉稳的嗓音中带着点儿微妙的上扬。   苏晓蔓手撑着下巴打量他,她忍不住又开始琢磨书中所描写的……阴鸷俊美的美男子。   阴鸷暂时看不出来,阴郁饱受欺负的小可怜形象倒是有那么几分。   至于美男子……   把谢狗子收拾干净后,他会是什么模样?苏晓蔓的确很好奇。   中午的光线正好,苏晓蔓留心观察了下,她发现谢明途的鼻梁很高,睫毛很长,忽略他那不修边幅的邋遢,他的骨相生得绝妙,脖颈上的喉结微微隆起,因为太过消瘦,他的锁骨线条格外清晰。   谢明途有一双非常漂亮的桃花眼,只是他总是低着头,不让这双眼睛被人看见。   苏晓蔓:“……”   盯着谢明途看久了之后,苏晓蔓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唯心主义作祟,要不然她怎么能从眼前这个头发蓬乱,胡子拉碴的落魄狗子身上看出几分帅哥的影子。   如果他真的是美男子,那么他是故意弄出这个样子,还是怎么?   苏晓蔓心下的好奇又多了几分。   但她是个性子格外奇葩的人,越是好奇,她就越是能忍着不去探究。   若是换成别人,可能早就把谢狗子推到水里洗个澡,把他的头发剪了,胡子刮了,看看他真面目到底长啥样,但是苏晓蔓偏不。   她不想太早知道真相。   谢明途低着头,无法忽视的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他的手脚僵硬,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稍微一抬视线,就能瞥见女人雪白的脖颈。   他不敢再抬头,脸颊不自觉泛起了一点红,得亏脸上胡子拉碴的挡住了这一点,没人发现。   谢明途僵硬得跟个石头似的,他宁愿苏晓蔓这个女人还像前几天一样,对他不是嘲讽就是嫌弃和辱骂,也好过这样盯着他看。   ……明明她以前都是盯着另一个男人看。   “姜知青,姜知青!林知青!你们快过来!”   “过来拿东西!”   耳边听到了这几声呼唤,谢明途动了动眼睛,抬头看见了那边走来的一队人。   领头的那一个正是姜宴堂。   谢明途心底一沉,漆黑如墨的眼眸里有什么东西在沉淀。   知青们要来这边树下拿工具,恰巧谢明途和苏晓蔓也都坐在这边,也不知道那个发工具的人是不是故意的,刘癞子叫了几声,很多人用看好戏的眼光看了过来。   苏晓蔓前几天还在纠缠姜宴堂,好不容易歇停了一会儿,今天又遇见苏晓蔓来送饭,原本以为她会围过来闹事,却不想她安安静静的坐在谢家人附近,根本就没来找姜宴堂说一句话。   难道她没发现姜宴堂今天也在这里吗?   现在刘癞子喊了几声,她肯定听到了。 第9章 蜂蜜 给我的?   苏晓蔓发现周围人的目光突然变得不太对,她也看见了向这边走来的姜宴堂。   她记忆里有对方的模样,现实中还是第一次见面,苏晓蔓觉得姜宴堂长得也就是一般般,只比周围的人好看一点,再加上先入为主的印象,苏晓蔓觉得姜宴堂跟谢家人长得很相像。   尤其是跟谢老二。   扫了姜宴堂几眼后,苏晓蔓就把视线收回来了,张莉莉和姜宴堂这两个男女主,她并不怎么关心,也不怎么想接触。   现在的苏晓蔓结婚了,原本就不该跟姜宴堂有什么接触。   “苏晓蔓怎么都没有表示啊?”   “这不符合常理!”   “她居然还坐在谢家老五身边,之前不是还要闹离婚吗?”   苏晓蔓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姜宴堂的眼睛也没忍住停在她的身上,他一直知道苏晓蔓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只是太过纠缠,并且太蠢了,文化水平不高,思想水平低下,说话令人厌恶。   姜宴堂把目光挪开,觉得自己不能被对方的皮相给吸引。   张莉莉在旁边一脸紧张地看着姜宴堂,担心姜宴堂又被苏晓蔓这个不要脸的女人纠缠上。   *   苏晓蔓让谢明途把碗拿过来,她收拾收拾准备要回去了,谢明途帮她收拾干净,又去山脚流的山泉水边把碗给洗了。   苏晓蔓用冰凉的山泉水洗了把脸,冰冰凉凉的水,仿佛能浇走一切暑热烦躁,她想起刚才那些人诧异的目光,没忍住笑了几声。   这些人的好戏都看不成了,“苏晓蔓”不会再纠缠姜知青。   回想起谢二嫂出门时那别有深意的笑容,苏晓蔓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现在的苏晓蔓要逐步改变自己在村里的名声,让所有人对她改观,当然,这个过程得一步步来。   首先,就从不再迷恋姜知青开始。   “谢明途,谢谢你帮我把碗洗了。”   谢明途抬起头,又看见在水边浅笑的苏晓蔓,紧张地抓住手中的瓷碗,倏忽一下脸又红了。   这都是身体不受控制的自然反应,他也不清楚苏晓蔓究竟吃错了什么药,之前一直对着姜宴堂笑,现在却在他面前露出了笑容。   谢明途一声不吭把洗干净的碗推到了苏晓蔓的身边。   苏晓蔓看着他低头一语不发的模样,知道他只是自卑怯懦,不爱说话,但是心地善良。   她不喜欢夸夸其谈的人,反而对谢明途这样沉默善良话不多的人很有好感。   如果以后谢明途能被认回姜家,苏晓蔓希望他能接受良好的教育,像他的名字一样,有着光明的前途和未来。   而不是书里所描述的,变成下场凄惨的大反派。   *   把所有的工具搬完,知青们也都走了大半,他们都觉得不可思议,苏晓蔓今天居然还没缠上来。   仿佛就跟没见着姜宴堂似的。   就连姜宴堂本人也觉得有些诧异,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苏晓蔓。   谢明途扑捉到了他的目光。   他不做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挡住了他的视线,苏晓蔓没有察觉到什么,提着竹篮准备回谢家。   “我回去了。”   知青们拿着工具离开后,苏晓蔓也顺着路往谢家走,谢明途目送着她离开,耳边听到村人恶意揣测:   “刚没见她跟姜知青说话,你看现在,还不是偷偷摸摸缠上去了。”   “你看着吧,等到了小树林里,又要纠缠姜知青。”   “不会吧?她不是都结婚了,总要注意点影响?”   “要注意什么影响?你看那谢老五,他敢管苏晓蔓吗?苏晓蔓纠缠姜知青,他连一个屁都放不出来。”   “真不是个男人。”莫老三吐了口唾沫,嘴里还在嘲讽谢明途,实际上他是嫉妒的,嫉妒谢明途能把苏晓蔓那么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娶到手,要不然他也不会跑到谢明途面前去讲那些浑话。   哪怕被戴绿帽子又怎样,那胸那嘴他可真想尝尝味道。   *   莫老三上工,总喜欢找借口磨洋工,才干了一会儿,又找借口说要去拉屎,找个阴凉的地方蹲着,为了防止别人发现他偷懒,他还装模作样把裤子给脱了。   莫老三哼哼了几声,却没有发现草丛里微妙的动静。   “哎呦!嘶!”   “有蛇!有蛇!有蛇!救命啊!”   没多久,就传来了莫老三的大叫声,不远处的谢明途,慢悠悠的蹲下来,镰刀向前挥了一下。   “莫老三被毒蛇咬了。”   “怎么样?送医院了没?”   “不是致命的毒蛇,屁股肿了。”   “啥?跟屁股有什么关系?”   “拉屎的时候被蛇咬了。”   “他刚才说要拉屎,不是大半天过去了,这会儿被蛇咬了?”   “不知道,刚去看的时候,没见到蛇,也没见到屎。”   ……   *   “下工了,回去吧。”   “今天谁做饭?”   “老张吧,回去总有吃的。”   两个男知青搭着伙回去,一边走一边闲聊,“哎呦,今天可真是稀奇了。”   “那个苏晓蔓居然没来找姜宴堂。”   “稀奇了,竟然一句话都没说。”   “难不成那苏晓蔓以后打算老实跟谢老五过日子了?”   “那也说不定,毕竟婚都结了。”   站在树背后的谢明途意外听见了这两个知青的话,他的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扬。   突然意识到了自己上扬的嘴角,谢明途抬手揉了一把脸,又变成了往日那副低着头的模样。   他揉了揉耳垂,谢明途的五感天生要比普通人强一点,耳朵更是比普通人听得更远一点,一些细小的动静他也能听得到,从小到大,不该听的墙角听了不少。   小时候,他很为这些事情发愁,听到的动静太多,知道的东西也多,夜里睡不着觉……他只能学着让自己变得迟钝麻木,过滤掉杂乱的声响。   过滤掉那些他并不想听的东西。   他曾经期盼自己能做一个聋子,什么都听不见更好,现在他又突然觉得,能听到一些声音倒也不错。   现在有些声音,他听到了,会觉得高兴。   *   夜里在谢家吃晚饭,饭菜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   谢老二回家后,狠狠骂了谢二嫂一通,说自己上山忙活了一天,根本就没看到什么好戏。   苏晓蔓还真是老老实实去送饭了。   谢二嫂这会儿对苏晓蔓可真是新仇加旧恨,在饭桌上阴阳怪气了好几句,“弟妹你可要多吃点,去山上送饭多辛苦啊,回来就累得睡了个下午,耀祖,你还不夹块鸡蛋给你小婶婶。”   酱油鸡蛋差不多是谢耀祖的专属,他哼哼了几声,一点都不想听娘的话。   孙梅皱着眉头,不满地看向苏晓蔓:“辛苦?辛苦的睡了个下午?”   “耀祖,你吃你的。”   苏晓蔓眼皮子都没抬,“昨天二嫂送完饭回来,也睡了一觉,之后起来嗑瓜子,我跟二嫂比,就是睡得太多,没去嗑瓜子。”   大嫂和三嫂没忍住笑了一声。   以前家里一个懒鬼,还有婆婆偏袒,她们心里不平衡不舒服,现在两个懒鬼互怼,婆婆拿她没辙,她俩反倒看个乐呵。   甚至还有点扬眉吐气的感觉。   孙梅气得一拍桌子,“啪!!”   “谁家的媳妇儿像你这么懒的,我看以后也甭要你们来送饭了,还是老二媳妇儿送。”   谢二嫂听了这话顿时一喜,她得把送饭权给抢回来。   孙梅这句话说出来,别的人还没反对,谢老头先不赞同道:“就让几个媳妇儿轮流来,别闹得家里不愉快。”   谢老头好不容易多吃了点饭菜跟肉,哪还愿意过之前的日子。   谢老头拍板了,孙梅也没办法。   *   夜里没吃好,苏晓蔓打算要动用自己的私房钱,找机会去县里买点粮食,偷偷开小灶,顺便想办法赚钱。   爸妈还有几个哥哥宠她,之前的苏晓蔓有三十多元私房钱还有些粮票,她存下来,打算给姜宴堂开小灶的。   为了讨好姜宴堂身边的知青,苏晓蔓还送出了不少好吃的,甚至还借了钱跟粮票给两个知青,就是希望他们能在姜宴堂面前多说她的好话。   当然,那些人绝对没说几句苏晓蔓的好话,只是苏晓蔓上赶着讨好他们。   等些天她要把这些钱和粮票要回来,省着点花。   明天她要回苏家一趟见爸妈,再把家里老房子的钥匙要过来,苏家在山上有两间废弃的老屋子,前几年修了下,现在用来存东西,那里有个小厨房,还有几个破锅,苏晓蔓之前给姜宴堂做吃的,就是在那。   老屋子隔了一条水沟,就是苏家的自留地,平时就苏家的人过来。   苏晓蔓在心里做打算的时候,谢明途突然拿着一兜东西向她走过来。   他把怀里的东西推给她。   “什么?”   苏晓蔓愣了一下,把那一兜东西打开,发现里面装的是几个野石榴和野梨,还有一瓶小蜂蜜。原本就没吃饱的肚子,一下子就馋了,她剥了个石榴,发现这石榴虽然小小的一个,但是里面的果肉很红,也很甜。   野梨也非常好吃。   “你在山上找的?给我的?”   “你吃。”谢明途低着头,只闷闷地说了两个字。   “蜂蜜也送给我?”   “嗯。”   苏晓蔓原本不太想收他的东西,可是又想到明天她要回苏家,空手回去不太好,带瓶蜂蜜,再给她妈缝个布袋子,才好意思回去。   “等几天我买了别的东西还你。”   谢明途低着头坐在凳子上,拿着刀雕木头,也没什么别的反应。   苏晓蔓尝了下那瓶蜂蜜,她发现这个时候的野生蜂蜜太好吃了,用筷子沾一点,直接吃,完全不觉得齁的慌,只是清甜诱人。   好蜜啊。   “明天我回家一趟,不好空手回去,这蜜我想送给我爸妈。”   “你要回家?”   “嗯。”苏晓蔓应了声,她原本以为沉默的谢明途不会跟她说话,没想到他居然会开口问她,“怎么了?”   谢明途低着头,又是一句话也不说了。 第10章 大嫂 你可赶快回家看看。   第二天苏晓蔓醒得早,她心里惦记着回家的事,决定赶早起来,给亲娘缝一个代表女儿心意的布袋子,苏晓蔓现在身无长物,也只能用亲手做的东西来代表孝心。   她现在回苏家,可不好空手回去。   原本的苏晓蔓有点刺绣功底,在女工上下了功夫,之前缝了个钱袋子送给姜宴堂,钱袋上绣了个干净漂亮的“姜”字,而另一个苏晓蔓则是认真学过苏绣的。   苏晓蔓穿好衣服,把头发梳成整齐利落的长辫子,还没等她找来针线,就先看到了桌子上的竹篮,竹篮上面还蒙了一层白纱布,看样子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别的东西,昨天的那一瓶蜂蜜也不见了。   苏晓蔓掀开白纱布,就看清了竹篮里装的事物。   里面有不少新鲜的野果,也就是从山上新摘下来的野石榴和野梨,这两样东西苏晓蔓昨天吃过,非常甜,这些野果子似乎是被人清洗过一遍了,果皮干净,野石榴红润诱人。   篮子的右边放着洗好了的野果和蜂蜜,左边则是一只风干兔子肉。   苏晓蔓震惊:“!!!???”   兔子肉?!   她仔仔细细检查了一下,发现还真的是货真价实的兔子肉。   苏晓蔓震惊极了,如果说这些野果是谢明途大早上去摘的,那这兔子肉??   难道也是他抓的野兔子?   不过野兔子要做成风干兔子肉,起码也要花一段时间吧?   苏晓蔓:“……”   苏晓蔓的大脑有点懵,这兔子肉难道是“老实小可怜”谢狗子私底下偷偷藏起来的肉。   也对哦,就算他再怎么老实,在家吃不饱穿不暖,亲妈极品偏心,好不容易在山上抓到野兔子,当然是藏起来自己偷着吃。   换成是苏晓蔓,估计也会这么做。   昨天听她说要回家一趟,不好空手回去,所以怕她为难,就很大方地贡献出了自己私藏的兔子肉??   他这样……还真是老实、单纯?   苏晓蔓有点不太懂谢明途的心理,按照之前的行为来判断,谢明途绝对是没有把她当成妻子来看待,虽然睡在一张床上,也从来没有半点好色不规矩的动作。   他们俩一点暧昧都没有。   之前的苏晓蔓对他又嫌弃又羞辱,他还会照料生病的苏晓蔓,还给她煮米汤,现在又是给她送野果和兔子肉,是想要图她什么吗?   又不对她好色,她也没什么可被图的。   难道因为谢狗子是一个纯粹的好人?   一个还没黑化前的善心人。   看着竹篮里的兔子肉,苏晓蔓心里很乱,不知道自己要不要接受谢明途的善意,如果这时候拒绝了谢明途,他会不会觉得自己被嫌弃了……   漏雨的那个晚上,苏晓蔓让他挤着跟自己一起睡床上,谢明途虽然表面上躺下来了,但是苏晓蔓知道他又偷偷下床睡在干草上。   这也是苏晓蔓对他为人很放心的原因,谢狗子很规矩,一点都不占她便宜。   只是想到谢明途那瘦成麻杆一样的身体缩在稻草边,苏晓蔓格外不是滋味。   虽然不能做他真正的妻子,但是以后可以对他好点,他们可以做朋友。   *   苏晓蔓做了个斜跨小包,绣了朵石榴花在上面,而后带着谢明途准备好的竹篮一起出门,竹篮上除了盖好的白纱布,苏晓蔓把新做的布袋子也盖在上面,尤其是里面的兔子肉,她用纸又包了一层。   盖得严严实实,旁的人看不出里面装的啥。   谁知她还没走出谢家的门,就遇上了想要找她麻烦的孙梅,孙梅伸手就要去掀开她的竹篮,“里面装的什么?你要干什么去啊?”   苏晓蔓动作灵巧地闪开,捂住竹篮不让她掀开,“我要出去一趟,走了。”   “你要去哪?你是不是要偷偷回娘家?你这里面装了什么?你是不是要把我谢家的东西拿走?”   “你停下来,你装了什么?”   “你是不是要偷偷带东西回娘家。”   苏晓蔓站住了,把自己做的布袋子掀出有图案的那一面给孙梅看,“我的确要回娘家一趟,娘,前几天我家让我哥带了鱼汤和一块红糖来看我,今天我回娘家,你是不是也该帮我准备些糖和饼,我才好回家见爹娘和哥哥。”   孙梅瞪了她一眼:“你回你的娘家,糖没有,你家送来的糖,我也没见着。”   “那我走了。”   “你等等,你拿我谢家的东西。”在追逐之间,孙梅已经看见了摇出来的野梨,她手伸得很快,把一个野梨拿在手上,直接就咬了上去。   这个野梨是苏晓蔓刚才掀布袋时故意晃出来给孙梅看的。   “你谢家能有什么东西?那屋子里空空荡荡的。”苏晓蔓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离开了谢家的院子。   后面的孙梅没有再追她,她其实也不怎么敢阻拦苏晓蔓,就是想试试能不能占到便宜,竹篮里要是糖和花生什么的,抓那么一把就跑。   结果里面是些野果子,孙梅拿了个野梨,就不想生事了。   “呸,居然还是个烂梨子。”孙梅骂骂咧咧了几句往家里走。   她刚才为了抢梨,牙齿猛地咬上去,把她的牙狠狠磕了一下,孙梅捂着脸抽气。   提着竹篮的苏晓蔓轻轻地笑了声。   昨天晚上剩下的两个野梨,今天早上已经不太新鲜,有地方发软,还有点塌陷,苏晓蔓刻意放在最边角,就是为了防止外人问竹篮里装的是什么。   *   苏晓蔓到苏家的时候,爹娘都没在家,几个哥哥也不在,只有大嫂杨英子在家做衣服,杨英子一见到苏晓蔓上门,立刻翻了个白眼。   她可跟苏家别的人不一样,看不上苏晓蔓这个小姑子。   “有些人可真会挑时候啊,现在马上晌午了,这时候来客,还不为了赖顿饭吃。”   “要脸的人就不该这时候登门。”   苏大嫂的冷嘲热讽直接冲着苏晓蔓来,苏晓蔓没怎么在意,在她的印象中,这个大嫂还是个挺不错的人,开始也对苏晓蔓很好,跟苏家大哥的感情也不错,只是苏晓蔓之前看不上大嫂,非常极品地在大哥面前搓火,这才惹怒了苏大嫂。   苏晓蔓这次不是回苏家吵架的,也不想再当极品小姑子,不能弄得哥嫂家宅不宁,最好还是跟大嫂化敌为友。   “大嫂,我回来见爹娘。”苏晓蔓把篮子放下,冲着苏大嫂笑了下。   苏大嫂一愣,之前这个小姑子总看不上她,难得对她露出个好脸色,今天这个表现得格外友好的小姑子,反而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苏大嫂扫了她一眼,“哎呦,你还带了东西回来啊。”   “坐着吧,娘一会儿回来,爹他们晌午不回来。”   苏晓蔓坐下来了,苏大嫂站起来去给她倒了一杯糖水,苏晓蔓注意到之前的苏大嫂在做针线活,似乎还在绣东西,她定睛一看,苏大嫂绣了一团乱七八糟。   苏晓蔓:“……”   苏大嫂有些脸红,她的手工活很差,娘家一个关系很好的姐姐这会儿生了侄子,她就想着亲手做一件小衣服送过去,小婴孩的衣服,也不费什么布料,她出嫁那时候,还剩了点碎布,正好合适。   见苏晓蔓的视线一直落在自己绣的那团“蜘蛛网”上,苏大嫂恼羞成怒:“晓蔓你在看什么?”   “你以为,你就好到哪里去吗?”   话音刚落,苏大嫂就注意到了竹篮上盖着的布袋子,上面的石榴花精致漂亮,苏大嫂后脑勺“轰”得一下炸开了,她这个小姑子极品是极品了一点,但也的确长得漂亮,女工活不差。   之前苏晓蔓为了给姜知青做钱袋子的时候,她也看过,缝得中规中矩,只比她稍微好了那么一丁点,后来听说苏晓蔓为了以后嫁给姜知青,当一个贤惠的妻子,可是认真地练女工和厨艺。   没想到这才过了过久,就能绣出这么好看的花样?   ——她不信!   “晓蔓?”苏大嫂指了下布袋上的花纹,“这是你绣的啊?”   苏晓蔓点了点头,“是我绣的,大嫂,你也在绣图案吗?”   苏大嫂:“……嗯。”   勉强算是。   苏大嫂不怎么相信是苏晓蔓绣出来的,“晓蔓,真是你绣的啊?能帮大嫂在这衣服上绣一个吗?绣一个一模一样的。”   *   作为妇女主任的柳淑凤风风火火地往家里赶,刚好看到自家院子的时候,就有一个大婶拦住了她。   “淑凤啊,你可赶快回家看看啊。”   柳淑凤:“啥?出什么事了。”   “我刚听三丫说你们家晓蔓回家了,这会儿只有她大嫂在家吧?”   “糟了。”柳淑凤喊了一声,瞬间什么话都不说了,加快了速度往家里赶去。   苏晓蔓性格不太好,现在正对家里不满;杨英子也对苏晓蔓多有怨言。   现在这姑嫂俩待在一个屋檐底下,还没有别的人来调和,那就是火药遇见火星子,马上就要炸开来。   闹起来可就是件大事了。   “淑凤,你慢点,你等等我,我也跟着去看看。”   那婶子忙不迭地跟在柳淑凤的屁股后面。 第11章 打赌 我不跟你赌。   柳淑凤已经走到了自家的院子门口,她没急着进门,反而整个人贴在竹篱笆上,仔细去听屋子里的动静。   后面跟着的张婶子,跟她一样鬼鬼祟祟的扒拉在门口,偷听里面的动静。   路过的孙家嫂子奇怪地看了她俩一眼,要不是认出了柳淑凤,不然她都要以为张婶子要来苏家做贼了。   “你俩干啥呢?”   柳淑凤和张婶子被骤然出现的孙家嫂子吓了一跳,柳淑凤惊魂未定,低声“嘘”了下,小声道:“老孙家的,不要胡乱吓人。”   孙家嫂子好奇地冒出头,小小声道:“咋了,咋不进屋呢?”   这年头,农村里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一见到与平常不一样的事情,谁都想来凑个热闹。   苏家发生什么事了?   “晓蔓这孩子回家了,跟她大嫂在屋里。”一旁杵着的张婶子给她答疑解惑。   “是吗?”一听这话,孙家嫂子也忍不住扒拉在苏家的篱笆上,专注听屋子里面的动静。   在乡下,听人家吵架,也是件十分有意思的事。   苏晓蔓跟她嫂子单独待在一起,不吵架就奇怪了,之前还听苏大嫂抱怨苏晓蔓。   柳淑凤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孙家嫂子扒拉篱笆的模样,立刻黑了脸。   她瞪了眼张婶子和孙家嫂子,这两货都想看她家热闹。   “去去去,你俩回家去吧。”   哼,怎么能让外人看自家人的热闹。   柳淑凤把两个试图看热闹的妇女赶走了,自己打开院子的门,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往屋子里走进去。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有点怕看到自己难以接受的一幕。   刚才在外面一点动静都没听到,晓蔓她真的回来了?还是跟她大嫂已经吵了一架,出去了?   家里的大门没关,柳淑凤直接跨过了门槛。   院子外,先前被轰走的张婶子和孙家嫂子哪里甘心就这么回去,两个人又围了过来,等着在苏家院子外面拿到第一手消息。   *   “英子,英子……”柳淑凤嘴里叫着大儿媳的名字。   她一走进堂屋,就看见大儿媳杨英子跟小女儿苏晓蔓凑在一起,手里还拿着针线,顿时就愣在了当场。   “晓蔓,你回家了?”   “打住!你们可得仔细着手里的针!!!”要是吵起架来,手里的针也不长眼啊!!   苏晓蔓抬头,“娘,你回来了?等着你呢。”   “娘,我跟晓蔓学怎么绣花,你看这晓蔓的手艺,没想到她手这么巧。”   柳淑凤都怀疑自己今天是不是在做梦??   或者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要不然她的儿媳和女儿为什么都能和谐相处了,晓蔓回家第一件事居然不是吵着要闹离婚。   柳淑凤的手有点抖,“晓蔓,你真的是晓蔓啊?”   “娘,你怎么了?”苏晓蔓和杨英子站起来去扶她。   “今天太阳太大了,晒得我脑壳有点晕。”   “娘,坐下来休息休息。”   苏晓蔓给她倒了水,柳淑凤一边喝水,一边看她俩绣花,发现眼前的两个人都是真的,她家晓蔓回来了,跟她大嫂一起绣花……她绣的花,居然还挺好看的。   “这是送给娘的布袋子,嗯?石榴花,娘就喜欢石榴花。”   “英子也给你那侄子绣。”   “我绣的不好看。”   柳淑凤把苏晓蔓带来的东西翻了一遍,心里倍感熨帖,他们家晓蔓,这是突然长大了,懂事了,“晓蔓,中午留着吃饭,你爹和哥哥他们跟着他大舅吃,今儿个不回来。”   “英子,你切一半兔子,咱们今中午就吃兔子肉。”   柳淑凤吩咐苏大嫂去做饭菜,她自己拉着苏晓蔓说体己话,“晓蔓,娘知道你也是个懂事的,以后就好好跟谢家那个孩子过日子,他是个好的,先不说救了你,以前你爹在山上摔了腿,也是他给背下来……”   “他现在穷是穷了点,但是以后日子会过得好的,等以后你们分家了,爹娘还会帮衬你们,娘当初嫁给你爹的时候,他一穷二白,也是什么都没了,你看看,现在咱日子不是好起来了么……你别想那个姜知青了,他跟咱们不是一路人,给不了你幸福。”   “娘就想你安安稳稳的过日子,人家家里再富贵,咱也不想去高攀,娘不想让你受气。”想着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女儿跟在一个“外乡野男人”的屁股后面去讨好他,柳淑凤心里怎么都不得劲。   柳淑凤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苏晓蔓都点头听着,她能听出来,柳淑凤是真真切切为了她着想,眼睛都变红了,苏晓蔓算是经历了三个母亲,也就是眼前的柳淑凤一心一意想着她。   “娘,我以后会踏实过日子,孝敬你跟爹。”   柳淑凤叹了一口气,“晓蔓,你这说的是真心话?以后不再想那个姜知青了?”   “要是那个姜知青喜欢你,爹娘也赞同你,可是……”但凡姜知青对他们家晓蔓有点意思,柳淑凤绝不逼她嫁给谢老五。   可他不是个良配!   苏晓蔓点点头:“娘,我现在不喜欢他了,我想开了,他们知青以后肯定是要回城的,他家里也看不上咱们这种乡下人。”   听到女儿这么一说,柳淑凤笑了:“那你以后跟明途这孩子好好过日子,他们男人家啊,自己过日子的时候,就是活得糙,你以后好好管管他。”   “让他去找师傅修了头发,把胡子也剃了,好好打扮一下,肯定是个俊小伙,娘知道,你就喜欢长的好看的。”   “他又高又俊,站在你身边,肯定不差的。”   “你别看明途这孩子是个种地的乡下人,你信不信,让他穿上知青的衣服,他可比那个姜知青生得还要好看。”   “你要是不信,娘跟你打赌。”   苏晓蔓:“????”   她娘居然能打破表象看清“谢狗子”的本质吗?   ……长相俊美的谢狗子?   柳淑凤瞅了眼女儿那一副无法描述的表情,推了下苏晓蔓的手肘:“不信啊?娘跟你打赌。”   提起打赌这事,柳淑凤兴奋起来了,她觉得她这次打赌绝对不会输。   苏晓蔓:“……娘,我不跟你赌。”   既然知道答案了,那还赌什么?   一听女儿说不赌了,柳淑凤就像是被人泼了一大盆冷水,冷不丁的愣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算是个有眼光的丈母娘,将计就计,瞧到了一个可以打磨的璞玉,觉着是个当女婿的料子。   结果她女儿表现得一点也不感兴趣。   “娘,你怎么知道谢明途他长得好看?”苏晓蔓好奇地问。   “娘见过他小时候,这么小的时候吧,在咱村里跟个小福娃似的,都说就没见过这么好看的奶娃娃,当时娘觉着你才是咱村里最好看的奶娃娃,他也就是比你差了那么一丁点。”   “之前他送你爹回来的时候,娘仔细打量过,这孩子五官长的正,是鼻子是眼睛的,还能丑到哪里去。”   “他肯定长得不差,你要是不信咱们就打……赌。”   “娘,我不跟你赌,咱们吃饭去吧。”   *   中午在苏家吃的是白米饭和兔子肉,风干了的兔子肉,被切成了小块小块的,加了油和干辣椒炒在一起,最后撒上葱末,别提多香了。   这还是个肥兔子,端出来的时候,小块的兔子皮滋滋滋的,嚼起来的时候,有点软,还有弹性,辣中带着咸香,特别下饭。   炒兔子的锅特意用白米饭滚了一遍,米饭沾上了带着肉香的油,闻起来就叫人流口水。   “这兔子肥,晓蔓是在哪弄来的干兔子。”柳淑凤吃的是狼吞虎咽。   “不知道,是谢明途拿来的,他家里不知道。”   “我就猜到是这样,还留了一大半,晚上给你爹和哥哥吃,让你爹尝尝女婿的孝敬。”柳淑凤别有深意的笑了。   苏晓蔓低头吃饭,暂时她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三个人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连碗里的干辣椒和生姜都给吃得一干二净,苏晓蔓吃撑了肚子,这算是她来到这个年代后,吃得最好的一顿饭菜。   兔子真香!   苏晓蔓寻思着自己以后也想办法上山逮野兔子。   吃得心满意足的苏大嫂心情格外好,美滋滋的出去洗碗了。   “喏,老屋的钥匙给你,还有柜子的钥匙,你要放什么东西,就放柜子里。”   苏晓蔓接过钥匙,点点头。   “等以后谢家分家了,你俩也可以暂时住在老屋里,以后慢慢盖房子。”   苏晓蔓:“……娘,你想的太远了。”   “一点都不远,你是娘的女儿,娘当然要为你想远点。”柳淑凤笑着在女儿的头上拍了一下。   “现在嫁人了,以后不能太偷懒了,要经常去队里上工,做点简单的活,拿几个工分,你大舅会帮衬你的。”   苏晓蔓的大舅柳兆强是新上任的生产队长。   一提到自己的哥哥,柳淑凤有点担忧:“你大舅他最近是冲动了,他一心想带着大家伙快速搞生产,把大家的日子搞得红红火火,又是说要开荒打坝,又是想弄鱼塘搞养殖场……”   “他有这份心是好的,也有很大一部分愿意跟着他一起干……”但是很多人平日也是磨洋工的,得过且过,柳兆强他有干劲,也有人响应他的号召,但是搞生产,一时也不见效,大搞特搞又弄得人很累,就怕人心要散了,最后也什么都没做成。   “现在队里缺人手,你也要多帮帮忙,好好上工干活。” 第12章 决定 一起搞生产。   他们清河大队桥心村生产队,上一个生产队长不怎么干事情,在计划生产方面做得不好,然而生产队长做得好不好,非常影响生产队年末的收成。   那时他们生产队工日值低,就算十工分一天,也不过是三四毛一天,到了年底分红,一家分不到多少钱。   柳兆强当选生产队长之后,跟着社里的干部一起到隔壁省的表彰村去参观过,人家的生产抓的好,又是弄磨坊,又是搞鱼塘,养殖场,生产队里还搞了各种副业,买了拖拉机,燃油机……社员的日子过得好,十个工分能有一元五角一天,到了年底,有些劳动力多的家庭,更是能拿到□□百元的分红,周围几个村的女孩子,全都想嫁到他们生产队去。   见识了人家超过一元一天的工日值,柳兆强心热乎了,也想快速抓生产,搞副业,方便社员,早些把生产队的收入提上去。   他要大力搞生产,缺人又缺钱,之前还申请着再要一批知青过来。   “大舅做的这是好事!”   柳淑凤拍拍她的肩膀,“好好干活,会给你安排一个轻松的活。”   柳淑凤知道自己的女儿怕吃苦怕受累,也不指望她能变成干练劳动力,哪怕做点轻松的活,挣几个工分,也算是为生产队做贡献了。   反正她女儿赚的少,力气少,吃得也少,又不是那些饿死鬼投胎的汉子,苏晓蔓只要不去给知青送粮,她自己的口粮,单靠家里帮衬的,也够她吃了。   “我以后都去上工,明天再去舅家一趟。”   跟柳淑凤聊完了之后,苏晓蔓心中做下一个决定,她现在生活在七十年代的农村,一个出门需要介绍信,买东西需要各种票,钱都不好使的地方。   她不能在这里得过且过,必须在生产队里好好的生活下去。   首先,她要提高自己在村里的名声!   她要帮助大舅一起搞生产,提高他们生产队的收入,虽然苏晓蔓不会下地干活,但是在搞副业上,她肯定能出一把力气,她要当搞生产的积极分子,说不定以后还能当妇女干部。   这是一举多得的法子。只有生产队的收入提高上来了,她和爹娘的生活水平才能提上去,村里人也一起生活变好。   她要是为扩大收入做了贡献,社员们年底多拿分红,这就方便扭转她的名声,提高她在村子里的声望。   声望高了,才好办事。   现在她名义上嫁给了谢明途,但是就像苏三哥说的,他俩还没打证,也还不是事实婚姻,在法律上不一定作数。   她暂时跟谢明途维持表面婚姻,彼此面子上好看,她也不会被逼婚,用已婚的身份干活做事会更加方便。   谢明途这个小可怜脾气很好,跟他相处还算愉快,他们应该能好好合作。   等以后谢明途被认回姜家,或者是77年恢复高考后,大家各奔东西,他俩到那时离婚,恰逢知青大批返城,新一代离婚潮,他俩到时候顺应潮流把婚离了,也就不怎么打眼,而那时他们年龄也不过二十来岁,再嫁再娶都没什么妨碍。   ……就是不知道谢明途会不会答应。   他们俩这时候离婚,有两家人阻挠,明显是离不掉的,还会惹村里人笑话,谢明途又明显不想要她当妻子,那么他俩只能把假婚姻维持一段时间。   *   苏晓蔓从苏家离开,柳淑凤给她装了些自家晒的地瓜干、小袋面粉和二两油,让她带回去。   大嫂杨英子帮侄子做的衣服,也让她拿回去了,苏晓蔓答应帮大嫂做衣服,等些天给她。   柳淑凤晒得地瓜干非常好吃,她直接拿了一块在嘴里咬着,略微有点粘牙,但是格外香甜,就跟嗑瓜子似的,吃了一块地瓜干,还想接着吃。   她提着东西刚到谢家门口,就发现谢二嫂带着谢耀祖在院子里守着,谢耀祖原本还在东张西望,一见到苏晓蔓,就拉了下谢二嫂的手。   估计是孙梅让她在院子里守着,看看苏晓蔓带什么东西回来,若是能占便宜,当然得占点便宜。   尤其是要带上谢耀祖,小孩子嘴馋拿点东西吃,大人还能责怪吗?   “老五媳妇儿,哟,回来了,篮子里装着什么好东西呢?”   “让二嫂看看。”   谢耀祖配合着他妈的话,冲上来就绕着苏晓蔓转圈,一只手就要往竹篮里伸过去。   苏晓蔓直接就把他的手拍开,管他什么耀祖还是耀宗。   谢耀祖疼得把手缩回去,大声骂她:“水性杨花的女人,狗杂种,不要脸……”   谢耀祖也不清楚自己骂的是什么意思,大人们怎么说,他就捡着学。   “要脸的人就不会抢别人的东西。”   “二嫂,教育好自己的孩子,不要乱伸手。”   “小时候乱伸手,长大了更是要乱伸手拿公家的东西,到时候就要被枪毙,别说耀祖,谢家的祖宗都要羞愧死了。”   被奚落了几句,谢二嫂气急:“苏晓蔓,你乱讲什么呢?!”   苏晓蔓不搭理她,径直往前走。   孙梅这时候从屋子里出来,“闹什么?乱闹什么呢?”   谢二嫂告状:“妈,苏晓蔓说咱耀祖长大了之后要被枪毙。”   “什么?!”涉及到自己最爱的孙子,孙梅也气了,“苏晓蔓,我要把你的嘴撕了,怎么讲话的!”   这时候谢家院子里的纷争也引起了一两个村里人的注意,一个老太婆挎着篮子来看热闹,看热闹的人根本不嫌事情大,故意道:“老谢家的,怎么了,你们家说谁要被枪毙啊?”   孙梅呼吸一窒,她是个在意面子的人,更是不喜欢外人把枪毙之类的词用在自己最爱的孙子身上,听到老太婆这句话,生出了几分理智。   她返过去骂谢二嫂,“老二媳妇儿,你也不要乱讲话。”   “注意着点。”   “没什么枪毙,就是这些傻货乱讲话。”   孙梅把看热闹的老太婆打发走,就要去找苏晓蔓的麻烦,可是苏晓蔓已经把门给关紧了,她原本想踹门进去打骂她几下出气,可是又想起苏晓蔓的娘家。   他们家要是敢打苏晓蔓,苏晓蔓家里也敢打上他们家。   孙梅愤恨地吐了口唾沫在地上,在屋子外面咒骂了几声出气。   *   “气死我了,气得我饭都吃不下了。”回到自己的房间,孙梅就一直捶胸口。   正在抽烟的谢老头抬了抬眼皮。   “我怎么弄了这么个儿媳回来。”   捡便宜让谢狗子娶了苏晓蔓,虽然一毛钱都没花,但是这个苏晓蔓娘家太好,请回来简直就是个祖宗。   之前她的大儿媳跟三儿媳,低眉顺眼的让她舒服惯了,让她以为儿媳都是这样听她的话,才一不留神只想着不花钱给老五娶媳妇儿。   “摊上苏晓蔓这个祸害!!!”   谢老头松开烟嘴,“你之前不是还得意着,在孙老婆子面前怎么说的?一毛钱不花,弄回来的漂亮媳妇儿?”   “我现在恨不得让老五把她赶回去。”   请神容易送神难,谢老头心想苏家怎么可能让谢家欺负他家宝贝女儿。   “晓得她是个祸,就别让耀祖到她跟前去。”   孙梅心虚,打算以后少去占苏晓蔓的便宜,愤愤道:“让老二媳妇儿管着点。”   她咬牙切齿:“以后总会给她个教训。”   *   夜晚,苏晓蔓借了厨房,扯了点韭菜,打了两个鸡蛋,用从家里带的油和面粉,做了一些三角形的韭菜盒子。   锅里放了一点点油,用小火,把面皮煎出了两面金黄色,用筷子戳不软,硬邦邦的,表皮又脆又香,带着些许油光,韭菜和鸡蛋的香气霸道地传出来,勾引着人们胃里的馋虫。   孙梅本来闹着夜里不吃饭,结果闻到这一阵阵香,还是坐在了饭桌上。   “好香啊,今天做什么东西?!”   “老五媳妇儿做的?”   “今天回家,老五娘家那边给了点面粉。”   谢家的其他人都坐在饭桌上等吃饭,鼻子嗅着那冲天的韭菜香气,一个劲儿的咽口水,这玩意真的太香了。   他们都听说了苏晓蔓刚回来就跟二嫂和孙梅吵了一架的事,但是这会儿闻着有好吃的,之前的事也就不怎么挂在心上了。   “什么时候才吃饭啊?”   苏晓蔓把韭菜盒子端了出来,她做了两种韭菜盒子,一种大一些,另一种比大的小了一半,“面粉不多,按数量做的,一人一个,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小孩吃这种大的,大人吃小个的。”   苏晓蔓不打算跟谢家所有人都闹得很僵,孙梅跟二嫂找她麻烦,跟她不对付,但是谢老头、大嫂跟三嫂这些人是可以拉拢的。   照她看,大嫂跟三嫂对孙梅的偏心早就积怨很深,以后闹分家的主力就是她俩。   她一下就把韭菜盒子分好了,一人碗里一个,小孩子的碗里分最大个的,大嫂家里三个儿女,得了三个大韭菜盒子;三嫂家里两个女儿,春娟和夏娟,得了两个,孩子们还是第一次吃这种又香又有油的东西,吃的是满嘴油光,一屋子都是诱人的香气。 第13章 剪头发 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娘,好吃,谢谢小婶婶。”   “好香。”   见孩子们吃得香,大嫂和三嫂非常高兴,那几个孩子也是格外机灵的,生怕被人抢去似的,狼吞虎咽地咬开,被烫到了还在笑,嘴角泛着开心的油光。   “娘,有蛋。”以前这些东西可吃不到他们嘴里。   谢大嫂笑了下,替自己的小儿子擦了下嘴,嘴唇动了动,看了眼那边的苏晓蔓。   谢耀祖是谢家老二唯一的孩子,他跟其他老大家、老三家的孩子一样,只得了一个韭菜盒子,他们小朋友的韭菜盒子,比大人的要大一倍。   但是谢耀祖非常不满意,因为家里以前分配吃的,孙梅都是优先分给他,他单独一个人吃两份三份,别的孩子可能连一份都没有。   现在让他跟别的孩子一样,谢耀祖觉得“不公平”,他认为自己被分的少了。   于是他大闹:“奶奶,我还要吃,我还要吃!!”   他一定要比谢家的其他孩子多。   孙梅皱眉:“……已经没了。”   孙梅觉得小五媳妇儿格外不会做人,一人就做了一个,一点剩下的都没有,不过这个时代的人,对于粮食,都是这样数着米粮过日子,孙梅也不能对她多加指责。   “我要吃、我要吃嘛!!”谢耀祖抖着胳膊提着腿大声嚷嚷,另外的几个孩子中,比较小的狼吞虎咽的赶紧吃,大的两个则看向自己的亲娘,犹豫着是不是要分一半出去。   “乖孙,你别闹了,放心,有的吃。”孙梅连声安抚他。   一旁的谢二嫂见状,嘴角泛起一抹得意微笑,用眼神鼓励谢耀祖继续闹。   “奶奶,我还要我还要!!!!”   “乖宝,有的,还有的。”虽然孙梅嘴上这么哄着他,但是她自己碗里的那个韭菜盒子依然“安详”的躺在自己的碗里,她抬头扫了眼众人,“大人少吃点,让孩子吃呗。”   苏晓蔓咬了一下香脆的皮,赞同道:“早知道我刚刚就该把二哥二嫂的一起分给耀祖,分了三个,孩子应该就够吃了,咱们大人少点吃没关系,重要的是不能饿着孩子。”   孙梅咽了下口水,盯了眼自己碗里的韭菜盒子,她这会儿也馋的很,反正不管其他的,只要不是让她把自己的让出去,用别的方法能安抚住宝贝孙子都成,“老二家的,老二、老二家媳妇儿,你把你的给你儿子。”   话到嘴边,孙梅还是舍不得二儿子不吃,只要让二媳妇儿让出来就行了,她吃不吃没什么关系。   跟儿子孙子比起来,儿媳妇儿不怎么重要。   谢二嫂嘴角的笑意僵了。   她旁边的谢耀祖则跟得了圣旨一样,立刻从亲娘的碗里夹走一个,在幼小的谢耀祖心里看来,无论是谁,让给他吃都是应当的。   他小,他是谢家的宝贝,都该让着他。   “乖孙孙,有了两个够了吧,多了一个了。”   因为里面的馅还烫呼着,谢耀祖第一个还没吃完,他也吃得直吹气,点点头继续吃。   其他的人也继续吃。   屋子里都是韭菜蛋香气,坐在谢耀祖身边的谢二嫂咽着口水看着孩子吃,眼睁睁看着煎到酥脆的面皮中流出青色的油汁,嫩黄色的鸡蛋格外诱人。   她也有点恼恨这个小兔崽子了。   当然,她更恨苏晓蔓。   谢老头和孙梅吃着韭菜盒子,满意地吧唧嘴,因为这个菜太好吃了,吃完了韭菜盒子,再吃其他的菜,总觉得嘴里的饭菜不香了,食不下咽。   但是谢家的大部分人都吃得很满足。   孙梅回到房里的时候,嘴里喃喃道:“没想到这个苏晓蔓厨艺还不错。”   另外的几个儿媳妇,没一个是做菜好吃的,包括她自己,这么多年“猪食”吃下去,肠胃都习惯了,突然吃顿好的,就特别惦记。   到底还是民以食为天。   “要不以后让她来掌厨?”   抽着烟的谢老头支起耳朵听她的话。   “算了!哪有那么多油粮给她造!”孙梅咬了咬牙,知道还是不能让苏晓蔓平日里进厨房。   谢老头幽幽地吐出一口烟。   *   这顿饭谢家所有人都吃得开心,只有谢二嫂吃出了一肚子的怨气。   回到房里就跟自己的丈夫谢老二抱怨,“你说娘为什么要让谢老五把苏晓蔓娶回来。”   “她一来咱家,就闹得家宅不宁。”   “这狗娘们心里还惦记着姜知青,迟早给老五戴绿帽子,她是能安安心心过日子的女人吗?”   “娶这种媳妇儿回来,给谢家丢人。”   谢老二在旁边擦了擦眼镜,想起苏晓蔓的长相,还有她做菜的手艺,有点心猿意马,听到了谢二嫂的话后,含糊道:“老五媳妇儿也还不错,我都有点对她改观了。”   “那天送饭她也没跟姜知青说什么。”   “现在人都嫁进来了,就是谢家的人,你好好跟她处着。”   听到谢老二居然替苏晓蔓那个贱人说话,谢二嫂更加暴怒,气得她把枕头摔了好几次。   她觉得自己一定要把苏晓蔓斗下去,要不然她的地位就要受到威胁。   *   “篮子里的兔子肉是你准备的吧?”   房间里站着的谢明途点了点头。   苏晓蔓知道他似乎是不怎么爱说话,喜欢低着头,说话时不看人眼睛,胆小又羞涩怕人,但是很善良单纯,于是她笑了下,勾勾手把谢明途叫了过来,把一个碗推给他。   她小小声道:“你吃,偷偷给你多留的。”   谢明途端着那个碗,里面装了三四个很大的韭菜盒子,已经有点凉了,皮仍是脆的,只有里面的馅还带着点温度。   “谢谢你今天早上的肉,我妈吃了很喜欢,我还藏了条腊肉,等些天做好吃的给你,就当还你的兔子肉,不会让你吃亏的。”   谢明途低着头,略长的散乱头发挡住了他的眼睛,闷闷道:“不用还,给你的。”   “要还的。”苏晓蔓嗓音里带着几分笑意,“这些要分清楚,谢明途,你快点吃吧,要不冷了不好吃。”   “是你做的?”   苏晓蔓点头,“是我做的。”   “你也吃。”   “我不用了,刚吃过了,现在吃不下,就是留给你的,你快吃吧。”   听她这么说话,谢明途终于老老实实地坐在床边,捧着那个小碗,慢慢吃里面的几个韭菜盒子,他低着头,就像是抱着什么稀世宝贝一样,细嚼慢咽地吃。   苏晓蔓没忍住在旁边看了他好几眼,虽然很不应该,但是苏晓蔓总觉得自己像是在投喂一个毛茸茸的听话大狗狗。   一米八几身高,缩在那里老老实实捧着碗吃东西的谢明途,低着头,头发乱糟糟地炸开,非常像一只憨憨抱着碗吃狗粮的萨摩耶。   还是一只流浪萨摩耶。   衣服又脏又破,毛发散乱炸开,却很像是角落里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动物。   大概是女人对这样可怜的小动物有一种天然的关爱,苏晓蔓觉得眼前糟糕形象的谢狗子顺眼了不少。   回想起白天柳淑凤跟她说得那些话,苏晓蔓这会儿真的想知道,把眼前的流浪萨摩耶洗干净,修了头发刮了胡子之后,他会是什么模样。   于是苏晓蔓干脆去找了把剪刀,“谢明途,我帮你把头发剪短一点吧。”   低着头的谢明途点了点头,没说拒绝的话,老老实实任由苏晓蔓摆弄他的头发。   苏晓蔓在他的头发上薅了几下,发现谢狗子的头发真是又黑又长又乱,发质还不错,软软的,很有手感,还真像一只毛茸茸的狗子。   她其实从来都没有帮人剪过头发,在谢明途身上还是第一次。   即便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苏晓蔓看过别人剪头发,还记得步骤,她一手拿着梳子,一手拿着剪刀,直接对着谢明途的头发开刀。   她心想就算自己剪的不好,起码也比谢明途之前的流浪萨摩耶造型好看吧……   当然,她也有极大的可能把他的萨摩耶头发剪成狗啃过的造型。   然而事实证明,第一次帮人剪头发的苏晓蔓手艺还不错,薅羊毛似的咔擦擦咔给他剪了个干净利落的发型,还修了点薄薄的刘海。   这样的发型终于能让人看清谢明途的眉眼长什么样,苏晓蔓拿毛巾擦掉他脸上掉落的碎头发,这才发现谢狗子是真的长得不错。   剑眉星目,一双桃花眸,眼睛的轮廓很深,眼尾微敛着向上扬,鸦羽似的眼睫毛又密又长。   一根细碎的头发落在他的睫毛上,有点痒。   谢明途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瞳仁是深墨色的,带着水润的光,看起来格外明亮,像是浸在水里的黑宝石。   很少有人的眼睛黑亮漂亮成这样,苏晓蔓不由得被惊艳住了,心跳都慢了一拍,整个人怔愣在了那里。   谢明途见她没什么动静了,低着头犹豫问:“这个要刮吗?”   他摸了下自己下巴上乱糟糟的胡子。   回过神来的苏晓蔓有点尴尬,她有点奇怪地摸了下鼻子,心下呵呵一笑,想道:你也知道要刮啊?   “暂时不刮吧,现在挺好的……”苏晓蔓自己也不太清楚嘴里下意识说了什么,等她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后,觉得这样也好。   辣眼睛的拉擦胡子再留几天。   改变要一步步做起,一下子来个翻天覆地大改造,旁边的人……接受无能啊。   冲击力太大了!   谢明途瞥了眼旁边的镜子,若有所思的点了下头。   原来她就喜欢这样的,他以前听到某个大叔说,男人有胡子才有男人味,女人就喜欢这样的。 第14章 馒头 当然是因为面粉太少。   “这家伙果然生得好看。”   苏晓蔓在心里赞叹了一声,打量了下谢明途的脸色,她以前觉得这谢狗子有几分可能是故意隐藏自己的真实模样,现在想想……   这个狗子,就是直男审美吧,活得糙,美男子活得糙,怎么样都拯救不了颜值。   苏晓蔓问出了一个灵魂问题:“谢明途,你是不是很少洗澡啊?”   谢明途摇了摇头。   “每天洗。”   他略微一抬头瞥了苏晓蔓一眼,而后低垂着眼眸,眼睫扇子似的散开,新剪好的碎发软趴趴地贴在头顶,带着点儿天然的蓬松。   仍然像一只大狗狗似的乖巧。   苏晓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货的回答,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每天都洗,但是看着就不像是每天都洗澡的样子,脏兮兮的,也不知道上哪钻来钻去了。   不过……他身上的确没什么不好闻的气味。   仔细想想,每天洗澡还乱糟糟成这样,这也算是很多当代小学生家长经常遇见的问题。   “那你现在去洗个澡吧,头发也洗一洗,身上的碎头发都洗干净,要不然难受。”   谢明途去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没有了那一头乱糟糟的蓬松狮毛头发,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带着水光的黑发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润泽,苏晓蔓往他头顶看了好几眼,她完全不敢多看谢狗子的下半张脸。   苏晓蔓唏嘘,如果谢明途脸上戴面巾,蒙住下半张脸,只看他的额头和眉毛眼睛,妥妥的俊美青年既视感,但是一摘下面巾,露出下面那令人无法直视的参差胡子胡渣,登时变成“如花”狗子。   以前听说过什么“背影杀手”,谢狗子这样算什么?上半脸杀手?   苏晓蔓又忍不住瞅了眼谢狗子的下巴,立刻转过身,肩膀微微耸动,强行憋住自己不笑出声来。   ——她就想知道,这个狗子啥时候能自己忍不住把那拉擦胡子刮了。   这货自己不觉得难受吗?   迷。   苏晓蔓一边觉得谢狗子的审美行为过于迷惑令人想不通,一边拿起针线,替苏大嫂刺绣缝衣服。   黄色的光晕映照在她姣好的脸庞上,右肩一条乌黑的长辫子悠悠垂落,她半低着头,使得那张原本过于张扬艳丽的俏脸显出了几分温婉近人。   谢明途坐在小竹凳上,拿着生锈的小刀在木头上比划,他的心思完全没有放在手上,因为他察觉到了苏晓蔓偶尔跳动到他身上的目光。   身体不受控制地迸发出一股雀跃不安的欢喜,让他完全静不下来。   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她有那么喜欢吗?   夜间静谧,谢明途的耳朵里却仍然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日复一日的虫鸣鸟叫声,人们的窃窃低语,这些他都没有专注,而是留心听着那针与线之间轻微的声响。   *   第二天,谢明途跟家里人一起去上工。   人虽然还是那个人,但是每天看见他的谢老头和谢老三差点没认出他。   “老五?是老五?”   “这头发咋变了?”   谢老三好奇地盯着谢明途的头发,这头发干干净净的,清爽又好看,跟谢老五往常乱蓬蓬的鸟窝头发大相径庭。   “你昨晚还不是这个样子?你去哪剪了头发?”   谢明途晨起的嗓子有些低哑,语气里带着几分压抑不住的窃喜:“蔓蔓剪的。”   谢老头和谢老三更是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苏晓蔓还会帮人剪头发?   苏晓蔓她竟然搭理谢狗子了?!   谢老头和谢老三肩上扛着工具,都是一脸红红火火恍恍惚惚难以置信的模样,只有谢老五十分沉稳,跟个没事人似的继续照常上工。   村里难得出现大事,一点小事就能成为惹人关注的大新闻,见到了改变形象的谢明途,村里人个个都震惊不已,议论纷纷。   “这是谢老五啊?谢狗子?”   “谢明途!?”   “要不是他这邋遢胡子还在脸上,我都要认不出他了。”   生产队的人下巴掉了一地,当初苏晓蔓嫁给谢明途,就已经让他们的下巴掉过一次。   然而这对奇怪组合的夫妻,似乎能让他们的下巴持续掉多次。   苏晓蔓之前嫁给谢明途,在众人眼里看来,那绝对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是现在这谢狗子剪了头发,围观众人发现这泡牛粪似乎长得还……   再低头看看他的胡渣……   不少人放心下来,这还是一泡牛粪,只不过这牛粪的温度,陡然变新鲜了许多。   有人凑到谢明途的跟前,建议道:“谢老五,你把你的胡子刮一刮吧。”   谢明途低着头干活,无声地拒绝。   不刮。   他要留着给蔓蔓看。   一旁围着的好事者,见到谢明途是这样的反应,各个都觉得心安了。   “还是咱们认识的谢老五!”   “散了散了。”   “大家上工去吧!”   谢明途放下手中的锄头,没忍住多摸了几下头发,蓦地回忆起昨天晚上,那只拿剪刀的手,不经意间划过他的脸颊,临到这时,那个地方突然灼烧了起来。   谢明途的变化是一个新闻,同样还有另一个新闻。   有些好奇心旺盛的社员就去问谢家的人,“听说昨天晚上苏晓蔓跟她婆婆吵架了?”   “你们家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   谢老头摆了摆手,“什么事都没有。”   “啥事都没有?苏晓蔓嫁到你们家心不甘情不愿,能不闹事?谢老五头发是她生气的时候乱剪的?”   谢老三质问那个人:“你乱剪能把头发剪成那样?”   那人被问住了。   “昨晚上你家发生啥事了。”   “发生好事了,昨晚上苏晓蔓做了道好菜,全家都吃得很香,哪有什么吵架。”   有人惊呼:“天啊,苏晓蔓还做菜?”   “是啊,她手艺好着呢。”   “难道她真打算在谢家跟谢老五好好过日子了?”   *   苏晓蔓已经拿到了老房子的钥匙,她打算早上出门去老房子那看一眼,出门的时候撞见了谢大嫂,她的两个孩子在石头路上追追打打。   见了苏晓蔓后,孩子们停了下来,热情地喊苏晓蔓:“小婶婶好。”   “婶婶好!”   苏晓蔓也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这些个小崽子们古灵精怪,嘴里把苏晓蔓夸出花来:“小婶婶你长得真好看。”“小婶婶是村子长得最好看的。”“小婶婶跟仙女一样。”……   ——这大概是昨天那个韭菜盒子的威力。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对于孩子们也不例外。   谢大嫂面露微笑,招呼了苏晓蔓几句,给她塞了一小袋红枣,也就二十来颗左右,她那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袋红枣就用来感谢对方昨天给孩子们的韭菜盒子。   “拿着吃吧,甜甜嘴,没多少。”   “谢谢大嫂啦。”   苏晓蔓今天出门时心情舒畅许多,昨天进出谢家,都想从她手上抢东西,今天终于被塞东西了,待遇发生了变化。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或许是知道她喜欢吃蜂蜜,谢明途又不知道从哪里搞了一瓶黄澄澄的蜂蜜给她,留在桌子上。   也许是感谢苏晓蔓昨天帮他剪头发的谢礼。   苏晓蔓不知道谢明途究竟是从哪里弄来的野果、蜂蜜,还有那一只风干的野兔子,现在的人全都吃不饱,山上有点野果子都被人给摘了,哪还能等得到手慢的人,但是谢明途就能摘的到。   ……有点猜得到他那一身脏兮兮是从哪钻出来的了。   苏晓蔓推测这货在山上有个藏东西的地方,就是不知道他藏在哪里。   说不定就是刨了个坑,把要藏的东西埋了。   “真像一个狗崽子了。”   想到这种可能,苏晓蔓笑着摇了摇头。   *   走到山脚的老屋,苏晓蔓拿出钥匙,将门打开,这屋子有段时间没人来过了,有一层浮灰,苏晓蔓摆了摆手,拿起扫把随意打扫了一会儿。   “咳咳。”   苏晓蔓在老屋里发现了一些自己留下来的旧物,有小半袋面粉,以及油盐酱醋调料什么的,都有那么一点,还有一口生锈的破锅。   她去打了水,把铁锅洗了一遍又一遍,大概是有段时间没用了,水里还是浮着一层铁锈。   ……或许这样能补铁?   又把锅洗了一遍,装上水,把蒸笼架上去,苏晓蔓打算利用现有的食材,做一些小个的开花糖馒头。   为什么做“小个”的?   ——当然是因为面粉太少。   苏晓蔓等会儿打算去拜访舅舅家,自然是要带点东西过去,联络下跟舅家的感情。   苏晓蔓利用现有的蜂蜜、红糖、红枣和面粉,先加水加糖揉了面,等着面团发酵,把红枣洗干净擦干,她自己尝了个红枣,甜滋滋的,很是好吃。   等面团发酵好了,加入红枣碎,揉着面团分成三份,将三个长条面团叠在一起,按揉着弄成剂子,顶上加了点红枣碎点缀。   再等着发酵了十来分钟后,把一个个面团放进蒸笼里,大火蒸了约莫一刻钟,就做好了一个个红糖开花馒头。   红棕色的小馒头顶端自然裂开,如同一朵盛开的花,馒头上细小的孔绵软香甜,散发出一阵阵枣香气。   苏晓蔓自己没忍住,直接吃了一个,白皙的手撕开一小块馒头,鼻子闻到的枣香更浓了,吃进嘴里时略微有点烫,红糖的甜意立刻在嘴里蔓延开。   好香的馒头。   苏晓蔓一共做了八个馒头,其中四个带去大舅家,自己吃了一个,给家里送两个,还有个晚上拿回去喂萨摩耶。 第15章 主意 这是不是反了啊?   苏晓蔓带着热乎乎的红糖馒头出门,香软的馒头被好几层油纸严严实实地包好,令外面的人嗅不到半点香气,只在触及油纸时感受到些许热意。   “哐当”一声,老屋子的门锁上了。   苏晓蔓左右张望一眼,四周除了细碎的山林鸟叫声和哗啦的溪流声外,再没有别的动静。   日光有些温度,苏晓蔓躲在树荫底下走,风吹过时,地上密密麻麻的树影来回晃动,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很喜欢这种带着绿叶气息的风,有些许微微凉意,令人心旷神怡。   她往大舅家方向走,扯着树枝爬上斜坡,视野变高了些许,正好瞧见一个中年妇女背着个大箩筐走在前面,那女人约莫四五十岁,体型有些笨重,走过一个小陡坡时倏忽摔了一跤。   “哎呦。”一屁股蹲坐在地上,原本就是强弩之末的箩筐“滋啦”扯开个大洞,两个南瓜滚了出来。   周燕子闪了腰,剧痛卷席身体,使得她嘴里的哀嚎接连不断,眼前一阵火冒金星,隐约看到了苏晓蔓走过来的身影。   苏晓蔓把自己拿的东西放在一旁,缓缓将人扶了起来。   周燕子心中惊诧,她是个嘴上不饶人的大喇叭,之前在村里说过不少苏晓蔓的闲话,经常跟柳淑凤呛声,原本以为苏晓蔓见她落难会来冷嘲热讽几句,没想到苏晓蔓想都没想就来扶她了。   “周婶子,要紧不?到卫生所去看看?”   “没事,没要紧,我回家歇歇就行了,人没摔坏……”周燕子说着,眼睛却看向地上的那筐南瓜。   人虽然没摔坏,但是背筐坏了,这些个南瓜不方便拿回去。   苏晓蔓顺着她的视线一一捡起滚出来的南瓜,背篓破了洞的地方朝上,重新把南瓜装好,周燕子忍着身上的痛,把一筐南瓜抱在怀里。   “周婶子,我扶你回去吧,顺便去见我大舅。”他们两个方向顺路,苏晓蔓好人做到底,给她搭把手。   周婶子以前总看苏晓蔓是鼻子不是眼的,这会儿却觉得心头滚烫,对眼前人的好感节节攀升。   她觉得苏晓蔓变了,变得讨人喜欢了,两人往前走时,想交流说话的欲望怎么都克制不住。   周婶子的语气变得热络又亲切,苏晓蔓轻轻笑着跟她搭了几句腔。   “晓蔓啊,是你给谢老五剪的头发?”   苏晓蔓点了下头,“嗯”了声。   周婶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突然凑过来低声道:“你是不是打算跟谢狗子好好过日子了?”   苏晓蔓:“……”   差不多吧。   她的脑海里突然跳出来一只老实吃狗粮的雪白萨摩耶,黑亮的眼眸带着水洗过般的湿意,亮晶晶的,身后雪白的尾巴轻轻摇晃。   这画面让她忍不住会心一笑。   周婶子瞥见她这笑,仿佛已经明白了些什么,她的眼睛不停闪烁。   苏晓蔓察觉到自己在想什么画面,愣神过后又有几分忍俊不禁,她小时候一直渴望养猫狗之类的可爱小动物,奈何苏太太不喜欢,因此她只能云养猫狗……   谢狗子谢狗子,听多了之后,她这会儿才容易产生这样的联想。   周婶子拍了下苏晓蔓的胳膊,“晓蔓,你让谢老五把胡子刮了,他肯定是个好看的娃,小时候漂亮的很呢。”   说罢,她又想起什么似的感慨道:“谢狗子是个命苦的孩子,他就是投错了胎,婶子也知道像你这样的小姑娘,个个都喜欢姜知青那种城里来的文化人……要是谢狗子出生在城里,他也是文化人啊。”   “我记得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周婶子半眯着眼睛陷入了回忆,“谢老五小时候,村外有个教书的学堂,他妈不给他去读书,他偷偷在窗户边听课呢,那时我还问他,‘你在这里听得到他们读书吗?’,他听得到,里面念了什么,他能一字不差地复述出来。”   “我在想,这孩子要是能正经念书,肯定不会比城里人差,说不定比那个姜知青更有文化。”   “是吗?”脑海里出现一个可怜兮兮没学上的孩子,苏晓蔓觉得有点心酸,那只雪白的萨摩耶更是呜咽着耸拉下毛茸茸的耳朵。   周婶子声音又压低了点,“也是这会儿破四害,不准讲那些奇怪的事,谢狗子小时候身上有些怪事,很多人怕他。”   “以前的老人说过,几岁的小孩子容易听到见到些不干净的事。”   苏晓蔓:“……?”   ——不干净的事?   “那时候,有一户纪姓人家死了儿媳妇,说是误吃了老鼠药,家里正打算办后事,本来这事就完了,谢老五那时候却说,听到了是他那家公公婆婆毒杀儿媳……”   “他那时候年纪还小,四五岁,复述起来有模有样。”   “不少人信他。”   “当时还引起了点风波,娘家那边收了尸,拿了纪家的钱,因着这事还多讹了一笔,女儿死的不清不楚,也没来闹,事后不久,纪家却上谢家去闹事,说谢家教孩子乱讲话来诬陷他们家……孙梅把谢老五一顿打。”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虚,那家人搬走了。”   “谢老五越来越安静,低着头,不怎么爱说话。”   听到这,苏晓蔓心里有点沉重,也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恰好她跟周婶子已经到地方了,两人道别,周婶子硬要分个南瓜给她,苏晓蔓没要。   乡下人家里的大门,白天都是敞开的,苏晓蔓径直走进了大舅家,先是碰上在外面洗菜的舅母王巧秀。   王巧秀是个短发中年妇女,一见到苏晓蔓,就朝她爽朗一笑,顺手抓起一把菜,甩干净上面的水,“晓蔓,咋着了?”   “舅娘,来找大舅。”   苏晓蔓跟大舅家的关系还不错,小时候经常来玩,舅娘王巧秀对她很疼爱。   “你大舅跟梁书记聊天呢,咦,这会儿咋没听到声儿了,该不会从后面走了吧?”   “舅娘,我进去看看。”苏晓蔓把自己带来的那一包东西交给王巧秀。   “你人来就来了,咋还带了东西。”王巧秀摇了摇头,推诿了几声。   苏晓蔓把东西塞给王巧秀,腿脚一快,就往里面去了,只留下还在洗菜的王巧秀在背后叫了她好几声。   梁书记果然已经走了,苏晓蔓一进去,就见到愁容满面的大舅,正抽着一支烟叹息。   大舅柳兆强瞧见是苏晓蔓,嘴角勉强扯出了一丝微笑,“是晓蔓啊,你来了,你妈说你最近懂事了不少。”   “舅,在外面就听到你唉声叹气了,为啥愁呢。”   柳兆强吐出一口灰白色的烟雾,空气有些呛人,他拍了下大腿,烧白了的烟灰簌簌坠落在地上,“大人的事,队里的事。”   思及自己今天来的目的,苏晓蔓见状道:“我听说大舅你最近为了生产队的事忙的不可开交,社员都感谢大舅,咱生产队肯定能有作为。”   “我来的时候就听人说了,说咱生产队要带领妇女同志搞副业,解放生产,咱们这有桑树,适合养蚕,嫂子婶子们要是学了,养蚕又是一笔进项,多挣工分。”   “再把拖拉机买了,地里的事省力气不少……这些都是好事啊。”   柳兆强揉了揉眉心,苦笑道:“有些事情不能搞那么快,咱们这没有养蚕的经验,设想是好的,说也是那么说,但是大舅现在非常头疼,村里别的人都不愿意啊。”   “养猪场,搞鱼塘,养蚕……全都是些好事,可万一没养好,白费了功夫,颗粒无收。”   “大伙都不会养蚕,咱这没养过,都养死了咋办?”   “我已经打算慢慢来了。”   柳兆强叹着气把手里的烟灭了,“现在大伙儿都来劝我,刚梁书记也来了,说我太过于激进,太激进就容易搞砸事情。”   “不能太激进,要一步步来,现在最愁的就是村里人都不敢信我,还想着维持原样。”   很多社员思想守旧,哪怕最开始被说动了,但是一遇见困难,就不愿意再动弹,生怕自己的努力付诸东流,宁愿维持原来的模样,也不肯做改变。   “我之前去人家的生产队,人那有磨坊,买了内燃机,机器磨豆子打油打米,多省事啊。”   “人家生产力高,妇女们养蚕缝纫,有鱼塘还买了好几辆拖拉机,跟县里的国营厂子合作……一天能有一元五角的工日值!”说到这里的时候,柳兆强的嗓音不自觉提高了几倍。   下一秒,却跟被戳破了的气球一样,瞬间瘪了下去。   “可惜咱生产队里钱少,大伙的收入少,哪怕我有一片心,这也不好使。”   “好不容易托人弄来的一批好种子,也不愿意种,孙家大爷三爷家都来骂我,不愿意种,说是高产的,也不相信。”   ……   柳兆强叹息了几声,看着自己发黑的手指,又点着了一根烟,“晓蔓,你今天过来——”   柳兆强的话还没说完,苏晓蔓抢先打断了他:“大舅,我之前听人说过养蚕的方法,知道怎么养。”   “大舅,你先别愁,现在很多人不相信你,是因为只有你去见了人家先进的示范大队情况,别的人没见着,当然就不肯相信,也不肯种人家说的好种子。”   “但是咱们生产队可以派人去学习,不相信人家有一元一天的,让咱们村里人亲自去见见,咱们不就知道了,见的人多了,大伙就相信了。”   “让咱们生产队的人跟知青一起去。”   “咱们这多叶桑树少,可以嫁接那边的叶用桑树……大舅,咱们可以组成一支学习队伍,去人家生产队学习。”   柳兆强瞪大了眼睛,愣在了当场,组成一支学习队伍?   他从没想到自己的外甥女苏晓蔓还能说出这样一番话。   “晓蔓,你怎么突然?你以前明明都……”   苏晓蔓立刻抓住机会展示自己,“大舅,我现在已经改了,我最近在努力的识字,学习书本,学习各种知识,让自己的思想积极向上,未来我要踊跃投身劳动建设。”   “大舅,你看,我在妇女劳动方面是有天赋的,虽然我下不了地,但是你看,这件是之前帮我大嫂做的衣服,你看上面的绣花。”   “我在书上也看过嫁接方面的知识,大舅,让我参加学习队伍吧,去学习人家先进的生产技术,咱们妇女也要发展相适宜的劳动,解放生产力。”   “你、你……”柳兆强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实在是难以相信他的外甥女居然会说出这些话,可他眼睛又忍不住落在苏晓蔓递过来的那件小衣服上。   别说,上面的绣工真的好,缝制的针脚细密又整齐,一定是个巧手又细心的姑娘制出来的。   他们家晓蔓,不仅长得漂亮,在厨艺和缝纫方面,更是没的说。   但是这孩子之前还为了“姜知青”的事闹得沸沸扬扬,这会儿却跟他保证要投身生产建设了。   柳兆强忧心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或是他在做梦,要不然为什么以前支持他的梁书记来劝他放弃,而他那个外甥女,却“雄心勃勃”鼓励他搞生产建设。   ——这是不是反了啊?   组成学习队伍,别说,这个主意有点好处,在报纸上也不是没见其他生产队这么做过,省里还有鼓励,苏晓蔓这孩子,该不会就是在报纸上看到的主意?   “你跟姜知青……”柳大舅说话欲言又止,苏晓蔓现在的改变,该不会是为了姜知青。那些个下乡的知青都是知识分子,苏晓蔓之前为了跟那些知青打好关系,找来课本学习之类的事情,他也是听说过的。   或许在知青的影响下,看了相关的报道,她今天说出这番话,虽说意外,却也不能算是极度反常,只是……   他这个外甥女肚子里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   苏晓蔓开口:“大舅,我现在已经结婚了,跟姜知青再也没有半点关系,我现在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将来的日子过得幸福,只有咱们生产队发展好生产力,大家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每个社员的日子才能过得幸福。”   “要是咱们生产队的工日值也有一元多一天,大家的日子何愁过得不好?肯定吃得饱,穿得暖,还有时不时有肉吃。”   柳兆强被对方的话说动了,他之前心里也是这么想的,是啊,要是他们生产队的产出提高了,年底每家的分红多了,何愁没有好日子过?   只是别的乡亲们,思想转不过弯来,却没想到先转过弯来的,是他的外甥女苏晓蔓。   苏晓蔓的语气格外诚恳,“大舅,我最近看了些书,我已经明白了,美好生活是要靠自己双手创造出来的。”   柳兆强一双略微浑浊的眼睛闪了闪,他连连抽了几口烟,最终呼出一口长气,还是没有下定决心。   之前的受挫削减了他的冲动,“晓蔓,你的主意是好的,我再考虑考虑,跟其他人商量商量。” 第16章 闹事 扮猪吃老虎。   苏晓蔓听他这么说, 点了点头,她知道柳兆强已经心动了,这是件好事, 希望能办成吧。   如果不能,还可以想别的法子。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要让苏晓蔓的形象和名声在社员中改观, 在生产队里多做好事, 团队群体的力量是巨大的。   “晓蔓, 留下来吃饭。”   “舅娘, 我不留了,我要回去。”   舅娘王巧秀想留苏晓蔓在家里吃饭,苏晓蔓谢绝了,说笑了几句后离开了大舅家。   临走时王巧秀还拉着苏晓蔓的手,夸她做的那件衣服, “还是你们这些小姑娘的手巧,咱家晓蔓是个巧手姑娘, 这衣服不比服装厂里的差,要是拿到百货楼里去卖, 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苏晓蔓离开了大舅家, 王巧秀脸上的笑容未退,跟自己丈夫道:“晓蔓这一趟是来说啥的?”   “她该不会想去城里的服装厂吧, 晓蔓手艺可以,就是怕她吃不起那个苦。”   “咱村里就何婆婆家有台老旧缝纫机, 我看这些年轻的女孩子都对那缝纫机眼馋地很,服装厂里缝纫机多,天天踩着也累人。”   柳兆强摇了摇头,抽着烟把之前苏晓蔓说的话简单地告诉王巧秀。   果不其然, 下一秒,王巧秀就露出了诧异的惊呼:“当真啊?这是咱们晓蔓说出来的话?”   柳兆强沉默着点了点头。   王巧秀见了他的神色,心下一沉,没有再开口说话,这段时间以来,她全程见识到了丈夫在生产队的受挫。   她是个女人家,对这些事也有点埋怨,一会儿埋怨社员们不理解,不领情;一会儿又埋怨自己的丈夫多管闲事,何必要往自己的身上揽事情。   做个生产队长,无大功无大过,日子还不是照样过得下去,也免得被人家骂“瞎折腾”。   一大截烟灰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被当头的风吹散,柳兆强半眯着眼睛,盯着手中已经看不见光亮的火星子,哑着嗓音道:“巧秀,今天梁书记来劝我,我想放弃了。”   王巧秀闻言,叹了一口气,心中一块悬而未落的大石头在此时落定,哪怕之前她天天嫌弃丈夫胡乱出头,往身上折腾揽事,现在事情真如她所愿,但她却并不觉得好受,仿佛有另一块石头堵在胸口。   她拆开苏晓蔓之前拿来的那个油纸包,拆开,里面是四个色泽浓郁的开花馒头,甜蜜的糖香气和诱人的枣香顿时驱散了熏人的旱烟味儿。   柳兆强揉了揉鼻子,肚子里的馋虫似是被勾起,“这啥?”   “晓蔓送过来的馒头,是她亲手做的,这孩子手艺好。”   柳兆强拿了一个在手上,撕开分了一大半给王巧秀,自己低头尝了一口,香甜的馒头仿佛是要在嘴里化开,滋滋的甘甜使得嘴里的唾液分泌更多。   王巧秀也尝了点糖馒头,剩下的留在那,等家里的孩子们回来吃。   “真甜啊,晓蔓这孩子可真是,放不少糖吧。”   “面是好面,少吃点,留些给孩子们,平日里吃点这些也不容易。”   在乡下,除了逢年过节外,平日哪吃得到什么好东西。   王巧秀不由得感叹:“咱们什么时候能天天吃到这些,那就是幸福的好日子了。”   “有大米饭,有馒头……”   柳兆强用力地握紧了拳头,手指骨节凸起,他的目光一凝,声音猛地炸开:“干了!以后咱村家家户户都能吃这样的馒头,吃不尽的白面馒头。”   王巧秀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嗓门给吓了一跳,回过神后嘴角不自觉泛起些许笑意,嫌弃道:“我可不想吃馒头,我想吃白米饭。”   “米饭,馒头,都会有的。”   *   柳兆强做下决定后,来大队找了趟梁书记,一起去县里开会的时候,申请他们生产队要办个学习小组,去人家优秀的公社学习好的生产管理经验。   这个学习小组,县里批下来同意了,此外,他还申请到了县里的一笔扶贫资金,跟生产队的钱凑凑,买下两辆拖拉机还有点余钱。   县里的班子得知他有决心带领生产队发展,正好也想就此树立出一个典型模范,县里希望他们桥心村生产队能好好干。   这个学习小组,一共有七个名额,在决定人选的时候,柳兆强犯了难。   “知青,有文化的知青肯定要几个,还有咱村里的人,老一辈的要去,他有威信,见识见识人家的回来跟村民说道,大伙更相信他。”   “村里的年轻人也要有……”   柳兆强着实为了这个人选犯了难。   王巧秀在一旁笑他,“事情没办下来前你愁,现在办下来了,你怎么还愁啊,这不是好事吗?”   “嗐!”柳兆强一拍大腿,“我这不是为了人选犯了难。”   “选优秀的呗,晓蔓想去学养蚕,就让她去。”   “知青里面优秀的,肯定要数姜知青,那个林知青……”柳兆强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要是让晓蔓跟那姜知青一道外出学习,还不知道路上闹出些什么事。”   想到这件事,柳兆强简直心绞痛,晓蔓这孩子……她究竟是改变了思想,还是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   要是这样,这也太有心眼了。   柳兆强头疼极了。   “他们是外出学习的,可不能瞎胡闹。”   王巧秀听了丈夫的话,终于明白了柳兆强的为难,给他出主意:“让谢明途这孩子陪着晓蔓一起去不就得了。”   “明途这孩子实诚,懂事,做事踏实,他也是咱村里的年轻男人,路上方便照顾晓蔓,有他在,肯定也闹不出什么事。”   “你说得对!”柳兆强重重地拍了下手掌,“你这个主意好!”   如此,人选也就定下来了。   *   去临省白石公社三里大队学习的名额有七个,具体是姜宴堂、何亮、苏晓蔓、张莉莉、谢明途、陈吉英、唐健强。   七个名额里,只有姜宴堂与何亮是队里的知青,另外五个都是公社的社员,除去陈吉英这个顽固老头子外,苏晓蔓等人都是生产队的年轻人。   柳兆强还盼着这些个年轻男人去跟着学学怎么使唤拖拉机等工具,回来有了机器就能直接上手。   “学习队伍?去外面学习啊?”   “陈吉英这老骨头也跟着去?”   “外面能有啥好事啊?你也想跟着去?”   “不想去,咱可不想穷折腾!!”   ……   成立学习小组去临省学习的事情被写成告示粘贴在公告栏,认得几个字的刘三在旁边念着告示,解释给社员听,大部分人听了,议论几句也就过去了。   这些极少远离故土的人,对去外面学习的事情不感兴趣。   “选的都是二十来岁的青年人,对,就该让年轻的出去闯闯!”   “姜知青何知青都很优秀……”   吃饭的知青们,也在对这件事议论纷纷。   与村民们不同,年轻的知青们心底都盼着出去见见世面,去外省学习这件事,对他们来说不是旅途的艰辛与劳累,而是一件极其吸引人的好事。   女知青王岚放下手中的饭碗,想着临省的姑妈,恨不得去学习的名额里出现自己,她想去见姑妈,更想求姑父使关系把自己捞出去。   有知青质疑道:“这个学习的名额是怎么定下来的?”   “好像是选年轻人……”   此时一个人惊叫:“名额上有苏晓蔓?!”   “苏晓蔓和姜知青要一起去学习!”   他的话使得整个知青点登时炸开了锅,让许多人一下子有了宣泄口,王岚更是狠狠拍了下桌子,大喊不公平。   “这不公平!!”   “苏晓蔓都能去……凭什么苏晓蔓都能去!!咱们知青有学历,会认字,怎么也该让咱知青多点名额,别个都没什么文化水平,他们能学到什么玩意?”   “凭什么咱知青才两个?”   “不公平!!”   “是苏晓蔓!!肯定是苏晓蔓!”王岚在知青点里闹了起来,“生产队长是苏晓蔓的大舅,所以才偏袒她,让她去学习。”   “呸!她一定是想缠着姜知青!”   “不要脸的玩意,我不服,我要去告状!”   *   “闹事了!知青那边闹事了!”   “给闹到大队上来了。”   “大队书记来处理这件事!!!”   名单定下,自以为完成一件事的柳兆强没想到因为名额又闹出了令他焦头烂额的事故,梁书记亲自来找他谈话。   “那王知青说,苏晓蔓是你外甥女?”   “晓蔓她是我外甥女。”柳兆强头大,苏晓蔓是他外甥女,同样也是鼓励建议他这么做的发起人。   梁书记闻言皱眉,批评道:“不能用人唯亲,你看看,现在不就闹了起来,群众都闹着不公平。”   “你这个名额还要再考虑考虑,应该让优秀的同志过去学习。”   柳兆强苦笑了几声,解释道:“书记,这是有原因的,我从头到尾说给你听,跟王知青说得有些不太一样……”   “你主要的不是跟我解释,而是要想好怎么跟大家说清楚。”   “已经有很多不满了。”   梁书记摆了摆手,不怎么想听对方的解释,现在事情已经闹了起来,在群众里造成了不好的影响,那就必须得尽快解决这一件事。   这边梁书记找柳兆强谈话,外面也围了一群看热闹的人,梁书记与柳兆强推开门走出去,乌麻麻的人头聚了过来,王知青正好站在人群的最左边,抱着胳膊一脸不服气,边上几个知青在劝她。   “王岚,算了吧,不要闹事了。”   “多大的事,你要闹到队里去。”   “改名额,让苏晓蔓当众认错!!!”   ……   梁书记的视线在王知青的身上停留了三秒,这会儿又看到一个年轻的姑娘从人群里钻了出来,这姑娘生得尤其漂亮,乌黑的头发,水灵灵的眼睛,简直比宣传画上的人还要好看几分。   “书记,我是苏晓蔓。”   梁书记愣了一下,“你是苏晓蔓啊?”   梁书记之前见过苏晓蔓,但是眼前的姑娘比他印象中的苏晓蔓要漂亮多了,不像是个乡下女娃,那一身气质,比城里来的知青更像是城里长大的姑娘。   苏晓蔓点了点头,还没说话,边上就有人阴阳怪气道:“她就是苏晓蔓。”   说这话的人正好是抱着胸一脸不满的王岚。   王岚早就看不惯苏晓蔓,她嫉妒苏晓蔓长得漂亮,更是怨恨苏晓蔓纠缠喜欢姜知青。   是的,王岚喜欢姜宴堂,之前苏晓蔓纠缠姜宴堂,王岚恨得牙痒痒,生怕姜宴堂被苏晓蔓这个狐媚子勾了去,直到苏晓蔓嫁给谢明途之后,王岚简直要欢天喜地,这才稍稍安了心。   就算她争不到这个名额,也绝对不能让苏晓蔓去,不能再给苏晓蔓纠缠姜知青的机会。   “结了婚还要想办法纠缠姜知青。”   “不检点,不要脸。”   王岚愤愤地朝着苏晓蔓骂了好几句,却发现苏晓蔓定定地看着她,并没有被她的话激怒。   苏晓蔓扫过一群脸上带着揶揄,等着看热闹的人脸,淡定道:“这几天你们有谁看见我跟姜知青说话?”   “凭什么说我纠缠姜知青?”   苏晓蔓的目光停在梁书记的身上,“梁书记,我现在已经结婚了,丈夫谢明途也是咱们清河大队的社员。”   “我知道我先前做了些让人误会的事情,但是现在……为了以后美好的生活,我想要积极投身到生产队的建设中,村里人都知道,我不是种田的一把好手,身体弱,肩不能扛,手不能挑——”   “但是术业有专攻,妇女能顶半边天!咱们妇女同志响应主席的号召,发扬自我优势,我擅长女红,所以我才主动找到生产队长,要求去临省学习嫁接桑树,科学养蚕的方法。”   梁书记不禁点了点头,能说出这些话,他对苏晓蔓有点另眼相待了。   “呵!”旁边知青中响起一声冷笑。   “就算是要去学习,那也是该优先让我们知青去,我们知青文化水平高,知识面广,学习嫁接,就应该多让年轻的知青过去,苏晓蔓,你哪点比得上别的女知青?”   这话倒不是王岚说的,而是人群中另一个姓孙的男知青,他这一番话说出去,别的女知青都点头称是,哪怕是村民中,也不少人觉得他的话非常有道理。   苏晓蔓怎么比得上女知青。   “我是咱们清河大队的一员,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也一直在家积极学习,之前是被人嘲笑过文化水平低,但是我相信,通过努力学习,哪怕十八岁读书也不晚。”苏晓蔓拿出一个练字本,打开展示在所有人的面前,上面一排排都是娟秀漂亮的正楷字体,如同印刷出来的一样。   “这是我之前落水生病时候写的字。”   练字本上抄的都是伟人语录和一些新闻报道。   梁书记赞扬道:“你这字写得不错。”   边上围观的村民也纷纷点头,虽然他们不怎么识字,但是苏晓蔓本子上的一行行字的确写得好看,都是一笔一划写出来的正楷字,兼具书法的美感,一点都没有潦草,非常好认,也十分娟秀漂亮。   甚至有不少村民觉得这些字比他们以前见到知青们写得字好看多了。   “苏晓蔓写得字真好看!”   “我咋觉得比知青写得还好看些。”   “知青写得有些我不好认,她写得清楚多了。”   ……   梁书记翻了下她的练字本,能看出练字本的主人在不断进步,他不禁赞叹着连连点头,“你练字进步非常大,是个下了苦功的,是个好榜样!”   苏晓蔓笑了,“梁书记,我现在积极学习,努力向组织靠拢,我相信咱们清河大队土生土长的村民,照样能成为一个有学识有文化的人。”   这话引起了一些村民的共鸣,有几个低声道:“咱们要是有城里人的条件,孩子读书也不会差。”   苏晓蔓这时突然拿出来三片新摘下的叶子,走到了王岚的面前,开口问:“你知道这些分别是什么叶子吗?”   她手上有三种绿色的叶子,长得都大同小异,碧绿的纹路在白天的光线下清晰可见。   这些都是村里寻常可见的叶子。   王岚看着眼前的三片叶子,愣住了,她有点慌张:“这些叶子,不是一样的吗?”   会辨认的人登时插嘴:“那怎么一样,明明——”   “大家先别说,看看王知青怎么回答。”   王岚抿了抿唇,在她看来,这些就是随处可见的绿叶,她也叫不出什么名字,正当她纠结的时候,耳边听见隐约有知青议论:“像是桑叶。”   王岚就像是突然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桑叶。”   对的,这些叶子都像是桑叶!   梁书记这会儿也回过味了,看向王岚,好奇道:“你能辨认出桑叶吗?”   刚才说要学嫁接桑树,总不能桑叶都不认识。   王岚闭了下眼睛,脑海里有个桑叶模糊大概的样子,她心中有些愤愤地想,三选一总能选对一个,指着中间的那一片,“这个是桑叶!”   苏晓蔓摇了摇头,王岚如同被浇了一盆冷水,她打了个激灵开脱道:“这些叶子都长得差不多,平常人谁能一一认得出这些叶子?”   苏晓蔓往人群里招了招手,一个十岁的小男孩疑惑地指了指自己后,走了过来。   “你认不认得这些叶子?”   男孩点了点头,“这个是八角枫,这个是麻叶……”   他用这边的土话说出这些叶子的名称。   这些叶子都长得像桑叶,却都不是桑叶。   苏晓蔓道:“梁书记,咱们村里人从小在山里长大,跟城里来的知青相比,虽然咱们读书不多,但也有咱们的优势,知道天时地利,知道植物生长的规律,认得出山上的叶子。”   “像是这种学习小组,应该有知青的位置,更应该多咱们村里年轻人的位置,咱清河的人祖祖辈辈都在这里,建设我们生产队,就要靠我们自己双手的力量,我们永远扎根在这里。”   她的话落定,场面安静一瞬后,人群中另一个女声立刻接了口,“晓蔓她说得对!”   此时说话的人是苏家大嫂杨英子的一个好友,蒋玉玲。   “苏晓蔓她为什么不能去学啦?晓蔓她为什么就比不上那些个女知青?”   “晓蔓她做衣服的手艺特别好,你们来看看,这是她之前帮她个表侄做的衣服,英子,你拿出来给大伙看看……你们来看看这针脚,细不细?”   “还有这绣工,来看看!”   因为知青告苏晓蔓的事,杨英子记得把苏晓蔓帮忙做的衣服带了过来,这会儿正好展示给其他的人看。   “哎呦,这衣服做得好看。”   “这真的是晓蔓的手艺啊?绣的真好看。”   “我证明!这真的是晓蔓的手艺,上次我跟淑凤去她家,正看见他们姑嫂商量着做衣服……”   ……   “苏晓蔓手艺活真不错,长得又漂亮又贤惠。”   “听谢家的人说,她烧菜做饭也是一把好手。”   “我听见谢老头夸她做饭做得好。”   ……   “不错不错。”梁书记连点了好几次头,“苏晓蔓你是清河大队的年轻人,擅长女工,去学科学养蚕,你得是头一份。”   梁书记的话一锤定音。   王岚的脸色白了。   “苏晓蔓去了,那……那别的人?那谢老五,他凭什么去?”   “谢老五也是咱村里土生土长的娃,个子高,力气大,年轻人就应该去学学。”   “梁书记。”柳兆强道:“我选这些人,都是有考量的,我仔细说给你听听。”   *   王岚去闹了一场,虽然最后的名额没有改变,但是梁书记考虑到知青这边的意愿,又去县里争取到一个名额,再给知青加一个学习的位置。   名额里有两个男知青了,所以再加一个女知青,柳兆强让他们所有知青自己选个人出来。   最后也没有选到王岚,而是落到了另一个女知青赵青青的头上。   赵青青与王岚关系不好,这下可好了,明里暗里嘲讽某人“偷鸡不成蚀把米”。   “好处啊,怎么也落不到某些人身上。”   把王岚气得连饭都没吃。   姜宴堂与室友林白俊吃完了饭,简单用水洗过碗,林白俊随手在衣服上擦了下,感叹道:“姜宴堂,你有没有发现,苏晓蔓跟之前不太一样了。”   “她居然能说出那些话。”   拿着书的姜宴堂蓦地愣了一下,脑海里不自觉跳出了那个仿佛浑身发着光的漂亮姑娘。   她的头发和红唇,明明十分熟悉,却又记忆犹新。   *   苏晓蔓先回了一趟苏家,苏家一家人都看着她笑,事情解决了,他们一家子高兴得很。   “咱晓蔓跟以前不一样了。”   “你大舅刚过来夸你,说你精神面貌焕然一新。”   “好事啊,好事,你妹终于不想着那个姜知青。”   苏晓蔓在苏家翻出了一些旧书,之前的她为了讨好姜宴堂,积极向知识分子靠拢,买了不少旧书回来学习,有部分旧的中学课本。   她打算拿到谢家去。   书都是些好书,等几年恢复高考还有些用处,可以提前看一看,如今的苏晓蔓自己不一定需要这些书,但是可以拿去谢家给谢明途。   那个被欺负的小可怜,缩在教室的窗户边偷听上课,想到周婶子口中所描述的那一幕,苏晓蔓忍不住觉得一阵心酸。   她把旧书打包好,捧在怀里,带回了谢家。   还是在那一间破屋子里,高高瘦瘦的谢明途看了眼苏晓蔓带回去的书,没怎么在意,一双眼睛专注地看着对面的苏晓蔓,漆黑色的眸子格外闪亮,像是天上的星。   “蔓蔓,你不一样了。”谢明途还记得她站在人群对面的模样,桃腮粉面,乌黑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肩头,清风拂过她的发梢,漂亮极了。   ——她还说自己是她的丈夫。   苏晓蔓点头承认:“是啊,我变了啊,我现在变成了要好好学习,积极向上的苏晓蔓。”   谢明途对着她笑了,眼睛很温柔。   谢狗子的眼睛笑起来格外漂亮,苏晓蔓的心跳下意识慢了一拍,然而一秒过后,她却只想捂眼睛。   眼前这货上下脸反差太大,偏偏本人一点自觉都没有。   苏晓蔓有点怨念地瞥了眼对方,心想这家伙啥时候才愿意修整一下自己。   算了,这样也好,免得影响学习。   苏晓蔓拿起一本书,一翻开就是许多题目,晃得她有些眼花,这个时代的苏晓蔓初中没毕业,算起来应该是个小学生。   ……是的,小学生。   她又瞥了眼谢明途,心想这个憨憨估计也是个“小学生”。   苏晓蔓挥了挥手中的书,对着谢明途道:“谢明途,你要跟我一起学吗?有些题目我不会做,你要不要试试?”   谢明途点了下头,跟着凑了过来。   他们俩“小学生”凑在一起研究中学数学题目。   苏晓蔓觉得自己是有优势的,她要占据主导地位,毕竟她不是真正的小学生,另一个自己早已经大学毕业了!!   于是苏晓蔓这个“小学生”很有老师的架势,打算先检查一下“谢小学生”的水平。   苏晓蔓“唰唰”几下,给谢明途弄出了一份入学测试题。   “你先做题。”   苏晓蔓要看看对方的水平,能不能达到一个毕业小学生的标准,虽然她也并不知道这个时代毕业小学生的标准是什么。   谢明途拿到了题目,凝视着上面苏晓蔓的字,稍稍的……有点丑。   苏晓蔓为了写快一点,字有点潦草,同时为了照顾谢小学生的感受,故意写差了点。   “你怎么不写啊?不会吗?”见对方一动不动看着题目,苏晓蔓突然觉得有点难搞。   最先的题目只是简单的加减乘除啊,难不成这个谢明途也不会算。   第一题是七千八百五十七乘以五百六十八。   这些数字都是苏晓蔓随手写的,一般人列式子都能算出来。   苏晓蔓:“……”   “会。”   谢明途拿起笔,开始答题。   苏晓蔓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这家伙随手答题,这些计算题的答案,他几乎是一秒填一个。   苏晓蔓觉得他是在胡乱答题,但是观察答案似乎又有点像是正确的。   苏晓蔓自己也不知道正确答案是多少,具体的答案她自己都得一步步计算。   苏晓蔓记住了一道题和答案,背对着谢明途,自己拿起笔开始算……   她发现谢明途写的答案都是对的。   这家伙的心算能力好强!   苏晓蔓的眼睛连连闪烁了几下,她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诡异的猜测,她有些匪夷所思且防备地看了眼谢明途,心想这家伙是不是一直在扮猪吃老虎?   ——比如故意把自己的形象折腾得不起眼。   再比如学习上面很有天赋。   ……   “蔓蔓,怎么了?”谢明途从题目里抬起头,发现一直盯着他研究的苏晓蔓,脸稍稍的有点红,只是被脸颊上的胡子拉碴和黑灰挡住了。   苏晓蔓直视他的眼睛,谢明途的眼神老实纯粹,像是一只单纯的狗子,乌黑的狗狗眼睛好似完全不会说谎。   苏晓蔓:“……”   她又开始怀疑那所谓的“扮猪吃老虎”是错觉。   二狗子还是二狗子。   “蔓蔓,我写完了。”他的语气有几分雀跃,就像是把飞盘叼回来等着被主人夸的萨摩耶。   苏晓蔓点点头,收起了那份题目,“我帮你改一下对错,谢明途,你再背一篇课文吧,这几页,你等下背给我听。”   苏晓蔓觉得自己需要静一静,顺便……她这个出题目的人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来算出正确答案。   恍恍惚惚红红火火……   虽然不知道谢明途这家伙是不是真的扮猪吃老虎,但是对方很听她的话,让他写完数学题目去背语文课文,他就老老实实去做了。   然而没一会儿,他就说自己背完了。   苏晓蔓这会儿就特别想在对方的脑门上抽一下,非常想愤愤地问他:这才多久,看一两遍难道就能背了?   苏晓蔓:“……”   就怕这家伙真的能背出来。   事实上十八岁的谢狗子记忆力比他的心算能力更优秀,几乎可以算是过目不忘,他一字不漏的把那篇课文背了下来。   苏晓蔓挠了下头发,她已经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眼前的谢狗子,她的心绪非常复杂,除了羡慕嫉妒恨外,还是羡慕嫉妒恨。   偏偏这家伙还一脸诚恳地等着她评价。   苏晓蔓有些恍惚地想到:我好想抽他啊……   一个天才在平庸的凡人面前邀功。   出题目的自己简直是个小丑。   无论对方是不是在扮猪吃老虎,苏晓蔓都觉得自己已经被这家伙给“炫”到了。   她活像是拿了剧本要被主角惊艳打脸的炮灰女配。   事实上她也的确是原书的炮灰女配,只不过眼前的谢狗子并不是主角,而是书中最大的反派。   是了,一般小说里的天才人物,不是主角,就是大反派。   只要给谢明途一个学习的机会,妥妥的弯道超车,不愧是最终能成为大反派的男人。   大反派的基础硬件功夫好啊。   “蔓蔓……”   苏晓蔓忍不住在心里回嘴“慢你个头啊慢慢,就不能叫快快吗?”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不能嫉妒大反派的基础硬件,必须放平常心,平常心对待。   同时她也下定了一个决心,无论谢明途是不是真的扮猪吃老虎,她都打算将对方当“猪”对待。   ——她并不想当一个被惊艳打脸的炮灰女配。   只要她没有表现出强烈的“震惊”,她就赢了。   平常心对待一切反派,宠辱不惊。   “谢明途,我们一起学吧,不过我背书可能没你这么快,你要等等我。”   不得不承认,跟天才一起学习,很有挫败感,苏晓蔓已经生不起嫉妒的心了。   她还是忍不住夸了谢明途好几句,“你学东西好快啊。”   “蔓蔓也很快。”   谢狗子的商业互吹一点都没有安慰到苏晓蔓,苏晓蔓觉得之前同情对方在窗外听课的自己完完全全是个小丑。   ——小丑竟是我自己!   说什么一起学习,苏晓蔓现在就打算跟他散伙,分道扬镳。   她一个大学生比不上他一个“小学生”,太受打击了。   “谢明途,你自己学,我累了,我要睡一会儿。”苏晓蔓放下课本,在床上躺下盖上被子,她现在就觉得很心累,或许也是逃避心理,暂时不想面对谢明途。   谢明途点了下头,仍然老老实实坐在角落里看书。   这是恰好是午后,屋外的光透过墙上的缝隙照射进来,几束光直射在地上。   谢明途伸手捧住了一束光。   他回头看向床上人的背影,露出一个纯粹的笑容。   ——她就是照进来的光。   *   出去学习的人员定下来,在出发之前,苏晓蔓先去了一趟知青点,她要去找一些人要债。   苏晓蔓想着出去后肯定要用钱,或许还要买不少东西,总之先把钱讨回来才是第一要务。   虽然她并不想去跟那几个知青打交道。   知青点的人见到苏晓蔓来了之后很是惊讶,苏晓蔓来的正是时候,刚刚吃完饭,所有人还留在这里,一个都不缺。   因为只有在饭点的时候,才是人员最集中的时候。   “她……她不是说跟姜知青没关系了吗?”   “苏晓蔓,你跑我们知青点来做什么?”   “难不成你又来找姜知青?”   苏晓蔓气势也不弱:“我是来要钱的,之前我借了二十几块钱出去,欠我钱的知青都把钱还给我吧。”   林知青和孙知青都借了她的钱,先前苏晓蔓碍于姜知青的缘故,一直都没来讨要,欠债的人也没什么自觉主动去还。 第17章 出发 舍身成仁。   这会儿苏晓蔓主动上门要债, 还是在许多人的围观下当众要债,就算是不想还钱的人,也还是要凑钱还给她。   “苏晓蔓你真的……”   “林知, 借我点钱。”   ……   苏晓蔓把自己的钱要了回来,仔细数了数,正好二十二块三毛六, 走出去都能买几斤肉了。   坐在凳子上的赵青青笑眯眯看着她数钱。   苏晓蔓要回了自己的钱, 不打算在知青点多留, 正要离开的时候, 姜宴堂却突然叫住了她。   “苏晓蔓,你上次问我要借一本书,你之前说想看,现在借给你,你还要吗?”   苏晓蔓没想到姜宴堂会突然对她说这些话, 苏晓蔓之前的确对姜宴堂借过书,只不过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目的是为了接触姜宴堂。   只不过现在,苏晓蔓摇了摇头, “不用。”   拿到钱后也不想再多生事端, 苏晓蔓直接离开知青点。   “姜宴堂,你主动跟苏晓蔓搭话, 她居然拒绝了。”   “不就是一本书嘛,咋又突然想借给她了。”   “她真的对姜宴堂死心了吗?”   “会不会是欲擒故纵。”   “苏晓蔓跟之前不一样了, 人家已经结婚了,你可别乱说话,注意影响。”   林白俊笑着跟别的知青打趣聊天,说起苏晓蔓仍然啧啧称奇, 他作为姜宴堂的室友,可是亲眼目睹苏晓蔓对姜宴堂的纠缠,然而现在苏晓蔓却对姜宴堂视而不见,这样的前后差距着实令他感慨。   “林知青,姜知青,我给你们送点热茶来。”提着热水壶的张莉莉笑意盈盈地走进了知青点。   听说有茶喝,几个男知青欢呼了一声,去拿杯子摆碗筷,言笑晏晏围在张莉莉的身边。   “林知青,你把姜知青喊出来。”   林白俊的目光扫过张莉莉,去把姜宴堂喊出来喝茶,进去的时候,姜宴堂还对着书发怔,“姜知青,出去喝茶。”   姜宴堂摇头,“我不去。”   “你不去咋成啊。”林白俊心里估计这茶就是专门送给眼前这人的。   “姜知青,你还是真的有口福啊,少了个献殷勤的,现在又多个献殷勤的,不过这个没有前一个漂亮,前一个已经嫁人啦。”   姜宴堂瞪了他一眼,喝道:“你乱说什么?!”   “行行行,我不乱说。”林白俊摇头晃脑,推着把人送出去,他的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外面的张莉莉一见着姜宴堂,不自觉笑得更加灿烂了。   她自个儿没发现脸上的笑容有改变,旁边的人却都知道了,全都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男知青大多是看好戏的态度,女知青则有点意味不明了,当然,其中还有个握紧了拳头的何亮。   何亮就是张莉莉重生前抛弃她的渣男,这一世,他们俩还在暧昧阶段就被张莉莉强行断了,渣男何亮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如今又看见张莉莉对姜宴堂这样殷勤,何亮自觉勘破了真相,是张莉莉这个女人见异思迁,喜欢上了姜宴堂。   张莉莉提着水壶倒满一杯茶,她轻轻地捋了捋发梢,这会儿过来,她是来故意打探消息的。   刚听说苏晓蔓走进了知青点,张莉莉担心苏晓蔓死灰复燃又缠上姜知青,所以才借着送茶的缘由后一步走进来。   听到苏晓蔓是来要债的后,张莉莉放松了下来。   张莉莉觉得重来一次的自己要好事做到底,姜知青是个好人,不能再让苏晓蔓这种女人缠上姜知青。   “她拿了钱就走了?”   “走了啊,啥都没说。”   “姜知青倒是主动对她说了几句话,我看姜知青也是个好心的,问她之前要借的一本书还要不要。”   “苏晓蔓没要。”   “呸,看她之前就不是个真心要借书的。”   ……   听完女知青们的话,张莉莉脸上的笑就没断过,后来姜宴堂跟林白俊走过来,张莉莉收敛了脸上的笑,犹豫着也问姜宴堂借书。   张莉莉想着等两年恢复高考,她要找个由头去学习才行。   姜宴堂答应把书借给了她。   拿到书的张莉莉高兴不已:“姜知青,以后我有问题,可以来向你学习吗?”   姜知青摇头,一指林白俊:“你找林知青,他有空闲。”   林白俊闻言顿时跳起来,他可不想再掺和进这些人和事当中,“张莉莉,你之前不是跟何知青处的还不错吗?你可以去问他。”   提到渣男何亮的时候,张莉莉的脸色变了。   *   从知青点出来的苏晓蔓心情格外愉悦,没办法,有钱了心情自然愉悦,她的脚步轻快,踏着吱呀的枯枝败叶往回走。   才走了几步,一棵大树背后传来了幽幽地叫声。   “蔓蔓……”   苏晓蔓身体一僵,这个熟悉的“慢慢”已经听得她头皮发麻,她转头往大树的方向看过去,果不其然,一个毛茸茸的脑袋探出头来。   熟悉的发型,熟悉的脸庞,熟悉的上下脸分差,还是熟悉的谢明途。   真不知道他这么一个大块头,是怎么藏在树背后一动不动的。   得知苏晓曼要去知青点,心情莫名不安的谢明途不自觉跟了过来,偷偷窝在知青点附近的大树下。   听到苏晓蔓是去要债的后,原本那颗躁动不安的心立刻平静了下来,谢明途有点开心地扯下来一片叶子。   而当听到姜知青叫她的名字后,那一片叶子碎得四分五裂。   再听见蔓蔓拒绝之后,松了一口气的谢狗子又薅下三片叶子。   “谢明途,你怎么在这?”   “等蔓蔓。”谢明途已经从树背后走了出来,他手中还提着一个小背篓,里面似乎装了什么东西。   苏晓蔓下意识伸头往里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是一个雪白的兔子。   苏晓蔓睁大了眼睛:“!!!!!!!”   活的兔子!   很可爱的小白兔。   谢明途把手中的小背篓递到苏晓蔓的面前,苏晓蔓捧着小背篓,与瑟瑟发抖窝在角落里的红眼睛小白兔面面相觑。   毛绒绒的雪白小兔子窝在角落里一动不动,两只长耳朵乖巧地垂落下来,简直就像一团柔软的棉花。   “送给蔓蔓……”   “送给我啊?”苏晓蔓指了指自己,“为什么送给我?”无功不受禄。   “蔓蔓教我读书。”   苏晓蔓的脸有点黑:“……”   谢狗子居然还有脸提这个,那就是个错误,让苏晓蔓这个可怜的平凡人感受到了被天才的碾压。   她极其不容易才放平了自己的心态。   “……蔓蔓?”见她脸色不对,谢明途有点疑惑。   苏晓蔓把小背篓抱在怀里,她盯着兔子的红眼睛,觉得自己必须要接受谢狗子的“孝敬”。   ——她这个小学生很不容易。   “谢明途,我想吃烤兔子。”苏晓蔓轻轻地抚摸过小白兔柔软的兔子毛,手掌心底下的这只兔子非常肥,所以她想吃烤兔子。   这个时代的人,实在是太馋肉了。   哪怕眼前的兔子真的非常可爱,她也只是想吃它。   苏晓蔓觉得自己像是在流鳄鱼眼泪,她把瑟瑟发抖的小兔子从小背篓里抱了出来,在怀里轻柔地抚摸它的背脊。   “兔子真的很可——”   最后一个“爱”字还没蹦出口,她怀里的“可爱兔子”就开始发力,抓住机会使出一招兔子蹬鹰,“嗖”一下从苏晓蔓的怀里蹦跶出去。   兔子的速度是极快的,苏晓蔓几乎是看到一道白影从眼前掠过,到手的“肉”眼睁睁地飞了。   苏晓蔓:“……”   我的烤兔子!!!   苏晓蔓正好要惊呼出口的时候,就见眼前的谢明途往侧面一跃,再次停下来的时候,右手精准地提着俩兔耳朵。   ——飞了的兔子又回来了。   “蔓蔓……”谢明途提着兔子喊她。   苏晓蔓一颗心跳得七上八下,让谢明途赶紧把兔子放到背篓里去,免得到手的烤兔子又跑了。   鳄鱼眼泪什么的还是别流了,赶紧找个地方吃烤兔子。   听苏晓蔓说要吃烤兔子,谢狗子这家伙似乎是很有经验,带着苏晓蔓溜去了一个偏僻的小角落,很快生好了火,手起刀落清理了兔子。   苏晓蔓手撑着下巴看他做事,谢狗子这处理兔子的手法,一看就是熟手,也不知道平日里偷偷吃了多少兔子。   刚才他逮兔子的动作也非常快捷,仿佛比平常人多点了敏捷属性似的,嗖一下就把兔子抓住了。   提着兔子看她的时候,特别像嘴上叼着兔子的萨摩耶。   苏晓蔓没忍住笑了,觉得对方真的好像一只大狗狗哦。   谢明途这个吃兔子熟手承包了所有的活,虽然没什么别的调料,只是加了点细盐,这个烤兔子在苏晓蔓看来仍然是人间美味。   是肉还能有不好吃的吗?   火上烤着的兔子非常肥,滋滋的油脂冒了出来,谢明途拿着刀划开兔子皮肉,细碎的盐粒撒在其间,勾人的烤肉香气不停地冒出来。   谢明途把肉最多的大腿肉给她,苏晓蔓呼呼吹着手中的烤兔子,有点遗憾,“要是被酱油料酒腌过再撒点葱花就好了。”   谢明途眨了下眼睛,把她的话记在心里。   一个肥兔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至少苏晓蔓吃了两个大腿肉后就吃不下了,剩下的兔子肉都被谢明途包圆了。   苏晓蔓吃得心满意足,两个人一起暗搓搓的吃了顿烤兔子。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现在的苏晓蔓看谢明途只觉得这个家伙非常顺眼。   ——谢狗子人真好!   希望对方以后开小灶继续来邀请她。   两个人把烤兔子的地方毁尸灭迹,肩并肩一起走回了谢家。   觉得自己还是有点无功不受禄,苏晓蔓回去后把谢明途的几件衣服翻出来,把破了的地方都给他补好了。   谢明途抱着那几件补好了的衣服,已经舍不得穿了。   他发现补好了的大洞背后还有个图案,谢明途好奇地问她:“这是什么?”   苏晓蔓没有回答,反问他:“好看吗?”   谢明途轻轻的笑,给了个确定的答案,“好看。”   苏晓蔓给他缝了个大狗狗的轮廓在背后,她也不告诉对方这是什么,看着谢明途的脸一个劲儿的乐。   有一种恶作剧成功的快乐。   这个傻狗子什么时候才能把胡子刮一刮……   *   清晨,天色还没大亮,出发的一行八个人就已经站在了村口,个个身上都背着个大包,带了不少东西,去临省这一趟,起码也要个十天半个月。   他们要趁早坐村里的牛车去县城。   生产队长柳兆强赶早来送他们,一个个的叮嘱了不少事情,也说了很多鼓励人心的话。   秋天的野草上夹杂着一层霜,泥巴路上停了两辆牛车,一共是八个人,除了赶车人外,加上各自的行李,每辆车坐四个人。   柳兆强顺便分配人员上车,“三个知青坐一辆车吧,打先的这个。”   几个知青点了下头。   八个人中年龄最大的陈大爷跟着插嘴:“我要跟咱村里人坐!”   陈大爷比较烦那些讲究的知青分子,觉得他们说话文绉绉的,才下他们村没多久,他自个讲的土话知青们听不懂,也无法交流,一路上多没意思,所以不想单独跟知青们坐一起。   他是老一辈,说出这样的话,其他人也无法对他有所指摘。   柳兆强笑眯眯地对他说:“好的好的,陈叔你来这趟。”   “姜知青你们这边占了三个,还差一个人,再来一个人过去就合适了……”柳兆强叼着一根烟,看向另外的四个人,苏晓蔓、张莉莉、谢明途、唐建强。   柳兆强的目光停留在唐建强和张莉莉的身上,他打算在这两个人中间选一个。   “他们两个男的,选个女的来陪我吧。”已经坐在牛车上的知青赵青青开口。   柳兆强:“行!”   他在心里已经决定让张莉莉过去。   谁知赵青青继续说:“让苏晓蔓过来!”   她朝着苏晓蔓挥手喊道:“苏晓蔓,咱们俩一起聊聊吧,聊聊你最近在看什么书,你那天说的话我很佩服,我要向你学习。”   其他几个听了她这话的有点愣住,苏晓蔓也很诧异,以前的苏晓蔓跟赵青青是没什么交流的。   “让张莉莉坐过来吧,苏晓蔓怎么合适。”何亮瞅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姜宴堂,主动要求让张莉莉坐过来。   何亮自认为生得不错,即便比不上姜宴堂,但是带着丝边眼睛也显得很有文化,念诗非常有感情,没下乡之前也很讨女孩子喜欢。   之前看不上张莉莉乡下姑娘的身份,对她却也有两三分真心,现在张莉莉疑似见异思迁喜欢上姜宴堂,何亮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反而更加惦念张莉莉。   他要找张莉莉问清楚。   何亮心里还想挽回张莉莉,因为他知道,姜宴堂不可能看得上张莉莉。   想到这里,何亮对姜宴堂笑了下,“你说是不是啊?姜知青,让莉莉过来吧。”   何亮知道姜宴堂不喜欢苏晓蔓靠近,肯定会答应让张莉莉过来。   一旁的张莉莉心中一紧,她厌恶何亮,绝对不想跟他坐在一起,然而姜宴堂坐在何亮身边……   张莉莉舒了一口气,已经做好了过去的心理准备,听到何亮这么一问,她知道姜知青在苏晓蔓与她之间,一定会选择她张莉莉。   她就忍着厌恶勉强坐过去吧,反正她是绝对不会再搭理何亮。   赵青青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问姜宴堂:“姜知青你怎么看,让张莉莉还是让苏晓蔓坐过来,也就是到县城这一路……”   他们都等着姜宴堂的回答。   “让苏晓蔓过来。”姜宴堂盯着腕上的手表,眼皮都没抬,说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苏晓蔓?!!!!   姜宴堂居然会选择苏晓蔓,何亮和张莉莉呆愣住了,赵青青眼睛里露出了诧异的神色。   柳兆强则吐出嘴里的一口烟,简直乱来,怎么可能让晓蔓过去。   他偏头去看自己的外甥女。   苏晓蔓拉了下谢狗子的衣袖,义正言辞道:“我要跟我丈夫坐在一起。”   这就对了!   “张莉莉你过——”   柳兆强摆了摆头,心想这都是些什么事,早点上车早点把这群年轻人送走。   不就是坐个位置,啰里啰嗦的,要求太多。   却在这时,村里的年轻男人唐建强揣着自己的包,大大咧咧跑到知青的牛车上坐下,“还是俺过来吧。”   没什么耐心的小伙子唐建强受不了他们几个挑来选去,因此他决定自己“舍身成仁”。   坐上知青牛车的时候,唐建强还有点留念地回望了几眼谢明途的头发,目光里带着三四分艳羡。   顶着老实人本分鸟窝头的普通乡下青年唐建强非常想跟谢明途坐在一起。   他今天早上一看见谢明途的发型,蓦地喜欢上了,他觉得谢明途的发型比村里别的年轻人都好看,比知青的头发都好看,简直是城里的老师傅才能修剪出来的时髦发型。   青年人对时尚发型的追求是没有来由的,所以二十岁小伙子唐建强很想坐在谢明途身边仔细观察他的发型。   扑捉到唐建强那“恋恋不舍”留念表情的苏晓蔓实在是一言难尽。   她看向谢明途,疑惑他和唐建强是不是什么好兄弟关系。   谢明途则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分好了牛车座位之后,柳兆强松了一口气,他也不再叮嘱什么,目送他们两辆牛车出了村口。   最前头是那一辆牛车坐着三个知青加上个念念不忘谢明途的唐建强,后面则是陈大爷和张莉莉,加上苏晓蔓和谢明途。   陈大爷倚老卖老占据了最大的有利位置,拿着个团扇快活地招摇,苏晓蔓和谢明途挨在一起坐着,张莉莉则抱着包坐在边角落,离三人都远远的。   张莉莉此时心情非常糟糕,想着姜宴堂刚才怎么会选择苏晓蔓而不是她……   张莉莉对这件事耿耿于怀,但是她自己却没有察觉到为什么自己如此在意对这件事。   何亮回头看向张莉莉,他心里还想着跟张莉莉复合,角落里独自抱着包袱的张莉莉在他看来,十分能引起他的怜爱。   坐在他身旁的姜宴堂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眼苏晓蔓。   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谢明途不做痕迹往苏晓蔓背后的位置挡了挡,不让对方的视线得逞。   “蔓蔓,你要休息吗?靠这边吧。”   牛车比较颠簸,也不太舒服,谢明途示意可以靠在自己身上休息。   苏晓蔓摇了摇头,拒绝了。   见她拒绝,谢明途眼里有失落,但也老老实实地保持着距离。   苏晓蔓这会儿则有点后悔,她以为自己刚才的拒绝行为伤害了谢明途,毕竟对方也算是好心,而自己则表现出嫌弃他似的。   他们明明也算是一起读过书,一起烤过兔子的革命战友了,也没什么好互相嫌弃的。   苏晓蔓把装衣服的包袱垫在两人中间,靠上去闭目养神,养着养着就睡着了。   谢明途低着头,没人能看得到他不住向上扬的嘴角。   *   谢家。   与孙梅关系好的一个老姑婆张老太来谢家做客。   “你们家谢老五现在是有出息了,被选进去什么学习小组,以后回来可威风了,据说出去还能学车,有四个轮子的那种……你可给他选了个好媳妇。”   张老太语气里带着几分酸意,她之前在背后里暗自嘲笑孙梅眼皮子浅,只想着省钱,却没想到苏晓蔓是个不安分的媳妇儿。   张老太原本还等着看谢家的笑话,却没想到苏晓蔓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居然要跟谢明途踏实过日子了。   苏晓蔓头上有三个对她好的哥哥,还有个大舅是生产队长,母亲是妇女主任……   想到谢家捡便宜娶了这么个儿媳妇,现在谢老五还摊上了好事,张老太家里醋坛子打翻了好几个,在孙梅面前浑身都冒着酸气。   孙梅闻着张老太身上的酸味,心里那叫一个得意,然而她想高兴,却又高兴不起来。   只有自家人才知道自家事,苏晓蔓这个儿媳妇,就两个字来形容——“糟心”。   至于谢明途摊上好事,孙梅不见得有多高兴。   “什么出去学习,能学到什么玩意?我看那姓柳的办事,就是让大家伙白忙活,一切照旧不好吗?”   孙梅对这件事持否定态度,一阵接一阵地冷嘲热讽。   “我们家老二有好事,我更高兴。”   “说起你们家老二啊……”张老太眯了眯眼睛,最近关注着苏晓蔓,连带着相关的人她都仔细观察了一会儿,“也有点巧,我觉得你家老二跟姜知青长得有点像。”   当然,主要是姜知青可比孙梅偏爱的谢老二长得好看多了。   因此张老太才故意提起这件事,她就是自己心里不舒坦,也想让对方膈应膈应。 第18章 后备资源 我应该是眼瘸了。   孙梅听到张老太提起姜宴堂与谢老二长得像这件事, 果然不太高兴,因为谢老二明显就比不上姜宴堂,两人长得像, 她家孩子就是被比下去的那个。   更何况孙梅也并不觉得两人长得相像,反问道:“哪里长得像了?”   “你亲妈眼睛瞧着不像,咱外人的眼睛是雪亮的, 他俩就是长得像。”见到孙梅不太高兴, 张老太心里的那口气就顺了, 她暗自窃喜, 更是打算多提“姜知青”的事来膈应对方。   张老太眼珠子一转,一会儿像是发现了什么巧合似的眼睛发光,她双手一拍掌,“孙梅,我发现巧了, 姜知青跟你们家老五同岁。”   “说不定还是一个月份出来的。”   “他还跟你家老二长得像。”张老太暗自在心里补了一句:你的小儿媳之前还痴迷他。   张老太努力压下嘴角的笑意:“你说他是不是跟你家特别有缘呐。”   原本心里还觉得膈应的孙梅脑海里“咯噔”了一下,像是突然拨开了一层迷雾, 姓姜,跟老五同岁, 还和谢老二长得相似……   孙梅的心跳扑通扑通狂响, 顿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当初的那家人似乎也姓姜, 该不会……该不会……   不会这么巧合吧!   夜里,谢老头回来, 肩膀上搭着白毛巾,坐在床上捶腿,孙梅则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坐在床头,见了谢老头, 凑过去低声道:“谢老头,今天姓张的姑婆跟我讲,说姜知青跟咱家老二长得像。”   谢老头子在脸颊边挥了挥,“她眼瞎了吧,咱们乡下人还能跟他们城里人长得像?”   “咱老二哪里比得上人家有文化的知青,姜知青还是干部子弟。”   孙梅的心跳在耳朵边狂响,“你再仔细想想,姜知青是跟老二五官有点像吧?”   谢老头子回忆了下,“是有那么一点像,但是两个人站在一起,肯定不是一类人。”   “人家城里娃,身上的味道就不一样。”   “你成天惦记这些事情做什么。”   孙梅没好气地在他手肘上“啪”了一下,满心满眼都是嫌弃,这个蠢货老头子。   心里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后,孙梅身体里仿佛有万千条虫子在爬,恨不得立刻见到姜知青,然而偏偏姜宴堂也在去临省学习的队伍里,刚刚出发,没个十天半月的回不来。   *   一路牛车颠簸,到了县城里,他们是要搭火车过去,中途也没有耽搁,直接奔着火车站而去,抵达火车站时,差不多到了中午一点。   他们的火车发车时间是下午两点半,因此午饭要在火车站里解决。   火车站里人很多又闷,还有各种奇奇怪怪的气味,除了带小孩子的,还有带鸡鸭鹅的,叽叽嘎嘎的声音,热闹的跟菜市场似的。   苏晓蔓扫过两只鸡,寻思着火车上能带鸡鸭吗?   “好多年没来火车站了,咱这的火车站也没啥变化……”辈分和岁数最大的陈大爷到了火车站就开始感叹起来。   “都饿了吧,我出来的时候做了些玉米馒头,可以当中午饭吃,分给你们几个,有多的。”张莉莉从自己的随身包裹里掏出了一包馒头,她带的馒头也不多,一共就四个,这是她出发之前就准备好的。   四个馒头,一个给自己,一个给姜宴堂,还有个给陈大爷,本来还有个是给赵青青的,现在张莉莉改变了主意。   她可不想讨好这个女知青。   只跟姜宴堂和陈大爷打好关系就行了。   赵青青在旁边说:“你就这两三个馒头,咱也不够分啊。”   “别的带了东西吗?”   唐建强憨厚道:“我这有两个水煮蛋,还有两三个干饼子,也不够吃。”   这个时代都缺粮,身上吃得没带多少,带了的也不一定愿意拿出来分给别的人吃。   一般人出来都是各自管各自的口粮,但是此时张莉莉已经主动把馒头拿出来了,别的人不能白吃,要不然也得出点粮食,大家混在一起吃。   “蔓蔓,你想吃什么?”谢明途低声问苏晓蔓,两人的行李都在他身上,本来苏晓蔓要自己背自己的包裹,谢明途却早已经把行李抢背在自己身上了。   苏晓蔓没办法,就只能让革命战友谢狗子同志帮忙背着了,她发现谢同志虽然瘦得吓人,力气却不小,这几个于她来说非常重的行李,对方背在身上就跟背空气似的,走路都不喘气。   苏晓蔓现在身上只带着钱和粮票,别的都让谢明途拿着。   谢明途问她的时候,苏晓蔓还琢磨着车站里出现的那两只鸡,毕竟这年头的鸡肉也是非常吸睛的,穿越前鸡肉牛肉羊肉都吃腻的苏晓蔓现在非常馋肉。   她不单单是在琢磨七十年代的鸡鸭能不能带上火车,而是在想……要是不能带上火车,这些鸡鸭要怎么处理?   如果能处理给她就太好了,当然,她是在做梦。   鸡鸭都是宝贵的财产。   等以后她一定要养鸡养鸭。   “我想吃点咸的的东西……我想吃热饭。”在这样的环境下,苏晓蔓也没有太大的胃口,虽然肚子很饿,却不是很想吃东西,如果硬说想吃什么,当然是吃饭菜最香。   车站里有卖盒饭的,苏晓蔓犹豫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和饭票,她之前追回来了二十几块钱,虽然她还不太清楚这时候的盒饭价格多少,但是这些钱应该足够她吃几顿盒饭。   苏晓蔓闭了闭眼睛,做下一个决定,她打算请谢明途吃盒饭,上次对方请她吃了烤兔子,两人之间有来有往,这一次请他吃火车站的盒饭。   好不容易有机会出来一趟,尝试一下这个时代的盒饭。   “那边有盒饭卖,谢明途,我——”去买。   苏晓蔓最后两个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去,就见身旁的谢狗子点了下头,他把行李放在苏晓蔓的腿边,闷声道:“我去买,蔓蔓在这里等着。”   说罢,迈着大长腿直接走了。   苏晓蔓低头看着脚下的行李:“???!!”   谢狗子你有钱吗???!!   事实证明他还真有。几分钟过去后,谢明途抱着两份盒饭回来了,熟饭熟菜的香气蹭蹭蹭从他的怀里蹿出来,以至于路过的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谢明途和苏晓蔓坐在角落边的候车椅,这是刚才苏晓蔓带着行李占到的位置,谢明途给了一份盒饭给她。   盒饭是这个时代普通的盒饭,白花花的大米饭,上面浇着三样菜,回锅肉、番茄炒蛋外加一道炒油麦菜。   青椒洋葱裹挟着五花肉,香味尤为霸道,瘦瘦肥肥的肉刺激着人的眼球,汤汁上都带着反光的油脂。   另一道番茄炒蛋非常实诚,黄澄澄的鸡蛋没掺水,颜色鲜嫩漂亮,边上点缀的红色番茄酸甜可口,拌着汁儿都能吃下半碗饭。   一份盒饭五角钱还要□□票,算不上多么贵,咬咬牙能点一份吃。   这个菜色十分合胃口,酸甜的番茄不但闻起来开胃,吃起来也开胃,可比后世的盒饭套餐好吃多了,更是碾压某些只有颜值没有味道的飞机餐。   苏晓蔓凑过去,悄悄问了下谢明途价格,谢明途告诉了她。   苏晓蔓心想这个谢狗子果然是偷偷藏了私房钱,在孙梅这个周扒皮的高压下,他居然还能藏到私房钱,也不知道他的私房钱是从哪来的?   更何况,他不单单有私房钱,他还有“私房兔”。   山上的兔子该不会都是他的后备资源。   这个兔子杀手。   虽然苏晓蔓不知道谢明途的私房钱到底有多少,但是,在外人眼里看来,谢明途这个在家里备受欺压的小可怜应该是没有钱的。   于是苏晓蔓拉了拉谢明途的胳膊,“谢明途,如果有人问,你就说买盒饭的钱是我出的。”   总不能让谢狗子的小钱袋子暴露了。   钱是苏晓蔓出的话,她刚问知青们要回来了一笔债,娇气的她吃两份盒饭也没什么问题。   当然,在外人眼里看来,她舍得请谢明途吃盒饭这件事就很有问题。   “好,是蔓蔓的钱。”谢明途点了下头,漂亮的桃花眼里闪烁着耀眼的光,他的语气格外认真。   苏晓蔓听着他的话,就觉得有点不对,好像显得自己脸太大了,明明是人家拿钱,她白吃白喝,还要强行说是自己出钱的,“你不要误会,我只是……”   “没有误会,都是蔓蔓的钱。”   苏晓蔓:“……”虽然觉得不太对劲,但是周围还有赵青青一群人,也不方便把话说得太清楚,苏晓蔓只好脸皮厚应下来了。   “等以后回去我做好吃的给你吃。”   听到她说的话,抱着盒饭的谢明途似乎很开心地笑了下。   他的眼睛非常漂亮,笑起来的时候像两个弯弯的小月牙,底下还有温柔的卧蚕,瞳孔里倒映着苏晓蔓的身影。   苏晓蔓抿了抿唇,她的呼吸好像变慢了,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有种“谢明途长得很好看”的错觉。   苏晓蔓:“……”   她想:我应该是眼瘸了。   臭狗子什么时候才能把胡子刮一刮,也是因为这时候苏晓蔓手上没带刀,要不然一定把这货压在候车椅上,把他下巴上的胡渣刮得一干二净。   ……等她有朝一日刀在手,肯定不会放过他。   苏晓蔓觉得跟谢明途交流还真是令她倍感艰难,她的天线搭不上对方的信号塔,有时候无法理解对方的意思。   在她看来,谢明途是个聪明,很有天赋,但又十分古怪孤僻的人。   大概天才的想法总是令人意想不到,毕竟天才、疯子、傻子都有些类似的特质,有时候是分不清的。   哪怕对方数学题目做得很快,苏晓蔓还是会觉得他在某些方面傻傻的有点迟钝。   在她面前,总像个憨憨的大狗狗。   苏晓蔓和谢明途两个人凑在一起吃盒饭,这个年代的人都比较爱吃肥肉,但是苏晓蔓不喜欢吃太肥的肉,所以她分了些给谢明途。   “蔓蔓?”   “我不喜欢吃太肥的,你吃,鸡蛋分给我。”   “嗯。”   盒饭的香气过于诱人,姜宴堂和赵青青等几个知青干脆也凑钱去买了几份盒饭当午餐,就连平日里节省的陈大爷,也豪爽出钱要尝试尝试火车站的盒饭。   于是张莉莉手上的四个馒头就只有她一个人吃,姜宴堂和陈大爷都不要她的,四个馒头,倒也能让她自己管饱。   吃着饼子的唐建强瞥了眼张莉莉,对方问了好几个人,却没有朝他开过口。   当然,唐建强也不想吃馒头。   唐建强嚼着饼子,目光时不时落在谢明途的头上,在他这个年轻人看来,谢明途的头发比盒饭更吸引他的心神。   光看头发都能吃饱了。   唐建强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不断在脑海里幻想自己换成谢明途的发型会是什么样子。   赵青青坐在张莉莉附近吃盒饭,张莉莉独自吃着馒头,闻着空气里的香味,连连咽了几口口水,却是恨恨地看了眼苏晓蔓。   苏晓蔓注意到了唐建强的视线,她原本以为唐建强看的是谢明途碗里的饭菜,却发现这个家伙一直在看谢明途的头发?   苏晓蔓:“……?”   谢明途的头发怎么了?谢狗子应该不是秃子,不至于引起人的注意。   *   中午两点半,火车准时发车,苏晓蔓一行人上了火车,位置挨在一起,苏晓蔓和谢明途是同一排,都是硬座,座位又窄又小,头顶的行李架上都塞满了东西,同时他们的腿边也摆满了东西。   车厢又小又闷,每一节都把窗户打开了,听着外面哐当哐当的声响,清凉的秋风吹了进来。   因为是午后,也没有多少说话的欲望,车厢里相对安静,苏晓蔓并没有在车厢里找到鸡鸭的影子,因此她还暂时无法判定活物能不能带上火车。   没多久,困倦袭上身体,苏晓蔓倒头睡了过去。   在这样狭小的硬座上,靠着椅背睡觉并不舒服,她的身体不自觉地倒向了身旁柔软的热源。   谢明途微微斜着头,肩膀上扛着另一个人的重量,他并不觉得难受,只是希望她能再靠近点。   斜对面的姜宴堂看见了倒在谢明途肩头的苏晓蔓,心情十分复杂,有点烦躁。   女人的脸颊白皙,带着春桃似的粉,十八岁的姑娘哪怕不施粉黛,也漂亮的引人瞩目。   她靠在另一个男人的肩膀上。   *   第二天早上抵达了地方,一行人下了车,问清了地方,搭地方上的土“货车”到了白石公社。   这时候少有舒服的大巴客车,来往于乡间公路的,大多是货车,需要装货的时候后车厢就装载货物,需要装人的时候,人也坐在货车上面,车顶只是一个简单可以拆卸的雨篷。   到了公社后,生产队的人开了两辆拖拉机来接他们,开车的司机有两个,一个是三四十来岁,脑袋偏方,笑起来极为憨厚的大哥,这一位瞧着和蔼可亲,接待人极其热情。   另外是一个面相稍微偏刻薄的大叔,眉毛又浓又黑,像是一把刀,鼻子下方留了点小胡子,板着脸的时候,有点不怒而威的架势,看起来不太好接触。   打先那位憨厚的大哥先跳下车,主动做了自我介绍:“我姓蒋,蒋长江,喊我蒋大哥就行了,这个是周家三伯伯,周贺强,都喊他周三伯。”   苏晓蔓几个人跟着互相介绍了几句。   那位周伯伯似乎对他们一行人不满,没怎么主动开口跟他们说话,嫌弃地“哼”了一声,吹胡子瞪眼睛的,胆子小的人都要噤若寒蝉。   是个人都能能看出周贺强对他们有脾气。   “上车上车上车!!搭你们过去,书记那边已经安排好了,上来,每个车都坐几个。”   上了车后,热情的蒋大哥才给他们说明情况。   “你们已经不是第一批来学习的啦,之前也来过好几批人……说是来学习,其实都不怎么用心,就是来走个过场。”   “之前来了一个,还把村里的拖拉机给开坏了。”   “弄坏了口气还不好,周伯伯已经不欢迎外面的人……”   原来他们已经不是首例,他们生产队做得好,树立了典型,也引起了不少人过来参观学习,人员多来了几批,难免出现磨蹭,闹出了些事情,这边的人也有了情绪。   “接待过你们,今年就不再让人过来了,咱们村里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哪还有时间去接待外人。”   得知了这个情况,赵青青偷偷的感叹了一句:“看来咱们来的不够巧。”   现在人家这边有情绪,还会好好招待他们吗?   姜宴堂接了句:“好好学就是了。”   前头开车的周贺强听到了,指桑骂槐:“有些城里来的娃娃,就喜欢嘴上说一套,实际做一套,老头子我就最不喜欢那样的人。”   苏晓蔓笑道:“大伯,咱们肯定言行一致。”   苏晓蔓在说话的时候,觉得自己的全身都在抖动,简直跟上了“甩肉机”是一样的效果。   她还是第一次坐上拖拉机呢,坐在这玩意的上面,就跟在按摩椅上似的,话说这拖拉机的履带有点像坦克,似乎也是各种地形的王者,什么地方都能开过去,然而……   就是坐在上面的人滋味不太好受。   坐半天的话,屁股都要没了。   ——天然甩肉机。   周贺强刚想回答点什么,就见前面有个戴草帽的汉子站在田埂路边,朝着他们招了招手,嘴里还喊着周伯伯。   车子在路边停下来,草帽汉子说他们村里的拖拉机坏了,现在正发愁呢,大队长喊他来找人修,附近最会修拖拉机的人就是周贺强。   “喊三叔来看过了,那边也修不起,周伯伯帮去看一下。”   “不远。”   “梁子眼尖,正好看见了你们。”   也就在这时,苏晓蔓才知道这个语气有点尖酸刻薄的周贺强,居然擅长修拖拉机,据说附近的拖拉机出了问题,都是来找他来修。   现在听到那边出了事,几个队也是互相帮忙的,他们也就一起把车子往那边开,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也能去凑个热闹。   在土路上开了十来分钟,就见到不远处树底下有辆土黄色的拖拉机停在那边,旁边围了七八个男人。   “人过来了?这几个不认识?又是过来‘学习’的?”   “也是忙。”   “周伯伯来帮忙看下,我这边找不出问题,可它就是空转,这条带不起来……”   周贺强下了车,苏晓蔓等也一起下了车。   坐了这么一路颠簸,苏晓蔓下了车,腿脚都是麻的,等了好一会儿才恢复过来,谢明途一直等在她身边。   那边的周贺强已经蹲下来,拿着工具检查那辆拖拉机。   苏晓蔓拉着谢明途围过去看情况。   周贺强拿着拖拉机的钥匙,摇动着打火,一阵巨大的轰隆声伴随着黑烟在耳边炸开,这动静仿佛地板都要被震开。   “这里也没问题……”   周贺强检查了半天,也没有发现问题在哪里,但是有几个地方就是带不起来。   “周伯伯,要是你都看不好,咋办?”   “以前都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难搞了。”   几个男人见状有点慌,这几天他们村里有事情都要用拖拉机,要是坏了就不好办了,若是修不好就更加难办,一辆拖拉机价格不低。   去远地方找人来修,也要花不少钱。   “你们莫吵,我看这边,小二,你抬一下。”周贺强的语气不怎么好,嗓子带着三分哑,似乎是上了火,“你们几个,让下位置,挡到光了。”   其他人也不怎么懂修拖拉机,听了话往四周散开,像是赵青青、唐建强这两个,早就找了个舒服的地方看风景去了。   这两对修拖拉机都不感兴趣。   何亮还在留心看张莉莉,可是张莉莉不搭理她,从包里找出水壶喝水。   陈大爷直接坐在草地上,还找那个草帽汉子借了个草帽戴着,跟着聊这边村里的事。   “你们这边多少户人家?”   “那边种的啥,产量咋样?”   ……   “比咱那边条件好多了,几个队买了不少拖拉机吧?”   苏晓蔓跟着人一起往旁边走了下,却突然看见谢明途还站在拖拉机旁边,正想去拉一下他,却听他冒出一句话:“声音不对。”   苏晓蔓:“……怎么了?什么声音不对?”   “它的声音不对。”谢明途指了下地上的那辆拖拉机。   苏晓蔓:“……?”   哪里不对了,不都是轰隆隆在响?   蹲在地上的周贺强这时候回转过头:“小子,你还能听出声音不对?” 第19章 婚服 种花没有种菜香。   谢明途走了过去, 在周贺强的身边蹲下,指着发动机上的一处,道:“这里不对。”   周贺强此时来了兴趣, 惊疑未定的看着他,顺手就给谢明途递了个工具。   谢明途拿着器具,旋转着拧紧了一处地方, 周贺强没有打断他, 眼看着他继续听着声音, 在好几个地方使了力, 还顺便帮忙清理了车头发动机。   没多久,就见原本“顽固不动”的拖拉机正常发动起来,颤动地在泥巴地上行进。   “好了?”   “周伯伯,你们给修好了?”   “试试看还有没有问题?”   谢明途把手上的工具放下,回头瞅了一眼苏晓蔓, 苏晓蔓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也没想到谢明途居然还会修拖拉机。   多才多艺的谢狗子。   苏晓蔓:“……”   可是明明他们大队那边还没有拖拉机。   眼见谢明途轻车熟路的架势, 周贺强把他当成了个老手,他以前也听说过, 有些人对拖拉机太熟悉了, 一听声音,就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没想到来学习的队伍有这么一个年轻人, 身上还有这种本事。   “你这个年轻娃娃厉害了。”   周贺强问他:“你学了几年了?”   谢明途摇了摇头。   “你不说啊?你是跟谁学的?你老师傅不让你说吗?有这样的本事不早点说,看你是个修拖拉机的好手, 你是不是也会开?”   谢明途的手上沾了黑色的机油油污,他皱着眉头看了下手掌,“我没学过。”   周贺强不相信他:“唬我吧,没学过?刚拿着工具掀来拆去你还挺顺手?”   “还给你拆好了?”   谢明途:“……是跟你学的。”   谢明途还真是第一次修拖拉机, 或者说是人生中第一次碰这么一个土黄色的铁疙瘩,他刚才一路观察了周贺强等几个修拖拉机的动作,听着声音,按照自己的推测去行动。   这对他来说,不算是什么难事。   “跟我学的?你开什么玩笑,你肯定学了几年拖拉机,要是一般的人,连碰都不懂碰这玩意,我这个老头子都是天天跟它打交道所以才……”   一开始周贺强还不相信,直到从陈大爷的口中得知,他们大队那边根本没有拖拉机后,他才彻底相信谢明途第一次接触拖拉机。   周贺强顿时被惊艳住了,连连拍了好几下谢明途的肩膀,语气热情了不少,这个大伯从六十年代开始就痴迷拖拉机,他对跟拖拉机相关的人都有好感,“哎你这个小伙子,是个人才啊,有天赋,我那个儿子就不会,从小给他放拖拉机上,他就是学不通,也不喜欢……”   “你要不就跟我学吧,我教你怎么弄……”   这一下,之前还冷着脸的周贺强打开了话匣子,一路夸起谢明途来,把苏晓蔓一群人弄得面面相觑。   这个周伯伯还真是个变脸狂魔,前后反差太大。   一旦把话匣子打开,乡下人那是什么都能聊,周贺强还问起了谢明途跟苏晓蔓的关系,之前瞧这两人关系挺亲近的样子。   谢明途眨了下眼睛,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苏晓蔓。   “我们俩今年结婚了。”苏晓蔓也没什么不好回答的。   在外人眼里看来,他们俩就是一对夫妻。   周贺强听了这答案,着实有些震惊,“很有出息!你这娃很有出息,娶了这么漂亮个女娃娃。”   他仔仔细细看了眼谢明途,又上下打量苏晓蔓,低声感慨了一句:“果然是英雄不问样貌啊……”   苏晓蔓:“……”   苏晓蔓斜了一眼谢明途。   说你呢,糙狗子。   谢明途莫名其妙:“????”   虽然谢明途不太懂苏晓蔓的意思,但是他挺开心的,冲着苏晓蔓笑得很灿烂,露出一口小白牙。   苏晓蔓:“……”   真是没得救了这家伙,一点都不在意样貌,没有丝毫形象包袱。   他们三这边聊得火热,之前冷脸的周贺强热情起来后,极为惹眼,引起了同队何亮的不满。   何亮就看不上周贺强一直夸谢明途。   “乡下人没什么见识,不就是修个拖拉机,有本事去修修城里四个轮子的车,小轿车,我怕他们是从没见过小轿车……”   站在他旁边的姜宴堂一语不发,脑海里还在回忆着刚才听到的话。   “我们俩今年结婚了。”   苏晓蔓说起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十分平静,只像是在陈述事实,完全没有新婚媳妇儿的娇羞姿态。   她现在真的心甘情愿嫁给谢明途吗?   *   到了村里,永勤生产队周军友队长来招待他们,帮他们八个人安排住处。   “村尾的房子现在知青住着。”   “那是新修给知青们住的,条件还不错。”   永勤生产队是附近几个大队里,条件比较富裕的生产队,给下乡知青插田住的房子,也都是队里出钱新修建的好房子。   “有几个空位子,哎,也来了三个知青,要不你们住那边,那边条件也不错,你们刚好三个知青,巧了,过去吧,文化人之间有话聊。”   “还可以再多去一个。”   “让个女娃娃过去吧,你去吧。”周队长指了下张莉莉。   “其他的就住在社员家里,有些可能条件不太方便,大家伙多多担待……”   张莉莉没想到周队长会指自己,她可高兴坏了,这就意味着,姜宴堂、何亮、赵青青还有她,他们四个人住在永勤这边的知青处。   刚才周队长指的房子她看过的了,新修建的,条件不会差。   唯一遗憾的就是何亮也在其中。   张莉莉已经在心里发了誓,她再也不会搭理何亮,如果何亮再纠缠她,她会把上一世的仇一起报了。   她瞥了一眼姜宴堂,对方的容貌英俊不凡,永勤生产队的好多姑娘也在旁边偷偷看着他,有些还想上来打招呼。   张莉莉不免得意地看向苏晓蔓。   她知道苏晓蔓性子比较挑剔,人也被父母养得娇气,现在她运气不好,住不了好房子,还不知道会被安排进什么样的人家去。   住在知青点总是舒服些。   姜宴堂也分配在那。   “你们,哎,这个老爷子,你就住我家吧。”   “还有你这个小伙子——”   “他俩住我家!”周贺强从拖拉机上跳下来,指着谢明途和苏晓蔓,“他们俩夫妻住我家,刚好还有个空房间。”   周队长这下震惊了,“周三哥,你让他俩住你家啊?”   周军友在分配房子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周贺强家,因为他知道周贺强现在有了脾气,不欢迎那些来队里学习的外来人。   不曾想他居然会主动要求分配。   “他们是……夫妻俩?”周队长已经在猜测这对夫妻跟周贺强的关系,也没听说他那边还有哪门远房亲戚。   “他——”周贺强指了下谢明途,“这小子跟我投缘,明天我教他怎么弄拖拉机……”   周队长笑了,“那这感情好,他们夫妻俩住你哪吧。”   周队长心想居然还有这种好事,看来这一对人马是运气好,也给他省了不少事,他原本还以为很难动员周贺强,现在周贺强居然主动来揽事了。   “那你开着车带着他们看看咱这边的鱼塘,还有山脚底下的养殖场。”   “都不会开拖拉机?教一下……油钱就算了,帮忙做点事。”   ……   最后周队长安排唐建强住在另一户周姓人家后,所有人员的住宿安排都妥当了。   “你们这一路也都辛苦了,今天先好好洗漱休息。”   “小张,你带他们去知青那头。”   张莉莉等四个人跟着一个叫小张的平头戴眼镜知青往村尾走,中间有个池塘,他们沿着池塘走,走到一半,回过头的时候正好看见苏晓蔓与谢明途往村里最气派的一栋二层砖瓦大院子走过去。   张莉莉不禁开口问:“那家是谁的?”   知青小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顺口答道:“那是周伯伯家,经常帮附近修拖拉机的。”   “他家的房子是新修的,修的最气派,通了自来水,厕所也干净漂亮,还贴了白砖。”   周贺强的房子在他们村里也算是头一份了,刚修没多久的大房子,样式在村里算得上新潮。周贺强家是村里的大户,他自己有手艺,帮人修拖拉机,动动嘴动动手,经常能赚外快,有时候还帮公家跑运输,属于村里条件好的几户之一。   苏晓蔓和谢明途跟着周贺强去了他家,他家的院子很大,围了一圈竹篱笆,圈了块菜地,种了不少瓜果蔬菜,墙角落挂了串紫色的小葡萄。   西边的一角有个鸡圈,几只鸡鸭啄着地上的菜叶子。   周贺强安排他们住在二楼的一个房间,这时候的乡下楼梯是在外面的,压水井旁边的楼梯往上,就能通到二楼,二楼上有四个房间,他们住角落里的那个房间。   “你们就住那上面。”   苏晓蔓跟谢明途上去把行李放在房间里,周贺强的小女儿周晓凤抱着被褥进来,给他们铺了新被褥,还给拿了一床被子。   周晓凤的年龄跟苏晓蔓的年龄差不多,脸蛋圆圆的,长得十分清秀,身材丰腴却不胖,穿着身浅色的碎花衣服,人有点腼腆,不怎么多说话。   “我叫苏晓蔓,你叫周晓凤,咱俩都有个晓字,还挺有缘的。”苏晓蔓跟她搭话,她觉得这个腼腆的圆脸小姑娘很有意思。   她也很感谢周贺强一家让他们借住。   周贺强的脾气看着冷硬,他的女儿倒是又软又害羞腼腆。   周晓凤羞着脸跟她搭了几句腔,说着说着倒也放松了下来,没有先前那么紧张。   放松下来后,心里憋着的话直接说了出口:“晓蔓姐姐,你长得真漂亮,你比咱村里最漂亮的那个晓红还要好看。”   周晓凤觉得来她家做客的苏晓蔓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姑娘,可比她那个堂姐好看多了。   苏晓蔓与她打趣了几句,就被一起叫下去吃茶。村里来了客人,总要倒一杯茶水,吃些瓜子。   周贺强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大儿子已经结婚生子,小儿子在外面当兵,现在剩个小女儿周晓凤,这几天也准备着出嫁了,嫁的不远,同村的一户人家。   也是苏晓蔓他们来得巧,来了后,刚好周晓凤未来夫家那边今天来送了红绸布,让周晓凤这个准新媳妇儿开始动作做嫁衣。   小女儿的喜事将近,周贺强夫妻俩高兴的不得了,正好此时家里还来了客人,晚上砍了几斤猪肉,准备了一桌子好菜招待苏晓蔓夫妻俩。   “快了快了,你们走之前还能吃到晓凤的酒。”   *   洗完了澡躺在床上,苏晓蔓不得不感叹这是她来到七十年代后住的最舒服的地方。   ……毕竟她之前只住了谢明途的那间小破房子。   周家的条件真不错,苏晓蔓觉得他们这一趟出来,算是上是公费旅游了。   “真好啊……”   “蔓蔓也想要这样的房子吗?”   旁边坐着的谢明途开口问她,周家的这一间客房里只有一张床,因为知道他们俩是“夫妻”,所以被褥也只准备了一份双人的,一床被子,两个人盖。   苏晓蔓躺在床上的时候,谢明途老老实实坐在窗户边的木椅上。   苏晓蔓觉得要是她不主动叫谢明途,对方肯定不会靠近床铺。   现在已经入了秋,在村里,盛夏的夜晚有时都要盖被子,秋天的晚上就更不用说了,深夜寒意刺骨,让他在地板上打地铺,人可别被冻傻了。   苏晓蔓在中间放了两个包袱隔开,勾勾手把谢明途叫过来,示意他睡另一头,分一半被子给他。   “我想要比这更好的房子。”见过不少豪宅的前豪门假千金的苏晓蔓对这栋乡下砖瓦房算不上多么惊奇,当然,如今的苏晓蔓同志对房子的要求也不高。   不要漏雨,不要跑进蛇,厕所干净,“最好要有三层,房间要大,还要有个花园种花,搭葡萄架子。”   苏晓蔓闭着眼睛,说出了自己的一些要求,说完了之后,她又觉得这些想法不切实际。   在如今的七十年代,种花没有种菜香。   院子里种点韭菜,长一茬割一茬,特别方便,还有小葱,煮菜的时候掐几根就行了……   苏晓蔓闭上眼睛埋在枕头上,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现实征服了,如果以后真的有属于她的院子,那她还是种菜吧。   丝瓜黄瓜西红柿豆角小葱韭菜小白菜乱七八糟的全都种一茬……   谢明途平躺在床上,枕头是双人枕头,他睡在这头,她睡在另一头,苏晓蔓乌黑的长头发散开,有几缕越了界来到了他这一头。   飘散来些兰花的香气。   谢明途闭上眼睛,把她刚才说的话都记在心里。   *   第二天谢明途起了一个大早,先跟周贺强一起出门了,说是教他用拖拉机,顺便一起上山。苏晓蔓还留在周家,昨天她跟周晓凤约好了,早上周晓凤带她去顺姐家,顺姐是他们这里养蚕的好手。   周晓凤让她别起得太早,她早上还有些事。   苏晓蔓多睡了一会儿,还没人来叫她,村里的早上,又安逸又吵闹,说安逸是因为听不到嘈杂的人声,吵闹则是院子里的动静不少。   窗外的虫鸣鸟叫声,屋檐下的鸡鸭嘎嘎声,隔壁家有只大公鸡叫得贼响,仿佛是要把人的灵魂都给叫出来。   幸亏它没有多叫几声,苏晓蔓被打鸣声惊醒了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睡过去之前她还想起了经历过的一件事,她去朋友家的别墅玩,那是一片市郊别墅区,有些中老年富人特殊的爱好,就是在别墅院子里养鸡。   那只鸡一打鸣,每家的狗跟着一起叫,一排别墅的业主都给喊醒了。   最后引起了众怒,聚众杀鸡。   比起公鸡来,乡下的人都爱养母鸡,母鸡是生蛋鸡,不仅自己身上长肉,它还产蛋。   每天一个鸡蛋,是一个不错的进项。   苏晓蔓醒过来的时候,已经不是公鸡打鸣的时候,这时候的天色大亮,太阳也快出来了,起来穿了衣服,苏晓蔓简单梳头洗漱,走到了院子里。   没走几步,苏晓蔓突然听见了堂屋里传来的“骂声”和“哭闹声”。   “这下怎么办才好?你怎么粗心成这样?”   “难搞了,要命了,太可惜了。”   “这你要怎么办?你说说你要怎么办?你拿着剪刀就这么不小心?”   ……   有女人高昂的责骂声,听这声音是周贺强的妻子宋月鹃在说话,边上还有她女儿周晓凤的哽咽声。   周晓凤哭得抽抽噎噎,“怎么办?”   今天早上一起来,跟着母亲裁剪红布做嫁衣,她为了方便,折起来一起剪,中途她的母亲出现,指挥着女儿用剪刀,谁知道两人打算裁剪的方式不一样,左一剪刀,右一剪刀,就给剪成一块块尺寸不一的红布。   这下子可怎么做衣服?!   她未来的夫家杨家,儿子杨长桂是跟周晓凤一起长大的,两家人感情不错,周晓凤也被夫家看重,这一次送过来的红布,可是杨家人去县里买的高级布料,比普通的布要贵一倍,如今好好的绸布,都给糟蹋了。   “嫁衣做不成了。”   “这布料不行了,缝起来也东一块西一块的,还是斜的,那怎么行。”   “妈……咋办了啊?”   “还不都是你下剪刀的时候不长眼,怎么就把这条长的斜起来剪了?”   周晓凤委屈:“妈,是你刚才骂了我一下,喊我动作快点。”   宋月娟呼吸一顿:“咋还怪上我了,我喊你看仔细点看仔细点。”   “这个我本来不打算剪的,是你来就喊我快点剪。”   ……   母女俩的争执除了吸引到苏晓蔓,他们家一个登门来拜访的一个表嫂也走进去说话,“咋了呀?大早上的发生了什么?”   “把布给剪坏了。”周晓凤眼睛都哭肿得红彤彤的,昨儿个夜里做梦都心心念念着穿漂亮的嫁衣,谁知道现在一切都毁了。   “好好的喜事,做个衣服咋就把布料给剪坏了呢?”   “可不可以救一下,把这两片改一改,缝起来。”   宋月娟皱眉:“这样能好看?结婚用的衣服,打个补丁多难看?”   “这两边都不对称。”   那个表嫂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也不难看的,咱晓凤现在的条件可以了,以前结婚的,身上披块红布就过去了,哪讲究这么多。”   听到表嫂这么讲,周晓凤没觉得安慰,反而心里更难受了。   过去那是没有条件才讲究,现在都知道夫家那边送了最好的红布,她还不能穿上漂亮的嫁衣,怎么好意思嫁进杨家去,还是一个村里的,大家都看着,她怎么有脸。   “我不要……我不穿了。”   “我不嫁了,把钱赔给杨家。”   “你这孩子乱说什么呢,好好的一件喜事,不就是块红布嘛,还不嫁了,你杨哥听了都寒心。”   ……   这时候苏晓蔓也走进了堂屋,听了周晓凤母女俩的话,她也大概猜出发生了什么事。   苏晓蔓走到那一堆红布旁,拿起来用手指比了比尺寸,她之前是学服装设计的,虽然有段时间没亲手做衣服了,然而手感还在。   她转头打量了周晓凤的身形,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个衣服雏形。   “晓凤,我在家的时候擅长做衣服,你跟伯娘要是相信我的话,我帮你做一套漂亮的红色婚服。”   周晓凤的嗓子已经哭哑了,“现在布都剪坏了,还怎么做?”   “没剪坏,就用这些布,我帮你做套好看的。”   周晓凤有些迟疑:“真的能做吗?”   苏晓蔓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过来,我帮你仔细量下尺寸,你要是穿我做的婚服,绝对是最好看的新娘子。”   周晓凤傻傻地走了过去,把手张开让苏晓蔓量尺寸,她的母亲和表嫂则是将信将疑地看着苏晓蔓,当下还没有阻拦。   眼前的苏晓蔓长得漂亮,白皙的皮肤,乌黑的头发,衣服打扮也好看,浅青色的衣服,勾勒出纤细的腰,衣袖上面还绣了朵漂亮的丁香花,她说自己擅长做衣服,天然就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   苏晓蔓帮周晓凤量好了尺寸,问清了表嫂家有缝纫机,和周晓凤带着红布过去,宋月娟留在家里,等会儿杨家的人要过来,她还要招待。   没多久,杨家的人就来了,周晓凤的未婚夫婿杨长桂也来了,杨长桂对周晓凤是真心喜欢,现在就乐呵呵地等着当新郎,把自家媳妇儿娶回去。   “什么?布给剪坏了?”听了这消息,杨长桂顿时也懵了。   “你也别怪她,晓凤这孩子自责的很,哭了好半天了,现在想办法解决,补一补还是能……”   “不行!!!坏了就坏了吧,趁着现在还早,我现在赶紧去买新布。”   结婚这件事,人生中只有一次,杨长桂想让对方做最漂亮的新娘子,不愿意她受委屈。 第20章 顺姐 当然要!   周晓凤家里原本也有一台旧缝纫机, 很多年前买的,现在早已经生满了绣,近一年也没拿来用过, 前些时候翻了出来,发现坏了,需要找人来修。   周贺强觉得麻烦, 攒了票, 决定等段时间买台新的缝纫机, 于是这台旧的也没打算去修。   这个年代买一台新的缝纫机也不是那么容易买的, 有了票和钱还不成,还需要时机,被人买光了就要等下一批来货。   赶巧这会儿周晓凤结婚做婚服要用缝纫机,时间上来不及买了,她表嫂主动说自家有台新的, 可以借出来给她做衣服,周家人便决定婚后再给女儿添一台缝纫机。   苏晓蔓和周晓凤跟着她表嫂许芹到了隔壁的表嫂家, 她表嫂也不过才结婚了一两年,先前条件一般, 近来也添了台缝纫机, 她这表嫂喜不自胜,恨不得天天拿出来炫耀。   “这台是沪市今年新产的缝纫机, 新式的,你们看这牌子, 还都是崭新的。”   眼前的这一台缝纫机被许芹保存的极好,已经买回家几个月了,天天擦洗,还跟新的一样。   许芹看着苏晓蔓, 脸色上几分犹豫,她先前答应借给周晓凤用,不代表她现在愿意借给苏晓蔓用,她还不知道苏晓蔓是个什么样的人物,会不会伤害她的宝贝。   “你缓着点用。”   自穿成苏晓蔓之后,她再也没用过缝纫机,如今坐在缝纫机前,苏晓蔓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身体里蔓延出一股紧张又期待的感觉。   眼前这一台缝纫机虽说是现在新式的脚踩缝纫机,但对于苏晓蔓来说,也是旧式的缝纫机。   她没用过脚踩缝纫机,但也知道脚踩缝纫机的用法,坐上去,用一块旧布尝试着车了几道,登时恢复了往日的手感。   表嫂许芹见到她那熟悉的手法后,打消了心中的疑虑。   她在一旁调笑周晓凤,“苏小妹可比你轻手轻脚多了。”   周晓凤抿了下唇,目光仍然飘飞在那些剪坏的红布上,心中的担忧不减分毫,她转向苏晓蔓的侧脸,有所希冀:“晓蔓姐姐手巧……”   试完了缝纫机后,苏晓蔓站起来,拿起一把锋利的剪刀,在那堆红布前咔擦裁剪起来,把一旁的许芹和周晓凤看得心惊肉跳。   尤其是周晓凤,她之前已经把布给剪坏了,而眼前的晓蔓姐,她……   周晓凤的心一下子跌倒了谷底,她简直像是热锅中的一只蚂蚁,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面人行动。   她已经做好了最糟糕的准备。   许芹面露怀疑的神色,眼前这个姓苏的漂亮姑娘,她在裁剪红布的时候,都不见她拿尺子测量,直接拿着剪刀就在布上咔擦咔擦。   就像是在随手乱剪。   “你怎么这样!”表嫂许芹禁不住出了声。   “别急。”   苏晓蔓拿着布在缝纫机前坐了下来,手中红布交叠,这样的动作她仿佛已经做了无数遍,脑海里演练了无数回,脚踩缝纫机的哒哒哒声开始在屋子里响起。   很快,一件中式婚服上衣就在她手底下成了形,那衣服的走线格外整齐漂亮,线头几乎令人发现不了,虽是由几块红布拼接而成,却构成了意外流畅的竖形条纹,条纹自胸前到腰下形成一条带有弧度的线,胸前两条相互对称。   “这……”周晓凤的眼睛里放出光芒来。   下裙是百褶裙,苏晓蔓的手非常巧,一点一点把这条百褶裙制出来。   大半天后,衣服的雏形出来了,虽然衣襟领口、袖子、裙摆等部分还需要再加工,却已经可以穿在身上。   苏晓蔓先让周晓凤穿上身上试一试,安抚一下这个焦虑小姑娘的心。   周晓凤看着眼前这一套衣服,整个人激动得不行,赶紧到隔壁的房间去把衣服穿在身上。   哪怕是还没有做好的衣服,周晓凤穿在身上却觉得格外舒适,比她娘亲手给她做的衣服还要好。   周晓凤这辈子就没穿过这么合身的衣服。   她穿着身上的红裙子羞涩地走了出来,独特设计的上衣恰好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体曲线,胸凸腰细,底下是撒开的百褶长裙,恰好盖在她的布鞋上,却又不落地。   周晓凤从没穿过这么长的裙子,原本以为走起来还不舒服,可她在镜子前尝试往前走一步的时候,却感觉随着自己的步伐,红裙翻动,如同绚丽的孔雀拉开尾羽,红花在灿烂的日光下绽放,美丽极了。   明明是简单的设计,裙摆飞扬却又是那样的大气磅礴,裙子是招人眼球的大红色,衬得她的脸色也格外的红润。   周晓凤第一次见到这般妩媚艳丽的自己,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怔怔地出了神。   “晓凤!晓凤!”外面的表嫂许芹在拍门,周晓凤去换衣服换了一段时间人还没出来,许芹在想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晓凤,你咋还不出来,是衣服有问题吗?是不是穿不……”   听到外面表嫂的声音,房间里的周晓凤羞红了脸,下意识提着自己的裙摆,走到门口将房间门打开。   “晓凤——”许芹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看着眼前的周晓凤,觉得自己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小表妹。   眼睛里惊艳的神色不停弥漫,许芹眼睛眨也不眨地落在周晓凤身上的红裙子上,舍不得挪开眼睛。   几秒过后,惊艳中的许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晓凤,来,你快来走几步试试。”   苏晓蔓走出来站在墙边,满意地看了眼周晓凤。   周晓凤低下头羞涩一笑,听着许芹的催促,这才放下衣摆,往前迈开步子。   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这个时代的人穿着朴素,衣服的样式就那么简简单单的几种,更是不少人还穿着破破烂烂的补丁衣服。   新衣服都难得,漂亮的新衣服更少,第一次穿上如此漂亮的新衣裳,周晓凤喜不自禁,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步,忍不住又去看房间里的镜子。   “晓凤,你这衣服好看,太漂亮了,这么漂亮的红裙子,你穿上就是咱村里最漂亮的姑娘,是表嫂见过最好看的新娘子。”   苏晓蔓在一旁笑道:“别着急,衣服还没做好了,再加上漂亮的绣花就更好看了,晓凤,来,你来这边坐着,我帮你弄头发。”   让周晓凤坐在板凳上,苏晓蔓散开她的头发,给她分作两股,分别盘了起来,后背留两缕长头发垂在胸前,刚才对方换衣服的空档,苏晓蔓利用散碎的红布做了几朵精致的红花,五六朵连成一簇,帮周晓凤点缀在头发上。   周晓凤拿着镜子照了又照,开心的扶了扶脑袋上的花,像是今天就成了新娘子。   “晓蔓姐,真好看。”   “等我结婚的那天,晓蔓姐你也帮我弄头发,晓蔓姐,你还要在我们村待十多天吧,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在咱家住上一两个月。”周晓凤紧张地抓住苏晓蔓的手,生怕对方在自己结婚前就离开了。   “要等段时间才走,肯定吃了你的结婚酒才走,到时候要给我包个大红包。”苏晓蔓笑了,一口答应她:“我的手艺也是一般,你想的话我肯定帮你,帮你打扮得漂漂亮亮。”   “等结婚那天,你杨哥见到你,准得傻了。”许芹在旁边笑得有些勉强,她也是个爱美爱俏的女人,看着表妹身上的一套衣服眼热不已。   她以前还觉得自己结婚那套红布碎花衣服好看,现在顿时嫌弃死了,认为还是周晓凤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好看,听着苏小妹的意思,她还要帮对方在衣服上绣花。   许芹心头泛酸,这么好看的衣服,为什么就不是让她穿呢?   “晓凤啊,咱俩的身形差不多,你要不让表嫂换上试试?”许芹想着自己好心把缝纫机借给了对方,这衣服是用她的缝纫机做出来的,让她穿着试试不为过吧?   周晓凤攥着衣袖,面露难色,身上这件衣服是她做的婚服,是她结婚的时候要穿的,怎么能先让别人穿过。   “表嫂,这是我结婚的衣服。”   “结婚的衣服又怎么了,我可不是你表嫂嘛。”   周晓凤:“我……不行!表嫂,我的衣服你不一定穿得上。”   “咱俩都差不多,怎么穿不上,我看看,肯定能穿上,晓凤,表嫂之前可是好心借给你缝纫机。”   两个人险些就要争执起来,一旁的苏晓蔓见状,就对许芹说:“嫂子你要是喜欢,有布的话,我也帮你做套差不多的,不是红色的,也可以是别的颜色。”   许芹一听,乐了,属于自己的衣服到底比别人衣服香,她也不再想着周晓凤的这一套,“那感情好,我去扯了布来,苏小妹你一定要帮我做套好看的。”   “你等下莫走,先帮我量了尺寸。”   *   穿着那套红裙子,周晓凤都舍不得脱下了,穿着裙子走了好几圈,这才依依不舍的把衣服脱下,交给苏晓蔓继续处理衣服的细节部分。   “晓凤,你先回去跟婶说,让她别担心了,咱这有解决的办法。”   周晓凤点了下头,“晓蔓姐,今天耽误你了,本来是要带你去我顺姐家。”   周晓凤口中的顺姐是他们村养蚕的一把好手,她养的蚕白白胖胖的,吐得丝质量也是最好的,先前周晓凤就答应要带苏晓蔓去她家,现在因为婚服的事情耽搁了。   “不碍事的,之后再去看。”苏晓蔓知道这个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姓周,互相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周贺强家里的地位在村里也不一样,获得了他们周家人的好感,之后学习办事肯定会更加方便。   周晓凤兴奋地转头往家里跑,赶巧撞上了又来她家的杨长桂,杨长桂先前被劝回去上工做事,心里左思右想还是不得劲,打算寻人筹集布票,明天跟着舅哥的车到县里去,再去买些红布来。   下工了杨长桂惦记着周晓凤,准丈母娘说她今天哭了,怎么着也要来亲自安慰下她。   谁知道才走到了周家门口,就见到眉飞色舞的周晓凤,登时愣在了当场。   “晓凤。”   “哎。”周晓凤看见杨长桂,心里也高兴,还有点不好意思,“你咋就过来了。”   “晓凤,我来跟你说,你别担心,明天请假上城里去买布。”   “买布?买什么布?”兴奋中的周晓凤还没意识到对方知道了早上的事。   “不是布坏了吗,你别担心,咱俩结婚那一天肯定让你穿得漂漂亮亮……”   周晓凤这下才回过味,赶紧劝阻:“你别,我这边衣服做得好好的,你可别浪费那钱,你就等着那天瞧吧。”   一想起之前身上穿得那件衣服,周晓凤就打心底高兴,幻想着喜欢的人瞧见她穿那一身红裙子的时候,心情就更加愉悦了。   “你走吧,不要你担心,你等着。”   周晓凤好说歹说才把杨长桂劝回去,千叮咛万嘱咐他不准再浪费钱,“你要是再去买布,我就不嫁给你了,我说到做到。”   “你别说了,我肯定不会委屈自己。”   “晓蔓姐做衣服的手艺非常好,你就等着吧,现在不能给你看。”   *   周先雄回到家里的时候,就见自己的媳妇儿许芹哼着歌照镜子,显然是心情非常好的样子。   “咱家里今天来人了。”   “晓凤来用缝纫机做嫁衣。”   “咋了?”周先雄见她那副喜滋滋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是咱表妹结婚做嫁衣,你这个嫂子咋也乐得跟要当新娘子一样。”   许芹瞪了他一眼,“明天我要到城里去。”   “你到城里去干嘛。”   “我要去扯布做衣服。”   “做什么衣服。”   许芹抖了抖肩膀,得意道:“你就甭管了,等着看我的新衣服。”   “我布票攒了好久了。”   “攒好久了不帮我做一套。”   “去去去。”   *   白天谢明途等几个男的,跟着周贺强在村里子学习怎么开拖拉机,一个个上手开车,谢明途和姜宴堂学的比较快,周贺强直接让他们尝试着开上山,帮社员运东西。   “咱社里又来了几个司机。”旁边喝水的老大爷调笑道。   “俺也想开拖拉机。”   在村里的年轻人中,开拖拉机也是个时髦又轻松的活,不少人想开拖拉机还没有这个机会,现在外面这些人来,一个个都轮上了拖拉机,引起了本地年轻男人心里发酸。   “你要是愿意,你也上来,就怕你开不好。”   何亮就不怎么会开拖拉机,他还嫌弃自己分到的那辆不够新,昨天开了泥巴地,现在车上都是些泥巴,不干净。   “年轻人学得快的,跟我一起上山。”   现在是养秋蚕的时节,赵青青和张莉莉两个则跟着村里的几个妇女上山采桑叶,这边一片山地,种了数不清的桑叶,大大小小的,妇女跟几岁大的孩子们,全都上山采桑叶。   翠绿的桑叶田一片接着一片,这边的人用一种特殊的袋子装,一袋能装五十斤桑叶,叠了一袋又一袋,堆在路边,让那边的人开车运下去。   “这些桑叶,看看,都是些好叶子。”   “给算工分的,差不多就这么两三袋,就是一个公分。”   “孩子们也能赚几个工分,孩子们很小就会采桑叶了。”   ……   赵青青和张莉莉跟妇女们带着帽子帮忙采桑叶,引导她们的妇女一边采桑叶一边告诉她们养蚕的一些注意事项。   “看看,这些叶子,这种叶子适合喂小蚕。”   “小蚕要把蚕也切细,比较麻烦。”   ……   张莉莉抬手擦了下头上的汗水,采桑叶这活,跟一些乡下活比起来,还算是干净,但是累也挺累的。   桑田清新秀丽,干累了站在边上,眼看着风吹动一片片绿叶,令人的心情感到极为舒畅。   “苏晓蔓怎么没有过来?”张莉莉皱着眉。   “她咋不是大伙儿一起行动。”   “不清楚,说是有点事耽搁了。”   “不妨事,等会儿大娘要带我们去蚕室,咱们好好学。”   张莉莉在心头暗笑,苏晓蔓这个人果然还是故态复萌,知道要来这边采桑叶干活,她就不愿意过来了。   来的时候口口声声说要积极学习,现在可不是现了原形。   *   跟周晓凤约好了第二天去顺姐家,苏晓蔓夜里回到房间里,点着灯给她的婚服赶工,苏晓蔓不太喜欢“称”红嫁衣,说嫁衣这两个字,总容易让她想起一些凉飕飕的事情。   问清了周晓凤办婚酒的具体时间以及他们这儿人的习俗,苏晓蔓就开始做工作计划,婚服总不能在人家婚礼的前一天才做好,完工时间自然得提前。   再加上还需要修改的部分,总要提前个几天做完,她白天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尽量闲暇时间帮她把衣服给做好。   因此苏晓蔓也没选太复杂的绣纹,上衣双襟盘扣,襟边牡丹花开,袖口百花纹,底下裙片绣蝴蝶戏花。   她的绣活儿好,也并不觉得累,也是这个年代没有别的娱乐活动,对于喜欢刺绣的人来说,刺绣对苏晓蔓来说就像是解闷打游戏。   苏晓蔓爱惜自己的眼睛,打一会儿“游戏”后,站起来放松身体和眼睛。   她自己觉得自己是在自娱自乐,边上的人却不免心疼她。   谢明途坐在凳子上,一双星子眸落在苏晓蔓怀里的红嫁衣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晓蔓偏过头看他,以为对方是在好奇自己手上的东西,于是招摇了下衣服,随口道:“你看这料子好看吧,说是城里最好的红布。”   杨长桂跟周晓凤两人互相喜欢,有情人终成眷属,给他们两做喜服,她这个做衣服的人也觉得高兴。   “晓凤穿起来好看,她肯定会是个幸福的新娘子。”苏晓蔓手上的针线没有停。   “蔓蔓也是。”谢明途认真地看着她。   苏晓蔓:“……?是什么?”   她怔了一下,不清楚谢明途是什么意思。   “蔓蔓穿好看。”   苏晓蔓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是不太可能穿嫁衣,别说她现在表面上已经结了婚,等以后离婚了,苏晓蔓也不一定再嫁,以后开个铺子,或是服装厂……   银针穿过,苏晓蔓余光扫过谢明途的身体,心想以后她事业有成,这个谢狗子再婚,她倒是不介意给他定制套婚服。   只不过为了避嫌,人媳妇也不会要她做的衣服。   想到这里,苏晓蔓心里莫名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绪,她把心里的这股烦躁感觉压下去,开玩笑似的问谢明途:“你以后要我帮你媳妇儿做这样的红嫁衣吗?”   谢狗子果断点了点头。   当然要!   他觉得蔓蔓穿肯定会非常好看。   苏晓蔓低着头专注看自己手中的针线,声音比先前低了些,“你以后拿布来找我做,我肯定答应帮你做。”   就得看你媳妇愿不愿意穿了。   *   第二天,苏晓蔓起得早了些,当然,谢明途起得更早,跟着周贺强出去了,要去隔壁大队,似乎又有人来请周贺强去修拖拉机,周贺强把谢明途一起带过去。   他觉得谢明途在修拖拉机上有天赋。   谢明途在路上碰见了杨长桂,悄悄找他打听了一件事,杨长桂不假思索告诉了她。   杨长桂得知眼前这人的媳妇儿给自己的未婚妻做喜服,登时就对他好感倍增,主动邀请道:   “谢哥,倒不如一起去县城里一趟。”   “那边喊几个人去跑车,我瞧着你也是个有天赋的,要不去试试。”   “不是开拖拉机,是那种四个轮子的运输车。”   “俺周爷说你学东西特快。”   杨长桂听周贺强说了,说谢明途这个年轻人是个聪明的奇人,学东西快,对那些机械齿轮更是天生的熟练,听力和视力极佳,开车更是一把好手。   他们县里有不少工厂,有时候厂子里运货缺少司机,像杨长桂这种有点门路又会技术的,就会去充当临时工,赚点外快。   苏晓蔓不清楚谢明途去干什么了,吃完了早饭,她跟着眼睛底下挂两黑眼圈的周晓凤一起去养蚕的顺姐家。   “你昨天夜里没睡好?”   “哪有,睡得可好了。”周晓凤露出个灿烂的笑脸。   昨天试了衣服,周晓凤激动得大半宿都睡不着,总忍不住在脑海里幻想自己穿上婚服结婚的时刻,过度兴奋,下半夜才睡过去。   睡了一两个小时,还做了个美梦。   哪怕挂着黑眼圈,她也觉得自己昨夜睡得好。   周晓凤往前方一指:“咱顺姐家在那边,她管着三个蚕室。” 第21章 人才辈出 因为蔓蔓喜欢。   周晓凤向苏晓蔓介绍她们生产队养蚕的规矩, 队里养蚕分了小组,顺姐一个人带领着个养蚕小组,她们小组连续三年都是产量最高的, 也是质量最好的,一年下来,能养个十三、十四批蚕, 她们组的效益也是最好的, 到了年底分红, 每个养蚕的妇女都能分上不少。   “咱村里很多都想加入咱顺姐这个组, 前段时间顾嫂子出了点问题,找人来代……”   两人说着话往前走,没多久到了一间蚕室,是两间连在一起的平房,一间大, 一间小,大的那间从外面看估计着有三十多个平房, 边上是个十多平方的小房子,房子上面都盖着黑色的瓦片。   “这个咱村里三年前建的, 那时候扩建了好几个。”   “大的那间是蚕室, 小的存放桑叶,桑叶要小心点弄, 不能堆太多,会发热变坏。”   ……   周晓凤说着的时候, 蚕室里走出了一个手持簸箕的女人,周晓凤一见她,立刻惊喜的开口喊道:“顺姐!”   顺姐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此时她的眉头紧皱,脸色极差,眼睛底下一圈青黑,见到周晓凤,脸上没有欢迎的神色,反而把脸更加拉长了。   “又是你们姓周的。”顺姐压低声音抱怨了一句。   “顺姐,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周晓凤愣了,往日里她跟顺姐的关系还不错,不曾想今天对方却冷脸对她。   “还不是你们周家那个周晓红,好好的一批大蚕给她养坏了,她倒是偷懒有技巧,胡乱清理蚕沙,还有那些桑叶……已经是大蚕了,发了脓病。”   “养了这么多天,全都白费了!!!”说到这里的时候,顺姐眼睛有点红。   她现在大多数都在辛辛苦苦的喂养小蚕,那批蚕都是她精心喂养长大的,如今马上就要上架子结茧,这时候的蚕生了病,治又治不了,之前付出的心血功亏一篑。   怎能让顺姐不愤恨。   周晓红这个人,在她面前装乖卖巧,当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顺姐给她交代了养蚕的时,周晓红跟她保证的好好的,听话的很,实际上做事却格外敷衍,偷懒不打扫,蚕病了也没发现,得了脓病的蚕相互之间会传染,等到顺姐来检查的时候,已经病了一大片。   顺姐忍着眼泪把那些生病的病蚕挑出来,她还没来得及责问周晓红,周晓红就先在她面前哭哭啼啼喊“对不起”“后悔了”“以后改正”。   ——周晓红这个人,认错第一名,却是从来就不改。   把顺姐气得想要吐血。   顺姐是外嫁进来的女人,虽然听说过“周晓红”的名声,但还不晓得周晓红的厉害。   之前周嫂子家里有事出了空缺,周家人是说尽了好话,顺姐才答应把周晓红安排进来,现在出现这种结果,顺姐只想回到半个月前一脚把自己踹醒。   这会儿看见周家的人难免迁怒。   “都是你家人让周晓红过来,说让她学,你看我这些好好的蚕……”   听到“周晓红”的名字,周晓凤脸上也出现了些一言难尽。   她这个同村也不知道沾了多少血缘的大表姐,是个颇有名声的极品姑娘,跟她的父母一样,好吃懒做,偷奸耍滑,总是一脸单纯无害地把人坑得打碎牙齿血往肚子里吞。   你骂她教训她,她总是红着眼睛老老实实认错,说自己一定下次改正,让你不敢对她再多苛责。   然而该犯的错她下次依旧。   让她做什么活,她都答应的好好的,但是你人一旦走了,她绝对不做。   村长都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这是她从小养成的习惯。她父母是偷奸耍滑的性子,弄得家里一贫如洗,周晓红性子也跟着长歪了。小时候路过别人家的田地,总是顺手牵羊的拿点东西,哪怕被人发现了,周晓红也是哭着认错道歉,说自己再也不敢了。   偏偏周晓红这姑娘打小就长得漂亮,她一哭一认错,村里人也不好再为难她。   以至于周晓红总是能用同样的方法逃避责备,这下可好了,成了习惯。   哪怕人长得漂亮,村里的男人也不敢娶她,当然,也有不少垂涎她的模样,但是一旦有年轻的男孩起了这种心思,他的亲娘可不拿着扫把将他抽到村外去。   “你要是敢娶周晓红,你就不再是我的儿子,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   以至于周晓红二十二岁了,还没能嫁出去,好不容易遇上国家下发“知青”进她们村,周晓红觉得是个机会,接近青年知青,有一个不知道她前科的,差点就要跟她结婚了,可惜周晓红没能装下去,了解她过往历史的男知青“疯”也似的参军到边疆。   周晓红还是没嫁出去,留在村里,村长为她伤透了脑筋,前些时间,周晓红哭哭啼啼说自己要改正,要参加工作,村长就给她安排过来养蚕。   谁知道结果又是……故态复萌。   “顺姐,对不住了。”周晓凤向顺姐道歉,顺姐的脸色仍然不太好,“你现在又带着人来做什么?”   顺姐那双眼睛落在苏晓蔓身上,当看到那张比周晓红更漂亮的脸蛋时,心里升起了一股厌恶,她现在对这些长得年轻漂亮又柔弱的女人产生了排斥。   “晓蔓姐想来学养蚕,顺姐你带带她吧。”   顺姐冷哼了一声,“你带她走吧,我现在哪还有闲工夫带人,这边的事情忙的不可开交。”   “你们两个都走,别来打扰我。”   周晓凤被她堵得有点不知所措,苏晓蔓出声道:“顺姐,让我们两个帮忙吧。”   “帮忙?你?你不是来学怎么养蚕的吗?你会什么?”   苏晓蔓:“顺姐,现在有了病蚕,就更要做好清洁工作,及时通风消毒。”   “我来的时候看了些养蚕的书,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   周晓凤连忙道:“是啊,顺姐,咱们在这里,帮你一起清理蚕室。”   顺姐的嘴唇抿了抿,现在蚕室这边的确缺人手,虽然她不喜欢周晓红,却是信得过眼前的周晓凤,但是她身边这个。   顺姐的目光仍然放在苏晓蔓身上,苏晓蔓坦坦荡荡地任她打量。   “晓凤你去桑叶屋,你,跟我来清理蚕沙。”   周晓凤点点头去办事,苏晓蔓则跟着顺姐一起到了蚕室,蚕室里放着一个个圆簸箕,数不清的蚕在碧绿的桑叶上啃噬,蚕吃了桑叶后,会排出黑色的蚕沙,也就是蚕的粪便。   跟人的粪便一样,蚕沙要是不及时清理,蚕生活的环境就会被污染,容易生病死亡。   幼年的蚕很是脆弱,必须要小心呵护,不能让它们受到惊吓。   清理蚕沙的时候,是用一种细格子网布,上面放上新鲜的桑叶,把网布放在养蚕的簸箕上,里面的蚕会自己沿着网孔爬上网布,在新鲜的蚕叶上大快朵颐,这样就可以清理底下的蚕沙。   顺姐带着苏晓蔓一起工作了十来分钟后,顺姐瞧着对方的动作,觉得这人是个手脚麻利的,不由得稍稍放下心来。   她真怕再来一个漂亮的“周晓红”。   苏晓蔓跟她一样喂养小蚕,顺姐脸色稍微变好了一些,甚至开始跟苏晓蔓说话,告诉她怎么养蚕,以及生产队养蚕的一些经验。   “家庭养蚕才是最好的办法,各家养各家的,谁家的出了问题,那就自己负责。”   “养的不好,那也是她自己的事。”   “像我小时候,就是各家自己养蚕,咱村里那边,差不多是家家户户都养蚕。”   顺姐叹了一口气:“现在队里一起养蚕,也有好处,每个人只要负责好自己的那部分就可以,省功夫,人员分工,桑叶别人采好了的,也是省事的一点。”   “却也容易出问题,尤其是‘人’上面出问题,所以一定要选好养蚕的人,要负责任才行。”   “周晓红她这么弄,哭哭啼啼几句拿她没办法,亏的是她家的也就算了,祸害的是大家的心血。”   苏晓蔓点点头,“咱自己养蚕,虽然劳心劳力点,但是自己努力少出差错,产量多少自己承担。”   “一起养蚕,有一个掉链子就容易出差错。”   顺姐点点头,“我自己家里也养了些,没出过大问题,不过大伙一起合作养,不出问题的话,总体产量也高些。”   “这几年产量好,年底各家的分红都不少,倒是比以前单干好些。”   “咱这个合作组年年分红都是最高的。”   苏晓蔓:“是顺姐你管得好。”   顺姐笑了下,“只要队里少一点周晓红这样的人,其他人的心血才不浪费。”   顺姐提醒道:“你们公社要搞养蚕,一定要把好人员的关,选扎实肯干的,要不然蚕还没养好,就给折腾死了,哪来的产量?”   “总有些磨洋工的,祸害地就算了,可不能来祸害这些小家伙。”   “想让周晓红来我这里白拿工分,看我不骂死她。”   *   苏晓蔓和周晓凤跟着顺姐忙活了一整天,喂养好大蚕小蚕,还给一间蚕室消毒,养蚕用的器具洗干净在太阳底下暴晒了一个中午。   顺姐对苏晓蔓改观很大,最近要上格子结茧的这批蚕,因为起了脓病,剩下的这部分蚕状态不太好,顺姐连连叹气,认为就算能顺利吐丝结茧,这一批的质量也不会太好。   于是顺姐把这批大蚕的一部分交给苏晓蔓和周晓凤两人喂养管理,让苏晓蔓试探着积累经验。   “你们俩喂着,后面怎么架格子,你也学着点。”   苏晓蔓自然是感谢不已,“谢谢顺姐。”   从蚕室里离开,差不多已经到了日落时分,苏晓蔓跟周晓凤走在村里的大路上,村子里铺了石子路,比泥巴路稍微好一点,但也不好走。   “咱村里那一段就在修水泥路。”周晓凤道,“爸说有了水泥路就更好走了。”   苏晓蔓点点头,心想,要想富,先修路,修路肯定是必须的。   两人并肩走在路上,却听见后面有车子开了过来,打了两声喇叭,苏晓蔓一开始没当一回事,拉着周晓凤往边上避开,谁知道下一刻却听到了熟悉的“蔓蔓”。   似乎是谢明途的声音。   苏晓蔓回头一看,就看见了一辆蓝色的运输小货车,四个轮子的货车,后面带着篷,在村里也算是少见的了,目光看向驾驶座。   驾驶座上的那个人有点熟悉,那个握着方向盘的人长得非常像是某个姓谢的男人。   “蔓蔓。”   苏晓蔓震惊:“???!!”   谢明途昨天才跟人去学怎么开拖拉机,今天才是第二天,就升级了车,开上了运输车。   ——谢狗子,你这是无证驾驶吧??!!   运输车在两人身旁停下,车上的司机邀请她俩上车,苏晓蔓这个时候的心情十分复杂,不怎么想上这辆无证驾驶的车。   苏晓蔓:“……”   也不知道这个年代需不需要考驾照?   “蔓蔓?我开车送你们回去。”   苏晓蔓觉得谢狗子有点自信过度,怀着一阵莫名的担忧,还是跟周晓凤一起上了车,上车了后发现车上还有一个人,就是周晓凤的未婚夫,杨长桂。   杨长桂刚躲在车上不让他们发现,直到周晓凤上了车之后,才故意发出声音,把周晓凤吓了一跳。   周晓凤:“???!!!你怎么在这里?”   “跟谢哥一起回去,晓凤真好,又见到你了。”   “这就是晓蔓姐吧,长得真漂亮,当然,在我的眼里,还是晓凤你长得最好看。”   这一对未婚夫妻俩格外腻歪,旁边的一对“真实夫妻”却没有发出什么动静,谢明途老老实实的开着车,杨长桂正经坐在副驾驶上,不停回头跟周晓凤说话。   苏晓蔓看见车上还有杨长桂,就觉得安心了些许。   起码不是无证驾驶的谢狗子一个人在自由开车,旁边还有个懂开车的人。   杨长桂他们是要运送车上的一批水泥沙子,正巧苏晓蔓和周晓凤也不急着回去,两人干脆陪着一起去送货。   实际上苏晓蔓是想远离这辆无证驾驶的车,然而人家未婚小情侣又舍不得分开,所以她“舍身成仁”,让这对小情侣得诉衷肠。   驾驶座上的谢明途虽然没有证,但是开车还是有模有样的,没什么大问题。   杨长桂跟喜欢的女孩亲昵了几句之后,又有些不太好意思,毕竟车上不是只有他们一对,还有另一对夫妻在,有些情人间的私密话,不好公开说。   于是这对未婚夫妻把好奇的目光投向了车上的另一对夫妻。   杨长桂侧过头看了眼谢明途的侧脸,尤其是关注了下对方略显成熟沧桑的“胡渣”,又反转瞥了眼容貌姣好的苏晓蔓。   杨长桂:“……”   他们这一对即将迈入婚姻的小情侣很好奇真实的年轻夫妻相处会是什么模样?   眼前的谢明途和苏晓蔓看起来并不是很亲密的样子。   杨长桂同样十分好奇这个模样的谢明途到底是怎么娶到苏晓蔓这个手巧贤惠的大美人妻子。   当然,经过这一天的相处,杨长桂佩服谢明途的能力,他学东西太快了,他还识字,懂算账,心算能力特别快,是个很有才华的男人。   工厂的厂长见他算数那么快,都想留他下来当会计,今天的谢明途又是帮忙当司机跑运输,还兼职清货记账算账,一个人当两个人用,为此厂里的人还给多付了一笔钱。   厂长觉得他是个人才,让他走特招上岗,奈何谢明途根本不是这里的人,让厂长扼腕叹息不已,觉得这么好好的一个人才眼巴巴地流失掉了。   ——晓蔓嫂子应该是看上了谢哥的才华吧。   “谢哥,你跟嫂子结婚多久了。”杨长桂聊家常似的随意问出口。   谢明途:“……”   他们这一场婚姻说起来还有点荒唐,跟他现在无证驾车一样的无证结婚。   想到这里,谢明途不由自主抓紧了手中的方向盘,身体里油然而生出一股强烈的紧张。   “还没到三个月呢。”苏晓蔓随口回答,在这对即将要结婚的未婚夫妻面前,她没有什么自觉。   有时候男人比女人更喜欢聊八卦,她跟周晓凤待了两天,也没见她怎么询问自己跟谢明途的事情,而杨长桂跟谢明途处了一天,现在就这么好奇问他们夫妻俩的事情。   “那也是新婚不久啊。”   杨长桂嘿嘿傻笑了几声,他现在即将要做新郎官,目前是见什么都开心,见到路边的两只麻雀,都能觉得这俩是一对。   他就特别想聊这些东西。   尤其是男女之间配对的故事。   照他看来,新认识的谢哥是个很有才华的男人,跟晓蔓嫂子一样是同个村子长大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郎有情妾有意,他跟周晓凤也是这样……   晓蔓嫂子跟他们家晓凤的年龄差不多,瞧着也就十八九岁,刚到了女孩子的法定婚龄。   其实他们村里面也不怎么讲究这个,有些女孩子早早的就嫁了,周晓凤家里疼爱女儿,总想着多留自家姑娘几年,所以他们俩现在才谈结婚。   而眼前的谢家夫妻……   杨长桂还是把焦点放在谢明途的脸上,眼前男人的头发打理的干净整洁,发型尤其好看,非常吸引年轻人,今儿个去跑运输的时候,还有几个年轻的小哥偷偷来问杨长桂,他同伴的头发是在哪里剪的,他们也想去剃个头。   杨长桂问了谢明途,谢明途回答得漫不经心,说是村口的老师傅随便剪的。   听说是人家故乡村口的老师傅剪的,这些运输小哥哪怕是想找地方剃头,都寻不着人啊,只能跟工厂厂长一样扼腕长叹。   谢哥他们村那边真是人才辈出。   抛去谢明途这一个吸引年轻人眼球的发型,在杨长桂看来,对方的眉毛、眼睛、鼻子都长得十分标志,生得端端正正又好看,在这一点上,他们夫妻俩是十分相配的。   就是对方下巴上那颇为散漫的胡渣多了些饱经世事的沧桑,模糊了下半张脸的容貌,唇形也被遮盖住了,有点像他们村的周五叔。   杨长桂猜测谢明途的年纪应该有二十六七了,或许是被家庭耽搁住了,或许是为了等晓蔓嫂子长大,才等到了这个岁数,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才导致他现在才成婚。   跟他和周晓凤相比,这两人的年龄相差有点大。   杨长桂今年刚刚二十,周晓凤十八岁,长辈们戏称,他们两个就是天作之合的年龄。   “相差个两岁最好,要不然为什么国家这会儿都让男的二十,女的十八结婚领证呢?”   杨长桂很得意这件事,于是他转而又问:“谢哥,你今年多多大岁数了。”   他其实想问为什么对方这个岁数才结婚。   握着方向盘的谢明途已经不想跟杨长桂这人待在一块了,他囫囵着回答:“快二十了。”   他给自己增添了一点岁数。   ——再等个一年半,也是马上二十。   如果不是苏晓蔓还坐在后面,他还想给自己多加点。   “咳咳咳咳……”杨长桂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惊疑不定的瞪着谢明途。   他杨长桂已经二十了,而他口中的谢哥居然说他快二十了?   意思就是没到二十。   “谢哥,你哪年的啊?”   谢明途黑着一张脸:“……”   谢狗子本人完全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属羊的,差点到十九。”后面的苏晓蔓帮他回答了。   苏晓蔓觉得岁数什么的也不是什么不能让外人知道的秘密。   更何况他们这群人也都是十八九岁,正当风华正茂的年纪,更是没什么不好说的了。   “那我还要大点!!”杨长桂终于纠正过来了,“原来是谢老弟跟弟妹啊!!”   他今天白叫了一天“哥”。   杨长桂倒也不是很在意这种“叫哥”的事情,他伸手拍了拍谢明途的肩膀,又看了下对方的脸,那一声“老弟”却不怎么适合叫出口。   对方这脸胡子看着太成熟了。   “谢老弟,你咋就不把脸上的胡子好好地刮干净呢?太显成熟了。”杨长桂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下巴。   后面的苏晓蔓觉得杨长桂这人问对了,她也想不通谢明途为什么不刮胡子。   谢明途摇头,一口回绝:“不刮。”   “为什么啊?”杨长桂提高了自己的声音,他觉得留胡子一点都不舒服,五六十岁留点小胡子还差不多。   “因为蔓蔓喜欢。”   杨长桂愣了,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   周晓凤有些呆滞地看向苏晓蔓,心想原来晓蔓姐喜欢这样的……   苏晓蔓:“????!!!!” 第22章 俊俏 这是谢明途?!!   ——“因为蔓蔓喜欢。”   苏晓蔓脑袋里的那根弦崩了?   尤其是谢狗子说起这句话的时候, 语气里还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得意与愉悦。   他在瞎得意什么?   苏晓蔓:“……”   这货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在周晓凤和杨长桂惊疑不定的目光中,苏晓蔓嘴角一抽,她扒拉在护栏上, 伸出一只手,幽幽地扯了下谢明途肩膀处的衣服,“你仔细说说, 谁喜欢?”   谢明途只觉得身后莫名浮起了一团冷气, 本就对周围一切事物极其敏感的谢狗子莫名夹-紧了并不存在的狗尾巴。   仿佛有一种强烈的危险即将抵达。   “蔓蔓……不喜欢吗?”谢明途疑惑, 他觉得自己的话没有说错, 蔓蔓是喜欢的。   之前他问蔓蔓胡子刮不刮,她说不刮。   苏晓蔓:“……”   “蔓蔓说不刮。”   苏晓蔓:“……不刮就代表我喜欢吗?”   这个谢狗子到底在自己脑补些什么。   “蔓蔓不喜欢?”   “等会儿下车,你给我找把刀来。”   把货运送完,回到了周家,一下车, 苏晓蔓就得到了一把周晓凤友情赠送的刮胡刀,据说是她哥哥用过的, 有点生锈了,苏晓蔓用开水烫过之后, 押着谢狗子老老实实地把下巴上的胡子刮得干干净净。   扑簌簌的胡渣掉落, 就像是被调皮学生鬼画符一片的黑板被沾水的抹布擦洗干净,露出了底下原本的模样。   跟苏晓蔓刚穿过来的时候相比, 谢明途稍微长了些肉,没有了之前的骨瘦如柴, 把胡渣全都剃干净之后,苏晓蔓发现这狗子的下颔线条非常好看。   ——的确是个俊美的男人。   苏晓蔓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知道谢明途的模样长相出色,但她没想到对方的五官脸型骨形居然会长得这么优越。   之前对方那副落拓的打扮, 加上那过于消瘦的身体,总让他显出一种沧桑的成熟感。   现在下巴上的胡渣没了,整个人一瞬间像是年轻了十岁。   终于让人意识到他的真实年龄。   这也不过是个还处于十八岁的青年,犹带稚嫩的脸庞俊美中透出满满的少年感。   让苏晓蔓脑海里不自觉跳出了一句诗: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   让人见之难忘。   在惊艳过后,苏晓蔓的心情有些复杂,她蓦地想起了谢明途的身世。   他本该出生在一个干部家庭,作为最被宠爱的小儿子,自小无忧无虑,在大院里称王称霸地长大,成年后考入军校,参军入伍,现在正穿着军装在学校里学习。   男主姜宴堂就是因为他不愿意听从家里面的命令被安排进军校,所以下乡当知青。   谢明途他有几乎过目不忘的能力,学习能力优越,身体素质好,样貌出色,苏晓蔓想着对方要是在大院姜家长大,估计会长成个桀骜不驯的臭屁小少年。   那就会是一个高傲、自满,说话能把人给气死的小豹子,而不是现在这样老实听话的大狗狗。   孙梅明显知道谢明途不是他的亲生儿子,这么些年来恶意辱骂打压他,让他养成了低头驼背当隐形人的习惯,全身乱糟糟的不收拾,任打任骂的流浪大狗狗。   苏晓蔓抿了抿唇,心疼他的遭遇,以前苏晓蔓觉得老天爷对她不够厚道,然而与谢明途相比,老天已经足够优待她了,现在更是弥补她,给了她一对疼爱她的父母,那是她之前想都不敢想的东西。   “蔓蔓,怎么了?”谢明途的眉头微皱,因为苏晓蔓的手法不好,有些掉落的胡渣落在脖颈里,发痒的刺疼让谢明途有些不适。   他的右脸颊被刮出了点血丝,现在还是灼烧般的疼。   “这样不好看吗?”比起别的,谢明途还是更在意这件事,他心里十分紧张,害怕刮了胡子之后蔓蔓就不喜欢了。   毕竟这样没有男人味。   苏晓蔓给了把镜子给他,“你自己看。”   谢明途看向镜子中的自己,也没有看出什么所以然来。   苏晓蔓好奇地问他:“你不感觉到惊奇吗?”   丑狗子变成俊狗子了。   颜值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放在小说里来描述,那就是一下子从毁容丑女变成了天下第一美人。   当然,实际上也没有这么夸张……   谢明途歪了下头,长而翘的鸦羽睫毛扇了扇,露出了迷茫的神色:“惊奇?”   谢明途只是放不下内心的担忧,“蔓蔓,你不喜欢我这样?”   苏晓蔓咽了下口水:“谢明途,你觉得你是变好看了还是变丑了?”   谢明途:“……我变好看了吗?”   苏晓蔓:“是啊。”   你这个糙狗子。   “蔓蔓你喜欢我这样吗?”这才是谢明途最关心的一件事,他眼巴巴地看着苏晓蔓,只想从她的口中得到答案。   “喜欢……”苏晓蔓咳嗽了好几声,就见听到她回答的谢明途傻笑了起来。   真的好憨啊。   苏晓蔓在他的眉眼上揉了下,谢明途并不是那种温润柔和的长相,眉宇间是精致的锐利,所以苏晓蔓才会觉得他要是按照顺风顺水的既定步骤长大,一定会是一个桀骜不逊的英挺少年。   现在是妥妥的长歪了。   憨憨的。   傻高兴。   也不知道他在高兴些什么。   苏晓蔓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大概是傻笑会传染吧,看见他笑,她也跟着笑了。   她还挺喜欢这样的谢明途,苏晓蔓以前也见过不少长得英俊的男人,但是这些人身上,难免带着一点“自以为帅”的油腻感,令她感觉到不适。   而眼前的谢狗子身上则完全没有一点自己长得好看的自觉,也没有丝毫偶像包袱。   只有大狗狗式迷茫,相处起来还挺愉悦的。   *   “你是谢谢谢谢谢……谢老五?!!!!”   “谢明途?!!!”   唐建强看到谢明途后,简直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人真的是谢狗子?!!   他的目光不停在谢明途的头发上逗留。   谢明途皱着眉头,他不太喜欢这种惹人关注的感觉,今天从周家走出来,路过的村里人都忍不住把目光投在他身上,活像是见到了从山里面跳出来的老虎似的,对着他指指点点。   他也不过是刮了胡子而已。   昨天夜里吃饭的时候,饭桌上的周家人见到他,同样人仰马翻,个个惊讶不已,尤其是周贺强,连连揉眼睛,手指颤抖指着他:“你这小子,哎呦,你这小子。”   “没想到你居然长得这么俊俏。”   “我的妈呀,你跟你媳妇天生一对。”   ……   现在唐建强又正大光明地对他指指点点。   “谢明途,我这都认不出你了。”   “哎呦喂,就是你亲娘在这里,也不定认得出你。”   唐建强连连感叹,目光仍然忍不住停留在谢明途的头发上,他认为谢明途容貌焕然一新,虽然有他刮掉胡渣的因素,但是更大的一部分,在于谢明途的发型。   谢明途的头发让他好看多了,现在刮了胡渣,那就是锦上添花。   旁边路过的女孩子都往他身上看。   “谢老弟,你这……你这还真是令人惊叹。”杨长桂看见谢明途,脑袋傻了好几秒,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高高瘦瘦,长相俊美,显得“格外稚嫩”的年轻人,就是昨天跟着他跑运输的“成熟沧桑”谢哥。   他昨天要是见到这样的谢明途,怎么都无法开口叫他“哥”。   这就是个弟弟。   唐建强和突然出现的杨长桂一拍即合,两人勾肩搭背,对着谢明途指指点点。   苏晓蔓和周晓凤两人走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三人对峙”的模样。   谢明途脸臭得要死,唐建强和杨长桂哥俩好似的勾肩搭背,对着谢明途议论纷纷。   周晓凤笑了:“我一点都不惊讶,咱晓蔓姐这么好看的人能选择谢哥,咱谢哥怎么会生得难看?”   实际上昨天晚上周晓凤见到谢明途,下巴都快要掉地上了。   对于周家人来说,苏晓蔓和谢明途这一对夫妻,可谓是他们家见过的一对神人。   完全不像是普通的农村夫妻。   杨长桂也跟唐建强一样垂涎谢明途的头发,他揽住唐建强的肩膀感慨道:“还是你们村口的师傅手艺好,要是有机会去你们村,我也去找你村口的师傅剃个头。”   谢明途:“……”   谢明途天然觉得一阵不妙,他偏头看向苏晓蔓,主动道:“蔓蔓,我有东西忘在房里了,你能不能陪我上去拿。”   苏晓蔓莫名其妙:“什么啊?我跟你上去?!!”   在苏晓蔓一头雾水的时候,旁边的唐建强更是一头雾水:“????!!咱村口的师傅?”   杨长桂唏嘘:“就是帮谢老弟剪头发的那个。”   苏晓蔓:“嗯?!!!!”   村口剪头发的老师傅?!   谢明途心慌:“嗯嗯嗯……蔓蔓上去吗?”   苏晓蔓磨了下牙齿,推着谢明途的手肘,两人一起往楼道口走。   到了转角处,两人停了下来,谢明途老老实实地靠着墙。   苏晓蔓定定地看着他,语气格外危险:“你是不是还想找村口的老师傅给你剃头。”   谢明途:“……蔓蔓,我错了。”   并没有村口的老师傅。   ——只有家里的蔓蔓。   苏晓蔓真的想锤他的狗头,每次以为谢明途这个家伙老老实实又听话后,他总能整出别的幺蛾子。   苏晓蔓:“!!!!”   这货肯定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你究竟在外面编排了我什么?谢狗子。”   谢明途低垂着眼眸,沉默不回答。   “你……”苏晓蔓踮了下脚,却发现够不着谢明途的头发,没好气道:“你把头低下来。”   谢明途老老实实地弯腰,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端的是听话的模样。   苏晓蔓现在觉得这家伙就是个狗性子,听话的时候乖乖巧巧地蹲着,让站着就站着,让伸手就伸手,等到主人不在的时候,该拆家的时候照样拆家。   拆完了还给你装老实。   他弯下腰之后,一米六几的苏晓蔓终于能揉到他毛绒绒的头发。   谢明途的硬件设备是真没的说,苏晓蔓之前给他把发尾修剪了,剩下的头发又黑又茂密,摸起来软软的,手感很好,他的发型能吸引唐建强等人的目光,不仅仅是因为发型,更重要的是他天生的头发质量。   揪着对方的一把头发,苏晓蔓质问:“你说是村口老师傅帮你剪的?”   谢狗子心虚:“……”   “我不想告诉别人是蔓蔓剪的。”   “为什么?”   “不想蔓蔓帮别人剪头发。”   苏晓蔓:“……你不想的事情还真多啊,不就是剪个头发吗?你还扯谎。”   “我错了。”谢明途低着头,老老实实地认错,他很怕蔓蔓会生气,怕蔓蔓不搭理他。“蔓蔓……”   苏晓蔓松开手上的头发,轻轻地用手指帮他梳了梳头发,谢明途的头发很软,头顶有个好看的发旋,她心中不知道为什么,莫名有点开心,“算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那就以后只帮你剪。”   “我又没有帮人家剪头发的爱好。”   真要换个人,苏晓蔓还真不能保证能把头发剪成这样,毕竟她也是新手司机初次上路,比不得真正的托尼老师。   也是谢狗子本身的硬件好,他眉眼生得俊俏,能驾驭各种发型,哪怕给他平推个光头,也难看不到哪里去。   “我都听蔓蔓的。”   谢明途的耳朵里只能听到自己狂响的心跳声,自打刚才她的手轻轻抚摸上自己的头顶时,他就已经听不到别的声音了,仿佛有了一层屏障,将周围的一切声音与他隔绝。   轻柔的手指摩挲在发丝之间,谢明途的身体僵硬的要命,努力克制住自己的身体,才没有去抓住那只手。   他一直很想要靠近她的身体,但是他生怕蔓蔓排斥他,他不想让蔓蔓讨厌他……要是蔓蔓每天都能揉揉他的头发,他也已经很满足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苏晓蔓替谢明途梳好头发,尤其是刚才被她揉乱的部分,其中头顶上有两根翘得老高,苏晓蔓给顺毛了好几次,才把它们抚平。   谢明途站起来,他似乎是觉得有点痒,抬手挠了挠头发,好不容易踏实的呆毛重新翘了起来。   苏晓蔓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噔噔噔两下上了楼梯,借着台阶的高度,一手按着墙,一手重新给他揉毛,“你别乱动,头发弄好,你弄了下又翘起来了。”   虽然谢狗子本人没什么偶像包袱,但是苏晓蔓却有点偶像包袱,对方的发型是她的杰作,总不能把她的杰作给弄乱了。   尤其是外面还有人注意着。   她伸手给谢明途梳头发,这一次是面对面,谢明途能看到她略带微笑的嘴角,又大又圆含着水似的杏眸仰视着他,黑色的辫子垂在胸前,底下是纤细的腰线。   谢明途竭力克制住自己,才没有伸手将她抱进怀里。   他越来越渴望与她近距离接触。   “走吧。”苏晓蔓在他的头顶拍了下,身体放松下来,原本踮着的后脚跟落在地上,或许是因为刚才踮脚的时候太长了,她只觉得自己的膝盖一软,强烈的钝痛从脚跟径直蹿上头顶。   身体趔趄着往一旁倒去,眼睛里蹦出泪花,“疼!”   天旋地转中,眼前一黑的苏晓蔓本来以为自己会摔在冰冷的台阶上,却不想掉落进一个柔软的怀抱。   谢明途急急忙忙地接住她,焦急道:“蔓蔓,你没事吧?”   “脚崴了。”疼得直抽气的苏晓蔓没想到自己居然还能“原地脚崴”,她简直哭笑不得,扶着谢明途的手,只觉得右脚千金重,抬都抬不起来,大腿旁边的肌肉,在动作的时候,也拉扯出一股钻心的疼痛。   谢明途将她背在身后,跑出去问了周晓凤,几个人一起把苏晓蔓送到村里的张医生家里。   周晓凤:“晓蔓姐姐,你们这是咋了啊?怎么把脚给崴了。”   “下楼梯的时候没注意。”   苏晓蔓双手抱着谢明途的脖颈,这时已经入秋了,早晚的秋风带着刺骨的寒,苏晓蔓的体温不是很高,而谢明途的皮肤总是烫热的,苏晓蔓趴在他的背上,烫热的体温透过衣服传到她身上。   她发现谢明途虽然看起来瘦,实际上却很结实,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他的侧脸生得十分俊美,上面有一道细细的血痂,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是昨天苏晓蔓昨天给他刮胡子的时候弄伤的。   这道小血痂一点都不损害他的容貌,仔细看还显得有种野性不羁的美。   苏晓蔓盯着他的侧脸一阵出神。   她想谢狗子这家伙长得这么好看,光凭脸都足以吸引不少女孩子了,要是他们以后离婚了,他分分钟就能再找个漂亮的姑娘。   若是那时他已经回到了大院姜家,还有不少大院的姑娘等着他选呢。   当然,可能也有很多姑娘不愿意嫁二婚头……不过,苏晓蔓又想起他们的这一段婚姻其实是假的,虽然在村里人眼中他们是真的结婚了,然而事实上却连结婚证都没有。   就算是以后离婚了,也照样不需要离婚证。   只要离开了村里,离开了现在认识他们的人,在法律上,他们两个还是独立的个体,并不算是结了婚。   心中陡然升起一股莫名的酸涩,空落落的,苏晓蔓也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什么意思。   眼前的谢明途与她保持距离,尊重她,听她的话,应该是把她当成了照顾他的姐姐。   以前很少对人对他这么好过吧。   他也不会对她有男女感情。   张医生是村里的赤脚医生,平日里就帮人看看感冒发烧以及跌打肿伤之类的小病小痛。   苏晓蔓的脚踝红肿了起来,张医生给她检查拿了药,“没什么大碍,一两天就会消肿,回去好好休息,以后注意点。”   上了药,谢明途还想背着她回去,苏晓蔓拒绝了,“今天还要去蚕室见顺姐,我没什么大碍了。”   她在路边随便捡了根棍子当拐杖,也不过是一只脚受伤了而已,另一只脚还是好端端的,苏晓蔓拿拐杖撑着慢慢走。   她把谢明途往杨长桂身边推,“你们走吧,今天不是还要继续运东西?”   谢明途皱着眉头一脸紧张地看着她,苏晓蔓没好气地瞪他:“走吧!!”   被她凶了一声的谢狗子耸拉着脑袋跟杨长桂走了,还总是恋恋不舍往后看,一步三回头,把苏晓蔓旁边的周晓凤给看笑了。   周晓凤忍俊不禁,调笑道:“晓蔓姐,你们夫妻俩感情真好。”   “你看谢哥多在乎你。”   “以后杨哥对我这样,我也就满意了。”   苏晓蔓:“……”   她心下摇了摇头,觉得这个大妹子误会了什么。   *   清河大队。   苏家。   “晓蔓她在外面也不知道咋样了。”柳淑凤是关心自己女儿的,她手上切着菜,嘴里喃喃道:“这孩子从没出过远门,会不会照顾自己?”   “应该不会出乱子吧。”   苏父插嘴:“那还能有什么事,只要她好好地跟谢老五在一起,我就阿弥陀佛了。”   “你想点女儿的好吧。”   “等一段日子,晓蔓她表婶要带着表侄女来咱家一趟,他们是回来探亲的,顺道在咱家走一趟。”   “唐虹这孩子跟咱晓蔓岁数差不多,之前说是有对象了,准备着谈婚论嫁,走了这趟回去就该办酒了。”   “是吗?”   “待个一两天,晓蔓那时候或许也回来了。”   谢家。   对于谢家来说,苏晓蔓和谢明途出远门后,他们家里不痛不痒,当然,谢老二的媳妇是高兴的,讨厌的苏晓蔓走了,她继续在家里几个媳妇中称王称霸,老大家的和老三家的都不敢跟她顶嘴。   反正家务活也落不到她身上。   谢老三这段时间则要辛苦许多,谢明途走了后,山上砍柴之类的活落在他身上,怀着孩子的谢三嫂周小卉心疼自己丈夫,恨不得老五夫妻赶紧回来。   周小卉是谢家人中最想念苏晓蔓的人。   其次是大嫂秦秀英。   以前习惯了老二家被偏疼,任由老二媳妇作威作福,她们俩都没啥怨言,后来见了苏晓蔓跟谢二嫂对上,谢二嫂被挫了威风,她俩一开始不敢苟同,后来是乐见其成。   现在苏晓蔓离开了,老二媳妇儿故态复萌,周小卉和秦秀英以前还受得了这家伙在她们俩头顶作威作福,现在虽然表面上一声不吭,背地里却盼望着苏晓蔓回来,这俩继续斗起来……   “老五媳妇儿,你赶快回来吧。”   除了大嫂和三嫂想念苏晓蔓,谢老头子也惦念着小儿媳回来,苏晓蔓回来了,至少能多吃点好的。   苏晓蔓自己还不知道这么多人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着她回去呢。   孙梅这段时间则有些表现得不同寻常,有人见到她走去了知青点。 第23章 听力 非常适合他。   “姜知青他的故乡在哪?”   “他是哪里人?”   ……   孙梅在知青点碰上了姜知青的舍友林白俊, 追着他连连问了好几个问题,问姜知青家里的情况,还有些小时候的事情。   林白俊虽然倍感疑惑, 但是关于姜宴堂的事情他知道不少,他也把一些周围大伙都知道的情况,告诉了孙梅。   孙梅莫名其妙来问姜知青的事情, 这是什么意思?   “他的父母对他好吗?”   “他小时候在哪里读的书?”   ——对上了, 全都对上了。   孙梅的心里激动非凡, 她越来越想听一些关于姜宴堂的事情, 她想知道他身上发生的一切,她的孩子,她可怜的孩子,要不是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全身发黄,哭声跟蚊子似的, 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也不会……   这是她的孩子啊!她健康的孩子!!   他还那么优秀!!   孙梅的心跳扑通扑通的, 她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姜知青,见到那个优秀的孩子, 他比老二更加优秀, 长得俊,文化水平高, 见了他的人个个都称赞他……   这样的人才是她的亲生儿子。   孙梅迫不及待想要见到姜宴堂。   “林知青,你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吗?”   林白俊愣了, “这我怎么清楚,要问大队长才知道了。”   “他们出去学习,咋就要学这么久……”孙梅恨不得这日子赶快过去,有什么可去外面学习的, 她想要见姜宴堂,这几天天天想着这件事,想得茶饭不思。   此时一个女知青从门背后走了出来,恰好是之前闹了一场波折的王岚,她在背后听到了孙梅与林白俊的对话。   王岚现在对苏晓蔓及其相关的事情充满了愤懑,听见孙梅来打听姜宴堂,更是忍不住冷嘲热讽:“呵——人家姜知青什么时候回来,跟你有关系吗?”   “天天跑过来问问问,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姜知青他妈呢。”   孙梅的脸色陡然一白,身体向后缩,一股冰凉的冷意爬上了她的后背。   王岚也不知道自己随口说出了对孙梅来说多么惊悚的真相,“苏晓蔓之前眼巴巴地想攀上姜知青,怎么了?现在她婆婆也要有样学样?”   王岚只是为了发泄自己的情绪,她以为孙梅趁着这段时间来打探姜知青,只是为了防止苏晓蔓跟姜知青勾搭上。   不过,她心底还有一个另外的猜测。   孙梅这个村里的泼妇,一看就是个不讲理的,万一苏晓蔓借着去外地学习的时候赖上了姜知青,而孙梅估计也要借此生事,往姜知青头上讹一笔,所以她才来打探姜知青的家底,看看以后能敲诈多少钱。   “你可悠着点吧,还来这里打听姜知青,呵呵。”   ……   全身冰凉一片的孙梅精神浑浑噩噩,她没有太仔细听王岚说了些什么,只是对方前头的那一句,就已经把她吓得魂不守舍。   她心里疑神疑鬼,害怕别人根据她的举动猜到了事情的真相。   等等……   还不行。   孙梅兜了几个圈子回到谢家,之后的一段时间,没敢再去知青点,也不敢太过显眼地打探姜知青的事。   *   苏晓蔓虽然腿受了伤,照样能帮着养蚕,蚕室也不过就是一个三十来平方的屋子,在里面工作,算是方便腿脚不灵便的人。   之后剥茧的工作,也适合不怎么灵便的老年人来做,这样也可以开发很多劳动力来参加工作,获得工分。   苏晓蔓和周晓凤一起照顾那一批之前闹过脓病的大蚕,病蚕已经都挑选出去了,今天又出现了一两只,剩下的蚕状态都很好。   顺姐也觉得惊奇,“这批蚕交给你俩之后,瞧着就好多了,我昨天都担心全都打了水漂。”   “就看等几天结的茧质量怎么样。”   苏晓蔓笑了笑,器具都换了一遍,消了毒,应该不会再出很大的事故。   以前养蚕的时候,有人说苏晓蔓跟蚕比较有缘,她之前亲手养的蚕,结的茧又厚又好,质量上乘。   眼前这些大蚕快要吐丝了,它们不需要再睡觉,每天都在狂吃狂喝,连续吃吃喝喝几天之后,就会开始变黄上格子吐丝结茧。   因此这几天消耗的桑叶量,也会是最大的。   苏晓蔓看着大蚕们趴在新鲜的桑叶上啃来啃去,觉得它们真的是勤奋的干饭人。   ——干饭人,干饭魂。   顺姐走了进来,苏晓蔓跟她聊了几句,她们俩聊了些大蚕小蚕的管理,养蚕也有一些科学省力的办法,比如怎么控制桑叶的用量,小蚕如何适量喂养,大蚕又是该怎么喂养才能收获优质的蚕茧……   她俩聊得非常投缘,顺姐越来越喜欢苏晓蔓了,“你要是咱村里的人,我都想把你留在咱组里,到时候咱组里的产量,估计还得翻一番。”   “我去文姐那边的蚕室看看,她之前让我送一批育养好的小蚕给她……”   说罢,顺姐离开了。   苏晓蔓坐在小凳子上,检查一批桑叶的新鲜度,把一些不合适的挑选出来。   突然,外面传来了一阵争执的声音,是两个女人的声音,其中一个是周晓凤。   “周晓红!你还过来,顺姐已经喊你别来了。”   这是周晓凤的声音。   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柔柔弱弱的,带着点哭腔,语气里透出无限委屈,“晓凤,让我跟你们一起干活吧,我已经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了,我就是一时不小心……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周晓凤冷笑了几声:“周晓红,你是什么样的性子,还当别的人不知道吗?你犯了错误,不会再有人给你一次机会。”   周晓红委屈极了,“我真的认识到错了,每个人都会犯错的,我也只不过是犯了一个养蚕姑娘都会犯的错误。”   “顺姐就不会,我也不会,你明明就是没有责任心,你就是想偷懒,顺姐不会再给你机会了,你走吧。”   “都是因为你,周晓红,你害的那一批蚕病了,顺姐她们损失多大,这么多天的努力和心血全都白费了。”   “你居然还好意思在这里哭,周晓红,要我是你,我都觉得没脸来见顺姐,你居然还跑过来,你咋怎么不要脸呢,村里人给过你多少机会了。”   周晓凤不怎么会吵架,面对周晓红的时候,她气急了,也说不出太过分的话。   周晓凤从小到大都讨厌周晓红。   周晓红这个人,偷偷地拿走了她不少东西,没发现是自认倒霉,发现了周晓红就哭闹,说自己是不小心拿的,可把周晓凤恨得牙痒痒。   有一次周晓凤都要闹着送她去派出所,但是村里周姓人都不答应,都是姓周的,都是亲戚,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能闹得名声不好听,哪怕打断了胳膊,骨头还连着筋呢。   周晓凤那时候人小,也很好骗,每次周晓红道了歉后,都会姐妹俩好的讨好她几天,把周晓凤哄得信以为真后,又开始在背后坑她。   现在的周晓凤已经再也不信任周晓红了。   她就盼着这个瘟神早点嫁出他们村子。   “周晓凤!你还不也是个没脸没皮的!”语气柔弱委屈的周晓红这会儿也似乎是来了气性,提高了自己的音量:“我不过就是犯了点小错,是的,是死了些大蚕,但是你呢,我听说你把长桂哥哥送来的红布给剪坏了。”   “死的那些蚕结茧才值多少钱?那些红布多少钱?你还有脸来批评我?那些红布都是长桂哥哥辛辛苦苦赚来的,你白费了他多少心血。”   “你才臭不要脸!!!”   “你不要脸!”   周晓凤眼睛一红,瞪着眼前的周晓红,周晓红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剑拔弩张,就差要打起来。   撑着拐杖出来的苏晓蔓:“……”   周晓凤见到她,才稍微好受点,“晓蔓姐。”   周晓红见到了有生人在,眼睛泛红,又变成了那一副柔柔弱弱受欺负的小白花模样,她因为生得漂亮,村里的不少男人吃她这一套,“晓凤,你怎么能这——”   在看清苏晓蔓的面容后,周晓红的神色表现出了几分异样,这个陌生又漂亮的女人,应该是来他们村里学习的外乡人,可她实在是长得太漂亮了。   这个女人长得比三月里的桃花还要艳丽几分,气质却又落落大方,半点都不像是农村来的姑娘,也许是城里来的知青,没有一点小家子气,像是富贵人家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周晓红的脸色莫名出现了几分嫉妒产生的狰狞,对方的出现让她产生强烈的危机感,周晓红讨厌长得好看的女人,尤其是讨厌长得比她好看的人。   “凭什么你们就能呢?你们太过分了。”   “之前那些蚕是我喂养的,现在马上要结茧了,就把我赶出去,那也太过分了。”周晓红眼睛泛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苏晓蔓凝视着她:“我在顺姐那里听说了你的事,小蚕的时候是顺姐辛辛苦苦养的,你才过来养了几天?才几天就出事了,你还好意思叫过分吗?”   “等结茧了,该给我的分也算给我,凭什么让我干白工。”   周晓凤咬牙切齿:“你之前每天的分都算给你了。”   “结茧后看质量,还得分我一部分。”   周晓凤实在是觉得眼前的人太可恨了,“你都没养几天,你还好意思要这个分。”   “那我现在跟你们一起养呗,今天算我上工了。”   苏晓蔓看了下外面的天色,发现这个周晓红还真是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女人,特意选下午四五点钟过来,还要求登记一天的分。   “行,晓凤,给她算一天的分,你来干活吧。”   “晓蔓姐!”周晓凤着急了。   苏晓蔓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用口型道:“咱们等顺姐回来。”   周晓凤忍了,忍气吞声看着周晓红得意洋洋去拿桑叶。   “晓凤啊,姐姐跟你认错,刚刚是我说话口气不好了,过分的地方你不要在意啊,咱们俩还是好姐妹。”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周晓红笑脸灿烂,语气变得极为柔和,听着就是个懂事又好说话的人。   “我现在就听你俩指挥的,你们说啥就是啥。”   周晓凤翻了个白眼,谁跟你是好姐妹!   苏晓蔓:“……”   苏晓蔓也是佩服周晓红这么一个人,脸皮够厚,变脸也够快,说好听点的是能屈能伸,说难听点就是太不要脸了。   这种的人,很难拿她有办法。   尤其是老实人,会被她欺负得死死的。   “我现在来喂桑叶。”得了好处又卖乖的周晓红表现出格外勤奋的模样。   “晓红啊,咱们三现在是一起的了,就要听从调配,你去清理这些蚕沙吧,你先把这些弄干净。”苏晓蔓毫不客气地指挥她。   周晓红变得难看,刚想说什么的时候,就听苏晓蔓补了一句话:“等会儿顺姐回来见了会高兴,你弄干净点。”   周晓红:“……”   周晓红僵硬着一张笑脸,她决定先忍了,老老实实去清理那一堆令她头皮发麻的蚕沙。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今天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就先老老实实干一会儿,等之后,她就捡点轻松的干。   干了个小时,顺姐回来了,见到周晓红在这里干活,果然脸色好了不少,周晓红是个干了一分活都要表现的像是干了十分的模样,她立刻跑到顺姐面前去邀功。   “顺姐,我现在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改正,请你原谅我吧,让我留在组里继续干。”   “顺姐,今天这些蚕沙都是我清理的,你看看,今天搞得很干净。”周晓红神情得意,她一开始还想着弄点表面功夫,但是苏晓蔓这个女人眼睛太毒了,总是在关键的时刻关键的地方来提醒她。   想偷懒都没办法,老老实实干着又脏又累的活。   但这也有好处,至少可以借此取得顺姐的原谅。   果不其然,顺姐很满意的点了点头,“晓红啊,你今天的活干得很好。”   周晓凤在旁边没好气道:“给她记了一天的分。”   周晓红攥紧了衣袖,在心里痛骂周晓凤和苏晓蔓。   “也是应该的。”顺姐没有计较这个事情,反而温和地把周晓红拉到一边。   周晓红这会儿得意极了,觉得一切都按照最好的方向发展过去。   顺姐不敢惹周家的人,拿她没什么办法,总要给点面子来给她拿工分,至于周晓凤,这个手下败将总是被她坑,而那个讨人厌的苏晓蔓,迟早让她知道自己的厉害。   “我刚去了文姐那边,晓红,她们那边缺了人手,你以后就跟那边去。”   “什么?!”周晓红大惊失色,“顺姐,我要在你这组。”   “咱这组人已经够了,你明天别过来了,文姐那边缺人,你也晓得文姐那个脾气,已经跟她说好了,你一定记得早点过去。”   她口中的“文姐”,姓周,周文文,嫁在村里,也是她们村里远近闻名的泼皮,顺姐答应送几批小蚕过去,周文文才答应让周晓红去她们组。   要是敢在她手底下偷奸耍滑搞事情,文姐直接朝脸骂,她不仅敢骂,她还敢打。   她自己姓周,在这边娘家人一堆,一般人很少惹她。   顺姐把周晓红安排妥当后,给了苏晓蔓一个感谢的眼神,还是今天聊天的时候,苏晓蔓给她出了这么个主意,光明正大地把瘟神送走。   恶人还需恶人磨。   *   “晓蔓姐,我今天真是太高兴了。”周晓凤挽着苏晓蔓的手,只觉得自己狠狠出了一口恶气。   苏晓蔓笑着摇了摇头。   她们俩走出蚕房,一辆熟悉的蓝色运输车停在附近,周晓红站在窗口边,娇滴滴地往里面喊道:“是长桂哥哥啊。”   听得周晓凤拳头都要硬了,以前周晓凤也喜欢往杨长桂身边黏,你要是去跟她计较,她又说自己是把对方当亲哥哥看待,旁的人思想龌龊才会误会他俩的关系。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就像是我亲哥哥,你怎么能误会我们的关系呢?”   先前周晓凤和杨长桂就曾因为周晓红吵了一架,两人差点闹崩。   还是顺姐点醒了她,“你们俩要是为了她闹架,那就是亲者痛,仇者快。”   “她恨不得你们为她闹翻。”   是的,周晓红不喜欢杨长桂,她这会儿就是想故意恶心周晓凤。   车上的杨长桂黑着一张脸,着实不想看到周晓红这一位难缠的煞星,更是生怕他未来的媳妇儿误会。   “长桂哥哥,咋还不下来呢?”   “今天在外忙了一天累了吧,喝点水。”   “难为你久等了……”   “你快下来吧。”周晓红知道杨长桂这时候来,肯定是为了周晓凤,但是现在她在车底下说的这些话,那口气活像是杨长桂为了接她才过来的。   “杨哥,你们村的妞儿长得可真好看。”今天在前面开车的是县城里来的另一个运输小哥赵东,赵东见到窗外那个语气娇滴滴的姑娘,不由得出声打趣。   杨长桂的脸色已经跟吃了屎一样发臭,下一秒就想抬手示意赵东把车开走。   “让我下去。”   后面传来了一道清清冷冷的男声。   谢明途黑着一张脸在车后箱,后门堆满了货物,没卸货前他不能下去,只能走前面下车,他翻过前栏杆就能到驾驶座上,奈何前面坐着的两人都不动弹。   他急着见蔓蔓。   “谢老弟,那你下去接你媳妇儿吧。”杨长桂往赵东身上一扑,给谢明途腾位置。   赵东:“……”   这是出啥事了?   谢明途利落地翻身落地,打开车门走了下去。   车外的周晓红愣了,她原本以为下车的会是杨长桂,没想到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局促地前车厢陡然翻出来一只敏捷的“黑猫”,“哐当”打开车门走下来。   下车的男子瘦瘦高高的,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黑色的长裤,适宜宽度的衣服包裹住他劲瘦有力的肌肉,原本已经足够高挑的身材被黑色的利落线条拉的更长,落地时,头顶的黑发被迎面的风吹起。   几缕发丝划过他俊美的脸庞。   在看清男人面容的时候,周晓红怔愣在了当场,她还从没见过长得这么俊的男人。   只是对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英挺的剑眉微皱,浅色的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谢明途忽略她,一转头瞥见了不远处站在周晓凤身边的苏晓蔓,刹那间眉目舒展,迈着长腿,朝两人的方向走过去。   “蔓蔓……”   苏晓蔓见到迎面走来的谢明途,也不由得怔愣了一下,第一次见到一身黑衣黑裤的谢狗子,实在是觉得对方这幅打扮太太太太帅了!!!   以前的谢明途,瘦瘦高高的身体,穿得都是宽松不合身的旧衣服,衣服肥大,显得他消瘦又落拓。   现在这一套合适的衣服穿上,简直就是可遇不可求的男模身材。   一身黑衣服,显得又冷又俊!!!   果然是人靠衣装,黑色非常适合他。   苏晓蔓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笑了出来,“谢明途,你怎么换衣服啦?”   对方这一两天变化太大了,简直就是流浪狗子大改造。   谢明途笑着眨了下眼睛,之前苏晓蔓在他身上看到的“又冷又酷”全都变成了错觉,回归成“大狗狗傻笑”。   “蔓蔓喜欢吗?”   苏晓蔓:“……这是你的衣服,跟我喜不喜欢有什么关系,再喜欢,又不适合我穿。”   她的话音刚落,边上的周晓凤就“啧啧”了两声,捂着耳朵往旁边跑开了两步,她往运输车的方向走,似乎是不想听到这一对夫妻的对话。   “服装厂送的。”   谢明途将苏晓蔓背在身后,跟她说起了今天发生的事情,他们今天去跑运输,有一家的货在市里服装厂,厂里听周贺强说谢明途能凭着听声音修拖拉机,觉得有意思,碰巧他们厂里有台机器坏了,找不出原因,打趣让他去“听个响”。   结果这一听,还真帮忙找到了机器故障的原因。   为了表示感谢,那边服装厂就给送了两套的衣服,让他自己选。   “是吗?那太好了。”他们家谢狗子凭本事赚衣服。   苏晓蔓抱着谢明途的脖颈,一回生二回熟,这次已经在对方的背上待习惯了,谢明途说背她回去,她也不倔强着用拐杖,不客气爬上对方的后背。   从谢明途嘴里听说了这件事,苏晓蔓一方面觉得高兴,另一方面觉得很神奇。   谢明途的耳朵似乎真的比常人敏感很多。   “你的听力好厉害啊!谢明途,你听说过神话故事里的顺风耳吗?” 第24章 天赋异禀 你能吗?   谢明途笑着摇了摇头。   苏晓蔓抱着他的脖颈, 心里想想也是,这个年头破四旧,有些事情是不能明说的。   顺风耳, 千里眼也都是神话小说里面的人物,普通人身上怎么可能会有他们那样的能力。   苏晓蔓也只当是谢明途的耳朵比普通人厉害一点,别的并没有想太多。   她伸手往前一够, 捏住了谢明途右耳的耳垂, 他的耳垂微微冰凉, 软软的, 算是他身上比较有肉的地方。   谢明途身体一僵,微微向右偏了下,老老实实地任她揉捏。   他只觉得对方手指揉过的地方,就像是在那点了一把火,燎烧起的灼热使他胸腔的心跳更加迅速。   整个耳朵都要被那蔓延而起的灼热烧红, 耳蜗里嗡嗡作响,哪里还听得到别的声音。   “顺风耳就是能听见很远声音的人。”苏晓蔓松开自己的右手, 放过他的耳垂,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刚才太用力, 对方的右耳整个都通红了起来。   耳垂更是红得要滴血。   苏晓蔓莫名心虚, 怀疑自己刚才有那么过分吗?   心虚使得苏晓蔓略微低下了头,侧着脑袋强行掠过对方通红的耳朵, 目光停留在他的侧脸上。   在夕阳偏暖的残光下,凌厉的下颔线条更加清晰, 嘴唇的厚度恰到好处,染上了微微的橘红色,轮廓更加明朗,嘴角自然向上勾着, 很是吸引人的目光。   谢狗子真是个帅狗子。   苏晓蔓心想这家伙要是早点“改头换面”,估计还没等到她,就早被某户人家要去当“童养夫”了,以孙梅那个性,绝对愿意出卖不是自己亲生的小儿子,去换一笔钱财。   长得好看的男人跟长得好看的姑娘一样炙手可热。   苏晓蔓:“……”   谢明途是真不知道自己生得好看吗?还是他故意这样?苏晓蔓经常觉得他就是一只憨憨的大狗子,但有时候又忍不出冒出念头,怀疑这只憨狗子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或许是因为知道对方可能是原书的大反派,难免戴上了有色的眼镜来看他。   大魔王真的可能是老老实实的憨狗子吗?   ——至少他在她的面前还是一只憨狗子。   别的阴鸷毒辣狡诈她都没有在他身上看见,苏晓蔓自己无法将他与反派这样的词汇联系起来。   脑海里更清晰的,是与自己相处时候的谢明途,听话,老实,憨憨的,喜欢看着她傻笑,丝毫不会违背她的意愿……长得也好看。   她的下巴抵在对方宽厚的背肌上,苏晓蔓抿了抿唇,都说“人靠衣装,美靠靓装”,她刚才突然意识到,除了此时身上这一件,或许谢明途从小到大都没穿过新衣服,裤脚都是破破烂烂的。   苏晓蔓心下默然,有些心疼他。   “谢明途,等以后有时间,我帮你做一套新衣服吧。”   谢明途的呼吸顿了一下,拼命压抑住身体里疯狂涌上来的狂喜情绪,努力用一种平稳的声音道:“谢谢蔓蔓。”   苏晓蔓放松了下来,开始在脑海里构思要给他做一套什么样的合适衣服。   谢明途背着她向前走,只觉得背后沉甸甸的,他现在正背着他这辈子最重要的一个人。   秋天的傍晚,秋风瑟瑟吹着树叶作响,山林里的虫鸟并没有彻底停止喧嚣,不远处还有人声,然而在这一时刻,这些声音他都听不到了,他只能听见她轻柔的呼吸声。   小时候,谢明途的世界只有一片吵闹的杂声,无论他怎么逃避,那些尖酸刻薄的刺耳声音都会无情地钻进他的耳朵里。在背着人的时候,经常有些发泄自己心底阴暗与龌龊的声音,还有一些自私阴毒的计划,他们以为没人能听得到,可偏偏他就是能听得到。   因此他讨厌人多的地方,更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在山上,耳边听到的是自然的声响。   而在遇见她之后,他发现就算是人多的地方也没关系,周围的一切杂声都影响不到他。   蔓蔓让他感受到心安与喜悦。   这一次出来,谢明途见到了许多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的东西,也让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他不再厌恶自己与常人不同的地方,他能听出机器的故障声,他能对自己看过的书籍过目不忘,他的运算能力极强……外面的世界很大,他可以让蔓蔓过上好日子。   谢明途垂下眼眸,落日在他的睫毛上撒下一片金辉,他温声道:“蔓蔓,这两天我赚到了一些钱。”   “那你好好收着。”苏晓蔓笑着鼓励他,她知道对方在帮着跑运输,还会修机器,估摸着这个谢狗子的小金库又充实了不少。   无论是什么时代,都是有能力有技术的人吃香。   “等回去的时候,买点自己想买的东西。”   谢明途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背着苏晓蔓缓慢走到了周晓凤三人的身边,这时候杨长桂已经下了车,周晓红嗲声嗲气地叫了几句长桂哥哥,把周晓凤恶心的够呛,这才嘴角一勾,心里舒服了不少。   “再等几天长桂哥哥跟晓凤妹妹就要办喜酒了,我是一定要去的,咱们三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最是深厚,我相信长桂哥哥结了婚之后,也肯定不会忘了咱们当初的情谊。”   周晓凤握紧了拳头,杨长桂抓住了她的手腕安抚,“周晓红,你是晓凤的老大姐,同样也就是我的老大姐,咱们办婚酒,欢迎你这个老大姐到来。”   他口中的“老大姐”,在他们这里专门用来称呼年纪大的长辈妇女,周晓红是周晓凤的表亲,喊她一句“老大姐”也没什么错处。   就是听起来很“土气”也很“煞风景”。   这左一个“老大姐”右一个“老大姐”,听得周晓红脸都绿了,就差指名道姓对她说:“大妈,别挡路,我跟你没什么情谊。”   周晓凤噗嗤一声笑了,夫唱妇随道:“红大姐,欢迎你到时来参加我们的婚酒。”   “你放心,我肯定来。”见她得意洋洋的样子,周晓红咬牙切齿。   “谢哥背着晓蔓姐过来了,咱们一起回去吧,大姐,你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   周晓红脸色阴晴不定,刚想回嘴,却还是忍不住被谢明途吸引住了目光。   她在心里暗自揣度这个人是谁?他们村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俊俏的一个年轻小伙,长得高高瘦瘦,模样比姑娘还要俏几分,看面相不像是乡下人,难道是这一次过来的知青?   据说这一次过来的知青都还没有结婚……   周晓红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谢明途看,苏晓蔓察觉到了周晓红那灼热的目光,心里格外不舒服,抱紧了身下大狗子的脖颈,两人贴得更加紧密。   “我们走吧。”   周晓红知道苏晓蔓已经结婚了,她听到过村里人议论,说她丈夫相貌潦倒上不得台面,从外表看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她之前还嫉妒苏晓蔓长得好看,但是一想到她嫁了泡牛粪,就觉得心里顺畅许多。   现在看到苏晓蔓借着自己腿伤与一个俊俏的男知青亲密不已,只觉得鄙夷无比。   那个男知青真是倒霉透顶了才被她缠上。   要不要找机会跟她的牛粪丈夫说说?   *   周晓红回到家里后,立刻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套压箱底的红裙子,还是两三年前,周晓红在家里哭着闹着才做出来的,平日里她很爱惜这条红裙子,很少穿出来见人。   此时她换上了这条红裙子,在房间里提着裙摆转了两圈,自觉满意无比,脸上带了三分笑容。   虽然是旧衣服,布料已经有些陈旧发暗,但是跟村里其他姑娘的衣服比起来,依旧是天然之别。   她摸着自己的脸蛋,暗自高兴:“只有我这么漂亮的女人,穿红裙子才好看。”   别的人都比不过她。   周晓红打算穿这套红裙子去参加周晓凤的婚酒。   笑死人了,周晓凤的红布被她自己剪坏了,还不知道会穿什么样的喜服将就结婚。想着她那一张寡淡普通的脸,周晓红迫切想知道她在婚酒上见到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让她羞得钻地洞。   *   夜里苏晓蔓还在赶制婚服,白天起早的时候,她也会做一两个小时,之后再去蚕室,经过几天的忙碌,这一套红嫁衣已经完成了大半,比她想象中结束更早。   衣襟处精美的绣花在夜间的灯光下显得更加华美精致,漂亮的盘扣缀着珠子,反射出耀眼的光,袖口的花纹也差不多完工了,苏晓蔓咬断手中的丝线,拿起手中的衣服在面前展开。   她发现自己刺绣的功夫比以前更好了,大抵是她现在心情开阔,没有太多事情压在心上,手中的针线也越发的自然灵动。   苏晓蔓的手轻轻的抚摸过绣纹,心中很是喜欢。   “谢明途,你看你看,好看吗?”苏晓蔓笑意嫣然,向旁边的人展示自己“劳动成果。”   “好看。”谢明途温柔地看着她,给了一个确定的答案,他的手忍不住覆盖在裤兜上,里面装着他换来的布票。   他今天又去了躺服装厂,果然找服装厂的人换布票是一件明智的选择,找普通的一般人,很难换到低价的布票,而服装厂的职工,不少人都有多余的布票。   谢明途找杨长桂问清了地方,再等两天,就会有一批新货到。   苏晓蔓轻轻地松了一口气,帮周晓凤把嫁衣做好后,她就要开始帮她表嫂许芹做衣服,许芹为了做新衣服,收集了些布票,苏晓蔓搭着她的线,拖她帮忙弄来了些布票。   许芹还以为是苏晓蔓想给自己做新衣服,问她要不要一起搭点布料,苏晓蔓拒绝了。   她是要给谢明途做一套衣服。   苏晓蔓瞅了一眼谢狗子,决定暂时先不告诉他这件事。   *   “咱们那边的水利条件也有,你大舅刚带人建好了大水坝,咱以后眼见的有好日子了,先前队里荒废了的鱼塘也能再利用起来。”   “不出来走一走,见一见,还真不晓得他们这些地方的生活状况。”   “他们这边的人过得好啊!看看,一个个都吃得饱,穿得暖。”   站在一棵桑树底下,陈大爷禁不住地感叹,他之前在村里生活,穷惯了,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下去的,也没想着怎么改变,劝年轻人,也是劝他们硬熬下去,再苦再累的一辈子,也就这么过去了。   如今见了这边繁荣的乡里乡村,陈大爷心里也好似点了一把火,他在桑树上拍了下,“鱼塘边种上桑树,桑叶喂蚕,蚕沙喂鱼,塘里的泥又可以用来肥桑叶,咱们那边也可以学起来。”   “我已经拿本子都记下来了,找他们村里的老人学习了不少经验。”   “看看他们村里修的这些路,路上的拖拉机,运输车,谷坪上的打谷机,还有那边的磨坊……大家的日子过得可真好啊。”   “李二带我去看了他们的藕塘,再等些天就能收莲藕了。”   出来学习养种殖模式的八个人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今天聚在一起开一个交流学习的小会。总结学习结束之后,陈大爷拉着苏晓蔓一起站在桑树底下说话。   “你母亲柳淑凤是个有眼光的。”陈大爷抽着烟感慨了一声,这一趟出来,谢老五变化太大了,刚才见着,他都险些没认出来。   这娃子长得忒俊了,刚开会的时候,哪怕站在姜知青身边,都没被比下去。   陈大爷甚至觉得这孩子看起来比姜宴堂还要俊多了。   听那边周家的当家人说,谢明途学什么东西都快,不仅是开拖拉机,开运输车,大货车,一上手就会,仿佛他天生就是该吃这碗饭的,他们县里的运输公司都想找他去当职工。   因为他不仅会开,他还会修车,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学会的,听说是拿着什么机器说明书,学着学着就把修车也学会了,谢老五他还不仅会修车,听说服装厂的机器他都会修。   乖乖的,这就是天赋啊!!!   他们村里也能出个人才,谢家老五是个人才!!   之前苏晓蔓被迫嫁给谢明途,陈大爷只觉得匪夷所思,纳闷柳淑凤这个厉害的女人,居然就愿意让自己的独女苏晓蔓嫁给谢明途这个其貌不扬的穷小子,他们苏家还一分钱彩礼都没要。   直到现在,他才恍然发现,柳淑凤火眼金睛,都说苏晓蔓嫁给谢明途,那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可是这坨牛粪擦了擦,里面居然包的是块璞玉。   更何况谢老五还是他们村里的,知根又知底,可比外面来又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走的知青好多了。   “晓蔓啊,跟小谢好好过,你这日子会越过越好的。”   苏晓蔓笑了笑,顺着陈大爷的话点了点头。   谢明途正拿着剪刀帮唐建强修剪头发,唐建强眼馋谢明途的发型已久,今天终于忍不住开口找苏晓蔓,求她帮忙给自己剪一个跟谢明途一样的发型。   苏晓蔓:“????!!!”   听到这个要求的苏晓蔓震惊极了。   毕竟她真的不会给人剪头发,当初就是随手在谢狗子的头上咔擦咔擦,没有剪坏,也是多亏了谢狗子天赋异禀,头型颜值能够挺得住。   现在再让她剪,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剪。   真是在为难她胖虎。   “我不会啊……我当初就是随手帮谢明途剪了下。”   听了苏晓蔓的话,唐建强露出一个乡下人淳朴爽朗的笑容:“那也帮我随手剪两下吧,剪坏了咱也不怪你。”   苏晓蔓:“……”   哪怕是这种贫穷的年代,青年人对“美”的追求都是一往无前的,都喜欢漂亮的衣服,还有时髦洋气的发型。   苏晓蔓差点被他给说动了,人家把她崇敬为托尼老师,她也想试试自己是否真的有当托尼老师的天赋。   谢明途却不愿意苏晓蔓替别人剪头发,于是自告奋勇说要给唐建强剪头发。   “你?你能吗?”   唐建强用一种格外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然而在看到对方那坚毅俊美的脸庞时,他可耻地心动了,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会莫名给人一种信任的感觉。   如果是曾经顶着鸟窝头的谢明途说要给他剪头发,他一定要跟谢狗子打一架。   他们俩找村里人借来了剪刀,谢明途咔擦咔擦给他修剪头发。   别说,谢明途修机器很有天赋,给人修头发同样天赋异禀。   唐建强对着镜子打量自己的新发型,顿时心花怒发,认为自己堪比电影里的男主角。   “谢老五,以后俺的头发都找你来剪。”   路过的杨长桂见了,跟着眼馋不已,他是即将要上任的新郎官,更是想要一头时髦精神的发型,立刻在谢明途面前的板凳上坐下,毫无顾忌地请他帮忙理发。   杨长桂是村里的熟人啊,大伙儿都跟他熟,不少当地的年轻男人,忍不住围过来看热闹,一会儿盯着谢明途头顶,一会儿瞄瞄唐建强的头顶。   换了新发型的唐建强风骚地很,大大咧咧的给人打量,嘴里还接连问:“咋样?看我的头发咋样。”   谢明途:“……”   他帮杨长桂也理了头发,一阵咔擦咔擦,黑色的碎发雪花似的落在地上。   看热闹的人连连点头。   剪好了之后,杨长桂从唐建强手里夺过镜子,梳了梳,同样对自己的新发型满意不已。   这下好了,就跟点燃了引子,接连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响声挡也挡不住。   更多的人来找谢明途剪头发。   一次一毛五,木着脸的谢明途愣是凭本事赚到了两块钱,把旁边的苏晓蔓看得捧腹大笑,心想谢狗子又找到了一条发财致富的路子。   越剪手艺越好了,等回去之后,指不定能在公社里开一家理发店。   原来她不是托尼老师,谢狗子才有托尼老师的天赋。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快去那边劝劝!!”   “顺姐跟金三嫂子在那边对骂起来了。”   “一伙人围过去劝了。”   听说打起架来了,苏晓蔓一行人也跟着人群围了过去,村里对骂打架也是一桩热闹的大事,尤其是爱看热闹的人,全都扎堆围了过去。   妇女主任周媛芳拿着大喇叭,在人群里叫喊着让路,“别挡道,我要过去劝架了!!”   苏晓蔓在人群里,谢明途守在她身边,两人挤进了人堆里,来到了最前方,圈子里围着的焦点,就是顺姐和另一位金三嫂子秦厚英。   秦厚英是外省人,曾经逃荒来到他们村里,嫁了村里的另一个大姓金家,性子十分泼辣,爱占便宜,不少人都怕了她,不愿意沾上她的事。   她和顺姐之所以起纷争,还是因为养蚕的事。   顺姐那边培养了一批新蚕,是一批好蚕种,数量少,她培育出来的新蚕养得白白胖胖,这也是她的心血,之前为了把周晓红丢给二组的周文文,她答应把这批心血送给周文文一部分,结果三组的秦厚英知道了,心情格外不舒服。   几个养蚕的小组背地里都在暗自的较着劲,谁也不服谁,都恨不得自己年底的收获和分红更多,之前顺姐那组排第一,秦厚英排第二,周文文那组垫底。   周家家底好,也不是很在意第一第二的事,偏偏这次得了顺姐的心血,她们要是把这一批培养好了,一代接着一代,顺姐还答应帮忙照看她们组,指不定就要超过秦厚英那组,登上第二的位置。   顺姐精心培育的,更容易出质量好的蚕茧。   越是上等的蚕丝,价格卖得越好,有些人养蚕,收获的蚕茧,吐的丝又薄又少,蚕还死在里面,蚕茧颜色发黄,那就是最下等的,卖不出什么价。   周文文好不得意。   秦厚英红了眼睛,就跑到顺姐这边来闹,要求她也要分一批养育好的良种新蚕来给她们。   面对秦厚英的无理要求,顺姐怎么能答应她,她辛辛苦苦培育出来的心血了,分给了周文文那组一部分,就已经痛心无比,怎么还可能送给秦厚英。   更可况对方为免太过于“狮子大开口”。   两个人就在桑田附近吵了起来,越吵越是口不择言,秦厚英嘲讽顺姐克夫,说她是个丧门星,祸害全家,嫁谁害谁。   “姓曾的就应该把你这个倒霉的女人赶回去。上一次是伤了腰,下一次可不定是掉了脑袋。”   “呸,祸害。”秦厚英的独子金家宝站在母亲的身边,有样学样,冲着顺姐大骂出口,一边骂着祸害,还朝“顺姐”吐了口唾沫。   金家宝十岁的年纪,上面两个姐姐,他是最小的儿子,秦厚英对他是千宠万宠,恨不得在哪里都带着这根独苗苗。   金家宝也被她宠得脾气极坏,在家里无法无天,在外面也是一个惹事大王,哪怕十岁的年纪,他妈还追在他的屁股后面喂饭。   顺姐在嫁过来之前,还有过一任男人,嫁去一年多,男人得病死了,她没多久就改嫁到了这里,第二任丈夫曾少强,曾少强体质比前一任强得多,两人和和美美过了一段日子,然而成婚半年后,曾少强在修坝的时候伤了腰,身体越发的不行,现在还卧病在床上,这些年靠着顺姐养蚕的本事,夫妻俩的日子才能勉强撑下去。   这些事情是顺姐心头的刺,秦厚英这么血淋淋地把她的心头刺当着众人的面剖出来,顺姐脑袋充了血,只想跟眼前的女人拼个你死我活。   “啊呸,你才是个黑心肝的,养得狗崽子脑袋不灵光……”   两人扭打在了一起。 第25章 王铜钱 我没有碰到他。   “别别别打啊, 都是一个村的……”   “来人,来个人!!上来拉住!”   “和气生财!!”   ……   妇女主任收起喇叭,上前拉住其中顺姐的胳膊, 其他的几个婶婶嫂子,拉住另外一边的金三嫂。   乡下妇女打架,不外乎还是用指甲挠, 互相揪头发, 此时两个人的头发都散乱了, 顺姐吐了口唾沫, 她的头发被对方硬生生扯下一把,痛得她龇牙咧嘴。   金三嫂也不好过,脸上被挠出了几道血痕,两个胳膊被边上的女人往后拉,她却还在挣扎大叫:“狗顺儿, 你个死全家的,我要跟你拼了……”   “放开我妈!!”   “金家宝你要干什么!!”   “秦厚英你管不管你个仔!”   却在这时, 之前被众人忽略的八岁男孩金家宝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把锄头扛在身上,尖锐的锄头尖对准了金三嫂旁边的人, 胡乱朝那边一挥。   原本还阻拦秦厚英胳膊的两个妇女被吓得松开了手, 往后退了一步。   边上其他的人脸色开始不好看,打架要是动刀动锄头,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容易闹出人命来。   “金家的, 赶快让你仔放下——”   “啊呸——金宝,干得好!”秦厚英这会儿泼妇的姿态展露的淋漓尽致,看见人被她的儿子吓怕了,瞬间得意无比, 自认为他们金家威风大了,孩子都敢扛锄头,下次还有哪家敢招惹她!!!   “以为俺金家就怕了你们吗?要是惹到咱家来——就跟你拼个你死我活!!”   受了母亲的鼓励,拿着锄头的金家宝又觉得好玩,又觉得威风,举起锄头就往他们的敌人,顺姐等人的方向劈了过去。   顺姐等人连忙往后退。   妇女主任大叫了一声:“乱来啊!怎么能让孩子乱来!一定要批评!!”   金家宝人小,力气却不小,一锄头重重地劈在地上,金属片砸进地里,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他嘿嘿笑了声,看见那些大人被他吓怕了的模样,好生得意。   下一秒,他想拉起锄头,却发现锄头扎在地上,普通的力气扯不动它,于是金家宝双手使力,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往后拉起锄头。   “哐——”的一声。   向后拉的金家宝没站稳,连带着手中的锄头一起往后面摔了过去,恰巧又绊倒了一块石头,手中的锄头一个旋转,他倒在地上,锄头尖锐的铁尖尖“铛——”一声砸在他的脑门正中,登时血流如注。   这个变故把周围的人都吓坏了。   秦厚英发出哭天抢地的哀嚎:“家宝,我的宝!!!!!!!!”   “出事了!!出了事!!!”   “这下子要出人命了!!!”   “快快快,快抱起来,到公社医院去!!”   一时间人仰马翻,一个男人抱起金家宝就往医院里赶,之前还得意洋洋的男孩,以自己被打破的脑袋止住了母亲跟别人的吵闹。   后续赶来看热闹的人还不知道发什么什么,只是瞧见了地上的血。   “怎么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曾家的跟金家的两个女人打架了?”   “哪个出事了?”   “金家的那个宝贝儿子金家宝。”   “啊?太毒了吧,怎么连孩子都不放过!?”   “金家宝自己拿锄头砸到了自己,都回去好好教育自家的小孩,不要胡乱拿镰刀和锄头,小心伤到自己。”   “啊?!”   *   金家宝在公社医院缝针包扎处理好了伤口,医生护士说要留在这里观察一两天。   秦厚英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嘴里不停的哀嚎:“我的宝啊……我的宝……我唯一的宝……”   想起金家宝一路上流的那么些血,秦厚英只觉得自己身上被剜下去无数血肉,疼得她叫苦连天。   她的丈夫金老三在旁边抽着烟一脸凝重。   护士皱着眉头:“别喊了,病人需要休息。”   “我的宝……我的宝……”秦厚英还是喃喃念着。   金老三吐出一口烟:“你为什么要跟曾家的吵架。”   不提对方还好,一提秦厚英眼睛都变红了,她咬牙切齿地愤恨道:“那个贱女人,都是那个贱女人害得,她害了我的宝,我的家宝啊,我的宝儿,都是她害得,我要她偿命,我要她偿命……”   “我要告书记!!我要告书记!”   金老三:“家宝头上的伤不是她砸的,你告书记也怪不到她身上。”   秦厚英眼泪掉下来的,“冤啊,家宝比窦娥还冤啊,我可怜的家宝,难道就要让咱们家宝白白被砸破了脑袋吗?”   “一定要让那个狗顺儿付出代价。”   “金老三,你要是家宝他爹,就去找个二流子,把狗顺的蚕室烧了,把她养的蚕都一把火烧了。”秦厚英的语气越发阴毒。   金老三犹豫:“放火是犯罪,被抓到那可是……”   “她害了咱们家宝难道就不是犯罪了?还不是拿她没办法,你去找个二流子放一把火,谁知道是咱们做的,还不是拿咱们没办法。”   “二流子没有,叫花子总有吧,跑了谁能查到我们头上。”   “你难道要咱们金家成为村里的笑话吗?”   “宝啊,我可怜的宝啊。”   金老三看着倒在病床上的儿子,头顶上的绷带满是血迹,唇舌发白,这可是他们金家唯一的独苗苗,要是家宝没了,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他们老金家的根啊。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毒,秦厚英说得对,他们去找个二流子放把火,就算知道是他家做的,没有证据怎么也怪不到他们金家头上。   要是不做点什么,以后他们家宝还不被人笑话,他们金家的面子往哪里搁。   *   第二天,金老三没有回村子里,他先悄悄去了隔壁的瓦罐村,找到他们村一个散漫的二流子王铜钱,王铜钱懒惰无比,成天干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穷得叮当响,家里还有一儿一女,全靠岳家接济。   金老三找到他,问他干不干一笔大买卖。   王铜钱不喜欢踏实干活,就喜欢钻研邪门歪道,一听说有大买卖,眼睛立刻瞪得跟铜钱一样,“什么大买卖。”   “一把火,一百块,三十斤粮票。”金老三把自己的要求说给王铜钱听。   王铜钱一听,惊喜无比,一百元对他来说可是天降横财,“我干了。”   “来,咱俩计划计划。”   谢明途开着运输车往村里赶去,他今天跑去了一趟云锦公社,买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身边灰色的包裹放在副驾驶座上,隐约漏出一点艳丽的红。   他的心情格外愉快,车子开得不紧不慢,很有闲情逸致地听着乡下的虫鸣鸟叫声,间或是乡民之间打招呼的声音。   在路过瓦罐村的一段窄路中,他隐约听到了两个人的说话声,似乎在密谋些什么。   一般正常人的对话他是不会注意到的,但是谢明途对这样的对话声很是敏感,语气里带着狠毒,肯定是在计划做一些阴毒的事情。   这种事情谢明途从小到大也听得多了,他垂了垂眼眸,一般他也不会管这些事情,不管外人要做什么坏事,也都跟他没有一点关系。   ——他宁愿当作没听见。   谢明途加油门,打算快速路过这个地方的时候,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身旁那一包裹东西,让他情不自禁点了下刹车。   运输车停在了路上。   他凝神细听风中传来的对话声。   不听还好,一听则发现这两个人竟然是要密谋“放火”,放火的地方不是别处,是他家蔓蔓养蚕的屋子。   谢明途冷静地听完了两人讨论的计划,开车回到了周家,苏晓蔓正在给周晓凤的嫁衣做最后的修改,一抬头就发现了鬼鬼祟祟的谢狗子。   谢明途刚刚把自己带回来的包裹悄悄藏好。   苏晓蔓总觉得这家伙瞒了自己什么事,“你……怎么了?”   “蔓蔓……我回来的时候听到了一件事。”   谢明途把自己听到的事情告诉苏晓蔓。   苏晓蔓震惊极了,她没想到金家人为了报复,还能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我要去告诉顺姐。”   她没有丝毫怀疑谢明途的话,立刻选择了相信,苏晓蔓将手中的嫁衣快速折好,带着谢明途一起出门找顺姐。   顺姐知道了这个消息后,表现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烧了?他要找人来烧了?可我招惹他们家了吗?”   从一开始就是秦厚英来找她的麻烦,现在金家宝脑袋被打破了,又是怪在她的头上。   顺姐觉得自己才是天降奇冤。   然而一些人情世故爱恨情仇,都不是能用常理能分清楚的,金家的人认准了要把怒气发泄在她身上,认为她才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这是村里的蚕室,他们怎么敢!”   “里面还有新收的蚕丝,难道他们就这样一把火烧了,这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心血,更是大家的劳动成果……他怎么能这样?!”   “晓蔓,你丈夫他确确实实听到了?”   “他怎么能听到金老三找人放火呢?他们两人商量这种事,难不成还能在路口边上?还能随意叫人听到?”对于金老三要找人放火烧蚕室这件事,顺姐心中有疑窦,就算是金老三真找人来干坏事,也不能就刚巧被谢明途给偷听到了……   这世上还能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我的确听到了。”谢明途不厌其烦将他们的计划都复述了一边。   苏晓蔓点点头,她拉了拉谢明途的衣袖,给了对方一个信任的眼神。   无论谢狗子是怎么听到的,苏晓蔓都选择相信他。   说完了之后,谢明途笑了下,曾经他也提醒过一些人,但是没有人相信他说的话。   “顺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今天晚上咱们几个人在蚕室蹲守着,不来放火更好,要是来了,我们抓个正着。”   顺姐抿了抿唇,严肃道:“晓蔓,你说得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咱们不能错怪好人,也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夜里,苏晓蔓、谢明途、顺姐以及村里的男青年林之洞一起蹲守在蚕室附近,林之洞是养蚕小组另一个成员周叶子的丈夫,苏晓蔓和谢明途守在东边,顺姐与林之洞一起守在西边。   秋风到了夜里比预料中更凉,苏晓蔓贴在墙角坐着,忍不住裹紧了身上的外套,她没想到外面的气温会这么冷。   此时已经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分,夜色很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安静得有些瘆人,风吹过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响声。   苏晓蔓感觉到一阵困顿,来到这个时代之后,她已经成了一个早睡早起的专业户,每天睡得早,困得也早,尤其是天冷的时候,越冷越叫人睡得香。   她很想裹上温暖的被子睡一觉。   一个强有力的臂弯将她拉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身边人的体温如冬天的小火炉似的,带给她一阵阵温暖,被对方箍在怀里,连寒冷的秋风都感受不到了。   许是这温暖的怀抱太过于叫人眷恋,苏晓蔓并没有挣开,也不讲究别的,老老实实缩在谢明途的怀里,心想他们俩这会儿只是在报团取暖。   就像是两个小鸡崽一起缩在角落里。   不,应该是她是鸡崽,对方是狗子,贴在一起取暖,她还占了便宜。   谢明途的眼睛在夜里极亮,夜里虽然没有星星,可他的眸子就像是星星似的闪烁。鼓起勇气将身边的人揽入怀里后,他完全不敢看向她所在的地方,隔了一段时间后,他才敢偏过头,悄悄观察贴在自己怀里的人。   蔓蔓没有推开他。   意识到这一点后,谢明途的心里简直在开一场烟火大会,他丝毫不觉得自己是在乡野间的瓦房墙角,而是和身边的人一起在赏月看星星看烟火。   哪怕此时根本就没有月亮,没有星星,也没有烟火。   困顿的苏晓蔓没能察觉到他的愉悦和欢乐,渴望睡眠的她没忍住打了个呵欠,之前被冷风吹着的时候没还这么困,现在待在一个温柔的怀抱里,瞌睡虫已经在身体里造反,占据了她的脑子。   谢明途小小声劝她:“蔓蔓睡,我守着。”   这声音简直是魔鬼的诱惑……   苏晓蔓没能抵抗住这股诱惑,倒在谢明途的怀里睡着了。   苏晓蔓睡过去之后,对面墙角的顺姐和林之洞也快要抵抗不住寒意和困意,一整夜地守在墙角一动不动,着实太难熬了,若是能四处走来走去,还能抵抗下这汹涌澎湃的困顿。   林之洞在心里暗骂金老三。   大半夜的不让人睡觉,那个放火的二流子咋还不来?他今天晚上到底还来不来了?   他抱着胳膊靠墙眯着眼睛,昏昏欲睡却又不能让自己沉睡过去,旁边的顺姐心理装着太多事,则是怎么也睡不着觉,整个人的思绪清醒异常,脸色冷冰冰的。   只有谢明途是四个人当中最精神的那个。   他身体僵硬在那里,一动不动,时不时低头瞥一眼睡在他怀中的人,她睡着了之后,更是本能般地寻求热源,紧贴着他往他的怀里钻。   俏丽的脸庞睡颜恬静,呼吸声平缓而又温柔,与周边的夜色相融。   揽着对方的肩膀……简直没有比这更令人开心的事!!!   谢明途后脑勺抵在墙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得意的狗尾巴草随着夜风的拂动一摇一摆。   夜半三更十分,黑暗的乡野中空幽幽的,暗淡的夜色中,树枝的影子交织成魑魅魍魉的形态,若是人心里有鬼,走夜路会被这样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   王铜钱是个傻大胆的,天生没心没肺,只要给钱还能偷懒,他什么事情都敢做,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给了他钱,他也照样不怕鬼。   半路上被石头绊倒了两次,王铜钱也没敢咒骂,轻轻拍着腿继续往前走。   他认得路,去年来村子里吃过酒。   耳边的寒风声呼呼,吹得他身心一个哆嗦,王铜钱穿着一身破外套,并不足以抵抗夜里秋风的萧瑟,再加上要去做见不得人的事情,王铜钱瑟瑟地抖了两下,停下来在路边放水。   放完水后,他又想到了什么,往自己的脸上涂满了泥巴,他倒是啥也不在意。   他身上除了带上火柴,还有金老三给他送来的两瓶酒,让他到时候就把酒倒在里面,点上火万事大吉。   王铜钱眯着眼睛,拧开酒瓶盖,仰着头喝了一口,用来暖暖身子。   金老三买来的酒虽然劣质,却也足以解馋。   王铜钱路上一直在犹豫,到底是喝一瓶,留下一瓶用来放火,还是两瓶都给自己喝了,扔点干草点燃火柴放火烧了一了百了……   最后,王铜钱认为自己哪怕是一个二流子,也应该有点职业操守,他自己留下一瓶酒,另一瓶就用来办事。   他一口一口地喝着酒,没敢多喝,晃晃悠悠地向前走。   都说喝酒壮人胆,不外乎是。   当王铜钱靠近村子的时候,谢明途已经听到了他的动静,吐掉了嘴边的草,他莫名感到有些失落,还是不舍得将怀里的人唤醒。   站在蚕室前,王铜钱眯着眼睛心想就是这里了,一百块钱就要到手了,他一定要去城里大吃大喝个几天,舒舒服服地过上大半个月。   他划开一根火柴扔在地上,黑夜里的火苗瞬间点燃了门口的干草,王铜钱扭开瓶盖,正要倒酒烧上一圈,一个人却凭空跳了出来。   半睡半醒间的林之洞被点火声叫醒了,顿时就不顾一切冲出去要抓住王铜钱。   王铜钱先是被吓了一跳,而后浑身一个激灵,转头撒丫子就往林子里跑去。   他手中的酒瓶坠落在地上,“嘭——”一声摔碎了,液体爆开,部分流到了他先前点的火苗中,顷刻间迸发出高昂的烈焰。   “追他!抓住他!!”   奔跑中的王铜钱嘿嘿得意一笑,心想你怎么可能抓得到我呢?   金老三找他来做这件事是有缘由的,因为王铜钱没有别的优点,他跑得贼快。   追不上!追不上!   他才往前跑出了不到一百米,也就是几秒的时候,突然一阵巨大的力道袭击他的背部,王铜钱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飘飘然地腾空,而后猛地坠落在地上。   “哎呦!!”   顺姐惊魂未定,就在这几秒钟内变数太大,她还来不及拦住过于冲动,打草惊蛇的林之洞,眼巴巴看着王铜钱跑了,林之洞追在后面,却见下一秒,屋顶上一道黑影闪过,如同箭矢一般弹射出去,黑暗中没能看清他奔跑的姿态,黑影已经飞身踹翻了王铜钱。   “抓住了!!”林之洞喜滋滋的抓住王铜钱,扭过对方身边看他是谁,却被一阵猛烈的尿骚味给熏了一把,“靠,呕——”   谢明途皱着眉头往后退了一步,不动声色地离这两人远一点。   他不想染上莫名其妙的气味。   睡梦中被惊醒的苏晓蔓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慌慌张张跟顺姐一起扑灭了门前的火,火烧的气息和酒精的味道熏得她眼睛发红,秋风吹散火灰,险些迷了眼睛。   “人抓住了吗?”   扑灭了火,顺姐和苏晓蔓一起赶去看纵火的凶手,之前隔得太远,苏晓蔓也没看清这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她跟顺姐走过去,就见林之洞押着一个哀嚎的男人,谢明途事不关己地站在附近。   苏晓蔓见状忍不住道:“还是林哥你厉害啊!!一下就把人逮住了。”   顺姐和林之洞都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苏晓蔓:“???!!”   谢明途立刻摇头:“我没有碰到他。”   苏晓蔓:“我怎么闻到了一股……?”   林之洞想吐了:“他脸上抹了尿。”   苏晓蔓:“!!!!!!”   王铜钱倒在地上起不来了,林之洞找来绳子把他绑了,洗干净脸,现在是人赃并获,火柴,酒,以及蚕室门口被扑灭的火烧痕迹,都能证明王铜钱是蓄意放火,他想赖也赖不掉。   第二天一大早,全村的人员都被惊动了。   “什么,昨夜有人在咱们村里放火?!!!”   “有人来放火,烧了哪里?!”   “太毒了!!这是草菅人命啊!”   “究竟是什么深仇大恨,才要放火烧人全家。”   村里的人听了这件事,都觉得毛骨悚然,想象一下大半夜有人来家里放火,没有人会不恐惧这样的事情。   太歹毒了!   王铜钱是个无赖泼皮,也是个没节操的,被当场抓住之后,他立刻就出卖雇主,“不是我,不是我,我也就是为了一百块钱,真正要放火的是金老三。” 第26章 莲藕 宁愿只有一床被子。   出了这样的事情, 村里和公社的干部坐在一起开会,你来我往商量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   虽然是为了报复顺姐,但是金老三让人烧的是村里的财产, 若是真让他放火成功,这还得了。   “必须严肃处理!!!”   金家那边却不答应了,“万一是他们联合起来诬陷金老三。”   “已经到公社那边问过了, 酒就是你们家老三买的, 难道还想抵赖不成?”   “绝对不能轻易放过他!”   “村里人发生口角是经常的事, 为了点火柴, 为了抢水而打架,打架也见得多了,可也就是一点皮外伤而已,再看看现在,放火是小事吗?”   “今天烧他家, 明天就能烧你家,你愿不愿意被人烧死?”   ……   商量完了之后, 村干部那边决定让金老三和王铜钱去公社的劳教所,哪怕秦厚英再怎么哭天喊地都没用, 现在丈夫被送去劳教, 儿子又摔破了头,她只想跟仇恨的目标来个鱼死网破。   金家的长辈拦住了她。   “秦厚英, 你要是再敢生事,你就给我滚回你娘家去。”   “我代表金老三的长辈休了你。”   “不守本分, 造祸害家,金家倒了八辈子的霉,才娶到了你这样的人。”   ……   *   金家的事情过去了,也没人同情秦厚英, 她儿子金家宝也是个讨人嫌的,这些天没有再出来祸害别家。   事情没有闹出人命,金家的人自作自受,再大的事故很快也就平息了,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场闲谈。   顺姐为了这件事,倒是愁白了几根头发,苏晓蔓在旁边劝说了她好几句。   “顺姐,错的不是你。”   顺姐叹了一口气:“我也要改一改我的作风,村里的几个组,收获不能差距太大,帮帮落后的,要不然就会起祸患。”   苏晓蔓点了下头后又摇了摇头,心想在这样的人情社会,乡下人把面子看得比命还重,各种眼红和纷争都是不可避免的。   必须防着点。   她忍不住想起了谢明途,庆幸对方提前知道了这件事,要不然就会造成极大的损失。   简直是个雷达狗子。   顺姐为了感谢他,送了一床蚕丝被给他们夫妻俩,苏晓蔓原本不愿意收,还是被顺姐硬逼着收下。   “你们收下吧,要是一把火烧了,所有的都毁了。”   “我跟你们夫妻有缘,送你也是正好。”   “这一床蚕丝被用来祝你们两人百年好合。”   谢明途听了这话,心里很是高兴,抱着这床蚕丝被回到了周家,不过,乐极生悲,现在多了一床被子,他跟蔓蔓正好可以各盖一条被子。   ……各盖一床被子???!!!   苏晓蔓给蚕丝被装上被套,这是上层蚕丝拉成的蚕丝被,柔软又暖和,令人爱不释手,这样的一床被子盖在身上,还不知道能度过怎样舒适的夜晚。   她故作大方地把被子推给旁边的谢明途,自己拉过另一床周家的棉被,“这是顺姐用来感谢你的,晚上你用吧。”   谢狗子的心在滴血,忍着心痛,把蚕丝被推回去,闷声道:“蔓蔓盖。”   苏晓蔓也就不再推脱,脸皮贼厚地接收到了那一团被子,用柔软的蚕丝被裹住自己的身体。   跟厚重的棉被相比,柔软又轻飘飘的蚕丝被-干燥又温软,最是舒适不过。   现在让她先享受一下。   她回头跟谢明途说道:“以后我给你做一床蚕丝被啊!”   这是提前赊账。   苏晓蔓心想自己肯定会还的。   谢明途侧着身子躺在床上,身上盖着冷冰冰的棉被,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心塞。   他不要蔓蔓给他做那么多被子。   宁愿只有一床被子。   *   “收莲藕了!!收莲藕了!!”   “大丰收!”   莲塘收莲藕的时候,也是村里热闹的时候,这时候的村子合作种植,收获同样是全村一起收获,无论是收获什么产品,都是大家伙开心的日子。   收柿子,打枣子,收莲藕,分南瓜,在收获的那一天,每个人都能饱吃一顿。   苏晓蔓等一群人跟着村里的人一起去挖莲藕,这种时候,就是全村总动员,大部分的人都来了,他们这一次来的人,苏晓蔓、赵青青、何亮、姜宴堂、陈大爷、张莉莉、唐建强几个都来了,只除了谢明途一个人。   谢明途在县里帮着跑运输,扩充自己的小金库去了,苏晓蔓也不清楚他这段时间究竟赚了多少钱。   “小心蚂蟥。”   赵青青把裤脚挽到膝盖附近,人跟着下了水,在水里走了几步之后,发现裤脚挽了也是白费功夫,还不如泡在莲塘里浸湿了。   “有泥鳅,有鱼,还有螃蟹啊,我的妈呀!!”   “抓不到!”   “挖莲藕出来。”   “啊啊啊!!蚂蟥蚂蟥!!!”   赵青青这段日子过得十分美好,觉得比在清河大队的生活轻松,每天采桑叶养蚕喂蚕喂鱼,虽然也很累,却比下地干活要舒服多了。   她就很羡慕这边的女知青,不需要做太多的苦力活。   “谢家那小子怎么不在?”何亮颇为愤愤不平,他也想跟着去跑运输,奈何那边的人不收。   何亮无法忍受自己看不起的一个穷小子,在这边样样表现的比他还好,现在还不需要过来挖莲藕,光鲜亮丽握着方向盘。   他嫌弃地看了眼莲塘,实在是不愿意下去,就在附近游逛着,捡了根莲藕洗干净,一口咬了上去。   姜宴堂埋头干活,把挖出来的莲藕堆到岸边去,张莉莉站在岸边朝他喊道:“姜知青,你要不要喝水?”   姜宴堂摇了摇头。   张莉莉脸上带着兴奋的笑,这几天她跟姜宴堂一起住在知青点,这边的知青们很有文化,日子也过得很是风雅,比寻常的乡下人更会消遣,还带着他们新来的人一起搞活动,讲故事,朗诵诗歌,演讲和唱歌。   在这些过程中,张莉莉跟姜宴堂的关系也拉近了不少,她经常找他请教学习。   张莉莉想着自己以前会喜欢何亮,那可真是瞎了瞎眼睛,以前她是没见过啥世面的乡下姑娘,才会被何亮那种渣男给骗了过去。   现在的她是如何也瞧不上何亮这样的人。   重生之后,越与姜宴堂接触,张莉莉就越发地佩服对方的学识,他真的是一个英俊而富有魅力的人,也不怪曾经的苏晓蔓想尽办法都要赖上他。   幸好这一次没有让苏晓蔓得逞。   张莉莉觉得很奇怪,自从苏晓蔓嫁给谢明途之后,她似乎整个人变了许多,她不再喜欢姜知青了,更是当众说要跟谢老五好好过日子。   张莉莉先前还在怀疑,认为苏晓蔓心中有鬼,她怎么可能踏踏实实跟谢明途安心过日子呢?谢明途是她一向看不惯的那种穷小子,苏晓蔓肯定还会纠缠姜知青……   然而事情却完全不是那样,更何况前几天,剪了头发刮了胡子的谢明途太令人震惊了!!!   ——谢家老五居然长得那么俊俏!   张莉莉和赵青青两个女人觉得自己已经明白了苏晓蔓转变的原因。   苏晓蔓喜欢长得好看的人,谢家老五别的不提,单是容貌这件事……的确要比姜知青更加生得俊。   除了长相容貌之外,谢家老五没有任何一点能比得上姜知青!   姜知青家世好,学识好,他是那样的优秀,把他与谢明途放在一起,那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即便谢明途比姜知青长得好看,但是怎么能以貌取人呢?   苏晓蔓真是肤浅极了。   她就该跟谢明途这样的泥腿子在一起做一对乡下夫妻。   张莉莉自己已经打算好了,她要参加高考,她要当公派老师,以后她要当城里人,铁饭碗,吃国家粮。   苏晓蔓头顶戴着个从周晓凤那里借来的草帽,在帽檐系上米黄色的带子,这时她的腿已经好了,撩起裤脚,跟周晓凤一起下莲塘挖莲藕。   莲塘里的水晃晃荡荡的,倒映着她姣好的面容。   她赤脚踩在泥巴里,脚下的淤泥很软,踩下去就会凹陷约莫十公分,柔柔软软的,间或有小鱼从她的小腿处调皮的穿过去。   “小心点,别摔着,摔了可就成泥巴人了。”戴着另一个草帽的周晓凤提醒她,弓着腰,两手挖出一根满是泥的莲藕,洗干净,掰开,拉出晶莹的藕丝,雪白的脆藕含水多汁。   “这边是脆的,那边种的是粉的,适合煲汤。”   苏晓蔓眼睛尖,瞥见了她手腕上的一点红,“你手上有蚂蟥!”   周晓凤没有多大的反应,十分淡定的扯住蚂蟥尾巴,将它活生生拽了出来。   苏晓蔓:“……”   她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介意的了。   低着头跟周晓凤一起干活,秋天的太阳仍然很晒,但是人待在水里,削减了秋老虎的威力。   苏晓蔓觉得挖莲藕非常有意思。   更何况还是免费挖莲藕。   她想到几十年后,城里人想要去乡下-体验一把农家乐,还有各类的活动,体验插秧20元一次,体验钓鱼50元一天……   如果这个时代的人知道会有人花二十元去体验插秧,一定会觉得这个人脑壳坏掉了。   “孩子们在那边干草垛抓老鼠呢?晓蔓,你要不要去看看。”   这个年头,老鼠也是肉,抓到一只是一只。   苏晓蔓摇头,她对看孩子们熏老鼠不感兴趣。   姜宴堂放下手中的活,他干了个把小时,有些累了,直接在莲塘水里洗干净手腕上的泥,掏出笔记本,没忍住拿起笔在纸上唰唰唰。   张莉莉悄悄伸头去看他写的是什么,却在笔记本上看到了苏晓蔓的侧脸。   画上的人戴着草帽,脸上带着几分笑容,似乎在跟另一个人说着什么。   张莉莉的脸色顿时变了。   姜宴堂把自己的笔记本收好,不太愿意让外人看到这些东西,他把笔记本放下,继续到莲塘里挖藕去了。   赵青青撞见了这一幕,没忍住在一旁乐呵呵地扎人心:“姜知青应该是心里有人了吧,我真是为他感到高兴。”   张莉莉的脸色更加难看。   赵青青早已经看出了张莉莉对姜知青有意思,奈何人家姜知青却不喜欢她,张莉莉还要跟苍蝇见着屎一样,嗡嗡嗡的粘过来。   赵青青挺看不上张莉莉这人,之前还跟何亮你侬我侬私定终身,被她发现了个正着,现在又移情别恋盯上了姜知青。   赵青青猜测,以前张莉莉估计是见苏晓蔓疯狂追求姜知青,以为自己比不上苏晓蔓,肯定不能获得姜知青的喜欢,所以就退而求其次,看上了知青里面的何亮。   后来苏晓蔓被迫嫁给了谢明途之后,苏晓蔓变了,她认命了,而张莉莉在他们这些人眼中看来,同样改变巨大。   她干脆利落地放弃了何亮,开始想尽办法靠近姜宴堂,呵,可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赵青青以前挺看不上低三下四追着姜宴堂跑的苏晓蔓,现在苏晓蔓老老实实要跟谢老五过日子后,赵青青则对她高看了几眼。   至于……何亮。   赵青青还真看不上何亮这个烂人,前些日子还表现出对张莉莉情深似海的模样,而这两天,他在村子里过得风生水起。   何亮认识了一个漂亮的姑娘,名字叫周晓红,长得非常漂亮,柔弱又美丽,还是周家的人,听人说,她是这个村子里长得最漂亮的姑娘。   何亮与周晓红认识了之后,周晓红表现出自己对他的敬仰和向往,两个人很快就勾搭在了一起,交谈甚欢,何亮也不再关心别的事情,天天得意的在周晓红面前卖弄,吹着口琴还念着酸诗,赵晓红捧着一颗心仰望他。   这画面把赵青青恶心的够呛。   赵青青去寻人打听周晓红这个人,结果知青点的人一听到周晓红这个名字,就露出了一张高深莫测的脸,仔细去询问有什么问题,人家却不说。   赵青青又去找村里的人问,村里人也只是说:“晓红她是个漂亮又软弱的姑娘。”   然而这些人的表情却让赵青青无法相信他们嘴里说的话。   这其中肯定有鬼。   于是好心又喜欢看热闹的赵青青去提醒了下何亮,让他注意一点,不要沉溺在这段感情中。   谁知道何亮丝毫不掩饰自己火亮的一颗真心,“经过了这些天,我已经爱上了单纯而又善良的姑娘小红。”   “她是我的缪斯女神。”   “赵青青,你不要因为她长得好看就嫉妒她。”   “她在我的眼里没有任何缺点。”   赵青青:“……”   把热闹看到这里之后,赵青青觉得自己已经无法再看下去了,她静静地待在一旁,等待他们这两个人的感情要怎么落幕。   周晓红愿意嫁给何亮跟他们一起走吗?   还是何亮留在这里当一个上门女婿?   或者是两个人闹崩了,劳燕分飞。   然而在看到何亮与周晓红相处的时候,你吹捧我一句,我吹捧你一句,就觉得这两个人必须在一起。   他们俩简直太般配了。   “周晓红好像跟你们那的何知青走得近……”周晓凤没忍住向苏晓蔓问起了这件事。   “那个何知青怎么样?”   苏晓蔓:“……不知道,没怎么接触过,只听说他以前跟张莉莉相好过,后来又分开了。”   “是吗?”   两人也没怎么聊这件事,帮忙收了莲藕,把属于周家的那部分搬了回去,周贺强提前砍了排骨回来,叮嘱周晓凤炖莲藕排骨汤。   苏晓蔓也跟着一起来了厨房,她已经决定好了今天要下厨做菜,在周家白吃白喝了一段日子,总不能一直劳烦周家人,她打算做一桌子菜感谢周家的人。   “吃了周嫂子十几年的莲藕菜,已经吃腻了,尝尝晓蔓你的手艺。”   这是她早就计划好的,需要的调料和配料早就托谢狗子帮她买齐全了。   苏晓蔓还问了下谢明途无证驾驶的问题,据说是那边帮开了张临时驾驶证,属于运输公司的,在这个年代,想考一个驾驶证也比较难,要有关系,要老手带新手,还需要推选出来的名额。   奈何又缺少司机,应运而生了一种临时驾驶证,需要有老司机担保,也能开上路,在县乡里应付足以,开出省市就需要正规的驾驶证。   苏晓蔓跟周晓凤一起到了厨房,她对周家的厨房也算熟悉,对农村的土灶更是得心应手,说起来也是很奇怪,电视剧里面那些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千金,一旦被迫生火做饭就会表现的啥也不会弄得满脸乌黑,并且十分讨厌这种粗俗的工作。   然而对于苏晓蔓来说,或者是从她小时候开始,她其实就是一个很向往用柴烧火的豪门千金。   或者来说……童年的她就很向往“玩火”,看着电视上的人搞什么篝火晚会,以及鲁滨逊漂流记之类的小说,她也很想试试捡柴烧火的体验。   然而苏父和苏母是绝对不会允许她做这种不符合身份的出格事情。   现在她如愿以偿了,虽然尝试了之后,也就那么一回事,但是烧火做饭还是会给她一种玩火的快乐,兴许是童心未泯吧,也不觉得很累。   这边的人都能吃点辣,也没什么需要忌口的地方,苏晓蔓做了藕丁小炒肉,凉拌酸辣藕片、糖醋莲藕,用油多的,弄了藕夹和煎藕饼,她还给准备了一大锅卤藕片。   做凉拌藕片剩下的材料也给利用了起来,做了个鲜香麻辣的凉拌剪刀面,调好的酱汁裹着尖椒似的面皮,里面黄的,红的,绿的,白的都有,红辣椒丝,葱花,香菜,其中白的是葱杆子,香的叫人流口水,拌了满满一大锅的面。   收莲藕时顺带收获的河蟹河虾泥鳅田螺们,做成了蒜香蟹虾,泥鳅豆腐汤,田螺还得泡一天去去泥。   等她忙完了后,炖了大半天的排骨莲藕汤也好了,炖汤的莲藕用的是又糯又粉的那种莲藕,炖好的莲藕汤,气味香浓,一口咬在藕块上,糯粉诱人,拉扯出浅浅的丝。   今晚做的菜比较多,苏晓蔓把陈大爷给叫了过来,赵青青和唐建强两个也跟着过来,别的她也没叫了,人太多来周家也不合适。   周家人尝了她的手艺,个个都夸赞不已。   “咱家晓凤就应该跟着你学学烧菜的手艺。”   “晓蔓啊,你要是留在这,当我的闺女多好啊。”   “吃了你做的菜,以后再吃别的就没得味道了……”   杨长桂和谢明途回来的也正是时候,本来到了这个时间,杨长桂是不方便上周家吃饭的,他本来打算路过就走,奈何周家今天的饭菜气味太香了。   “我这一到了地方,就挪不动脚了,他不听使唤啊。”杨长桂咽着口水,没有经受过馋虫的诱惑,不由自主摸进了周家的门,“乖乖的,今天的菜也太香了吧。”   “来来来,加筷子,今儿个菜做得多,多一双少一双没事。”   “先喝完莲藕汤。”   “给村社干部送了些。”   “女同志们悠着点,汤喝多了,吃不下菜。”   加了谢明途和杨长桂后,饭桌上的形势立刻发生了变化,原本是温水煮青蛙式,现在就是沙尘暴席卷式,这俩一出来,就好比饕餮神兽放出山,一盘盘菜可见式地被消灭。   知道这些饭菜是苏晓蔓亲手做的后,谢明途吃得认真又卖力,苏晓蔓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心想这家伙再这样吃下去会不会发胖啊……   谢狗子以前很瘦,现在也很瘦,现在暂且还看不出发胖的迹象。   苏晓蔓低头笑了一下,心想看人吃饭还挺有成就感的。   “蔓蔓?”谢明途停下大快朵颐的动作,疑惑地看向苏晓蔓。   “吃你的吧。”   对面的赵青青瞧见这一幕,突然觉得很有趣,她一向热衷于观察身边的男男女女,以前是姜宴堂,现在她觉得苏晓蔓和谢明途两人在一起非常有意思。   可能是这两人都长得好看吧。   她心想自己就是看脸的人。   苏晓蔓这一桌子菜,最受欢迎的是酸辣藕片和卤藕,以至于苏晓蔓又去做了一锅,让其他人打包带回去一些。   赵青青装了一碗回去,带给知青点的其他人吃,张莉莉和姜宴堂等人今天收了莲藕,也在知青点里聚餐,见了赵青青,还有人打趣:“你错过了今晚上丰盛的大餐,遗憾吧?”   “不遗憾,我在别家吃了,带了些藕片回来,还要不要?”想起今晚上的那一桌大餐,赵青青可一点也不觉得遗憾,跟别的人比起来,苏晓蔓可是个神人,舍得放油放盐,不说莲藕,今天的虾蟹鱼更是令她感到满足。   那人一听,赶紧摆了摆手,“刚吃了一锅莲藕,我可算是吃怕了,吃到吐了,不要不要,你分给——”   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忽然嗅到了一股诱人的酸辣香气,刚才还说吃饱了的嘴巴,不自觉分泌出发酸的唾液。   “我尝尝,吃个一两片。”一块爽脆的藕片吃进嘴里,酸辣的刺激安抚了躁动的唇舌,爽脆可口,越嚼越带劲。   “挺带劲的,再让我尝几块。”   赵青青把他的手拍开,“大伙儿都可以来尝尝,姜知青,你要不要?”   姜宴堂摇了摇头,对这些口味重的酸辣之物没有过分偏好,他已经吃饱了。   “谁做的啊?”   “苏晓蔓做的,咱队里那个最漂亮的。”   “是她啊,手艺真不错,长得又漂亮,谁娶了她还真是走大运了!!”   姜宴堂神色复杂地看着众人吃藕片,蓦地觉得眼前的画面格外熟悉,以前苏晓蔓也经常做一堆好吃的送到知青处…… 第27章 婚礼 物以稀为贵。   苏晓蔓帮周家人洗了碗, 她一直对农家院子里的压水井非常感兴趣,一般的压水井边上会留有一碗水,如果压水井里没有水, 往里面倒水,再使力压水,就会有源源不断的水流出来。   哪怕有些人家里已经装了自来水, 还是会选择使用井水。   清清凉凉的月色, 流动的浮云时不时遮掩皎洁的月盘, 零零散散的星子散落在周围闪烁, 微风中带着些桂花的香气。   站在二楼的窗户边,苏晓蔓的心情格外轻松,今天的莲藕菜结束,他们一行人准备回去了,想到即将回到清河桥心村, 难免不由自主想起了谢家的事情。   恶毒小气的婆婆孙梅,难搞的二嫂和谢耀祖, 还有大嫂和三嫂,以及乖巧听话的侄女。   ……孙梅她应该知道谢明途不是自己的儿子, 但是……她知道姜宴堂才是她的亲生儿子吗?   苏晓蔓在脑海里回忆孙梅提起姜宴堂时候的模样, 很明显,她不清楚自己跟姜宴堂的关系。   以及……原书剧情会有影响吗?男女主会不会有主角光环?   这是苏晓蔓比较担忧的一点。   此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 身材高大的青年推开门走了进来,苏晓蔓转头一看, 是谢明途,对方明显是刚洗过澡,浑身带着一股刚出浴的水汽。   细碎的黑发湿湿的,有些黏在了一起, 或是聚拢在头顶,或者黏在他瘦削的脸颊上,使得他的脸部线条更加凌厉。   谢明途抬头看她的时候,晶莹的水珠顺着下颔线滚落,黑亮如宝石似的眼睛也好像跟他的头发一样湿漉漉的。   苏晓蔓咽了咽口水,也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眼睛前加了几层滤镜,她觉得谢明途似乎长得越来越好看。   她都快忘记之前对方那副糙狗子的模样。   想她这个天天跟他“同床共枕”的人都惊讶对方的变化,他们这一次回去,估计村里的人都要认不出他了。   她妈柳淑凤,一定会指着谢狗子冲着她得意地笑:“你妈我没说错吧,这孩子长得俊不俊!”   苏晓蔓莞尔,拿起一块白毛巾,扔到谢明途的面前,指了下对方的头发,“擦一擦。”   说起来,她还真羡慕谢狗子的短发,随便擦一擦就能干了,据说一般的男人都不会刻意洗头发,洗澡的时候顺带搓了搓,差不多等同于洗头发。   谢明途老老实实接过去,坐在床头揉了揉自己的头发,原本还算服帖的头发,一揉便炸开成了个刺猬。   事实证明,长得好看的人,哪怕成了个刺猬,照样也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谢明途又换上了他之前的旧衣服,很是宽松,跟难民风格的睡衣一样,显得他骨瘦如柴,但是苏晓蔓清楚,这家伙瘦归瘦,身上硬邦邦的肌肉却也不小。   那天晚上靠在他怀里睡觉的时候,苏晓蔓隐隐约约感受到了他肌肉的轮廓。   或许是平日里抓兔子的时候练出来的吧。   听说他跑得比兔子还快,之前林之洞打草惊蛇,差点就逮不住逃跑的王铜钱,还是谢狗子追上去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只可惜苏晓蔓没有亲眼见到对方那时候的英勇身姿。   想想就挺带劲的。   据说王铜钱是他们这方圆十里的飞毛腿,平日里偷鸡摸狗被发现了撒丫子就跑,别说人了,就连看家的三只大黑狗都追不上他。   旁的人听说是谢明途追上他,满脸都写着难以置信,这么瘦的俊俏小伙子,怎么能追上王铜钱那个见钱眼开的飞毛腿。   “我来帮你吧。”见谢明途自个儿在那里呼噜自己头顶的毛,苏晓蔓看得有点心痒难耐,也想去揉一下,她知道对方的短发手感上佳,而且十分柔顺。   她接过毛巾,轻轻擦拭黑发,谢明途身体僵硬,一动不动端坐在板凳上,如同一个木偶人。   脸颊隐隐发热,尽管看不到对方的脸,可那张明艳靓丽的脸庞却肆无忌惮地在他眼前飞来晃去。   柔软温凉的肌肤在不经意地擦过他的脸颊,好似火柴猛烈地划过,迸溅出激烈的火花。   “蔓蔓,我自己来。”谢明途抬手夺过苏晓蔓手中的毛巾,站起来大步走向外面,关上房门。   秋风席卷过身体,漫天的寒意也难以消减身体里的炙热。   回到房间,苏晓蔓已经睡了,呼吸平稳,陷入了深睡,谢明途在枕头另一边躺下,黑暗中凝视她的面容,睡颜恬静,粉嫩的唇瓣微微张开。   他情不自禁靠近了过去,眼眸幽深,一股别样的冲动在身体里横冲直撞,几乎令他克制不住,使他想要做些什么,当最后,谢明途只是抬起右手,食指轻轻地触碰到她的脸颊。   柔软的触感,微凉的肌肤,哪怕只是轻轻的触碰,却令他狂喜不已,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谢明途也不知道改变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但他现在只想将她占为己有。   *   黄道吉日,宜嫁娶。   周晓凤和杨长桂成婚的那天,天还没亮,周家和杨家就已经忙碌起来,谢明途提前去了杨家,帮忙准备东西,而后跟着一起去接亲。   苏晓蔓则到了新娘子的房间,帮忙梳妆打扮。   房间里红彤彤的一片,贴满了大红色的喜字,窗台边应景地点了两根红蜡烛,大红色的婚服铺开在床上,两床崭新的红色蚕丝被叠放在一旁。   周晓凤以前也见过别人家结婚的新娘子,哪怕是乡下皮肤黝黑的姑娘,结婚的那一天,脸上也要涂成白色的墙,两边的脸颊和嘴唇要抹的红彤彤,这才有新娘子的架势。   哪怕经过这样的打扮,看着有点惊悚,甚至连本人原来的面貌都瞧不清晰了,却也是一贯的传统。   周晓凤一开始就预料到自己将会被打扮成那副“喜庆”的新娘子模样,但在看见镜子中两坨大红圆圈的自己,当场无法接受。   “擦掉吧,我不弄了,把这两坨都弄掉。”与其顶着这幅模样出门,周晓凤宁愿脸上啥都没有。   村里有名的老婆子皱了眉,指着镜子,“你看看镜子,这两坨难道不红不圆吗?想要婚后夫妻恩恩爱爱,这两坨就得画的圆。”   “别个都找俺来画,就俺画的圆。”   “我不要,我不要这样出去!!”   苏晓蔓走进来看了眼,登时觉得一言难尽,周晓凤脸上的腮红,的确画的圆,却跟拿着圆形印章盖上去的一样,看不出丝毫美感,也怪不得周晓凤不接受。   周晓凤瞅了眼床上的衣服,她怎么也不愿意顶着这样的脸来配这套衣服。   “咋就不行了呢?新娘子就得这样才喜庆。”   “不好看,我不想这样!”   周晓凤的母亲在一旁劝她,“都是这么过来的,晓凤,你看,多好看啊。”   “看这两坨圆圆的,长桂见了肯定喜欢。”   周晓凤欲哭无泪,心想杨长桂真见了她这样,估计都要大喊一声:“猴子屁股!”   “我不要这样出门!”   “拿水来,我自己来弄。”   见状,苏晓蔓拿水帮她擦掉了脸上夸张惊悚的新娘妆,重新给化妆上粉,描了眉,涂抹口脂,轻轻点上腮红在脸颊边晕染开来。   整个妆容自然又漂亮。   如果是之前的周晓凤是三四分好看,那么现在就是七八分,哪怕是之前还在劝说的周母,见状也满意极了。   “晓蔓啊,还是你们这些漂亮的小姑娘心灵手巧。”   “弄得咱家晓凤这么好看。”   周晓凤这下满意了,对着镜子照来照去,对苏晓蔓感谢不尽,“晓蔓姐,太谢谢你了,多亏了有你在!!!”   “不用谢,晓凤,祝你新婚快乐。”   周晓凤眉开眼笑:“晓蔓姐,你把我打扮的这么漂亮,你结婚的那天肯定更加漂亮!”   苏晓蔓笑着摇了摇头,没说话,心想她可没有结过婚,估计以后也不会有结婚办酒的那一天。   *   周家院子里吹吹打打一片,喜庆的声音传了个老远,身在杨家的谢明途,都还能听得到周家的喧闹声。   杨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也是不断地响起来,这边的习俗是来一个贺喜的长辈,就得放一段鞭炮。   谢明途眉头微皱,不时地抬手揉耳朵。   “后生,这鞭炮声响吧?”见他揉耳朵,一个杨姓的大叔出声打趣。   谢明途点点头。   “这是后门前的大鞭炮,当然响了,越响越喜庆!”   周晓红起了个大早,精心坐在镜子前将自己打扮了一番,穿上一身漂亮的红裙子,跟着人群来到周家。   她的这副打扮非常引人注目,很少有姑娘在平日里穿这样的大红色衣服,加上她本身又长得漂亮,许多男人的眼睛情不自禁落在她的身上。   这些男人身边的婆娘见状愤愤不已,暗骂周晓红这个不安分的。   “这个骚蹄子,知道的晓得今儿个是他们周家晓凤结婚,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周晓红结婚呢。”   “好意思穿这样出来。”   男人倒是不觉得怎么样,“穿这身怎么了?晓红挺好看的。”   “周晓红这姑娘还真长得好看,咋就嫁不出去呢?”   “指不定明年就嫁出去了。”   “看她今天这套红裙子,说不定比新娘子都要好看。”   “男人嘛,都喜欢好看的。”   周晓红拉扯着自己身上的红裙子,笑得妩媚动人,今天她脸上还涂了粉,大红的裙子,脸上白生生的,漂亮地使人移不开眼睛。   察觉到那些个男人不老实的眼神,周晓红一点都不觉得冒犯,只觉得得意极了。   她就是比今天的新娘子好看。   “周晓红,今天又不是你结婚,你穿这身衣服出来干什么?”有人质问她。   周晓红温柔地笑:“喜庆的日子就该穿喜庆的衣服,我也是为了咱晓凤。”   “新郎来咯,新郎来接新娘了!!”   杨家是赶着骡子车过来的,后面还有辆在城里租来的运输小汽车,因为人多路窄,那车开不进来,就赶着骡子车来接新娘。   杨长桂一到杨家门口,脸上的笑就止不住地往外冒,大喜的日子,马上就要见到自己心爱的姑娘,想不高兴都难。   只是在见到人群中一身红裙子,十分显眼无比的周晓红时,杨长桂脸上的笑就顿了下,另外几个杨家和周家长辈的脸色也不太好看。   哪有在别人家结婚的时候,也穿这么一身大红色的?   旁边围观者的眼神,一部分落在杨长桂身上,一部分落在周晓红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周晓红才是今天的新娘子。   有些远房亲戚,过来喝喜酒的,不太认得人,就在人群里悄悄问道:“哎,今天新娘已经出来了吗?这么早。”   “你们这边的婚俗变了?”   “没变,新娘子还没出来。”   “那个是谁?”   “是她表姐。”   “咋今天也穿成这样?”   “不知道。”   “她表姐这么好看了,新娘子是不是更好看?”   周晓红听着周围的议论声,越发地得意不已,她招了招手:“长桂哥,快过来接新娘子吧!!”   她的笑容灿烂无比,比周围任何人都期待周晓凤这个新娘子走出来。   想知道周晓凤见到她时,脸色会是什么模样。   杨长桂的目光在人群里游移,听着周围隐约的议论声,目光不自觉关注到人群里的那抹亮眼的深红,他之前先是疑窦,怀疑新娘子是否提前出来了?   还没等他惊疑结束,已然看清了那抹深红的脸,是周晓红。   杨长桂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她怎么能在自己的婚礼上穿成这样?   “这咋回事啊?”   跟他一起来接亲的杨家人,脸色有点不太好看,好好的一场婚事,居然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子穿着一身红裙子,来抢新郎新娘的风头。   还有人把她误会成了新娘?!   这不是乱了套吗?   杨长桂冷了脸,刚想找周家的人,让周家长辈把周晓红给劝走,要不然就是给他心爱的姑娘难堪。   他刚想开口叫人,却没想到那边直接喊道:“新娘子出来了,新娘子出来了……”   一大群人也顾不得看新郎的热闹,现在一起把焦点放在了即将出来的新娘子身上,农村没什么讲究,这会儿也不兴红盖头,一身红装的新娘子,大大方方地走出来,跟外面的亲朋好友敬酒道谢。   周晓凤穿着自己的新嫁衣,听着外面喧闹的动静,脚步往外踏出时脸上还带着迟疑和踌躇,她也不过是个年轻的姑娘,对这样的场面难免心生胆怯。   出去吧。   她想着今天是自己结婚的日子,总归是要出去的,周晓凤深深吸了一口气,迈着一双红色的绣鞋就往外面走,她想到这会儿杨长桂已经来了,心跳跟着加速了几分。   “新娘子出来咯!”   “快来看新娘!”   人群喧闹,全身红裙的周晓红故意挤在了人群的最前列,脸上笑得格外灿烂,一张俏脸晃得周围的男人都不由得被她吸引住了几分目光。   周晓红脸上的笑容却在下一秒愣住。   新娘子走出来了。   不同于以往新娘的打扮,她穿着一身红绸制成的精美衣裙,走起路时衣摆翩飞,如同风中摇曳的牡丹花,细密的绸面在光线下似有流光,衣襟和袖口上华美的绣纹更是引人注目。   不仅是衣服漂亮,还有穿衣服的那个人,脸上白生生的,像是生了釉的玉白瓷,眼眸黑灵灵的,如山野间的野葡萄,嫣红的嘴唇跟鲜美的花瓣似的,使人想要一亲芳泽。   都说人面桃花相映红,美丽的新娘与她身上的红装同样交相辉映,惊艳住外面围观的宾客,使他们不自觉发出雷声般的惊叹。   “哎呦!咱们的新娘子也太漂亮了吧!”   “妈妈,新娘子头上戴花。”   “新娘子是最漂亮的!”   ……   与这一身令人惊艳的婚服相比,另一抹红登时失了颜色,两人同框站在一起,也只有“相形见绌”这个词能完美描述此时的场面。   周晓红再也笑不出来,她原本以为自惭形秽的应该是对方,却没想到那人却是自己。   “今天嫁人的是晓凤?”   “是啊,贺强家的晓凤,长得漂亮吧,今天打扮的真好看,完了完了,这家嫁人办的这么漂亮,以后村里的姑娘还不是有样学样。”   “不是说你们村周晓红长得最漂亮吗?哪个是周晓红?俺咋感觉她还没有新娘子好看。”   “她身上的裙子做工不太好,是新娘的陪衬吧,真是个好姐姐。”   ……   周晓凤在走出来的那一刻,还没有寻到杨长桂,却被人群里的周晓红给吸引住了目光,看着她身上的穿着打扮,登时被膈应住了。   然而在听到周围的议论声后,周晓凤抿唇掩笑,所有的膈应顷刻间烟消云散。   她再也不去关心周晓红这个人,而是情深款款地看向被人簇拥的新郎。   今天只是他们两个人的婚礼。   吹吹打打的热闹声中,新娘子出门了,人群跟着流动,如同一群游鱼,孩童欢乐地讨要着喜糖,到了杨家,早已筹备好的席面已经铺开,桌子板凳铺的满院子都是。   菜已经上好,杨家今天格外大方,一桌十个菜,更是有好几个肉菜,之前还为喜糖开心的孩子们已经被那泛着油光的五花肉给吸引了心神,口水跟着往下咽。   男人们则被桌上摆着的烟酒给虏获了,一众挨个分烟,“是好货啊,来一根,倒上酒。”   苏晓蔓赵青青他们这伙外地人跟几个村里的坐了一个大桌,分烟分不到她们女的头上,谢明途手里被塞了一根,他不会抽烟,把烟给了唐建强。   “谢了。”   唐建强嘿嘿笑着点上新得的烟,这种带烟嘴的可是个稀罕物啊。   赵青青拿着碗筷站起来,走到苏晓蔓的身边,“听说新娘子身上的嫁衣是你帮她做的?你的手真巧啊!”   “等我结婚的时候,你也帮我做一套呗。”   苏晓蔓笑了:“你要是找我做,我肯定不会推辞的。”   姜宴堂点燃手中的烟,平日里他很少抽烟,今天却是无所顾忌,心情略微沉重地抽了一根烟。   他听见了苏晓蔓和赵青青两人的对话,想起刚才见到的那一身红彤彤的美丽嫁衣,那么漂亮的衣服,竟然是苏晓蔓的巧手做出来的。   以前他总觉得苏晓蔓大胆粗俗没有文化,现在却越来越能发现她的好,长得漂亮,说话声甜,做菜是一把好手,还能巧手做衣服,虽然没什么文化,却是积极好学的一个人。   想起她与谢明途那一场荒谬又草草的婚事,他为她感到一阵难过。   她明明能做出那么漂亮的一身嫁衣,自己却没有一个像样的婚礼,胡乱因为所谓的清白,因为乡村里愚昧的旧俗,而被迫嫁给了另一个男人。   而她却似乎已经打算屈服于这个世俗,竟然要和谢明途继续过下去?   *   吃罢中午的酒席,苏晓蔓回到周家午休,晚上还能再蹭一顿好吃的,周家的人对她十分客气,今天的婚事让他们脸上增添了光彩,他们很感谢帮忙的苏晓蔓。   苏晓蔓今天还收到了两个红包,一个是周家给的,里面装了三十六,一个是杨家给的,里面装了六十六,是用来感谢她帮忙做嫁衣和化妆等等的谢礼。   可能最开始这红包并没有这么厚,奈何横空出现了个周晓红,虽说苏晓蔓的衣服做的是好,然而没有对比哪能知道有多好?   比一比才能分个高下。   周家和杨家觉得解气,对苏晓蔓的感谢跟着多了几分,红包也变大了。   在这点上,苏晓蔓觉得自己还要感谢下周晓红才对。   苏晓蔓躺在床上,数钱数得开心极了。多亏了她努力加班,出来一趟,还给赚钱了。   手上的钱一共是一百二十二块八毛三。   在这个年代也算是一笔小巨款,更别提还有自己赚钱的快乐,充盈了自己的小金库。   她抱着蚕丝被在床上滚了一圈,还是没能压抑住雀跃的心情,侧躺在床上,苏晓蔓的目光不由得看向站在窗户边的谢明途。   谢狗子今天似乎心事重重的,也许是今天声音太吵了,令他耳朵不太舒服。   今天他穿着那一身冷峻的黑衣服,利落的黑发与高挑的身材,惹得女人们频频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据说迎亲的时候,杨长桂以及杨家别的人,都叮嘱谢明途最好走得远远的,离新郎越远越好。   为此还给他发了个红包。   可怜……   想到这里,苏晓蔓不由得给了对方一个“同情”的眼神,因为长得太过俊美而被人驱赶什么的,想想就很悲催。   当然啦,也还有不少人在打听谢明途的情况,这个年头,长得漂亮的姑娘虽然少,但也能见到几个,而长得好看身材又高的男人,这就十分罕见了。   物以稀为贵。   “蔓蔓……”心事重重的谢明途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拿起一包东西,走到苏晓蔓的面前。   “怎么了?”   “有一样东西送给你。” 第28章 媳妇 他就是个狗皮膏药。   谢明途站在她的对面, 低着头,并没有看她的眼睛,似乎是处于一种忐忑又纠结的状态中。   “是什么?”苏晓蔓错愣, 她不知道谢明途要送给她一样什么东西,为什么对方会表现地这样小心翼翼。   那会是什么东西呢?是给她的礼物吗?   对方给她的东西总是别出心裁的。   苏晓蔓脑海里不由自主回忆起了当初谢明途给她送兔子时候的模样,雪白的小兔子缩在箩筐里, 两条毛茸茸的长耳朵低低地垂着, 出逃时谢明途干净利落一拽, 两人待在野外一起烤兔子。   那天的烤兔子很好吃, 两人单独待在一起的时候,也很令人感到放松。   苏晓蔓脑海里连续闪过画面,心跳都放慢了一拍,直到谢明途将一个包裹双手捧到了她的面前。   他终于抬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奇怪, 认真而又带着某些期待,像是最虔诚的信徒为他信仰的神明献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   “这是……?”苏晓蔓接过包裹, 把它打开,里面火红的一大片暴露在她的视野中。   “是绸布?”   火红一样的颜色, 比秋天最浓烈的晚霞还要烧的更加艳丽, 如火一样的红色,美丽极了。   苏晓蔓怀里抱着这包红艳的布匹, 莫名感觉到一阵说不出来的开心,她曾经见过不少奢华昂贵的布料, 手中的红布算不得是多么上乘的东西,却令她很是欢喜。   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有些不甚明朗的东西在那瞬间变得清晰,跟着心跳加速, 她这个耳力很一般的人,都好像在耳边听见了自己蓬勃的心跳声。   苏晓蔓找回自己的声音,眼睛里带着一种光,问他:“你送我这个做什么?”   说完后,她故意道:“你是让我给你未来的媳妇儿做衣服吗?”   谢明途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她,咬字清晰道:“蔓蔓就是我媳妇。”   “那天你肯定也听到了我二哥说的话,我还不是你媳妇儿,我们俩没有结婚证,我也还没有正式嫁给你。”苏晓蔓压下唇边的笑意,一板一眼地说着事实。   “蔓蔓就是我媳妇。”他好像认死理一样,又重复了这一句话,话里带着几分委屈。   苏晓蔓也跟他对上了,“说了不是,要是其他男人带我去领证,在法律上我就是另一个男人的妻子。”   这家伙以为这么轻轻松松就能拥有一个媳妇儿吗?   在这个年代,法律规定男的二十岁才能结婚,女的十八岁结婚,他们俩的年龄没差多少,苏晓蔓可以跟人领结婚证,还不够婚龄的谢狗子却不行。   “姜宴堂?”谢明途的警惕心陡起,眼眸里发了红,像是一只野狼被敌人侵入领地后的自然反应。“他跟我年龄一样,还没到十九。”   “你还清楚他年龄啊?可是我怎么记得他说自己户口上填大了一岁,马上就要二十了。”苏晓蔓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谢明途的面容。   “我要是跟他去领证,年底就能去。”   “不能去!!”   听她这么一说,谢明途整个人都进入了一种急躁的状态,精致如刀的眉眼越发凌厉,眼神里更是透出一股独占意味的狠厉,显然是被她的话激起了一身的凶性。   见到他这副气势汹汹的模样,苏晓蔓知道谢狗子往日在她面前表现出来的乖巧大狗狗模样大概率并不是他的真面目,“为什么不行?怎么?你还想去跟他打一架啊?”   苏晓蔓拉过他的左手,轻轻在他手背上按了一下,如同一个牧羊人在安抚一只焦躁的小兽。   被她抓住手腕后,谢明途身体僵了一下。   “我没说喜欢姜宴堂,也不喜欢其他的男人,不会跟他们去领证。”   她的话音落定,原本还雄赳赳气昂昂处于炸毛状态下的谢明途登时哑了火。   “蔓蔓……”谢明途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用习惯的语气开口叫她。   苏晓蔓好笑地看着他这一番变脸的状态,“我现在已经不喜欢他了,可不代表我要接受你啊。”   “蔓蔓,你喜欢我好不好,以后我会努力赚钱,让你过上好日子,我会算账,我会开车,我会修机器,我——”   苏晓蔓打断他:“你还会给我抓兔子?”   谢明途拼命点头,只要蔓蔓想要,他能抓一万只兔子,“蔓蔓你想要什么,我就抓什么?”   “蔓蔓想看萤火虫吗?”   苏晓蔓抿了抿唇,心想眼前这个默不作声的谢狗子已经学会推销自己,还能反客为主了。   顶着这么好看的一张俊脸,眼巴巴地望着她,像是一只紧紧跟在主人腿边的小奶狗,生怕被主人抛弃。   “萤火虫我先记在账上,谢明途,我现在问你一件事,之前我生病醒过来,你煮了米粥,你是不是给我喝米汤,自己吃粥。”苏晓蔓一开始还以为是谢明途太穷困潦倒,所以才只能喝米汤,后来发现这个谢狗子根本就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他肯定藏了吃的。   当然,她自己也没那么简单。   “蔓蔓,我错了。”谢明途后悔莫及,如果时间能倒流,他一定回到过去,把米汤和粥都给蔓蔓。   “如果以后我是你媳妇儿呢?怎么办?”   “粥和米汤都给蔓蔓。”   “那倒不必了,当然是两个人分着一起吃。”苏晓蔓觉得夫妻俩在一起,也不是那种什么“你吃面条我喝汤”的不平等状态。   “蔓蔓……你当我媳妇好不好?”   “我看你以后表现,我现在暂时接受你,咱们先处一年试试,就当是在谈对象,等你到二十岁,咱们俩要是处的还不错,我就穿上我亲手做的嫁衣,正式嫁给你。”   苏晓蔓清楚自己对谢明途有好感,但她还从没谈过恋爱,还不清楚这份好感有多少,同样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跟谢明途成为真正的夫妻一起走下去。   这样的事情自然不能答应的太草率。   “好。”谢明途一口答应了,只要蔓蔓答应当他媳妇儿,他什么都愿意做,“蔓蔓,我会对你好的。”   “你不对我好你就完蛋了。”苏晓蔓踮着脚,抬手在他脑门上拍了下。   原书中的谢明途,作为最大的反派,长相俊美,阴鸷疯狂,心狠手辣偏执,虽然现在的谢狗子全然没有到这个地步,却也隐隐有点苗头,说明他也不是个老实人。   他本性聪明,若是不引导着往正道上走,难免不会变成书中的模样。   当他知晓身世,知晓这么多年自以为的生母对他的欺压和侮辱是故意的后,难保不会心理失衡。   就算是回到姜家,知道自己亲生父母所偏爱的,是与他们毫无血缘关系的姜宴堂,会不会愤恨而黑化呢?   曾经的苏晓蔓,何尝没有过怨恨?   她是恨的,也并不是一张纯白任人揉捏的纸,要是写进书里,她或许拿的也是反派女配剧本,只是没有谢明途的张扬。   现在那些人都已经成为了过去,苏晓蔓也不再执念于所谓的亲情,且老天爷已经给了她补偿。   有恩必报,同样也有仇必报。报复那些人可以,但是要走正道,不要为了执念,而放弃自己光明的前程。   她双手握住谢明途的一只手,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谢明途,你对我好,我也会对你好。”   “我们以后会过得好好的。”   他们两人同命相怜,爱他们的人极少,只要拥有一个,就会好好珍惜。   谢明途爱重她,对她好,她也会好好珍惜他,保护他,陪伴他。   “蔓蔓。”谢明途傻笑地揉了下脑门,蔓蔓说会对他好的时候,他的心里欢快极了,身体里仿佛被注入了一种莫名的力量,轻飘飘的,现在让他出去,他能绕着村子跑个二十圈。   “来,你低下头。”苏晓蔓朝着他勾了勾手指,谢明途听话地凑过来,他还故意把头放低了一点,老老实实的,以为蔓蔓会像上次一样,轻轻揉他的头发。   谁知道苏晓蔓竟然是小鸡啄米一样,快速在他的左脸上亲了一下,一触即离,只有那微凉的唇瓣触碰到脸颊时,那触电般的感觉使得他浑身战栗。   谢明途反射性地捂住自己的脸,一脸错愣地看着眼前笑盈盈的姑娘。   他的蔓蔓,他最喜欢的女人,正含着笑看她,小巧的瓜子脸,一条黑亮的辫子垂在她的胸前,漂亮的双眸像是秋水映照着霞光。   “傻样。”苏晓蔓有些懊恼,觉得眼前的谢狗子真是不太开窍,他们俩的角色就像是替换了一样,下意识捂着脸的谢明途怎么像是一副被恶霸调戏了的花姑娘模样。   算了,恶霸不玩了。   可这会儿花姑娘却不放过她了。   “蔓蔓,能不能再亲一下?”谢明途食髓知味,迫不及待想要再体验一下刚才的感觉。   苏晓蔓无情拒绝,“不能。”   “蔓蔓,再亲一下。”他又黏了上来,跟一只蹬鼻子上脸的臭狗子一样。   苏晓蔓有些羞窘,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下,“你帮我去铺床吧,我想睡午觉。”   谢明途立刻去把床铺好,苏晓蔓在床上躺下,才闭上眼睛三秒就睁开,正好看见一只狗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苏晓蔓笑了下,拉过他的手,和他十指相扣着,就是不给亲。   “睡觉。”说完后,她闭上眼睛睡午觉。   谢明途躺在她旁边,看着两人相连的手,眼睛里的甜蜜就快要溢出来似的。   假装睡觉的苏晓蔓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着,谁知道一躺下去,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醒来后,又看到那只一动不动的傻狗子,眼巴巴地看着她。   苏晓蔓到底还是又亲了他一下,两人一起去杨家吃完,杨家和周家晚上还有一场席宴吃,同样邀请了他们两个。   *   周晓凤和杨长桂结婚后,苏晓蔓一行人也准备回去了。   这一趟出来,个个可算都是收获颇丰,不说那些种植养殖等管理的经验,唐建强那一手拖拉机已经开得十分顺溜,谢明途跑运输还赚了不少钱,之前苏晓蔓还不太清楚他有多少,后来这个谢狗子主动上交了自己的小金库,买了红绸布后,还剩下了八十,以及别的油票粮票一小把。   据谢明途交代,家里还藏了一些小金库。   苏晓蔓也没问他多少,等回去了自然就知道,更别提回去了之后还有难缠的谢家人,谢明途能在周扒皮一样的孙梅眼皮子底下搞小金库,也许他能藏得比自己更好。   苏晓蔓给他留了二十零花钱,小情侣两人约好到了城里,要一起去国营饭店里好好吃一顿。   是的,苏晓蔓和谢明途两个人现在已经是谈男女朋友一样处着,这两天下来,这个谢狗子已经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黏糊在她身边。   结果弄得周晓凤眼热不已,打趣道:“你们老夫老妻,比我们新婚夫妻还要黏糊。”   杨长桂也没这么狗腿劲儿,谢明途天天“蔓蔓”长“蔓蔓”短,杨长桂倒是没有整天的“晓凤”“晓凤”。   不过这些也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晓蔓姐的丈夫,也就是谢哥,为免也长得太好看了,那眼睛,那鼻子,那身材,他们村里不少姑娘家来问了,还有邻村的。   不过谢哥一心一意只有晓蔓姐,从来不多看别的女人,恨不得每分每秒都待在晓蔓姐身边。   苏晓蔓叹气:“他就是个狗皮膏药。”   之前两人井水不犯河水的时候,谢明途跟她彼此分的清清楚楚,从来没有不规矩的时候,因此苏晓蔓还没有发现他这浆糊一样的黏糊劲儿。   现在得了她的同意,承认两人在搞对象,又是牵了手,又是亲了脸,谢狗子活脱脱跟打了鸡血似的,恨不得天天在她身边搞圈地运动,宣誓主权。   “谢哥怎么能是狗皮膏药呢?至少也是个雪花膏啊,涂了雪花膏,让我们的晓蔓姐越来越漂亮。”周晓凤偷笑,谢明途和苏晓蔓是她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一对夫妻,这大概就是长辈口中说的金童玉女。   “那你们家长桂哥哥是什么?”   周晓凤瘪瘪嘴,“就是根烂木头呗。”   “我看是根好木头,不是好木头,怎么能被你这只小凤鸟看上。”   苏晓蔓和周晓凤一起到顺姐的蚕室,之前的那一批蚕已经吐丝结茧了,每当到了收获的时候,总是令人开心的时刻。   屋子里没有了蚕吃桑叶的动静,而是架好了一个个方格簇,吃饱喝足的大蚕们自动爬上方格簇,在其中吐丝结茧。   新收获的这一批蚕茧质量很高,蚕茧厚实,雪白漂亮,极少有发黄的,等收购的时候,应该能换出一个好价钱。   顺姐这几天非常高兴,知道苏晓蔓要走了,送了她一批自己精心培育的蚕卵。   从顺姐那出去,苏晓蔓和周晓凤上山去采野果,他们这边有一种黄果子,秋天的时候,山上到处都是,不少人采下来给孩子们当零嘴吃。   “很多是酸的,这种的比较甜。”   苏晓蔓跟着采了半筐,下山的时候遇上了拿着书的姜宴堂,他一脸犹豫地看着她,似乎有什么话要单独跟她说。   周晓凤先带着东西回去了。   姜宴堂跟苏晓蔓站在一棵桑树底下,苏晓蔓怀里抱着箩筐,还不知道眼前的姜知青要找她说什么话。   她自认为两人并没有什么关系,嫁给谢明途之后,两人之间就没有什么接触了,话也没说过几句。   作为原书的男主角,姜宴堂姜知青的确是个优秀的男性,容貌不同于谢明途的那种精致凌厉好看,而是一种眉宇开阔的英俊,低头看书的时候,带着一股别样的书卷气。   也怪不得之前的苏晓蔓会喜欢上他。   在苏晓蔓打量他的时候,姜宴堂也在看苏晓蔓,他发现苏晓蔓比以前更加漂亮了,一双灵动的眼睛,许是刚刚运动过,皮肤像刚剥了壳的荔枝似的白嫩如凝脂,泛着点点诱人的红色。   她越来越好看了,也不再像跟屁虫似的纠缠在他的背后,嘴里喊着姜知青,仿佛有满肚子的十万个为什么要问他。   以前的苏晓蔓,若是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统统都要献宝似的捧到他的面前来。   据说现在她跟谢家老五的关系越来越融洽,两人或许是要成为真正的夫妻。   “晓蔓。”姜宴堂开口叫她,他还是第一次这般叫她,以前都会称呼她的全名,“你现在过得好吗?”   对方的这个问题,让苏晓蔓有些莫名其妙,更别提姜宴堂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带着某种奇怪的歉意。   姜宴堂心中的确感到十分抱歉,尤其是那天见到婚礼上的周晓凤,得知她身上的衣服是苏晓蔓亲手制成的后。   让他忍不住想起当初苏晓蔓草草了事的婚姻,她被迫嫁给了谢明途。   苏晓蔓当时落水的原因,姜宴堂不可能不知道,她是故意想让他去救她,姜宴堂当时并没有犹豫,正要去救她,却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了。   在得知苏晓蔓被人救了后,当时的姜宴堂不可否认的松了一口气。   而在之后苏晓蔓失去清白,被迫嫁给了谢明途后,姜宴堂对她产生了些许愧疚。   尤其是最近这几天,见到她越来越懂事,也越来越优秀,在挫折中不断积极学习向上,他觉得自己内心的愧疚更深了。   “挺好的,也就这样。”苏晓蔓笑了下,事实上她觉得自己这几天过得非常好,有个黏人的狗皮膏药贴在她身边,撕都撕不掉。   姜宴堂皱着眉头看她,“你真的打算跟谢老五在一起,就这么过下去?”   “你愿意吗?”   以前姜宴堂听村里其他的女人说过,苏晓蔓一心想要找个城里的人嫁了,以后搬到城里去,她就算不找姜宴堂,也会找另外一个城里来的男人。   她现在难道已经放弃找一个城里的男人,甘愿跟一个乡下的泥腿子在一起?   “没什么不愿意的,我现在已经是谢明途的妻子了。”苏晓蔓冷静地说着嘴里的话,提醒对方:“姜知青,你为什么要跑过来跟我说这些话,就不怕引人误会吗?”   姜宴堂跑过来说这些话,也不知道是几个意思,活像是要帮她主持公道一样,可如果真要主持什么公道,在她当初被迫嫁给谢明途的时候,就应该站出来说上几句话。   现在跑到她面前来问,愿不愿意跟谢明途过下去,实在是假惺惺又莫名其妙的很。   他们家谢狗子作为反派男配,而她是炮灰女配,他们两人目前不与男女主相互接触,并且他们这两反派和女配组合都在一起了,男女主关系却比陌生人好不到哪里去。   看来张莉莉不怎么顶用啊,还没有让男主喜欢上她,男女主都还没有开始谈恋爱。   难不成没有炮灰女配从中作梗,就不能催化男女主的感情吗?   这倒是件好事,现实走向离原书剧情越远越好。   “什么误会?”   苏晓蔓:“……就是咱们俩最好保持距离,不要让人误会我们两人的关系,瓜田不纳履,李下不正冠,姜知青你学过吗?”   “以后不要单独找我谈话,我丈夫见了会不舒服。”   那个醋狗子耳力好,指不定现在躲在哪个地方偷听他们两人谈话。   苏晓蔓想让他少喝点醋。   就跟之前的姜宴堂不愿意搭理苏晓蔓一样,现在的苏晓蔓也没兴趣搭理姜宴堂,有时间跟他说话,还不如回去给谢狗子做衣服,看他狗腿劲儿地围在她身边。   *   “什么?姜知青单独去找了苏晓蔓?”   得知这个消息的张莉莉睁大了眼睛,她喃喃叫着“不可能”,张莉莉的心里越来越害怕,想起之前在姜知青笔记本上看见的东西,她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张莉莉意识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姜知青,姜宴堂为人这么优秀,或许她早就喜欢上了他……   她知道姜宴堂不一定会喜欢她,但是姜宴堂怎么可以喜欢苏晓蔓吗?他怎么可能喜欢苏晓蔓?   那可是苏晓蔓,是他之前最讨厌的女人,他们上辈子明明离了婚!苏晓蔓被姜家毫不留情地赶回了村里!!   为什么现在事情就变了呢?   难道是因为她的重生?   重生后,她摆脱了渣男何亮的纠缠,却促使了苏晓蔓和姜宴堂感情的加深!   上辈子苏晓蔓使用落水记纠缠上姜宴堂,使得姜宴堂对她越来越厌恶,而这辈子,因为有她从中阻拦,苏晓蔓的计划没有成功,可姜宴堂却因此对她上了心?   她是自作聪明,聪明反被聪明误!   “不,这不可能!”   张莉莉踉跄地往后退了两步,她心事重重极了,虽然现在苏晓蔓已经嫁给了谢明途,可是谢明途哪里比得上城里来的大院子弟姜宴堂,万一姜宴堂表露出自己的心思,难保苏晓蔓不会重新选择跟他在一起。   一定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在一起。 第29章 离开 幸好是你。   才摆脱姜宴堂, 苏晓蔓还没回到周家,又遇见了来找她私下谈话的张莉莉。   张莉莉叫住了她,两人来到一个空荡荡的仓室。   苏晓蔓也不知道今天太阳是打哪边出来, 男女主接连来找她谈话,莫不成还是要她这个女配来充当感情催化剂?   她和姜宴堂没什么话可说,跟同个村里的张莉莉更是没什么话能说, 之前在火车站的时候, 苏晓蔓已经能感觉到张莉莉对她充满了敌意。   她不想主动招惹原书的女主, 但要是对方主动找上门来, 她也不会怕就是了。   “张莉莉,你找我做什么。”苏晓蔓将手中的箩筐放在地上,里面装满了新鲜摘下来的野果子,她可舍不得给男女主吃,打算带回去给谢明途。   张莉莉在见到苏晓蔓的时候, 登时心跳漏了一拍,慌张又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她没有想到, 这几天的苏晓蔓变得更加漂亮了,眉眼间总带着几分舒朗的笑意, 像是遇见了什么大好事一样, 所有的阴翳一扫而空。   这么一个明艳的姑娘站在你对面,灵动如水的眼眸里含着几分动人的笑意, 想让人不喜欢都难。   哪怕自己是一个女人,张莉莉在瞥见她时, 仍然不免为之心神一颤。   苏晓蔓长得太好看了。   男人会为她动心的吧?   虽然相信自己心目中完美对象姜宴堂绝对不是个肤浅只看外表的男人,但是张莉莉心中的危机感仍在不断加深。   张莉莉屏住心神,深深吸了一口气,这样的动作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让她盯着眼前的苏晓蔓,郑重严肃地开口:“苏晓蔓,你以后不要再纠缠姜知青了。”   “你已经是个已婚妇女,要是跟别的男人纠缠在一起,那就是搞破鞋,姜知青也绝对不会看上你这样的女人。”   苏晓蔓挑了一下好看的秀眉,尾音拉起:“哦?是吗?”   “你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说这些话?”   张莉莉口中的这些话令她感到一阵不舒服。   张莉莉见到她略带挑衅满不在乎的样子,登时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警告道:“苏晓蔓,你知道姜知青是什么样的家庭吗?你只知道攀高枝,但是姜知青的那种干部家庭是你这种普通的乡下女人能够肖想的吗?”   “哪怕你成功骗到了姜知青,也绝对过不了他家庭的那一关,你迟早会被姜家赶出去。”想起上辈子苏晓蔓被姜家驱赶回村里的结局,张莉莉就感觉到一阵极为舒适的快意。   是啊,就算苏晓蔓费尽心机嫁给姜宴堂,也不会有什么好结局,她会被姜家赶走,成为一个丢人的下堂妇。   苏晓蔓十分无趣的看着她:“你莫名其妙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见眼前的苏晓蔓无动于衷,完全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张莉莉感觉自己像个上蹿下跳的猴子在对方面前表演杂耍。   “苏晓蔓,我劝你就应该跟谢老五好好的过日子,不要见异思迁,就算是攀上了姜知青,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万一你又被——”   苏晓蔓打断她:“我能有什么事?”   眼前的张莉莉还真是能自说自话,一口一个奉劝的语气,听得人心中反感极了。   关她什么事?   “苏晓蔓,你要脸吗?你知道农村的女人离了婚是一件多么丢人的事情,到时候你爹,你娘,你几个哥哥在村子里都抬不起头来!”   “你不过就是一个稍微长得好看点的农村姑娘,等到姜知青以后回到城里,城里大院里的干部家庭子女,那都是大家闺秀,长得好看又有文化,还有文工团里的女孩们多才多艺,你以为姜知青那时候能看得上你?”   苏晓蔓轻笑了一声,反问:“看不上我,难道还能看上你不成?”   她凉凉道:“你自己喜欢姜知青,那你就去纠缠姜知青啊,跑到我这个‘已婚妇女’面前来姜知青长,姜知青短的,你才是真的不要脸。”   被戳中心事的张莉莉登时心神慌乱,下意识拉高声调反驳道:“谁说我喜欢姜知青?!”   她这话语气倒是有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   “我只不过是好心提醒你罢了。”   苏晓蔓点点头,跟着道:“是的,你好心提醒我,张莉莉,你的心‘真好’啊,上一次我落水,也是因为你好心拦住了姜知青,所以我才会被谢明途救了。”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故意的,我就想问你,如果谢明途没有出来救我,你就不怕因为你的耽误,我在你面前溺水而死吗?”   “这种时候,你怎么就不好心了?”   苏晓蔓直视张莉莉的眼睛,“张莉莉,你的心思真歹毒!”   张莉莉被她爆出来的这些话给打了个措手不及,她知道?!没想到苏晓蔓竟然知道这件事,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此时的张莉莉心神慌乱,脑海中的思路打结,下意识要为自己开脱:“我只是不想姜知青这样的好人被你这种女人缠上。”   对!她是来帮助姜知青的。   “苏晓蔓,你故意落水,你还好意思说我。”   苏晓蔓抱着胸:“事实上是你自己眼巴巴地想要纠缠姜知青,表面不敢行动,就在背后搞这些东西,张莉莉,你可真阴暗。”   张莉莉被她言语击中事实,登时“我我——”了半天,说不出其他话来为自己开脱。   “我现在不喜欢姜知青了,以后你跟姜知青的事情不要闹到我面前来。”   “对了,你刚才好心提醒我的事情,你还不如好心提醒你自己。”   苏晓蔓不再去看张莉莉的脸色,抱起地上的箩筐,走到仓室的门口,将老旧带着一层灰的木门打开。   吱呀——   门打开了。   不曾想外面竟然站了几个人,有赵青青、姜宴堂、何亮三个人,眼尖的苏晓蔓还在不远处的一棵桂花树下看到了某个臭狗子的身影。   他就算再躲,她都能认出他的身影。   这个家伙肯定能听得到!!!   外面之所以站着三个知青,源头还是在赵青青这个喜欢看热闹和八卦的女人身上,赵青青偶然间看见张莉莉找苏晓蔓悄悄谈话,她就跟上来想知道她俩说些什么事情。   谁知道她们居然谈论到了姜知青。   此时恰好何亮路过这个地方,知道前女友张莉莉在这里,也跟着在外面偷听,因为何亮与赵青青两人在外面太过显眼,姜宴堂也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这下子,就在门外围了一桌。   再多加一个人,就能凑桌子麻将了。   一点都不尴尬的赵青青笑着朝她招了招手,“我们路过这里。”   作为彻底局外人的赵青青,她就是来吃瓜看戏的,别的狗血事情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苏晓蔓:“……”   旁边的何亮:“……”   姜宴堂:“……”   屋里的张莉莉看见外面站着的几个人,脸色刷的一下变得煞白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几乎要昏过去。   苏晓蔓抱着自己的箩筐,也没打什么招呼,径直往那边的桂花树底下走过去,她去逮自己的狗子。   何亮的脸色则是晦涩莫名,他冷冷地看了一眼张莉莉,吐了口口水,“呸,我看见异思迁的女人是你。”   说完后,他转身走了。   姜宴堂则是神色复杂,今天听到的事情完全颠覆他的世界观,没想到那天张莉莉竟然是故意来阻止他……   *   苏晓蔓抱着怀里的箩筐,在满是桂花香的树底下,揪住了谢明途的衣袖,这个臭狗子在树底下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没有离开。   “蔓蔓……”   一阵秋风吹来,桂花的香气变得更加浓郁,米黄色的花朵坠入箩筐,苏晓蔓从筐里拿出一个新鲜的野果子,剥开,喂到了谢明途的嘴边。   “尝尝吧,我摘的。”   谢明途受宠若惊地接过那个野果子,他就没有尝出果子是个什么味道。   刚才得知的事情,让他处于一种庆幸的状态。   若是之前没有张莉莉去阻拦姜宴堂,那么救了蔓蔓的人就会是姜宴堂,那么蔓蔓嫁的人,也会是姜宴堂。   只要一想到这样的事情可能会发生,谢明途就觉得一阵后怕和心堵。   他紧紧将眼前心爱的女人抱在怀里,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她就不见了。   “你轻点,你把我抱的好紧。”苏晓蔓抬手拍了下他的下巴,示意他松开手,这个黏糊糊的臭狗子。   “蔓蔓。”   “谢明途,之前还没有正式说过谢谢吧,谢谢你那天救了我。”当时溺水的滋味苏晓蔓还记得,不论当时的苏晓蔓是因为什么事情而落水,可那种窒息濒临死亡的体验却是真的。   是眼前的人将她从水里救了出来。   苏晓蔓应该感谢他。   谢明途紧紧地抱着她,声音低沉:“……幸好是我。”   苏晓蔓笑出来声,回抱住他,“对,幸好是你。”   “我问你,你为什么当初会义无反顾救人呢?”   虽然是一个村的,但是谢明途和苏晓蔓可没什么交集,一个是村花,一个是村里的隐形人。   谢明途闷闷道:“溺水的感觉不好受。”   他还记得小时候的回忆,年幼的时候还不会水,谢二哥将他推入水中,他在水里面拼命挣扎,岸边站着的几个孩童却只是看着他嘲笑。   “你爬上来啊,你自己游上来啊!”   “连游水都不会,狗都会刨。”   ……   那些灰色的过去在眼前逐一闪现,有时候记忆力太好,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谢明途的脸色沉了下来,眉头微皱。   原本一颗麻木的心在最近变得鲜活有生气,却在回忆起这些事的时候,平添了许多阴霾。   突然,沉浸在回忆里的谢明途感觉自己的脸被亲了一下,愣神间低头瞥见了温柔看着他的苏晓蔓。   一瞬间,霞光万丈,什么阴霾都消失不见了。   “谢谢你啊,明途。”   “蔓蔓……”   我才是要谢谢你。   *   苏晓蔓等人收拾行李准备要离开了,因为有着顺姐送给她的蚕丝被,以及谢明途买的红绸布,还有她给谢明途做的一套衣服,两人的行李比来的时候要平添不少。   赵青青等知青也在收拾,据说知青点那边还给他们开了一个欢送会,其实欢送会不是重点,重点是要找个由头来吃顿好吃的,一伙人方便凑钱吃顿大餐。   苏晓蔓和谢明途就没去参与这些事情。   另外就是,何亮与周晓红也闹分了,据说是周晓红知道张莉莉是何亮的前对象之后,跑去张莉莉面前耀武扬威,张莉莉自己也不是吃干饭的,将何亮骂成了渣男,一阵吵吵嚷嚷,周晓红与何亮全都显出了本来面目。   周晓红原本在村里的那些事,何亮也都知道了,读书人最是要脸面,他家里人更是好面子的很,绝对不会跟有偷鸡摸狗行为的女人在一起。   两个人就这么分开了。   周晓红还想纠缠何亮,何亮却是迫不及待要逃走。   唐建强也渴望回村子,唯有陈大爷这个本应该最眷恋故土的老头子,却似乎待得有点乐不思蜀,整天在这边瞎唠嗑,快活似神仙。   ……   不管怎么样,终究是要回去了。   他们还在这里定了一批桑树苗,等回去之后,就要开始组织人手种桑苗,有直接种植的,也需要嫁接一部分。   周晓凤十分舍不得苏晓蔓离开,两人分别的时候彼此依依不舍,把旁边的两个男人看的牙酸不已。   分开的时候,苏晓蔓送了她几条自己亲手制作的刺绣手帕,周晓凤则把一块自己戴过的手表送给了苏晓蔓。   苏晓蔓不愿意收,周晓凤让她一定要收下。   “晓蔓姐,我会想你的,希望咱们以后还能有机会再见面。”   手表是周晓凤之前收到的一块生日礼物,她一直十分爱惜,还没有戴过几次,现在结了婚,杨长桂给她送了一块新的,她现在就戴着杨长桂送的手表。   他们夫妻俩都很感谢苏晓蔓,如果不是她,也不会有那么一场幸福又难忘的婚礼。   周贺强也支持几个年轻人交往,经过和苏晓蔓谢明途夫妻俩相处,了解了他们的能力和为人,他觉得这对年轻的农村夫妻以后绝不会是平凡的人物。   打好关系,结个善缘,总归是好的。   和来时一样,他们坐着拖拉机离开了这个地方。   *   苏晓蔓一行人上了火车,在回程的中途,会路过有名的博安市,几个年轻人商量了一下,决定中途在博安市下火车,在市内各自游逛半天,购买一些需要的东西。   毕竟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这是难得的机会,陈大爷也支持这个决定。   他们买的票大多是连在一起的,有些也隔着几个座位,苏晓蔓拿着票,她坐在靠窗的位置,谢明途跟她的是连号票,坐在正中的位置。   苏晓蔓在座位上坐下后,比来时更亲昵的靠在身边人的身上,她笑了笑,抱住男人的胳膊,发现也不过是几天的时候,她已经习惯拥有这样一个亲密对象。   小情侣贴在一起,似乎谁也不会嫌弃谁。   谢明途此时身上穿的衣服,是她亲手做出来的制式套装,他穿在身上很是帅气,高大英俊的男人,一上火车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就连列车员都打量了他好几眼。   还有些女孩子想上来跟他说话,直到看见旁边跟他姿态亲密的苏晓蔓,才遗憾的摇了摇头。   中途到了饭点,两人照旧要了两份盒饭,他们凑在一起吃饭,苏晓蔓扒拉着把自己的饭菜分给对方吃。   这时候的饭盒很大,里面的米饭比较多,苏晓蔓一个人吃不完,而他们家谢狗子那个胃……苏晓蔓也不太能明白谢明途的饭量究竟有多少。   在她看来,他似乎是有多少就能吃多少。   苏晓蔓注意过,在周家的时候,他每顿吃得跟周贺强等寻常男人的饭量差不多,偶尔稍微吃得多一点,这样的份量已经比在谢家的时候多得多。   加上油水多了,人也不是以前那副消瘦如柴的样子,即便还是很瘦,却有着几两肉,不是瘦脱了形的那种。   苏晓蔓也不懂他是否吃饱了,但若是给他吃,他一定还能吃。   二十岁上下的半大小伙子,总是饭量大的惊人。   看着吃得干干净净的两份盒饭,苏晓蔓暗自决定下一次要叫三份,看他能不能吃得完。   人吃饱了就容易犯困,苏晓蔓靠在身边男人的手臂上,很快便睡了过去。   赵青青还是坐在苏晓蔓这对夫妻的对面。   根据她偷偷的观察,她觉得这两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很多人都不相信苏晓蔓真的愿意跟谢明途过下去,但她觉得,这可能是真的。   谢老五是个好男人,一路上黏在苏晓蔓的身边对她嘘寒问暖,体贴极了,他长得高高大大,为人还十分俊美,这么一个男人围在身边,一路上还不知道多少路过的女人羡慕苏晓蔓。   苏晓蔓还真是……好运道,都说她凄凄惨惨地嫁给了落魄的谢老五,然而人家谢老五摇身一变,将外形打理干净,比姜宴堂还要亮眼。   虽然他可能家世比不过姜宴堂,却有一种自身独特的魅力,赵青青以前在城里读书,中学里的男学生,也有长得英俊的,穿着洋气的服装,手里拿着一本书,贴在教室的墙角,或是看向窗外,或是低头装忧郁,举手投足都自认为英俊不凡。   却不知道在外人看来显得有多么矫揉造作。   赵青青的视线停在了对面的夫妻身上,心想苏晓蔓和谢明途这一对,还真可以说是天造地设了,两个人容貌都长得好,也都出生在类似的家庭,门当户对。   他们两人之间会是平等的相处。   想起之前的苏晓蔓低三下四跟屁虫似的追在姜知青的身后,赵青青发现现在站在谢明途身旁的苏晓蔓才更加漂亮而富有魅力。   一份好的感情能让人更加美好。   赵青青喜欢看热闹不假,但她这会儿看着对面的两个人,突然很是艳羡,希望在将来,她也能有一份像是这样的平等感情。   *   到了博安市,一行人下了火车,他们分开行动,先是一起在火车站附近寄存行李,约好集合的时间,自行结伴散开。   苏晓蔓自然是和谢明途两个人一起,没再邀其他的人,出了火车站,博安市的街道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街道繁华热闹,高高低低的小楼鳞次栉比地围绕在道路的两旁,年轻男女骑着单车铃铃铃驶过十字路口。   虽然是一个热闹的市区,在苏晓蔓看来,也不过就是几个街道罢了。   但在谢明途看来,这已经是一个很现代化的繁华城市,车水马龙,热闹的街铺,蜂拥的自行车人群,上班的工人们,触目可及的一切,都远离他曾经生活的世界。   面对这样的环境,让他不禁露出了几分异样的陌生。   苏晓蔓看出了他的紧张,她拉起他的手,两人先上了一辆公交车。   在新华书店下车。   两人进了书店,苏晓蔓买了一份地理地图书籍,里面不仅有国家的地图,还有世界地图,以及国内各地的地理风情,另外就是一本全球通史还有一本物化生基础。   她把这些书给谢明途,希望对方看了之后能够明白,他们的未来不仅仅是清河大队那么一块方圆地方,外面还有更广阔的世界。   以谢明途本身的能力,不会拘束在一个小小的乡村里。   苏晓蔓还想着回到村里后,就应该去县里图书馆办一张借书卡,以谢明途这几乎是过目不忘的能力,就应该多看些书。   买完书之后,两人去买别的东西,出了一趟远门,总是要给家里的人带些东西回去,尤其是要给长辈准备东西,要不然就是不孝顺了。   现在正是秋冬这样干燥的季节,苏晓蔓买了不少女人喜欢的雪花膏、头油和香皂,以及牙膏牙刷,因为买的东西比较多,加了几毛钱,售货员给搭了一块手帕,那手帕溅到了黑墨水,卖不出去了。   “是你赚到了,要是没溅到这么多黑墨水,这手帕可是要好几块钱一条呢。”   买完了这些,苏晓蔓又去买了一斤水果糖,麦乳精等吃的东西,又去市场挑了旱烟叶,还有两个崭新的烟锅。   谢明途虽然不抽烟,但他会挑旱烟叶,听说是给苏父买的,带着苏晓蔓货比三家,挑到了上好的烟叶。   “你挑的好不好,只有等我爹尝过才知道了。”   两人买完了东西,一起回到火车站。 第30章 接人 这是谁啊?   苏晓蔓和谢明途赶回火车站, 他们俩并不是最晚到的人,只有陈大爷和唐建强赵青青等几个人先到了,张莉莉姜宴堂何亮等人还没有来。   赵青青主动跟苏晓蔓打招呼:“回来啦?买好多东西啊。”   苏晓蔓笑了笑, “你也买了不少。”   这一趟出来,就连陈大爷都给带了不少东西,苏晓蔓看到了熟悉的烟叶, 陈大爷见苏晓蔓也买了不少烟叶, 跑过来拿了一块, 嗅了嗅, 开口赞扬道:“没想到你这女娃子还挺会挑的。”   “我跟你说,这种好烟叶就得是那种不嚯嗓子的,抽了舒服……你爹见了肯定高兴呢,出门叮嘱过你吧。”   苏晓蔓摇头:“不是我挑的,明途给挑的。”   陈老爷见状瞅了眼谢明途, 似模似样的点点头,评价道:“倒是个好女婿。”   谢明途的身体有些僵硬, 苏父之前就对他是鼻子不是眼睛的,不太满意他这个女婿, 而他之前在岳父面前的形象不太好, 回去之后,必须要好好改变才行。   赵青青凑到苏晓蔓身边来, 低声跟她八卦:“我之前跟他们分手的时候,看见张莉莉追着姜知青去了, 明显是有话要说,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能解释清楚了。”   “是吗?”果然男女主还是会不断创造机会凑合在一起,需要他们这些配角的助攻。   上一次和张莉莉对话,被姜宴堂等人撞见了, 指不定也是一个契机,让男女主彼此误会。   苏晓蔓并不是很关心张莉莉和姜宴堂两人间的故事。   苏晓蔓信仰一件事,她觉得人生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无论她有多么渺小,但她才是自己人生的主角。   但是,在她还没弄清楚这个世界的底线,不知道男女主有没有所谓的主角光环,剧情能不能更改之前,暂时不轻易与男女主敌对。   他们坐在候车室门口的石凳上,等待张莉莉等人的到来,集合的时间马上就快到了。   这时候火车站里人来人往,热热闹闹的环境无比嘈杂。在大部分县城或者市里,很大程度上,火车站附近就是最繁华热闹的街区,火车站就是最现代化的新鲜建筑。   这时候门口来了一辆军绿色的运输车,不少胸带红花,穿着绿军装的人从车上下来,赵青青说那是今年参军入伍的新兵,像他们知青,想要离开农村,很多要么是想办法找关系,弄来一个城里的工作岗位,要么就是参军入伍,最好是弄到一个推荐去读大学的名额,然而读大学的名额是最难的。   那一排新兵穿着整齐的绿军装,一个个的精神气十足,不少路人从他们身边走过时,都会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察觉到这些路人的视线后,新兵们腰杆子挺得更直了。   其中还有几个文艺女兵,同样是一身崭新好看的绿军装,棕色的腰带把腰勒得细细的,梳着两个油黑发亮的麻花辫,带着个大红星帽子,看起来英姿飒爽又好看。   苏晓蔓不仅被这些女兵们吸引了心神,觉得她们身上的这套装扮十分好看。   谢明途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疑惑:“蔓蔓?”   “我觉得她们这身衣服好看啊!”苏晓蔓挺喜欢这一套军装的设计,还具有浓浓的时代风格,如果有机会,她也想穿一套,在照相馆里留影纪念。   谢明途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蔓蔓觉得好看啊。   “穿这么一套绿军装就是有精神气儿。”陈大爷在一旁抽着烟道:“一人参军,全家光荣,这些年轻的后生都好啊,人民子弟兵,保家卫国,是老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   “说起这个,我想起姜知青的爷爷是个老干部,觉得子孙一定要到最严厉的部队经过艰苦磨炼才能成为人才,所以他的哥哥堂姐什么的,大部分都是军人。”赵青青是个包打听,似乎什么都知道的样子,可能在知青里面,就没有人掌握的八卦消息比她多。   “我的观念跟他爷爷一样,我的孙子,有机会也让他去当兵。”陈大爷在一旁跟着道。   谢明途如今一听到姜宴堂这个名字,就不自觉地警惕了起来,对于现在的他来说,防火防盗防姜宴堂。   对于前情敌,听到姜宴堂相关的事物,难免心生反感。   苏晓蔓察觉到他的面色不太对,担心他对姜家或是对军人产生排斥,于是拉了拉他的手,在他的耳边悄悄道:“你救了我,你也是我心目中的大英雄。”   她最近越来越知道谢明途跟普通人不一样,他的耳力不凡,往往容易听到一些私底下不能与外人说的阴暗事情,哪怕不是他主动想听的,可这些内容或多或少也会影响他。   苏晓蔓觉得应该给这个谢狗子多灌输一点正确积极的价值观,他的能力应该用在正道上。   她笑了下,拉着谢明途满是茧子的手掌,食指指尖在他的手心挠了一下。   先给他戴高帽子。   以后做英雄,不要当反派啦。   如果他真的要当反派,那她也豁出去,跟他做一对反派夫妻。   “蔓蔓……”谢明途的眼睛忽闪忽闪的,手心里痒痒的,如果不是因为这会儿在火车站,他真想把眼前的人狠狠地抱在怀里。   苏晓蔓含笑看着他。   赵青青刚才提起姜家,就令她不得不想起另一件事,谢明途才是姜家真正的小儿子,姜宴堂是孙梅所生的孩子。   原书上说不久后,姜二哥会下乡探亲,届时会发现和姜二舅长相相似的谢明途才是姜家真正的孩子,可那会是多久呢?   根据小说起承转合的发展定律,男女主肯定要先有一段时间彼此交流互动,结成了一定的关系后,再开始一起应对各种激烈的矛盾交锋。   那么估计也要等个两三个月,或是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才会揭露男主身世的真相。   ……还不如他们先掌握主动权。   勘破身世,一定需要所谓的姜二哥吗?   另外,姜家的情况不明,回姜家认亲真的是一件好事吗?   苏晓蔓拉着谢明途的手,虽然有一个家世好的出身非常不错,但若是回去,亲生父母不欢迎他,还受到全家的排斥,那样还有必要回去吗?   谢狗子必须要先成长起来,富贵人家也怕穷亲戚上门攀关系打秋风丢了他们的脸面,甚至亲生孩子,也不一定有他们的面子重要,宁愿承认非血缘孩子,也不要亲生子。   ……都是些追名逐利的。   未来事情,苏晓蔓并不知道会向什么方向发展,但是无论怎么样,她会陪在他的身边,要是那边不欢迎不接受他,他们也能自家人关起门自己过日子,不求那一点所谓的亲缘关系。   约定集合的时间过了十分钟后,张莉莉姜宴堂三个人才姗姗来迟,几个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姜宴堂道了歉之后,一行人买了票,等待上火车。   他们马上就能回到清河大队。   在外面学习了一趟再回去,还真是恍如隔世,苏晓蔓拉了下谢明途的衣袖,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吃了周家的饭菜,回去不一定再能接受谢家的。   虽然他们需要趁早离开谢家,但也要先低调发育一阵子。   谢狗子的私房兔还不知道有多少。   *   苏晓蔓的大舅柳兆强接到了县里打来的电话,得知苏晓蔓一行人马上就要回来了,他喜不自禁,立刻跑去苏家,大声嚷嚷告诉自己的妹妹柳淑凤。   “淑凤啊,告诉你件喜事,你给准备准备,晓蔓她们要回来了!!!”   苏家这会儿,柳淑凤和苏大嫂都在家里,听到苏晓蔓要回来的消息,柳淑凤赶紧拿帕子擦干净手,不禁笑了出来。   苏大嫂在外面喊:“娘,大舅来了,说咱晓蔓要回来了了!”   “咱晓蔓真的要回来了啊?!”柳淑凤高兴极了,虽然这个破女儿偶尔会惹得她不高兴,但她还是很想念自己的宝贝小女儿。   在这种时候,她才庆幸没有把自家的晓蔓远嫁,要是嫁远了,一年难得见几次,她可舍不得自己的小闺女。   这段时间以来,柳淑凤的心情一直都不太愉快,丈夫和两个儿子都在埋怨她当初不该因为一时冲动,让苏晓蔓嫁给了村里的穷小子谢明途。   这些话说得让柳淑凤的心里发堵。   这一切问题的缘由,还要说起晓蔓的一个表婶带着表侄女唐虹来他们家做客,他这个表婶杨桂花是个非常难缠,嘴皮子厉害的女人。   又爱攀比,又喜欢炫耀,这不,就是因为亲女儿唐虹要嫁人了,说是找了个城里的工人,那个男工人年轻,还带着个小眼镜,看起来很有文化的样子,是不少人眼中的好女婿。   自打女儿找了个这么好的对象,杨桂花恨不得广而告之,她闺女马上就要嫁到城里去了,去吃公家饭,再也不用嫁村里的泥腿子,在地里刨食。   杨桂花就自认为自己的阶级也跟着升了一等。   杨桂花带着唐虹一到了她们家,先是说起了唐虹的亲事,而后立刻假装是长辈的关心,故意来询问苏晓蔓的婚事,得知她嫁的人是村里的穷小子之后,那个尾巴简直要翘上天了。   嘴里还各种阴阳怪气:“哎呦,晓蔓她明明长得那么好看,咋还嫁的不如我家唐虹呢。”   “我之前还以为你家晓蔓少说也得嫁个学校的□□老师什么的,之前不是听说她喜欢个什么知青?”   “年轻的孩子谁不喜欢有文化的呀。”   “你们家晓蔓咋这么就嫁了呢?男的那边给了多少彩礼啊?在哪里摆的酒席?咱没请我们?”   “你们晓蔓是个命苦的啊,唐虹,闺女你听听,长得这么好看有什么用,这个女人啊,首先就得命好,嫁个好男人最重要,要不然就像你晓蔓姐……”   ……   这些话把苏家的人膈应得够呛,想出声把人赶走吧,人家立刻话题一转,变得好声好气,但是那小人得志的模样,把苏家几个人气得心堵。   这两天苏国栋和苏老大带着她们去了一个表叔家,家里才得了些空闲,少听了几句阴阳怪气。   柳淑凤一点都不想知道她家闺女彩礼有多少,婚礼要去县里的什么饭店,也不觉得照片上她那个带着眼镜的未来工人女婿有多么的英俊帅气。   送瘟神一样先把这对母女送走。   可是人家听说苏晓蔓夫妻俩就快要回来了,愣是说要多等个几天,等到晓蔓和她新婚丈夫回来,作为一个关切后辈的长辈,她一定得见见苏晓蔓的夫婿是个啥样的。   说起这些话的时候,杨桂花的嘴里还带着三分窃笑,明显这些天她在村子里,就已经打听到了谢明途的情况,还知道了苏晓蔓和姜知青的一切事情。   这个贼婆娘就是打着关心的旗号,想在他们家看热闹哩。   因为杨桂花的这些行为,苏国栋和苏晓蔓的大哥三哥,忍不住在柳淑凤的面前埋怨,“娘,你当初就不该冲动让晓蔓嫁给谢老五。”   “还不如挑个隔壁村的踏实汉子,宋家的不是也家底殷实。”   “之前还给介绍了个国营饭店的大厨。”   “老二那个厂子里不是也有个……”   “去去去去——”柳淑凤皱着眉头,挨个给了个巴掌,这些个混小子臭老头,都在乱讲些什么呢,那个胖厨子,晓蔓更不喜欢了。   虽然心里并不太认可丈夫和儿子的话,但是柳淑凤心里也的确有些后悔,责怪自己之前是不是太冲动了。   她的心里忐忑,不知道这出去了一趟,晓蔓跟明途这两孩子怎么样了?   柳淑凤叹了口气,要是真不愿意,他们家也能养得起个老姑娘。   苏三哥道:“娘你也想得太好了,就怕咱晓蔓还想着那个姜知青呢。”   “你别乱讲,晓蔓之前已经说了,不喜欢姜知青。”   “娘,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咱晓蔓的性子就跟你一样反复无常,而且……他们这一次又是一起去外面学习,姜知青那么优秀,万一——”   柳淑凤一块抹布照脸砸向了苏三哥。   “你可别乱乌鸦嘴,咱晓蔓要是还跟姜知青搅和在一起,我就当没生过这个女儿。”   “娘,你就嘴上说说吧,你哪舍得你的宝贝闺女。”   柳淑凤气得一拍桌子,骂道:“你们这些小兔崽子,生下来都是讨债鬼。”   *   谢家。   谢家也收到了苏晓蔓一行人要回来的消息,谢老头抽了口烟,对这件事情没什么反应,谢明途刚走那会儿,家里少了个人,家里的事情确实忙了些,不过,也并不是十分重要。   往日里谢明途本身就是个很少惹人关注的隐形人,村里人也都不把他当回事,要不是他突然交了好运,娶到了村里最漂亮的苏晓蔓,还没有人去关注他。   别看现在村里很多人嘴上都瞧不上谢家老五,但是年轻的男人们,谁不在背地里暗自羡慕谢老五能娶到苏晓蔓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大美人。   还有些心思毒的,希望这两个赶紧婚变,或者谢明途这小子出个什么意外,让苏晓蔓成个寡妇。   ……   “老五和老五媳妇儿要回来了?”谢大嫂秦秀英听见这件事,跟谢三嫂周小卉一样高兴。   她们两人如今也不怎么看得上家里作威作福的谢二嫂许艳兰。   就等苏晓蔓回来,再跟二嫂许艳兰一起斗一斗。   小孩子则没什么心眼,谢春娟这个小女孩,听说漂亮的小婶婶要回来了,登时高兴不已,“漂亮的小婶婶要回来了!!”   她还记得苏晓蔓给她弄得头发和辫子。   许艳兰听说那令人嫌弃的谢狗子带着他那个更加讨人嫌的苏晓蔓回来了,拉着谢耀祖的胳膊,没忍住在婆婆孙梅面前抱怨了几句,“咱家里才安闲几天,人又要回来了。”   她以为婆婆孙梅一样跟她讨厌苏晓蔓,却不想孙梅听说了这件事后,反应跟她预想的大相径庭。   “是吗?”孙梅停下了手中的活,心跳骤然加速,“他们是一起回来的?什么时候,咱们去村口接人。”   去村口接人???   许艳兰傻眼了。   谢老五夫妻俩在婆婆面前居然还有这种待遇?   许艳兰却是不知道孙梅的小心思,孙梅竭力平复自己的呼吸,她要去村口接人,目的自然不是为了谢明途那个狗崽子,而是为了她的亲生儿子,姜宴堂。   *   苏晓蔓一行人先回到了清河大队,在大队上坐拖拉机回去,他们村里的几个人也会开拖拉机了,这个时候,大队搞建设正好分了两辆崭新的大型拖拉机给他们桥心村,也就是他们生产队的。   两辆拖拉机,正好让他们开回去,队伍里会开拖拉机的,有谢明途,姜宴堂,何亮,唐建强几个男人,唐建强开了一辆,这种时候,何亮抢着要出风头,虽然他自己不太看得上拖拉机这玩意,但是在乡底下,一个男人开拖拉机就是一件十分拉风的事情,他自然不能错过。   谢明途和姜宴堂没有跟这两人争,于是开拖拉机的人选定了下来。   大队干事唐振华提醒他们,“你们可得小心点用,要是坏了,要去隔壁大队修,那边的老董才会修这个大家伙。”   多嘴的赵青青道:“咱们这次过去学,也跟着学了怎么修拖拉机。”   唐振华不以为然,也不觉得他们去学了几天,就能学会修拖拉机的本事,“是吗?谁会啊?能自己修当然是好的。”   “那个年轻的,谢明途。”   唐振华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顿时有些惊讶了,他们大队上什么时候有了长相样貌这么出色的年轻人?还姓谢,难道是桥心村谢家的老二?谢老二有点文化,还当过老师,但是应该没这么年轻。   “他在谢家排第几啊。”   “小儿子,第五。”   唐振华疑惑,好像是听说有个谢老五,但是没听说长得这么俊啊。   *   桥心村的村口,已经围了不少来看热闹的人,本来农村的娱乐活动就少,苏晓蔓等一行人回来,那就是村里的大事件,据说还有两台拖拉机要开过来。   柳兆强抽了一口烟,缓缓地吐出去,他心里激动非凡,十分想知道这些人在外面学到的东西,他们生产队以后会不会发生大变化?   同时,他心里也隐约有点担心自己的外甥女苏晓蔓,这一趟出去,应该没发生别的事吧?她跟外甥女婿谢老五的关系怎么样了?   “来了来了,我听见声音了,拖拉机的声音,人来了。”   “哎呦,老唐家的,你们家唐建强开拖拉机,可出息大发了。”   “快给他相看个对象,这拖拉机都开上了,是个热销货了,肯定很多闺女想嫁到你家。”   ……   人群里议论纷纷,大家的眼睛都放在回来的那一行人中,除了开车的唐建强和何亮引起了一阵人的羡慕,最吸引人的,还是站在车上的苏晓蔓。   漂亮的长辫子,尖尖小巧的瓜子脸,明眸善睐,哪怕现在嫁了人,还跟个未出嫁的小姑娘似的美丽动人。   一看见苏晓蔓,又有不少人开始眼酸娶了这朵鲜花的臭牛粪。   谢老五呢?车上没看到谢老五?!同一辆车上竟然没有谢老五?!   这可是个大消息!苏晓蔓都不愿意挨着她丈夫坐一辆车!可姜知青似乎也没在那辆车上。   ……   更加令人稀奇的是,苏晓蔓身边站着的男人,不是谢老五,也不是他们认识的姜知青,而是一个长得十分俊俏的陌生男人。   这个男人穿着身干净利落的黑衣服,勾勒出高挑的身材,看着年轻轻轻,五官尤其惹眼,尤其是那高挺笔直的鼻骨,向上扬的桃花眼,不仅是小姑娘,就连人群中的婶子们,都看了他好几眼。   “这个俊后生是哪来的?咋也在车上?”   “看着眼生,很年轻的,还没婚配吧。”   “跟晓蔓站在一起。”   两辆拖拉机在人群前停了下来,谢明途先跳下,而后扶着苏晓蔓从拖拉机上跳下来。   苏晓蔓觉得这种敞篷车的主要问题就是一路吃灰。   她已经看见了人群里的柳兆强,拉着谢明途的手,两人一起走到他跟前。   柳兆强此时也关注着自己的外甥女,刚才眼见她下来,旁边还跟了个俊后生,两人的关系看起来,似乎有点不恰当的亲密……他登时摸不着头脑,表情也开始变得严肃。   他的眼睛瞪在谢明途身上,心想这男的是谁啊?   苏晓蔓笑意盈盈的喊了一声:“大舅,我们回来了。”   谢明途的手沁出了不少细汗,这会儿见到蔓蔓的长辈,心里比较忐忑紧张,跟着喊了一声:“大舅。”   手里夹着根烟的柳兆强更加瞪大了眼睛看向谢明途,心想你小子跟着乱喊什么大舅呢?   “谁是你大舅啊,怎么乱叫人?蔓蔓,这是谁啊?”   苏晓蔓愣了下:“???”   她是看习惯了谢明途如今的样子,一时之间竟然没反应过来大舅认不出谢明途是谁了?   就算谢狗子剃了胡子换了身衣服,眉眼间还是有不少跟以前相似的地方,怎么会认不出呢?   苏晓蔓偏过头看了眼谢明途,在他出汗的手心里挠了下,“你告诉大舅你是谁。”   柳兆强的目光转向谢明途,他真好奇这小子究竟是谁,怎么晓蔓跟他这样大大咧咧的亲密。   “谢明途。”   柳兆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脱口而出道:“你说你叫啥?”   谢明途眼神幽幽地重复道:“谢明途。” 第31章 身份 他只有蔓蔓。   “谢谢谢……谢明途?”   谢明途是谁啊?柳兆强甚至有点脑子转不过弯来, 对了,谢明途可不就是他那个外甥女婿吗?谢家老五,谢明途??!!   可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柳兆强指着眼前的谢明途, 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的男人竟然是……谢老五!   原本还在围观的人也听到了他们之间的谈话,登时炸开了锅。   “他是谢明途?!”   “谢明途谁啊!这名字好像没听说过……”   “你傻不傻啊, 谢明途就是谢老五的名字。”   “谢老五?那不就是苏晓蔓的那个……”   “怎么可能!”   人群里发出一阵阵不可置信的大叫, 他们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容貌俊俏的青年竟然会是平日里那个其貌不扬形容落魄却走了狗屎运的谢老五。   甚至有人私底下怀疑, 他们这一趟出去, 谢老五谢明途是不是已经死在外面了,另外有一个人来替换了他的身份。   在最初的惊讶过后,知道这个陌生的男子是谢明途后,人们拿着放大镜在他身上寻找,倒也逐渐回过味来了。   “看他的眼睛, 这个鼻梁,好像就是谢老五啊。”   “仔细看看, 眉眼还是有相似的地方。”   “没想到谢狗子随便收拾收拾,居然长得这么好看。”   “变化太大了吧, 我的妈呀, 这亲娘都得认不出来了!孙梅呢?孙梅来了没,赶紧来认认她儿子!”   孙梅这会儿也带着老大媳妇儿秦秀英和来看热闹的老二媳妇儿许艳兰, 一起到村口来接人,老三媳妇儿肚子揣着孩子, 虽然还没怎么显怀,也不太适合来到人多的地方去挤一挤。   许艳兰往前面一指,“娘,你看, 车子停在那头。”   孙梅点了点头,加快了脚步赶过去,婆媳三个人挤进了人群。   这时的孙梅心跳如雷,满心满眼想的人都是她那可怜的宝贝亲生儿子姜宴堂,旁的一切杂音都入不了她的耳朵。   挤进了人群后,孙梅首先要找的就是姜宴堂所在的地方。   她看到他了!   孙梅激动地眼睛发光,一股汹涌澎湃的热流几乎瞬间聚集在眼眶中,让她忍不住要捂住她的嘴巴。   这是她的亲生儿子!   是村里人人称道的姜知青!   一想到这一点,孙梅更是激动无比,她竟然能生出这么一个优秀的儿子,在姜宴堂的映衬下,往日里被她偏疼在心尖尖上的谢老二,似乎都变得暗淡渺小了许多。   她可怜的孩子啊。   当年要不是她外出探亲早产,生下的孩子全身发黄,怀疑是出生就有重病,看着就要救不活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她儿是个有菩萨保佑的,现在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为这么优秀的一个青年。   孙梅攥紧了衣袖,努力使得自己平复激动。   不行,她不能表现得太激动,必须放松,暂时不能跟这个孩子相认,姜宴堂现在是大院子弟,出生干部家庭,这么好的出身,怎么能让给谢明途那个上不了台面的狗崽子。   孙梅在心中暗自打算的时候,突然有人推了下她的肩膀,“孙梅,你快看看你们家谢老五,他变了个人似的,也不晓得你这个亲娘认不认得出。”   谢老五?   谢狗子那个邋遢货又能出什么事?   “你看,那个就是你小儿子,哈哈,认不出了吧?”   顺着来人给自己指的方向,孙梅看见了“焕然一新”的谢明途,对方的脸部轮廓,如同惊雷一般瞬间劈在了她的头顶,让她下意识想起了记忆中一个人的模样。   刚才还激动无比的她顷刻间被冰水从头浇了个透心凉。   这个贱骨头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模样。   孙梅气急败坏地走到了谢明途的面前,劈头盖脸地嫌弃了一通:“谁让你打扮成这样的,出去一趟流里流气的,穿得跟个二流子一样,呸。”   “好好的庄稼人,谁让你变成个二流子!”   “就是个泥腿子的种,你想忘本啊。”   对上孙梅无端的指责,谢明途闷不吭声,苏晓蔓抓住了他的手腕,反驳道:“娘,是我让他穿成这样的,我苏晓蔓的丈夫,怎么可以邋里邋遢呢?乡亲们,你们看看,我们家明途这么打扮,是不是比眼前好看多了?”   人群里立刻有人搭腔:“俊得很!”   “孙梅就是个老古董眼神,这么打扮,都像是城里的孩子了,哪里是二流子,有这么好看的二流子吗?”   “她还嫌弃她家老五,我看她家老二平时打扮更像是二流子,果然这个姓孙的,平日里就偏心到每边了。”   “哪有这么仇视自己小儿子的……”   孙梅的这一番反应,在众人眼里看来太奇怪了,也有点不太符合常理。   以前谢明途不显眼,沉默邋遢落魄讨人嫌,跟当代课老师的谢老二自然没得比,孙梅偏心谢老二,作贱谢老五,在众人眼里看来,还算是有缘由的。   而现在谢老五娶了个漂亮的媳妇儿,自己也跟着摇身一变,成了个俊后生,怎么孙梅一点都不欢喜,还是对这个俊儿子是鼻子不是眼睛的。   为免也太奇怪了。   不少人心里忍不住地犯嘀咕。   “哎,你们发现没,好像谢老五跟他的几个兄弟都长得不怎么相像啊,他们家老大老二老三,都是国字脸,老五这个下巴,要瘦多了,以前老五下巴上带胡子还看不出来,你看着骨头架子就有点不一样……”   “是有点不太一样啊。”   “看着谢老五,我好像想起了点他小时候的事,我记得这孩子小时候就长得嫩生生的,跟个小福娃似的。”   ……   周围那些微妙的议论声如同一把把尖锐的刀子一样往孙梅的身上扎,以前她完全不在意这些话,但是现在姜宴堂也在这里,她心里装了个不能说出口的大秘密,实在是无法再在这里待下去。   只要她不承认,谁也发现不了姜宴堂的身世,至于那个谢狗子,长得跟谢家人不像,就是因为他中途成了个杂种,仍旧是一个泥腿子的种。   想到这里,孙梅平静了许多,她瞪了苏晓蔓一眼,“走走走,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呸,回家。”   苏晓蔓拉着谢明途的手,仰头去看他的侧脸,他脸上的表情无动于衷,微微低垂着眼眸,似乎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待遇,察觉到苏晓蔓看过来的视线,他的嘴角轻轻向上一扬。   自打孙梅出现了之后,苏晓蔓就在观察孙梅,她发现孙梅来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寻找姜宴堂。   看来孙梅已经清楚的知道,姜宴堂才是她的小儿子。   *   苏晓蔓和谢明途先带着东西回到了谢家。   谢二嫂许艳兰立刻跟嗅到了腥味的猫儿一样围在他们身边问来问去。   “你们这一趟去,带了不少东西回来啊。”   “我刚听何知青说,老五在那边跟着人学了跑运输,赚到了钱吧?”   “赚了不少,是不是得交公。”   “娘,你快过来看,老五跟他媳妇儿带了什么回来。”   回到了谢家之后,孙梅就一直板着一张脸,她瞅着谢明途的那张俊脸,都恨不得拿个刀子划花一通。   孙梅这时候敏感的很,生怕谢明途会妨碍到自己亲生儿子姜宴堂的前途。   她想到,村里竟然会有人发现姜宴堂长得像他们家谢老二,那么会不会有人发现谢明途长得……   不会不会不会,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姜宴堂的家人长什么模样,不会出这样的事。   孙梅心神不定地想着这些事,琢磨着怎么让谢明途恢复原来的模样,哪怕是许艳兰叫她,她也只是随意应了几声。   老大家媳妇儿和老三家的媳妇儿都出来了,秦秀英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周小卉身边是大女儿谢春娟和小女儿谢夏娟。   谢春娟一见到漂亮的小婶婶,就眉开眼笑地凑过来,“小婶婶,你回来了!”   苏晓蔓捏了下她的小脸,“回来了,婶婶给你们带了东西。”   苏晓蔓把带回来的雪花膏和牙膏牙刷哪来出来,小朋友们挨个给了一小把水果糖,几个孩子吃着糖,欢欢喜喜地在周围蹦蹦跳跳。   她把两盒雪花膏送给了大嫂和三嫂,大嫂虽然嘴里连连说着:“咱们这种乡下人哪有必要擦这些东西……”却还是开开心心地收下了雪花膏。   “还有这些牙刷,是给孩子们的,大嫂三嫂,你让他们一人一把。”   这时候,村里的人对孩子们刷牙不怎么重视,也舍不得钱买牙刷,几个孩子一把牙刷混着刷,那天苏晓蔓瞧见老大家的两个男孩,就在那里用一把牙刷刷牙,牙刷上的毛都已经炸开了,已经到了报废的程度却还没扔。   据说这把牙刷还是老二家的用旧了,才给了老大家。   苏晓蔓一出去,想着几个孩子,就觉得要给他们换个新牙刷,也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的心里过得去。   要不看着辣眼睛。   “春娟来,这两把牙刷,给你跟妹妹。”   小姑娘笑出两排牙齿,开开心心地感谢:“谢谢小婶婶。”   许艳兰见老大老三家的人都得了东西,眉头皱着都快要夹死苍蝇了,“老五媳妇儿,咱家的呢?咱家耀祖可是他奶奶的宝贝孙子。”   “没忘呢,我给准备的其他的。”苏晓蔓笑了下,“二嫂,雪花膏和牙膏牙刷这些东西,你家平时都有的用了,所以我就没帮你要这些了,要了也是多余。”   “喏,我给你挑了块手帕,很配你。”苏晓蔓把那一块叠好的手帕交给了许艳兰。   虽说是溅到了墨汁的那一块,但是苏晓蔓在上面绣了点文案,挡住了墨汁,表面看起来也算是一块还不错的手帕。   许艳兰摸着那块手帕,揉了揉,料子还不错,她瞪了苏晓蔓一眼,觉得这个小五媳妇儿还是有点眼色的。   虽然得了这么块手帕,但是许艳兰还是眼热老大和老三媳妇儿手上的那盒雪花膏,这牌子和包装,可比她现在用的货好多了。   老五媳妇儿也是个不会办事的,给她准备了手帕,难道就不能多给一盒雪花膏。   “侄子我给买了个笔袋。”苏晓蔓把一个蓝色的小袋子拿出来给了谢耀祖。   “另外几个孩子也有,不过也就三个,每家一个吧。”苏晓蔓在周家的时候,借用那边的缝纫机,用不要的碎布做好了三个笔袋。   她车线工整,笔袋上还给绣了个小动物,比外面卖的都精致好看多了。   谢耀祖拿着手中的笔袋,他一向习惯了自己独享最好的东西,现在看见别家都有,心里有些不太满意。   “这个笔袋好漂亮,弟弟,给你用吧。”   “哥哥,我不要,你要。”   “你拿着。”   老大家的三个孩子,只有一个笔袋,哥哥让给弟弟,弟弟让给哥哥,最后一起决定给妹妹用。   谢耀祖瘪了瘪嘴,看见老大家的几个孩子让来让去,登时又感觉自己“高人一等”,浑身充满了优越感。   谢老头得了个新的烟锅和烟袋子,摸着烟叶,还放进嘴里嚼了嚼,“是好烟叶,挺会挑的。”   有了烟之后,他也满意的不行。   给孙梅准备的,是一个水果罐头,苏晓蔓看了一眼谢明途,这个罐头是他挑的,孙梅接过了罐头,也没说高兴和不高兴,把罐头给了自己宝贝的孙子谢耀祖。   “老二媳妇儿说你还去学跑运输了,买了这些东西,还剩了多少钱。”   苏晓蔓在一旁道:“没剩下了,买了这些东西,还给明途买了几套衣服,娘你算算,什么都剩不下了。”   孙梅在谢明途的脸上瞅了下,其实她也估计这两人身上没剩几个钱,做衣服最耗钱,她在苏晓蔓的身上剜了好几眼,以前这个姓苏的,天天缠着她家宴堂身边讨好他,这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舍得帮老五买这些衣服。   布料都是新的,他也配穿新衣服?!   孙梅又仔细看了眼,都是些好料子,是人家服装厂里出来的好货,版型也漂亮,少说也得几块钱十几块钱。   “老五,你把衣服给脱了,你穿这些衣服像什么样子,穿了也是浪费的,好不容易赚了点钱,就不想着点你哥哥,几件衣服都给你二哥去。”   “你身上这衣服,老二穿更好。”孙梅现在只想谢老五恢复成原来的模样,乱七八糟的头发和胡子,穿着破烂发旧的衣裳。   以前在家里,虽然谢明途低着头闷不做声,但是一向孙梅让他去做点什么,他也会老老实实去做,孙梅习惯了对他颐指气使。   却没想到这一次,谢明途听了她的话,却没有立刻按照她的话去行动。   “这是我的衣服。”   “呸!这是你的衣服?你出去一趟翅膀硬了是不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你听过没有,你个没教养的,赚了点就顾着自己吃好的,穿好的,不想着给你亲哥哥孝敬,你脑壳里头就是灌了屎,自私的很。”   苏晓蔓听了孙梅的话,有些想笑,但她比谁都能明白孙梅这种人的双标逻辑,曾经那个视子如命的苏夫人,也是这样对她的。   跟这种人讲理也是讲不通的,越跟她计较,越是自己气闷,而这种人,不见棺材不掉泪,只有等到她心心念念的人反过来捅她一刀,她才后悔莫及。   现在让她嚣张几天,以后她凄惨的日子有的受,苏晓蔓要多给她埋一些祸引子。   她给谢家的这些东西,以后他们就知道,拿着烫手。   “婆婆,你仔细看看,明途跟他二哥身材相差太大了,他的衣服,怎么着二哥也穿不了啊,大嫂,三嫂,你们说对不对?”苏晓蔓抓紧谢明途的手腕,看向大嫂和三嫂。   大嫂和三嫂帮着搭腔,“就是啊,娘,晓蔓说得对,老五的衣服,老二怎么能穿?再说,老五这么多年都是捡他哥哥的旧衣服穿,好不容易出去一趟,添几件新衣服也是应该的。”   “就是就是。”   破天荒的,许艳兰这时候也来搭了句话:“就是啊,娘,小五他现在结了婚,的确应该添点新衣服了,伟东他的衣服够穿,不需要老五这几件。”   几个儿媳妇儿都站在对面,孙梅呼吸一堵,也就不好再坚持,她狠狠地瞪了眼许艳兰,又想起了一向偏爱的老二。   老二跟姜宴堂长得有几分相像。   每次想到这个自己没有养育过的孩子,孙梅就觉得一阵心痛,他是如此的优秀,本来应该是她的宝贝小儿子。   *   夜里草草在谢家吃了饭,苏晓蔓和谢明途又回到了谢家那个简陋的住处。   苏晓蔓把东西整理好,转过头看床边坐着的谢明途,他拿了把刀在那边削木头。   回到谢家之后,他似乎沉默了不少。   苏晓蔓坐在他身边,从后面抱住了他消瘦的背,在这种时候,最能理解谢明途感受的,应该就是她了。   从小就不被自己的母亲喜欢,却眼睁睁地看着另一个孩子被偏疼偏宠,怀疑自己是不是不配被爱,竭力讨好母亲,大部分时间得到的,却还是她的不在乎和责骂。   这种一种十分复杂的感受。   知道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好像心里终于知道了尘埃落定的答案,却仍然放不下 ,可她对你弃如敝履,迫不及待对另一个从未见过的孩子展现自己的母爱。   行,那就去找亲生母亲,可是这个亲生母亲,似乎也对你没有爱……   就是因为她经历过,所以才照顾他的感受。   “谢明途,你不要难过。”苏晓蔓还不知道谢明途究竟清不清楚自己不是谢家的亲生孩子。   她想把谢明途的身世真相告诉他,但是想到今天见到的事情,又觉得没必要了,孙梅表现的这么明显,一定会憋不住要私下说出来,以谢明途的耳力……   他会听到的吧。   让他自己亲耳听到,比她告诉他更好。   苏晓蔓心想,指不定就是今天晚上,因为孙梅今天见到俊美的谢明途表现的太反常了。   孙梅她得意不了多久,她该遭到报应,谢家这一家子,迟早分崩离析。   谢明途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转过身将苏晓蔓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回答,只是低哑着声音说:“我有蔓蔓。”   “是啊,你还有我喜欢你,明天跟我回家,我娘也是你娘,她可稀罕你了。”苏晓蔓笑着揉了下谢明途的后脑勺,觉得他们两个同病相怜的倒霉人也不算是太倒霉,现在还有个亲娘柳淑凤呢。   谢明途愣了下,“真的吗?”   他其实知道苏家人不太满意自己这个女婿,苏晓蔓的几个哥哥也瞧不上他。   “真的啊,要不然你以为我怎么能嫁到你家来,还不是我娘觉得你好。”   “之前她还跟我打赌说,说你收拾下长得特好看。”   谢明途那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亮了亮,看着苏晓蔓温柔的笑了。   *   孙梅和谢老头的房间里。   两人还没有睡觉,谢老头美滋滋地抽着烟,老五跟他媳妇儿带回来的烟叶,果然是好烟啊。   “老婆子,你今天咋那么奇怪。”   “你别对小五太刻薄。”谢老头也无法理解为什么孙梅会仇视自己的小儿子,他之前猜测,估计是他老娘生前的时候,跟孙梅的关系不大好,但是小五出生后,他老娘喜欢这个小孙子,拉到身边亲自带了几个月,还给他取名字叫明途。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孙梅不怎么喜欢谢明途。   孙梅抿着嘴唇,今天见到了姜宴堂之后,她心里那股激动的心情已经克制不住了。   现在只有她一个人知道事情的真相。   这件事憋得她心里发慌。   “老头子,来,我跟你说件事。”孙梅把姜宴堂的身世告诉了谢老头。   谢老头手中的烟锅险些都没拿稳,火红的烟灰落在衣服上,烫了几个洞。   “什么?什么?!”   “嘘,你小声点,可不能让别个知道。”孙梅笑了,“咱们家孩子现在可是干部子女,又有文化又能干,以后有光明的前途,可不能让人抢走了他的身份。”   “你……你……”得知真相的谢老头受到了太大的刺激,没想到谢明途居然不是他的亲生儿子,村里的姜知青才是他跟孙梅的小儿子。   这么说的话,谢明途……他才是大院子弟,自己的孩子,是抢了他的身份。   谢老头拍掉身上的烟灰,看着烟袋子里的烟叶发怔,“老婆子,咱以后还是对明途这孩子好点吧。”   “做人要有点良心。”谢老头的心里不安,得知优秀的姜知青是自己的儿子,他也感觉到祖坟上一阵冒青烟。   可是谢明途谢老五,姜知青原本该享受到的那些,都是他的啊……他才是大院干部子弟。   他的媳妇儿鬼迷心窍调换别人家的孩子,他家是做了亏心事啊。   “我已经够有良心了。”孙梅瞪了他一眼,“我要是没良心,这孩子刚换过来,我就把他给掐死了,我凭什么要给别人养孩子。”   “已经给他有吃有喝的养大了,还不知足?”   ……   谢明途抓紧了身下的被褥,他的手指青筋凸起,用尽全身力量攥紧后,转而松开。   他无神地看着头顶的横梁。   有时候耳力太好,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谢老头和孙梅的对话,他都听见了。   脑海里闪过各式各样的画面,有懵懂的小儿追着一个女人的背后,哭闹着叫“娘”,前面的女人爱答不理的,耳朵里不停回荡着一句话:   “我要是没良心,这孩子刚换过来,我就把他给掐死了,我凭什么要给别人养孩子。”   ……   谢明途闭上眼睛,他转过身,重新睁开眼睛,看见的是睡容恬静的苏晓蔓,她的呼吸平稳,呼出来的气中,带着丝丝莫名的甜意。   一看见她,脑海里那些狂风骤雨在顷刻间都平静了下来。   那只瘦削的、满是茧子的手,在温柔的蚕丝被下,抓住了那只白嫩纤细的手。   谢明途想,他只要蔓蔓。 第32章 苏家 山上养的。   第二天一大早, 苏晓蔓收拾了东西准备回苏家,这一回出门,也给苏家人带了不少东西, 给苏父准备的烟,苏母的衣服,还有给嫂子的雪花膏, 几个哥哥的鞋子皮带。   谢明途起得更早, 显然是已经出去转悠过一圈, 手上提着个小篮子回来。   苏晓蔓心想他肯定又偷偷地准备了东西, 毕竟是陪她回娘家,想要当一个好女婿,自然要讨好岳父丈母娘和几个大舅哥。   她本来以为竹篮里装的会是一只干兔子,结果却是一只刚杀好的新鲜鸡肉。   苏晓蔓眨了眨眼睛,歪着头忍不住星星眼仰望谢明途:“你是不是还藏了肉啊?”   野兔子就算了, 这会儿连鸡都有,还是鲜活刚杀的。   看来谢狗子把“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本事玩得炉火纯青, 能把自己养成这么个大块头也不容易,苏晓蔓拍了拍他硬邦邦的背脊。   一只鸡可不便宜, 为了见丈母娘, 都把宝贝的存货拿出来了。   谢明途见到她那星星眼的模样,忍不住笑着点了点头, “还有。”   苏晓蔓真的很好奇,拉过他的手, 悄悄声问:“你告诉我,你这只鸡是怎么来的?”   就孙梅那个雁过拔毛周扒皮的样子,谢明途是怎么偷偷弄来的活鸡,这年头一只鸡可不便宜, 难道是谢明途花钱买的?   谢明途:“山上养的。”   苏晓蔓:“????你在山上养的?”   这还能在山上养鸡?她们桥心村附近的确有不少深山老林,一般也没人会往那林子里钻,指不定会遇上什么豺狼虎豹,还有生命危险。   谢明途迟疑地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之前放了几只鸡仔过去,长大了。”   苏晓蔓:“……”   还能这样?所以这些鸡是在山上凭借自己本事长大的吗?   苏晓蔓愣住了,突然觉得这也的确是个办法啊,把鸡散养在深山老林,它自己会在周围寻觅吃的,吃不到饲料,可以吃虫子和野菜。   就跟果园走地鸡一样?   所以这样养出来的鸡肯定是偏瘦的,但是肉质一定不错,经过锻炼的鸡肉又甜又嫩,是艰苦顽强自立成长起来的走地鸡。   这样养出来的鸡,也不知道究竟算是野鸡还是人工养殖的鸡。   “但是不对啊,明途,就不会被别的人发现吗?”在山上养鸡,被人发现,还不被别的人抓去了。   谢明途老神在在地摇了摇头,“不会。”   苏晓蔓猜测他估计是有自己的秘密养殖基地。   “我带蔓蔓去看?”   谢明途倒是对她没有什么隐瞒的地方,苏晓蔓听见这话却是摇了摇头,“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你一个人还好,我知道你身手好,一般人跟不上你,但是我们两个人就太显眼了,留下痕迹,万一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最起码也要等到他们不在谢家。   “兔子就算了,你以后还是不要轻易把鸡肉拿出来,太打眼了。”   谢明途点点头,“我都听蔓蔓的。”   说完后,又补了一句,“我给蔓蔓抓兔子。”   苏晓蔓忍俊不禁,觉得这货也太自信了吧,“真有那么多兔子等着被你抓吗?”   谢明途眨了下眼睛:“我知道上百个兔子洞,没抓完。”   苏晓蔓无语凝噎:“……”   她相信谢明途嘴上说话绝不是夸张,而是事实,他可能真的知道那么多兔子洞,了解各种山上的小兔子们生活的地方。   苏晓蔓觉得自己之前真是太单纯了,凭谢狗子的耳力,在山上他绝对不会吃不上肉。   他很少带肉回谢家,在谢家,可轮不上他吃肉。   “你是不是偶尔还会去喂兔子?”   谢明途老实地点了点头,“割点青草。”   苏晓蔓:“……”还真是贯彻可持续发展。   以他的耳力,说不定还能听出这个洞的兔子今天在不在家。   苏晓蔓唏嘘感叹了一声好羡慕啊。   她感觉自己的对象好厉害!   但是……   苏晓蔓踮起脚,抬手捏了捏谢明途的耳垂,在他弯腰低头的时候,凑到他的耳畔轻轻道:“你耳朵这么厉害,这能力不要轻易让别人知道。”   虽然这是一个强大令人艳羡的能力,但是一般人若是知道有人有这样的能力,只会害怕你,恐惧你,排斥你,担心自己什么时候说的话,就被你偷听去了。   “我知道的,蔓蔓。”谢明途搂住苏晓蔓的腰,轻轻地抱了下她。   他从小就知道这件事。   蔓蔓这么小心翼翼的提醒他,在乎他,令他感觉到十分甜蜜。   “走啦,跟我回娘家。”   *   “晓蔓这孩子昨儿个回来了吧,今天过来?好久没见这孩子了,我可想死她了,唐虹,你也很想见你晓蔓姐吧。”听说苏晓蔓回来了之后,表婶杨桂花赶紧催促苏国栋回到苏家,等着见苏晓蔓跟她那个落魄穷小子夫婿。   “我想见晓蔓姐和姐夫。”唐虹是个圆脸的姑娘,浓眉大眼,说不上好看,也说不上难看,穿着一身新扯的衣服,现在谈了对象准备结婚,学着城里的姑娘一样,描了眉毛又在嘴巴上涂了点红。   虽然在城里姑娘看起来,她这样的打扮土极了,但是在乡下,也算得上新潮,毕竟更多的乡下女人灰头土脸,脸上什么东西也不擦,更不会涂脂抹粉。   唐虹现在这幅打扮,春风得意的很,认为自己也许能胜过那个从小就漂亮的苏晓蔓。   苏晓蔓如今嫁的不好,哪怕以前再娇美的一朵花,嫁的不好,还不是很快就凋零。   她见过那些乡下结了婚的女人,大多数结婚之后,为着伺候男人跟孩子,手跟脸就粗糙了起来。   还是嫁城里人好,她已经就是工人的媳妇儿了,苏晓蔓长得漂亮又怎么样,还不是嫁的不如她。   本来女儿回来,柳淑凤心里高兴的很,奈何看到家里这对难缠的母女,脸色又不大好看。   总归柳淑凤还是十分喜悦的,她比谁都更想见到自己的女儿。   苏家大嫂笑话她,“娘,昨天晓蔓回来了,咱大舅过去了,你自己不过去就算了,又不让咱的人去看看晓蔓。”   柳淑凤哼哼了两声,“她现在都是别人家的媳妇儿,我这个当娘的,难不成还要眼巴巴去村口守着她回来。”   苏大嫂英子低着头笑了,心想婆婆就是在摆谱呢。   “听说晓蔓昨天回来闹大动静了,都说谢老五大变了模样,变得又高又俊,很配咱家晓蔓。”   “那是!这我早就知道了。”柳淑凤表面上波澜不惊,实际心里着急死了,她迫不及待见到自己的闺女和女婿。   可她却不能这么眼巴巴上赶着去,要等着女儿女婿过来登门拜访。   “晓蔓她丈夫变了?能有多大的变化?”杨桂花带着女人唐虹一起在背地里暗笑不已。   心想一个穷小子,再怎么变能变成什么模样,难不成还能上天啊?   哪里比得上唐虹她的未婚夫。   “妈!妈!”外面的苏大哥喊了起来,“晓蔓跟妹夫过来了!”   苏大哥的眼睛跟一把刀似的盯着门口苏晓蔓身边的谢明途,大舅哥看妹夫,总是越看越不顺眼的,就是这一坨牛粪,把自己漂亮的小妹给拐走了。   不过这今天嘛,苏大哥觉得时隔大半月没见的妹夫,倒是比之前顺眼多了。   昨天听人说,他还学会开拖拉机跑运输了。   收拾了一下,这长相也人模狗样的。   “晓蔓过来了啊!”大嫂跟柳淑凤都赶紧放下了手中的活,跑到院子外面去见人,杨桂花母女俩相互看了一眼,跟着往院子外面走。   苏晓蔓两人挨个跟家里人打招呼,“大哥,帮拿下手里的东西,这个拿到厨房里去,明途给准备的一点心意。”   苏大哥掀开一看,新鲜的鸡肉,倒是意外地看了眼谢明途。   看来这小子去了外面一趟,不仅变得人模狗样,好像还发起来了。   之前嚷嚷着不愿意嫁人的晓蔓,现在嘴里亲密地喊起了“明途”,这两人的关系也有大进展。   苏大哥嘴里噙着一抹笑,登时放松下来,“好好好,我拿去厨房,拿刀给剁了,等会儿让你们大嫂给做顿好的。”   “晓蔓啊!”柳淑凤一见到外面的女儿,立刻喊出声。   “娘!”   “你这孩子啊!啊!这是明途吧!”柳淑凤一见到谢明途,登时眼睛比灯泡还亮,一双眼睛停在他的身上,似乎连眨眼都忘记了。   旁边的苏国栋,看着有点吃味。   谢明途温柔笑了下,喊了一声娘。   这一下子,柳淑凤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眼前这个又高又俊的漂亮大小子,居然是她的女婿,看起来又老实又听话,还笑得这么温柔。   晓蔓那双白嫩嫩的手,也牵在他的手上。   柳淑凤揉了一把脸,不行了,喜悦的心情必须溢于言表。   “明途吧,这孩子果然俊,娘记得你小时候就白白嫩嫩的跟个小福娃似的,在咱们村里,就你跟晓蔓两个娃,生下来的时候最漂亮了,娘就觉得你俩有缘分,果然是有缘分。”   “来来来,快带着晓蔓进来坐。”   柳淑凤活脱脱表演的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杨桂花和唐虹见到了外面那一对夫妻后,登时傻在了原地,这……这个高高俊俊的男人,就是苏晓蔓嫁的那个村里穷小子谢明途?   不是说他是一坨牛粪吗?   这牛粪怎么长得有点好看,据说还会开拖拉机……哎呦,这一对年轻漂亮的夫妻站在一起,实在是太引人注目了。   唐虹则脸色难看地望着苏晓蔓,这个女人结了婚之后更加好看了,一看就是得到爱情滋润的模样,原本就生得漂亮,一回家还笑得那么甜。   看着苏晓蔓的那张脸,唐虹蓦地觉得自己有点难堪,想把脸上的东西都擦掉,自己涂再多的东西,都比不上她的清水出芙蓉。   站在她对面,跟个丑角一样。   唯一能比得上她的,就是未婚夫了,唐虹心里泛酸,苏晓蔓她的丈夫长得再好看,那也不过是个乡下的穷小子,她可是要嫁进城里的。   “爹,娘,嫂子……我和明途给你们都准备了礼物。”苏晓蔓让谢明途把带来的东西都拿出来,给他们老爹苏国栋准备的,自然是上好的烟叶和烟锅烟袋子,苏国栋一见到这些上好的烟叶,果然就移不动眼睛了。   “还是我闺女想着我,哎呦,都是些好烟叶啊。”   “明途帮挑的。”苏晓蔓帮谢狗子同志刷一刷好感度,她瞧着现在家里最看不惯谢明途的,就是亲爹苏国栋。   果不其然,一听是女婿给挑的烟叶,苏国栋看着手中的烟叶,立刻是鼻子不是眼睛了,“还是不怎么会挑啊,以后多学着点。”   谢明途老老实实地点头。   柳淑凤一脚在苏国栋腿上踢了下,啧啧了两声,嫌弃道:“看你这得意样。”   “娘,我亲手给你做了套衣服。”   “给娘做了衣服?你实在是,你这个孩子,娘年纪都这么大了,旧衣服总有几件,不愁穿,你啊,要留着点布,给你们年轻人多做几身才好,是吧,明途?晓蔓啊,你该给女婿做几身衣服。”柳淑凤抱着那件新衣服,虽然心里开心地不得了,但是嘴上不饶人。   “娘,蔓蔓给我做了。”谢明途的身体僵硬地跟一块木头一样,站在柳淑凤的面前,脸上的笑却一直都没停过,说起来,他还是第一次感受到来自长辈的关爱。   丈母娘拉着他嘘寒问暖。   这种突如其来的猛烈关爱令他感到受宠若惊。   苏晓蔓见状,干脆把谢明途单独甩给了柳淑凤,让她娘拉着女婿聊个够,也让谢狗子亲身体验一下丈母娘对他的关爱。   全身僵硬头皮发麻的谢明途用一双狗狗眼睛向她求助,她也只是笑了笑,爱莫能助。   “大嫂,我给你买了雪花膏,来试试,正好秋冬用来滋润皮肤。”   “哎呦,还给我准备了这些啊。”苏家大嫂很高兴,凑过来跟苏晓蔓窃窃私语。   “还有这是给大哥的鞋,这是二哥的皮带,还有三哥……”   旁边的苏三哥早就忍不住了,蹦跶出声:“小妹啊,我都等半天了,你还记得你这个三哥不!”   “三哥,记得你呢,还给你挑了个打火机。”   大嫂跟大哥一起到厨房里烧菜做饭去了,谢明途实在受不了岳母娘那有如夏天烈日般炙烤的关爱,跟着岳父苏国栋去帮苏家干活。   柳淑凤一看见他们翁婿俩站在一起就笑个不停,忍不住感叹道:“老苏,要是你年轻那会儿长这样,我早两年就嫁给你了。”   苏国栋冷冷地“哼”了一声,遥想当年,他也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只不过现在老了,长皱纹了,脸也大了。   他恶狠狠地瞪了眼谢明途,之前他女儿一千个不愿意嫁给谢家小子,这就一起出门了十天半个月,手也牵起来了,明途也叫起来了,自家的闺女已经是这个臭小子的了。   女人心,海底针,变化这么快。   这母女俩,果然都喜欢长得俊的。   “你,拿斧头,给我砍柴去。”   柳淑凤回到屋子里跟杨桂花说话,她这会儿心里高兴地很,也不管什么表侄女嫁什么城里的工人,他们家蔓蔓嫁个同村的,过得幸福就行了。   “咱家晓蔓跟女婿过得也不错,她的确没你家唐虹有福气,不能嫁到城里面去,但是没有远嫁,在一个村里,我这个做娘的就放心了。”   杨桂花脸上的笑有些僵硬,眼前的柳淑凤虽然话里说着“哎呦我家女儿没你家的有福气”,但是那张面孔,眉飞色舞,整个人都得意高兴的不行。   也不知道她在瞎得意什么,不过就是个乡下的穷女婿,呸,顶多长得好看了点。   “这么个女婿也好,我家蔓蔓啊,以前还喜欢个知青,还是个大院子弟,可是咱们家哪里能攀的上这样的家庭,你说是不是,如果真嫁给这样的人家,先不说富贵不富贵,咱家蔓蔓肯定是要受气的。”   “我生得这个宝贝女儿,哪里舍得让她去别个家里受气,咱们娘家又不能给她撑腰。”   “小门小户就不攀人家,明途这样的家世最好,咱晓蔓有她几个哥哥帮衬着,以后日子肯定过得红火。”   杨桂花听她这么说,立刻反驳了,要给得意的柳淑凤找到不愉快,“话也不是这样说,我觉得吧,你家晓蔓长得那么漂亮,哪怕是嫁给你们村里的那个姜知青也是足够的。”   “你们家晓蔓本来就有机会嫁过去,要是当初救晓蔓的是姜知青,那不就更是件天大的好事,那个姜知青可是大院干部子弟,我听说了,他的家世……哪怕是城里的姑娘都排着队想嫁给他呢。”杨桂花冲着柳淑凤挤眉弄眼。   “你们家晓蔓就差了点福分,你看要是嫁给姜知青,身份就不一样了,说不定以后回了城,婆家那边还给她安排个城里的工作。”   一听她说这些话,果然把柳淑凤膈应得够呛,柳淑凤哼了一声,不屑道:“那你也把事情想得太好了。”   “既然你都说了,人家城里的女人都排着队想嫁给姜知青,他家里人不早给挑好了城里的对象?”   “他家里人见多了城里那些有工作有文化的女人,能瞧得上咱家晓蔓?到时候给足了下马威,欺负我家晓蔓咋办,我可不愿意我的女儿受气,更何况棒打鸳鸯,男的花花肠子多得很,回到城里后,万一又瞧上了别的什么莺莺燕燕……”   “对于那种家庭,我是敬而远之的,不愿意高攀,”   比起自己娇养的女儿长大嫁人要低三下四地去讨好另一个男人和他的家庭,她宁愿女儿活得畅快点。   “当初让咱晓蔓嫁给明途,我就是看中了他这样的家底。”柳淑凤嘴上这么硬着说,实际上主要原因还是觉得谢明途长得高俊,家世也能接受,他们苏家盖得过去。   ……   门外的谢明途还在劈柴,他怔愣了一下,而后很庆幸自己能被丈母娘看上。   *   在苏家吃了顿午饭,苏晓蔓跟谢明途带着东西回去,离开的时候,柳淑凤又给她装了好两包红糖,差点还要让大哥去砍两斤肥肉让她带回去,被苏晓蔓拦住了。   刚才吃饭的时候,柳淑凤暗示他们尽早分家,出去单过,回去的路上,苏晓蔓就推了推谢明途的手肘,问他是什么想法。   “分家。”谢明途两个字说的坚定,他也不想再在谢家待下去,尽早与谢家划开界线,他想与蔓蔓出去单独过日子。   努力赚钱,给蔓蔓盖一座大房子,让蔓蔓过好日子。   苏晓蔓点点头,分析道:“三嫂肯定是想分家的,大嫂她……还不清楚,你娘跟二嫂她们估计会闹着不愿意分。”   在这个家里,最不愿意分家的估计就是孙梅跟老二家,尤其是谢老二一家,在谢家受到孙梅的偏疼偏宠,家里不少钱都花在他家身上。   老二家恨不得其他几个兄弟白做工来供养他们家的好日子。   “再等一个月,大哥就要回来了。”谢明途突然说起一件事。   苏晓蔓疑惑:“?”   “大哥去年就要分家,娘不给。”   苏晓蔓心想孙梅当然不给了,“你娘愿意把你跟三哥分出去,估计都不愿意把大哥分出去。”   谢家老大在外当兵,每个月都会寄钱回来,都是孙梅管着这些钱,但是她又刻薄老大家的孩子,看看谢老大家三个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老二家的谢耀祖过得又是什么日子,实在是令人一言难尽。   谢老大和谢老三可是她的亲儿子,铁蛋几个也是她的亲孙子,孙梅却一点也没把他们放在心上。   谢老大寄钱回来让亲娘关照自己的子女,结果钱也没用在子女身上,被老娘用来养儿子和侄子了。   大嫂秦秀英是个孤女,没有强硬的娘家,也不敢跟婆婆对着来。比起待在谢家,她当然更想带着孩子出去单过,谢老大每个月寄回来的钱不算多,但也足以操持家里,好好养着三个孩子。   “这一次大哥回来,应该还会提分家的事情。”   听他这么一说,苏晓蔓眼睛一亮,“那正好合适了,分家!”   谢家所有人都到齐了才好,这么热闹的事情,不仅仅是分家,还有别的事情一并清算吧。   “明途,你昨天晚上有没有听见什么事情?”   谢明途沉默了三秒,缓缓道:“听见了。” 第33章 知道 曝光这件事。   听见了……   “你不是谢家的孩子?”   谢明途沉默地点了点头, 眼睛里浮上一层阴霾。   苏晓蔓听到他的回答,跟着沉默了,她伸手抓住写明途的手, 两人手心相贴,彼此的温度交融在一起。   谢明途已经知道了,那就开始准备一些东西吧。   苏晓蔓还不知道这个年代能不能做亲子鉴定, 但是……她也发现了一件事, 姜宴堂跟谢家老二长得很像, 或者说, 他其实跟谢家几个兄弟都有点相像的地方。   只不过姜宴堂的气质打扮与谢家兄弟相差甚远,极少有人把他们联系在一起。   如果要选择曝光这件事,那么选择分家那天恐怕是最合适的。另外,为了避免旁边的人对谢明途感情绑架,说:虽然孙梅偷换了孩子, 但她对你的养恩是磨不灭的,原谅她吧, 你不能没良心……   这样旁边人反而为做错事的人而指责受害的人。   真是荒唐又可笑。   必须先让舆论偏向他们。   首先,积攒善缘, 扩大名声, 人的心都是偏的,村里人的心眼要偏向他们夫妻俩, 谢家人也必须要有人偏向他们。   在这当中,谢大嫂和谢三嫂也许会起到很好的作用, 她们仇恨孙梅,也是最好的证人。   证明孙梅有多狠毒,不能用什么养恩压在谢明途身上。   谢家的这几个人,都不会有好下场。孙梅故意调换孩子, 已经是犯了法,最轻也得送她去吃几年牢饭。   *   学习的人回来之后,柳兆强就开始组织社员一起种桑树,挖鱼塘,起先的几天,去农机站租借了推土机,在一片规划的土地上开始挖鱼塘。   足足要挖几十亩的鱼塘,边上种上桑树苗。   苏晓蔓每天也跟村里的妇女一起上工,在塘边种树苗,或是帮忙嫁接桑树,谢明途则开着拖拉机,上山下山帮忙运土运树苗,一路上拉风极了,引起路边不少小姑娘偷偷看他。   陈大爷之前特意仔仔细细问了那边人养鱼的经验,在旁边指挥的头头是道,包括最开始要用生石灰消毒啊,再堆肥啊……柳兆强站在边上跟他商量着排期分工。   村里最近还开了个磨坊,买了台内燃机,机器磨粉,可比之前人力畜力方便多了,整个生产队忙忙碌碌的,最近是大变了模样。   “那个真的是谢老五?谢明途?”   “变了个人似的。”   “这结婚了就是不一样哈。”   “听说他还会修拖拉机。”   前几天大队的拖拉机坏了,一时之间修不好,不知道在哪里听说了谢明途的名字,找到了他们桥心村,谢明途就去帮忙修好了。   “你这小子还会修拖拉机啊。”大舅柳兆强忍不住高看了自己这个外甥女婿一眼,他原本以为苏晓蔓就嫁了个平平无奇的普通庄稼汉,泥腿子,却没想到这个外甥女婿还有这一手好本事,公社那边的领导都夸了他好几句,说他是个人才。   “出去的时候跟那边的周叔学了几天。”   “晓蔓说你还会开运输货车?”   “嗯。”谢明途点了点头,“没证,在这边不能开。”   现在的车大部分是公家的,要有证才能开,驾驶证也不是一般的人能学的,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要按照公家名额配给,有名额或者申请到了名额才能考驾照。   柳兆强点了点头,记下了,喃喃念着:“等什么时候,咱们队里也来辆大货车才好。”   他拍了拍谢明途的肩膀,“你这孩子啊,好好干!”   这些天,苏晓蔓在村里的名声变好了不少,没有人再说她曾经昏头昏脑追着姜知青的事,这些事情早就变成了过去式,现在是崭新的苏晓蔓。   苏晓蔓跟着村里的妇女一起种桑树,也没有拈轻怕重,一起干活,时不时还帮忙搭把手,让她获得了不少大婶子的好感。   她们可是听说了,苏晓蔓很擅长女工,出去跟着学了养蚕,那边的养蚕好手还给她送了一批好蚕卵,来年她们村要学着养蚕,指不定还要来请教苏晓蔓,所以她们愿意跟苏晓蔓重新处好关系。   苏晓蔓的名声变好,谢大嫂和谢三嫂也出了不少力量,在外面帮她说了许多好话。   “小五媳妇她出去了一趟,还给咱们带了雪花膏呢,抹在手上脸上,滋润多了。”   “几个孩子都有新牙刷了。”   “看这个笔袋,也是小五媳妇儿她挑的……她是要跟着咱小五踏实过日子了。”   ……   听着几个嫂子夸苏晓蔓,村里的一些年轻未婚男人不由得在心里骂谢明途走了狗屎运,运气好娶到了漂亮的苏晓蔓,这苏晓蔓不仅做菜好吃,有一手好厨艺,还会刺绣缝缝补补做衣服……这么好的媳妇儿,上哪找?   开着拖拉机的谢明途,也遭受到了无数男青年羡慕嫉妒恨的眼神。   想把他拖到小树林去揍一顿。   *   “晓蔓啊!”   “三婶好!”   苏晓蔓这些天在村里出门可热闹多了,不少人都喜欢跟她打招呼,乡下的婆子婶婶可能是土气没见识了点,但是那天然的热情是没得说。   她今天来给桑树苗浇水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眼熟的人。   ——孙小巧。   孙小巧是一个长得很一般的农村姑娘,个头有些矮,皮肤偏黑,双颊上有几颗晒出来的小雀斑,背后的头发随意梳成了两条长辫子,穿着身打补丁的衣服。   苏晓蔓见到她,喊了她一声:“小巧!”   孙小巧回头见到是苏晓蔓,不禁愣在了当场,“晓蔓?”   她没想到苏晓蔓居然会喊她。   苏晓蔓和孙小巧曾经是好朋友,也不能说是好朋友,孙小巧以前是苏晓蔓的跟屁虫,两人小时候也经常在一起玩,苏晓蔓家庭条件比较好,也比较娇气,脾气坏,长得好看,村里的一些小男孩还会故意欺负逗她,扔她的东西,这时候长得比较壮实的孙小巧就总会帮着苏晓蔓赶走那些人。   孙小巧是个脾气非常好的姑娘,两个人在村里经常玩在一起,苏晓蔓也喜欢跟她分享爹娘给她的好吃的,不要的头绳小镜子什么的,都会送给孙小巧。   长大了以后,两人的感情依旧不错,直到知青们下乡,苏晓蔓喜欢上姜宴堂后,两人的感情就发生了变化。   苏晓蔓开始喜欢城里来的知青们,喜欢他们干净洋气有文化,羡慕女知青的装扮,开始学女知青的穿衣打扮,她开始觉得村里的姑娘土,孙小巧更是土里土气的,一个小学毕业,没什么文化的乡下姑娘。   苏晓蔓向往跟女知青们做朋友,加入她们的圈子,她还想嫁给姜宴堂,以后变成城里人。   而孙小巧则是个比较务实的人,觉得那些城里来的知青跟她们不是一路的人,那些个女知青更是看不上苏晓蔓,还联合在一起戏耍嘲笑苏晓蔓,孙小巧看不过眼,劝苏晓蔓不要喜欢姜知青,找个踏踏实实的农村普通汉子过日子。   两人发生了分歧,大吵了一架后,关系渐行渐远,之后就没怎么来往了。   孙小巧家里光景不好,老父亲最近还生病了,她有意避着苏晓蔓,两人有段时间没有见面。   她只是听村里的人说,说苏晓蔓落水被谢家老五救了,后来被迫嫁给了谢老五,她还在被窝里为这个曾经的朋友难过了很久。   虽然她并不喜欢看见苏晓蔓跟姜宴堂在一起,但是私底下也盼望自己的朋友能够得偿所愿。   谁知道结果竟然会是这样?   漂亮的苏晓蔓嫁给了村里的穷小子,按道理来说,像她孙小巧这样长相家世的,跟谢老五那种穷小子才相配,高傲的苏晓蔓嫁给谢老五,肯定是很受委屈的。   孙小巧原本想要去安慰下苏晓蔓,然而在谢家门口转悠了几次,终究还是没有进去。   后来,她又听说,苏晓蔓变了,她不喜欢姜知青了,她要跟谢老五好好过日子,还一起要求去外面学习,据说学习回来后,谢老五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变成了英俊的小伙子。   的确是这样,这几天谢明途开着拖拉机从村道上路过时,孙小巧刻意看了他几眼,没想到这个穷小子收拾了两下,的确是个容易让小姑娘脸红的俊小伙。   更别提他还会开拖拉机,前些天公社还找他去修拖拉机,是个很有能耐的人,孙小巧为曾经的朋友感到高兴。   “小巧,好久不见了。”苏晓蔓朝她笑了下,走过来拉住了孙小巧的手,“我之前去了趟外面,还给你带了礼物呢,是一盒沪市产的雪花膏,还有香皂。”   苏晓蔓是来跟孙小巧修复关系的,她拥有苏晓蔓和苏晓曼两个人的记忆和人生,她发现从小到大,孙小巧是很难得真心对她的好朋友。   以前她的那些豪门塑料闺蜜,都是攀比成风,一个个最擅长看戏和落井下石……   而记忆里的孙小巧……她却还记得两个傻兮兮的小姑娘一起在田野里玩泥巴,背着父母偷偷下河玩水,夏天手拉着手去钓青蛙,那时候苏晓蔓胆小的很,在田埂上看见了一个比人脑袋还大的癞蛤-蟆,吓得哭了大半天,还是孙小巧在旁边安慰她。   还有一次小学放学,两人遇见了路边一条晒太阳的大黑蛇,比她们的大腿还要粗,一起吓得魂不守舍,牵着手往家里狂奔……   很单纯的感情和过去,每次想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苏晓蔓会觉得有种格外温馨的感觉。   “晓蔓,给我的?”孙小巧受宠若惊,眼睛亮闪闪的,十分喜悦地看着苏晓蔓。   苏晓蔓点了点头,两个人相视一笑,好像过去的那些事情都过去了,还是好朋友。   她跟孙小巧聊了几句,得知孙小巧最近也要嫁人了,嫁的不远,也是她们村里的一户人家,那人家光景不太好,家里有个瘫痪的八十岁老奶奶,父母还健在,但是身体不大好,那人是家里的长子,同样是读了小学就没读书了,在地里干活,还带着几个弟弟妹妹,弟弟妹妹在上学。   有这么个对象,孙小巧也满足了,未来的丈夫虽然家里多累赘,但是为人勤快善良,长得也是高头大马,是地里的一把好手,她也能吃得起苦日子,两人凑合起来,日子不会太差。   因为两家都穷,也不打算怎么办酒,身上披一条红布,跟普通穷人家的姑娘一样,这么简简单单嫁过去算了。   听她这么说后,苏晓蔓突然想起:“我记得你有一条红色的旧衣服,你不如把旧衣服还有红布给我,我帮你改一改,做一套嫁衣怎么样?”   孙小巧愣了,“那衣服太小了,我已经穿不了了,本来就是个表亲给的旧衣服。”   “你让我试试吧,我来帮你改,我想让你漂漂亮亮出嫁呢!”   孙小巧听了后,十分感动的点了点头。   她回去后把旧衣服和一小块红布交给了苏晓蔓,苏晓蔓把这些衣服带回了谢家。   孙小巧家隔壁住着的张灵利,也是小时候的同龄玩伴,但是跟苏晓蔓一直关系不太好,见孙小巧又跟苏晓蔓混在一起,背后嘲笑她:“你又跟苏晓蔓一起了?你真以为她会把你当好姐妹好朋友吗?”   “人家之前眼巴巴地讨好那些女知青,嫌弃咱们这些人没文化,你忘记了?”   “咱们的确是没文化啊。”孙小巧老实道,“咱们跟那些女知青比起来,不够漂亮又土气,还没有文化,晓蔓当然更想跟她们一起耍。”   张灵利被她的耿直给噎住了,谁是你口中的“咱们”??这个孙小巧才是不漂亮又土气!!   “你简直是……你看着吧,苏晓蔓肯定要坑你一把,她从小就欺负你,占你便宜。”在张灵利眼里看来,孙小巧完全是个二傻子,苏晓蔓让她去做什么,她就去做什么,太相信苏晓蔓了。   苏晓蔓干活偷懒,孙小巧就经常帮她干活。   这两个人,简直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晓蔓她明明对我很好,只要有糖有饼吃,她总是第一个就想着我,之前我家里有困难,她二话不说就回家里给我拿了十块钱。”这些孙小巧也都记在心里,“晓蔓她总是心里想着我的,她这次出去,还给我带了雪花膏和香皂,很漂亮,包装我还没舍得拆呢。”   张灵利一见她手中崭新的那盒雪花膏,顿时眼热极了,同时,孙小巧口中的话,也是她讨厌苏晓蔓的原因,因为从小到大,苏晓蔓就对孙小巧大方,好吃的从来不分给她吃。   她总盼着苏晓蔓和孙小巧的关系分崩离析。   “哼,这么一点东西就把你收买了,你等着瞧吧,没几天她肯定又要嫌弃你了,我还不知道她,她就想跟那些洋气的女知青一样……”   孙小巧把雪花膏和香皂收好,“我觉得晓蔓现在比那些女知青漂亮多了,你最近没见到她吧,她的头发梳得很漂亮,皮肤白白嫩嫩的跟莲藕一样,眼睛像是又大又水润的紫葡萄,打扮一点都不土气,说话温声细语的,我也说不出她哪里变了,但她就跟城里的姑娘一样了。”   “那些女知青都没她洋气了,所以她不想跟她们玩了。”   张灵利被她强大的逻辑说得一愣一愣的。   孙小巧就是个二愣子!!   *   夜晚,屋里点着灯,苏晓蔓拿起孙小巧的那一件旧衣服,看着铺在桌子上的那块小红布,在脑海里构思要怎么设计。   眼前这两样东西其实做不出一套漂亮的嫁衣,苏晓蔓还打算自己花钱,偷偷掺一点红布进去。   孙小巧以前对她很好,她很想让对方漂漂亮亮的出嫁。   亲手给她做一套嫁衣,也是她作为好姐妹的一份心意。   对她来说,做衣服也不难,只是可惜,“如果有一台缝纫机就好了。”   如果可以的话,苏晓蔓还是很想拥有一台缝纫机,只是可惜了,他们家没有,这里也没有。   她手里的钱凑一凑,倒是可以买一台缝纫机,只不过还需要缝纫机票,就算能弄到票,她也不可能把所有的钱用来买缝纫机。   “蔓蔓你想要一台缝纫机?”在一旁削木头的谢明途听到她的话,开口问道。   “当然想要啦,只不过买不起。”就算买得起,她这时也不会买一台摆在谢家。   “蔓蔓,旧的可以吗?”   “可以啊!”苏晓蔓转头看他,好奇道:“难道你能弄一台来?”   难道他知道有谁要出售二手缝纫机吗?这年头,缝纫机都属于家里的大件了,轻易不会换出去给人,更何况他们这边拥有缝纫机的极少。   “蔓蔓,我有个办法。”   苏晓蔓去问这个谢狗子有什么具体办法,但是他还卖关子,就是不说,第二天,他们俩一起跟大舅请了假,开了封介绍信,两个人搭车去了南江市。   被谢明途带到市里的时候,苏晓蔓脑袋还是懵的,而之前面对城市还心有胆怯的谢明途,此时却已经适应性良好,轻车熟路的带着她找地方。   苏晓蔓拉着他的手,两个人赶到了市里的一家服装厂,找到南江服装厂的负责人打听,他们厂子里最近的确有一批老旧坏了的缝纫机要处理。   一般这种缝纫机也差不多濒临报废了,稍微好一点的,早已经被厂里的职工低价带回了家里,还剩下一些实在无法废物利用的机器。   听说他们对这些破铜烂铁感兴趣,负责人就带着两个人去储存间看那十几台堆着的老旧缝纫机。   “坏了,都坏了,很久的机器了,找师傅来修都修不了,也没必要……”   听说他们两个人想要,负责人王风山也好奇这两人想要做什么。   “什么,你还能修吗?这……都这样了,还能修得好?”   谢明途来的时候,就找人借好了相应的工具箱子以及别的小零件,当着负责人和苏晓蔓的面,他很快就把三台缝纫机给拆了,然而又组装成了一台,直把苏晓蔓和王风山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丈夫是哪个机械修理师傅的徒弟吧?”王风山忍不住好奇的问。   苏晓蔓“嗯、嗯”的含糊应了两声。   谢明途对机械的天赋实在没的说,不仅仅是擅长修理东西,拆东西,组装东西的能力更强,他本身就有接近过目不忘的能力,苏晓蔓都猜测他能把拖拉机拆了再重新组装起来。   他重新弄好的那一台缝纫机竟然真的可以流畅使用!!!!   之前王凤山跟他们说了,这些缝纫机太破太久了,十块钱一台可以卖给他们,这就相当于他们花三十块钱买了三台老缝纫机组装成了一台新的。   苏晓蔓给缝纫机穿好线,找了块破布随意车了几条线,忍不住欣喜,“很好用哎,比周大嫂家的那一台还好用,明途,你是不是还改装了下!!”   谢明途点了点头,“蔓蔓你觉得合适吗?”   “挺好的,比我想象的好多了。”原本苏晓蔓看着这一堆老旧破铜烂铁,以为它们就算重新组装起来,也不会有崭新的缝纫机好用。   但是没关系,现在条件艰苦,苏晓蔓自信于自己的缝纫水平,哪怕缝纫机不怎么好用,在她的手底下也能发挥极大的功效。   但是没想到谢明途重新组装的机子居然这么流畅,这未免也太好了吧。   三十块钱换来的一台缝纫机!!   还兼带无限售后服务!!   是她老公组装哒!   苏晓蔓忍不住用一种格外崇拜的眼神看向谢明途,“你太棒了!”   谢狗子真是个宝藏青年,不仅能山上养鸡逮兔子,还能修拖拉机修缝纫机。   谢明途原本还好好的站着,但是被她那满是星星的眼睛看着,双手加腿脚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放,一股莫名的激动和喜悦在他的身体里面横冲直撞。   备受鼓舞的他觉得还能再给蔓蔓改无数缝纫机。   从最开始跟着周贺强学修拖拉机开始,他发现自己就很很轻易的记住这些机械工具的构造,直觉就能告诉他要怎么弄。   “你还会修别的机器吗?我们厂子里一台机器坏了,修理的专业人员要下周才能到。”看眼前夫妻俩一身的气质,年纪轻轻又很有文化的样子,可能是某个修理师父的徒弟,也有可能是相关专业的大学生,死马当成活马医,王风山没忍住开口问道。   要是对方能帮忙把机器修好,那就是解了他们厂子的燃眉之急。   谢明途犹豫地看了眼苏晓蔓,苏晓蔓推了下他的胳膊,让他去尝试一下。   苏晓蔓觉得他竟然能有这样的天赋,那就要多开发开发,现在有机会,那就去见识一下,不会修也不妨碍什么的。   “没事,咱们等两天再回去也没关系的。”   估计只会挨孙梅的几顿骂,当然,也有可能开心他俩在外面待着,还省了家里的口粮。   王凤山把他们带到故障的机器面前,是一台新式大型拽布机,机器旁边还有一份内部结构说明书,不过上面标的大部分是苏文和英文。   谢明途拿起那本说明书,低头认真地看了起来。   他在看说明书,苏晓蔓则在旁边认真看他,她在心里猜测,这个家伙究竟是看得懂还是看不懂。   “这是外面采购的机械,这说明书咱们这边的人都看不太懂……”   旁边的王风山也十分狐疑地看着他。   谢明途去检查了一下那个机械设备,告诉王风山,“机器没有坏,是这边组装错了,改过来就好了。”   谢明途跟机器设备的相关负责人员,一起把部分器械拆了重组之后,机器已经能正常运转了。   王风山的心里一颗大石头落了地。   “这个说明书你看得懂吗?咱们这边的师傅还有好几个问题看不懂,来帮咱们解释解释。”   谢明途还真能把说明书看懂了个七七八八,跟机器师傅交流了几个问题,最后,王风山十分感谢他们,连那三十块钱就都没收他们的,还请他们在工厂的食堂里吃了顿饭。   “厂子里那十几台老旧淘汰缝纫机,你们要是需要的话,八块钱一台,都能低价卖给你们,这些,我还是能做主的。”   听他这么说后,苏晓蔓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第34章 享受 我都听蔓蔓的。   八块钱一台的破旧缝纫机, 一共有十三台,苏晓蔓问了谢明途,约莫能改装成功个五六台。那么就是花销个一百零四左右, 再加几十块钱的零件费,一百来块钱就能变成五六台能使用的缝纫机。   要知道,一台崭新的缝纫机都要两三百块, 贵的更贵, 还要相应的工业票, 现在不要票, 能用一台左右的钱换个五六台能使用的缝纫机,不可谓不是件好事。   苏晓蔓跟王风山说这些缝纫机他们要了,让谢明途加紧修理改装,一共改装成功了六台,加上之前他们自己的那一台, 约莫有七台缝纫机,除去一些机械零件的花销, 成本是一百五十三元两毛多。   如果是她自己出钱,差不多就是把她的老本舍进去了, 但是这个钱, 苏晓蔓并不打算自己出。   苏晓蔓联系了柳兆强,把缝纫机的事情告诉了大舅, 还给了他一个建议,推荐他们村以生产队的名义来收购这一批老旧组装的缝纫机。   柳大舅听了这个消息, 果然又惊又喜,“三十就能买一台能用的缝纫机,这世道上还能有这种好事?”   苏晓蔓点点头,“这是工业用的小型缝纫机, 相比普通缝纫机其实会更好用一些,只不过是破旧机子改装的,有几台用着比新的都好,但是也有一两台不怎么带劲。”   “没事,能用就行了,咱家里都想添一台,这都是些不要票的缝纫机啊。”柳兆强对这些东西心动了,没有人会不心动。   “大舅,我建议是咱们以生产队的名义来购买这一批缝纫机,之后在咱们村里弄一间缝纫室,把机子放在缝纫室里,寻人来管理,以后要是村里哪个社员家里有什么缝缝补补的需要,就可以用工分来抵换,比如多少工分来缝一两条衣服裤子,打一个补丁什么的,或者用多少多少工分,能使用多久多久,具体怎么定,让队里看着来。”   苏晓蔓想的是,就那么六七台机子,六七十不要票低价卖出去,他们自然是能大赚一笔,但是卖给谁呢?不要票的低价缝纫机,肯定是人人家里都想要,但是不患寡而患不均,到时候她私下卖缝纫机,指不定还要被人举报成走-资派。   所以不如以生产队的名义来买,可以从中为谢明途赚个几十块的工本费,以后村里多了这么一批公用的缝纫机,同样也是方便乡里,就那么几个工分就能使用,何必买一台回家呢?   这件事方便了村里的村民,同样也给她大舅柳兆强多添了一笔功绩,大舅会记得她们夫妻俩的帮忙,村里也会感谢出主意的她,她和谢明途还能从中赚取一笔,这完全是一举三得且名利双收的事情。   “晓蔓!还是你这个娃娃聪明,这是大好事啊!”柳兆强越听越兴奋,觉得这件事十分可行,“咱们村里有些废旧的存粮仓库,刚好可以改装成这样的缝纫间,这下大家就可以舒服了,要是有公用的缝纫机,那些大姨婶子们,也不用夜里在灯下一针一针地给那些贼崽子们缝了,你是不知道有些小家伙裤子烂的有多快。”   “这些小崽子的屁股蛋子,我已经不想看了。”   苏晓蔓忍俊不禁,她能想到这个办法,也是因为前些天去种树苗的时候,遇见一个姓何的婶子,每天都很热情地跟她打招呼,身体强壮,每天给她搭把手,指导她怎么省力地使用铲子锄头之类的工具。   何婶子家里就有六七个男娃女娃,因此就跟她抱怨,说家里的男娃太调皮了,裤子天天破天天破,屁股上破个大洞都没脸出门,她啊,没几天就要花费很多时间来帮这些小崽子们补衣服裤子,耽误做工。   要是有个缝纫机,一道线车过去,那很快把衣服裤子补好了,可比一针一线地缝方便多了,省时又省力。   村里的妇女同志们就可以轻松多了。   苏晓蔓相信她们以后一定会感谢自己的。   柳兆强越想越兴奋,“咱们村里那些个单身的汉子也有福了,下店里那对父子,家里就两个大老爷们,也没个女人家来操持,那个衣服破了,你知道他是怎么缝的吗?就那么东拉西扯的乱搞,伤眼睛……”   想起那画面,柳兆强就一脸嫌弃地摆了摆手。   “这是个好主意,我赶紧去跟大队的书记说一声。”   柳兆强赶紧去做汇报了,结果汇报完成后,他们村里的缝纫机就只剩下了三台,被隔壁分了一杯羹。   “你们村这样搞,咱们村也要弄啊,分两台给咱们呗。”柳兆强来说这件事的时候,恰好碰见了下田村的一个队长,这家伙就忍不住出声了,见到隔壁桥心村弄出这样的大好事来,他也跟着心痒痒。   柳兆强并不想分,硬气道:“你要是有办法你自己去弄,也就是买几台缝纫机的事。”   “这么低价的缝纫机在哪里搞?老兄,你帮帮忙吧,咱们村里的人也穷……”   在对方的苦苦哀求下,也在书记的协调下,柳兆强还是答应了。   虽然舍去了几台缝纫机,但是柳兆强觉得自己走路都带风,他之前就跟这个下田村的队长暗自较劲呢,今天碰见对方低三下四地哀求自己,心里别提多么畅快。   更别提他们村里明年的产量肯定能盖过他们!   *   苏晓蔓跟谢明途一起先把属于她的那台缝纫机搬进了谢家的那个小屋子里,也就是她跟谢明途住的地方,谢明途把各种七七八八的柜子整理了下,给缝纫机腾出了个“光鲜亮丽”的地方,也就是他们屋子里的绝佳采光c位。   这个缝纫机搬回来的时候,引起了村里不少人来围观。   “你们家买缝纫机了?这是什么牌子的,咋看着不眼熟。”这时候的缝纫机可是家里的大件,任何人家里添了那么一台,都会引人羡慕嫉妒。   “是旧的啊?”   “看着是用旧了的,是找人买的旧缝纫机吗?”   苏晓蔓也跟她们解释了,“我们家明途碰巧帮了人服装厂的忙,人家就给低价卖了几台缝纫机给咱,收拾收拾,找人修了修,勉强还能用。”   “对了,除了这一台,其他几台给了村里,我大舅说要在村里开一个缝纫室,方便大家使用缝纫机。”   “虽然这些缝纫机又老又旧了,但是还能顺畅的用,家里有什么缝缝补补的需要,用它解决不是难事。”   听苏晓蔓提起要弄什么缝纫室后,其他人顿时被这件事吸引了目光,不再眼热苏晓蔓的那一台缝纫机。   “缝纫室是什么意思啊?”   “就是放几台缝纫机在屋子里,给大家伙一起用?”   “还有这种好事?”   “要用工分换。”   “那也是好事啊,能花费几个工分,咱省了的那些时间,都能去多赚几个工分了。”   “哎呦,你看这个车线多快啊,要是有了这个就方便多了,我给家里那小崽子们补裤子,补得我眼睛都花了。”   谢明途的屋子里多添了一台旧缝纫机,在谢家属于是一件大事,毕竟那可是缝纫机啊,有了它缝缝补补做衣服,可就方便多了,不仅是大嫂三嫂看着羡慕,就连二嫂,都想拥有一台缝纫机。   “苏晓蔓,你把机子放到老二他们房里,他们房里够大。”孙梅开始对老五这个媳妇儿颐指气使。   苏晓蔓一口拒绝:“这是我自己的钱弄来的,就要放在我跟明途的房里。”   要是放谢老二他们房里,可不是立刻变成了谢家的东西。   许艳兰搭腔道:“不是听说是老五的功劳吗?要不是老五,你能搞到这一台缝纫机?”   苏晓蔓:“那也是我跟明途的!要不你们问问明途怎么想的?”   孙梅往谢明途的方向瞪过去:“老五?”   谢明途低着头,一副老老实实的样子,“我都听蔓蔓的。”   他这幅模样,就跟村里其他结了婚的男人一样,婚后全听媳妇儿的话。   哪怕婆婆跟媳妇儿有个争执,他偏向自己的媳妇儿,这种事情都无人可以指摘,更别提孙梅的偏心是出了名的,谢明途在谢家就没过什么好日子,现在结了婚,一切都听媳妇儿的话,这完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尤其是他还有一个厉害的媳妇儿。   因此,这样不仅不会被村里人说闲话,因为老实听媳妇儿的话,谢明途还能获得不少婶子的好感。   毕竟这样长得又高又俊又老实又听媳妇儿的话还会开拖拉机的女婿,打着灯笼都难找。   孙梅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会儿她终于发现,让苏晓蔓嫁给谢明途,是她做过最错误的决定。   老大,老二,老三几个的媳妇儿,全都是以丈夫为天,丈夫说什么,她们就是什么,孙梅早已经习惯女人以夫为纲的行为模式了。   觉得再让孩子娶另一个媳妇儿,那也该是听自己丈夫的话。   结果放在这苏晓蔓身上,她反而是让丈夫样样都听她的。   “你们别想着我这台缝纫机了,村里马上要弄一个缝纫室,缝缝补补可以用那里的缝纫机,可别想着用我的,这是我的宝贝。”   “呸!”谢二嫂许艳兰看不下去了,“就这么一台破机子,你当谁羡慕你的啊。”   “的确是破机子,缝纫室里也都是老旧的破机子,二嫂你有需要就去买台新的。”   *   回到自己的房间,谢二嫂许艳兰一想到刚才苏晓蔓那一副得意的神色,以及对方房间里的那台缝纫机,还有那群围观看热闹的人,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不就是一台老破缝纫机嘛,有什么了不起的。”许艳兰愤愤不平。   她感觉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以前在谢家,长得最好看的是她许艳兰,同时她也是谢家最出风头的儿媳,别个家的媳妇儿,谁不羡慕她嫁给了谢老二。   哪怕婆婆最偏心她们家,可现在最出风头的人却变成了苏晓蔓。   这才多久的时间,村子里的风向就变了,之前那个纠缠姜知青惹人嘲笑的苏晓蔓,在村里变成了个厉害“人物”,又是组织出去学习养蚕建鱼塘,又是弄来了缝纫机,还建议开一间缝纫室……   这下应该更多的人感谢苏晓蔓了。   现在村里那些八婆,提起苏晓蔓,语气里半点调笑都没有,反而全是夸的。   谢老二进到房间里,一眼就看到了脸色不好的许艳兰,问了声,“咋地了?”   “老二,咱们也买一台缝纫机。”许艳兰实在咽不下那口气,她想买一台崭新的缝纫机,来挫一挫苏晓蔓的威风。   谢老二一听这话,立刻就不答应了,“咱买缝纫机干什么?老五他房里不是有一台了嘛。”   “咱买一台新的回来,肯定出风头,你最近没发现,老五在外面名声都比你好多了,一提起来都是夸的。”   还是苏晓蔓会收买人心,现在村子里面提起谢明途,都从以前邋遢落魄的臭牛粪,变成了勤快有能力的俊后生。   以后他们家要是闹了点什么事,村里那些看热闹的,还不都偏向老五他们家?   一听这话,想起老五最近的风头,谢老二心底一个咯噔,的确令他十分不愉快,“也没必要买台缝纫机,瞎浪费钱,马上就要开个缝纫室了,到时候人人都能享受到缝纫机,谁还羡慕咱家有新缝纫机。”   “没必要。”   许艳兰在嘴唇上面咬了又咬,硬气道:“要不咱们家买台收音机,能有几户人家里有收音机?还能听节目听广播……”   说到收音机,谢老二的确被诱惑住了,“收音机买不起,咱钱也不够。”   “问娘要。”   “娘她不会答应买这种疙瘩玩意。”   ……   *   谢明途花费几天时间,把那六台缝纫机改装完成了,苏晓蔓一一检验过,都能成功地使用,就算以后哪里出现了问题,他们这不还有个修理专家在。   知道谢明途会修缝纫机后,隔壁村有几户缝纫机出了毛病,也来找他帮忙修理,谢明途去帮忙修了,赚了个几块钱的修理费。   孙梅知道了后,问她要这些钱,苏晓蔓就不给她,拿钱买了些水果糖,给春娟铁蛋他们分几个,还有些拿回去给娘家,让她爹和哥哥出去口袋里记得放一两颗糖,饿了的时候顶一顶。   苏晓蔓以前有点低血糖的毛病,总记得带点糖在身边。   她还给谢明途口袋里塞了三颗糖。   孙梅想要借此发作她,愣是发作不起来,大嫂三嫂外加铁蛋春娟几个孙子孙女全都帮苏晓蔓说话,就连谢耀祖吃了几颗糖,也觉得小婶婶没做啥错事。   “不就是买了几颗糖,大家都尝尝,甜甜嘴。”   “就是就是,晓蔓也没做错什么事。”   “小婶婶特别好!”   “咱家老五媳妇儿,是个好样的。”   现在家里来了个苏晓蔓,虽然她也不怎么干活,但是大嫂秦秀英心里舒服多了,她几个孩子铁蛋他们,最近脸上也干净了不少。   小婶婶给他们几个都买了新牙刷,现在每天都开开心心的把牙齿刷的白白的,还有糖吃,也比以前爱干净多了,之前乌漆嘛黑的小脸,被擦得干干净净。   之前她看见苏晓蔓在水井边,帮几个小孩子洗脸,教他们刷牙,看得她一阵心暖。   在秦秀英看来,苏晓蔓可比二嫂许艳兰要好上太多,苏晓蔓起码对她几个孩子都好好的,而许艳兰,捧着她的谢耀祖,最喜欢显露出谢耀祖在几个孙子孙女里的不一样,谢耀祖和其他几个孩子的待遇差得越远,她就越高兴。   苏晓蔓说话温声温气,对孩子有说有笑,还给糖吃,还有耐心教他们算数认字,铁蛋屁股后面破了个洞,她也帮忙给缝了,哪怕她在家里不怎么干活,秦秀英对她越来越顺眼了。   有对比才有高下之分,看着两孩子的变化,周小卉也看苏晓蔓越来越顺眼,前些天家里给她捎了点红豆,她全给了苏晓蔓。   秦秀英和周小卉现在越来越觉得她们俩当初是对的!!要不是她们俩在旁边怂恿孙梅给谢明途娶媳妇儿,家里怎么能来个苏晓蔓呢?   来了个苏晓蔓之后,谢家这日子是过得越来越舒服了。   不憋气!   现在在谢家,大嫂和三嫂,站到同一个战线,开始偏心苏晓蔓,总要给她说两句好话,苏晓蔓现如今在村里的名声越来越好,她俩的贡献可见一斑。   孙梅都能偏心,她们难道就不能偏心吗?这种选择性的偏心,还是大嫂和三嫂跟孙梅学的,这些年耳濡目染,早已经会了个八成。   而家里的谢老头则吸着烟,总带着点心事的样子,见孙梅跟苏晓蔓为难,他也不怎么插手,有时候还劝着点孙梅。   哎,羞愧让谢老头没脸面对谢老五,他本来可以说出真相,这样谢明途就会成了大院干部子弟,以后被他的亲生父母接走,自然能过上他们想都难以想象的好日子。   可若是这样做,他的亲生儿子,他祖坟上冒青烟才有的儿子姜宴堂……谢老头偷偷去见过他了,像,真的像,还是姜宴堂长得更像他们谢家的人,尤其是跟谢老二长得像。   孙梅说得那些,都是真的。   他不能把真相说出去,要不然他宝贝的小儿子,就要从干部子弟变成了贫困的泥腿子子女了,这样会坏了他的前程。   为了他儿子的前程,他必须保密。   *   柳兆强组织村里的人把一个废弃的仓库里里外外清理了一遍,又把破旧的地方加固了,把三台改装好的缝纫机整整齐齐地摆好在里面。   第二天,他们村的缝纫室就开张了。   不少人拿着家里的破衣服烂裤子,花一两个工分来把自家需要缝缝补补的家伙都来“美容”一遍。   尤其是家里一溜小孩子的何婶子,把家里几个漏了屁股蛋子的破裤子给补上了,当即让孩子把补好的裤子都穿上。   “有了缝纫机后,这也太省事了,像以前啊,每天帮几个贼孩子补衣服裤子,可没累死我。”   “这么一车过去就好了,看这个走线多整齐啊,要是咱自个弄,哪里缝的这么漂亮。”   孩子们更是为了这件事高兴。   不是每人家里的母亲都擅长补衣服的,有些当娘的手艺太差,补出来的裤子在小朋友的面前都要挨一通嘲笑,缝的一点都不密实,随便一扯又破了。   “你的裤子又破了又破了!!羞羞!!”   “屁股漏出来了。”   ……   被外面的小伙伴嘲笑也就算了,回来还要被手艺不好的老娘一通狠骂:“你怎么又把裤子弄破了?”   “呜呜呜……明明是娘缝的太差了。”   ……   现在有了缝纫机,终于不用穿亲妈缝的破裤子了,小孩子自己都可以赚几个工分来给自己补裤子。   有些不擅长使用缝纫机的也没事,可以用工分找别人帮忙给自己缝补裤子或者做衣服之类的。   “这下有了缝纫机,咱们以后做衣服也方便多了。”   “是啊是啊。”   “咱们村以后的妇女可就省事了。”   因为缝纫室是苏晓蔓出的主意,缝纫机也是他们夫妻俩的贡献,柳兆强就问她怎么来管理这个缝纫室,苏晓蔓就给推选了孙小巧,孙小巧读过几天书,可以来缝纫室帮忙登记工分。   “那就孙小巧吧!”柳兆强点头答应了,其他的人也没什么意见。   “再组织几个擅长用缝纫机的妇女,轮着来,给算工分。”   来缝纫室干一天,能有五六个工分,虽然不多,但这却是个轻松的活,可比下地轻松多了。   孙小巧知道这件事后,对苏晓蔓感谢不已,“晓蔓,你太好了。”   缝纫室的活很轻松,离她家不远,她还能方便回去照顾生病的父亲,可算是解了她一个燃眉之急。   孙小巧家里的确很苦,这也是其他人没什么意见的原因。   “不用谢,你好好干。”苏晓蔓朝她眨了眨眼睛,帮了孙小巧后也让她心里舒服不少,“答应你的衣服,等几天给你。”   “咱们的日子都会好起来的!”   孙小巧眼睛含着泪点了点头。   “可不是嘛,我看咱们村里的日子是要越来越红火了。”边上一个婶子喜笑颜开,她是个会踩缝纫机的,哒哒哒的声响,以后指不定还能来赚几个轻松的工分。   拥有一台缝纫机,算是现在很多妇女的梦,她家里买不了缝纫机,但是能用上缝纫机已经就不错了。   更别提还能用踩着缝纫机赚工分,这能算是上工吗?这简直就是享受! 第35章 傻猪 你们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柳淑凤提着篮子准备回家, 半路就有人叫住了她,是村里几个熟悉的大姐婶子,一见到她, 登时十分热情地开口:   “淑凤啊,你们家晓蔓现在可出息了!”   “他们夫妻俩日子过得红火的很,你那个女婿勤快又能干, 对媳妇儿又好, 样样都听你们家晓蔓的。”   ……   柳淑凤听见这些话, 心里别提多舒服了, 女儿和女婿过得好,她算是放心下来。   “还是你当初有眼光,让晓蔓嫁给了谢老五,没想到这个谢老五长得这么俊。”   “那是!”柳淑凤分外得意,没办法, 她就是眼神好,能发现璞玉。   “不过, 谢老五结婚后变化忒大了点,之前那么一副衰样。”   之前的谢明途怎么也不能与漂亮的苏晓蔓相提并论, 没想到结了婚之后, 这小子一下子变成了个上进的俊俏小伙。   ……   “苏家的,他们现在都说你们家晓蔓长着一脸旺夫相, 有旺夫命。”   “那可不是,看看先前谢老五咋样, 现在又咋样,这闺女就是旺。”   “我看他俩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淑凤,你啊, 就等着享福吧。”   现在拖苏晓蔓夫妻的福,村里多了一间缝纫室,可是帮村里的妇女们省了不少力气,这些妇女承了她家的情,自然愿意跑到柳淑凤面前来说几句好听的话。   听在柳淑凤的耳朵里,那叫一个舒服。   到了家,把院子门打开的时候,她嘴边的笑意都没有停下来过,她着实高兴的很。   “娘,回来了?”苏大嫂跟她打招呼。   “回来了!”   “娘,咱晓蔓现在可出息了。”苏大嫂杨英子笑吟吟的,现在她跟小姑子的关系不错,一出门还能听见几句好话,有这么一个亲戚,大嫂这心头也觉得十分高兴。   “前些天不是把晓蔓带回来的皮鞋皮带给她二哥送过去了嘛。”   “今天二弟让人给捎了点东西回来,其中有个兰花被套,是他们厂子里发下来的,他说是给小妹的,我等会儿就给她送过去。”   “哎,好,那就辛苦你了。”柳淑凤一听这事,更加高兴了,之前晓蔓的这一场婚事,她二哥一直都不赞同,现在给了床被褥过来,肯定是承认这个妹夫了。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现在就等女儿女婿分家出去单过,再给她生几个可爱的外孙外孙女。   *   苏大嫂拿着一床兰花被子送去谢家,她之前听三弟抱怨过,说晓蔓跟她丈夫在谢家住的房子很差,门窗破旧,屋子里更是阴暗发潮,一屋子破破烂烂。   她今天过来送东西,发现这间小平房应该是重新修葺过,屋顶上的瓦片整整齐齐的,新换了一扇木门,挂了铁皮锁,对面墙上新开了个窗户,秋天的阳光照射进屋。   苏晓蔓这会儿正好在屋,把苏大嫂请了进来。   “晓蔓啊,我来给你送点东西,是你二哥捎回来的,一床兰花被,你看看,漂亮不?洗好了就赶紧用上,这几天的太阳我觉着不错。”苏大嫂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雅淡的桂花香。   苏晓蔓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把她请到板凳上落座,还给她倒了杯糖水,水里飘着几朵米色的小桂花,桂花香中泛着一丝丝甜意。   苏大嫂注意到,她现在坐在板凳是新做的,眼前的方桌上还铺了一块清新淡雅的桌布,中央摆着一个竹筒,竹筒里装了水,上面插了几枝新摘下来的桂花。   决定好了要跟谢明途谈对象,说不定他们就是一辈子要相处在一起的夫妻,苏晓蔓就不允许每天再像之前那样随意凑合过日子。   她跟谢明途一起把屋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屋顶上的瓦重修了一遍,谢明途会做木工,苏晓蔓还让他改了门窗,之前屋子里的破柜子破板凳,都让谢狗子给清理了出去。   重新用竹子和山上的木材做了些简易的家具,这时候苏晓蔓才发现他们家宝藏狗子总能带给她惊喜,谢明途不仅会做木工活,他还会竹编,给她编了竹筐和小竹篓等各种竹编用品,最惊喜的是他还会弄竹编小动物,昨天给她用竹子编了一个小猪存钱罐,被她摆在了柜子上。   除此之外,他还会木雕。这一点苏晓蔓倒是早就猜到了,毕竟之前他就给她做了梳子之类的小玩意,每天就见他拿着把小刀在木头上削来弄去的。   苏晓蔓画了一只宠物大狗狗让他帮忙雕出来,他很快就给她弄出了一个活灵活现的木雕大狗狗。之后更是自作主张的雕了一个“苏晓蔓”。   他雕出来的苏晓蔓也是个非常漂亮的木雕小姑娘,五官表情十分生动,正温柔地看着前方笑,两条漂亮的长辫子垂在肩头上,从细节上可以看出雕刻的人非常用心,带着满满的爱意。   苏晓蔓看着手上属于自己的木雕,又是高兴,又是觉得好玩,要是给谢狗子一个摊子,他都有能力去卖糖人。   多才才艺谢狗子。   为了展现自己的才艺,苏晓蔓也用布和纸做了些漂亮的假花,用来装点屋子,苏大嫂很喜欢她做的红色绢花,苏晓蔓给她插了一小朵在头发上,送给了她。   苏大嫂待了没多久便离开了。   苏晓蔓本来打算自己去把那一床送过来的兰花床套给洗一遍,却正好遇见谢明途回来了,直接抓壮丁,指挥谢狗子去把床套洗干净。   谢明途一口水都没喝,老老实实地抱着床套在井边洗干净晒好。   洗完了之后,就见苏晓蔓端着一杯糖水看着他,拉着他的手进了屋子。   对于屋子的变化,感触最深的就是谢明途。这是他住了十多年的地方,过去这里一片阴暗潮湿,死气沉沉,现在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像是充满了阳光一样,到处是勃勃的生机,空气中浮动着一股怡人的暗香。   一抬头,就能看见她。   她正坐在窗边,脚踩着缝纫机,低着头,几缕碎发贴在她温柔的脸颊边上,机器运转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糖水里加了蜂蜜,谢明途低头浅浅地尝了一口,是一股甘香的清甜。   此时他心里却比这糖水还要甜,幸福的滋味在心头蔓延。   谢明途觉得老天爷待自己不薄,让蔓蔓来到了他身边。   *   苏晓蔓把改好的衣服交给了孙小巧,一件红色的漂亮嫁衣,完全看不出是旧衣服,十分漂亮,孙小巧在看见这套衣服的时候,双眸一热,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她知道是苏晓蔓给她添了不少红布进去,给她做成了一套嫁衣。   “这套衣服就当是我祝福你的新婚礼物。”   “晓蔓太谢谢你了!!!”   孙小巧对苏晓蔓感激不尽,硬是拉着苏晓蔓一起到家里吃了顿饭,她家里人也十分感谢苏晓蔓,哪怕家里并不富裕,她爹娘也砍了肉回来招待苏晓蔓。   苏晓蔓在她家吃了顿饭,孙家好说歹说,还给她送了一大筐板栗和山上的野葡萄。   她费力剥开了一个新鲜的栗子,尝了下,味道非常甜,小小一个的黑红色野葡萄,也都漂亮的很,吃起来甜中带着点酸涩。   抱着这么大一筐东西回去也太打眼了。   “有这么多香甜的栗子,也该庆祝一下。”   她回到苏家的老房子,把那筐栗子放下,找到了开拖拉机的谢明途,正好他要换班,苏晓蔓拉着他,一起上山烧栗子吃。   苏晓蔓早就期待野炊的快乐。   现在乡下虽然又穷又缺衣少食,但是四下的美景却是不错,群山连绵,到了秋天之后,到处都是一副丰收的迹象,山上有许多野桂花树,时不时飘来一阵淡淡的香。   这边江多水多,山林里还掩藏着小小的瀑布,溪流穿过鹅卵石,叮咚叮咚的流入竹林中。   老旧的竹桥吱呀吱呀的响。   “我们去远一点的地方吧。”   “离村里远点。”   谢明途点点头,他背着一大筐栗子,在山路间健步如飞,苏晓蔓则气喘吁吁的,“你能不能慢点?再慢点。”   才刚出村,她就有点走不动了,这山路太难走了,凹凸不平的,尤其是在溪边的小石子上走路,更是艰难。   苏晓蔓扯着谢明途的衣袖,十分羡慕嫉妒恨地看着对方那一双大长腿,这腿一迈出去,估计是她两倍多,她现在已经气喘吁吁还流汗,而这个家伙背着一筐栗子照样气定神闲。   看着有点来气。   “蔓蔓,要不要休息一下?”   谢明途也有点无奈,他已经走得非常慢了,更何况他们现在才刚刚出了村里,这才是哪到哪啊,要是谢明途自个儿,早就走出几里外了。   苏晓蔓摇了摇头,“算了,我自己慢慢走吧,别休息了,时间也不多……”   此时就见谢明途把筐背在前面,在她面前半蹲下来,“蔓蔓,我背你走吧。”   苏晓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苏晓蔓轻车熟路爬上了谢明途的背,他背着她,脚步越发轻快稳健,很快走出了一大段距离。   她指挥着谢明途找到一个小溪流的附近,找来几个大石头架好锅,是的,他还带了一口小锅,以及米和油盐,谢明途弄好一堆柴火,又去砍了几根竹筒过来,给她烧竹筒饭。   “蔓蔓,你等等,我去拿一样东西。”   苏晓蔓点了下头,立刻就见谢明途风一样地蹿远了,这个谢狗子一到了山上,就像是回到了快乐老家。   用水把米淘好,尝试烧竹筒饭,第一次她也没什么经验,竹筒在火里烧了个焦黑,一股米饭的清香飘散出来,不停地勾引胃里的馋虫。   她这一份竹筒饭刚烧好,谢明途飞奔着三步作两步,一下子来到她身边,手上还提着样东西。   是一只已经杀好的除毛鸡。   苏晓蔓愣住了:“……”   “这里离你放养鸡的地方远吗?”   “不远,蔓蔓要去看看?”   苏晓蔓摇头,想起他们来的这一路,谢明途口中的不远一定很远,她拍了下谢狗子身上沾到的泥土和树叶子,心想怪不得之前他说天天洗澡还邋遢成那样,成天在山上乱窜,能干净到哪里去。   “我们做板栗烧鸡-吧!”   本来他们是来山上烧板栗和竹筒饭的,现在竟然多了一只鸡,那就做板栗烧鸡。   苏晓蔓不愿意顺路去看谢明途养鸡基地的原因也是因此,她闻了大半天竹筒饭的清香,肚子的馋虫已经在闹腾了,更别提现在还多了一只鸡。   ……她现在眼睛里啥都看不见,只想吃鸡。   很快,两人就烧了一大锅板栗烧鸡,香甜的栗子和诱人的鸡肉在锅里不停冒出勾人的香气,他们俩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   苏晓蔓先用竹筒盛了小半勺,打算带回去给亲娘,而后就拿起谢明途就地取材做成的竹筷子,对眼前这一锅板栗烧鸡大快朵颐。   无比诱人的鸡块已经带上了栗子的甜,肉汁丰厚,一咬下去,鸡肉香软,甜而不柴,烧栗子又糯又粉,带着甘香的甜意,再把带着汁的板栗烧鸡浇在清香的竹筒饭上,肉香和清香简直是绝美的搭配。   苏晓蔓都不由自主吃了很多,边上的男人吃得更多,两人搞定了一大锅板栗烧鸡和两斤竹筒饭,以及带来的那一筐烧栗子。   苏晓蔓有点一言难尽地看了眼谢明途,对方的确是个宝藏狗子,但是这个胃,也着实是个无底洞。   这也太能吃了。   “蔓蔓烧菜真好吃。”   “明途你以前自己怎么煮鸡肉的?”苏晓蔓觉得这个家伙养鸡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估摸着他自己偶尔也杀只鸡犒劳犒劳自己的肚子。   谢明途犹豫了一下,“加水和盐煮。”   苏晓蔓:“你不放点姜丝和葱吗?”   谢明途:“?”   苏晓蔓心想这个家伙还真是有点暴殄天物,以前不管是对住的地方,还是对嘴里吃的东西,都没什么追求,每天草草了事的过日子。   这样是不行的。   “以后我给你煮更多好吃的。”苏晓蔓拍了拍他的肩膀。   谢明途笑着点了点头。   这种两个人偷偷开小灶的滋味十分不错,苏晓蔓笑着揽过谢明途的脖颈,在他脸上快速亲了一口。   果不其然,都不用过多描述,被她亲了一下的谢明途又激动又开心。   这个男人真的很容易被满足,哪怕只是简简单单的亲吻脸颊,他都开心的不行。   希望他以后还是这么纯情又知足。   苏晓蔓也不知道谢明途究竟懂不懂男女之间的那档子事,毕竟现在没有现代社会那样的信息发达,当然,她也不会主动去探究答案,现在他们俩,就这样拉拉小手,亲亲脸颊就行了。   让谢明途在溪边收拾东西,苏晓蔓则在附近摘野菜去了,好不容易来到这么远的地方,附近村里的人去摘野菜,也不会来这么远,苏晓蔓一下子就装了大半筐,她也摘到了好几串野葡萄。   “明途我们回——”她转身正要叫住谢明途,突然就见百米外的谢明途猛然间朝着她的方向跑了过来,速度快得惊人。   “蔓蔓!”谢明途将她抱在怀里,苏晓蔓已经愣住了,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突然这样,然而没几秒,她就见到一个小灌木丛里钻出了个黑乎乎的大家伙。   是一头大野猪。   它的速度极快,也不过就是那么几秒的功夫,它就突然闪现出来,朝着两人的方向撞了过来。   尖锐的猪牙如同尖刀一样耸立在硕大的鼻孔两旁,苏晓蔓被吓了一跳,大叫了一声,她知道山里的野猪虽然是猪,但它也是非常危险的动物,能把人给咬死。   她登时后悔了,心想不应该来到这么偏远的地方,刚刚高高兴兴吃了一顿板栗烧鸡,现在可好了,乐极生悲。   苏晓蔓正要拉着谢明途一起找个地方跑,下一秒却被他推了一把,谢明途抄起地上的一根竹竿,就朝着那头又黑又壮的野猪扑了过去。   “啪!!”一声巨响,竹竿猛地击在野猪的背脊,这根约莫人手臂粗的竹竿凭空折断,野猪狂嚎了几声,震耳欲聋。   苏晓蔓的心脏跳到了嗓子眼上,她太担心谢明途了,怎么办怎么办?慌乱中的苏晓蔓左右扫了一眼,瞥见背篓中的镰刀,她连忙跑过去拿刀。   苏晓蔓将锋利的刀攥在手里,她的右手发着抖,耳朵里听的是野猪震天的嚎叫。   她转过身,就见谢明途那高高瘦瘦的身体将那野猪压在地上,拿着一块石头,硬生生将那头又高又壮的凶残野猪砸晕了。   苏晓蔓握着刀的手还在发抖。   地上躺着的那只野猪,一身浓黑色的粗毛,长得尖牙利齿,全身都是膘,吼叫声几乎要震聋人的耳朵,看起来无比凶残。   但是……   压着它的谢狗子,似乎更加凶残,原本就十分凌厉的一张俊脸如今充满了凶性,手背上青筋鼓起。   苏晓蔓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一副满是凶性的样子,心跳扑通扑通地跳个没停,也说不出到底是害怕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它是死了还是晕了?”   “晕了。”谢明途从野猪身上站起来,他原本想走到苏晓蔓的身边,可是这只野猪太脏了,味儿重,粗毛上还有不少发臭的淤泥,他现在身上也不太好闻。   谢明途擦了擦手,怕苏晓蔓嫌弃,犹豫着往旁边站了站。   看着他现在这样,苏晓蔓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眼前这个凶残暴砸野猪的男人,是她那个老实听话的对象。   “蔓蔓,你别过来,我现在身上脏——”   苏晓蔓心头一软,丢掉了手上的镰刀,她才不管身上脏不脏的,跑到谢明途的身边抱住他,“刚吓死我了,幸好咱们都没事。”   谢明途身体僵硬,怀里是他香香软软的蔓蔓,手上却是淤泥,他抱也不是,不抱又舍不得。   “你刚受伤了没有,我看看你的手,有血!”   谢明途老实道:“没有。”   “不是我的血。”   苏晓蔓给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发现谢明途还真没有受伤,就这么简单的把一头大野猪给制服了?   “你这也太厉害了吧!”   “你只是把它打晕了,意思是它等会儿还会醒过来?!”苏晓蔓有点慌,万一它没几分钟就诈尸了怎么办。   谢明途直接在山上就地取材,找了些藤蔓将地上晕了的那只野猪绑起来。   苏晓蔓疑惑:“是要把它带回去吗?野猪肉能吃吗?”   谢明途瞥了她一眼,闷声道:“野猪肉不好吃。”   听他这个语气,苏晓蔓莫名能感受到一股怨念,看来野猪肉是真的不好吃,或者是谢明途水煮的太难吃,这个谢狗子从小到大煮东西,貌似方法不是用烤的,就是水煮。   如果好吃的话,说不定他都会在山上放养野猪了……   苏晓蔓:“……”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眼前的谢狗子格外强悍,她这个对象的气质非常奇特,看起来高高瘦瘦长得俊,是一个又纯情又兼具凶残又老实听话的……   小可怜。   划掉这个词。   他更像是一只独自在山野里长大的小豹子。   谢明途给了她很多惊喜和惊吓,苏晓蔓看着他笑了一下,她感觉自己好像越来越喜欢他了。   “所以就把它丢在这里,咱们俩回村吗?”他们俩现在都是一身野猪味儿,手拉着手下山,都是臭臭的,谁也别嫌弃谁。   谢明途点点头。   “那你干嘛还要绑着它?”既然他们俩独自回去,当然是把野猪放生了,那就没必要多此一举。   谢明途迟疑了一下,“蔓蔓害怕?”   苏晓蔓:“……”   意思就是她刚才表现出十分害怕这头猪诈尸,所以她体贴的对象,就去把有诈尸嫌疑的野猪给绑了吗?   “我们还是先回村里问问大舅怎么处理这只野猪吧。”他们俩这么脏兮兮臭烘烘的回去,总要给大家伙一个交代,要不然都误会他们夫妻俩上山干啥去了。   更何况把这么凶残的野猪放生在这里,万一它又去袭击村子怎么办,还是要报备一下。   苏晓蔓和谢明途回了村里,告诉柳大舅这件事,柳兆强知道他们活捉了一头野猪,很是惊喜。   这就是天降的肉啊。   于是他找了几个村民,把野猪抬了回去,打算在生产队里养到年底,然后一起分肉。   抬野猪回去的时候,这些村民纷纷问她跟谢明途:   “你俩到底上山做什么去了?还能遇见一头撞晕的野猪。”   “我上山,咋连个撞树上的兔子都不给遇上呢?”   “你们这运气太好了吧。”   “看看这头猪,可有个两三百斤。”   苏晓蔓笑:“我说是我男人打晕的你们也不会信吧。”   那几个村民瞅了眼瘦瘦高高的谢明途。   嗯,不信。   只能是他们上山摘野菜时捡到的傻猪了。 第36章 主动出击 只是想想吧。   那头被谢明途打晕的野猪就在他们生产队的牲畜棚里安家了, 得亏之前柳兆强带着社员们扩充了猪棚,现在也能安得下它。   这头猪叫声可响了,醒来之后, 就在猪棚里放声大叫,引得不少村民过来驻足围观。   “这就是谢老五跟他媳妇儿捡回来的那头傻猪?”   “这么大了居然那么傻,还能撞树上?”   “长肉不长脑子呗!”   ……   野猪听着外面那些讥嘲的讨论声, 更是怒火朝天, 在猪棚里轰隆隆地发出惊天猪嚎, 然而它不知道的是, 外面那一批“见多识广”,年底听多了杀猪叫的村民们,一听到它这种类似“杀猪声”的叫唤,不仅不觉得害怕,反而是一阵口水蔓延。   “叫得这么响, 这肉肯定结实,再养养到了年底。”   “是头好猪啊, 就是脑袋不太好使。”   “是公猪哎,长这么大了, 拉来配种不错。”   这头野猪在猪棚里好吃好喝地待了几天之后, 跟一个猪婆配了种,似乎是尝到了躺吃躺喝的乐趣, 它也不闹腾着要走了。   “这两天都没听见叫唤了。”   “现在好吃好喝的待着呢,不想走了。”   人类容易屈服在糖衣炮弹之下, 猪也一样。   总而言之,这段时间,他们村里的大新闻,就是这一头意外降临的大野猪, 出门后三姑六婆讨论的都是这头猪,以及捡到猪的人。   “上山都能捡到猪,苏晓蔓这夫妻俩气运可以啊。”   “就说了她苏晓蔓旺夫吧,你看谢老五娶了她,现在什么好事都来了。”   “说不定是他们八字相合,这天时跟地利凑在一起,能没有好事吗?”   “这夫妻俩实在有意思。”   ……   现在村里人值得说道的事情也就是这些了,新开的缝纫室,捡到的傻野猪,这些都跟苏晓蔓夫妻俩有关,这些三姑六婆茶余饭后聊得事情,也就剩下了这些。   而知青点的知青们,则渐渐觉得周围冷清了不少。   他们刚来的时候,村里的三姑六婆们可热情了,天天拉着他们讨论这个,说些那个的,或是听他们讲些城里的事情,一惊一乍地惊呼,他们虽然觉得这些土气的姑婆们令人烦不胜烦,但也让他们感受到了热情的滋味,起码他们是处在风头上的人。   后来,因为村里最漂亮的年轻姑娘苏晓蔓喜欢上了姜知青,谈论的焦点就变成了姜知青,姜知青也一下子成了个炙手可热的人,不少人都跑来打听,你们这姜知青是个什么样的人?   虽然打探得不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但是知青里有这么个人物,这点让其他的知青与有荣焉。   而现在苏晓蔓不喜欢姜知青了,她嫁给了谢家老五,谢家老五从一个邋遢落魄的穷小子变成了个长相英俊有上进心的青年,最近还出了两桩事情,这下把村里所有的焦点都放在他们两人身上。   那些个三姑六婆也开始不聊他们知青了,反而说得也是苏晓蔓缝纫室养蚕之类的事情。   毕竟知青们已经来了一段日子,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姜知青就算再优秀,聊他也不能多吃到一块肉。   聊知青还不如聊那头新来的英俊潇洒的“野猪”,这猪可是诱人多了哎。   知青点的门庭冷落了不少。   不过还是会有些人时不时来看一眼,比如孙梅之类的,以前她不怎么来知青点,这段时间倒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偶尔会拉着个知青,有说有笑地聊上半天,还请他们吃点瓜子什么的。   “我还当姜知青以前多优秀呢,他们村里这些三姑六婆聊来聊去,都聊他,所有的眼睛都放在他身上,现在看来,他们村里的人都关注苏晓蔓。”赵青青忍不住感叹道:“现在苏晓蔓跟谢家老五在一起了,聊来聊去,又说的是人家两人的事情,倒是没几个人提姜知青了。”   “以前还有不少人想给他介绍闺女,现在人也少了,毕竟连他们村最漂亮的姑娘也看不上,其他的农村姑娘哪得入得了他的眼睛。”   “也都是有自知之明的吧。”   旁边的女知青回道:“我看也不是聊苏晓蔓,而是有什么新鲜事就聊什么新鲜事,苏晓蔓最近总是能弄出些新鲜事来。”   “呵,这个苏晓蔓!”   赵青青把头转向那个搭话的女知青,她以为这个女知青估计要说几句苏晓蔓的坏话,因为这女知青以前也挺喜欢姜宴堂,十分瞧不上眼巴巴追在姜宴堂屁股后面的苏晓蔓。   谁知道那个女知青下一秒话锋一转,语气稀罕道:“我有点羡慕她。”   “那头野猪我瞧着都很有意思。”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野猪哎,长见识了。”   “苏晓蔓的运气真好,她上山还能碰见撞晕的野猪,这是一种什么样的人生经历啊,你说我要是学她去山上,能不能碰见撞树上的野兔子。”   赵青青:“?!!!”   这人傻了吧。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开玩笑的。”那个女知青笑着看了她一眼。   赵青青:“……”   “待在这农村里,就是要找点乐子。”   赵青青就很疑惑:“你不去跟姜知青讨论问题吗?”   以前苏晓蔓来纠缠姜知青,眼前这个姓王的知青总要凑上去,现在她居然选择自己找乐子。   “没什么意思,那姜知青也不定看得上我,我自讨没趣。”   赵青青心想,果然是抢着吃的东西才好吃,之前苏晓蔓追着姜知青跑,其他的女知青也眼热姜知青,敌对苏晓蔓,现在倒反而出现了另一种倾向。   王若翩,就是刚才那个女知青,挤到赵青青身边小声跟她说:“我现在不喜欢姜知青那样的了,太高傲。”   赵青青:“……你现在知道他高傲了?”   “谁又喜欢热脸贴冷屁股啊。”王若翩咬着手上的枣子,“我现在觉得苏晓蔓她妈很有远见,给她选了个好男人,你看以前苏晓蔓天天追在姜知青身边跑,有几个人看得起她,长得再漂亮,都贱的像根草样。”   “现在她丈夫,长得又高又俊又年轻,这点也就不说了,重点是稀罕她,对她好,什么都听她的,日子过得别提多顺心,你没看见苏晓蔓现在是什么样子,本来就长得好看,现在笑得整个脸更加明媚了,这都是被在意她的人给滋润的。”   “我以后找对象,就要找个稀罕我的。”王若翩咯吱咯吱把手上的枣子吃完,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赵青青没想到也就这么几天,王若翩的择偶观都发生了变化。   王若翩反思道:“我在想,我以前是不是眼神不太好使,找对象不是要求他有多么优秀,重点是……他能不能给我幸福,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幸福,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   赵青青:“……”   姜宴堂这段时间,每天日子过得跟之前一样,只不过是周围再也没有了那么多的莺莺燕燕,他松了一口气,但是有时候,看着井水边的枣子树,还是会觉得有点落寞。   知青的日子是这样普通而平凡的。每天上工劳动完,姜宴堂就在屋里看书,他有时候会嫌弃苏晓蔓,会为她感觉到一阵可惜。   她以前很积极好学地围在他的身边,认识到了知识的力量,现在却是跟一个泥腿子在一起,可能她这一辈子也走不出乡村了,要在黄土地上磋磨掉自己年轻的容颜,人也会逐渐变成农村里的三姑六婆。   或许这就是命吧。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出生就决定了一些事情。   姜宴堂经常觉得自己不像一个姜家的人,同辈里的大部分人都参军了,而他独独选择下乡当知青……但他有时候也会疑惑,这样做是否是正确的。   张莉莉这段时间没有再来知青点,她目前也不能再来知青点。   这几天张莉莉摊上了一些事,她是重生回来的,琢磨着想办法赚钱捞钱,私底下干起了点买卖的事情,恰好被人举报抓了个正着,如今被带到大队上去参加集体批评教育,可能要集体劳动改造大半个月才能被放回村里来。   这也算是村里的丑闻,大家也就是私下里聊聊,不怎么放在明面上,因为大家也都想不通,为什么一个年轻的农村姑娘,也会跟一些偷鸡摸狗的二流子一样,干出这样的事情。   据说举报张莉莉的是邻村的一个年轻女人,看见了好几次张莉莉鬼鬼祟祟带着东西去那什么市场,她以为对方是个偷儿,举报之后才发现她居然乔装打扮去干买卖,后来被抓了个人赃并获。   也有人说这个年轻女人跟何亮的关系不错……   苏晓蔓从村里人的口中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张莉莉似乎是原书女主吧,虽然苏晓蔓没看过几本年代文,但是也知道一些基本套路,就是主角穿越或者重生过去,私底下买卖经营致富,一下子超过了村里的所有人,别的人还吃不饱肚子的时候,主角就赚下了很多财富,惹人羡慕。   张莉莉走的应该也就是这样的路数。   但是为什么她才私底下偷偷买卖做生意没多久,就会被人抓住了呢?她不是女主吗?苏晓蔓脑袋有点懵,后来又想到,她们生活在活生生的世界里,周围的人也都不是傻子,做了什么事情,总会留下蛛丝马迹,想要不被人知道是很难的,更何况你频繁去做那些事情。   在小说中,女主偷偷去搞买卖,要么不被发现,要么就是一开始被男主发现,男主就会帮她各种隐瞒,扫除蛛丝马迹。   ……   因为她变成了苏晓蔓,没有再继续纠缠姜知青,她手里没有再拿炮灰女配的剧本,也就没有再促进男女主之间的感情,意思就是他们俩还没有擦出爱的火花。   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扇动了蝴蝶的翅膀。   人家女主做买卖都容易被抓,苏晓蔓心想自己这个女配一定要更加注意一点,不要去触碰这种高压线,起码要等到几年后,风气开放了再说。   谢明途在山上放养的鸡应该是安全的,毕竟是放养的,说起来人人都可以抓,也说不出那究竟是谁的鸡。   但还是得小心点,不能大张旗鼓。   现在他们在桥心村生活着,还不如帮大舅一起把生产队建设好,粮食和副产品的产量提高了,大家的生活自然都能过好。   村里已经挖了十多亩的鱼塘,鱼塘边上种了桑树,那一排排桑树叶子绿的很,村里擅长种树的检查过,大部分都长势良好,等到明年,就能供应养蚕的需要。   秋天的稻谷也在田里生长了起来,一片郁郁青青,秋天是属于丰收的季节,山上的野果也越来越多,村口的大树上挂满了枣子。   苏晓蔓摘了一兜枣子,洗干净,打算今天跟谢明途去一趟市里。   昨天,谢明途想办法弄到谢老头的一管血,苏晓蔓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弄到的,但他的确弄到了。   似乎是谢老头被毒蛇咬了,需要放血,“放完”之后,突然发现认错了,这蛇没毒。   她让大舅帮忙开了介绍信,就说是去上次的服装厂感谢人家的缝纫机,大队那边二话不说就给盖了章。   到了南江市,他们俩先去了一趟上次的服装厂,也是服装厂的负责人王风山邀请两人过来的,上一次谢明途表现出了能看懂机器说明书的样子,于是王风山就想让谢明途帮忙翻译翻译。   谢明途说试着帮忙翻译一下,今天过来把简单的译本给了他们服装厂,顺便把一些机器该注意的重点事项给标注了出来。   王凤山对他很是感谢,这次没有送低价缝纫机,而是送了套衣服给他,不是男装,是一件适合苏晓蔓穿的女装秋衣外套,谢明途拿到衣服很是高兴。   “蔓蔓,你穿。”谢明途把手上浅蓝色的秋衣外套披在了苏晓蔓的身上。   “洗了再穿。”苏晓蔓也很高兴,她发现按谢明途跟服装厂结缘的能力,指不定以后衣服都能免费穿了。   然而……偏偏她还是个设计衣服的,她倒是想买些布料回家自己做。   以后跟服装厂的关系打好点,说不定还能买到不要布票的低价布,以及扣子之类的装饰。   “明途,你真的太厉害了!!”不仅会修机器,他还能看得懂英文和苏文。   苏晓蔓之前问他是怎么学的,他也只是说自己没学过,但是之前捡谢二哥的几本破字典看过,字典上的词他都记下来了,看到句子,能懂个七七八八,再加上他记东西快,大脑的数据处理能力更快,一些词根啊单词的特性,他都能举一反三的猜出规律,就算不认识那个词,也能猜出大概相关的规律。   总而言之,令苏晓蔓除了望洋兴叹外还是望洋兴叹。   “我不厉害,蔓蔓最厉害。”这只谢狗子格外的谦虚。   苏晓蔓拉了下他的手肘,抬手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笑骂道:“你真是谦虚的有点讨打。”   “你啊,要是去学校待个几天,就能知道自己有多天才——”说到这里,苏晓蔓顿了下,看着眼前的谢明途,蓦地觉得一阵心疼。   他要是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现在说不定已经成为了一个学术界大牛,或者机器技术大佬,再或者是个懂多国语言的外交家。   而不是待在乡下,每天下地干活,接触不到那些农村外的文化知识。   他明明是一个海绵精,却远离了知识的海洋。   她抱着谢明途的脸颊,跳起来在他的额头上亲了一下,温柔道:“明途,你真的很优秀。”   “跟姜知青比呢?”谢明途装作不在意地随口问道。   苏晓蔓见到他那一副“我就是随口问问”,故作随意却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就觉得一阵好笑。   打翻了去年的老陈醋。   “什么姜知青,你说的是哪个姜知青?”苏晓蔓故意逗他,装作自己也不知道对方口中说的人是谁。   谢明途脸黑了,甩出一个他并不想提的名字,“姜宴堂。”   “你为什么总要跟他比啊,攀比之心要不得。”苏晓蔓反客为主地教育他。   谢明途十分委屈,“在蔓蔓心里,是不是一直觉得他更加优秀,你最想嫁给像他那样的。”   苏晓蔓觉得真是六月飞雪窦娥冤,醋狗子令人搞不定,她勾了勾手指,示意谢明途低下头。   这个臭狗子眼睛一喜,低着头,一脸期待的看着她。   苏晓蔓笑着在他的脸上拍了两下。   不给亲!   没有得到亲吻的谢明途垮下了一张俊脸,下一秒,却又见苏晓蔓抱着他的脸,吻上了他的嘴唇。   这还是两个人之间第一次近距离的亲吻,柔软的唇瓣相贴在一起,丝丝的甜意开始在唇舌间蔓延开。   几秒过后,苏晓蔓将他推开,红着脸撂下了一句:“我只想嫁给我亲的人,他在我心里是最优秀的,谁也比不上他。”   具体是谁就不说了,要脸,苏晓蔓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谁点了一把烈火在燃烧,虽然在郊外厂区这种偏僻的角落里,并没有第三个人存在,她还是觉得非常不适。   放完话之后,苏晓蔓闷着头加快步子往前走,也不管后面的人。   她在心里愤愤不平极了。   没走几步回过头,发现谢狗子还傻愣在原地,见苏晓蔓回头看他,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也不知道是在回味还是怎么的。   苏晓蔓脑袋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她现在就想抄根棍子回去打爆他的狗头。   这种男人要是放在现代,肯定是追不到女孩子的!!!   小说里的男主角,一个个的霸道又主动,就不说什么红着眼睛把女主按在墙角亲,但也不会像谢狗子这样傻兮兮的等着被人亲。   苏晓蔓在心里哼了一声,心想怪不得你是男配命!   臭狗子。   苏晓蔓转头就走,她觉得后面的人跟不上来就不要了,她闷头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登时感觉身后卷来了一阵狂风,瞬间就被一个炙热的臂弯狠狠地箍在怀里。   臭狗子紧紧地抱住了她,微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处,有点痒,耳边想起的是对方激动的声音:“蔓蔓,我好开心!!我真的很开心。”   苏晓蔓抱住他劲瘦结实的腰肢,没好气道:“你就只会嘴上高兴,怎么一点行动力都没有呢?”   她实在是想不通,按道理来说谢明途的智商绝对是超越常人的,看他在外面的为人处世,情商似乎也不算低,为什么这家伙偏偏在感情方面木到了极点,比他亲手雕的木头还要木。   一点都不知道“主动出击”这几个字是怎么写的   谢明途愣了下,他突然福至心灵道:“蔓蔓,那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苏晓蔓无语凝噎,没好气道:“你亲人之前还要发预告吗?我刚才亲你的时候可没这么问。”   “蔓蔓,我怕被你拒绝,我怕你不高兴。”谢明途十分珍惜地将她抱在怀里,如同抱住自己这一生中最重要的宝贝,他低着声音喃喃道:“蔓蔓,我害怕失去你。”   “你生气离开我怎么办?”   苏晓蔓抬手在他的俊脸上揉了一把,“你不用对我那么小心翼翼,我现在是你对象,是你以后的媳妇儿。”   “媳妇儿那么容易跑掉吗?傻不傻啊你。”   “不傻。”脸被揉到变形的谢明途傻笑了两声,这一次终于福至心灵干了正确的事情,低着头堵住刚才还喋喋不休的唇。   苏晓蔓“唔唔唔”的被他箍在怀里,全身酥酥软软,当她挣都挣不开的时候,才感觉自己是不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谢明途傻不傻她不知道,但是苏晓蔓觉得自己是真的傻,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引出他的侵略性呢。   有时候总会被这个家伙表现出的老实巴交绵羊外表所骗,才忘记他实际是一头独自长大的小豹子,面对几百斤的凶猛野兽他都不带怕的。   却唯独怕她离开他。   傻狗子。   苏晓蔓干脆放弃了挣扎,任由他像啃骨头一样不得其法地将她啃来啃去,两个刚刚失去了初吻的人,都不懂什么技巧,有的只是纯原始的探索。   占据未知的一片领域。   那未知的领域升起了一座古堡。   “蔓蔓,我想……”   苏晓蔓抬手毫不留情地堵住了他的嘴,“那你还是……只是想想吧。”   他们两个七十年代没谈过恋爱但是结婚了的小学生,还是暂时先拉拉手慢慢适应。   等他平复下来,苏晓蔓拉着他一起先去了一趟医院,抽了血,做鉴定,结果要十天左右才能出来。而后两人到了南江市的市图书馆。 第37章 不老实 越来越会发挥主观能动性……   南江市图书馆。   这是个占地面积很大的建筑, 与沿街的小门小户相比,更是显得它宏伟广阔,是能与火车站、市民广场之类相提并论的处所, 大门口有许多层阶梯,来来往往的人员不多,要么是学者打扮, 要么是学生。   苏晓蔓和谢明途两个人站在市图书馆的门口, 并不算突兀, 像是两个中专学生, 他们俩走进了图书馆,一进门,视野便豁然开朗,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书架,空气中隐约带着点纸墨香气。   市图书馆比县城图书馆要大无数倍, 足足有上百万册藏书,入口处右侧, 都是一排排的红木座椅,有阅览坐席三百多个, 现在这个时间点, 座位上还有不少人安静地看书。   对于谢明途来说,他是第一次见到世上还能有这么多书, 眼前的这一幕带给了他极大的震撼。   他从小所能接触到的,也就只是教科书, 或是教科书上偶尔提到的书籍,这些书大部分用于扫盲,对于他来说,也不过就是花一点时间就能背下来的事。   谢明途也曾看过几本杂书, 但是那些书跟眼前这浩如烟海的书库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苏晓蔓拉着他,两人先去看了图书馆的总览介绍,和图书分类目录所在的位置,谢明途一条条词目看下去,哲学、文学、经济学……农林畜牧养殖、外语……   居然还能有这么多种类。   “全部看完要多少年?”谢明途喃喃感叹了一句。   苏晓蔓:“??!!”   她心想你这太有野心了吧。   还想全都看完,撑不死你这个臭狗子。   苏晓蔓也很好奇像谢明途这种记忆力好的,他要是看完这一本本书都记了下来,他的大脑会不会爆炸?不过人的大脑潜力是巨大的,最聪明的人脑域开发也不过百分之二十……   一般人见到这么多书首先是感叹书多吧,怎么会想到把书全都看完,苏晓蔓可知道这家伙他不仅是想想,他可能还想做。   可她就喜欢他这种看起来老实巴交又很有野心一往无前的样子,初生牛犊不怕虎。   苏晓蔓偏过头看他俊美的侧脸,头发比之前稍稍偏长了一点,下颔线条还是那么的瘦削紧实,刚才他们走到这里,原本还在认真看书的小姑娘,一抬头瞥见了他,现在都没了看书的心思,时不时往他们这边瞥过来。   也是个招花引草的臭狗子。   苏晓蔓挽着他的胳膊,两个人在借书登记处询问了怎么才能办理借书卡,那边的人却回答说要有市里工作单位,或是市内学校的学生,或者拥有市里户口等,才能在这里办理借书卡。   他们俩是不符合条件了。   原本苏晓蔓还以为可以用交押金的办法办理租借,没想到这边并不要押金,金钱不重要,身份更加重要,问她能不能通融一下,那女人也只说不行,这是硬性规定。   那也没办法了,不过苏晓蔓也不是特别失望,毕竟市里图书馆虽然比县图书馆藏书多,但也距离他们太远了,借书还书都不方便。   以谢明途不同凡俗的大脑和他的记忆力,他看书的速度很快,频繁租借也不适合。   虽然他们也没有县上的户口,但是苏晓蔓可以拜托在钢铁厂工作的苏家二哥帮忙,弄到一张县上的图书馆借书卡,方便给谢明途借书。   这么好的记忆力,不多看点书实在太亏了,想到这个家伙过去那十几年荒废学习的生涯,苏晓蔓简直觉得那就是在暴殄天物。   不仅没有接触到正统知识文化,还被迫听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墙角。   也怪不得这狗子一点自信都没有。   他从小就生活在一个知识文化贫瘠的地方,读书对以种地为生的人来说没多大用处,孙梅也不愿意他多学知识……想到这里,苏晓蔓又不免对孙梅多添了几分怨气。   苏晓蔓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平复自己的心情,她牵着谢明途的手,“反正咱们已经来了,就在这里逛逛吧。”   哪怕游览一下种类书名也好。   谢明途点点头,主动握紧了苏晓蔓的手,两人并排走在图书馆的过道上,走过一排排书架,时不时低声交流几句。   待在这个充满书卷气的地方,牵着身边人的手,苏晓蔓有过一瞬间的恍惚,觉得他们俩像是大学校园里的一对情侣,手拉着手在图书馆里约会。   两人走过许多种类的书,这边的藏书的确十分丰富,还有不少外文原版书籍,他们两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外文著作的区域,苏晓蔓在书架前停下来,拿起了一本颇有名的苏文小说。   翻译本估计很多人都看过,但是原版的应该极少有人能看得懂,苏晓蔓将它拿下来,好奇地问谢明途,“能看得懂吗?”   “略懂一二。”   苏晓蔓:“……你还学会咬文嚼字了是不是?”   她笑着把书丢进谢明途的怀里,谦虚的谢狗子这么说,那么意思肯定就是能流畅看懂。   真的是……   有点后悔让这个臭狗子多读书,等他真知道自己是个天才,现在的谦虚是不是慢慢就会变成凡尔赛。   “蔓蔓你不喜欢有文化的吗?”就在刚才路过文学古籍区域的时候,谢明途想着以后多读几本。   那些知青不过也就是多读了几年书,会写情书,念情诗来哄小姑娘开心,谢明途心想他从现在开始奋起直追,多读书,哪怕在感情方面不怎么开窍,但是他能背个几百上千首情诗,以后念给蔓蔓听。   谢明途如此在心里做下决定。   如果蔓蔓听腻了国内的,他还能默写国外的。   苏晓蔓盯着他的脸,总觉得他在暗自背着她计划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谢明途这个家伙,聪明是聪明的很,但有时候想法就是比较清奇。   “啪!!嘭——咔。”   几道碰撞的闷声过后,又是一道清脆的响声,似乎是一本厚厚的书籍砸在地上,撞碎了玻璃类的东西。   “我的眼镜……我的眼镜……”一个头发白了的老头子身体踉跄着试图蹲下来摸索,可他现在正站在一个板凳上,刚才在拿头顶的书籍时,一本书没拿稳摔了下来,连带着他鼻梁上厚厚的眼镜跟着摔到了地板上。   失去了宝贝的眼镜,他几乎是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个老头子往前迈了一步,他扶着书架,忘记了自己还在板凳上,整个人险些就要踏空,眼疾手快的谢明途赶紧扶住了这个老爷子。   “小心!”   刚才听到了动静,苏晓蔓和谢明途就往这边走了过来,正好看见这个小老头和地上的一片狼藉。   “老爷子,您没事吧。”苏晓蔓捡起了地上的那本书和老人家摔碎了的眼镜,她把眼镜交还到老大爷的手中。   这个小老头一副老学究的打扮,明显是个文化人,兴许是个学校的老师。   “这眼睛摔碎了,看不清了。”王怀先皱着眉头,没想到自己一个老头子今天会遇见这样的事情,“年轻人,谢谢你们俩个。”   王怀先没有了眼镜,对眼前的一男一女模样也看得不是太清晰,他听两人的声音,猜测他们可能是一对青年学生。   “老头子我现在看不清楚,能不能麻烦哪位送我回家,我家就在附近,家里才有替换的眼镜……”   既然借不到书,在市图书馆逛也逛了小半天了,苏晓蔓两人当然不介意做点举手之劳的事情。   他们俩一起把王怀先送回家。   “王老先生,您家就在前面吧。”   “哎,对,就在前面,不远,我找找钥匙,对钥匙。”   谢明途接过了老先生手上的钥匙,把门打开,扶着老先生进去,映入眼帘的,还是墙上的一排排书架,苏晓蔓在老先生平常伏案工作的桌子上,找到了他的备用眼镜。   王怀先戴上眼镜之后,模糊的世界瞬间清晰了,他看清了送他回来的两个人。   看清了两人的长相之后,他现在心里哎呦喂的感叹了一句,是对俊男美女送他回来的。   人长得好看,心地也善良。   估计就是一对在谈对象的青年学生,看着挺相配的。   王怀先笑着感谢他们俩,“谢谢你们两个好同志送我回来,你们是附近师专的学生吗?”   谢明途老实道:“不是。”   苏晓蔓摇了摇头,在心里暗自吐槽,他们只是两个平平无奇的乡下小学生夫妻。   想到这一点,苏晓蔓就忍不住想要笑。   她大概扫了一眼王怀先的藏书,书架上各种人文社科中外古籍都有收藏在其中,猜测这个老先生估计是个博学多才的老教授。   王怀先学识渊博,曾经是地方大学的教授,还留过洋,精通四国语言,几年前被暂停了工作,下放到工厂劳作,后来又被找回,如今从事一些国外文学翻译工作。   “老先生,您的藏书可真多啊。”苏晓蔓由衷地感叹了一句。   一提到自己的藏书,王怀先的确很得意,他是个爱书的人,家里可以没有钱财,但是不能少了这一排排的书籍。   “老先生,我们能不能在您这借两本书回去读?我们俩去市读书馆,本来想借几本书回去读,但是因为不是市里人,办不了借书卡。”   听她这么一说,王怀先点头答应,他本身十分欣赏爱读书的青年,笑道:“可以啊,你们若是喜欢,就拿两本看看,不过我现在这里最多的,还是一些外国原文书籍,有各方面的,这边是数理化方面的……”   王怀先在理工科方面并不擅长,但是为了协助相关方面的著作翻译,他也收藏了不少数学物理学方面的论述书籍。   听到有数理化方面的书,苏晓蔓就觉得很适合身边的这个谢狗子,虽然这家伙的记忆力超凡脱俗,但是他在文学方面……肯定是没得救的。   上帝给他打开了一扇门,必定还关了他一扇窗户。   苏晓蔓和谢明途一起挑了两三本书,她给自己选了本英文小说,谢明途则挑了两本物理学相关的书,是他自己挑的,反正苏晓蔓看不懂。   苏晓蔓:“……”   吃了没文化的亏。   见他们俩挑的都是英文书,王怀先格外好奇了,他们又不是附近师专专门学外语专业的学生,按照现在一般中学生的外语能力,并不能流畅看懂这些书。   尤其是这个姓谢的年轻小伙,挑的还是……连王老先生自己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的东西。   ——他们是要借回去看书吗?   “你们俩外语学的怎么样?”王怀先疑惑道。   谢明途实诚道:“没学过。”   王怀先:“????”没学过你还拿这两本书?   苏晓蔓捂额,在旁边解释道:“我们俩没正经在学校里学过外语,但是看过一两本外语字典,我旁边这个家伙他记忆力非常出色,很多书他看两三遍就记下来了,记这些外文单词也特别快。”   “知道了词汇的含义,看懂这些外语书不是很难。”   从事了多年教学工作的王怀先愣住了,他见过不少学外语的学生,最重要的当然是要记外语单词,大部分记了又忘,忘了又记,若是没有留洋的实地经历,普通的学生看懂这些外语书还是有点吃力的。   学外语,有这么简单吗?   他随意拿下来一本英文小说,翻开到某一页,让谢明途翻译给自己听。   谢明途一五一十地翻译了。   王怀先:“……”虽然翻译的句子在通畅度方面还有点问题,但是意思大差不差。   他又让苏晓蔓试试,苏晓蔓也装模作样的扯了几句。   上辈子作为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苏晓蔓的英文水平不低。   把文章翻译完了之后,苏晓蔓补充道:“老先生,我们学的都是哑巴外语,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不太会读。”   王怀先原本还在惊奇这两个青年在外语方面很有天赋,这会儿听她这样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的确,这也是很多外语学生的通病。   他拿起书,用十分地道的腔调将刚才那页念了出来,王怀先对自己外语口语方面的能力格外自信,他希望两个孩子能从中学到点什么。   “你们尝试着念一遍。”   王怀先正要把手里的书递给旁边的谢明途,就见他看了眼苏晓蔓,而后一板一眼地用同样的腔调将王怀先刚才所念的那一段复述了出来。   他完全是照搬宣科,发音语气跟王怀先一模一样。   王怀先拿着手上的书突然五味杂陈:“……”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小姑娘说眼前这小子记忆力好了,都不用照着书念,听他说了一遍,就这样原原本本的复述了出来。   这小子可真是……   这是谁家的学生?   “你这小子记忆力还真不错,比得上我年轻时候那会儿,也是这么听一遍就记住了,只不过现在人老了,记性越来越不好,说到底,还是年轻好啊……”王怀先如此感叹道,心里有点微妙的泛酸。   因为现在记忆力不大好了,他也记不清年轻那会儿是不是这样轻轻松松就能把书给背下来。   谢明途听王怀先这么说,他信了,在心里暗自想,之前蔓蔓一直夸他很优秀,说他记忆力好,说他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应该是在安慰他。   实际上这些个有文化的老先生,年轻的时候大概个个都是这样过目不忘,他也并不是多么出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稍微记忆力好的平凡人罢了。   更何况他还比这些文化人少读了几年书,以后要更加努力才行。   王怀先让苏晓蔓念了一遍,苏晓蔓倒没有谢明途那么出色,她老老实实拿着书,没出什么错地念出口中的英文句子。   “你们俩娃子都是块学习的好料子,以后想来我这边借书看,就来吧,欢迎你们。”   说罢,王怀先又问了他们俩是哪里的学生,苏晓蔓才跟他解释他们俩只是村里的普通村民,读完小学后就没怎么读书了,自己偷偷自学看点书而已。   听到这样的答案,王怀先失望也不是很失望,前几年学生罢课,很多都没上课就回家了,哪怕是现在的中学里,其实也学不到什么东西。   老师跟学生的重心都不在学文化上。   这几年中学生的水平是很差的,大部分比不上之前的老三届,他们才是真正接受过高中文化教育的学生,因此在恢复高考后,成绩最出挑的,还是当年的老三届。   “你们在家自学也好,也好啊,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来找我,你们可要记住,千万不能放弃学习,读书不一定能带给我们金钱的回报,但是能丰富一个人的精神世界,这才是最重要的。”   在苏晓蔓两人离开之前,王怀先给了他们几份文件,是一些评述类的外文材料,他让他们试着回去翻译成中文。   “我现在从事翻译工作,你们尝试着翻译一遍,若是质量达标,我能帮你们争取到一些翻译费。”   苏晓蔓听到这个眼睛一亮,他们两人出来一趟,又发现了一个赚外快的机会。   现在这个年代晚上基本没有什么娱乐夜生活,还不如帮忙翻译一些文章,赚点外快。   苏晓蔓和谢明途带着这些书和材料回去了,他们俩回去之后,王怀先也找人去查了下两人的底细,都是根正苗红的农民出身,他不由得站在窗边看着落日唏嘘人才浪费啊。   *   之后的几天,苏晓蔓和谢明途两人夜晚点着油灯凑在一起翻译文章,大部分是由谢明途写初稿,苏晓蔓负责帮他润笔,最后再由谢明途整整齐齐地誊抄一边。   苏晓蔓还在县里给谢明途买了本行楷字帖,现在这个谢狗子已经逐步达成了“狗爬字”的进阶。   写出一手漂亮的行楷字。   曾经谢明途的字是那种一笔一划的,规规矩矩而又没什么特色,如今苏晓蔓再看他的字,总觉得那字体里透着一股倔强张扬的意味,龙飞凤舞的,只是还缺了点自信。   这么多年,在不受重视,辱骂和打压下长大的谢明途,挺不直自己的腰背,低着头在角落里如同一点不显眼的尘埃。   他现在或许意识到了自己是一颗蒙尘的明珠,只是还不敢确信。   苏晓蔓只好在旁边鼓励他,给他加油鼓劲,同时苏晓蔓同志也有点恼火,她也真是受够了这家伙不自觉表现出来的凡尔赛。   在一个自卑的天才面前安慰他,真的很想打他。   同时也很开心,苏晓蔓为他感到开心,她抬手抚摸过谢明途额头前的碎发,看着他年轻而又俊美的脸庞,“你的头发有点长了,我帮你修一下。”   蛟龙腾渊,鳞爪飞扬。   哪怕从小生长在这样知识贫瘠的乡野中,也不会埋没他天生的才能。   “谢谢蔓蔓。”灯光下谢明途抓住身旁女人的手,周身是一片书墨的香气,誊抄好的纸页墨迹还没干,夜风沙沙地吹动树叶翩飞。   他凝视着苏晓蔓的眼睛,以前他不太敢仔细去看这双眼睛,现在恨不得时时看着她。   这是他心爱的蔓蔓,她的眼睛漂亮又水润,比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宝石还要好看三分,暖色的光映照在她的脸上,明艳的脸庞妩媚动人,让他忍不住心神荡漾。   现在明明已经天凉了,他却还是满身燥热,需要多洗几个冷水澡。   谢明途在她的手心里,用食指尖轻轻地挠了下,趁着她一时不注意,就把人拉进了怀里,咬上了她的唇。   苏晓蔓被他吓了一跳,在他的后背不满地拍了几下,眼前这个原先还老实巴交的臭狗子,会问她“蔓蔓我能不能亲你”的家伙,已经学会皮了。   萨摩耶蜕变成哈士奇。   真怕以后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苏晓蔓今早上起来的时候,穿衣服发现脖颈边又添了几块被吸出来的红印,到了现在都还没有消退。   就是这家伙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就跟圈地盘一样,留下自己的气息和标志,透出了那骨子里的霸道劲儿。   “谢狗子,你知不知道在我面前,你都快要原形毕露了。”苏晓蔓挣开他的怀抱,在他的俊脸上扯了下。   谢明途眨了下眼睛,显得十分无辜,“蔓蔓,我怎么了?”   “你啊,一点都不老实。”   苏晓蔓想起那不堪回首的过去,相信这家伙本性纯良老实的自己真是个傻子。   “村里人都说我听媳妇儿的话。”   苏晓蔓:“……”   可你背着外人的时候,已经越来越会发挥主观能动性。 第38章 翻译 除非母猪能上树。   自打上次苏晓蔓把缝纫机搬进自己的屋子后, 许艳兰就起了要买收音机的心思,她在丈夫和孩子面前磨了许久,又让谢老二与谢耀祖去哄孙梅, 终于哄得孙梅松口,答应给他们家里添上一台收音机。   把收音机买回来后,许艳兰十分嘚瑟, 搬进家里之前, 在村里闹得轰轰烈烈, 不出半小时, 村里所有人都知道谢家买了台收音机。   很多看热闹的姑婆和孩子跟着进了谢家,围观这个新鲜玩意。   “这是收音机?”   “放给大伙儿听听!”   “上工的时候拿到山上去,给大伙儿听听。”   “你们谢家最近真是发达了。”   ……   谢家院子外看热闹的人围成了一个圈,都等着看那令人稀罕的收音机,孙梅在屋子里, 并没有出来,一想到这个收音机的价钱, 她就觉得心肝疼。   疼得时候还把许艳兰给记恨上了。   这个败家娘们,心越来越野了。   苏晓蔓之前弄了台缝纫机来, 那也是抬老破旧翻新的, 而这个许艳兰,撺掇老二和耀祖, 搞了台收音机,这还就算了, 收音机是要耗费电池的,电池的花销可不比脚踩缝纫机,那都是钱,都是钱。   花的都是她的钱。   定要给老二媳妇儿一点教训才是。   “喂喂, 你们可别乱碰。”许艳兰这会儿春风得意的很,跟其他的几个儿媳相比,她才是谢家日子过得最好的,最出风头的。“别乱点,悠着点,在旁边听听,什么?带去山上,你来买电池啊,你当是不费电的吗?”   谢三嫂周小卉冷眼在一旁看她嘚瑟,心下却是越来越冷。   前段日子她娘家那边出事,问孙梅借钱,孙梅连十块钱都舍不得拿出来,这会儿倒是舍得拿钱出来买收音机。   “行行行,人家不让听,走啦走啦,也就是听个响,会唱歌的铁块块。”   “这些个咿咿呀呀的咱也听着没意思,老张,你来嚎两嗓子。”   “走走走,出去听你嚎。”   这时候收音机里放的是戏,还是老旧的样板戏,没什么意思,村里的人看完了热闹后,也就离开了谢家。   许艳兰把收音机抱回她跟老二的房里去,打算以后夜晚就跟丈夫孩子听收音机,她必须要把声音调到最小去,谢家的其他人若是想要听,必须得求着她。   她得意洋洋地抱着胳膊,小算盘打得十分精明。   孙梅这时候从房间里出来,见到许艳兰,冷着脸指使道:“老二媳妇儿,你去把爷几个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许艳兰愣了,“我去洗?”   家里男人们的脏衣服,一向不是老大家的洗,就是老三家的洗,怎么也轮不到她来洗。   老五的衣服大多是他自己洗,谢老头、老二、老三的衣服,就需要他们这些儿媳来洗,一天下来,衣服都是泥巴汗臭味,令人受不了,尤其是谢老头和谢老三的衣服。   光是说起来,就能闻到那股味儿了。   许艳兰嫁进谢家后,除了最开始的那几个月,还从来没有洗过什么衣服。   现在孙梅居然喊她去洗衣服……   孙梅瞪了她一眼,“不是你洗你以为谁洗?你难道不是谢家的媳妇儿。”   许艳兰反驳:“苏晓蔓她也没洗!”   “娶苏晓蔓也没花一分钱,要不你也把你的子儿给我吐出来。”   孙梅如今势必要这个败家娘们去做家务活,惯着她,呸,蹬鼻子上脸。   许艳兰只好去水井边把男人们的臭衣服给洗了,等到谢老二回来,委委屈屈地跟他告状,说娘居然让她洗衣服,“我嫁过来了这么久,还没洗过几次衣服。”   谢老二听罢,就去找孙梅。   孙梅刚从知青点回来,路上撞见了姜宴堂,她这会儿正欢喜的很,结果一回来,谢老二就在她跟前提许艳兰。   以前谢老二是她最喜欢最偏心的孩子,是因为觉得他最像她,也是几个儿子里最优秀的人,还学了点比村里人优秀的文化,他值得被自己偏爱。   但是现在……孙梅发现了自己还有一个更加优秀的儿子,那还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小儿子,她的小儿子如今出身又好,学识又高,哪怕在城里来的知青里面都十分出挑,跟姜宴堂相比,谢老二也被比下去了,他们完全是云泥之别。   姜宴堂以后是能去读大学的,是能参加城里工作的,而谢老二呢,也不过就是个村小学混饭吃的临时代课老师。   于是孙梅劈头盖脸把谢老二也骂了一通:“你还好意思跟我说这些,没课了咋不去上工赚点工分,在家里吃白饭的啊,耀祖都要被你们夫妻俩带坏了。”   无端被孙梅骂了一通,谢老二冷不丁一个哆嗦,以前孙梅都是各种偏爱他,现在居然对他也挑三拣四了起来。   看来收音机的事情的确惹怒了孙梅,连带他都被迁怒了。   谢老二在心里暗骂许艳兰那个臭婆娘,还不是她闹着要买什么收音机,那么现在就受着吧!   他也不管了,反正要做事的又不是他。   许艳兰干完活,抱着收音机等到晚上,一家三口在房间里,也不见谢家有人好奇地来敲门。   根本就没人愿意来听她的收音机。   谢大嫂带着三个孩子早早地睡了,谢三嫂也差不多,孙梅和谢老头对这种时兴玩意不感兴趣,而谢明途和苏晓蔓,他们两个还在看书,帮忙翻译文章。   许艳兰听了一会儿,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就谢老二听着收音机里女播音员的声音,不自觉地点了点头,想象那应该是一个十分美丽漂亮动人的年轻女人。   “蔓蔓,你想要收音机吗?”   在谢家,还有个对许艳兰新买收音机十分感兴趣的人,那就是谢明途,据说这是个好东西,别人有的东西,他也会想给蔓蔓弄一个。   苏晓蔓摇了摇头,“等以后再说吧,晚上咱们俩先看书。”   谢明途点点头,继续誊抄手中的纸页。   苏晓蔓看着他那心无旁骛的样子,格外好奇,忍不住开口问:“二嫂他们现在是不是在用收音机,你能听得见吗?”   谢明途放下手中的笔,顿了下,开口道:“听得见,蔓蔓你想知道放的是什么吗?”   苏晓蔓笑着摇头:“不用,我不听,但是你听的时候要悠着点,可别学到一些古里古怪的东西。”   谢明途这样的耳力,还真是能白占不少便宜。   苏晓蔓也好想体验一下这种当顺风耳的感觉,今天白天见了一天许艳兰那副得意的样子,现在谁都不去关心她的收音机,估计是要气急败坏了。   想让人求着她去听,偏偏谢狗子直接就能听。   现在收音机里很多电台放得要不是新闻播报,要不是就是音乐和电影,还有各式各样的样板戏。   就怕谢狗子会不会偷偷学情歌唱给她听。   谢明途疑惑:“古里古怪的东西?”   苏晓蔓点点头,“你不要乱学。”   “蔓蔓,你不听我也不听。”谢明途拿起笔继续写,他若是认真专注在一件事情上,对外面的杂音是过滤的。   微凉的秋风下,苏晓蔓跟他凑在一起,一个翻着书页写初稿,另一个在写好的纸张上挑眉看着对方龙飞凤舞的字体,在句子上修修改改。   谢明途在王怀先那里借回来的几本书他都看完了,苏晓蔓还见他在一些纸上做了笔记,她也确认过了,是她看不懂的东西,似乎已经超出了高中物理题目的范围。   苏晓蔓是文科生,她也不确定谢明途现在是个什么样的水平,也没有一张试卷来考考他。   谢明途现在的知识储备在与日俱增,就算他不是什么大院子弟,没有干部父母,等到七七年恢复高考后,他一定能取得优越成绩一飞冲天,成为众人瞩目的天才,他以后更会成为一个领域里面的佼佼者。   不需要靠什么家世背景,只需要靠他自己本身的能力。   现在的姜宴堂才是众所周知的天之骄子,谢明途在外人眼里只是一个乡下泥腿子,姜家能接受多出这样一个孩子?   苏晓蔓有这样的担忧,是因为她自己也经历过这些,养父母对她不在意她已经习惯了,可是亲生父母也……   那还不如不认。   苏晓蔓可没忘记原书中的描写,说谢明途样样比不上姜宴堂,跟姜二舅行事相差甚远,被姜家人所不喜。   可是谢明途真的能力比不上姜宴堂吗?   他只是受不到那些人的偏爱,仅此而已。   目前他们还是要提高自己的本事和能力,过好当下的日子。   *   苏晓蔓和谢明途拿着翻译好的文稿去找王怀先,王怀先看过一遍后,对他们一阵夸耀,“不错不错,这水平比我之前几个学生还要好几分。”   “这字也写得不错,只是还欠了点火候,你们干干净净重新誊抄过一遍吧,谁写的,居然连一个错字涂改的地方都没有。”   “明途抄的。”说到这一点,苏晓蔓都不由得由衷地佩服他们家谢狗子,就连她在写文章抄东西的时候,都容易写错几个字,以至于划掉涂改,但是这个谢狗子,除非是她主动投怀送抱偷亲他脸,弄得他心不在焉,要不然他几乎不会出现写错的地方。   十分专注的狗子哥。   专注的男人也最是吸引人的。   “上次都忘记问了,你们俩是一对?”   “蔓蔓是我媳妇儿。”一遇到这种问题,谢狗子最会抢先宣誓自己的主权。   “结婚了啊?”   苏晓蔓点了下头,他们的确是结婚了,虽然还没有结婚证。   “这翻译稿可以过,你们可算是帮了我件大忙。”王怀先给他们结算了十元的翻译稿费,感谢他们两人的帮忙。   “王老爷子,您若是还有别的需要,我们也可以帮忙。”十元钱的翻译费不算多,但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也是个合理合法赚钱的好方式。   这些稿件涉及多个方面的内容,看了也可以增长知识,一举多得。   “这感情好,我这里需要翻译的东西可太多了。”王怀先也有心思让他们赚些外快,帮帮这两个天赋出众的孩子,他们在农村,赚点钱不容易。   “对了,上次你们不是说想要到市图书馆借书,我这边弄来了一张借书登记卡,有了卡,你们就可以去登记借书了。”   “王老爷子,太谢谢你了!!!”苏晓蔓和谢明途两人喜不自胜。   苏晓蔓原本打算找二哥帮忙弄一张县里的借书卡,现在有了市图书馆的卡……也可以再弄一张县图书馆的卡,因为一张卡最多只能借三本书,而谢明途看书的速度很快,他们并没有常住在市里,借来借去十分麻烦,不如多借几本,一次性看完。   他们来一趟市里,要搭车,是要成本的,但若是能帮助王老爷子翻译稿件,赚取一点翻译费用,那这样车票的钱就不用担心了。   同样也多亏了上一次帮忙给大队弄来几台老旧缝纫机,谢明途最近还时不时去帮着修理拖拉机之类的工具车辆,那边的人对他们夫妻俩很有好感,所以他们两人的出门介绍信也很好弄。   从王老爷子的家里离开,苏晓蔓和谢明途带着东西去市图书馆,拿着新鲜热乎的借书卡借了三本书,他们俩把东西锁在公共储物箱里,牵着手一起去市里逛逛。   就跟普通的小情侣约会似的。   毕竟也是难得来一次市里。   市里有楼房,有宽阔的大马路,谢明途看向车水马龙的来往车辆,耳边听得的是汽车的喇叭声和那铃铃铃响着的单车车铃,在城里他见到了很多新鲜的事物,比如那漂亮的沙发,抽水马桶等等。   以前他想给蔓蔓周家那样的房子,现在他的想法似乎又发生了改变。   这时已经是深秋了,他们走到一条银杏大道,这条道路上车辆很少,四周一片静谧,地上铺满了一层金黄色的银杏叶,很是漂亮。   有年轻的小情侣一起骑着单车穿过这条银杏大道,车轮碾过金黄色的地毯,带出一阵阵沙沙的声响,金色的叶子落在了他们的肩上。   苏晓蔓站在路边,有点羡慕,谢明途让她在原地等着,自己却不知道跑哪里借来了一辆单车,停在苏晓蔓的面前,示意她坐上来。   “你是打哪弄来的车?”苏晓蔓坐在后座上,抱住谢明途的腰。   “借来的。”   “怎么借来的?车这么好借吗?人家就不怕你借了不还?”   在她抱上自己腰肢的时候,谢明途不自觉嘴角向上一扬。   “我跟他说,我想借车哄媳妇儿,要是不哄哄,媳妇儿就要跑了。”   苏晓蔓在他背上捶了一下,没好气道:“要我提醒你一下吗?你还没媳妇儿。”   我只是你对象。   “蔓蔓就是我媳妇儿。”   “谁在后面搂着我,谁就是我媳妇儿。”   谢明途骑着车载着后面的媳妇儿穿过那一条满是落叶的银杏大道,秋风中夹带着丝丝的凉意吹在脸上,令人神清气爽。   他只穿了件黑色的长袖,苏晓蔓从后面抱着他腰的时候,能轻松地透过浅薄的布料摸到他逐渐丰腴起来的腹肌,绷起来的时候硬邦邦的,戳都戳不动。   苏晓蔓穿着件外套,骑在车上,当头的风吹过来时,秋风通过袖口吹遍全身,忍不住拢了下衣袖。   她是真的很羡慕这只体热的谢狗子,出门的时候问了他好几次,他都说不冷,现在抱着他,也的确发现他不冷,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大型热水袋一样,向四周散发着热气。   抱着对方的腰肢,苏晓蔓将自己的脸颊贴在他的背上,心头莫名有一股甜蜜又浪漫的滋味,忍不住笑了起来。   “蔓蔓,前面要下坡了。”   “那你小心点,要是摔了我,晚上不准你吃饭。”   苏晓蔓怀里抱着的资料,除了需要翻译的文稿外,还有一张鉴定书。   他们已经拿到了结果。   *   两人回桥心村之前,在市里买了些麦乳精、奶糖和巧克力,巧克力这种新鲜的玩意,也就在市里能买得到,苏晓蔓剥开了一个大白兔奶糖,喂到了谢明途的嘴边。   谢明途低头吃了,眉头微微皱,他觉得有点太甜腻了。   “怎么?不喜欢吃?”见他那样的脸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吃苦药了,明明是甜甜的奶糖。   苏晓蔓就很喜欢吃这种香香软软的奶糖。   “偏甜了。”谢明途轻轻道:“蔓蔓吃。”   “那给你吃这个苦的。”苏晓蔓把巧克力撕开,喂到他的嘴边,巧克力的热量高,也能补充体力,另外,谢狗子这个家伙应该也不用担心发胖。   这家伙的肉紧实地很,体脂率低,哪怕是长肉也都长的是腱子肉,两条大长腿,看得她也羡慕得很。尤其向她走过来的时候,眼睛总控制不住地往他腿上看,管也管不住。   明明他们家狗子脸也长得很好看。   刚吃下一颗味道香浓的大白兔奶糖,谢明途已经不太想吃糖了,但是只要是蔓蔓喂给他吃的,他怎么能拒绝呢?   苦涩的巧克力在嘴里化开,又变成了浓重的香甜,似乎更浓更甜了。   “还吃不吃?”苏晓蔓晃了下手里的糖,她觉得谢明途小时候肯定没什么机会吃糖,现在给他弥补一下童年的遗憾,多吃几颗糖。   谢明途:“……”   “蔓蔓喂,我就吃。”   苏晓蔓开心一笑,“好啊,我再喂颗奶糖给你吃。”   谢明途闭着眼睛点点头。   “至于吗?不只是吃颗糖,一副上战场的模样。”苏晓蔓莞尔,把奶糖喂到了自己的嘴里。   她的牙齿刚在奶糖上留下两颗牙印,却突然瞪大了眼睛被人堵上了嘴,撬开贝齿,灵巧的舌头一卷,柔软香甜的奶糖已经不见了。   苏晓蔓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蔓蔓不是说要再喂我吃颗糖吗?”吃着糖的人还振振有词地解释自己刚才的行为。   “蔓蔓,你还喂吗?”谢明途觉得要是天天能这样被喂糖,他余下来这辈子,就爱吃糖了。   “不喂了。”嘴里还留着丝丝甜意,苏晓蔓瞪着眼前的男人,在他的小腿上踢了下,“臭狗子,你已经学坏了。”   “蔓蔓,你别生气。”   “臭狗子,你背我回去。”   两人回到桥心村,没有去谢家,而是先去了一趟苏家,把买的糖和麦乳精给了柳淑凤,孝敬丈母娘。   柳淑凤拿到这包东西,登时愣住了。   “给我的?”   “娘,你尝尝,这个是巧克力。”   “你们这是……”柳淑凤想不通这两孩子是从哪里买来的东西,她冷不丁地一个激灵,“你们可别乱来啊,千万别私底下弄买卖。”   柳淑凤以为女儿女婿跟那个张莉莉一样,是不是靠着走-资买卖赚钱,不不不,这不行,要是被抓到了,那就得全大队教育改造。   “你们俩老实说,买东西的钱是哪来的?”   苏晓蔓给了柳淑凤一个安抚的笑,让柳淑凤嗔怪地瞪了她好几眼,“你还笑,你还笑,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娘,你就放心好了,这是你女儿女婿正正当当赚来的钱。”苏晓蔓让谢明途把那一沓装订的外文书稿给柳淑凤看,“我们上次去市里,遇见了个翻译家老教授,帮他翻译文稿,给了我们一些报酬。”   “啥?”柳淑凤愣住了,“就你还能帮人翻译?”除非母猪能上树。   比起苏晓蔓找出来的这个理由,柳淑凤更相信她是去市里倒卖了。   见到柳淑凤那一副“我就不相信你”的表情,苏晓蔓十分无奈,拉着柳淑凤在一边道:“娘,我跟你说,谢明途他真的很厉害,他是个学习的天才你知道吗?普通的课文,他看个两三遍就能记下来了,虽然他没有去课堂上学过外语,但是翻过几本字典,他能把字典背下来……”   “要是能给他学习的机会,什么姜知青啊林知青的,都比不上他。”   “娘啊,你给我挑了一个很有文化学习潜力的丈夫,那个老教授都夸他。”所有的转变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现在的谢明途进步飞速,以后肯定会发生很大的变化,苏晓蔓打算先让柳淑凤知道谢明途的天赋,让她有个心理预期,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这里,柳淑凤的表情已经越来越诡异了,她很迷茫,也很难以置信,活像是在听天书一样。   今天的太阳已经出来了吗?为什么感觉像是在做梦,梦里的女儿女婿登门来找她,说了很多让她听不懂的话。 第39章 谢大哥 谢家大哥回来了。   柳淑凤的认知被颠覆了。   她太难相信所听到的东西, 什么?她给女儿挑的女婿谢明途竟然是个学习方面的天才?他还被老教授夸奖了?他还能帮忙翻译获得翻译费?   这一切的一切,听起来都不像是他们这一个小小的桥心村所能发生的事情。   “蔓蔓,你说的是真的?”柳淑凤傻愣愣地反问, 她已经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大馅饼砸的火冒金星。   这种感觉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柳淑凤本来沾沾自喜,以为自己捡回来了一块被当成泥巴的铁, 好歹是赚了不少, 结果没几天, 却又告诉她, 你误会了,这其实不是一块铁,他是一坨黄金啊。   你挖到宝了,柳淑凤。   还能有这等好事?   “娘,你别还不相信, 我让谢狗子证明给你看。”苏晓蔓给了谢明途一个眼神,谢明途则打开一个装订的文件稿, 翻开给柳淑凤看。   不仅如此,他还开口念出了这些句子。   一口流利的英文, 他们离开王老先生家里之前, 王怀先念了几遍给他们听,有提点他们口语的架势, 谢明途已经全都记了下来。   柳淑凤虽然听不懂这乱七八糟十分古怪的洋文,但是女婿这流利的模样做不得假, 他还一个个解释给她听,或者背诵其他的汉语文章让她来考验。   他的确有过目不忘之能。   “行了,我信了。”柳淑凤丢掉了手中的书,此时任什么作家都无法描述她此时的心情。   太高兴了!!!   真的是捡了个金疙瘩回来。   柳淑凤一双眼睛迸发出星子一样的光辉, 现在她看向谢明途,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个行走的金疙瘩,是她偷偷捡回家的金石头。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柳淑凤一开始的愿望极小,她就想给女儿挑一个长得好看,为人勤快,性格老实,会宠媳妇儿的年轻小伙子当丈夫。   结果……   这个老实人还是个学习天才!   不行了,柳淑凤恨不得在院子里跑两圈,杀鸡杀鸭来庆祝这件事,她一脸慈爱地拉住女婿的胳膊,把他拉到堂屋里去坐,眼前的这个好女婿,已经蹭蹭蹭的上升为她的心头肉。   “明途,来来,在这坐着,好好坐着,娘给你倒水。”   长得这么俊俏也就算了,还有学习天赋,还懂奇奇怪怪的外语,还被什么老教授夸奖……当然,最最重要的是,他对自家蔓蔓好。   村里人谁不说,谢家老五最听自家媳妇儿的话,蔓蔓说往东,他就不会往西。   这么好的女婿打哪里找。   谢明途在她火辣辣的慈爱目光下战战兢兢,小心翼翼道:“娘,我自己来。”   “不不不不不,明途,你必须好好坐着,娘来给你倒水。”柳淑凤招呼着谢明途坐下,一旁的女儿也不管了,让她自生自灭。   她现在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好女婿。   怪不得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呢。   苏晓蔓:“……”   莫名感觉自己的地位有点下降。   柳淑凤去拿了个干净的杯子,倒热水之前,先把白糖罐子打开,用勺子往杯子里舀白糖,乡下没什么可招呼的,一杯白糖水就是顶顶好的东西。   为了表达自己作为丈母娘的关爱,柳淑凤足足往里面加了四大勺白糖。   白糖沙沙沙的落进了杯子里。   把苏晓蔓的眼睛都看直了。   苏晓蔓在心里凉凉的想到,这大概就是柳淑凤理解的“半糖”吧,半杯糖。   半杯是糖,半杯是水。   ——这种来自母亲的关爱,还是免了。   今天或许是谢狗子的吃糖日,她不过喂了谢狗子吃两颗糖,而她娘是足足要喂他半杯糖。   苏晓蔓用一种十分同情的眼神看向谢明途,坐在板凳上的谢明途看着丈母娘手中的那杯“半糖”,胆战心惊地咽了咽口水。   柳淑凤此时给手里的“半糖”加了开水,已经变成了“半杯糖水”。   她把手中的糖水给了谢明途,脸上关爱的神色丝毫不减,“来,喝点糖水。”   柳淑凤以前就觉得女婿的身子瘦了点,要多吃点糖,才能补补身体,长得壮实点,再加上学习是要费脑子的,更需要多吃糖。   “还有点热,别被烫着。”   谢明途抱着那杯糖水,低垂着眼眸几秒,不敢不从,他在糖水上吹了口气,仰着头,闭上眼睛,如同喝中药一样,闷灌了两口,放下杯子时的那张脸,苏晓蔓已经不忍直视了。   下次柳淑凤再有这种极端行为,她这个做女儿的还是拦一拦吧,要是每次都这样,恐怕谢狗子年纪轻轻就要得糖尿病。   苏晓蔓坐到谢明途的身边去,关心地问了句:“谢狗子,你还好吧?”   谢明途一言难尽:“……蔓蔓,你想喝吗?”   他用一双满含期待的狗狗眼睛看向她。   苏晓蔓抵抗住了他这一双漆黑如墨的狗狗眼,无情道:“我不用,谢狗子你自己喝。”   旁边的柳淑凤立刻就瞪向苏晓蔓,“叫什么谢狗子呢?这是你明途哥哥,你要喝水就自己倒。”   谢明途:“……”   他盯着手中的那杯糖水一阵沉思,不喝完不行,喝完了更要命。   苏晓蔓挺开心的,“明途哥哥,我自己倒水去了。”   她站起来去给自己倒了杯没加糖的水,拿着水壶好心问谢明途,“你要加水吗?”   谢明途英俊的眉毛不由自主地跳了下,盯着杯底还未彻底融化的糖。   不加就是直接吃糖,加了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谢谢蔓蔓,不加。”谢明途老老实实的抱着手中的杯子,伸头是一刀,缩头是一刀,等会儿他就一口气喝完。   是男人就一鼓作气。   苏晓蔓见状带着水壶坐到他身边,亲昵道:“狗子哥,我给你加点水吧。”   谢明途一言难尽,他此时也很难形容自己的心情,蔓蔓对他撒娇他很高兴,如果不给他加水他可能会更高兴,想到即将要喝的糖水,壮士扼腕道:“加吧。”   苏晓蔓笑着给他倒了水,还碰了下杯子,两人坐在一起喝糖水。   站在厨房门口的柳淑凤看见外面坐着喝水的小两口,只觉得一阵心情舒畅。   她拿着糖罐又出来了,“明途,你还要喝水吗?”   谢明途:“……”   苏晓蔓在旁边偷笑。   “娘,我不喝了。”谢明途转头用一双漆黑如墨的狗狗眼睛可怜巴巴地看向柳淑凤。   娘是真的好,只求她不要拼命给他灌糖水。   “哎,好,你跟蔓蔓坐着,等会儿留下来吃饭,娘去叫你们大哥砍点肉回来……”柳淑凤撂下这句话,就已经风风火火跑出去办事了。   后面的苏晓蔓和谢明途喊都喊不住。   两个人只好又在那里排排坐喝糖水。   只是苏晓蔓碗里面没糖。   把那杯糖水喝完之后,苏晓蔓又给他倒了两杯温开水,谢明途这才缓过劲来。   “你傻不傻啊你,不用喝完的。”这么多的糖,苏晓蔓光是看着都觉得齁得慌。   谢明途温柔地笑了笑,娘亲自给他倒的,怎么能不喝完呢。   柳淑凤风风火火跑出去找苏老大,结果没遇见苏老大,先撞上了老三。   “娘,你干嘛去?”苏三哥开口问。   苏三哥十分好奇柳淑凤要去做什么事,他眼瞧着他娘红光满面,整个人如同天上的太阳一样,向四周散发出灼灼的光芒,都快要烫死他了。   难得见到柳淑凤这幅样子。   “正好了,就你去,买两斤肉回来,你妹跟妹夫过来了,今天给做顿好吃的。”柳淑凤拽住苏三哥的手,很好,立刻抓住了壮丁。   “娘,你至于吗?不就是小妹他们过来,你至于高兴成这个样子,我还以为家里发生什么好事了?”   柳淑凤在他头顶拍了一下,“你小妹夫妻感情和睦,这还不算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嘛,更何况你——”   说到这里的时候,柳淑凤自己顿了下,本来想说谢明途的事,她的女婿是个学习天才,还能靠翻译赚钱……然而,柳淑凤往四周瞅了瞅,这是在村里,一说出去,别的人也知道了。   都说财不外露,平白招人嫉妒红眼睛,女儿女婿的事情,也不适合说出去。   憋着,必须得好好的憋着。   自己捡到金子,哪还有告诉外人的道理。   苏三哥好奇道:“娘,你要说什么?怎么不说了,更何况什么?”   柳淑凤板正了自己的脸,咳嗽了一声:“老三,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呢,让你买就去买吧。”   “肉还不能堵住你的嘴?”   “行行行,我去买,娘这可是你叫我买的。”想到等会儿有肉吃,苏三哥也高兴啊。   只不过想到他娘今天买肉,是为了小妹的夫婿,那一份高兴就莫名变成了拳头有点痒呢。   柳淑凤把钱和票给他,“去去去,少废话。”   苏三哥把肉买回来,苏晓蔓亲手下厨给家里人做菜,把苏国栋高兴坏了,饭桌上,柳淑凤表现得比往常还要亲切,她简直变成了一个温柔慈母。   她拉着谢明途各种关切,说话温声细语,给他夹菜,把旁边的苏家父子三人看得是眉毛一抽一抽的,离开苏家的时候,对他 殷殷叮嘱,让他在秋天也感受到了春风般的温暖关怀。   苏晓蔓拉着谢明途往谢家走,调侃他:“你看娘是不是对你特别好,高不高兴?”   “高兴。”谢明途拉开嘴角笑了下,虽然他高兴是高兴,“可是……”   “可是什么?”   谢明途顿了下,感觉到后背有点凉,“我感觉爹和两个哥哥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苏晓蔓拍了下他的肩膀,“你的感觉没错。”   娶了家里最漂亮的小妹,还获得丈母娘的无数关爱,也不怪苏家父子几个把他当成眼中钉。   “不过也没关系,等以后爹和哥哥自然满意你了。”   “希望如此。”谢明途对未来并不乐观,但他会争取获得岳母和几个哥哥的认可。   他们两人回到谢家,谢家这时来了一个客人,也就是谢明途的四姐,谢采香。   *   谢采香已经出嫁了,嫁去隔壁村的一户人家,那家的光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跟谢家差不多,没好到哪里去,因此,谢采香经常会回娘家。   她跟母亲孙梅,以及二嫂的关系都不错,经常能从娘家带点东西回去,让她在婆家那几个媳妇里独领风骚。   谢采香也是个喜欢占便宜,十分精明的女人,很像她的母亲孙梅。   因为她是家里唯一的女人,孙梅一向对她很好,而谢采香知道孙梅偏心谢老二,所以她将大嫂和三嫂都不放在眼里,一回家就专门跟二嫂打好关系。   谢采香很羡慕谢二嫂之前的处境,被婆婆偏爱,在几个儿媳妇里出众,她的目标也是这样,因为娘家的帮扶,她经常能在谢家这边捞到不少便宜,婆家那边十分看重她。   所以,她又要来谢家捞好处了。   谢采香是选好了日子过来的,谢家大哥这两天马上就要回来了。每次谢老大回来,都会给家里人带不少东西,她怎么能不来占这个便宜呢?   若是能从中捞到一些时鲜的玩意,还能回婆家炫耀炫耀。   谢采香到谢家的时候,谢明途和苏晓蔓都没回来,谢家人聚在一起吃了个饭,也没做老五夫妻俩人的。   “老五夫妻两个跑哪去了?”   “不是都说回来了?”   “刚有人在村子里见到,说是到苏家吃饭去了,柳淑凤那个婆娘还喊老三去砍了肉。”   “现在有村里人说,说咱老五算是去苏家当上门女婿了。”谢二嫂许艳兰意有所指道。   她心想这夫妻俩一回来就往苏家跑,可不是想去当上门女婿?   孙梅听到这里,冷哼了一声。   谢采香扒拉着饭,听二嫂说起这些事情,她觉得很好奇,老五能娶上苏晓蔓这么一个媳妇儿,已经算是十分离奇的事情了,苏家还能对谢老五满意?   说老五变俊俏了不少,谢采香更觉得好笑了,谢老五还能俊俏到哪里去?   “苏晓蔓跟老五住在他原先的房子呢?这她肯住啊?”谢采香也不是不知道谢老五住的有多差,重点是苏晓蔓那么个娇娇女,还愿意跟老五在一块?而不是闹着要回家。   大嫂和三嫂都没怎么搭腔,只有许艳兰在说话:“你可是不知道,现在他们屋子改了不少,破烂东西都给搬走了,添了不少好东西,还有个缝纫机摆在屋子里呢,床上盖得是蚕丝被,咱们都用不起那些东西呢。”   缝纫机?蚕丝被?   听到这两样东西的谢采香心思活了起来。   “小婶婶!”   “小叔叔,婶婶,你们回来了!!”   外面传来了孩子们的声音,现在苏晓蔓跟老大老三家的孩子处得还不错,给他们挨个分了两颗糖。   “谢谢婶婶。”   孙梅见了,质问道:“你哪来的糖?”   “我从娘家带回来的,分给几个侄子侄女吃怎么了?”   谢采香跟许艳兰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走到院子来看戏,谢采香立刻看到了那边神采飞扬的苏晓蔓,没想到这个苏晓蔓,嫁给了老五这个小子后,一点都没有受到打击,反而变得更加漂亮了。   而老五。   她的目光看向苏晓蔓身边的那个高大俊美的男人,瞬间瞪直了自己的眼睛,这是……谢老五?!!!   是她那个其貌不扬畏畏缩缩的五弟?   之前那瘦成麻杆一样的身材,已经逐步变成了劲瘦的肌肉,剪裁得体的衣服穿在他身上,更衬出他身姿挺拔,原本挺不直的腰杆子,此时笔挺的如同飘扬红旗的旗杆。   他的脸庞极为出色,凌厉的五官深刻又张扬,哪怕站在容貌明艳漂亮的苏晓蔓身边,也没有被她抢去了锋芒。   这一对夫妻站在一起,好比日月,互相辉映,谁看了不说一句十分相配呢。   这真的是谢老五?   谢采香十分惊讶,对方这五官为免也太出色了,她都怀疑是不是换了一个人?   “你们……”   “都是一个村的,也不用介绍了,这是四姐,这是老五新娶的媳妇儿,苏晓蔓,说起来你们还挺相像的,都是在家里排第四,上面还有三个亲哥哥。”谢大嫂在一旁说道。   苏晓蔓看了一眼谢采香,谢采香还在怔愣中,她是典型的谢家人长相,长得非常像自己的父亲谢老头,两个腮帮子比较突出,显得脸比较大,这样的长相本来看起来比较和善,实际上都是一个村的,谁不知道谁呢。   谢采香可喜欢占便宜了。   “哎呦,晓蔓,你变成了我家的五弟妹了,真的是缘分呐,咱现在成了一家人。”   谢采香对苏晓蔓十分热情,左一个“弟妹”,右一个“晓蔓”,喊得十分亲切,苏晓蔓也笑眯眯地喊着“四姐”。   拉了一会儿的家常话,谢采香终于进入了正题,她先是说自己嫁的不好,在婆家那边很受委屈,然后又提到,希望娘家能够帮衬一点,让自己能在婆家抬起头来。   苏晓蔓赞同:“四姐,娘家人就应该好好帮帮你。”   “晓蔓,你真是善解人意,四姐出嫁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太好,陪嫁连床好被子都没有,还带的是那几个破铺盖,就是因为这个,婆婆总在耳边嫌弃我,嫌弃我娘家没底气。”   苏晓蔓:“……”   苏晓蔓约莫已经猜到这个四姐想说什么了。   于是她装模作样的同情道:“四姐,你真的太可怜了。”   同情完了之后,苏晓蔓也不吱声了。   谢采香在心里暗骂她不上道,一点都不知道讨好大姑子,她要是想在谢家好好待下去,起码也要过了她这一关,要给点孝敬才是。   “听说你这里有一床蚕丝被,能不能借给你四姐用用,你四姐我也就是借着用用,我实在太苦了,新婚都没个一床好被子。”说起来还装模作样的哽咽了两下。   苏晓蔓第一次看到这么浮夸的表演,这个谢采香脸皮也是厚的很,直接问自己的弟妹要东西。   她在那边装模作样的哽咽,苏晓蔓却没搭腔,拿了抓瓜子,在旁边吃个兴起。   谢采香过来了,也意味着明天谢大哥要回来了,马上就要分家,本就不是一家人,不需要给她面子。   只是谢明途之前为了谢家还干了这么多年的活,有些东西必须要争回来。   该断的,也必须断了。   “晓蔓,你听了怎么就没有一点表示啊。”旁边的谢二嫂见状开口了,“你帮帮你四姐吧,她也不容易,她家光景没有你娘家好,你哪怕少了床被子,咱谢家也不会低看你一眼。”   “你四姐一直因为没有一床好被子在婆家抬不起头来,你就算是帮帮忙,行不行?”   听许艳兰说完话,谢采香立刻就把目光转向苏晓蔓。   苏晓蔓把手中的瓜子放下,慢悠悠道:“二嫂,我听说你跟四姐的关系最好吧?”   许艳兰:“怎么?”   “我觉得一床被子怎么能让四姐在婆家抬起头来呢,大家又不能去她的房里看被子,要是二嫂你愿意把新买的收音机给四姐,不用多说了。”   “我敢保证,隔壁全村都得羡慕四姐,她还能抬不起头来?”   “到时候一家人全仰仗着她来听收音机,这就是出大风头啊,是不是?四姐你觉得呢?”   谢采香迟疑了,她原本只想要一床蚕丝被,但是……若是能有一台收音机放在家里,那她在婆家可就是……   收音机的诱惑太大了,谁也忍不住,谢采香转向许艳兰:“二嫂,你帮帮我?”   许艳兰在心里把谢采香骂了个狗血淋头,亏了她刚才还帮谢采香说话,这个贱-人还真的是胃口不小啊,还想要她的东西。   许艳兰气得想甩她一巴掌。   因为这个收音机的缘故,许艳兰在孙梅面前的地位已经大不如前了,每天不能再悠闲,得跟大嫂她们一起干活做家务。   她辛辛苦苦弄来的收音机,还能给这个家伙?   呸!   不提那个收音机还好,只要一提,许艳兰也无法保持理智,大骂道:“去你的,你自己去讨好你那个婆婆吧,想要我的收音机,没门。”   说完,气得回房间了。   “四姐,我也回去了,还要准备一下,明天大哥是不是回来?”   苏晓蔓要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之后的分家大戏。   她很好奇谢老大回来会是什么样子?今年还会闹腾着要分家吗?应该会要分家,因为她已经在大嫂那里探到了口风,就是不知道这一次孙梅会不会答应。   万一孙梅就是不愿意把老大家分出去,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样的事故。   到了第二天,谢家大哥回来了。   他不仅仅是自己回来的,他还带着三个孩子,两男一女,这几个孩子最大的都没超过七岁,据说是他战友的孩子,现在他战友生病去世了,家里几个孩子都没人管,所以谢老大打算要收养这三个孩子。   另外,谢老大复员了,他左腿受了伤,瘸了。 第40章 分家 还有更大的热闹可以看。   谢家老大谢建平, 在外当兵八年,每个月都会把工资和补贴寄回,妻子秦秀英带着两儿一女留在老家, 他每年都会休假回家一个月,一般都是在年底。   这一次,谢家也等着老大回来, 却不想等到的是瘸腿复员的谢老大, 他还带回了战友的三个孩子。   “以后他们就是我们家的孩子。”瘸腿的谢老大揽着几个孩子, 看向了谢家人, 那几个孩子穿着打补丁的衣服,神情懵懵懂懂,有些害怕地贴在谢老大的腿边。   跟除了谢明途的其他几个谢家兄弟相比,外出当兵多年的老大谢建平要比另外两个兄弟壮实高大的多,一张国字脸, 虽然不到一米八,却也显得高高壮壮的, 很令人觉得踏实,当初秦秀英就看上了他这一点。   他的一身气质也是格外的干练强悍, 尽管有一条腿已经瘸了。   秦秀英带着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站在对面, 看着许久未见面的丈夫发怔,她跟婆婆一样, 愣怔地看着丈夫带回来的三个娃。   他们夫妻俩原本已经有两儿一女了,现在又带回来了三个孩子, 若是收养他们,加起来可足足是四个儿子,两个女孩。   “他们是我战友的孩子,我以后要送他们读书, 起码要读完高中。”谢老大拍了拍孩子们的肩膀,保证道。   孙梅看着眼前骤然出现的大儿子,以及他带回来的三个孩子,只觉得晴空霹雳。   这可是三个孩子,还要送去读书,先不说这几个孩子要吃多少的口粮,他们读书还要用钱,还要送他们读高中,意思是在十七八岁之前,都不能充作劳动力。   两个男孩,还要白养两个男孩!!!   老大家六个孩子,这是一个惊人的数字,哪怕再多的钱都经不起这样造,更别提还有三个孩子与他们谢家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那可是替别人家养孩子。   “不行!!滚!!让这几个孩子滚,我们谢家不养别家的孩子!”   “我跟他们的父亲情深义重,我是不会丢下这几个孩子不管的,我以后会把他们当做自己的亲生孩子。”谢老大的语气十分坚定。   孙梅气得要拿扫帚来赶人。   “你这个小兔崽子,王八岛,老娘养了你这么多年白养了,把自己的腿搞断了不说,还带这么多野种回来来,呸,我们谢家不会养这些玩意!!!!”   孙梅在外面大吵大嚷,谢家人都跟着出来了,苏晓蔓和谢明途站在一旁。   “分家吧。”谢老大说道,“娘,分家,我跟秀英带着这几个孩子,绝对不会拖累你们的。”   “爹……”   秦秀英身边的女儿小花扑了过去,谢老大看向自己的妻子和儿子女儿,冲着秦秀英点了点头,秦秀英的眼睛里蓄了泪水。   “我现在腿瘸了,以后就留在村子里,你放心,我肯定能养活你跟其他几个孩子。”   孙梅瞪直了眼睛,“那可是六个孩子!!”   “我现在复员了,每个月还能领个十来元的补贴,你放心。”   秦秀英愣了下,点点头,现在丈夫回来了,好歹也是一个家,多了几个孩子也没关系,以前丈夫在外面寄钱回来,钱也不是用来养他们自己的孩子,现在每个月有补贴,他们俩还能做点活,哪怕未来日子过得苦,也还能操持下去。   “娘,分家吧,我们这一大家子也不想连累你跟爹。”   孙梅气得要呕血了,他们家之前每年最大一笔的金钱收入,全靠谢老大的那点微薄工资和补贴,谢老大很实诚,全都寄回家里了。   现在闹着分家……   如果不分的话,就是一个瘸腿的谢老大和六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还有三个不是谢家的崽子,也要白养他们。   “不,不成。”   “呜哇哇哇哇!!!!!!!”谢老大带回来的三个孩子,眼见孙梅瞪着他们,左一个野种,右一个杂种的骂,其中那个两三岁的小女孩受不了,放开腔哭了起来。   带着旁边一个年纪小的男孩也哭了起来。   小花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哭声一个比一个大,几乎要把谢家的房顶都给掀开了。   抽着烟的谢老头皱紧了眉头,最后他叹了口气,“分家吧。”   “孩子们都大了,现在老五都结婚了,该分家的就该分了。”   分家的事情暂且就这么敲定了下来。   孙梅和谢老头以后自然是打算跟着谢老二夫妻俩过日子,于是就把老大,老三,老五几个分出去。   来谢家试图捡便宜的谢采香愣住了。   老大回来竟然又是闹分家!!   这一回是真的要分家了!   几个兄弟里面,老大坚定要分家,老二不太愿意分家,但也不想要老大家的那几个累赘,意外的是,老五夫妻俩也闹着分家。   苏晓蔓和谢明途早就等着分家了。   然而,还有一个坚定不分家的,就是谢老三,谢华东。   谢老三建议道:“那就把大哥和老五分出去,咱家还要跟着爹娘过!!”   谢老三不愿意分家,他觉得分了家不好,好端端的一个大家庭,为什么要四分五裂呢?   爹和娘还要赡养。   他还生了两个赔钱货,以后单独分出去了,怎么能独立门户,还不被人家给笑死。   周小卉肚子里的这一胎还没出生,万一又是个不带把的,他简直要丢人丢死了。   留在家里跟爹妈在一起,家里好歹还有个谢耀祖。   谢耀祖是他们谢家的根,是他们谢家的希望,他还继承的老二的聪明,以后学习上肯定不会差。   “不分,咱家不能分。”   孙梅和谢老头也答应,“那也好。”   家里多了老三一家,也能多做一份事。   “不行!!必须得分家!!”周小卉不答应了,她好不容易等到了分家,老大家和老五家都分出去,只留他们家跟老二家是什么事?!   谢老三皱着眉:“为什么要闹分家,你这个女人是怎么想的,爹娘平日里难道不照顾咱?”   “要是咱家也分出去了,以后家里的活谁来干?”谢老三想的十分周道,要是连他们家也分出去了,只剩下老二家,那么家里的日常琐碎家务,比如洗衣做饭挑水的事情谁来干?   以前都是周小卉和秦秀英两人干,要是连他们家也分出去了,爹娘怎么办?   “二哥二嫂不是还在吗?”周小卉摸着已经显怀的肚子,红着眼睛看向自己的丈夫。   “二嫂哪是能做事的,你干活才利索,本来就应该是你该干的事情,带着春娟夏娟,就应该把事情干好了。”谢老三认为自己的女人为家里干活,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为什么我和春娟夏娟就要累死累活地伺候你们一大家子,二嫂还有耀祖就不需要干活?难道他们就天生高贵?我周小卉命贱,什么脏活累活都要我来干。”周小卉实在是受不了爆发出来了。   之前没分家还好,她跟秦秀英一起在苦水里泡着,现在大哥都要带着大嫂出去独立门户了,她家的这个却还是要留在谢家,要她周小卉带着两个女儿,为他谢家当牛做马。   伺候一个男人还不成,还要连带着伺候公婆和哥嫂。   他们是人上人,活该她就是下等人。   凭什么?   凭什么他谢耀祖就能吃好的用好的,她的两个女儿就是两根贱草,要在谢家吃苦受累挨骂。   万一这肚子里面又是一个……   巨大的绝望和阴影笼罩在周小卉的头顶,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觉得不该是这样的。   先前她想过了,要是分了家,她跟丈夫两个人,都是勤快人,哪怕累死累活,也能照顾好自己的两个女儿,让春娟和夏娟隔三差五也能吃个鸡蛋,一年给这两个小姑娘扯一身漂漂亮亮的新衣服。   哪怕日子累点苦点,那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这也是她辛辛苦苦怀胎十个月生下来女儿,她怎么能不心疼她们,她从小日子过得苦,可她不想自己的女儿也像自己一样。   以后找个和善的好人家嫁了,就像苏晓蔓一样,在娘家里有底气,不用对着婆婆忍气吞声。   现在好不容易等来了分家的希望,周小卉绝不让这一场希望化为泡影。   要是她带着女儿留在谢家,未来的日子完全无法想象,肯定又得当牛做马地伺候爹娘还有二哥二嫂,春娟夏娟吃不饱又穿不暖。   就算她肚子里真能生下个男孩又能怎么样,还不是比不上他家的谢耀祖。   呸!   周小卉眼睛里发了狠,“谢华东,我告诉你,这次要是不分家,我就跟你离婚,我要带着春娟夏娟单独过日子去!!”   谢老三被自己婆娘这些个忤逆的话给气笑了,“你这种不慈不孝的儿媳妇,我娘当初就是看走了眼,才挑上了你家,还不是因为你家彩礼便宜,要不然能娶个更好的媳妇儿,像你这种晦气的,连生两个都生不出一个带把的,你就是要害得我断子绝孙,害得我在外面抬不起头来。”   “离啊,有本事你就离婚啊,你这个女人,脑壳简直有病,你敢去离你就去离婚。”自认为孝顺的谢老三被周小卉的话气得口不择言,便把自己的真心话给吐了出来。   他其实也不怎么瞧得上周小卉,当初也就是她家的彩礼便宜,所以才只能娶得起这个女人,要不然,他也想要二嫂那样的,像他娘说的,旺夫,第一胎就能生出个聪明的男娃娃。   而他呢,在外面种地都抬不起头来,笑他没有男性雄风,笑他生不出儿子。   谢老三这样辱骂周小卉,完全是有恃无恐,他可知道现在离了婚的女人有多惨,周小卉也不过就是嘴上说说,怎么可能跟他离婚。   他却没想到周小卉对他的失望已经是长年累月积攒下来的了,现在的周小卉宁愿扯根绳子在村头吊死,也不会再留在谢家当牛做马,上次她亲娘都快死了,谢家也舍不得出半分钱,呵呵,这也就算了,没几天就给谢老二家添了个收音机。   是的,她们家的女人就是命贱。   她不想自己的女儿走自己的老路。   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   周小卉的心十分决绝,她今天听了谢老三的这一番话,彻底断了她的那颗心,不离婚,她就去死。   死也不死在他们谢家。   谢家今天发生的事情,可是引来了一群人围观,现在谢家老大回来了,还带回来了三个外人家的孩子,说要收养这几个孩子,到后来又演变成了谢家要分家。   分家的时候就更离奇了。   谢老三的媳妇儿周小卉要跟他闹离婚,周小卉她有什么底气闹离婚,她娘家那边穷的要死。   谁知道谢家还没分家成功,周小卉跟谢老三夫妻真的把婚给离了。   谢老三一开始赌着气带周小卉去大队,想恐吓她,没想到两人真的把离婚书给拿了回去。   谢老三吐了几口唾沫,“我就等你后悔。”   周小卉现在怀着孩子,还带着两个女儿,谢老三就不信她不会后悔,估计还要跪着来请求他的原谅。   她难道以为周家会收留她们孤儿寡母吗?   *   “村尾有两间之前存粮的草棚房,你暂时就带着春娟和夏娟住在那。”   “你现在跟春娟夏娟都已经落户到咱们桥心村了,也别担心,我这里有二十块钱,就借给你。”   “其中有十块钱,是大嫂给的。”   苏晓蔓也没想到分家的事情没有开场之前,先闹出了这么一桩事情,决绝的周小卉竟然直接跟谢老三离了婚。   这两件草棚房,是苏晓蔓去找大舅柳兆强帮忙弄出来的房子,暂时能安置他们母女三个。   她还和大嫂各拿了十块钱,暂时接济周小卉母女。现在有了房子,还有点钱,起码能撑过一段日子。   周小卉娘家那边说会送些粮食过来,她娘家那边,穷虽然穷,但是还算对周小卉不错,听说离婚了,也没有责骂她,而是唉声叹了几口气。   “日子总归还是要过下去的。”   苏晓蔓也怕周小卉她带着两个女儿想不开,把她们送去了草棚那边。   以周小卉的勤奋,拉扯大两个女儿,艰难是艰难的,日子也不算不能过下去。   但是她现在肚子里还揣着另一个孩子,这就很难办了。   也不怪谢老三有恃无恐,觉得周小卉还会回去找他。   “晓蔓,我对不起你……”想起最开始在谢家那样骂骂咧咧的对待了苏晓蔓,结果现在自己落到这种地步,人家也没有落井下石,还帮她把两个孩子给带出来了。   周小卉哭着对苏晓蔓道歉,苏晓蔓只是无奈的出声安抚,不知道该怎么劝她。因为她也不清楚周小卉究竟是不是一时冲动才跟谢老三离婚,就怕她想办法鼓励周小卉独自带着女儿生活下去,万一第二天她又屁颠屁颠地跑去谢家,说要跟谢老三继续过下去。   她才是一片好心都喂了狗。   要是周小卉有骨气,真的是自己硬抗下去带女儿过活,苏晓蔓也有自己的恻隐之心,想要帮一帮这母女三个。   哪怕是帮帮春娟和夏娟两个女孩,不让他们再在谢家受苦了。   等他们村里明年开始养蚕,缝纫室也正常运作起来,她们母女三个靠着采桑叶养蚕做缝纫,也不是不能养活自己,春娟和夏娟是懂事的,上山跟着采桑叶,小小年纪也能赚几个工分回去。   周小卉是真的下定了决心要自己单过了。   她求苏晓蔓帮她照顾一会儿春娟和夏娟,说是要去找谢老三要回一些自己的东西,她回谢家把自己的旧衣服被褥都带走了,恶意跑出来向她吐口水的谢耀祖差点绊倒她。   一旁的谢老三什么也没说,“她已经不是你三婶子了。”   “呸。”谢耀祖又朝她吐了口水,“已经不是婶子了,还来家里拿东西,就是小偷。”   周小卉带走了所有属于自己的旧物。   之后她悄悄自己去医院把肚子里的孩子引产了,医生说是个男孩,但是她一点都不后悔。   她打算以后就带着女儿过活。   谢家知道孩子流掉了这件事后,孙梅和谢老头没什么反应,毕竟他们已经有了几个孙子,多一个少一个,也没什么大碍,孩子没了就没了,还可以再生。   而谢老三几乎是要疯了,他唯一的男孩,就这么被流掉了,谢老三痛恨极了,他怨恨周小卉,他想就算以后周小卉再怎么跪着求他,他也绝对不会再要这个女人。   苏晓蔓没有想到周小卉居然这么决绝,连肚子里面的孩子也打掉了。   她是坚决不会再回谢家那个烂地方。   “你怎么直接就把孩子打了?”   周小卉神情十分憔悴,但是精神却不错,苏晓蔓觉得她现在看起来透着一股彻底解放的轻松。   “把孩子打掉之后,我彻底心安了。”   “知道是男孩,我也没有后悔,我就要春娟和夏娟两个女儿。”周小卉这时突然嘲弄地笑了几声,硬气道:“都要我生男孩生男孩,可我偏偏就不生,现在没人能奈何我!”   没了一个孩子,周小卉心里也非常不好受,她偏过头看向那边的春娟和夏娟,眼睛带上了几分温柔的神色,“真是个男孩,不生下来最好,我怕有了他之后,我的心也跟着偏了怎么办?”   爷爷奶奶不在意,亲爹也不上心,要是连她这个娘也不管,两个女儿要过什么样的日子。   苏晓蔓拉过春娟和夏娟,“你们俩以后要听你娘的话。”   春娟和夏娟点了点头。   “你走吧,春娟这么大了,也会做事了,咱们母女三个拉扯着过日子,我弟那边等两天会给我送些粮食,在村里还有几个认识的,也给我送了点。”   周小卉在村子里人缘不坏,也是女人同情女人,见她一个人要带两个女儿过日子,哪怕是物伤其类,也给表达了一些心意。   他们村子里风气还不错,再加上前段时间苏晓蔓帮村子里的女人争取了几台缝纫机,明年还要一起学养蚕,那些三姑六婆的嘴巴到底没有太毒。   见苏晓蔓把周小卉安置到草棚去,没有过来说三道四的。   苏晓蔓从草棚里出来,还是有几个村里人在她面前打探几句话。   “谢家老三跟老三媳妇儿真的离了?”   “离了。”   “这离了婚的女人还咋过日子哦。”   “你们谢家这两天还真是热闹了,现在分家都还没分成,老三倒是把婚给离了。”   ……   苏晓蔓心想,马上还有更大的热闹可以看。   “谢家分家的日子定了,到时候你们也一起来看看,做个见证。”   旁边的人连连点了点头。   点完了之后,她们又觉得不对劲。   像谢家这种分家的热闹,她们自然是不能放过,要去凑一凑这个热闹。   但是……苏晓蔓邀请他们去谢家看分家,还说要做个见证,这就太古里古怪了吧。   到了谢家分家的那一天,的确来了不少人看热闹,不过很多也就是在屋子外面看热闹,主要还是社里的干部,村里德高望重的老辈,都凑在谢家的屋子里,站成了一排。   这时候谢家的几个兄弟都在场了。   谢老大,谢建平;谢老二,谢伟强;谢老三,谢华东;以及最后一个,谢老五,谢明途,四个成年的小伙子站在堂屋里。   在这四个人里面,谢明途最高,谢建平其次,老二和老三的身高,那就不怎么样了,谢老三是长得最矮的一个。   谢老大瘸了腿,谢老二则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谢老三满脸的晦气,他现在就想跟谢老大打一架,如果不是大哥回来,在家里闹出分家的这一桩事情,怎么可能闹的他最后妻离子散。   谢老三后悔啊,流掉了一个孩子之后,他现在后悔极了,他后悔当初还不如答应周小卉,一起把家给分了,届时他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怎么着也是家庭美满,为什么要硬撑着不分家呢。   “从今天起,要把老大和老五两家分出去,各自过各自的,老二和老三这两个留下,以后给爹娘养老送终,在分家的时候,他俩要占大头。”   “老三,你确定是不分出去了吗?”   谢老三一脸晦气的点了点头,为了不分家,他连婚都离了,要是这时候选择分家,他脸往哪里搁,不分家,必须不能分。   谢老三还在为自己死去的那个儿子而伤心,但是孙梅和谢老头,脸上却没有丝毫伤心。   孙梅和谢老头感觉这样的分家,也深得他们俩满意,带着六个累赘的老大家分出去最好,老二老三家留下,老三留下来最好,一根光棍正好能下地赚工分,吃得还少,现在妻女没了,能省事不少,孙梅也不会再给他张罗娶妻了,随他自己。   至于老五夫妻俩,这两个谢家的糟心货色,直接把他们扫地出门就行,但是他们的东西,必须得留下。   “行,那就是老大和老五分出去。”来参与他们谢家分家的人,也觉得这热闹很是稀罕,他们分家,居然是把最大的和最小的分出去。   不过也是,孙梅偏心谢老二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肯定是要老二给她养老了。   不过……   几个人打量了一下谢家几个兄弟,总觉得不太对劲,因为谢老大长年累月不回来,所以他们四兄弟聚在一起的时候极少。   这会儿几个人站在一个屋檐下,他们猛然发现,老大老二老三这几个兄弟或许有相似的地方,但是谢明途,完全跟他的兄弟没有丝毫相像的地方。   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一家兄弟。 第41章 身世 她换的是哪家的?   村干部们心里犯嘀咕, 却也没表现出来,亲兄弟两人天差地别,倒也不是特别鲜见的事情。   在村里德高望重的老辈林彦林老大爷的主持下, 商议着分家的事情。   一般村里的人分家,其实不需要这么麻烦,大部分都是自己私底下分家, 各管各的, 随随便便就把家给分了, 但是近几年来, 关于分家的扯皮事情越来越多,甚至发展成了斗殴,由于分配不均,亲兄弟闹得老死不相往来的,也不在少数。   因此, 就需要村里的干部和一些有威望的老辈,过来做个见证。   最好是能和和气气的分家。   “家里的积蓄, 父母留三成,老二家因为以后要赡养父母, 给三成, 老三家一成,老大家两成, 他以前当兵往家里寄了不少家用,给他两成没意见吧, 老五家跟老三家一样,都是一成。”林老大爷把谢老头夫妻俩的分配打算说给几个兄弟听,他一边说,一边还在心底犯嘀咕。   这个谢家夫妻俩的确有够偏心的, 四个兄弟,算起来老二家差不多就分了六成,她当真是不要其他几个儿子以后的孝敬了么。   谢老三:“我不分出去,我还跟咱爹娘过。”   “只把老大,老五分出去,他们一个拿两成,一个拿一成。”孙梅嫌弃地撇了撇嘴,照她来分,她是一点都不想分给这两个人。   “家里的钱一共也没多少。”孙梅没好气道。   谢老大从怀里掏出一沓单子,给来做见证的几位看过,“这是我这么多年往家里寄钱的汇款单。”   孙梅一见他把这东西拿出来,神情立刻就急了,“你这个王八羔子你要干什么。”   “娘,这些钱,我寄回来,一半是用来孝顺您两位老人家,一半是用来养秀英和几个小的,秀英昨天也跟我算了笔账,我一年起码寄回来了三四百,几个孩子没用几个子,你说帮他们攒着,这一笔攒着的钱,我打算留给他们当学费。”   谢老大这话一出来,边上其他人脸上的神色就微妙了起来。   谢老大不在村里不知道,但是很多风言风语都已经在村里传遍了,说他寄钱回来,养的不是自己的妻子儿女,而是给他的老母亲养另一个儿子。   也是可怜。   “没了。”孙梅把那沓单子抢到自己的手里,“你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操持谢家这么一个大家子,你知道要花费多少吗?说没了就是没了。”   谢老大咄咄逼人:“怎么就没了?那是我给秀英的。”   孙梅直接把东西摔在桌子上,“怎么?你自己的子女不养,丢给我这个老母亲养,你还好意思问我要钱,谢建平,你怎么就有脸呢!”   “呸,我跟你说,就是没钱,真当秀英铁蛋那几口嘴不要吃饭的啊,他们一年吃下的米粮我都还没跟你算,还有他们的衣服呢,你当衣服不要钱的吗?”   “现在闹分家了,还要找你老母亲要钱,你个孽子,老天要是开开眼,就把你给劈死。”   “反正就还剩着八百,有本事你全拿走,逼死你娘老子,逼死你弟弟侄子,你就甘心了,呸。”   ……   母子俩吵起来的时候,旁边的几个就来劝了,秦秀英也出来了,带着几个孩子,拉着劝谢老大,“算了算了。”   作为一个孤女,秦秀英也没多大的底气,这么多年来忍气吞声惯了。   现在她觉得丈夫回来,只要能分家就行了。   孙梅见她出声,劈头盖脸又是一顿骂:“就是你这个姓秦的在旁边搓火是不是?你们这对狼心狗肺的贼夫妻,一心想着从老娘手里搞钱。”   “娶了媳妇儿忘了娘,忤逆子啊,忤逆子,刚回来就闹分家,你这个忤逆子。”   ……   苏晓蔓在一旁听着孙梅的话,在心里冷笑,像孙梅这种人,最擅长倒打一耙,颠倒是非,她也不管什么其他的,她做了什么事情都不会心虚,哪怕是侵占儿子的工资,刻薄儿媳和孙子孙女,都能被她说成是他们对不起她。   谢老大也是个有本事的,他又从老娘的积蓄里,翻出了五百的棺材本,现在家里就有一千三等着分。   孙梅已经恨得眼睛都红的要滴血了。   “你这个孽子,你这个孽子!!”   谢老大在那边据理力争,他不但是为自家争,他更多的是为谢明途争,估计是这么多年来,也看到了孙梅对谢老五的刻薄,今年他结了婚,家里也没帮他拿个几百上千的彩礼,他这个做长兄的也过意不去,说是要给谢明途分五百,算是他结婚的礼钱。   谢建平也知道不太可能从铁公鸡孙梅手里把之前到手的工资津贴都要回来,但是这么多年下来,孙梅刻薄他妻儿,他之前鞭长莫及,心底也不是没有气,但是秀英都劝他算了。   没办法,到底还是当儿子的,一个不孝压在头顶上,就让他喘不过气来,她给了自己血肉……有些事情到底还是算了。   谢建平如今每个月还有点补贴,复员时也拿到了一笔钱,还没给孙梅,哪怕不要分家的这笔钱,他这日子还能过下去。   但是想到家里的小五,谢明途,娶了妻子,还被母亲这么刻薄,分家的时候,怎么样也得对他好一点。   他娶妻不容易,分家后带着妻子另起炉灶更不容易。   谢建平打算为谢明途多争取一点,这也是他做长兄的责任,更别提,秦秀英跟几个孩子说,小叔和小婶婶对他们很好,出门还记得给他们买牙刷,还会给糖吃。   “分家之前,单独给老五算五百,这些本来就该是给他结婚用的钱。”   “这也是我对弟弟的一点心意。”   旁边几个公社干部听了,觉得谢老大说得条理清晰,很有责任,虽然孙梅口中骂他孽子孽子,但是任何事情,人在做,天在看。   孙梅这么多年下来,在村里做的那些偏心事,没有谁不知道,谢老大也是命苦的,才摊上了这么个母亲。   他倒是还有几分长兄的担当,帮谢老五争取一笔钱。   不少人觉得这笔钱的确是要给谢老五的,谢家给其他的儿子娶了媳妇儿拿了钱,总不能少了他一个吧,听苏家那口气,等到以后,那个婚酒还是要补办一下的。   谢老五这一对小夫妻分家出去,也是可怜。   孙梅听见谢老大主张给老五多分五百后,那两颗浑浊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   给他分五百,咋不上天呢!   如果此时不是有那么多村里干部站在周围,孙梅就想直接拿起扫帚把谢老大给赶出去。   为什么她会生下这么个蠢儿子,居然要掏老母亲的钱去补贴的一个外人。   他脑壳里面当真是灌了屎!   “不可能,给老五分钱,我一分钱都不想给他!”他配吗?他凭什么拿她的钱。   苏晓蔓站出来道:“为什么不能给明途分,大哥不是也说了吗?这是哥哥对弟弟的一点心意。”   “啊呸!苏晓蔓,我看你是找打。”孙梅跳过来就要在苏晓蔓的脸上甩一巴掌。   谢明途抓住了她的手腕,孙梅只觉得手腕上传来了一阵剧痛,而后她被推了回去。   再一抬眼睛,人高马大的谢明途就已经护在了苏晓蔓的身旁。   孙梅气得要把自己的舌头咬断,“谢老五,谢明途,你配叫明途嘛,你个狗娘养得杂种……”   孙梅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旁边的人则听得哭笑不得,心想她是不是连带自己也骂进去了。   苏晓蔓则越听神色越冷。   “谢明途,你对得起家里吗?这么多年来,家里给你吃,给你穿,你呢,你是怎么回报给家里的?我呸,娶了个苏晓蔓,就样样听她的了,你这个——”孙梅劈头盖脸地说了一大通,但她却发现,以往在她的教训下低着头的谢明途此时却目视着前方,无动于衷地听着她大吵大嚷。   “钱是绝对不会给你的,还有那个苏晓蔓,她的那床蚕丝被,还有那个缝纫机,必须得留在谢家。”孙梅的口气十分强硬。   分家之前,她女儿谢采香已经找她来说了,务必要把苏晓蔓的蚕丝被和缝纫机给搞过来。   “她到了谢家之后,她做到了一点当人媳妇儿的本分吗?行,要分家可以,你们俩给我直接滚!!”   谢明途淡淡道:“不可能,那些都是蔓蔓的东西。”   “进了我谢家就都是我谢家的东西,你们要是拿走,你们就是贼。”   苏晓蔓冷笑了几声,“我们不是贼,我看有些人天生就是贼。”   “你什么意思,苏晓蔓,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旁边几个老辈和干部面面相觑,甚至开始私底下说起悄悄话来了。   “今天这谢家分家可真是有意思了。”   “老大熄火了,又跟老五闹。”   “都是母子,怎么闹得跟仇人一样……”   “孙梅也怪偏心的啊。”   ……   “谢狗子,你对得起家里吗?你对得起家里吗?”孙梅歇斯底里地大喊道,“今天必须要把蚕丝被和缝纫机留下,钱你们拿走五十。”   谢明途定定地看着她,看着这个自己叫了十多年“娘”的人,心里一点温情都没有,只剩下陌生,“我从来都没有对不起谢家,只有谢家对不起我。”   孙梅怒吼:“你什么意思?!”   旁边的人也劝:“谢老五,你怎么跟你娘说话的?”   谢老大这会儿也皱了眉:“老五!”   “你娘就算是对你差了点,但好歹也是累死累活的把你们哥几个拉扯长大了……”   孙梅跺了跺脚:“谢明途你的良心是喂了狗吃了。”   苏晓蔓:“有些人是天生的黑心肝。”   “苏晓蔓,你还敢在旁边搓火。”   谢老二听见苏晓蔓的话,立刻就要在母亲面前显威风动手了,只不过他的手刚伸出来,就被谢明途抓住一扭,擦咔个几声,手腕脱了臼,痛的谢老二眼睛鼻子皱在了一起。   “你居然敢对你哥动手。”孙梅气得跳起来了,“找派出所,报官,必须报官,抓这个王八羔子。”   谢老大见状出来劝:“娘,你别冲动。”   “好好地分家,怎么就动起了手来了,谢老五,你怎么回事?!”   “晓蔓,你劝劝他。”林老爷子也没想到这一场分家的事情居然会闹成这样,谢老五这时候居然动起手来了,还把自己的亲哥给打了。   明明以前谢老五的性子不是这样的。   “她劝,这个贼婆娘怎么会劝,以前老五是什么模样,现在娶了苏晓蔓又是什么样,苏晓蔓就是个祸害。”谢老二的媳妇儿许艳兰跑出来呛声。   “找派出所抓他,居然对亲哥动手。”   外面等着看热闹的人也吵吵嚷嚷的,他们只是隐约听到了一些从里面传来的话。   “你说他们谢家分个家,闹出来的事情可真多。”   “前儿个谢老三离了婚,孩子都给打掉了。”   “谢老大也不满呢。”   “谢老五刚才动手了。”   “这个家里可真的是……”   “这就是一碗水端不平的下场,你看看吧,老谢家这两老的,等以后了,没什么好日子过。”   谢老二的手腕被扭脱臼了,痛的在旁边哎呦哎呦的叫唤,正好有个老辈,是会正骨的,就给他掰了回来,可这一来一回的痛,让他眼泪鼻涕都出来了。   他这一辈子,连下地的活都没做多少,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苦。   “分家吧,我不想再看见谢老五。”   “谢明途,你是怎么回事?”   村里的干部也来劝谢明途,“有什么气不要动手,和和气气的,把家给分了。”   谢明途无动于衷,他看向孙梅,冷不丁说出一句让众人摸不着头脑的话,“那天夜晚的话,我听到了。”   “什么意思?”   “谢老五你说什么呢?”   孙梅瞪着他:“你听到什么了?听到了?”   谢明途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要是没良心,这孩子刚换过来,我就把他给掐死了,我凭什么要给别人养孩子。”   他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整个屋子里炸开,很多人惊疑不定,他们虽然第一时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根据这一句话,里面肯定包含着一个大秘密。   而听了他这话的孙梅,只觉得一道晴空霹雳,他知道了,他怎么知道了,是的,这个贱人,这个该早死的王八羔子,他要抢自己儿子的身份。   孙梅立刻就要扑过去,“我掐死你,我为什么不早点掐死你——”   其他的人连忙来拦住孙梅。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老大连带着旁边的一众人全都愣住了,还搞不清楚事情的真相。   换孩子?掐死他?   苏晓蔓:“孙梅,为什么世上会有你这么恶毒的人,当年你调换孩子,把谢明途抱回家,从小对他打骂侮辱,苛待作贱,你的良心真的被狗给吃了。”   “不,像你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有良心两个字可言,你天生的心肝就是黑的,心思歹毒,比毒蛇还要狠毒。”   本来在旁边一个字都没说话的谢老头突然捂着脸蹲下来,完了,全完了,什么都暴露出来了。   他们家以后还有什么脸面。   还有他那个未相认的孩子……   谢老大皱着眉:“苏晓蔓,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证据。”   “当然有证据。”苏晓蔓和谢明途两人跑市里去做了一份血缘鉴定,证明谢明途和谢家老头,不可能是亲生父子。   “这种鉴定,谁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质疑,毕竟这个年代的血缘鉴定,技术条件还不完备,也很少人知道这个,更何况他们乡底下。   “那你们仔细看看谢明途和其他老大老二老三的脸,这还需要鉴定吗?一目了然。”   “他根本就不是谢家的孩子。”   林老爷子:“就算不是谢家的孩子,也不能说是孙梅故意调换,好歹谢家还养了他十多年,不能忘恩负义。”   “你们知道谢明途原本的家庭是什么样子吗?忘恩负义?他原本出生在城里的一个干部家庭,被孙梅抱回来后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不想想,这能有什么恩情,用自己的孩子去抢别人家的父母,还对他从小打骂苛待,不说报恩,我要是他,我不报仇?我不把你们谢家夫妻捅一刀都算是好的了。”   “报警啊,闹上派出所啊,你看看抓的到底是谁,孙梅你当年偷换别人家孩子,也属于拐卖儿童了。”   “呸!呸!”被众人拦住的孙梅歇斯底里地跳起来,拼命的往苏晓蔓那边吐口水,她恨极了,恨不得把苏晓蔓的嘴巴给撕了。“你们就是想抢我儿子的身份,你们要抢他的身份。”   “你这个贱种,你要抢我儿子身份。”   苏晓蔓:“你儿子原本就是偷来的身份地位,你还有脸这么说?”   林老爷子一众人:“????!!!!”   他们真的没想到,不过就是来参与谢家分家这一桩事情的,闹到现在,分家已经变成了一件小事,反而成了曝光孙梅当年隐秘调换别家孩子的事。   乖乖的。   他们原本以为这件事太过稀奇了,可能是假的,但是听见孙梅的话,这……这大概率是真的了。   孙梅当年真的故意调换了孩子?没想到一个乡下妇女居然干出了这样的事情,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谢老五从小就表现得完全不像谢家的人,怪不得孙梅从小就打骂作贱他,原来她一直就知道谢明途并不是她的孩子。   为什么会有母亲把自己的孩子换到别人家里去呢?   因为贪图人家的家境,听苏晓蔓嘴里说,被换孩子的那一家人,是城里面的干部家庭。   那么当初孙梅又是怎么把孩子换成功的?   “苏晓蔓,你说孙梅换孩子,她换的是哪家的?”   苏晓蔓:“她的亲生儿子现在就在咱们村呢?或许有人能猜得到,你看看他们这几个兄弟,再想想有谁跟他们长得像,就知道孙梅的亲生儿子到底是谁了?”   “再想想这段日子,孙梅反常干了些什么?村里的三姑六婆应该都知道吧,我相信都不用明说,有些人做了亏心事,总是要大白天下的。”   孙梅眼睛都快要瞪出去,现在不是关系别的事情,而是关系到她最优秀的小儿子,他明明该有更加美好的前途,他可是大院子弟,他的父亲是司令员,是的,谢明途就是要抢他的身份。   太歹毒了,当初她为什么不把他给掐死。   孙梅奋力一挣,终于挣脱了拦住她的那些人,她不能再让苏晓蔓继续说下去,她不能让他们威胁到自己儿子的身份和地位。   然而她用力过猛,方才挣脱出去,整个人一个大马趴摔到了地上,磕得自己满嘴是血,牙齿咬在了泥巴地上。   “快扶你娘起来。”   谢老三把孙梅扶了起来,孙梅嘴里的牙齿和血还没吐出去,“拦住她,不准她再说了,他们这些疯子,要抢我儿子的身份。”   林老爷子这时候在旁边问了:“你说的儿子究竟是谁?”   孙梅的全身冰凉一片,嘴里的血沫都顾不得了。   苏晓蔓在一旁凉凉道:“她的亲生儿子究竟是谁,相信不用我们直说,你们也猜得到了吧?”   屋子里的大部分人面面相觑,但是谁也没有说话,因为这件事情太过于不可思议。   是的,哪怕苏晓蔓和谢明途不用明说,他们每个人都猜到了那个人是谁,既是干部子弟,那么就只有知青了,而且还跟谢家的人长得像。   那么就只有一个人。   ——姜宴堂。   听说孙梅这段日子也十分反常,不少人都见到她隔三差五跑去知青点,和声细语跟知青们说话,在这之前,她似乎还找人打探了姜知青的很多事情。   仔细想想,姜知青的那一张脸,跟谢家的老二长得很像,若是……   若是在脑海里幻想一个画面,姜知青脱下了身上知青的衣服,换上当地农民的衣服,再放到谢老大谢老二谢老三这几个人中间。   活脱脱就是一家子兄弟啊!   刨出去知青的外壳,姜宴堂也跟乡下的泥腿子没什么区别。   这这这……难道姜宴堂才是谢家的孩子,而谢明途是被故意调换了的大院子弟,那么,原本该有良好出身的人,应该是谢明途,是他们村里的穷小子谢明途!!!   是啊,谢明途的容貌这么出色,打小就是个漂亮的奶娃娃,之前他小时候,也不是没有人猜测,说谢家是不是偷抱了别家的孩子回来,到了谢明途大了后越来越潦倒邋遢,渐渐就没有人说起这件事。 第42章 身份 究竟是谁抢谁的身份。   “是姜宴堂?!”屋子里面的人还没说话, 外面倒是突然高叫一声,这一声可算是石破惊天,把原本还浑浑噩噩犹如沉浸在梦中的众人给喊醒了。   不是在做梦?   他们耳朵里听见的事情是真的?   今个儿谢家不是闹分家吗?怎么突然又爆出这样惊天的隐秘奇事。   话本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的。   想想姜宴堂他的身份和家世, 孙梅她怎么能把自己的孩子换给了姜家,这个蒙昧的乡下女人竟然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来围观的有不少上了年纪的人,他们隐约还记得些当年的事, 谢家老五不是在桥心村出生的, 他是怀孕的孙梅和谢老头从外面带回来的。   说是他们回了一趟谢家的祖籍, 谢家镇, 在那孙梅意外早产了,生下了谢老五给带回了村里。   谢老五小时候白白嫩嫩又漂亮,也有人传是因为他在外面出生的,吃得比村里的小孩足,据穿他还吃过奶粉。   那会儿很多人打趣, 说孙梅和谢老头是祖坟里冒青烟了,才生出这么水灵可爱的孩子, 只是当时的孙梅听了这些话,并不觉得高兴。   “她甚至还有点生气呢。”   “我还记得些当年的事, 现在想来的确不对劲, 如果是亲生的孩子,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她当时就没有底气, 我还怀疑过她是不是偷男人生下来的孩子,但又想想咱们这小破村子, 你就是偷哪个汉子,也生不出这个样的……”   “那可不是,谁又能想到,她不是偷男人, 而是偷了孩子。”   “怪不得,俺一直觉得不对劲,就谢老五小时候那样,我要是有个这样的幺儿,还不捧在手心里疼着,偏偏孙梅眼睛跟蛤-蟆眼一样,瞎着去偏心谢老二,这跟脑袋被驴踢了差不多,现在看来,感情不是她亲生的。”   “可怜见的,谢老五小时候过的是啥日子。”   “这个恶毒的老婆娘,她居然干出了这样的事情,她偷换首长家的儿子,她怎么敢,她怎么敢呐。”   “怎么就不敢了,你看看,别人偷金银财宝也是偷,她偷孩子也是偷,姜知青刚来咱们村的时候那一身气派,想也能想得到他以前过的是什么样的豪奢生活,再看看谢明途,原本一个白嫩灵气的嫩娃,他才是人首长家的孩子,愣是被孙梅带到农村,从小打骂欺负,连书都不给他读。”   “呵,刚才的那句话你们听到了没有,她说她在谢老五小时候就想掐死她。”   “太可怕了这女人,这都犯法了!!!”   ……   因为今天谢家分家的事情,谢家的院子屋外都聚集了大量看热闹的人,原本有些人还不想来看热闹,说是“分家吵架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一副贪婪的嘴脸”,等被拉到了这里,听着里面一波接一波传出来的大戏。   ……这简直比过年唱大戏还要精彩。   “什么?这不可能。”   原本在大队里劳教了半个月的张莉莉已经回到了村子里,她回到村子里后,日子过得已经不如以前了,大部分村民对她带上了有色的眼镜,说从来没想到她居然会是那样的人。   之前跟她相熟的几个知青,似乎也避着不怎么与她交往。   张莉莉心里难受,她万般后悔却又没有办法,因为是重生回来的,她并不把倒买倒卖当成是一件多么罪大恶极的事情,她就大大咧咧去做了,却被公家抓了个正着。   现在劳教了半个月,虽然仅仅只是大半个月,只是受到了一些身心上的疲累,但她跟那些被吓得战战兢兢的人不一样,她知道等几年后,这个世道会开放起来,做买卖根本就不是什么事。   甚至他们这样的人,还会成为最先富起来的人。   张莉莉心里看得开,可她的家里人看不开,自己的女儿还没出嫁,却跟一群二流子一起去劳教,这……外面还怎么看他们张家?   她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张莉莉安抚了她好几天都没什么用,只能跟亲娘保证以后不再做这样的事情。   张莉莉这段时间情绪不高,她心里怨恨着何亮,也把苏晓蔓给恨上了,昨天一听说谢家要闹分家,今天什么事都不干,张莉莉特意跑到谢家来看热闹。   她是来看谢老五和苏晓蔓夫妻俩被谢家轰出去的。   张莉莉心里暗自嘲讽,她知道孙梅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这个雁过拔毛的铁公鸡,偏心偏到心眼都坏透了的人,若是谢家分家,完全可以预料到谢老五夫妻俩被扫地出门。   孙梅决计不可能分给谢老五夫妻俩多少东西,苏晓蔓以后可就惨了。   指不定在分家的这一天,还能看一场婆媳大战的好戏。   等着看戏的张莉莉一早就过来了,却故意装作不甚关心的模样,在谢家的附近转悠,等到村里的干部和有威望的老辈来了之后,她声音娇甜地打了几声招呼,这些人一见到是张莉莉,却不像以往那样笑容温和地回应,而是皮笑肉不笑的看了她一眼。   他们的反应令张莉莉感到极度不舒服,却并不能损害她的好心情。   谢家分家开始了。   果不其然,孙梅藏了不少钱,她甚至一点都不想分给谢老五,谢老大却是个好的,还想帮老五讨到一部分钱财。   五百块钱,那简直就是拔了孙梅的一层皮。   外面人都暗想谢老大太天真了,想象不到他老娘是个怎样偏心的贼婆娘。   “孙梅不喜欢谢老五,村里人谁不知道?哪怕现在变得这么俊,也没见她对老五有什么好脸色。”   “也是奇怪了,都是一个妈生的,哪怕不能一碗水端平,也不能作贱成这样吧。”   “以前不是听说过一句话,皇帝爱长子,咱们老百姓就喜欢小儿子,孙梅这人也是奇怪了,当母亲的,老大不喜欢,小儿子更是厌恶到极点。”   “活像不是她亲生的。”   “比后娘还后娘!!”   张莉莉听着周围的这些讨论,眼色里犹带三分高兴,心想着谢老五可不是就是后娘养的么,不是后娘养的,何必给他娶苏晓蔓。   再后来孙梅和谢老五夫妻俩起了争执,虽然有人说孙梅过分,但也有人说孙梅怎么样也是长辈,晚辈必须对长辈尊重,这是自古以来的传统。   那可不是,孙梅就算再怎么不好,她也是谢明途的母亲,他俩还能翻了天不成?   “动起手来了?”   “谢老五打了老二,我的妈呀,这还是那个性格软弱的老五?”   “打起来打起来,孙梅在里面喊着派出所,我在那边都听到了。”   “谢家这场分家,果然是大戏,看他们怎么收场。”   张莉莉眼中的喜意更甚,然而还没等张莉莉彻底笑出声来,里面又发生了惊天动地的翻转。   谢明途是被调换了的孩子!!   孙梅偷换别人家的孩子!!她小时候就想掐死这个孩子!!!   ……孙梅的亲生儿子,竟然是姜宴堂!!!   “不可能,苏晓蔓他们一定是要说谎!!”什么血缘鉴定书,绝对是假的,就算是真的,也只能证明谢明途并不是谢家的儿子,但是要牵连到姜宴堂身上,这简直是件荒谬的事情!   张莉莉的眼睛瞪到最大:“我看你们都傻了吧,还能相信这些事情。”   作为重生回来的人,张莉莉完全不相信这件事,上辈子姜宴堂作为知青下乡,被苏晓蔓纠缠上了,到了最后回到城里,他还是姜家的孩子,根本就没有谢明途什么事。   如果不是这辈子,苏晓蔓被她使计耽搁,被迫嫁给了谢明途,张莉莉根本就记不起来谢明途这个村里的隐形人。   现在说他才是姜家的孩子?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定是苏晓蔓疯了,是的,是苏晓蔓疯了,她一心想着攀高枝,想嫁给姜宴堂那样的家庭,现在她无奈嫁给了谢明途,一定是她疯癫到了极点,干脆说谢明途才是姜家的孩子。   谁会相信她?   “为什么不信?”   “现在仔细想想,姜宴堂跟谢老二长得忒像了吧。”   “是啊,的确很像,不过之前总是无法把两个人联想起来,谢老二看着就不怎么正道。”   “姜宴堂可不就长着一张谢家兄弟的脸。”   “这么多年来,咱们愣是没看出来谢老五不是谢家的孩子。”   “他以前那副样子,谁知道他长这样?”   *   知青点。   今天知青点的几个知青也去谢家凑了热闹,姜宴堂和林白俊两人倒是没去,他们在整理农具的时候,却是聊起了这件事。   “今儿谢家分家了,这么多人去看热闹。”   “那可不是,就孙梅那个偏心样,是个傻子都知道他们家今天要上演大戏。”   “说起来我也是震惊的,没想到为了一个分家,谢老三他媳妇儿都把胎给打了。”   “赵青青一大早就带人去看热闹,你说咱们要不要去打听打听?”   姜宴堂垂着眼眸摇了摇头,嘴角微微向上一动,“这种热闹,没什么可看的。”   想起谢家,姜宴堂在心里嘲讽一笑。   这样的家庭,完全不值得一提,落后,愚昧,粗俗……也不知道国家什么时候才能把文化教育的光辉普及到这,给这些思想贫瘠的人上上课。   姜宴堂特意了解过谢家,谢老头是个耳根子软的老烟枪,在家里说话做不得数,据说年轻的时候经常给村里人嘲笑;孙梅更是个极品中的极品,就不说她怎么偏心家里的老二,光她干出来的极品事,就能数出一大个箩筐。   谢老大长年不在家,妻儿都不管,任由他们在家里受孙梅欺负;谢老二看着气质偏猥-琐,瞧着精明却不正道,为人还有点色眯眯,谢老二的媳妇儿在家里好吃懒做,带着个谢耀祖鼻子比天还高;谢老三重男轻女到了极点,总在外面宣扬这种事情,看不上家里那两个赔钱货女儿……至于谢老五。   谢老五这个穷小子水平勉强过得去,矮个里面拔高个,但是他出身于此,也就止步于此,得不到良好的教育,眼界只是桥心村里的一亩三分地。   不就是会开个拖拉机,对他来说都已经是一件能值得炫耀的事情。   虽然心里有着“每个人都平等”的观念,但是在很多条件好的人心中,这些个愚昧不懂文化,在农村土地里刨食的人,属于某一种不可直接说出来的下等人。   哪怕再怎么说贫农出身根正苗红又光荣,却还是有大批人向往城里。成为了公派老师,公派医生之后,那简直是实现了阶级的跨越。   想到谢家,姜宴堂又是摇了摇头,这些都不是他能改变的东西,每个人的出身就是这样。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知青点外面吵吵嚷嚷的,好几个人小跑着往大门奔去,嘴里喘着粗气,恨不得立刻把自己知道的惊天消息给带回去。   “林知,你们不是去看热闹了吗?现在热闹看完了。”林白俊见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回来,笑着打趣道。   林知的手在通红的脸颊边扇了扇,嘴里一直念叨着:“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惊天消息!!”   “林白俊,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跟你说,你要是知道,你的下巴准的掉下来。”   “谢家的事?”闻言林白俊好奇。   “是谢家的事,却不仅仅是谢家的事。”林知说着,他口干舌燥,嗓子眼里干涩地卡了壳,明明很想立刻把知道的事情说出来,那缺了水的嘴巴却不答应。   林白俊给他递了杯水,“谢家分家的时候打起来了?”   林知咕噜咕噜地喝着水,“比这更严重……”   见他还不说,跟他一起回来的另一个知青干脆直切正题:“谢老五不是谢家的亲生子。”   林白俊果然愣住了,“啊?!”   还有这样的事情,难道谢老五是被捡来的?怪不得孙梅一直对这个小儿子不好,原来并不是她的亲生孩子。   “他是被调换的孩子。”   “他们说姜宴堂才是谢家的小儿子!”   林白俊呆滞了一下,“姜洋唐还是姜杨唐?是哪里的人?”   “是咱们这里的姜知青?”   林白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们是在说笑话搞笑的吧?姜宴堂?你们知道姜宴堂是谁家的孩子吗?能跟谢家调换——”   说到这里的时候,林白俊突然再也说不下去了。   他猛然想起了之前的事情。孙梅悄悄来知青点,找他打探姜宴堂的家世,还问他是哪里人等等……   姜宴堂他们学习回来后,林白俊也总是能在知青点瞧见逛过来的孙梅。   天啊!   林白俊眼睛里浮现不可置信的神色。   起先他是不相信,现在却是不能确定了,因为一切的一切,为免太过于巧合。   “有什么证据吗?”   边上一个知青道:“现在外面都传扬起来了,都不用什么证据,看看姜知青跟谢老二的脸,他们几个兄弟站在一起,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哈——”林白俊干笑了好几声,简直笑死人了,说姜宴堂跟谢家兄弟长得相像。   脑海里登时跳出来一个画面,姜宴堂跟谢老二站在一起,一个衣冠楚楚,另一个略显落魄……林白俊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妈耶!   不说还好,一说,这两人的确长得十分相像。   这些难道都是巧合吗?   “我是谢家的小儿子,我和谢老五是被故意调换了?”当他耳边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姜宴堂只觉得十分可笑,可笑到了极点。   先不说谢家跟姜家天壤之别,他这个人人称赞的姜知青,怎么可能会是谢家的孩子。   这些人扯谎也不鬼扯一点能让人信服的东西。   姜宴堂出身优秀,是大院里人人称赞的天之骄子,也是他母亲的骄傲,他怎么可能会和谢家扯上半点关系。   可在姜宴堂听见这件事的时候,身体里还是不由自主地升腾起奇异的心慌。   他是母亲最喜欢的小儿子,因为他儒雅平和,举止温润有礼,母亲说他像极了她们谢家的孩子,跟家里另外几个皮来皮去被打发去了部队的哥哥姐姐都不同。   姜宴堂是特别的,也是最让母亲骄傲的人。   他的母亲,只可能是优雅的姜夫人谢雅知。   谢?   同姓只是碰巧吧。   直到歇斯底里的孙梅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姜宴堂仍然觉得这件事情十分荒谬。   “他们要抢你的身份,他们要抢你的身份,一定不能让他们得逞。”   孙梅这种时候已经慌不择言了,脑海里完全没有任何法子,怎么办?谢明途已经知道自己不是谢家的孩子,他还知道他跟姜宴堂被调换了,他才是姜家的孩子。   这个谢狗子一定会来抢她亲儿子的身份。   一定不能让他得逞。   然而孙梅完全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来阻止这个事情的发生,因为分家来看热闹的人太多,这个消息不需要宣传,不出一天,整个村子,乃至大队,甚至连镇上县上,都会讨论起这一件稀罕的事情。   太多人知道了。   这就像是一个炸弹在平地炸开。   处于惊慌失措中的孙梅还仅剩了一点爱“子”的良心,她觉得必须得先把这件事情告诉她那优秀的小儿子姜宴堂,她要让他早做防备。   一定不能让谢明途抢了她儿子的身份。   孙梅神经兮兮地跑进了知青点来找姜宴堂,紧随在其后的谢老二跟着跑了进来,全部的知青都跑出来看热闹。   现在大部分知青都知道了这件事,哪怕是不知道的,此时见了孙梅和谢老二,也该知道了。   “是孙梅。”   “那个是谢老二。”   知青们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凑在一起小小声的说话,他们也并不相信这件事情,但是事实摆在面前,谢家闹出了这么一出,让人不可不信。   要么是谢家的人一起发疯了。   谢老二追到了知青点,见到了姜宴堂,两个人站在了同一个画面。   “我天——”知青人群里传来了一声惊叫。   “真的像啊!”   这两人不同框还好,一旦站在一起,仔细端详他们俩的面貌五官,越看越觉得长得很像,活脱脱就是一对兄弟,只是以前两人气质天差地别,没有人将他俩联系在一起。   这一刻,所有的知青心里都明白了,说姜宴堂是谢家的孩子,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你不能让他们抢了你的身份!!”孙梅拉着姜宴堂的衣袖叮嘱他,除了这句话,她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她只知道,要赶紧告诉他想办法,他现在还是大院子弟,一定能有办法压下去这个消息。   只要不让姜家的人知道,她儿子的身份就一定不会被别人夺走。   那些杀千刀的,就是在嫉妒她儿子的身世,对,一定就是那个苏晓蔓,是她想攀高枝,是她撺掇出来的。   “你在乱说些什么?”看着面前像个疯婆子一样的女人,她那一双黝黑粗糙的手拽着他的衣袖,姜宴堂只想把她推出去。   他们要抢你的身份?   谁抢谁的身份?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除了被惊动的知青,还有闻讯赶来的其他村民,听着孙梅口中的话,他们一个个冷眼旁观着,还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姜宴堂的脸色铁青,已经快要克制不住自身的教养,可他一转头看向谢老二的时候,想起他们说的话,再看看谢老二的脸,身体登时如同堕入冰窟。   他这时又忍不住想起了谢明途的那一张脸,从之前他就感觉到了一阵微妙的熟悉,但却没有细想,现在却不敢细想。   为什么他会跟谢老二长得像,而谢明途……   姜宴堂全身僵硬,“你说抢什么身份?谁的身份?”   如果谢明途是被调换的孩子,那么姜家幼子的身份应该是他,被夺了身份的人也是他,但是为什么眼前这个疯婆子却又能振振有词地喊着:“不能让他们抢了你的身份。”   这不异于盗窃的人口口声声说那是自己的,怨怪原主抢他的东西,这不是太无耻了吗?   这个无耻的女人,会是他的母亲?   “如果谢老五才是姜家的孩子,那么这身份本来就是他的。”姜宴堂仍然还不愿相信这个事实,只怕是孙梅发疯了来闹事,他顺着她的话出声诈言。   谢明途才是姜家孩子,究竟是谁抢谁的身份?   “这身份是我帮你争取来的!是你的就不能让别人抢走。”孙梅没什么文化,从小生活在村子里,完全没什么道理可言,她所理解的道理,比的是谁的声音高,谁的拳头大。   她已经习惯了胡搅蛮缠,只要对自己有利,死的都要说成是活的,并且她还自认为真。 第43章 一锤在手 谢家的房子要塌了。   谢家的这一场分家大戏, 以令众人完全出乎意料的结局收场。   在这个时候,谢家分家已经不是众人眼睛所关注的事情,他们的注意力, 全都集中在谢家老五的身世上,更何况这件事还扯上了他们村里的姜宴堂。   若是说谢明途并非谢家孩子,众人惊讶过就也惊讶了, 但是掉包孩子, 还掉包的是……   这种事情真可谓是闻所未闻, 令人难以相信世上还有这样的巧合。   对于谢家来说是一道惊雷。   对于苏家来说同样是一道惊雷。   因为女儿女婿今儿个分家, 柳淑凤起先得知了,恨不得叫儿子去城里买几封鞭炮回来绕村子里转一圈,庆幸这件可喜可贺的大事。   她的女儿女婿终于要摆脱那个烂包谢家,以后走上舒舒服服的平坦大道。   柳淑凤先前就叮嘱了,让他们分家之后就不要再留在谢家的屋子里, 搬去苏家的老房子,她前儿个带着苏大嫂杨英子, 两个人把旧房子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就等着她两个小心肝入住。   之前女儿出嫁, 没收彩礼, 也就没准备嫁妆,柳淑凤这一次让她大哥, 去打了好几个新柜子,连带着桌椅板凳, 一起提前帮了进去。   “晓蔓和明途两孩子暂时就住这里,用不了多久啊,就给他俩盖新屋。”   柳淑凤是开开心心地哼着歌,已经能想象到女儿女婿将来的日子, 她俊俏的女婿开着英俊的拖拉机开在乡野小道上,女儿采桑养蚕,两人过的日子啊,那就是黄梅戏里面唱的:“你耕田来,我织布,你挑水来,我浇园。”   唱到这里的时候,柳淑凤嘿嘿一笑,继续唱:“……从此不再受那奴役苦。”   苏国栋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只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嫌弃道:“唱什么唱,这么欢天喜地。”   “我唱的是牛男织女。”   “你女儿分个家,你至于高兴成这样?”苏国栋觉得柳淑凤这人非常奇怪。   他瞧见别个丈母娘,就没有这么喜欢女婿的。   他心里很酸,以前想吃个糖,柳淑凤小气吧啦的很,不给,换成女婿谢明途登门,家里的糖罐子都空了大半。   苏国栋就没见过那么爱吃糖的小伙,一点男子气慨都没有,怎么配得上他的女儿。   他对谢明途这个女婿,仍然是鼻子不是眼睛的。   柳淑凤冲他作怪地瘪了下嘴巴,“我高兴,我就是高兴,我为咱女儿女婿感到高兴。”   作为长辈,柳淑凤也不好亲自去看这一场谢家分家的大戏,让她大哥大嫂在外面守着,要是谢家敢欺负她女儿试试?要是亏待她女儿女婿,他们苏家可是不答应的。   柳淑凤在家里欢欢喜喜地等着结果,把牛男织女唱了一遍又一遍,却见苏大哥急匆匆的跑回来。   “这么着急干啥,喝口子水。”柳淑凤十分难得地给他倒了杯糖水。   苏大哥顾不得喝水,就来跟柳淑凤报告那个惊天的消息,“娘啊,出大事了?”   “咋地了,分家没分成啊?”   苏大哥:“……还不知道要不要分了。”   柳淑凤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她还以为分家的事情起了什么变故:“到底出啥事了,你不护着点你小妹,你还跑回来。”   “出了天大的事。”   “再大的事你都要护着你妹,他们谢家今天咋的了?”   苏大哥深深吸了一口气,“娘,今天分家的时候,晓蔓他们突然拿出个什么鉴定书,说妹夫不是谢家的亲生孩子。”   “啥?”柳淑凤愣了一下,随后回过神来时,登时拍掌大笑:“这是好事啊!!我看孙梅她就生不出这么俊俏的小伙子。”   柳淑凤哼哼哼地笑着,心想自己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这点小事,无法令她感到震惊,她在苏大哥的肩膀上拍了下,“你看看你,你怎么点都不稳重,小妹都结婚了,还这么一惊一乍。”   “这不算是什么天大的事,这可是一件好事,不是谢家的更好。”柳淑凤宁愿她女婿是个孤儿,孤儿也好,没那么多极品亲戚烦心事。   “是不是他们谢家的东西不愿意分给他?不给就不给,咱也不稀罕。”   “夜晚喊你小妹带着妹夫回家吃饭。”   苏大哥见他娘十分淡定的模样,心想果然还是他娘吃过的盐多,稳重,“娘,妹夫是被谢家换来的孩子。”   “什么?”柳淑凤皱着眉,“什么换来的孩子?”   “跟姜宴堂。”   “好好的咋又提到姜宴堂了。”一听到这个名字,柳淑凤还觉得膈应,不怎么舒服,她心想着现在小夫妻俩好好的过日子,可别再牵扯出一个什么姜宴堂,蒜宴堂。   “是跟姜宴堂换的!!”苏大哥急了,看来他娘亲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点,当初让你好好读书你不读,现在连话都讲不清楚。”   “娘,现在村里人都在说,谢明途才是姜家的孩子,姜宴堂是谢家的亲生子!!”   “刚我回来的时候,孙梅跑知青点去了。”   听到这话,柳淑凤手上的簸箕没拿稳,她人也险些站不稳了。   什么意思?她的女婿是姜家孩子,姜宴堂是谢家的?   ……这个世道也变化忒快了吧。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都能联系在一起。   “你说的是真的?!”   “还不知道,但是他们都说姜宴堂跟谢家兄弟长得像!”   *   谢家分家惨淡收场,最后还是没分成,因为谁都没有心思再分家了。谢老大见状,干脆也不打算再要爹娘手里那点钱,带着秦秀英和几个娃子的破铜烂铁包袱,一家人回到自家的屋子。   隔天找个围栏,全当是分家了。   暂时住在这里,等段日子,好在村子里另外盖几间屋子。   谢明途和苏晓蔓把先前屋子里的东西搬去苏家老屋,谢家旁的人也不敢阻拦他们,谢老头缩在屋子里抽烟,弄得周身烟雾缭绕,恨不得就此羽化登仙去,不想再面对人间的现实。   他也是个要脸的人,现在家里的丑事全村子的人都知道了,谢老头难以想象以后出门时别人的眼光会怎么看他。   说来说去,谢老头后悔极了,年轻的时候就不该娶孙梅这娘们。   谢老大专注自家的事情,也不管谢明途夫妻俩怎么搬东西。谢老二追着孙梅跑了,许艳兰带着谢耀祖在一旁不敢吱声,谢耀祖倒想说几句,被许艳兰拦住了。   许艳兰看清楚了形势,孙梅不在这里,她也不敢放肆撒野。   至于谢老三,他根本就不在乎谢明途究竟是不是谢家的孩子,也不在意姜宴堂是不是他亲弟弟,他现在妻离子散,周小卉跟他离了婚,两个女儿跟着走了,唯一的男孩,胎死腹中,再也没有比这些更伤心的事情。   谢明途快速把东西搬完,最后拿了个大石锤,硬生生把他曾经在谢家住的那件屋子给砸塌了,哐哐的几声巨响,只剩下一片残石碎土。   他亲眼看着自己住了上千个日日夜夜的房屋倒塌了,那些过去的阴暗晦涩痛苦的日子,都随着崩塌的声响在他的记忆里坍塌。   最后只剩下跟蔓蔓在一起的时光,房间里有明亮的光,温馨而怡人。   谢明途不会再把这间屋子留给留给谢家人。   苏晓蔓看着他的举动,没有说什么话,只是在一旁看着。   村里的人自然注意到了谢明途的举动,但是他们丝毫不敢上前阻拦,毕竟谢明途砸的也不是村里的公共财产。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手里有锤子。   这锤子可不长眼睛。   他们知道谢明途心下肯定有气,任谁知道自己本应该锦衣玉食随风顺水地长大,拥有一个良好的家世,却在出生时就被人给换了,把他带回贫穷的家里,打骂折磨……   别说他只是砸房子,换成是别人,拿起石锤把人脑袋砸的脑浆迸裂都是可能的。   原本谢家的一些亲朋好友,想以“感情牌”来劝说谢明途,想劝他放过谢家,放过当初做错事的孙梅,就算孙梅当年做了那样的事情,她也算是好生生地将他养到大了。   养恩也是恩啊……   可现在谢明途“一锤在手”,没有谁敢上去劝,农村的人都有生活心得,知道不能随意上去劝架,因为一般来说,最先倒霉的人大概率是劝架的人。   隔壁村子里有两户人家吵架,有个好事者去劝架,结果有户人家气性上头,干脆把那个劝架的人给一刀子捅了,这也就算了,据说还追着那个劝架的人连捅了七八刀。   白白的丢了性命。   不仅如此,他被捅刀子的时候,被他帮说情的那户人家,就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也没来拦一下。   眼见着谢明途对墙砸了几下后,咽了咽口水,该退后的都退后了。   他们心想,谢明途至少砸的是房子,不是人,是个好孩子。   他可能就是想出出气而已。   将那间屋子夷为平地后,谢明途牵着苏晓蔓的手,两人离开了谢家。   *   到了苏家旧屋,苏晓蔓开始整理刚才搬过来的东西,屋子中央摆着的那台缝纫机上,已经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想起刚才孙梅那张牙舞爪的样子,我当时真想拿把刀弄死她。”苏晓蔓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想起之前在谢家发生的事情,她还觉得不解气。   他们还真能忍,让孙梅这人上下蹦跶。   不能与脑残多计较,孙梅最好再多嚣张一点,再大声嚷嚷一点,所有人都能亲口听到她是怎么偷换孩子的,这可是她自己说的,全场的人都能做证人。   拐骗儿童罪、遗弃罪,她真当自己不用负法律责任吗?   “我也想。”谢明途洗干净了手,闷头收拾床铺,旧屋子里只有一个简单的木床,没有任何纹饰,他在心里打算,是不是该雕一些花花草草小动物上去。   苏晓蔓有些惊讶地看着谢明途,没想到他也能说出这样的话,“你已经不把她当母亲了吧?”   “她不是我娘,也生不出我这样的儿子。”谢明途用说老实话的语气轻飘飘描述事实,到最后蹦了一句:“我娘会给我倒糖水。”   还是半杯糖的那种。   苏晓蔓:“……”   差点被他逗笑了。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么老实巴交的样子说出这么带点嚣张的话。”苏晓蔓走到他身边,踢了下他的小腿,“你不用在我面前装了,我问你,谢家的房子要塌了吧?”   谢明途歪着头“嗯?”了一声。   苏晓蔓心想你嗯什么嗯,“是不是要塌了?”   谢明途垂着眼睛,说话的语气平稳无波,“再下几场暴雨。”   意思就是,再下几场暴雨,房子就会垮塌,谢明途把谢家房子的支撑框架给掀得摇摇欲坠,现在只是勉强支撑着。   物理学得好,拆房不用愁。   就刚才谢明途拆房子时露出来的那几手,就已经令人叹为观止。   他要是玩爆破游戏,肯定是一骑绝尘。   这个大尾巴狼。   拆迁小能手。   谢家可见的不会再有好日子过,今天走了这么一遭,对面子极为看重的谢老头估计要撑不住了,至于孙梅,等着吃牢房吧,谢老大一家人,瘸腿带着六个孩子,日子也只能勉强的过。   谢老二一家三口,以后没了孙梅的偏心,没了其他几个兄弟的供养,日子肯定捉襟见肘,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谢老二赚的那点,养不起一家口粮。   谢老三在离婚后,受到失去儿子的打击,整个人已经陷入颓废的状态,据说已经好几天没去生产队上工了。   现在谢家还没彻底分家,谢老头,谢老三和谢老二几家在一起,曾经的谢老头和谢老三都是干活的一把好手,拉扯家里的口粮,供养孙梅偏心谢老二一家。   等到以后,谢老头和谢老三两个人颓靡了,谢老二就要独自一带三了,也算是偿还自己曾经的享受。   更不用说,再等几天,谢家的房子都要倒塌了,一家人连个挡风避雨的地方都没有,苏晓蔓转头看向谢明途,也算是让他们体验一把谢狗子当初受过的苦。   这么暗搓搓的搞事情,还真是有点反派的风格,苏晓蔓的眼睛里带上几分笑意,轻轻地说道:“我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之前在谢家,故意离间大嫂三嫂与孙梅的关系,让她们对孙梅的怨恨越来越深,尤其是周小卉,苏晓蔓故意刺激她对女儿的怜惜,让她觉得对不起女儿,让她对谢家连带着谢老三都心生不满……到最后,她竟然选择把婚给离了,把孩子也打掉了。   至于谢老二家,谢耀祖绝对会越来越看不上奶奶孙梅,未来肯定会更加唾弃她。谢老二一家都是些吸血蚂蝗,他们只要得到,不愿意丝毫付出。   她曾经偏心的子孙对她反捅刀子,应该比牢狱的制裁更加痛苦吧。   死了倒一了百了,活着才是煎熬。   “蔓蔓是最好的。”谢明途走到她身边,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地看着她。   苏晓蔓莞尔。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看见谢家的结局了,只是可惜,她看不到苏家的结局。   苏晓蔓知道,上辈子的苏家,也绝不会有好结局。   那个高高在上的苏夫人,还不知道她宠溺的任性独子苏淮,早已经成了个瘾君子,苏晓蔓知道,但她什么都没说;苏父在外面彩旗飘飘,留下几个私生子,伙同几个叔叔挖空苏家,苏晓蔓知道,但她也装作没看见;至于苏家颓势,他们还妄想靠上薛真真和那个所谓的青梅竹马秦家少爷……   没想到吧,他也只是秦家的私生子。   苏晓蔓见过真正的秦家大少爷,未来秦家的家主,这个私生子蹦跶不了多久,他只是个被推出来的靶子……想到这里的时候,苏晓蔓的嘴角一勾,抬头看见对面的谢明途,她登时愣住了。   在那一刹那间,脑海里闪过一丝火花,她觉得眼前乌眸深邃,鼻梁高挺的谢明途,跟她记忆里的秦家大少爷长得十分相像。   只不过一个西装革履成熟稳重,举手投足间充满了成熟男人的魅力,是实打实的上位者,矜贵无比,而眼前的谢狗子,只是一个犹带稚嫩的十八九岁高瘦少年。   他们怎么可能长得一样呢?   苏晓蔓被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这个想法给窘到了,她心想着应该只是错觉,因为她早已经记不清晰秦家大少的模样,对方的气势太强了,苏晓蔓没敢多看他几眼。   或许她现在是恋爱上头了,想起谁,都不由自主把谢狗子的五官往那人身上代入。   再说了,就算长得相像又怎么样,穿越前的那些人那些事,再也不会出现在她周围了。   她现在是七十年代的苏晓蔓。   再次进入二零二几年,她都得六十来岁了。   “蔓蔓,你怎么了?”察觉到苏晓蔓的走神,谢明途关切地问。   苏晓蔓拉过他的手,在他的手心里轻轻地挠了几下,“没什么,只是突然发现我好喜欢你啊。”   要不然怎么就死死地的记住了谢明途的这张脸。   “我也喜欢蔓蔓!”   回应完她的话,这个大狗子死死地将她熊抱在了怀里,这个瘦瘦高高的家伙,身子骨已经越来越结实,将她抱在怀里的时候,想挣都睁不开。   只能任由这个家伙激动的抱着她。   庆幸他们家狗子哥暂时还没有学会抱着她转圈圈,也没有学会什么法式深吻,还是一个十分朴实的狗子哥。   也只会朴实地啃啃她的嘴唇。   她也咬他的嘴唇,苏晓蔓其实是想给他们两个人多添一点浪漫的情愫,奈何她也刚失去初吻没多久,不懂接吻的套路,只是试探地吮吸他的舌头。   事实证明这是个十分错误的举动。   谢狗子虽然朴实不懂套路,但他举一反三的能力极强,苏晓蔓同志觉得自己的舌头已经没了。   被吻住的她只能凄凄惨惨地挂在对方身上。   终于被松开的时候,就像坐了一趟海盗船,站在地面上都还有一种失重的漂浮感。   被吻着的感觉就这么强悍,没有经历过什么事的苏晓蔓害怕进入下一个环节。   暂时就止步于此吧。   谢明途表面上看着高高瘦瘦的,实际上精悍干练,他的力量、体力和敏捷度都超出常人。   他的确是有一点点强。   ——“亿”点点。   自认为体力被对方无情碾压的苏晓蔓,转移话题:“你对姜家是怎么想的?”   “我怎么感觉你似乎不太想跟姜家认亲,你不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任谁知道自己是个被偷来的孩子,一定会好奇自己的亲生父母吧,但是见谢明途表现出来的样子,他好像对姜家并不感兴趣。   谢明途摇了摇头,他的确对姜家没什么想法,也还不知道姜家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姜家本身就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也不一定在乎他这个从没养过的亲生儿子,更何况还有一个姜宴堂,据说他很受家里人喜欢。   谢明途也不贪求回到姜家会得到什么样的亲情关爱。   见他摇头,苏晓蔓好奇地问:“为什么?”   “我已经有娘亲了。”谢明途眨了下眼睛,“娘说就喜欢我这样的,适合娶蔓蔓。”   苏晓蔓:“……我感觉你很想当上门女婿。”   谢明途点了点头,苏晓蔓笑着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可惜年龄还不够,只能当个童养夫。”   谢明途:“……”   他十分痛恨自己的岁数,为什么就不能多个两岁。   “蔓蔓,乡下别的男人这个时候也娶妻了……”也不是所有人都结婚领证的,尤其是在农村,摆酒过门就算是结婚了。   “嗯哼?”苏晓蔓给了他一个危险的眼神。   谢明途了然,忍痛道:“我等二十岁迎娶蔓蔓。”   苏晓蔓莫名感觉到一阵危险,她已经能想象得到,一年后,这个臭狗子估计会连捆带抱的把她抓去领证。   一直让他得不到满足,她也不知道这样究竟好不好。   对她来说,逃避可耻,但有用。   谢狗子多忍忍,多憋一下,奈何就怕他渐渐在沉默中变-态,后面爆发起来她承受不住。   “咳咳……”苏晓蔓咳嗽了几声,还是说姜家吧,也不能就这么不清不白的,“谢明途,你要回去认亲,你要拿回自己的东西。”   决不能让孙梅得逞。   她凭什么说是谢明途要抢姜宴堂的身份,笑话。   他们家狗子哥只会比姜宴堂更加优秀,有没有这一层身份,都不会影响他的优秀。   “好。”谢明途认真地看着她,“蔓蔓要一直待在我身边。”   苏晓蔓抱着他的腰,承诺道:“会一直陪着你。” 第44章 姜家 没几天孙梅就被带走了。……   孙梅偷换孩子的事情, 不仅在村里闹得沸沸扬扬,大队上也都知道了,县里的干部同样有所耳闻, 毕竟姜宴堂的身份本就特殊,上面也是有所关照的。   如果孙梅是故意换走姜家的孩子,那就是偷换军人的孩子。   Z军区的姜二哥姜雷彦最先知道这个消息, 他知道之后, 起先还以为是那边在跟他开玩笑。   姜宴堂不是他的弟弟?不是姜家的孩子?   当年他们姜家的孩子被人为调换了。   “对, 事情就是这样, 姜知青跟村里谢家兄弟长得非常像,谢家的那个孩子弄了一份血缘鉴定书,那个孙梅也口口声声说,当年是故意帮他抢到了身份……”   “有很多村民作证,还有不少知青也看见了……”   姜雷彦的脑海里嗡嗡嗡直响, 那边一会儿说姜宴堂跟某家兄弟长得十分相像,一会儿又说很多人作证, 亲口听到了交换孩子,并且那个叫做孙梅的女人, 还从小打骂那个偷来的孩子。   已经核验过了, 孙梅当年是在谢家镇生得孩子,而姜雷彦的母亲, 当年也是回祖家谢家镇修养,在那生下了三弟姜宴堂。   他们是有可能被偷换的。   ——可这也太令人不敢置信了。   挂了电话没多久, 姜雷彦的父亲就打来了电话,显然,他父亲也知晓了这件事。   这对姜家来说,无异于是场轩然大波。   “你离那边最近, 你亲自去看看那个孩子。”   电话里的父亲如此说道。   最后,他还叮嘱道:“暂时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你妈。”   姜雷彦挂电话的时候,脑子还处于混乱的浑浑噩噩之中,姜宴堂竟然有可能不是他的亲弟弟。   虽然从小到大,大院里的其他叔叔阿姨包括他的母亲,总爱说姜宴堂不像是他们姜家的孩子,他是最特殊的那一个,与其他的两个兄弟都不同,然而……真没想到……   他可能真的不是姜家的孩子。   姜宴堂是他们母亲最偏爱最喜欢的孩子。他的亲妈谢雅知是个十分小资的女人,从小出身优渥,用现在的话来说,可以说她是资本家的女儿,年轻的时候向往留洋,喜欢一切新奇的洋人事物,奈何家道中落,最后嫁给了古板不懂浪漫的军官姜立民。   他和大哥两个人,被谢雅知嫌弃说他俩都像父亲姜立民,打小皮糙不懂事,虽然脑子灵活,却总不放在学习上,一心钻研调皮捣蛋。   而三弟姜宴堂却是不一样的,他很符合母亲的偏好,喜欢读书,尤其是读文学,学洋文,说那些风花雪月的诗词歌句,陪母亲插花,听着唱片喝咖啡。   他姜二还能陪着母亲喝几口咖啡说说话,而他大哥就实在坐不住,立刻撂屁股不干了,宁愿出门去跟人打一架,也不愿遭这种罪。   他跟大哥两个人,长大后也先后参军入伍,按照爷爷的吩咐,被丢进部队里精准磨炼。   到了三弟姜宴堂这边,他选择了下乡当知青。   亲妈谢雅知心疼的不行,这才下来几个月,就已经连打了好多个电话给姜雷彦,让他把弟弟给劝说回来,不能让他在乡下受苦。   而他们父子三个则觉得,连这点苦都受不了,还怎么当姜家的子弟。   不就是下个乡,做点农活,能有当初他们被扔进特殊营里往死里操练辛苦?   他哥俩两个都挺过来了,也没见亲妈关照个几声,这会儿三弟只是下个乡,就天天嘘寒问暖成这样。   照他来看,连这些都挺不过,就不是他们姜家的男人。   昨天他妈还给他打了电话,说他跟弟弟离得近,要多去看看他,多关照关照他。   “他是你弟弟,你得管管他,你得照顾好他,帮我看看他瘦了没有,有什么缺的短的,我这边都给他送过去?”   “你也想点办法让你弟弟回来吧,哪能去农村遭这种罪,他是个文化人,就应该去大学里好好读书,跟他说,明年就争取推他去读大学。”   “你一定要劝劝你弟弟啊,你赶明就请个假去看他,他写信回家里,也是报喜不报忧,你得去看看他现在生活的怎么样?那个村子好不好,要是不好就……”   “你买点营养品带给他。”   ……   姜雷彦在电话里“嗯嗯嗯”的,挂了电话,就全当没听见,他关照个屁。   他现在在这边军区每天劳累的很,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掰成四十八小时用。   老娘一个电话打过来,从不关心他在这这边累不累苦不苦,还让他请假去关照姜宴堂。   不可能!   姜雷彦原本只打算敷衍了事,目前先当成耳旁风,等老娘那边发出第七十八道金牌之后,他才请个假,去瞧一瞧他那金贵的姜小弟弟。   而现在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他这个假必须得请了。   如果姜宴堂真的不是他亲弟弟,估计家里最难过的就是母亲谢雅知,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偏爱这个小儿子,心心念念想的都是他。   可他竟然不是她的亲生孩子。   姜雷彦嗤笑一声。   也许他妈就不喜欢真正的姜家孩子。   *   姜立民回到了家里,他心里装着事,一回来也就没吭声,妻子谢雅知这会儿一瞧见他,却是兴致勃勃地迎了上来,“老姜啊,你回来了。”   “伯伯。”一个年轻的姑娘礼貌喊他。   原来家里还有一个客人,这个女孩子叫做莫萱宜,是院子里老张的一个表侄女,在城里当老师,来过姜家做客后,跟谢雅知很是投缘,因此经常上门拜访。   当然,也可能是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他的那个小儿子姜宴堂。   这两人经常聊的都是他,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莫萱宜想给他当儿媳妇儿,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谢雅知虽然跟她保持着良好的关系,但却没有表露出想让她当小儿媳的意思。   谢雅知对老小比较看重,对他的媳妇儿更是重中之中,估计是没看上莫萱宜。   但是人家女孩子上门来,也不可能把她赶出去,聊聊天,谈谈那个小儿子,两个人共同惦念着一个男人,总有不少共同话题。   莫萱宜一见姜立民回来后,没多久,就起身道别,也没要送,自己关门走了出去,她对这边的大院已经很熟悉了。   姜立民听见了她离开的动静,果不其然,这个姓莫的姑娘离开没几分钟,他的妻子谢雅知就来找他谈话了。   “老姜,你什么时候才帮忙把宴堂弄回来。”   “当初就不该让他下乡,现在倒好了,离家这么远,喊老二去看,这个老二懒得很,半天也没个行动。”   姜立民抬了抬眉毛:“老二他那边忙。”   “他再忙能有他亲弟弟重要吗?”   “农村是好待的吗?什么都没有,一天天的还得干农活,他那双手是看书写字的,哪能是干农活的?这不是杀鸡用牛刀。”   “你这个当父亲的,就一点都不为他着想,当初就该跟老爷子求求情……他不愿意去部队,那就不去呗。”   姜立民的眉毛略微抬了下,带着点儿沙哑的嗓子不紧不慢道:“年轻人去锻炼也是好的。”   “呵?锻炼?”谢雅致冷笑了一声,“你就不担心祸害了咱们的儿子。”   “我刚听小莫说,有些年轻的男知青啊,下了乡,在村里找了个媳妇儿就结婚了。”   “万一咱们宴堂也不小心喜欢上个农村的女孩子,你说该怎么办?”   姜立民:“他喜欢就喜欢。”   “你愿意要个农村媳妇儿我可不愿意呢,万一一点文化都没有,还不爱干净,听说有些地方来的,她都不洗澡。”自从小儿子下乡之后,谢雅知就成天为他担心。   担心这又担心那的,之前是担心他日子过得不好,担心他辛苦劳累,担心他吃住不好。   现在呢,又开始担心他会不会被一个乡下的女人给迷了眼睛,等到以后回来,给她带回来个农村媳妇儿。   这可不行。   她这么优秀的儿子,必须也得配一个城里的优秀媳妇儿。   “你担心那么多有什么用。”姜立民淡淡道,更何况……他看了一眼妻子谢雅知。   更何况这时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状况。   老小姜宴堂并不是他的儿子。   姜立民在听见这件事的时候,也说不出自己是个什么感觉,并不高兴,也并不难过,他只是感到十分气愤。   他有两三分不相信这件事,却有七八分认为小儿子姜宴堂大概真的不是他的孩子。   以前他也偶尔冒出过这样的想法,妻子对小儿子太过于偏疼偏爱,家里人的关注点,也都放在小儿子姜宴堂身上,姜宴堂从小也对他十分尊重。   但是他们俩的父子关系却一直不咸不淡,透着股疏离。   他能对老大老二打打骂骂毫无顾忌,对老四就总是开不了口。以前谢雅知也总说他不像是姜家的孩子,不仅仅是性格作风上的。   他的身材长相也不是姜家人的风格。   如果姜宴堂真的不是他们姜家的孩子,姜立民不知道妻子能不能承受的住。   他是妻子最疼爱的小儿子。   然而……他真正的小儿子,却在贫穷的乡下受苦,那人故意调换了他的孩子,心思歹毒至极。   姜立民的心沉了下去。   此时的谢雅知却还在他的耳边喋喋不休,自顾自的说着小儿子婚事相关的话题:“你不担心?你还是早点想办法让他去读个大学,小心他明年就给你带个农村媳妇儿回来。”   “还是那种没文化的,说不定就读了个小学。”谢雅致嗤笑道。   姜立民:“那是他们没条件。”   “哼,反正我是不会接受一个小学文化的儿媳。”谢雅知把手中的咖啡杯塞进姜立民的手中,转过身就走了。   姜立民站在原地,凝视着手中那杯咖啡。   他看到了那边送过来的资料,那个叫做谢明途的孩子,从小在养母的欺辱打骂下成长,原本一个白白嫩嫩的孩子给折磨的不成样子,后来成婚之后,村里人才发现他是个长相五官十分优秀的男人。   他就是小学文化,娶了个同样小学文化的妻子,叫做苏晓蔓。   这也是他暂时不告知妻子的原因,还不知道她能不能接受这样一个事实。   *   苏晓蔓和谢明途把屋子收拾好,第二天去苏家,今天一出门的时候,许多村里人对他俩指指点点的,倒是没说什么闲话,反而很是同情和关心。   “真没想到孙梅她居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晓蔓,你们家谢老——哦不,谢?明途他要回去认亲吗?”   “……”   也没有跟这些人聊几句,苏晓蔓两人到了苏家,一进门,就对上了顶着两个硕大黑眼圈的柳淑凤。   苏晓蔓:“……”   谢明途:“……”   昨天夜里,他们两个人睡得和谐美好,苏晓蔓估计谢家人是睡不好觉的了,但是没想到她娘柳淑凤愣是也没睡个好觉。   这是担忧成什么样子?也熬出了这么两个黑眼圈。   “娘?你这是……”   柳淑凤在她肩膀上拍了下,“还不是为了你这娃子,娘两天都没有睡个好觉了?”   苏晓蔓:“为什么啊?”   “前一天,你跟女婿终于要分家了……”柳淑凤为她高兴啊,一晚上都想的是女儿女婿以后在村里的未来,怎么在村里盖房子,以后生几个娃,“就连你们新房子盖那个地头,我都想了好几个地方。”   苏晓蔓无语凝噎:“……”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古人诚不欺我,可她娘想的也太远了。   “可现在又弄出了这样的事情。”柳淑凤又是一个晚上没睡着,原本以为是分家,现在她女婿直接就不是谢家的孩子,变成了另一家的儿子。   就连她之前畅想出来的未来,都似乎要跟着改变了……   前一天夜晚白想了。   柳淑凤把目光投向谢明途,谢明途则是关心道:“娘,你想选哪个地头?”   柳淑凤:“……现在的重点不是盖房子,你俩先进来坐吧。”   就怕他们夫妻两个以后不想待在乡下,要到城里去,晓蔓她以前就一直想去城里,再加上……就她女婿谢明途那样的脑袋和才能,柳淑凤光想想也知道他待在乡下种田是屈才的。   果然,她就知道孙梅肯定生不出这样聪明的孩子。   柳淑凤现在对谢明途母爱泛滥,没办法,她一想这个孩子的过去,完全就是苦水里泡出来的,原本一个好好的公子哥,愣是被孙梅抱回来,没享受过几天父母疼爱的日子。   再想想之前的姜知青,完全不能往这边想,越想越为他感到难受。   “现在村里人都在聊这个事,今天村口还来了两辆警车,好多人去围观,下来了七八个人,现在都在找村里的人问问题。”   苏晓蔓和谢明途点了点头,报警还是他们俩报的,已经在派出所留了笔录,还提交了证据,不仅是血缘鉴定的报告,还有一件从乱七八糟的疙瘩里翻出来的旧衣服。   之前苏晓蔓就打算找一找谢明途曾经用过的旧物,以孙梅那个雁过拔毛什么都要占点便宜的性格,指不定会顺手牵羊还拿走一些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在旧物里翻出来件小孩衣服,哪怕已经又破又旧,擅于辨别布料的苏晓蔓认出了这大概率不是谢家能用得起的。   把衣服仔细地翻了翻,居然在一个十分隐蔽的小角落里发现“姜宴堂”三个字的绣纹,这三个字绣的很糟糕,也有大半脱线了,如果不是提前知晓这三个字,一般人看,根本不会辨别出绣的是什么玩意。   只是谢明途在看见那三个字的时候,脸都绿了。   如果没有被调换,那么姜宴堂就该是他的名字。   可他一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十分不舒服。   苏晓蔓能理解他的不舒服,亲了好几下,才把他安抚下来,苏晓蔓觉得他不太想认回姜家,估计就是膈应这一点。   “咱村里的人可喜欢凑热闹了,也不怕什么警察,毕竟咱没犯错啊,一个个积极主动的东一句西一句说话。”   “昨天分家凑热闹的太多了,听见那些话的太多了,还有你们知道嘛,昨儿个孙梅还跑去了知青点。”柳淑凤一边说着,一边去把糖罐和开水壶抱出来。   她觉着女婿之前太苦了,必须多喝点甜水补一补,往后的日子里,这对小夫妻应该在糖水里泡着。   苏晓蔓点了点头,孙梅去知青点找姜宴堂的事,她和谢明途也知道了,当他们知道孙梅对着姜宴堂说了什么话后,就连苏晓蔓都……叹为观止?   也不知道是说孙梅不要脸呢?还是该说她大脑简单地令人发指。   偏偏就是因为这么一个头脑简单的女人,干出了这样的事情,完全不计后果,害了谢明途十几年。   苏晓蔓一边想着,一边抢过柳淑凤手里的糖罐,往杯子里加了一小勺糖,倒了水,端给谢明途。   她觉得他们家狗子哥已经很难了,就不要再给他灌糖。   “你啊,你这孩子。”柳淑凤见状,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咋不多放点。”   “娘还是能有糖给你俩吃的。”   “明途他不爱吃糖,你就别欺负他了。”   “是吗?这样啊,他爹和你几个哥哥就爱吃……”   谢明途抱着手中的糖水,积极冒了一句:“娘,我也爱吃。”   苏晓蔓回头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嫌弃道:“你知道你现在像是什么吗?就像是一瓣蒜拼命往橘子里挤。”   柳淑凤愣了:“什么意思?”   谢明途:“……”   “证明自己不是个橘外人啊。”   *   县里的公安下到桥心村来走访群众,了解关于孙梅偷换孩子的案件信息。原本乡下的人们,对这等穿制服的人,总有一种天然的恐惧感。   但是现在……因为这几天听到的刺激消息太多了,他们憋得难受,实在是有太多的话要说了。   偷换孩子!!还是偷换干部的孩子!!这两孩子还差点被同一个女孩子看上!!!!小说故事都不敢写得这么离奇!!   这个故事简直太刺激了!说个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于是桥心村的群众主动邀请警察来家里坐坐,他们真的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全家人齐上阵,七嘴八舌使得警察都被他们可怕的热情给吓一跳。   “那个孙梅就不是个好东西,她从小对谢狗子忒差了。”   “她能干出这种事也不稀奇。”   “是她故意换的,咱们都听到好几次了,都可以作证,好多人听到了……”   ……   而在这些被走访的人中,最特殊的证人要数曾经的谢三嫂,周小卉,她现在离了婚,独自带着两个女儿生活,现在警察来问询,她说起孙梅的罪状,那叫一个如数家珍,说的是涕泪满面。   以前在谢家,地位最低的两个人就是她和谢明途,没有人比她更能证明孙梅平日里是怎么对待谢明途的。   “她根本都不把他当亲生子看待。”   “太惨了啊……”   ……   周小卉这个没有多少文化的女人,拉着警察的手,足足说了一整天,两个女儿春娟夏娟也在一旁补充,这母女三人太可怜了,说得警察都义愤填膺,知道她现在离婚之后,还准备给她申请个妇女帮扶。   警察走了之后,周小卉擦干了眼泪,她看向自己的女儿,发现她们母女这日子还能继续过下去。   以前她也以为这离了婚的女人,一出门就会被人说三道四,闲言碎语就能把她们母女给逼死,而现在就不一样了,因为她前脚刚离婚,后脚就爆出了孙梅偷换孩子的事情。   现在别人的焦点都放在偷换孩子,至于她离不离婚,跟谁离婚,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都没几个人有兴趣来聊她的闲话。   只要有人说起她跟谢老三离婚,也就几句话带过,立刻就转去了谢家分家,姜知青,孙梅,偷换孩子什么什么的,还有孙梅在知青点嚷嚷“千万不能让他抢走你的身份……”。   另外,苏晓蔓、谢明途、姜宴堂这三个人曾经的纠葛就更令人唏嘘惊奇了。   村里人茶余饭后的闲聊都轮不上她的事。   现在又有警察来家里待了一整天,还说要给她弄个妇女帮扶,周小卉心里安定下来了。   怎么说,他们家里也是有公安来过的,还说要给她帮扶。   现在人证物证都有,没几天孙梅就被带走了,孙梅也只是个在家里横行霸道的纸老虎,被抓的第二天就老实交代了当年她是怎么偷换的孩子。 第45章 写信 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孙梅被带走的那一天, 姜宴堂并没有去看她,而是照常上工。   然而那天上工的人极少,不少人去谢家看热闹, 他们也不害怕什么公安,甚至跟这些警察小哥已经很熟了,毕竟犯罪的人又不是他们。   这种热闹可是百年难得一遇啊!   孙梅被警察带走的时候, 她仍然有恃无恐地反抗, 甚至嘴里还在嚷嚷着:“你知道我亲儿子的爸爸是当什么官的嘛, 你就敢抓我, 还不把我给放了!”   ……   围观的村民对着孙梅指指点点,“她换了人家的亲生子,为什么还觉得人家会放过她?”   “这也太不要脸了。”   “说不准的,万一姜知青要给他的亲生母亲求情。”   抓他的警察也觉得匪夷所思,为什么眼前这个女人偷换人家的孩子, 还这样有恃无恐地仗势欺人。   ……我亲生儿子的爸爸?!   你的儿子身份都是骗来的。   偷了人家的亲生儿子虐待了十多年,居然丝毫不知悔改, 还妄图自己的儿子继续享受人家父母的疼爱。   公安的车把孙梅拉走了,桥心村的人目送着几辆车离开, 以前他们这个连拖拉机身影都见不到的村子, 这几天竟然接连出现了四个轮子的车。   还是县里的公安车。   真是一桩大事。   还不知道姜家和谢家的事情究竟会怎么收场。   “孙梅犯了事,她会被判多少?”   “我偷偷问了, 说是五年到十五年吧。”   “还不一定,也许姜知青还有谢家人会求情吧, 万一人家谅解了。”   谢家的孙梅被带走的时候,谢家人根本就不敢阻拦,甚至躲得远远的,谢老头弄了一两瓶酒来借酒消愁;谢老大则带着自己的一家人躲在房子里, 也不出去看热闹,全当隔壁的谢家是陌生人,他们早已经分家了,秦秀英听说孙梅要被抓了,她可特别想出门看热闹,奈何顾忌到丈夫,只敢背地里偷偷的笑,打算等几天要做一顿大餐来给孩子们庆祝。   谢老二更是假装孙梅不是他的亲娘,许艳兰带着谢耀祖躲回了娘家,至于一贯“孝顺”的谢老三,也都没什么反应,叼着一根烟长吁短叹,也不上工,也不做其他的活,每天随意吃两口饭,只要不饿死,他都懒得动了。   现在媳妇儿孩子都没有,生活也失去了奔头,他不知道还要做工干什么。   周小卉带着两个女儿,倒是很想出去看热闹,看着谢家倒霉了,尤其是欺压在她头上多年的孙梅被抓了,她只觉得胸口的浊气全都吐了出来。   未来的日子有奔头了!   “春娟,夏娟,咱今天夜晚给你们各蒸一个蛋。”   警察雷厉风行将孙梅带走了,围观的群众也渐渐散了,扛着锄头等工具去上工,一群人干着农活,嘴里还不忘继续聊着刚见到的话题。   “开警车可真威风。”   “我儿子要是长大了也能抓坏人就好了。”   ……   来看热闹的不仅是村民,还有同样来看热闹的不少知青,这些知青们回到知青点,私下照样议论纷纷。   孙梅偷换孩子这一个大事件,也是他们知青下乡后遇见的第一件闻所未闻的事情。   大部分知青只敢偷偷在私底下聊,不怎么敢当着姜知青的面,唯有何亮一个人,故意在姜宴堂面前拉开了嗓子阴阳怪气,“那个老婆子被带走的时候,嘴里居然还喊着,你们知道我儿子的爸爸是当什么官的吗……我的妈呀,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哈哈哈……”   姜宴堂的手指紧紧的抓住手心,没吱声,他旁边的林白俊倒是看不过眼了,险些要去跟阴阳怪气的何亮打一架。   何亮冷笑着:“怎么,小偷的儿子还要给脸?偷了人家的人生,是我就不会苟活在世上。”   何亮对姜宴堂积怨已久,先是嫉恨对方的家世和风头,后来又因为张莉莉见异思迁,彻底恨上了姜宴堂,这会儿对方被扒下了那一层皮,还不是可着劲儿的落井下石。   他要狠狠地出一口气。   除了林白俊外,其他的几个男知青也没什么吭声,女知青们更是站在一旁面面相觑。   “是的,我好怕哦,毕竟是当大官的呢,人家孙梅的‘亲’儿子有个好爸爸,哈哈哈。”   林白俊跟他打在了一起,这会儿终于有人上来拦住了他们,“别打了别打了,何亮,你也少说两句。”   赵青青上前劝了两句,后来人群终是散开,赵青青回到自己在知青点的宿舍,舍友还没有回来,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天气已经凉了下了,外面的秋风吹进来,清寒入骨。   她找了一件外套披在肩膀上,坐在靠窗户边的桌子前,从抽屉里拿出笔和纸。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哦不,自从当上知青下乡之后,她觉得自己经历了太多的事情,也见过了很多不可思议令人惊叹的故事。   这些故事情节发展过于曲折,如果她留在城里,肯定是无法见证这件事情。   毕竟这些事情一连串下来,太过离奇!!!   这些事情必须得用笔记下来。   赵青青之前给自己的笔友写信,说起了姜宴堂跟苏晓蔓的事情,她说村里有个漂亮的村花,喜欢上了下乡那个最优秀英俊的男知青,苦苦追求了一段日子。   ——那年盛夏,知青刚下到村里,那一个美丽的姑娘就已经爱上了那个城里来的优秀小伙子。   ——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她向他请教问题,他对她不理不睬,她黯然失魂,他独自高傲……   ——后来,因为落水,村花被迫嫁给了村里的穷小子。   这似乎就已经是故事的结局了,这样的情节令人感到唏嘘叹惋,赵青青把这个故事诉诸笔端,在给笔友倩倩的信上记录下这件事。   没多久后收到回复,她的笔友倩倩在信上更是发表了对村花的个人同情,觉得这真是一件悲伤的爱情故事。   倩倩:这真是一个令我心痛的悲剧,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小说话本上才最圆满。   赵青青虽然不以为然,但也以为此事就应当揭过,没想到后面的发展,居然像是一匹脱了缰的野马。   ——村花爱上了穷小子。   ——邋遢的穷小子摇身一变成了个俊美出挑的年轻小伙。   ——两人样貌绝佳,宛如天造地设的一对。   ——你侬我侬,情意绵绵,夫妻双双把家还。   如果之前的故事,是酸酸甜甜的年代感情戏,而后面的故事续,更像是一部积极向上的爽文,当然,这个七十年代暂时还没有爽文这样的概念。   笔友倩倩在收到青青的来信时,只觉得自己被哽了一下,她是一个老师,刚才跟自己的学生们说起了那个令人心里感到酸酸甜甜的爱情悲剧,谁知道……事情的发展竟然会是如此的转折。   倩倩:看来上句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倩倩:下句是:“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倩倩:她还是遇上了自己的真命天子!哪怕只是跟对方过着简单的田园生活,彼此也是幸福着的。   赵青青现在打算继续跟她写信要交代这个故事的发展,如果上一次的转折是脱缰的野马,那么这一次,应该就是失控的卫星了。   ——穷小子和知青是被偷换的孩子!   ——警察开车下乡来抓人了。   ……   落笔完成后。   赵青青写下了一句话:期待倩倩的回信。   待到墨迹全干,赵青青把自己写下的信装进了信封里,她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看着外面漂浮的蓝天白云,心想人生大概就如同风云变幻。   如果下次她妈再给她打电话。   她一定要在电话里说:“妈,这次下乡来对了!”   *   孙梅被带走了两天,谢老头作为她的丈夫,到底还是念着点夫妻情分,觉得家里人怎么也该去派出所里探望探望,当然,谢老头再多的夫妻情分,他也不打算亲自去看看。   谢老头让谢老二去。   “老二,你去县城里,去看看你娘,这都好几天了,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吧。”谢老头嘴里指使着这件事,希望谢老二能去探望孙梅。   他只是让谢老二去,可他自己是绝对不会去的,他甚至不想再见到孙梅。   当了几十年的夫妻,谢老头知道孙梅的个性,她就是个天生自私,脑壳又有病的女人,要是他去探视,孙梅一定会向他提一些不能做到的要求。   比如又是要姜宴堂那个当官的爹干嘛干嘛啦……   要不然就是找谢明途,要求把她放出来……   ……   她肯定能说得出这些话,谢老头肯定也无法满足她的这些愿望,如果他不答应,孙梅肯定就会像是毒蛇一样乱咬。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赖在孙梅的身上,当年是她自己一个人偷换了孩子,犯罪的也只有她一个,跟他这个老头子没有关联,他也是在前段时间才知道谢明途不是他的孩子。   他又没犯罪,不能平白无故惹得一身骚。   所以他不能去见孙梅,但好歹还有点夫妻感情,更何况谢老二之前是孙梅最偏心的孩子,还是他的亲娘,无论孙梅做错了什么事情,谢老二这个做儿子的,都必须得去看看她。   谢老二一听谢老头的话,满脸写着为难,“爹,你行行好吧,我不能去,我怎么能去那种地方呢。”   “爹,你是娘的丈夫,你应该去牢里看看娘。”   谢老二也不愿意去看孙梅,他这会儿宁愿跟孙梅划清一切关系,这会儿许艳兰已经带着谢耀祖躲出去了,谢耀祖这个孩子,完全不惦记着他奶奶偏心他的感情,现在一口一口:“我不要劳改犯奶奶,我不要劳改犯奶奶,我没有劳改犯奶奶……”   谢老头听到谢老二拒绝的话,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他没想到谢老二这个人居然会如此无情,连他的亲娘都不愿意去看一眼。   孙梅养出来的,居然是这样的儿子。   “你这个家伙,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了,你娘就算是有再多的错,她也是掏心掏肺地对你,现在她被抓了,的确,别的人都把咱家当成是瘟神,但是你这个做儿子的,你怎么能对不起自己的亲娘。”   “你可不能连看她,都不去看一眼啊。”谢老头抽着烟大骂谢老二。   这个儿子实在是太自私了。   居然连自己的亲娘都不愿意去看。   “你娘当初对你,对你们家耀祖有多好?你难道一点都没有记在心里吗?现在居然这么无情无义,老大,老三家不愿意去就算了,但是你一定得去。”谢老头推攘着谢老二的胳膊,让他必须去看孙梅。   谢老二听了这话,心里烦躁极了,他暗自腹诽:说了那么多,自己这个做丈夫的都不愿意去,居然指使他这个儿子过去。   几十年的夫妻感情,还真是跟一张浅薄的纸一样,一戳就破。   “爹,你可是跟娘几十年的夫妻感情,你去才能安抚娘的心。”   谢老二知道他亲娘那性子,以前她在村子里蛮不讲理也就算了,很多乡里乡亲的都不计较那么多,任由她假的说成真的,真的说成假的。   但那可是派出所,还能容得了她那么放肆?   另外,谢老二心里也有点不舒服。   以前他以为自己是孙梅最偏心的儿子,他也在心里感谢娘,自己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小的,但他就是走运,是亲娘亲爹最喜欢的孩子。   但是,现在他发现,孙梅还有一个更加偏心的对象,那就是姜宴堂。他这个最小的兄弟,被她娘搞成了干部子弟,享受了十多年吃香喝辣的日子。   跟这个小弟的日子比起来,他谢老二享受到的偏心待遇,那根本不值得一提。   孙梅为什么就不把他弄成首长的儿子呢?   不是首长的孩子也行,让他变成城里哪个工人家庭都好,让他也去享受享受几十年交换人生的富贵。   可偏偏享受的人不是他,若他也有姜宴堂那样的条件,以他的能力,他怎么会现在还窝在一个小乡村里教书,这也太不公平了。   亏得孙梅平日里还说,自己是她最疼爱的儿子,实际上她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了她的小儿子姜宴堂。   果然这些当母亲的,最偏爱的还是小儿子,她以前作贱谢明途,都是因为谢明途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心里这么想着的时候,谢老二对母亲孙梅难免滋生出了一些怨恨。   他昨天晚上做梦的时候,想的都是当年孙梅偷换的孩子是他该多好啊。   然而谢老二也不想想,他那时的年龄,孙梅要怎么样才能把他偷换到富裕的家庭去。   现在的谢老二对孙梅怨恨还来不及,怎么愿意去探望她。   “我以后还要教书,怎么能进那种地方。”   谢老头险些要被他气个半死,“你,你才是忤逆子,你实在愧对这些年你娘对你的疼爱,她可以说对不起家里的其他人,但是可从没对不起你啊,各种吃的喝的用的,还不都先紧着你跟耀祖……”   谢老二一撇嘴,“她的小儿子,那个姜知青才是享福最多的,你应该去让姜知青看她,我估计她现在最想见到的,肯定还是姜宴堂。”   知母莫若子。   谢老二心想孙梅肯定想见到姜宴堂,还幻想着让姜宴堂把她给捞出去,她也不想想,姜宴堂可能都自身难保了,他现在是个假的姜家孩子,都被戳穿了。   虽然很羡慕姜宴堂能被换给干部家庭,但是此时的谢老二不免幸灾乐祸。   哪怕他们是亲兄弟,他也希望姜宴堂越惨越好。   谢家的几个兄弟,就应该都过得不如他!   凭什么姜宴堂能享受哪些不属于他的东西,以后肯定都要姜宴堂给吐出去。   别以为他没有听到村里人的嘲笑,说他和姜宴堂虽然面貌长得相似,但是气质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那个谢老二偷穿上姜宴堂的衣服,也盖不住全身的土味。   呸!   他一个偷来的人生,凭什么说他身上有土味。   谢老头见谢老二怎么也不愿意去探望自己的亲娘,于是只好找家里的其他几个儿子。他绕到了大儿子的院子,虽然现在两家的房子挨在一起,但是大儿子建了厚厚的一层篱笆,就是要与他们家隔开。   谢老头敲了门,大儿媳秦秀英去给他开门,开门的时候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秦秀英对婆婆孙梅反感严重,那天孙梅被抓,她不放鞭炮庆祝就算好的了。   她可太恨孙梅。   丈夫回来之后,秦秀英越来越回想起当年自己在谢家的那些痛苦的日子,大儿子脸上有胎记,被婆婆嫌弃辱骂,连带她坐月子的时候,也被婆婆劈头盖脸地骂,说她是天生煞星,生下个儿子是个煞鬼……   谢耀祖故意把她二儿子推倒摔破了头,孙梅反而骂她儿子不长眼睛,还骂她不会看儿子……   大儿子还小的时候,就让他去提开水,没拿稳,烫的脚上全是泡,现在大儿子的腿上还有一大块面积恐怖的烫伤疤痕……   还有小女儿出生的时候,是怎么当着面骂她生个赔钱货的,说还不如拿去浸死……   这一切的一切回想起来,秦秀英都不知道自己这么些年是怎样挺过来的,她回忆起那些年忍气吞声的自己,都恨不得回到过去,去跟孙梅拼个你死我活。   就像周小卉一样,她之所以给周小卉十块钱,就是很佩服周小卉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跟谢老三离的好。   让她那颗麻木的心感受到了震撼,她们不是这一辈子生来就是要遭罪的,就是要受婆婆欺负的。   秦秀英跟丈夫谢老大说了过去的事情,反正她跟两个儿子,一个女儿的意见是一样的,要是丈夫还向着谢家,还惦念着孙梅,那么就请他滚出这个家。   他们不要一个劳改犯奶奶,也不要这样的一个丈夫和父亲。   谢老大听了她跟儿子的话沉默了。   谢老头上大儿子家的门,自然是无功而返,看着大儿子家的孙子孙女,谢老头也没脸说出什么话。   他臊着脸走了。   谢老头又去找已经变光棍什么都没有了的谢老三,然而谢老三现在颓废的很,胡子拉擦的,比当年的谢老五还要落魄潦倒,更是不知道有几天没洗澡了。   臭气熏天,谢老头都不太想靠近他。   “老三,你去县里看看你亲娘。”   谢老三抬着眼睛,用一双浑浊的眼珠子看着谢老头,他现在动也不想动,哪怕身上长了虱子都没兴趣去抓,澡也不洗,怎么可能有动力去看什么张梅,孙梅,杨梅的。   反正这么些年来,他自以为孝顺,对孙梅的话样样顺从,周小卉受了气,他也只是劝她忍着;同样也是孙梅天天在他的耳边辱骂周小卉只会生赔钱货……   是的,他的确是个孝顺的孩子,可他再孝顺也没用啊,孙梅就不把他这个儿子当人看。   现在他孝顺听话的结局是什么?   ——是什么都没有。   媳妇孩子全没有了,好不容易去见个女儿,女儿春娟尖叫一声拿石头砸他,都不认他这个爹。   “你不是我爹,你不是你爹!!!!”   “你是个坏人,总骂我赔钱货,骂娘生不出带把的,就应该也被警察叔叔抓走。”   “呸!夏娟,快跑,要不然他要抓你叫招娣。”   “啊啊啊姐,我不要叫招娣,我不要叫招娣……”   现在心心念念的儿子没有了,女儿也没有了,大女儿用看仇人的眼神看着他,小女儿怕他怕得要死,周小卉根本就不愿意见他。   以前他总是想着要儿子,现在连女儿都没有了之后,他倒是又念着女儿的好了。   这日子为什么会这样?他宁愿连儿子都不要了,就跟小卉带着两个女儿养大吧。   起码过得还是人过得日子。   现在他什么都没有了。   孙梅根本就不在乎他这个儿子,哪里需要他去探望,简直是在说笑。   任由谢老头说了半天,谢老三也只是懒洋洋的转了个身,去看什么孙梅杨梅的,还不如去梦里看女儿。   谢老三回忆过去的日子,大女儿刚出生那会儿,他是很喜欢这个女儿的,也很满足,天天把她抱在怀里哄,恨不得去田里干活的时候也带着她,只不过孙梅经常耳提面命地骂,孙梅一向以自己连生三个儿子为荣,她在村里得意了大半辈子,可劲儿的糟践嘲笑那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村里人故意嘲笑他,也是因为不少人当年被他的母亲嘲笑过,要不别家生了女儿,也没那么多闲言碎语……   这些事情让他越来越不舒服,让他渐渐的觉得有这个女儿不顺心,直到生了二女儿之后,他对儿子越来越有执念……   他真的喜欢儿子想要儿子吗?   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谢老头见以往最孝顺的谢老三听见孙梅的名字,变成这么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作孽啊。   他低头想了下,决定去找姜宴堂。 第46章 选择 话不投机半句多。   谢老头来到了知青点, 这还是他第一次踏足这个地方,去见那个没见过几面的姜知青,不免有点心神慌张。   他从没想到这位从城里来的姜知青竟然会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即便有当年孙梅偷换孩子的功劳,但是这孩子如今变得这样出类拔萃,更重要的是他自己本身的优秀。   是他们老谢家的优秀。   想到这里的时候, 谢老头原本那一颗伤痕累累的心又觉得好过了起来, 他的心里充满了期待, 万一就跟孙梅说得那样, 让姜宴堂求个情,他们家道个歉,姜家就不会介意当初偷换孩子的事。   孙梅是带走了谢明途,也好好的将他没病没灾的养大了;姜家养着他们家的姜宴堂,也算是抢走了他们的亲生子, 两两之间相互抵消,他们磕头认错, 应该就不会追责了吧?   再怎么说,孙梅也是姜宴堂的亲娘, 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亲娘坐牢吧, 更别提当初可是为了他而偷换孩子,送他过上了其他兄弟想也不敢想的富贵生活。   谢老二弓着背, 跨过了知青点的门槛,院子里正好有几个知青, 一见到他进来,彼此之间面面相觑,倒也没有开口说什么。   前几天娘来闹,这会儿爹来了。   其中有两个女知青承受不住, 一阵反胃和恶心涌上了胸膛,她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她们以前都是暗恋姜知青的追求者。   以前总觉得姜宴堂一千个一万个好,可是一想到他跟那个畏畏缩缩的谢老二长得像,整个人都萎了,再加上那个疯疯癫癫的亲娘,叫嚣着“你千万不能让他抢走你的身份。”   “你不能抓我,我亲儿子的爸爸当大官的……”   ——他们这一家人太无耻了。   是的,就是无耻。   偷走了别人的东西,还振振有词说是自己的。   这两个女知青转过身,不忍继续再看会闹出什么样的幺蛾子。   一个男知青倒是为谢老头指了路,谢老头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总算是给自己壮了胆。   他在城里来的知青面前,总是有几分紧张和小心翼翼。   谢老头咽了咽口水,跟着那个男知青到了姜宴堂住的那一间,他看到了那个和家里老二酷似的身影,眼泪突然就蓄满在了眼眶。   这是他的亲儿子啊!   谢老头的内心突然对他充满了期待和愧疚,家里的老大、老二、老三眼见的都靠不住了,老大冷漠无情,现在偏听偏信自己的媳妇儿,老二就是个活生生的白眼狼,生了个更加白眼狼的孙子,至于老三,老三就是个窝囊废。   他几个儿子中,最优秀的,最靠得住的,还是要数眼前的姜宴堂。   “宴堂,我的儿子啊,我是你爹。”说着说着,谢老头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姜宴堂面无表情,一双眼珠子眨也不眨地看向对面激动万分的谢老头,一股烦躁与厌恶滋生在胸腔。   “你去县里看看你娘吧,她哪怕真的有千错万错,可她到底是你的亲娘……”   姜宴堂听他哽咽着说了大半天,仍然无动于衷,“我不会去。”   姜宴堂对孙梅这样的女人只有厌恶,他无法接受这人会是自己的亲娘。   他现在已经成年了,是能决定自己人生大事的男人,也不再需要父母的遮风避雨。   如果他不是姜家的孩子,他可以离开姜家,但他却不会认回谢家。   他觉得谢家恶心。   “你不要称呼我的名字,我跟你没半点关系。”从小养育他长大的是姜家,谢家并没有丝毫养育之恩,也不过就是一点微薄的血缘关系。   “我是你亲爹啊,是给了你骨肉的亲爹啊……”谢老头还盼着姜宴堂以后给他们俩养老送终,现在别的孩子都靠不住了,那就只有眼前的姜宴堂。   “你们十多年前已经把我丢了。”姜宴堂淡淡地说。   “可你娘也是要让你去过享福的日子,你过得那些享福的日子,是你几个兄弟做梦都梦不到的生活,你爹娘的这几个孩子,你娘可是对你最好的,你是个有大福气的人……”   姜宴堂抿了下唇,“我宁愿不过什么享福日子。”   “你也就是嘴上说说,你真跟了爹娘,就知道那种吃不饱穿不暖的日子有多难过了,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你是你娘的小儿子,她费尽心机把你送出去,就是为了不让你受苦。”   “费尽心机?呵。”姜宴堂冷笑了一声,想起那个大声嚷嚷的女人,她能有心机,她只有心思歹毒。   什么要送他去过享福的日子,估计就是看他要养不活了,干脆扔了,偷个别人家的健康孩子回去。   现在还口口声声在他面前来说这样。   姜宴堂觉得恶心。   他心里有过隐约的后悔,如果他当初听从爷爷的话,也跟几个哥哥姐姐一样参军入伍,不选择下乡来当知青,是不是就不会经历这些事情?   母亲谢雅知要是知道了事情真相,她得多难受。   谢老头听到了他这一声冷笑,突然神色惊慌,他在姜宴堂的面前跪了下来,苦苦哀求道:“我的小儿子啊,你可不能见死不救,你帮帮你娘吧,你娘也只是被猪油蒙了心,干出了糊涂事,你帮帮忙,去求求姜家人,放过你娘。”   “她那么一把岁数了,不能吃牢房啊,本来已经是到了享子女福的时候,怎么能遭这种罪,咱几个孙子孙女,也不能有一个劳改犯的奶奶。”   “我求求你了,哪怕是不认你爹你娘,你也要帮帮她。”谢老头嘴里一边说着,一边磕头。   无论谢老头怎么说,姜宴堂仍然只有一句话,“你走吧。”   他把谢老头赶出了房间外。   是,就算孙梅是他的亲生母亲,但是她做出了这样的事情,就应该接受惩罚,虽然她说是为了自己……   *   哪怕拒绝了谢老头,可姜宴堂仍然心里不安,他从知青点走了出去,往……苏家老宅的方向走过去。   半道上遇见了神色惊慌的张莉莉。   张莉莉犹豫着看向姜宴堂,这几天下来的变故让张莉莉全然摸不着头脑,怎么会发生这样天翻地覆的惊天大事,姜宴堂他他他怎么可是是谢家的孩子!?   而……谢明途,他竟然会变成姜家的孩子。   不可能的啊,不可能的啊,之前的张莉莉还以为这是个滑天下之大稽的误会,是谢明途和苏晓蔓造谣,可现在事情演变成这样,孙梅已经被警方带走了……事情的发展越来越到了一种无法挽回的地步。   姜宴堂他……他真的是谢家的孩子。   他长得跟谢家兄弟很像。   怎么会这样呢?张莉莉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明明她重生之前,姜宴堂直到回到城里,他都是姜家的孩子,从来也没冒出个什么谢明途,周明途,许明途……   而现在,谢明途才是姜家的孩子!!   这一切发生的改变,都是因为她重生之后,拦住了去救苏晓蔓的姜宴堂,导致苏晓蔓嫁给了谢明途,然后发现谢明途才是姜家的孩子。   是了,“一定是苏晓蔓!!”张莉莉大声喊道。   一切的变故都是苏晓蔓,就是因为苏晓蔓嫁给了谢明途,才导致姜宴堂他……   听了她的话,姜宴堂怔了一下。   苏晓蔓?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姜宴堂在苏家旧屋的门口见到了整理一小块菜地的苏晓蔓,她起身回头看他时,一张俏脸明艳如旧,跟乡下的其他姑娘不一样,天生白腻的皮肤,怎么晒都晒不黑,出汗的时候,双颊泛出薄薄的一层粉色,追在他的背后喊他姜知青,姜知青……   过去的记忆在此时变得鲜明,他还记得苏晓蔓梳着两条黑油油的长辫子,在夏日炎热的风里,头发被吹乱了,汗水顺着桃腮落下。   而现在眼前站着的苏晓蔓,无疑要比之前成熟沉稳的多,如果说以前的苏晓蔓是个枝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现在则已经是娇艳的花。   但是这朵花,此时却是为别人而绽放。   或许她就是一朵出生在乡野间的牡丹,迟早会被富贵人家捧在花瓶中细心供养。   “姜宴堂?”手里拿着一把韭菜的苏晓蔓抬头瞥见了这个不速之客。   “你是来找明途的?”   姜宴堂摇了摇头,“我是来找你的。”   “你找我有什么事?”苏晓蔓站起身来,略微拍掉手上的泥土,正面对着姜宴堂。   她现在也不太想见到姜宴堂,因为村里个个都说姜宴堂长得跟谢老二很像,而那个谢老二……被她抓住好几次色眯眯地盯着她。   现在见到姜宴堂,使她感觉到了不适。   “你选择谢明途,就是因为这个吧。”   “什么?”苏晓蔓还当是姜宴堂要跟她说什么话,却只听他莫名其妙地蹦出了这一句。   她选择谢明途,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他才是姜家的孩子,所以你安安心心的嫁给了他,选择跟他继续过日子,以后能带你去城里。”   苏晓蔓被气笑了,眼前这个姜宴堂是有毛病吧,这是在明里暗里说她是个嫌贫爱富的人,之所以喜欢谢明途,是因为他才是真正的干部子弟。   “我想你是误会了什么,我喜欢谢明途,跟他是谁家的孩子都没有关系,我就是喜欢他。”   说她是因为谢明途是大院弟子才看上他,不就是一个身世嘛,谁比谁高贵呢,谢明途就算只是个普通的农家子弟,以他的能力,未来前途也不可限量。   更别提她苏晓蔓还是个穿越到七十年代的人,她要富贵难道还要靠男人?靠男人还不如靠自己,抢占先机,买房置地买股票搞互联网,以后她还能愁没钱。   更别提苏晓蔓还有一手苏绣的技艺,虽然她总是懊恼说谢明途是个天才,而她自己在苏绣方面的技艺,也属于天才的那一类,只是现在不敢暴露出来。   苏晓蔓倒还宁愿谢明途是个普通的农家子弟,分了家之后,没那么多破事。   以谢明途那个脑袋,以后怎么着也能成为一方大牛,他是个需要靠家世的人吗?   “如果他不是真正的姜家孩子,你还会喜欢他?”姜宴堂咄咄出口。   “当然。”苏晓蔓的回答十分果断,下一秒,她十分无情的指出:“需要靠家世的人是你吧,姜宴堂。”   苏晓蔓其实就挺看不起眼前这个所谓的男主角,她自己也是一个天之骄女,如果当年她没有被抱错,从小跟着亲生母亲练舞,她早就应该是舞蹈界的璀璨之星,她的舞蹈天赋可比她亲生母亲高多了,小时候更是有名家要收她为徒,只是被苏太太嫌弃说不能抛头露面而被迫放弃,要不然她早就……   那个薛真真,手脚都不协调,白占了她的资源。至于什么狗屁豪门苏家,就是拘束她天赋的牢笼,不说舞蹈,她在刺绣上同样天纵奇才,却一直被迫当一个摆件大小姐。   谁需要你这个规矩上千条,钱却没几个的豪门了,她凭能力自个儿就能赚那么多钱。   以前的苏晓蔓是憋着一口气没发泄出来,但是她打心底就讨厌这些占着茅坑不拉屎的货色!   占着茅坑不拉屎就算了,还要在这里叨叨叨。   “姜宴堂,你真的应该感到自卑,如果谢明途从小就是姜家的孩子,以他的天赋,他长到这个岁数时,绝不会混成你现在这个平庸的模样。”   “你白占了那么多资源,好吃好喝那么多年,你说说你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你做出了什么成就和贡献?说来说去还不就说你是个大院子弟,别的呢?你有什么是你靠自己双手挣出来的?”   “不喜欢你,就是发现你是个草包绣花枕头而已。”   苏晓蔓笑了下,“而且我现在还知道了,你这人优柔寡断小心眼,喜欢以恶意来揣测别人。”   姜宴堂被她这一通给说蒙了,“苏晓蔓,你完全误会我了。”   同时他还在心里反驳道:不对,苏晓蔓说得不对,他才是从小被人人称赞的天之骄子。   如果谢明途是姜家的孩子,指不定又是大院里多出来一个小霸王,让谢雅知为他伤透脑筋。   虽然他是被换的孩子,但他也给了母亲谢雅知抚慰,让她成为院子里最骄傲的母亲。   ——谢明途怎么可能比得上他。   估计只会跟大哥二哥一样,被谢雅知看不上。   这几天,知青点的知青偷偷议论,也都说了:   “哪怕姜宴堂不是姜家的亲生子,但是也很优秀。”   “谢明途也就长得好看点。”   “……”   “说真的,谢老五是小学文化吧,就算是亲儿子吧,以后回到姜家,你说他爸妈真的愿意认这个儿子吗?”   “跟姜宴堂比起来,恐怕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件事真造孽啊。”   姜宴堂心里暗自认可林白俊他们说得这些话,他比谢明途优秀,他只是父母出身不太好,看,现在他是姜家的孩子,他是一个受人称赞的佼佼者,哪怕他在农村长大,此时也应该读上了大学。   而不像谢明途……   苏晓蔓的文化水平低,才会把谢明途想的厉害,还不是看上了他姜家亲生儿子的身份,要是个人能力不行,哪怕他是亲生子,也走不了什么捷径。   姜爷爷的眼睛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苏晓蔓,你对这些事情都误会太深了。”姜宴堂摇着头,嘲笑她的天真。“你不要以为谢明途成了姜家的人,就能一步登天,成为一个飞黄腾达的金龟婿。”   这是不可能的。   哪怕同是大院里的孩子,也有很多不学无术,没什么本事的人,只能勉强靠父辈支持。   “那你等着看吧。”苏晓蔓心想,谢明途就算不成为姜家的人,他也能登天,可能不是一步登天,需要多走几步。   苏晓蔓已经没兴趣再跟他多聊了,话不投机半句多。   “你就是过来说这些的,那你可以走了。”   姜宴堂怔了下,喉咙里堵着孙梅的事,却还是没有说出口,转身离开了。   他不会去看孙梅。   孙梅犯了错误,就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苏晓蔓重新蹲下来,挖坑埋自己的韭菜,她在心里默念了十声,果不其然,身边就窜出来了一个家伙,活像是她刚才在心里念了召唤咒似的。   谢明途出现在她身边,帮忙一起种韭菜,还十分殷勤的问:“蔓蔓,你要水吗?”   苏晓蔓哼笑一声,“你刚才又躲哪里偷听了?”   “没躲,没偷听。”谢明途摇头。   “哦?你没听见我跟姜知青说话?”苏晓蔓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谢明途指了下遥远处的一棵大树背后,“我刚在那。”   苏晓蔓:“……你的意思是,你不是偷听,你是光明正大的听。”   谢明途遗憾道:“我也不想的,蔓蔓的声音自己跑到我的耳朵里。”   “你还赖我了,你这个坏狗子。”苏晓蔓笑眯眯的抬手,用沾着泥巴的手在谢明途的俊脸上揉了一把。   谢明途老老实实地任她揉搓,一双乌黑深邃地眼睛专注地看着她,天生的桃花眼,显得格外深情。   被他看着,苏晓蔓有点不忍心欺负他了,干脆用满是泥巴的手抱住他的双颊,在他的额心上亲了一下。   “蔓蔓,你再亲一下。”   “不亲了。”苏晓蔓一口回绝,“我就问你刚才听到了我跟姜宴堂的话,你有什么想法,如果有误会,你要直接说出来,不要一个人吃老陈醋。”   “没有误会。”谢明途笑了下,“蔓蔓,我会比姜宴堂优秀。”   现在提起这个名字的时候,谢明途还是有几分别扭。   “你有信心就好,不对,你肯定比他强。”   谢明途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苏晓蔓:“……”   有苗头了,有这种苗头了,之前还天天蔓蔓长蔓蔓短,自我怀疑是不是不够优秀?现在居然自信心爆棚。   就怕变成个臭屁狗子。   不过多点自信总是好的。   苏晓蔓点点头,鼓励道:“嗯,蔓蔓觉得你很有天赋,来跟我一起种韭菜吧。”   “韭菜长得像兰花,种在院子里,也可以把它当成不开花的兰花。”   “蔓蔓要不要种萝卜?蔓蔓要不要种豌豆?蔓蔓要不要种花生?……”谢明途手脚干净利落地种下一棵韭菜,在心里计划着去买别的种子菜苗。   苏晓蔓:“……”属于他们的自留地也没多少。   说起这个,苏晓蔓想起了来,“你可以把你放养在山上的鸡拿回来了。”还可以顺便带回几只兔子。   “我还想养一条狗。”   “好。”谢明途笑着答应了,他凑到苏晓蔓的身旁,抱着她的脸快速亲了一下,而后撒腿就跑了。   苏晓蔓用手背擦掉脸上的黑泥,也不过两三秒的时候,一转头就没见谢明途的半点影子。   真-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笑着低声骂了一句,“臭狗子!”   *   休了假的姜雷彦辗转来到了桥心村,在抵达之前,他还去了趟谢家镇,现在结果也出来了,又经过一次血缘测试,姜宴堂的确不是谢家的孩子。   昨天父亲给他打了个电话,说已经准备将这件事情告诉亲妈谢雅知。   姜雷彦冷不丁打了个哆嗦,无法想象谢雅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但是不告诉她也没用,这件事闹得太大了,估摸着再等个一两天,大院里早就该传开了。   这是他们家的丑闻。   或许早就传开了吧,只是还没有人敢在明面上讨论,因为谢雅知还不知道,唉,从自家人嘴里知道,也比从外面听到的好。   他父亲让他来桥心村走一趟,也是为了让他先见一见自己那从未见面的亲弟弟和……弟妹,是个什么样子的?据说他们两个文化程度都不高。   是两个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的乡下人。   姜雷彦叹了一口气,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那个叫做孙梅的恶婆子太可恶了,犯下了这样的事情,害了他亲弟弟的一生。   他们姜家,恐怕也要成为一个笑话。   姜雷彦咽了咽口水,他无法在脑海里想象弟弟弟妹的模样,他还没结婚,还没到十九岁的亲弟弟却已经结了婚,再等等,说不定孩子都有了。   到底是姜家的孩子,不能让他流落在外面,这些年他吃太多苦了,这一次父亲让他过来,就是为了让他把亲弟弟带回去。   兄弟俩第一次见面,姜雷彦也不由得紧张,想不出亲弟弟会是什么个模样。   在这样贫瘠的乡下长大,他大概率是比不上姜宴堂的。   孙梅这个老婆子一定要重判。   可她又是姜宴堂的生母。   “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第47章 二哥 满足一下好奇心。   桥心村新来了个陌生男人, 这个眼生的人立刻就吸引了不少村民的注意。   在这个小小的乡村里,很难得遇见生人,十里八乡的, 都有那么点沾亲带故的关系。现在村里来了个从没见到的生人,听口音也不是他们这边的,不知道这人是来做什么的?   最令人关注的是, 那人长得非常高, 身材高高大大, 看起来俊朗不凡, 一身干练的气质,有些老人交头接耳说可能是部队出来的。   气势比前些天见到的警察还要强。   幸好他没穿一身制服,穿得只是简简单单的常服,要不然这一身钢板铁枪似的威压,都能止住小孩子的啼哭。   原本村口打打闹闹的几个娃子, 一见到这个男人,全都止住了声, 也不上前询问,而是悄悄找个角落躲起来。   村里那两个胆大的孩子, 也是如此。   “你这个后生是哪来的?瞧着面生, 你来找谁啊?”一个姓陈的老大爷主动上前询问。   说来说去,还是老一辈的见惯了大场面, 不会被他镇住。   “大伯,我想打探一下你们村的谢家。”姜雷彦开口说道。   他来到这个村子, 也觉得十分棘手,姜雷彦不知道是该先去看自己的亲生弟弟谢明途和他的妻子苏晓蔓,还是去看原本的弟弟姜宴堂。   事情终究还是太杂乱了,纸上的文件材料可见一斑。   陈老爷子拉高了声音反问:“你是哪个?你该不会姓姜吧。”   “哎, 是的,大伯你咋知道?”   陈老爷子再猜,“你瞧着跟明途那孩子有点像,你不会是他亲哥吧。”   姜雷彦心想这也能猜得出来,的确,他跟大哥是长得有点像,看来,跟未来的小弟也有点像,或许兄弟之间总有几分相似的地方。   “是,大伯你猜对了,我是他亲哥哥,在家排第二,姜雷彦。”   “哦哦,原来是小姜啊。”陈老爷子点了点头。   陈老爷子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神上上下下打量姜雷彦,姜雷彦被他看得一阵不适,“大伯,咋的了?”   “没什么,我就是想看看你们城里人……”   姜雷彦:“……?”   他露出了一个和善的笑容,“那么看出了点什么吗?”   “我如果说实话,你这个后生能不能别太介意?”陈老爷子心里酝酿着好几个想法,他想说出来,又觉得不太好,所以先跟眼前的小哥打一个预防针。   姜宴堂爽快道:“没事,大伯您直接说,我是个不拘小节的人。”   陈老爷子见状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就看着你,在想你们家里人,应该不像是脑子不太好的人,没那么傻吧。”   “但是居然能被一个咱们乡底下的蠢货老娘们耍得团团转,以前只听说过人家认贼作父,你们这边居然白白替个贼养孩子,还白养了那么多年。”   “听那个小青说,姜宴堂还是你家最好的孩子……”这一句话陈老爷子就没敢大声说了。   事实证明,他们桥心村的人都在犯嘀咕,孙梅和那个谢老头的种,应该生不出多么聪明的孩子,但是那个姜宴堂一开始来他们村里,却被夸出了花来。   具体有怎么个优秀,他们乡底下的人也辨别不出来,他们听说姜宴堂是他兄弟几个里最强的,最受父母喜欢的。   最受父母喜欢的?   这就很令人咋舌了……   亲生子女不喜欢,偏偏喜欢个贼儿子,这不就是傻那啥嘛,人家孙梅再怎么毒,对自己的亲儿子还是好的。   姜雷彦无语凝噎:“……”   这老伯无疑是当着他的面,好奇的问他,你们家的人是不是脑子不太好,要不然无怨无悔给人家养孩子,而且还给养成最好的那个,你们这兄弟是该有多差?   姜雷彦听了也没生气,他爹他哥脑子好不好,他不知道,但是他觉得他亲妈估计是真的脑子不太好。   “我想去见见我亲弟弟和弟妹,能不能给我指个路。”   姜雷彦一路沿着所指的方向前往苏家老宅,路上他还遇见了好些人,跟他们打听他那个亲弟弟弟妹的情况,结果人村里人全是夸的,说谢明途长得俊,还会修拖拉机,弟妹苏晓蔓更是长得好看,是村里的村花,不仅厨艺好,她还有一手好绣艺,亲手做的衣服十分漂亮。   姜雷彦一边走,一边在脑海里想象他这个从未蒙面的弟弟和弟妹会是什么模样?   听着乡亲们的话,他脑海里一瞬间就跳出了一对朴实的乡下夫妻脸庞。   弟弟谢明途,瘦瘦高高的,有点灰头土脸,带着股乡下人的土气,笑起来格外实诚,据说特别听媳妇儿的话,老老实实的一个人;弟妹苏晓蔓,说是村里的村花,估计有着黑油油的头发,皮肤也晒得黑,很是勤劳,双颊晒出了两坨健康的红色,五官生得特别好,笑起来两排雪白的牙齿,能晃得人眼花缭乱,一开口就喊他老大哥。   ……   也不怪姜雷彦脑海里会有这个想法,以前他下乡的时候,见到的大妹子和大妹夫,差不多也就是这么个质朴热情的模样。   “喏,那前面就是了,跳过那条沟,哎,他们现在还围了层篱笆,应该是养鸡养鸭了,院子里那个背影就是苏晓蔓了,你过去吧,俺就不过去了,还有点事。”   给他指路的大哥走了后,姜雷彦按照他指的方向走了过去,他的长腿轻轻松松跨过那条小沟,就见到了不远处的篱笆,外面还有一颗枣子树,零零散散挂着些枣子,熟了的估计早就被打落了。   篱笆里围着两三间小平房,院子里有个年轻的女人,鸡鸭叽叽咯咯嘎嘎的声音和林子里的虫鸣声交织在一起,虽然有这些动静,却显出了一种莫名的乡野静谧。   年轻女人怀里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狗,正低着头抚摸那只狗,听到姜雷彦的脚步声后,女人抬头看了过来。   姜雷彦也见到了她的正面,是一个年轻好看的漂亮女人,十八九岁的年纪,眼睛又大又黑,鼻子小巧秀气,嘴唇红艳艳的,像是抹了胭脂一样,她的皮肤更是雪白漂亮,像是新剥的荔枝似的,晶莹剔透,许是现在秋老虎正盛,她脸颊边还带着点汗珠,有如花凝晓露。   的确是个十分漂亮的姑娘,按照刚才那人所说的,这就是他的弟妹苏晓蔓。   这妹子也长得忒好看了,比他在文工团里见到那些还要漂亮,要是他们队里那群嗷嗷叫的独狼见了,还不一拥而上的献殷勤。   只是她已经是他弟妹了。   没想到他个亲弟弟还真有福气,在乡下也能娶到这么漂亮个大妹子。   苏晓蔓抱着怀里的小黑转头,已经看到了那边的姜雷彦,同时也猜到了对方的身份,这应该是姜家兄弟之一,估计就是那个姜二哥的,长得是人高马大,块头很大,很有分量,也十分硬朗。   跟犹带少年气的谢明途相比,他哥哥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若是谢明途站在他哥的身边,估计稚气更重一点。这两兄弟虽然长得有点相似,可姜二哥的五官面相就要粗犷的多,不似谢明途那样偏锐利的精致。   谢狗子肯定很羡慕他哥的岁数。   苏晓蔓走到了篱笆边上,给他打开了门,怀里的小黑呜咽叫着,院子里的小鸡小鸭们一听见门口的动静,连忙迈着自己的小短腿四散而逃。   这些小鸡小鸭和大鸡大鸭,都是谢明途给弄回来的,角落里还有一窝小兔子,这些小家伙进驻院子后,瞬间就带来了许多生气。   她怀里的小狗,是一只全身黑乎乎的小土狗,是谢明途去隔壁村一户人家要来的,刚生下来没多久的小奶狗,呜呜咽咽的,叫声很小,特别黏人,苏晓蔓打算养着他看守院门。   刚才十分稀罕地抱在怀里,替它梳毛毛。   这还是她第一次养狗,十分兴奋,她就希望以后家里能猫狗俱全。   当苏晓蔓走向姜雷彦给他开门的时候,姜雷彦留意到了眼前这个女人的动作,她的步姿仪态非常漂亮,说不出来是个什么味道,反正就是有种令人觉得赏心悦目的气韵。   像是那种大家闺秀小姐,又像是练过舞蹈的人,身材玲珑有致,一举一动都带着韵味。   完全不像是一个农村的女孩。   也不像是一个没文化的小学生。   “你就是弟妹吧,苏晓蔓,我是姜家二哥,姜雷彦。”   苏晓蔓笑了一下,“你好,我是苏晓蔓。”   苏晓蔓近来的确有了些变化,那天跟姜宴堂说过那一番话后,她又捡起了曾经学过的舞蹈,每天抽点时间拉伸身体,锻炼基本功,加强柔韧性。   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苏晓蔓的身体跟以前的她一样,学舞的硬件出挑,可终究还是少了点童子功。   哪怕不会登上舞台,但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的时代,用来锻炼娱乐身体也是极好的。   “弟妹,你跟我想象的模样完全不同。”姜雷彦现在十分期待自己的亲弟弟是个什么模样。   苏晓蔓摇了摇头,“那你猜你弟弟会是什么模样?”   “猜不出来,可能跟我长得有点像,我刚来的时候,也都听你们村里人说了。”   “说实话,你们村里的人都挺有意思的,就刚刚当着我的面说……”   苏晓蔓好奇:“说什么?”   姜雷彦大大咧咧说了出来,“说我们姜家是不是脑子不太好,给人养了十几年的孩子都没发现异样。”   “还是被一个……那样的女人耍的团团转。”   苏晓蔓心想,这些事情,谁又能说得清呢,   她倒是看出来了,眼前的姜二哥还真是个不拘小节的人,话里话外居然还有点幸灾乐祸,似乎很赞同村里人说他们家的人脑子不太好……   难道他不太喜欢原本的姜宴堂?   苏晓蔓记不清姜二哥在原著中有什么样的剧情,当然,现在剧情早已经歪的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位姜二哥倒是个非常有意思的人。   苏晓蔓猜测他肯定还有点唯恐天下不乱,原书剧情的身世,可不就是他刻意追查然后捅出来的么。   如果姜家都是些脑壳有毛病的,那么估计这个姜二哥稍微清醒一点。   “那么二哥最好不要去见到孙梅,要不然……”要不然恐怕会更加怀疑自家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   姜雷彦愣了,“哦?怎么说?”   “孙梅就是偷换孩子的那个女人,现在被抓了。”   姜雷彦:“我知道,怎么了?”   “她被抓之前,先是跑到知青点大声嚷嚷,说让姜宴堂不能被别人抢走身份,这个身份是她帮忙争取到的。”   姜雷彦:“……”   “被警察带走的那天,跟警察说,她亲生儿子的爸爸是当大官的,你们可不能抓她,小心她儿子报复……”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苏晓蔓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这或许就是很多村里人把姜家当成冤大头的原因吧。   现在村里的人就等着看呢,看看那个姜家是不是真的脑袋被驴踢了,还会为了一个非血缘关系的儿子,把当年偷换孩子的孙梅给弄出来。   这个孙梅还虐待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十八年。   那么……这家人真的是脑壳蠢到无可救药的了。   农夫与蛇也不过如此,万一还要讨好孙梅,把她带回去供着,谢谢你帮我换来了这么聪明的一个“儿子”。   毕竟……之前说姜家的兄弟中,就姜宴堂最优秀。   所以他们这家人,可能就是智障吧。   “你也不要觉得我是在添油加醋的说谎,你随便找个村里人问问就行了,差不多全村都知道。”   如果有这么好的姜家人,他们也想多打听打听,认识认识,还有没有这么脑子有毛病的,他们也好换个孩子,保准聪明。   姜雷彦的确被噎了一下,心想怪不得那些人在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原来是呼朋引伴的来看冤大头一家。   “是吗?那个孙梅已经触犯了法律,现在证据确凿,法院会给她一个结果,她的情形恶劣,绝不会轻判。”   “这点你们放心。”说到这里的时候,姜雷彦试探道:“可她终究养了我弟弟十来年,感情上会不会……”   他还怕这个弟弟可能会原谅偷换孩子的孙梅。   要是写谅解书的话……   “你但凡知道谢明途从小到大过的是什么日子就不会问这个问题。”苏晓蔓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严肃,怀里的小黑有点受惊地低声叫了下,她轻轻的抚摸小家伙的背脊安慰,将它放在了地方,“自己玩去吧。”   “抱歉。”一听到这话,姜雷彦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没多久,谢明途回来了,亲兄弟两人终于见面,也没有擦出什么激烈的火花,谢明途还差点到十九,早已经是个成年的男人,现在见到这个哥哥,估计也只是暗自里羡慕他的年龄。   他也想马上超过二十岁,好跟蔓蔓去领证。   “弟弟。”姜雷彦拍了拍他的肩膀。   眼前的亲弟弟给了他很大的冲击力,没想到啊,他们姜家的男人还能好看成这个样子,如果当年他没被抱走的话,他们姜家兄弟三个,也就他长得最好。   大院里还能有谁家的孩子长得比他还好看?   要是让隔壁医学院的女孩子见到,准的疯。   只不过身板看起来不够硬朗,瘦瘦高高的,这点不太像姜家人,倒是很像他们的二舅,那是个风光霁月的男人,是的,小弟的样貌也像极了几个俊秀的舅舅,但他实际上比二舅长得更加打眼。   二舅的气质更好一点,曾经是留过洋回来的,谢雅知对他极为推崇,奈何天妒英才,英年早逝,成为了谢家的遗憾。   谢雅知也一直怀念着他。   要是见到小弟长得像二舅,应该会喜欢他吧。   “你长得真像二舅。”   谢明途眼眸微微垂下,长得像谁不像谁的,他都不甚关心。   “哥觉得你长得真出挑,果然不愧是咱姜家的孩子。”姜宴堂又上下打量了他,再次评价道:“只是你这身板还不够硬,需要再练练,”   “是吗?”听了这话的谢明途抬起头,眼尾向上勾起,莫名带上了三四分挑衅。   今天见到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亲哥哥,与曾经的谢老大、谢老二、谢老三全都不一样,谢明途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心情,只是觉得心里烦躁异常。   脑海里想起了很多的事情,有小时候谢老二将他推在水里……诸多无端的指责和嘲讽,以及……这个人姓姜,总令他不自觉想起姜宴堂。   满身防备的小豹子,哪怕是在自己的亲哥面前,也露出了自己的利爪。   天然的本能使他不怎么信任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哥哥。   “咦。”姜二哥察觉到了这个陌生弟弟言语里的些许挑衅和不服气,这样的发现使得他升起了兴致,当初他跟大哥,似乎也是这样,不过角色要对换一下。   这个弟弟有点合他口味。   “你要不要跟哥哥过招,哥哥教你几手拳脚功夫,以后有用的。”遇见这么个弟弟,姜雷彦不免好为人师,当初他跟他哥可是混世魔王,打遍天下无敌手,只不过传承断在了老小,哦,也只是之前的姜宴堂身上。   “可以。”谢明途答应了。   两个刚相认的亲兄弟,说着就要去过招。   苏晓蔓简直无语凝噎:“……”   亲兄弟一见面就要打架,这是要闹哪样。   随便他们吧,苏晓蔓猜也猜得到,谢明途估计不是他哥哥的对手,人家可是练过的,那一身凶悍气势。   不过他们家小豹子也不差,上百斤的野猪都能砸晕,估计……就是没什么章法。   苏晓蔓捂着眼睛,想看又不是很想看的样子,她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也没见人直接肉搏打架的。   男人打架有什么好看的……偶尔看看也满足一下好奇心。   总之,还是先把家里的鸡鸭和小黑照顾好,免得见到那样激烈的战况,给它们的幼小心灵留下心理阴影。   “你们去外面,不要在院子里,吓着家里的鸡鸭。”还有刚出生没多久的小黑,先不说家里还有母鸡,虽然还没有开始下蛋,不要把它吓得从一开始就不会下蛋。   姜雷彦:“……”   家里的鸡鸭待遇有那么好吗?   谢明途看了他一眼,“……”   他家的鸡鸭地位就是有那么高。   两人出去了。   果然不愧是兄弟两个,身高都超过了一米八,起码有一米八六,两个大长腿齐齐的走出去,也是一件十分吸睛的事,一米六几的苏晓蔓站在他俩旁边,总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苏晓蔓最近在练拉伸,希望自己还能再长个几厘米,估计也是没什么希望了。   她没有出去,还是站在院子里,看向外面的两个男人。   这两个大高个打起来也是没眼看,至少苏晓蔓看一会儿就要挪动一下视线,不忍多看几秒,耳边听到的都是砰砰砰之类的拳脚相加声。   这是哪门子的亲兄弟啊,一见面就要打架,明明姜二哥刚来的时候,瞧着挺和善的。   希望他对亲弟弟下手不要太狠,谢狗子最近有点太得意忘形了,也该挫一挫他的威风。   苏晓蔓偏过头,生怕下一秒就看到姜二哥暴揍弟弟谢狗子。   实际上两人是有来有往的,他们家狗子哥也很厉害,姜二哥都不一定制服这个从小野蛮生长的谢狗子。   然而……   弟弟终究还是没有搞得过经验丰富的姜二哥,输了。   苏晓蔓:“……”   苏晓蔓舒了一口气,至少两人现在停下来了,幸好家里还有跌打伤药。   姜二哥赢得不太轻松,兄弟两个虽然表面上都十分默契的没打脸,别的地方可没有轻易放过。   姜雷彦看着对面那个喘气的小子,心想这家伙也忒狠了,又不服输,果然是他们姜家一脉相传的硬骨头。   身体天赋又高,要是再练练,他这个二哥都要成为“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的前浪。   臭弟弟!   遇见亲哥居然还这么狠。   “我果然还是喜欢你这样的弟弟!”姜雷彦揽住了他的肩膀,狠狠往自己的怀里一拉。   肩膀上的淤青痛得谢明途险些要倒吸一口凉气,但是他憋住了,伸手揽住姜雷彦的腰肋。   “我也喜欢你这样的哥哥。”   姜雷彦的面目略微狰狞,强行忍住痛意,笑着将弟弟的手掰开。   跑进屋子拿跌打伤药的苏晓蔓刚走出来,就听见了他们这突如其来的兄弟间互相表白,心想:   难道兄弟之间的感情就是这样打出来的吗? 第48章 矫情 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任由这刚见面的两兄弟龇牙咧嘴地给自己上药, 苏晓蔓去烧饭做菜,这房间之前没有厨房,刚好这两天谢明途给盖了个, 还给起了个土灶。   在苏晓蔓的强烈要求下,熟悉物理的谢明途给她弄了个土法“烤箱”。   谢明途他亲哥来了,总要好好招待他一顿, 姜二哥来的时候, 手上也提着不少东西, 有麦乳精奶粉之类的营养品, 还有一袋巧克力之类的事物,苏晓蔓没仔细看。   这会儿家里最多的是芋头、南瓜和红薯,这三样东西都不难吃,只不过吃多了令人害怕而已,尤其是南瓜和红薯, 苏晓蔓心想如果她是谢明途的话,这么多年都快要吃伤了。   缸里还有养着两三条鲫鱼, 这个时节的鱼儿正肥,是昨天谢明途去江边抓的, 苏晓蔓原本就打算做鲫鱼汤。   其实她还暗搓搓的打算在门口的那条小溪流中养点鱼, 但是不清楚能不能养活。   厨房里有一罐油,他们刚搬家的时候, 就去砍了些猪板油回来,炼成猪油, 还剩了不少油渣,苏晓蔓不太喜欢吃油渣,谢明途倒是很喜欢,她就用青椒给他炒了两顿油渣, 三两餐解决了。   芋头、南瓜、红薯以及鱼类,这些东西都是好吃的,只不过都需要油。   苏晓蔓做菜的时候,比别的人更舍得放油,但也没有太过分,切好的芋头块,她先蒸熟之后,再起锅倒油,放姜葱蒜辣椒等翻炒,做成香气诱人的红烧芋头块。   鲫鱼也用油先煎过,煮出来的鲫鱼汤呈现出漂亮的乳白色,再放入亲娘柳淑凤友情赠送的酸笋和酸菜,撒上一把漂亮的红辣椒和花椒。   她特意把汤煮得多些,苏晓蔓自己就喜欢喝酸菜鱼汤,在这样的秋冬季节最是温暖肠胃。   另外做了烤南瓜和烤红薯,烤红薯最简单了,直接扔进去烤,而烤南瓜则要切成小块小块的,拌了点油和淀粉,跟红薯一起放进土法烤箱去烤。   谢明途不太喜欢吃烤红薯,觉得太甜了,倒是喜欢吃烤南瓜,烤好了之后南瓜不是很甜,加了淀粉后,南瓜表皮还有点小脆皮,十分可口。   ……可比水煮南瓜好吃多了。   苏晓蔓也没做太复杂的菜,再炒了个大白菜和炒莲藕,估摸着三个人应该也够吃了。   她刚才煮饭的时候,盯着锅还在犹豫下多少米,倒了一杯又一杯,心想着这两个家伙应该够吃了吧。   毕竟南瓜和红薯也能算作主食,可以填饱肚子,如果不够吃还可以用酸菜鱼的汤下面条!!   给自己上好药的谢明途早就想跟个嗅着腥味的猫一样围到厨房去了,奈何还有个姜二哥在,他只好留在房间里与他对峙,两个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   可能是因为刚才两个都发泄了一通,肚子都咕噜着饿得很,闻到了从厨房里面传来的一阵阵香气,尤其是酸菜鱼的香气,那根本就坐立不安了。   两个男人心里想得都是:   好饿啊……   饭菜烧好了,苏晓蔓让谢明途端出去,三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她细嚼慢咽地才夹了一块芋头,就见他俩如同狂风扫落叶,碗里的米饭飞速下降。   大半锅饭都没了。   苏晓蔓在米饭里浇了点酸菜鱼汤,继续看他俩吃。   “弟妹你这手艺真好吃。”姜二哥一向认为自己是个不太挑食的人,在部队里也是吃大锅饭,有时候出任务忙,在吃食方面,那是什么都不挑。   然而这个弟妹做得饭菜太好吃了,尤其是这个酸菜鱼和芋头块,香的人要把舌头咬掉了,哪怕只是简单的炒大白菜和莲藕,都要比他之前吃过的鲜香。   姜雷彦吃饭的速度是在吃大锅饭的时候练出来的,飞快!   谢明途见状,也不禁加快了自己的速度,苏晓蔓做得几道菜,份量绝对不算少,仍然在十分钟内,就被消灭的差不多了。   酸菜鱼的汤也见底了。   只剩下一堆鱼骨头。   “还饿吗?我再去给你们烧几个菜。”苏晓蔓心想眼前这两个货,都是饭桶转世吧。   尤其是谢明途,自打离开谢家他们俩单独过之后,苏晓蔓估摸着谢明途平日的饭量,试着每餐多煮了一点,每次谢明途都能吃完……   后来他的饭量就变成了以前的三倍,苏晓蔓心疼他,又给他做多了点,还是能吃完。   这胃简直就像个无底洞。   跟她娘柳淑凤吐槽了几声,柳淑凤就给送了点米粮南瓜芋头之类,让她给女婿多吃点,“二十岁上下的小伙子,就是这么能吃的!”   苏晓蔓心想,你可别骗我了,先不说别的,就是之前见到的唐建强,也不是这么吃的。   妥妥的一个大胃王。   现在他亲哥来了,行了,这两家伙都是大胃王,超级能吃。   她去给加饭菜,这哥俩在一起吃烤南瓜,姜二哥在部队里吃煮南瓜已经吃伤了,在外面最是见不得南瓜这家伙,见到谢明途一口一块吃得香香脆脆的,也跟着一起吃。   于是他们哥俩一起吃烤南瓜块。   别说,表皮脆脆的,还挺好吃,他这个弟妹有创新啊,炊事班的南瓜若是能烧好吃点就更好了。   “蔓蔓烧菜很好吃。”谢明途现在每天吃着苏晓蔓做的菜,幸福得冒泡泡,这是他以前想也不敢想的日子。   如果他能立刻到二十岁,马上去跟蔓蔓领证就更好了。   谢明途也很痛苦的发现,因为蔓蔓做菜太好吃,他自己也吃得越来越多……以前在家里是没多少他的份量,再加上也不好吃,他也就胡乱吃一点,饿了再山上补一点,因为自己做菜的手艺更糟糕,谢明途一直吃得不算多。   在认识蔓蔓之前,他一直觉得吃饭就是件填饱肚子的事情,但是现在……他越来越觉得吃饭是一种心灵和唇舌的享受。   忍不住想要吃得越来越多。   “你小子倒也真有福气。”姜雷彦的语气里不禁露出了几分羡慕,他这个弟弟倒是厉害,小小年纪,就给自己找了个这么漂亮的媳妇儿,长得好看,做菜又好吃。   谢明途很是赞同,觉得这个哥哥终于说了几句比较好听的话。   苏晓蔓又去给他俩炒了两个菜,勉勉强强的结束了一顿午饭,午饭后休息,姜雷彦说起了之后一起回一趟姜家,“让爸妈见见你。”   “咱爸今早还让我打个电话给他,电话里叮嘱说一定要带你回去,也去见见爷爷奶奶。”   苏晓蔓和谢明途答应了。   或许姜宴堂也会跟着一起去姜家,但是两人都没问,苏晓蔓是觉得,无论怎么样,谢明途也应该回去见一见自己的亲生父母,还有他的哥哥姐姐和爷爷奶奶。   吃饱喝足了之后,姜雷彦放松下来,虽然浑身还是酸痛的,身体却有点疲惫发困了,他是个在哪里都能睡得着的人,没那么矫情,也不介意睡在地上将就一个中午。   迷糊中他似乎在屋子里逡巡了一圈,目光不禁停留在缝纫机上,当然,吸引他的并不是缝纫机,而是缝纫机工作台上放着的一本书。   这两个小学生家里似乎还有几本书。   姜雷彦好奇心陡起,想知道弟弟和弟妹平日里都看点什么书,于是就走了过去,拿起了工作台上的那本书。   令人倍感意外的是,这竟然是一本英文原著书籍,他随意翻开,里面就是密密麻麻令他感觉到一阵头疼的文字,他的英文水平不算差,也属于过得去的那一种,只不过看着里面的句子,仍然需要仔细辨认,才能缓慢理解他们的意思。   他这个弟弟和弟妹,怎么会在家里看这些书?   姜雷彦心里疑惑:他们看得懂吗?   于是十分耿直的姜雷彦直接开口问了:“你们能看得懂这本书吗?”   谢明途走过去,瞥了一眼,皱着眉头反问道:“这你看不懂?”   姜雷彦心里犯嘀咕:的确不太能看得懂。   但他的英文水平也起码比两个小学生要强得多。   “难道你们就看得懂?”姜雷彦心想他们应该没学过吧。   “看得懂啊。”苏晓蔓直接拿起书,一口流利的英文直接说了出口。   姜雷彦震惊的下巴都快要落地了,现在学校的情况他是知道的,正经学校的工作重心都不在教学上,哪怕是现在中学的学生,外语水平照样极差。   但是……姜雷彦又把目光投向谢明途,谢明途点了点头,随便指了个句子念了出口,“我们在帮一个老爷子翻译文稿。”   苏晓蔓搭腔道:“那个老爷子是南江大学的一个老教授,现在从事翻译工作。”   姜雷彦越来越觉得这两人的话十分离谱了。   两个小学文化的人,跟他说他们在帮一个老教授翻译文稿,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我这么一个正儿八经读完了军校的人,都没有这种能力。   “这么简单的东西,学了没几天就会了。”苏晓蔓自暴自弃地说道,干脆先在姜雷彦面前凡尔赛一把,假装自己是个学外语的天才。   实际上真正天才的是谢明途,而她不过是个假天才,全赖上辈子的经验。   “口语是我们跟那个老教授学的,老教授留过洋,发音非常标准。”   ……   “这些书都是借来的,买当然没钱买,有县里和市里的借书卡?你们城里人不会去借书吗?这些物理化学书都是谢明途他看的,对,这些题目也是他写的……这么简单的东西对他来说应该不用老师教了。”   “我也是嫁给明途之后,才发现他真的好厉害。”   姜雷彦听完了之后,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简单?   ……难道真的是我太差了?   “明途他看一遍就能记得住。”   “也就刚开始学而已,以前在农村,没什么条件接触那些东西,幸好之前有一个外出学习机会,咱们第一次来到市里的图书馆,看到了很多书。”   “明途以前在谢家,孙梅不给他读书……”   姜雷彦一阵恍恍惚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孙梅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恨了,换走了聪明又天赋极强的弟弟,让他们姜家帮她养儿子。   姜雷彦看着对面的谢明途,登时五味杂陈,他开始后悔了,刚才是不是对弟弟下手太狠。   弟弟这十几年,就被那个女人跟耽误了,而他的亲妈,却把鱼目当珍珠,细心疼爱养着他长大,给他一切都用好的,而他天赋卓绝的弟弟,却是前段日子才能看见几本书。   太可恨了!   姜雷彦是个有血性的男人,恨不得此时去将孙梅那个女人碎尸万段,把他的弟弟害成这样。   姜雷彦握紧拳头,指关节咯吱作响,他将眼前的亲弟弟抱在怀里,蔓延出无限的愧疚。   “弟弟,以后家里会好好对你的。”   谢明途试图将他推开,但是姜雷彦硬是将他抱得紧紧的,谢明途没法子,只好去看苏晓蔓。   苏晓蔓却是站在旁边,含笑看着他俩。   她觉得姜二哥倒是个好的,哪怕姜家其他人跟原书一样,但是能有个对他好的哥哥,也就不错了。   于是一摊手,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手势。   你们哥俩继续培养兄弟感情吧。   她先去睡个午觉。   *   姜雷彦午休过后,去了一趟知青点,他自然是去找姜宴堂的,说到底,姜宴堂终究还是当了他十几年的弟弟,再加上,当初是孙梅偷换婴儿,还不记事的姜宴堂,也不清楚自己不是姜家的孩子。   他如今受到的冲击力也很大。   这一次回姜家,当然是希望他一起回去。不知道谢雅知现在是否已经知道了真相,姜雷彦想到这,他觉得就算父亲再怎么不忍心,他妈此时也该知道了真相。   或许大院里也应该都传遍了。   “姜宴堂,你哥……他过来了,不是谢老二,是你姜家的哥哥。”   知青点的人早就收到了姜家哥哥来村里的消息,出了这么大的一件事,姜家自然是要有人过来的。   另外……如果姜家认回了谢明途,那么姜宴堂呢?姜宴堂是不是以后留在谢家当儿子了?   谢家现在的日子过得惨啊,孙梅被带走了,据说是要判刑,没个五年十年的出不来;谢老头变得神神叨叨的,见人就说自己养的几个儿子都不孝顺,连自己的亲娘也不愿意去探望一下,路人就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去,他也不答;谢老大夫妇俩带着六个孩子,在村里日子也难过;谢老二家里更不用说了,现在没个支撑,所有的家务活和负担都摊在他家的身上,仿佛是要把之前享受过的全都还回去,谢老二跟媳妇儿许艳兰,更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纯属闹心;谢老三已经彻底颓废了;谢采香跑回了婆家,她见捞不到什么好处,还要惹得一身骚味,已经不打算再回娘家。   谢老头求这个女儿去看看孙梅,谢采香照样不愿意。   “你娘当初对你那么好,你这个做亲女儿的也不知道去看看她。”   “当初她疼我二嫂比我这个亲女儿还过分,就算要去探望,怎么着也得是二嫂。”   撂下这句话,谢采香头也不回的走了。   谢家彻底成了一个烂摊子。   姜宴堂从来都没有回谢家看过一眼,谢老头见状,对他死了心,这个谢家祖坟上冒出来的看来不是青烟,而是黑烟。   是祸害他们谢家的黑烟。   谢老头现在只恨不得没有生这个孩子,现在也就不会闹得谢家家破人亡。   谢老头跟孙梅待久了,他跟孙梅的思考逻辑同样一脉相承。   “是个灾星,一出生就害了他娘。”   “不知感恩,他娘就算做错了再多,当初也是为了他好。”   谢老头在村子里骂姜宴堂没有本分,说他忘本,说他不识好歹,说他贪图富贵,明明是他们谢家的子孙,还要死皮赖脸冒充是姜家的孩子。   他已经豁出去脸皮了,破罐子破摔的直接来知青点骂,又让不少人看尽了热闹。   其他的知青们好说歹说的劝他,也不怎么劝得住,隔三差五要来骂一通,仿佛这样做,就能消除他内心里的胆怯和愤恨。   错的人不是他谢老头,而是孙梅和她生得那一群龟儿子。   姜宴堂完全不搭理他,他不会认这些人做自己的亲人,他没有这样龌龊的亲人,姜宴堂从骨子里看不起谢老头和孙梅这一对夫妻。   他恨极了自己的出身。   “为什么我身上会出现这样的事情?”   这一切的一切,都从他下乡当知青开始。   外面知青点的人说姜雷彦来了,说在村口见过,姜宴堂心脏砰砰的跳,那是他的二哥,他能过来,说明姜家的人大部分都知道这件事了。   那么谢雅知肯定也知道了。   姜二哥一到了桥心村,并没有直接来知青点看他,以前的姜二哥,在母亲的特别关照下,一定会经常照顾他,但是这一次,他一来,就迫不急地奔向了他那个亲弟弟谢明途。   姜家不会再认他了吧。   “姜宴堂,你二哥过来了!不是谢老二,是你姜家的哥哥。”   姜宴堂听到姜雷彦到了,也并不觉得多么高兴,但他还是决定去跟姜雷彦见一面。   在姜宴堂的宿舍里,姜雷彦见到了阔别已久的姜宴堂,前些天母亲还打电话,让他关照姜宴堂,没想到世事变化的太快,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再是他的亲弟弟。   即便如此,父亲姜立民还是叮嘱他,让他带着谢明途和姜宴堂两个人一起回一趟姜家。   随意寒暄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姜雷彦对这个弟弟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安慰的话他完全说不出口,毕竟姜宴堂才是占了便宜的人,他那个亲弟弟受苦这么多年要如何清算?   因此,姜雷彦直接切入正题,“你们跟我一起回一趟姜家。”   一起回去?还包括谢明途吗?   姜宴堂摇头,“我不是姜家的孩子,我还有什么资格回姜家。”   “爸妈想见见你。”   旁边跟着看热闹的几个知青,例如林白俊,就在一旁劝道:“姜宴堂,姜伯父伯母好歹养了你这么多年,回去看看吧。”   林白俊觉得姜宴堂不一定会被逐出姜家,谢雅知对待他,可是比对待自己的亲儿子还要亲。   大不了以后就做姜家的干儿子。   怎么着也比回到那个烂包谢家好,那个谢家,一家人都不是个东西,孙梅是个自私自利的疯女人,谢老头更是个担不起事的,没有丝毫责任感。   这样的父母,生出了眼前优秀的姜宴堂,真不可谓是歹竹出好笋。   林白俊不希望姜宴堂这样的天之骄子被谢家人给耽误了,他应该还有更好的前途,不能舍弃了姜家的资源。   反正姜家有三个儿子,再多一个儿子不多,少一个儿子不少,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可他还有十几年的养恩,这么十几年来的情谊,哪能是简简单单就能磨灭的?   再说,谢雅知是个好面子的,她真的能接受自己那一对乡下夫妻的儿子儿媳吗?哪怕长得再好看,两个人都没什么文化,回到大院,还不受人嘲笑,这不是谢阿姨能忍受得住的。   唉,为什么硬是要曝光出这样的事呢?   两家人都陷入了绝境。   林白俊又劝道:“姜宴堂,你跟二哥回去吧,谢阿姨养了你这么多年,肯定还惦念着你,你要是不回去,她还不知道多担心你。”   姜宴堂还没出声,姜雷彦倒是皱了下眉头,他被林白俊的话膈应了下。   “二哥,你带着谢明途回去吧,他才是你的亲生弟弟,我一个外人,怎么再好看你们共享天伦之乐。”虽然刚才姜宴堂也险些被劝住了,他心底是想回到姜家的,却还是过不了内心那一关。   他不是姜家的孩子,怎么再好回去。   林白俊在一旁心急得很,觉得姜宴堂可真是个傻子,他想跟姜二哥再继续劝说姜宴堂。   谁知道姜雷彦没劝两句,干脆话锋一转,“行,那你别回去算了,本来你就不是我们姜家的孩子。”   “白养了你十多年。”   姜雷彦是个糙男人,急性子,气性大,完全干不了那种哄来劝去的活儿,你说不愿意就不愿意呗,你说不是姜家的孩子,那本来也不是呗。   惯的你,矫情。   “是我考虑不周到了,你的亲生父母跟哥哥都在这里,你也应该跟他们多联络联络感情,好了,我走了。”   老爹喊他把谢明途和姜宴堂两个一起带回去,有个不愿意还带什么?   带个屁,反正不关老子的事。   姜家老二就是这种个性,说完之后,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他走是真的走,林白俊看着他的背影都傻眼了。 第49章 养子 让我去劝?   某军区大院。   “听说了吗?姜家出事了?”   “哪个姜家?”   “还能有哪个姜家, 就上面的那个呗。”   “姜宴堂不是姜家的孩子?是被人偷换的。”   “什么,还能有这种事情?”   ……   姜家被偷换孩子的事情,已经在军区大院流传甚广, 这么多年来,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的事情,据说姜家真正的亲生孩子被偷偷掉包, 被一个乡下女人带去, 从小打骂到大。   那个乡下女人的儿子, 则被姜夫人, 也就是谢雅知,千宠万宠小心翼翼地养到大。   她自己的亲生孩子,则变成了个小学文化的泥腿子,在农村种田,还娶了个同样农村的媳妇儿。   “笑死人了, 谢雅知啊谢雅知,活该活该, 这么多年来给别人养孩子。”同在大院里的汪一萍简直要笑岔了气。   汪一萍从来都跟谢雅知不对付,她们的丈夫同级, 她也不怕她, 两人私底下明争暗斗无数次,斗孩子, 斗家具……什么都要分个高下。   以前谢雅知总在她的面前,说她的宝贝小儿子怎的怎的……哈哈哈, 结果这个小儿子,根本就不是她肚子里出来的。   “谢雅知这个人就是个笑话!哈哈哈,我都不忍心说她了,惨, 真的惨,自己的亲生儿子沦落成那样,成了个没文化的泥腿子,她倒好,还心心念念想着个姜宴堂。”   “怎么有这么可怜的人。”   一旁的张飞乔笑着点了点头,“唉,姜家这事情,还真是个笑话,你们还不知道吧,我这边有内幕消息,据说那个偷换孩子的女人被抓的时候,还口口声声说着自己亲生儿子的爸爸是当大官的呢……”   “还说他们姜家肯定会把她捞出来。”   许娜娜掩嘴一笑,“可不是嘛,人家这个好心女人,白白送了个那么好的儿子‘姜宴堂’给她,谢雅知还不得哭着感谢她,白得了这么个好儿子,哪里还会怪罪她。”   汪一萍,张飞乔,许娜娜几个人,都是平日在一起喝茶玩耍的,他们这个院子的夫人们,一般就有三四个玩得好的姐妹圈,一个是以谢雅知为主的,个个惯爱捧她臭脚,把谢雅知最喜欢的儿子姜宴堂往天上去夸;另一个则是以汪一萍为主的,隔三差五聚在一起吃茶聊天。   汪一萍是个务实踏实的女人,就很看不上谢雅知这种人,虽然她也带着一堆捧她臭脚的女人,但她自认为她儿子可比谢雅知的那什么姜宴堂好多了,她的大儿子早早进入部队,升到了个不错的位置,也就姜老大能勉强跟他比一比,而她的小儿子,已经读大学去了。   谢雅知总说她家的姜宴堂好,明里暗里说她的小儿子比不上姜宴堂,可没把汪一萍气得够呛,现在是他的小儿子读大学去了,而姜宴堂,还不知道在那里干活种地呢。   啊呸。   “等些天她那个亲生儿子要被接回来了吧?咱几个可得好好看热闹。”   “还有个农村的小媳妇儿呢!”   “哎呦喂,她这老大老二都没结婚呢,没见面的小儿子就有小媳妇了,喜当婆婆啊,指不定马上就要抱孙子了,咱们可得庆贺庆贺。”   姜家此时发生着一场轩然大波。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谢雅知嘴里喃喃,全然没有了平日里那一副优雅夫人的模样,“宴堂他怎么可能不是我的孩子,他是我的小儿子啊。”   谢雅知知道了调换孩子的事情,可她却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从小宠到大的小儿子,竟然是别人的孩子!   是不是哪里搞错了?是那个乡下的孩子要冒充她的宴堂。   明明就是她的孩子,跟她感情深厚的孩子,谢雅知生育了四个孩子,也就她跟这个小儿子的感情最为深厚,她还记得小儿子出生那会儿,恰好是年底,天冷,小家伙呜呜咽咽的,哭声小小的,身子骨弱。   跟几个皮实的哥哥姐姐相比,体弱的姜宴堂从小就被她细心照养着,没有哪个孩子能让她这么上心过,她亲手养大的孩子,明明那么出色,英俊,儒雅,有学识,是大院里最优秀的男孩……   姜宴堂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另一个叫做谢明途的乡下孩子,才是她亲生的小儿子,这怎么可能?谢雅知难以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那岂不是说,她的小儿子,连书都没读过几年,就是一个乡下粗俗的泥腿子,她的小儿媳,也就是个乡下女人,刚成年就急急忙忙嫁人,不懂什么文化。   “你要把他们接回来?”听到丈夫的决定,谢雅知拉高了自己的嗓音。   姜立民道:“他们是我们的亲生孩子,当然得接过来看看,你难道就不想见一见你的小儿子和儿媳妇?”   姜立民如今已经接受了事实,他对不起这个小儿子,正是因为他们做父母的疏忽大意,才让贼人得逞,导致自己的亲儿子被贼人虐待长大。   他愧对这个孩子,之后当然得好好补偿。   另外,作为一个男人,自己的儿子受亏待,却替别人白养了十多年儿子,姜立民忍不了这股火气。   “为什么要急着把他们接回来?他们已经在乡下待了那么多年,还不是早已经习惯了农村的生活,你把他们接到城里来做什么?”谢雅知一想到丈夫要把在农村长大没文化的小儿子和他那个乡下媳妇接过来,就觉得那会是两只丢脸的蝗虫。   乡下长大,没有文化,一定会有农村里爱占便宜的恶习,这两个人来到大院,她还不得被那些人给嘲笑。   他们见到城里的这些事情,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笑话惹人嘲笑,他们姜家的脸都会被丢光了。   她的脸,会被汪一萍踩在脚底下使劲蹂-躏。   谢雅知以前总说自己的小儿子好,自己的小儿子姜宴堂是最优秀的,现在她优秀的小儿子没了,变成了个不知所谓的乡下泥腿子。   “他是我们姜家的孩子,我当然要把他接回家里。”姜立民着实无法接受自己妻子的想法,他的小儿子从小受的苦够多了,哪能还让他留在桥心村。   都说子不嫌母丑,做爹娘的,就算孩子再怎么没出息,也应该好好照顾他们,为他着想。   “每个月给他们寄一点钱,让他们在乡下好好伺候田地过日子不行吗?”   姜立民的手指着谢雅知抖了好几下,“那可是我们的亲儿子,你生出来的小儿子,你这个做母亲的就那么狠心,你都不想见见他?”   “这么多年我的小儿子都是姜宴堂,这一下子你告诉我另一个人才是我的孩子,我接受不了。”   夫妻俩第一次对话,差点闹崩了,谢雅知不希望未见面的小儿子回到姜家,而姜立民则坚定要补偿这个小儿子,一定要把他接回姜家。   姜立民甩下一沓资料,“你仔细看看上面,你看看你亲儿子从小过得是什么日子,你看看你究竟是给一个多么恶毒的女人养她的孩子。”   谢雅知心里发堵,越是害怕什么,就越不愿意了解什么,姜立民甩下来的那沓资料,她根本就没有看。   她心想,不外乎就是小儿子出生在乡下,从小缺衣少食之类的,在农村长大的,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谢雅知更多想的是优秀的姜宴堂,她并不想失去这么一个优秀的孩子。   她养育了姜宴堂十多年,哪怕他们之间并不是有血缘关系的母子,可他们不是母子,却早已超越了母子。   来探望她的莫萱宜也在一旁劝她:“谢姨,您对宴堂有十多年的养恩,怎么着他也能算你半个儿子了。”   “他以后肯定会好好孝顺你这个母亲。”   “要不然,你把他收作养子,他还是您跟姜叔叔的孩子。”   谢雅知愣了一下,“收作养子?”   她的呼吸一顿,登时心中一喜,认为这件事可行,把姜宴堂收为干儿子,他以后仍然可以算作是姜家的孩子。   虽然孙梅那个恶女人偷换了她的孩子,但是……也的确给她送来了一个优秀的孩子,这么多年来,她为拥有这么一个孩子而感到骄傲。   实在是不忍让姜宴堂那个孩子在乡下受苦。   把他收作干儿子,这样她就相当于有了五个孩子。   “把姜宴堂认作养子?”姜立民从谢雅知嘴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登时摇了摇头,“不行,那怎么能行,他是那个姓孙女人的孩子。”   “为什么不行?那些事情是那个女人做的,又不是他做的,他什么都不知情,再说了,我其实还想感谢那个女人,至少让我拥有了这么优秀的一个儿子。”   “你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那些资料你看了没有,你难道就一点都不心疼自己的亲生儿子吗?你有没有想过把姜宴堂当做养子,你的亲儿子会不会接受?”   “他怎么就不能接受了?现在已经把他跟他那个媳妇儿接到城里来了,可比他从小生活的地方好多了,到时候在给他俩安排个工作,他还有什么好怨的?”谢雅知并不觉得这个决定有什么不好,姜宴堂在姜家生活了十多年,已经是他们姜家的一份子,收做养子也没什么。   而她的亲生儿子,她也不会亏待他,会给他跟他那个乡下媳妇儿找份城里的工作,他们还能有什么不满足?   “你,谢雅知,你怎么冥顽不灵,你信不信你这样做,迟早闹得家宅不宁。”姜立民摇了摇头,他这一辈子,也没做什么错事,却没想到家里的子女会遭遇到这些。“你怎么能对亲儿子这么心狠?”   “姜立民,宴堂他怎么说也是我们养了十多年的儿子,他喊了你十多年的爸爸,你就不能为他尽到一点当父亲的责任?哪怕别人说他不是咱们的孩子,就真的能忍心让他回到那种家庭?”   “咱家又不困难,多养一个孩子怎么了?”   “你让老二去接谢明途,喊他一定要把宴堂一起带回来,要是带不回来,他们全都别回来了!”   *   “狗屁,他又不愿意回来……让我去劝?我绝不会去!我妈她居然这么说,她才是脑子被驴踢了吧,你说她贱不贱啊,给别人养孩子就算了,亲生孩子也不放在心上……”   姜立民皱眉:“你怎么说你母亲的?”   “反正我不劝,我带着小弟弟妹三个回来,进不了家门拉倒,我带他们去看看爷爷奶奶就差不多了。”姜雷彦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电话里面的父亲居然让他好说歹说也要把姜宴堂带回来,他亲妈居然还说,要是不把姜宴堂带回去,他们一起都别回去。   姜雷彦冷笑了好几声,觉得他妈脑子有病。   捧着个姜宴堂当宝贝,他们姜家的其他孩子不要了?   他的拳头握紧了又散开,散开了又握紧,一拳头砸在棵大树上,转身往苏家老宅的方向走。   管他怎么样,他只把谢明途跟苏晓蔓两人带回去,不进家门就不进,他是不会再去找姜宴堂。   苏晓蔓和谢明途此时在苏家,他们俩准备跟姜二哥一起出发去姜家,要告诉苏家一声。   苏晓蔓新种下的菜地,还有她养的那些鸡鸭,在她走了之后都需要人关照。   “你放心好了,我跟你大嫂都会去帮你打理。”柳淑凤让女儿女婿进屋坐下,给他们俩倒了茶水。   “小黑你也帮我照顾着。”小黑就是谢明途帮忙弄来的小奶狗,苏晓蔓还没养几天,估计小黑要在苏家生活一段日子。   柳淑凤抱过苏晓蔓怀里的那条狗,欣喜:“我早就想养条狗崽子了,这个小家伙好,叫小黑是不是?”   中午苏晓蔓和谢明途又一起在苏家吃饭,柳淑凤好好叮嘱两个人,出门要注意,“娘也不知道姜家那是什么情况,要是待得不好,你们就赶紧回来。”   女婿从一个乡下穷小子变成了个大院干部子弟,柳淑凤在惊讶过后,好几天睡不着觉,也并不觉得高兴,反而增添了许多担忧。   她怕那个所谓的姜家会不喜欢女儿女婿,万一他们要自己的亲儿子,不承认晓蔓这个儿媳妇怎么办?   ……   很多担心的事情积压在柳淑凤的心里,但她这时却没有说出口,儿婿谢明途终归是要去见一见他的亲生父母,至于父母好不好,认不认他,对晓蔓怎么样……   这些都是无法预计的,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柳淑凤还怕姜家给他们在城里找个工作,在城里找个工作,好是好,可以后想见到女儿女婿也难了。   姜家那样的家庭,当婆婆的也不知道厉害不厉害,会不会欺负自己的女儿。   柳淑凤又是高兴又是愁。   苏国栋则嘲笑她担忧太多,“儿女自有儿女福,你为她担忧再多都没用,她以后的路,终究还是要靠她自个儿走。”   “咱女儿结婚后懂事了不少,你少为她担心。”   柳淑凤:“现在咱家跟那种人家结了亲,我害怕。”   苏国栋这会儿硬气了:“有啥害怕的,要是姜家对她不好,男人负心,就让咱晓蔓跟他离婚,以后给晓蔓再挑个好男人,咱晓蔓出落得这么漂亮,想娶她的人多得是。”   “了不起以后家里养她,咱不嫁了,跟着咱两老的过日子。”   “你之前不是说了么,不愿意去攀人家富贵家庭,受不了离了算了,等会儿在女婿面前,我也这么说。”   柳淑凤点头,“你说得对。”   苏晓蔓夫妻俩离开之后,苏国栋和苏家两位大哥,把谢明途单独叫走了,要对他敲打敲打。   “你以后身份变了,也不能对不起咱晓蔓。”   “外面的世界花花绿绿,你要是见色起意,就不能耽误咱家晓蔓……”   “你俩现在还没打证,咱晓蔓以后……”   ……   等苏晓蔓来把自家狗子领走的时候,差点得到一个要对她写保证书的狗子哥。   “蔓蔓,你别担心,你别怕,我会对你好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别的女人我都不会放在心上。”   “蔓蔓,你不要离开我,我们一辈子只结一次婚,等我到了二十岁,我们就去领证,以后绝对不离婚,要是姜家人对你不好,我也不回姜家了。”   ……   苏晓蔓哭笑不得,可她却也觉得心里暖洋洋的,“爹和哥哥到底对你说什么了?反应这么大?”   “未来的事情担忧那么多?那些怎么说得准,咱们要先过好当下。”   “明途,你不需要对我说那么多保证,你说要一辈子对我好,可是一辈子那么长,不是你嘴上说说我就能相信你会对我好,要看你到底做了什么。”   谢明途抱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凝视着她的眼眸,温柔的亲吻落在她的鬓角和额头,一路往下,亲吻她的脸颊,也没有放过小巧秀气的鼻尖,轻轻吮吸着她的唇角。   “蔓蔓,我会用一辈子的行动来证明。”他的语气格外认真,一双桃花眼里满含动人的深情。   苏晓蔓觉得他用这双眼睛凝视她的时候,还真像是在开挂作弊,太深情了,让她都不禁迷失在这令人沉醉的眼神中,她在这一刻,真的相信对方的话。   可是一辈子这么长,他们也不过才十八九岁,少年人此时的承诺能当真吗?   他们走到最后,走到他们的头发都白了,牙齿也都掉光了,是会成为恩爱到老的夫妻,还是成为一对互相磋磨到老的怨偶?   苏晓蔓闭上眼睛,她暂时不愿意去想这些,“谢明途,你先别说一辈子。”   “蔓蔓……”谢明途睁大了眼睛,生怕蔓蔓不相信他,他发了誓的,他会一辈子都爱蔓蔓,他会永远永远对她好。   苏晓蔓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我是相信你的,至少在现在这个时候,我相信你说的话,你说要一辈子对我好,这是一件十分漫长且艰巨的任务,并不是一下子就能实现的事情。”   “狗子哥,咱们先订一个小目标好不好?你先让我开开心心穿上我亲手做的嫁衣嫁给你。”   “好。”谢明途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低着头咬上了她的唇。   他们之间仍然止步于这样的亲亲抱抱,苏晓蔓知道他忍得很难受,却也不会强迫她,或是老老实实的憋下来,或是出去洗冷水澡。   现在差不多已经入冬了,天气越来越寒凉,苏晓蔓也不忍心,想着他们俩都已经成年了,要是这次从姜家回来,就让他得逞算了。   *   姜二哥的假期不长,所以没待一两天就出发了,他已经提早请人去火车站买了票,走之前,苏晓蔓和谢明途还一起去县里见了一趟苏家老二,也就是苏晓蔓的二哥。   苏二哥在厂子里上班,也没能跟她俩多聊几句,也好歹是见到了谢明途这个妹夫。   就这一两个月,这个妹夫家里发现了惊天的改变,身份也从一个乡下的穷小子,变成了干部家的子女。   他为自家晓蔓感到高兴。   “你好好对晓蔓。”   谢明途郑重的点了点头。   也没能多说几句话,苏二哥在厂子里工作忙,苏晓蔓两人不再打扰他,一起去了火车站。   到了火车站,除了姜二哥之外,还有另一个人,姜宴堂。   姜宴堂是自己过来的,姜二哥的那个臭脾气,不可能再去知青点劝他,而姜宴堂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兴许是被林白俊给劝动了,决定跟他们一起回姜家。   姜宴堂认为自己是回姜家做一个了结,另外,他也是为了逃避桥心村的谢家,就算要下乡当知青,他也不想留在桥心村,他要换一个地方,离谢家越远越好。   谢老头和谢老二还在纠缠他,希望他能想办法把孙梅给弄出来。   姜宴堂不可能答应这样的要求,可是……   “她是你的亲生母亲啊!”   “要不是她做出牺牲,你能过上这么多年的好日子?”   “她做错事也是为了你!”   “你但凡有点良心,就应该帮帮你亲娘,你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难道你有了个富贵的妈,你就能把你的亲娘给忘了吗?”   姜雷彦没想到姜宴堂居然会主动来,他倒是松了一口气,这样他这一趟的任务算是完满完成了,把两个人都带回了姜家。   只不过他们这一行人,气氛却不怎么样,彼此之间默不作声,并没有什么话题可以聊。   姜宴堂与姜雷彦两个人感情一般,没什么好聊的,苏晓蔓和谢明途就更不会跟姜宴堂说话,姜雷彦倒是想跟谢明途夫妻俩多聊聊,碍着旁边有个姜宴堂,也不怎么好开口。   他们这一行人,保持一种十分古怪的氛围到了姜家。 第50章 谢阿姨 去见爷爷奶奶吧。   姜家住在一栋两层小楼, 属于独栋,有个院子,种了花, 还有石桌和石凳,边上的几栋小楼,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建筑, 带着院子, 院子里还有老爷子扛着锄头整理菜地。   “姜家老二回来了。”   “还带了好几个人。”   “是姜宴堂!”   “把他的亲生儿子带回来了吗?那个高高瘦瘦的男的没见过, 长得这么俊啊。”   “像他亲妈, 是谢雅知的儿子,这个孩子是乡底下长大的,居然长得这么俊俏,听说已经结了婚了,有个农村小媳妇。”   “是他旁边那个女的么?长得真漂亮啊!”   姜雷彦之前已经跟姜立民说了他们大概今天到家里, 此时姜家的人可不少,除了姜立民夫妇, 还有谢雅知的手帕交秦姮,以及别的看热闹的, 诸如汪一萍等人, 也在姜家的院子对面观望着。   汪一萍瞪着那个高高瘦瘦的男人,着实惊讶:“哎, 谢雅知这个亲儿子长得好看啊。”   “以前都说姜宴堂长得好看,可是你看看那个姜宴堂站在老二和这个新来的旁边, 他哪里比得上这两个,一看就不是姜家人——”说到这里的时候,汪一萍脸色突然一僵。   她今天本来是来看姜家笑话的,以为那个从农村回来的亲儿子一定会闹出点什么, 谁知道别个人还没说什么,她自己却开口夸了起来。   汪一萍心里咬牙羡慕,这谢雅知为什么那么会生,这几个孩子一个个的,越小越俊。   “长得又高又俊,还是他们姜家的种好,哪怕生在农村,养在乡下,你看看,这气质也不同于一般人啊,他那个乡下小媳妇也生得好看。”   汪一萍此时站起来,不打算继续看下去,她简直要气疯了。   谢雅知居然生出了个这么好看个崽!比姜宴堂好看了几倍!长得还那么高!   就怕她下次见了面,一定会跑到她面前嘚瑟好几遍。   汪一萍生了大小两个儿子,偏生两个孩子都长得像他们爸爸,浓眉大眼的国字脸,看着一脸正气,任谁看见了都要夸几句,正直又踏实。   可汪一萍心底就羡慕谢雅知生得那两个孩子,老大跟老二,生的是又高又俊,眉眼出众,现在这个小儿子更不得了,五官漂亮的不像话。   汪一萍要呕血了。   “我家里有点事,你们看。”   “行,汪姐,你先走吧。”   汪一萍心事重重的先走了,现在姜家老大老二都没结婚,这个老小先娶了个媳妇儿,指不定谢雅知就要比她先抱孙子。   想起刚才见到的姜家老小跟他那个农村媳妇儿的容貌,汪一萍更是不能忍了。   夫妻俩容貌长得这么出色,未来的儿女还了得?   自己儿子这边也不能落后了,她得赶紧去物色优秀的未来儿媳妇,没兴趣继续看姜家的热闹。   听说谢雅知还要认姜宴堂为干儿子,以后又多了个儿子,气得汪一萍肝疼。   她的两个儿子不能被比下去,她更不能容忍谢雅知在她面前阴阳怪气地炫耀。   谢雅知明白今天有不少人来姜家看热闹,她一早就放出了消息,说他们夫妻俩以后会人姜宴堂为干儿子,会待他同亲生儿子一样,届时他们姜家能有四个儿子。   他们家四个孩子,哥哥都出息,就算小儿子从小养在乡间,不通文墨,几个哥姐也能照料好他,给他找一份城里的工作。   谢雅知的如意算盘打的极好,认为这是最为妥善的处理,这样别人就不会嘲笑姜家,姜宴堂变成了姜家的干儿子,以后照样还是姜家的孩子。   皆大欢喜。   她的眉眼带笑,跟丈夫一起等待几个孩子回来,“宴堂他当了几个月知青,也不知道在乡下瘦了多少,是不是也晒黑了?”   姜立民身体笔直坐在她的旁边,不答话。   对妻子想收姜宴堂为义子这件事,姜立民不太答应,奈何拗不过妻子。   “你难道就不想见见明途这孩子?”   “他来了不就自然见到了。”谢雅知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在心里庆幸姜宴堂会和这个乡下的小儿子一起回到大院,小儿子谢明途现在已经是个乡下的泥腿子了,没什么见识,在她那些小姐妹眼里,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笑话来。   人家也会嘲笑她是不是上辈子作孽太多,要不然怎么会报复她的儿子身上。   谢雅知难以在脑海里想象出谢明途夫妻俩的模样,这一对乡下夫妻,若是见了她和姜立民,一定会殷勤巴巴地缠上来,死缠烂打赖在他们家,要父母帮他们解决工作,还要给他们在城里买各种时鲜的玩意,让他们好好享受。   ……别人家里来打秋风的穷亲戚,都是这个模样。   谢雅知始终不能接受自己会有一个粗俗的儿子。   “人已经到了。”   谢雅知站起身来,出门去迎接,瞧见那群回来的人,她首先就看见了自家最心疼的小儿子姜宴堂,“宴堂啊,你们可终于回来了。”   “老二,快把弟弟和弟——”谢雅知的目光转移到了谢明途和苏晓蔓身上,谢明途的身高和长相刹那间晃花了她的眼睛。   这是她的小儿子?   俊俏的眉眼,修长的身形……和当年的谢二哥何其相似,只是他的眉梢眼角却比温文儒雅的谢二哥多了四五分倔强,五官锋芒凌厉,夺人眼球,气质稍显桀骜不驯,更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刃。   如果说谢二哥是一把君子剑,那么眼前的谢明途,则更像是一把身形相似的刀。   剑和刀再相像,却有着本质的区别。   唯独姜宴堂的气质,才让谢雅知回忆起谢二哥那温柔款款的模样。   “小妹,二哥给你念书。”   ……   以前谢雅知最喜欢在家里说姜宴堂是她几个儿子中,最像谢二哥的人,同样也深得她的喜欢。   现在见到一个跟谢二哥长相酷似的谢明途,他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却让谢雅知感觉到一阵失望。   他和姜宴堂,一个神似,一个形似,高下立断。   “一起进屋吧。”谢雅知的目光落在苏晓蔓的身上,这个漂亮的女娃娃,就是她未见面的小儿媳。   干净光滑的皮肤,妩媚明艳的脸庞,像是出水的芙蓉,比大院里的女孩子还要生得貌美几分,经常往她家跑的莫萱宜容貌上更是比不得她三分。   原来农村也会有这么漂亮的姑娘,却怕她只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表面釉色光彩四射,内里却是泥巴土胚,只要一开口说话,就令人大失所望。   苏晓蔓站在谢明途身旁,见到姜立民夫妻后,两人的模样与她想象中的差不多,姜立民是个瞧着古板硬朗的军人,一身正气使人充满好感,与姜老二站在一起,当真是气势骇人的一对父子。   姜立民的妻子谢雅知,哪怕岁数已经上去了,却依旧保养得宜,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是位美丽动人的女子。   谢雅知出身在一个破产小资本家庭,从小也是锦衣玉食的长大,听惯了见惯了西洋的新鲜物事,对那些风花雪月的小资格调格外喜欢。   谢明途的眉眼隐约跟自己的亲生母亲相似,若是说姜二哥长得更像父亲姜立民,那么谢明途是妥妥的像极了母亲。   苏晓蔓转头看向谢明途,发现他见到自己的亲生父母,面上却并没有太多波澜,仿佛只是见到了两个陌生人。   而谢雅知的视线,在一开始就落在姜宴堂的身上,也不用过多的解释。   按照苏晓蔓这两天与姜二哥的相处,再加上谢雅知这时的反应,就可以判断出……这人跟孙梅一样,也是个偏心的。   只不过孙梅在家偏心的是自己的亲儿子谢老二;而谢雅知估计偏心的是自己的“小儿子”姜宴堂。   哪怕现在知道小儿子姜宴堂不是自己的孩子,但是那颗心仍然放在姜宴堂的身上。   在还没进屋之前,苏晓蔓就觉得这一趟姜家之行不太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果不其然,一进去,谢雅知就温声细语的跟谢明途讲道:“孩子,我知道这么多年你受苦了,以后回到了家里,爸爸妈妈会补偿你。”   “你的宴堂哥哥那时候还小,对孙梅做的事情并不知情,你不要怪罪到他身上,以后爸妈准备将他收做干儿子。”   “查过你跟宴堂的大小,你还要比他晚点出生,以后你有大哥二哥三姐,加上他这个小哥,你就在咱家排第五,哥哥姐姐们也会对你好。”   一开场,谢雅知就把要收姜宴堂为干儿子的事情宣布,让回到家的姜宴堂安心。   原本沉默的姜宴堂此时精神一震,开口喊了她一声“妈”。   姜宴堂那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了下来,他并不想回到谢家,此时姜家还愿意认他这个孩子,姜宴堂自然感激不尽。   谢雅知才是他认定了的母亲,养恩比生恩大,他以后自然会孝顺谢雅知,为她养老送终。   “听到你这一声妈,妈这眼泪都要出来了,你到村里这几个月苦不苦,妈让你别去下乡,你偏偏要去,你看看,可不是黑了瘦了……”   “你要是不去,哪会受这些苦。”   “谢谢妈关心,不碍事的。”   母子两个人当着众人的面,就这样亲昵的聊了起来。   苏晓蔓的脸沉了下来,十分理解原书谢明途的黑化,作为他的亲生母亲,自己的亲儿子被偷换,在别家里受苦受难的生活了快二十年。   他的亲生母亲,却把那个偷换回来的孩子当做心尖尖上的宝贝。   这也就算了,听听她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妈让你别去下乡,你偏偏要去……你要是不去,哪会受这些苦。   ——这是什么意思?   这还是怪姜宴堂跑去乡下当知青,所以才被勘破了身世,所以才被迫把乡下的亲生儿子接回来?   别说是谢明途本人,就算是苏晓蔓,也不禁想冷笑几声,再看场上的其他人,姜立民的脸色不太好看,姜雷彦更是铁青了一片,至于谢明途。   谢明途脸上的神情倒是几个男人中最平静的那个。   他或许早已经习惯了这种偏心的对待,以及这些刺耳的话。   苏晓蔓抓住了他的手,谢明途却偏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转而看向姜立民,点了下头,开口道:“姜叔叔,谢阿姨。”   一听他这么说,苏晓蔓蓦地精神一松,她已经明白了谢明途的意思。   姜立民皱了眉头,“你这时还叫什么叔叔阿姨,要叫爸妈。”   谢明途轻飘飘的瞥了一眼姜宴堂,掷地有声道:“我并没有这样的一个哥哥,以后也不会有。”   意思就是,他们要是认姜宴堂为干儿子,那么他就不会认姜家夫妻为父母。   有我没他。   “你这孩子是什么意思?”谢雅知对这个陌生的亲生子更加不满了,厉声道:“你不想要这样的哥哥?你是不是也不想认我们这对父母?”   “谢阿姨,我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谢明途的腰背笔直,他的身材高挑,仰着头,俯视着前面的优雅夫人。   “你回来就这样对你的亲生父母说话?你的教养呢!?”谢雅知拉高了声调,丈夫工作忙,在家里谢雅知也是做主惯了的人,极少有人忤逆她的意思。   明明一切都按照她设定的方向进行,认回乡下亲儿子,把曾经的姜宴堂收做养子,对内对外都是皆大欢喜,谁知道这个刚回家的小儿子,一回来就要反叛她。   姜宴堂插嘴:“妈,你不要怪他,他不愿意认我这个哥哥是有原因的……”   谁知道就那么几个月里,在桥心村竟然会发生那么多事情,他与谢明途、苏晓蔓三个人之间的瓜葛,都不知道从何说起。   谢明途淡淡道:“我的确没有教养。”   姜立民表情严肃极了,也不知道该责怪谁,他早就劝说过自己的妻子,不要做出这样的事情,亲生的小儿子不会答应的……可他虽然对妻子有所怨怼,此时也不禁怨上了这个刚到家的小儿子。   他怎么能直接把话说得这么生硬,面对亲生母亲都毫不客气。   “来到姜家之后就要守姜家的规矩。”   “听母亲的教化。”   苏晓蔓抓住了谢明途的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心想这样的姜家还真是不认也罢,回来受这股子偏心的鸟气,谢雅知这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比孙梅还能挑动人的火气。   她攥住谢明途的手,讽刺道:“你们姜家能有什么规矩?捧着贼儿子当宝贝,心肠大度的很,任由自己的亲儿子在别人家里当牛做马任打任骂的长大……”   “你们是不是还想感谢孙梅给你换了这么个宝贝儿子回来?脑子被驴踢了都没这么蠢的。”   “听听人孙梅说的是什么?我给人家白养儿子?当初把人孩子换回来的时候我就想掐死他。”   “人家要掐死你的亲生子,你却捧着她的儿子当心肝。”   “你们姜家简直就是个笑话,人家恶毒的孙梅还知道疼惜自己的亲生孩子,哈哈,还会给他争取“身份”,而你们两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令人作呕!”   谢雅知被她的话气得瞪大了眼睛,“你你你……”   “你怎么对你长辈说话的?”姜立民暴喝了一声,大步走到苏晓蔓的面前,当场就要挥手扇她一巴掌。   “我代你父母管教你!”   然而他手上的那一巴掌却没有落下,另一只手严严实实地抓住了他的手腕,被这只手抓住手腕,再无任何力量。   姜立民心下骇然,哪怕已经年老,他的腿脚功夫却从没放下,此时却被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给钳制住了手腕。   谢明途那一双凌厉的眼睛如同孤狼一般盯着他。   这还是他的小儿子。   “你没资格碰蔓蔓。”   谢明途甩开了他的手,“我最后礼貌的称呼你们一句姜叔叔,谢阿姨,我跟蔓蔓只是过来见你们一面,现在既然见过了,也就不打搅叔叔阿姨。”   “希望以后不要再见面。”   “蔓蔓,我们走吧。”   苏晓蔓点点头,跟谢明途一起转身离开,他们两人一打开姜家的门,发现外面居然还有一群看热闹的人。   刚才他们在屋子里的对话声调都很高,估计外面的人也都听在耳朵中。   苏晓蔓无语凝噎:“……”   这画面真像他们俩当初从谢家走出来时候的模样,外面也都是一堆看热闹的人。   看来无论是干部还是民众,无论是城里还是乡下,大家都一致热爱听八卦。   姜雷彦见谢明途两个人往外走了,他看着面前的父母,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他想起了自己从小到大的遭遇,作为从小到大不怎么受重视的老二,还比不上姜宴堂一个外人。   再想想他在桥心村的所见所闻,想起那些村民的话,听到弟弟从小到大的遭遇,他这个铁汉子在背后都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但是母亲丝毫也不会心疼这个从小亏了他的孩子,一回来就迫不及待认姜宴堂做义子。   姜雷彦冷笑了三声,“我也想改口叫你们姜叔叔谢阿姨,你们根本就不需要我们这些孩子,令人心寒。”   谢雅知怒气未消:“老二,你也要造反了?”   姜雷彦斜了她一眼,冷冷道:“以后不要打电话来找我,我没有弟弟需要照顾,我自己的工作更忙。”   “假期结束,我马上要赶回去,就不打扰你们一家团聚。”   姜雷彦甩甩袖子,跟着谢明途两人背后追上了他们,也不管背后的姜家是什么情形。   谢明途和苏晓蔓拉着手,看向背后气喘吁吁追上来的姜雷彦,“二哥,你怎么过来了?”   姜雷彦摇了摇头,“那个家里也没什么好待的,我带你们去见爷爷奶奶吧。”   “可以不认‘姜叔叔’跟‘谢阿姨’,奶奶和爷爷去见一见,他们一直念着你这个小孙子呢,之前关切着问了我好几次。”   谢明途和苏晓蔓点了点头,姜雷彦笑了,“往这边走吧,也没多远,爷奶两个人住在干休所。”   *   二儿子,小儿子跟小儿媳三个人都走了,原本热热闹闹的姜家,此时只剩下了姜立民,谢雅知和姜宴堂三个人,只有三个人的空旷小楼显得格外安静,却又比只有姜家夫妻俩的时候闹腾些许。   谢雅知还在跟姜宴堂说话,三个人吃了一顿饭,谢雅知让姜宴堂回屋子里好好休息。   回到房间里,谢雅知让姜立民去传个消息,“把老二和那两个喊回来?”   姜立民闭着眼睛午休,闻言只是淡淡道:“我到哪里去把他们喊回来?”   “他们走不了多远,你那个小儿子小儿媳厉害的很,一回来就敢跟我呛声。”谢雅知冷哼了一声,换上了一套睡衣。   她心里坚定认为小儿子不会不认他们这一对父母,他们姜家是什么身份?真当他们缺了这个亲生子?她一共可是生了四个孩子,三个男孩,现在还多了一个儿子。   姜家本身不缺儿子,这人还敢在她面前拿乔,以后为了留在城里,还不是会好好向她认错。   难不成她想认个干儿子,还需要去向自己的亲儿子认错?   “叫苏晓蔓是不是?这个乡下女人长得好看是好看,脾气倒是怪的很,一点都不如那些受过良好教养的女孩。”   “她要是不敬重我这个婆婆,他们俩就离婚,我不可能要这种儿媳……”   姜立民转了个身:“你可别说了,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怎么就没用了,今天要气死我,他们居然给我甩脸色,那个老二是不是翅膀也硬了?”谢雅知抱胸,胸腔起起伏伏了好几次。   一想起刚才的那一幕,她还肝疼着。   这些贼崽子,一回来就闹不愉快。   “你既然要认宴堂为儿子,你也就别想着那个小儿子儿媳了,好好带你的宴堂吧。”姜立民睁开眼睛,他比谢雅知看得真切,那个孩子估计真不打算认他们做父母了。   ——人家要掐死你的亲生子,你却捧着她的儿子当心肝。   ——你们姜家简直就是个笑话,人家恶毒的孙梅还知道疼惜自己的亲生孩子,哈哈,还会给他争取“身份”,而你们两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令人作呕!   姜立民叹了一口气,如若不是谢雅知是他的妻子,他心底也觉得她不配做他们的母亲。   “你什么意思,姜立民你是什么意思?”   姜立民闭上眼睛,“你仔细想想老二跟晓蔓的话,你自己想吧。”   等到所有的亲儿子跟她离了心……也罢,咎由自取。 第51章 忆苦思甜 也没见到人回来。   干休所距离大院不算太近, 也并不是很远,半个小时的路程,姜雷彦带着谢明途两人到了姜爷爷和奶奶住的院子。   是一处带院子的平房, 院子四周围了一圈竹篱笆,屋前开垦出了一块菜地,种着些青色的蔬菜, 藤蔓沿着篱笆一路向上爬, 有些部分已经黄了。   苏晓蔓和谢明途见到了姜家爷爷奶奶。   爷爷姜若钧, 是个身材高大的老头, 身板挺得笔直,老态龙钟,一双眼睛炯炯有神,是当年走过二万五的老前辈了;旁边的姜奶奶杨玉则是个慈眉善目的小老太太,一头灰白的短发, 说话十分和蔼。   姜奶奶一见到两个亲孙子,还带了个漂亮的孙媳妇儿, 顿时喜笑颜开,亲昵地拉着几个后辈进屋。   哪怕一向在儿孙辈面前不苟言笑的姜若钧, 此时眼角也带上了几分笑意。   “从那头过来的吧?直接来看爷爷奶奶了。”   “哎呦呦, 这是我的小孙子啊,这长得多俊啊, 咱立民还能生出这样的娃子,小途是吧?还有晓蔓, 了不得了不得,我这个孙媳妇儿长得真好看。”   姜奶奶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去,谢明途和苏晓蔓也不隐瞒,把刚才在姜家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姜爷爷和姜奶奶。   包括两人之前说的话, 都一五一十的复述了。   姜奶奶叹了口气,“你们坐,别想那么多,留在爷爷奶奶这。”   “不认的好,以后就叫他们叔叔阿姨。”姜爷爷在旁边蓦地冒了一声,哪怕已经上了年纪,这嗓门仍然大得很,“你就认爷爷奶奶。”   姜若钧对这个儿子儿媳也都诸多不满的地方,之前因为姜宴堂参军的事情,就已经吵了一顿,后来又出现了抱错孩子的事情。   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看不住,被人偷偷抱了去,还把那种女人的儿子当成宝贝养了这么十八-九年。   姜若钧心里一肚子怨气,他和妻子这么多年也是看着这些孩子长大的,谢雅知一心偏爱小儿子,不重视老大老二,以前他们看不过眼,也就是在旁边说说,没那么多怨气。   现在闹出姜宴堂不是姜家的孩子,之前谢雅知说得那些话,登时就变了味。   “我就喜欢宴堂,最像咱们谢家的孩子。”   “他跟另几个兄弟不太像。”   “他才是好样的?”   ……怎么?难不成他们姜家的种就不行?愣是要去养一个别家的孩子?   之前就闹着让姜宴堂不认他们这爷爷奶奶,正好了,的确就不是他们的亲孙子,他们也没有这样的孙子。   姜若钧拍了拍谢明途的肩膀,“你这个倔强的样子,就像我年轻时候那会儿。”   刚从姜家那出来,此时遇见语气热切和蔼的姜爷爷和奶奶,谢明途又感受到了几分来自长辈的温暖。   “爷爷。”他笑着喊了一声。   “你这小子,你喊大声点,要不然爷爷听不清。”   谢明途又大声地喊了一遍。   姜爷爷笑得满脸是褶子,笑完了之后,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孙子,突然老顽童似的冒出了一句:“老二说你身手不错,你们俩打一架给我看看。”   谢明途:“……”   姜雷彦:“……”   姜奶奶拿着擀面杖出来,“你们要是敢打架,三个人都跟我滚出去,今天就我跟晓蔓两人吃饭。”   姜爷爷拗不过姜奶奶,只好放弃了让两孙子打架的野望,三个人凑在一起下象棋。   苏晓蔓陪着姜奶奶在厨房里忙活,给烧了一桌子的菜,大部分都是川湘菜,姜爷爷和奶奶家啥都不多,就是辣子多,江奶奶说:“你爷爷他就爱吃辣,不加辣就不吃,小途他吃辣不?”   “吃。”   “奶奶,做个酸菜鱼汤吧。”   “行啊,再弄个红烧肉,你爷爷他爱吃肥的,小途他爱吃啥?”   苏晓蔓低头想了下,“他啥都爱吃。”   听了姜奶奶叫了大半天的小途小途的,每次姜奶奶说一句小途,苏晓蔓就在心里补一句:小兔子。   小兔子啥都爱吃。   “小彦也啥都吃,这些孩子就是好养活。”姜奶奶笑得牙不见眼的。   苏晓蔓心想不见得。   “奶奶,咱们多做点吧。”   姜奶奶点点头:“当然要多做点,你们爷爷他吃得多。”   苏晓蔓点点头,谢明途和姜二哥吃得也不少,五个人吃饭能吃出一群人吃饭的架势。   苏晓蔓跟她一起烧了一大桌子的菜,端着盘子和碗筷到了外面,那边祖孙三个人还在下象棋,姜二哥抓耳挠腮,一肚子的恼火。   因为姜奶奶不准他们打架,姜爷爷就说要看他们哥俩下象棋。   谢明途就说自己不太会下象棋,毕竟他没下过几次,姜雷彦一听这么说,登时高兴坏了,他姜老二可是家里的象棋小王子,别的都下不过他。   姜爷爷就说没事小途你下吧,爷爷在旁边看着你,意思是要出声相助了。   于是谢明途跟姜二哥下了三把,每把都是谢明途赢了,姜爷爷在旁边当搅屎棍,给谢明途瞎出主意。   姜二哥连输三把后,在姜爷爷面前比了个X,这一回势必要封杀这个搅屎棍,“爷爷你别在旁边干扰,让我跟小弟再下一局。”   姜爷爷摆了摆手,“行行行,爷爷不说话,小彦你这个孩子就是输不起,一点肚量都没有。”   “你看吧,肯定还是小途赢了。”   果然,谢明途又赢了。   “弟弟,你就不能让你老哥赢一次吗?你不是说你不会下象棋,你个骗子!!”姜雷彦觉得眼前这个新来的小弟弟实在伤透了他的心。   谢明途十分谦虚:“……是爷爷教得好。”   姜爷爷在旁边笑得开心:“就是就是,我小孙孙真好学。”   “狗屁,我跟爷爷下了这么多年棋,他个臭棋篓子还能教人?!”连输五把的姜雷彦气得双手叉腰。   先不说谢明途的反应,姜爷爷一听这话登时就怒了,“你才是臭棋篓子,输了就耍赖,小途,去跟他打一架!”   姜奶奶把他们爷孙三个抓去当壮丁,“打什么打,吃饭了,去端碗筷去,咱跟晓蔓还包了一大锅饺子呢。”   几个人围坐在一起吃饭,姜爷爷和奶奶都喜欢这种人多的氛围,今天可是高兴坏了,姜奶奶说:“以往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这个氛围。”   “孩子们都大了,想见一面都难喽。”   谢明途笑着给每个人都舀了一碗饺子,姜雷彦去倒陈醋,故意报复偷偷给姜爷爷的酱料碟里加香菜,被姜老爷子狠狠地拍了下手背。   姜爷爷批评道:“你个坏东西!”   他把香菜给姜奶奶。   姜爷爷最讨厌吃香菜,奈何姜奶奶就喜欢吃香菜,所以院子里常备香菜,自家种的。   说完姜爷爷就往姜雷彦的碗里倒了很多黑豆豉,这也是姜雷彦最讨厌吃的玩意,用黑豆豉炒菜他能接受,若是直接逼他吃,他可一个都吃不下去。   “爷爷你太坏了吧!”姜雷彦刨啊刨的把里面的豆豉挑出来,还向姜奶奶告状:“奶奶你看他你看他,爷爷浪费粮食。”   姜奶奶皱着眉头啧啧的嫌弃了两声,“我不想挨你们俩坐在一起,还是小途好,什么都不挑。”   谢明途的老陈醋碗里还飘了点姜丝,姜爷爷说是姜家的男人就要吃辣,所以还给倒了点小米辣。   苏晓蔓被这超强小米辣给呛出了眼泪水。   “蔓蔓……”谢明途很关心地看着她,想给她擦一擦。   苏晓蔓干脆也给他揉了揉眼睛,这下好了,谢明途也跟她一起掉眼泪,因为她刚才切过朝天椒。   谢明途眨了下眼睛:“蔓蔓你的手……”   苏晓蔓哈哈一笑:“切过辣椒的,谁让你自己跑过来!是男人就不要怕被辣!”   姜爷爷在旁边插嘴:“就是就是。”   谁知道下一秒,苏晓蔓觉得眼睛痒,顺手擦了下自己的眼角,果断是被自己给辣到了。   自作孽不可活。   赶紧站起来咕噜咕噜跑去洗手,谢明途陪她一起去洗手。   回来时候两个人都是眼睛红红的,看着跟个两个小兔子似的,姜奶奶笑得给他们挨个夹了个大饺子。   那两个大饺子是姜爷爷给包的,包的可丑了,跟两个大包子一样。   “来吃,你们爷爷的心意。”   苏晓蔓和谢明途只好低下头来吃爷爷的心意,一个顶三个,饺子中间竟然还包了个小米辣,这可真是姜爷爷的风格。   “今天的菜比以前好吃多了,是晓蔓的手艺吧。”吃了几口,姜爷爷夸赞道。   他吃了这么多年姜奶奶亲手做的菜,已经吃腻了。   “你看看,老伴啊,你就该跟年轻人学学。”   姜奶奶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下,这个混蛋!“以后你自己煮,别吃我煮的。”   “你看看你,说你几句你就撂担子,我倒是想煮啊,可我每次在家煮饭,你都去老周家吃饭。”   “我一个人吃有什么意思?”   姜奶奶:“你煮的饭菜,猪都不吃。”   姜爷爷:“你说这话伤我心了,明明老周小张还喊我去学校煮饭。”   姜奶奶满头黑线:“是让你去煮忆苦思甜饭。”   “就你煮得最正宗,人家吃都吃不下。”   “我看你还是别去吧,嚯嚯人家孩子,讨人嫌。”   听着爷爷奶奶的斗嘴,苏晓蔓几个在旁边都笑了,姜二哥吃了个饺子,给旁边的弟弟弟妹说:“你们一定要吃吃爷爷煮的饭,吃完了再吃别的,都是山珍海味。”   苏晓蔓这时突然心里一酸,她想到谢明途从小到大也没吃过几顿好的。   谢明途垂眸笑了笑,苏晓蔓给他夹了块红烧肉,“不用忆苦了,以后都给你吃糖。”   “谢谢蔓蔓。”谢明途眼神温柔,老老实实把红烧肉给吃了。   姜雷彦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错话了,“小弟太瘦了,多吃一点。”   姜奶奶道:“是啊,小途太瘦了,要吃得壮实点。”   苏晓蔓:“听到没有,让你多吃点。”   谢明途点点头,他看向姜爷爷:“爷爷,你以后煮给我吃吧,我想尝尝爷爷的手艺。”   姜爷爷端着碗的手顿了一下,立刻拒绝道:“不行,我是要专门煮给老大老二吃的,你跟晓蔓吃奶奶做的。”   姜雷彦:“你们都别说话,明天我来煮!”   姜爷爷:“那还是我来吧!我要给我小孙子小孙媳妇儿做新鲜菜色!”   苏晓蔓、谢明途、姜奶奶:“……”   也不知道这两人是咋回事。   *   大院姜家。   夜里饭桌上姜立民、谢雅知、姜宴堂三个人吃饭,姜立民一语不发低头吃饭,谢雅知虽然时不时开口问姜宴堂几句,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你在桥心村那边吃得好不好?”   “那是个什么样的村子?”   ……   姜宴堂一五一十的回答了,他皱着眉头又答了一句话,这一个问题明显谢雅知已经问过三次,他也答过三次,可谢雅知完全心不在焉。   已经把刚才自己问的话给忘记了,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自己的回答,而是在想另外的一些东西。   谢雅知神情有些焦灼地看了下墙上的钟。   已经很晚了,她夜晚没吃两口饭,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姜宴堂,倒也并不是多么高兴,也没什么胃口。   她在心里暗骂老二那个死孩子,撂脾气就算了,还带着弟弟一个撂脾气,今天刚回到家里,连顿饭都没吃就跑得人影子没见着。   还有那个孩子也是,夫妻俩两个都走了,谢雅知本来以为老二嘴里话是那样说,肯定是跑出去把人给喊回来,结果到了这个时候,也没见他们三的人影子。   她等了个下午,也没见到人回来。   那个新媳妇直接对她说了那种话,她心里原本还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现在就跟一个拳头打在棉花上一样,怎么也不得劲。   看样子今天是不会回来了,或许会是明天。   兴许是在他的爷爷奶奶家,在那边待一晚也好,明天再回来。   让姜立民去问问,他也不去问,原本为了几个孩子回来,昨天谢雅知出门,还给买了不少好吃的,现下流行的饼干蛋糕,国营饭店厨子给帮忙做的卤猪蹄,红烧肘子……   她还收拾好了家里几个房间,还给未见面的农村儿媳妇给准备了洗发精头油香皂蛤蜊油等等,要不是不知道尺码,还想给她挑几件好看的衣服。   谁知道刚见面就这么不欢而散了,她准备的这些东西也用不着了。   就那几块蛋糕,姜宴堂吃了两块,姜立民摇头不吃,谢雅知也没什么胃口。   三个人坐在一桌子上吃饭,比之前谢雅知姜立民两个人时候的氛围更加奇怪。   一对夫妻,和他们的一个“干儿子”。   亲生的孩子却都一个不在这里。   谢雅知对自己那几个孩子有埋怨,可她看着眼前的姜宴堂,本来以为会高兴,可是这个时候却也笑不出来,她心慌意乱的,总想起今天那个刚见面的孩子。   现在越想才越觉得,他好瘦啊,瘦瘦高高的,比他两个亲哥哥要瘦多了,也不知道他小时候是怎么长大的……   他们都说那个女人从小打骂刻薄他,也是呢,偷换了她的孩子,怎么可能对他好。   在那样穷苦的农村里,吃不好,穿不好,连书都不准他读,她说她还想掐死他……   “我最后礼貌的称呼你们一句姜叔叔,谢阿姨,我跟蔓蔓只是过来见你们一面,现在既然见过了,也就不打搅叔叔阿姨。”   “以后希望不要再见面。”   这个孩子冰冰冷冷的话语响彻的在她的耳畔,谢雅知回忆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表情很冷,看她根本就不像是在看亲生母亲,他说的是气话吧,他是她的亲儿子,以后怎么可能不会见面。   就算他没读过书,她也不会再让他回到乡下,以后不会再让他受苦受累了,这孩子怎么就不能再多接受一个哥哥呢。   要是没出现白天的事故,一家人好端端地坐在这里吃饭,热热闹闹的吃着大餐,和和美美的一家人不好吗?   这孩子……这孩子可真是……   都没有喊她一声妈就走了。   她做的有那么过分吗?他是不是恨她的?   “人家要掐死你的亲生子,你却捧着她的儿子当心肝。”   “你们姜家简直就是个笑话,人家恶毒的孙梅还知道疼惜自己的亲生孩子,哈哈,还会给他争取“身份”,而你们两人根本不配为人父母,令人作呕!”   谢雅知情绪慌乱,她又安慰自己不会的,现在找回了亲生子,孩子总要认她这个母亲,难不成他们还要再回到农村去吗?   在他爷奶那边待个一两天,就得回来了。   亲爸亲妈会心疼他,哪里会对他不好。   一顿饭三个人都吃得没滋没味,饭菜剩了大半桌子,得亏这会儿入冬了,天气冷,还能再留个一天,谢雅知让姜宴堂回房间去休息,也没心情跟他再说别的。   姜宴堂沉默着点了点头,同样也没有开口。   今天刚回姜家,他的身份十分尴尬,幸好谢雅知待他一如往常,后来谢雅知与谢明途发生了争端,不可避免的,他心中有一种让他自己都唾弃的暗喜。   只不过在刚才的那一顿饭中,所有的暗喜都烟消云散了。   谢明途他才是谢雅知亲生儿子,谢雅知再怎么对他好,自己也终究不是她亲生的。   刚才面对谢雅知,他本想劝谢雅知不要收自己当义子,他应该回到自己的家庭去,可这些话他却又说不出口。   他终究还是在姜家长大的。   夜里回到房间,谢雅知去洗了个澡,换上一身柔软的睡衣,屋子里大部分房间的灯都是暗的,显得格外空旷,大院里却传出了几声孩子调皮的吵闹,姜立民给她留了盏黄色的台灯,盖着被子闭眼休息,似乎是已经睡过去了。   谢雅知没有一点睡觉的欲望,她把姜立民给摇醒,压低了声音道:“都这种时候了,你怎么还睡得着。”   姜立民睁开眼睛看她,“天都晚了,怎么还不能睡?你明天不上班啊?”   谢雅知在一个中学里当老师。   “我哪有心情睡,几个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结果给闹成这样,你有心情,我可没有心情,刚才饭都吃不下……你看看这都是什么事。”   姜立民叹了一口气,“那也都是你自己找的。”   “什么叫是我自找的?”谢雅知急得吹胡子瞪眼睛,“他们肯定没走远,在他爷奶那边,你明天跑一趟干休所,把爸妈叫过来,几个孩子也给喊回来。”   “我早上去跑一趟菜市场,喊那个孙厨子帮忙做些菜,也还不知道那个孩子喜欢吃什么,每样都做一些。”   “你还是少忙活点,就这样吧。”姜立民摇了摇头,“孩子们都长大了,也都有自己的选择。”   “姜立民,你是什么意思。”   “我是在想,你别把事情想得太好,孩子们在他爷奶那边,就让他们在那边待着算了,你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今天那些话也讲出去了,弄别的还有什么意思。”姜立民坐起身来,“你既然不想认他这个儿子,你也就别跑去讨嫌了,人家也不一定想要你这个妈,他终究还是姜家的子孙,让他跟着爷爷奶奶也好。”   “你乱讲什么,谁说我不认这个儿子了?他是我生下来的,长得跟我像,怎么就不是我儿子,我对他还不好啊?你看看我这忙活了几天,给他准备了多少东西,给他买了多少东西还堆在他房间里……”   “他连一声妈都不叫,他喊我阿姨。”   姜立民摆了摆手,“好好好,你要是对他那么多怨气,你就对我撒撒算了,要不然你也就当没这个儿子吧,反正这么十几二十年来也就这么过下去了,你少了这个孩子还不是照样过,你管他是生是死的,还不活的开开心心。”   谢雅知咬着自己的嘴唇,她深深吸了一口气: “你这说话阴阳怪气的啊,姜立民。”   “是你对我有怨气。”   “你是不是觉得我做错了?你们都觉得是我做错了是不是?这些孩子们回来,我这个母亲做的难道还不够吗?”   姜立民:“你要收干儿子,我之前是不是劝过你?有用吗?”   谢雅知反驳:“我养了他将近二十年,哪怕他不是我亲儿子,也已经是我儿子了。”   姜立民嗤笑了一声,“可人家就没把你的亲儿子当儿子。”   “算了,我也不说了,你自己既然做出了选择,他们俩水火不相容,不可能当兄弟,你选择宴堂,也就别想着另一个孩子了,两头都不讨好。”   “呵。”谢雅知冷笑了一声,“现在又怪是我选的了,你亲儿子以后就喊你叔叔,你听得就高兴?”   “我没养过他,我对不起他,我亏欠他,他喊我一声叔叔,我有资格责怪他吗?” 第52章 吹牛 谁也没证据证明他吹牛。   苏晓蔓和谢明途以及姜二哥, 晚上就住在姜爷爷这边,爷奶家这边原本就给几个孩子过来的时候准备了房间,虽然没有预料到几个人的到来, 但是现下临近年底,爱干净的姜奶奶提前收拾了一遍。   苏晓蔓跟谢明途住一个屋子里。   晚饭吃完后,爷爷奶奶就拉着他们几个聊天, 尤其是姜爷爷, 一肚子的话要说, 说起他年轻时候的故事, 那是七天七夜都说不完。   然而……   对于姜家的其他几个孙子来说,爷爷的故事早八百年前就听腻了,听到耳朵起茧子的地步,也就不爱听爷爷继续讲当年的故事。   但是谢明途不一样啊,他的亲孙子, 还没听过他姜爷爷当年的故事,姜爷爷拉着小孙子小孙媳妇儿这两孩子, 在他们面前扮演说书先生,憋不住地回忆当年。   谢明途和苏晓蔓是两个格外忠实的听众, 毕竟以前也没听过, 第一次听,自然是听得格外入神, 格外崇拜,把姜爷爷高兴的晕头转向。   好久都没有子孙辈听他这么吹了。   姜奶奶去给他们煮了热茶, 又给拿了叠瓜子,以及红薯干,都是她自己炒的瓜子,晒出来的地瓜干, 谢明途吃瓜子,苏晓蔓拿着个红薯干啃了半天。   姜雷彦就不怎么给面子了,喝着茶水都快要打呼噜,被姜爷爷一阵批评。   “看看这家伙,跟他爹一样,什么地方都能睡得着。”   姜雷彦振振有词:“还不是继承爷爷您的风范,我还能边走边睡。”   姜爷爷又得教育他了。   姜奶奶在旁边叹一口气,“你们这吵吵闹闹的,我耳朵都要聋了。”   姜爷爷:“要是只有我陪着你在家,你开心不?”   姜奶奶:“只要你闭嘴,我就最开心。”   姜爷爷啧啧啧几声,“老伴太无情了,没意思,还是我的小孙孙可爱。”   当着姜奶奶的面,姜爷爷突然抱起谢明途的脸,皱着眉头仔细端详。   谢明途嘴里的瓜子还没咽下去,被按住了两个腮帮子。   瞧见这一幕的姜二哥都快要笑岔气了。   苏晓蔓也没好到哪里去,强行憋住不笑,她觉得狗子哥就像是被扼住命运喉咙的土拨鼠。   “你干啥呢?”姜奶奶伸手去拍姜爷爷的手。   姜爷爷十分兴奋,说出了自己的研究发现,“咱家几个孙子,就小途这孩子跟我年轻的时候长得最像!”   谢明途:“……”   苏晓蔓:“……”   姜雷彦:“……”   姜奶奶一巴掌拍在姜爷爷的手上,嫌弃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年轻的时候长啥样,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姜爷爷反问:“难道跟我长得不像吗?”   “不像,你哪有咱小途长得这么俊。”   “那就奇怪了。”姜爷爷狐疑:“我要是没长得这么俊,你为什么嫁给我?你当初不就是觉得我长得俊吗?”   姜奶奶:“我深深怀疑我年轻时候的眼光,那时候我长得跟晓蔓一样漂亮倒是真的。”   姜爷爷:“你要是有晓蔓那么漂亮,你哪里等得到我。”   姜奶奶:“你再说一遍?”   姜爷爷老老实实道:“我年轻的时候就没见过你这么漂亮的姑娘。”   姜奶奶叹了一口气:“你年轻的时候要是说话这么甜就好了。”   姜爷爷也叹了一口气:“这还不是这么多年被你逼出来的……先有鸡才有蛋。”   “小途小彦你们还不学着点,以后怎么哄小姑娘开心……”   “小途就不用学了,咱比哥哥们厉害,媳妇早有了。”   ……   *   陪着爷爷奶奶说过话,夜里房间里只剩下苏晓蔓和谢明途两个人,这时候两个老人已经睡了,姜爷爷和姜奶奶一向是起得早,睡得也早。   苏晓蔓打开窗户看外面的星空,这个时代的污染还少,空气格外的清新,夜里的天空一片澄澈,能看见许多星星点点,令人感觉到一种心灵上的放松。   一到了夜里,白天的事又开始不自觉涌上心头,苏晓蔓转头去看谢明途,她本来有些担心他,却见谢狗子跟个没事人似的,嘴角还带着三四分笑意。   俊朗帅气,眼神温柔醉人,若是白天放这个家伙这样出去,是会骗女孩子的。   他好像很高兴的样子,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很喜欢姜爷爷了,这一趟回到姜家,倒也不是个错误,起码谢明途能拥有一个疼爱他的爷爷奶奶,还有个有趣的二哥。   世上的事情总是这样,美中不足,好事多磨。   “小途小途小途……”苏晓蔓跟个复读机似的用白天爷爷奶奶的语气叫谢明途,谢明途一听到她说话,立刻走过来将她抱进了怀里,又是大狗狗式的熊抱,还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蔓蔓。”   每次对方叫自己蔓蔓的时候,苏晓蔓真的很想吐槽你怎么不叫快快,但是这句话她一直憋着没说出口,万一真说出口了,谢狗子以为她不是在开玩笑,果真天天喊她快快,她也会心塞塞。   “你听爷奶叫你小途是怎么感觉?”   谢明途笑了,“很高兴。”   苏晓蔓斜了下眼睛,好笑道:“难道就没有觉得一点心虚吗?”   谢明途头顶三个问号:“???”   “小途小途小途,小兔子小兔子小兔子……你知道吗?听爷爷奶奶这么叫你的时候,我总想起你给我抓的小白兔,你剿了那么多兔子窝,有没有一种欺负同类的心虚?”说着说着,苏晓蔓在他的胸膛上戳了一下。   小途,小兔子,兔子杀手。   谢明途十分淡定:“没有。”   他不是小兔子。   谢明途抓住苏晓蔓作怪的手,搂住她的腰肢,将她压在床上,额头对着额头,哑着声音道:“蔓蔓才是小兔子。”   “我叫苏晓蔓,怎么着也不会是兔子,小兔,你说对吧?小兔,你才是兔子。”   兔兔真好吃。   谢明途笑着闭上眼睛纵容她,用鼻尖狠狠地顶了下她的鼻尖,“好好好,我是小兔子,蔓蔓你可以叫我小兔子,小兔子最喜欢吃青草蔓蔓。”   苏晓蔓:“……”   她的双颊不自觉起了些温度,对方的呼吸扑在她的脸颊上,有点痒,也让周围的氛围变得更加暧昧。   苏晓蔓觉得这个家伙在开车,却又抓不到证据。   “我是长刺的蔓蔓,你得小心咯。”   是兔子就老老实实的吃饲料吧。   苏晓蔓已经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心想年轻人就是火气旺盛,她在他的胸膛上不满地捶了几下,谢明途老老实实地松开了她,可怜巴巴滚到一边去冷静冷静。   一米八六的身高卷缩在床角,背影看起来尤为可怜,苏晓蔓心中不忍,缓缓的爬过去,低头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下一秒就被谢明途攥住了手腕,翻身将她压在下面,狂风骤雨似的吻了上去,苏晓蔓被他吻得不能喘歇,可到最后也不知道最可怜的是谁。   有个人幽幽道:“蔓蔓,你别来撩我了。”   本来就是十八九岁的少年人身体,火气旺盛的要命,就算是一点火星子,都能燎起熊熊火焰。   哪怕是苏晓蔓听见他这个声,都觉得可以给谢狗子颁一个坐怀不乱柳下惠奖了。   苏晓蔓内心很纠结,她心里也并不是不愿意,只是缺少了一点契机和勇气,但凡谢明途强硬一点,她半推半就估计就……早就没得这样的事了。   然而谢明途把她看得十分重要,轻易不敢强迫她,对她太过于尊重,每次都老老实实滚去角落里自我冷静,苏晓蔓这时候,当然也没脸主动,继续当一个缩头乌龟。   这样久了似乎真的不太好。   就怕这个谢狗子渐渐在沉默中变-态。   能忍的人一旦爆发起来,就更令人承受不起了。   苏晓蔓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才鼓起一点点勇气,吱了个声:“要不我帮帮你?”   原本谢狗子垂头丧气的两个耳朵顿时支棱起来,语气里带着希望,故意可怜巴巴道:“怎么帮?”   还能怎么帮,就动动手呗。   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没什么大不了的,呸,事实证明这事还是很严重的。   苏晓蔓见识过之后,她觉得……还是把那个日子再推迟推迟,这事比她想象中的更可怕一些。   谢明途明明高高瘦瘦的,按道理来说,他全身都应该这样高高瘦瘦的协调起来,可偏偏有些地方就是不一样。   苏晓蔓看了看自己的手,一脸慌张的在脑海里回忆刚才见到的事物,觉得那怎么可能,为免也太膨胀了吧……   推迟,再推迟一点点吧。   怂点没关系。   幸好谢明途跟她一样,也没经历过什么事,经历过刚才那一遭,他竟然也觉得十分开心和满足,一脸幸福地将她抱在怀里,嘴里蔓蔓蔓蔓的叫个不停。   见到他这么激动,苏晓蔓蓦地又觉得心疼他,联想起白天在姜家的那一遭,更觉得心疼的无以复加,他今天经历了这些,本来就该好好的安抚他。   下次如果再这样,就给他尝到甜头呗。   也没什么可怕的,她见都见过了,好歹也算是初次打招呼。   刚这么想着的时候,谢明途抱着她,贴在她的耳畔边上轻轻道:“蔓蔓,你也觉得我的身板太薄了是不是?”   不仅是之前的姜二哥,就连今天见到的姜爷爷和奶奶,都说谢明途实在太瘦了,不够壮实,男人就应该身板结实一点。   谢明途凭借耳力,也曾被迫听过男人间的窃窃私语,说女人在那种事上喜欢怎么怎么样的……   他能在这件事情上忍下去,也是因为对自己的身形不太满意。   他还年轻,就像娘说得一样,以后每顿多吃一些,多练练,身板就能结实起来,也就更有男人味。   身形尺寸才能让蔓蔓满意,让她更加喜欢自己。   谢明途暗自做下决定,他一定会把身板练得十分“精悍结实”。   娘说他的身体硬件是极好的,身高够高,只要再壮实点,保管能让蔓蔓满意。   苏晓蔓听了他这话,则往他怀里缩了缩,心想:我没有!我不是!别乱说!   她什么时候觉得谢明途的身板薄了?也就一开始的时候觉得他瘦如麻杆,后来才发现这货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哪里就薄了?   更可况刚才见到的小兔子,实在是不算小啊。   身板薄的时候已经是这样了,要是厚起来,那得是多可怕啊。   她不想见到一个超级巨无霸兔子,她不过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蔓蔓草窝窝,小草窝养不起大兔子。   苏晓蔓害怕:“……”   也不知道谢狗子是哪来的奇怪思想,或许是男人的倔强,他的确是偏瘦了点,但是并不薄啊。   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他四肢和腹肌壮实一点,其他地方倒是可以瘦瘦身。   她转过身抱住谢明途的腰,“你这样已经挺好了。”   真的,这是她的真心话。   “以后多吃点。”事实证明,在谢明途身上,多吃也是没什么用的,他再怎么吃,也只是比以前麻杆身材丰腴了些,真要练出强硬的身板,还得要靠……   谢明途低头在她脸颊上亲了下,“蔓蔓,明天我早上起来跟爷爷二哥练拳。”   “他们说教我打拳。”   苏晓蔓想要捂脸,她想劝他别练了,姜二哥和姜爷爷还没有看破这家伙的本质,只有她知道谢狗子这纤薄的身板中蕴含着多么强大的力量。   这家伙以前没练过拳的时候,就已经能揍晕野猪了,再练练他是要上天吗?   “你练吧,明天我要晚点起。”苏晓蔓不想早上起来就看见那样的画面。   谢明途立刻温柔体贴道:“我会轻点的,不会吵醒你。”   苏晓蔓心想你重点也没关系,她早上睡得跟个死猪一样,吵也吵不醒。   苏晓蔓胡乱应了几声,不想再聊这话题,她很怕在脑海里想象后以后那个身板“强硬”的谢狗子。   光是想想就可怕。   刚答应给谢狗子的甜头没了,至于那个日子,就再推迟再推迟一点吧……   深陷逃避中的苏晓蔓干脆不去想这些事情。   “今天在姜家……姜叔叔和谢阿姨……??”今天在姜家闹出的那一场,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她不愿意谢明途再受到姜家的苛待了。   再来一个偏心妈,这样的父母宁愿不要。   “蔓蔓,以后就叫叔叔阿姨吧。”很奇怪的,谢明途喊出这两个称呼的时候,心里无波无澜,很是平静,并没有丝毫怨恨,“蔓蔓,我现在心里很平静,也很满足,我有蔓蔓,有爹娘,还有几个哥哥,如今还有爷爷奶奶,这些已经足够了。”   “我很开心。”   至于那些莫名其妙的人,能离远点就离远点,谢明途不打算再认亲生父母。   他也并不觉得丝毫难过,他只是不在乎这些人的存在了。   从小没有感受到什么温暖的他,对现在拥有的东西很是满足,没兴趣再要更多。   “我更想跟着爷爷把身板练硬点。”听姜爷爷讲述过去那些艰难困苦的事迹,谢明途又是佩服又是崇敬,他也会努力的强身健体,当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报效国家。   苏晓蔓:“……”   她用被窝罩住自己,心想也不需要练得太硬,硌得慌。   *   第二天,谢明途果不其然起了个大早,与同样起早的姜爷爷和姜二哥出门,姜爷爷和姜二哥互看了一眼,打算给谢明途一个下马威。   让他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素质不过关,在往后的日子里,才能下定决心去练。   姜爷爷和姜雷彦对了下拳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而谢明途毫无所觉,老老实实的跟在爷爷和姜二哥的背后,姜爷爷穿得是白色的运动服,热了热身之后,打算今天可是要好好在自己的小孙孙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身体素质。   哪怕年纪大了,但是姜老爷子可从来都没有放弃过身体锻炼,身子骨硬朗的很,“来,跑起来。”   今天不把他的小孙子累成狗,他就不姓姜。   姜老爷子一挥手,姜老二给他当下手,三个人一起出门了。   姜老爷子的花样套路多得很,这边干休所各种锻炼设施应有尽有,一开始姜爷爷还游刃有余,旁边的姜老二同样游刃有余,在旁边的谢明途跟着游刃有余,他都不带喘气的。   引体向上就是随手一拉,轻轻松松,姜老二看着他,早就在心里不断的雾草,一定是他太瘦了,所以才这么轻松。   于是姜老爷子和姜老二开始轮流耗谢明途的体力,姜老爷子坐在旁边休息,还振振有词,“我年轻那时候体力可厉害多了,你们俩小辈这样的,根本就算不了什么,连续三天三夜的奔袭你们能想象得出吗?”   轮到姜老二休息的时候他也在旁边给自己挽尊,“这一两年下来疏于锻炼了,像我刚二十岁那时候,体力才是最巅峰,小弟你还赶上不了我。”   他俩说完了之后,谢明途信了,他觉得没经过锻炼,身板薄的自己的确暂时赶不上当年的爷爷和哥哥。   而姜爷爷在姜老二则在心里互相吐槽:你吹,你就继续吹吧……   同时他们俩不得不在心里感叹:这个老小体力为免也太好了吧,完全不知道疲惫一样,稍作休息,立刻生龙活虎。   他们俩还不知道这个老小昨天晚上受到了“爱”的鼓励,今天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势必要把自己的身板练硬。   “爷爷,二哥,还继续吗?”谢明途兴致勃勃,他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运动起来了!!!   这种出汗的感觉,让他觉得身体已经被唤醒了!!!再使点劲儿,就快要练出强硬的身板!!   姜爷爷:“……”   姜老二:“……”   这小子怎么这样欠揍呢?   这狗孩子的体力精力怎么这样旺盛呢?   如果是苏晓蔓在这里,就要给他们答疑解惑了,谢明途这家伙可是从小漫山遍野跑的野豹子,身体就跟永动机似的,一身的精力使不完。   耐力强悍的要人命。   想想六十岁老太太都能在崎岖的山路上健步如飞,就能知道这种天然锻炼出来的效果有多强悍。   姜爷爷心下一硬:“继续……”   “对!”姜二哥应了声:“继续!”   就要跟这狗孩子耗起来,不信不把他累成狗!   谢明途点头答应:“好!”   他得练出一结实的肌肉,让蔓蔓喜欢。   苏晓蔓起来的时候,屋子里只剩下姜奶奶,另外三个出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苏晓蔓梳洗过后,跟姜奶奶说了会话,回到房间里,意外看见了昨天谢狗子睡觉时穿的衣服。   她把衣服拿起来,顿时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似乎有一块地方比周围深了一些。   这难道就是???   苏晓蔓:“……”   他昨天晚上做了什么梦?   苏晓蔓脸上微微泛红,觉得不能把这衣服留在这,必须拿到下面去洗干净。   她刚把衣服洗好,准备在院子里晒的时候,早上天还没亮就出门的……哦,不对,累瘫了的三只狗排排队回来了。   姜爷爷觉得这已经要了他的老命了,姜老二也没话说,谢明途同样觉得十分疲惫。   可是在跨进院子的时候,看见蔓蔓手里的衣服,谢明途的脸上充血,好像有什么东西炸开了,脑袋晕乎乎的,又不自觉回忆起一些不该想象的画面,梦中的蔓蔓她……原本疲惫的身体立刻感觉不到丝毫疲惫,跟个人轻飘飘的,身上就跟装了磁铁似的,不受控制跟在苏晓蔓背后蔓蔓长蔓蔓短的。   姜奶奶给姜爷爷和姜二哥都倒了杯水,“哟,衣服都湿透了啊?”   她转头又看见了外面精神劲儿十足的谢明途,不得不感叹了一句:“这年轻人的精力真好。”   姜奶奶原本以为这小孙子被两家伙带出去,回来估计都要动弹不得,谁知道还是这样的生龙活虎,身上一点疲惫气都没有。   姜奶奶在姜爷爷的腿上踢了下,“你对咱小途挺好的呀。”   姜爷爷第一次心累的揉了揉额心,可是这个小孙孙他并不照顾我这个老头子。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钻出来的猴孩子。   愁完了之后他又在心里哈哈一笑,真不愧是他姜若钧的孙子!   苏晓蔓把衣服晒好了,驱赶旁边那个嗡嗡嗡叫着的小蜜蜂,耐心哄道:“身上衣服都湿了,快去洗澡吧,别着凉了。”   谢明途点点头去洗澡,去的时候还恋恋不舍看了她好几眼。   那个黏糊劲儿可真是没眼看。   姜奶奶见状感慨了一句:“还是年轻人有精力啊,瞧这小两口的。”   姜爷爷哼哼:“我当年更有精力。”   姜奶奶:“你就吹吧,谁信你啊。”   姜爷爷得意道:“我小孙子就信!!!”   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姜爷爷很是头疼,他怕这个小孙孙真的信了。   幸好他年纪大了,谁也没证据证明他吹牛。 第53章 安慰 他用得着我安慰吗?   苏晓蔓和姜奶奶炒了些新鲜热乎的糖炒栗子给这几个爷们吃, 还给泡了些桂花茶,漂亮的一朵朵米黄色小花在澄澈的水中绽开,香气扑鼻。   苏晓蔓倒好茶, 跟姜奶奶捧着茶水杯子还没喝两口,桌子上就已经堆起了三座板栗壳大山。   一大锅板栗少了三分之二。   运动大半天的三个人这会儿都是饥肠辘辘的,仿佛饿老虎投胎, 吃板栗就跟吃花生米似的, 一口一个, 不过他们家谢狗子还算有良心, 剥了七八个板栗垒成一小碟放在苏晓蔓和姜奶奶的面前。   姜二哥这会儿已经抱着杯桂花茶牛噍牡丹地一饮而尽。   姜爷爷也是同一个作风。   谢明途……不说也罢,都是一路货色。   苏晓蔓瞥了姜奶奶一眼,觉得他们还得再烤点红薯之类的才行。   “奶奶,你做过烤南瓜吗?”   “哎?还能这样?怎么烤南瓜啊?一整个南瓜放在火边烤?”   姜奶奶和苏晓蔓结伴去烤南瓜条,苏晓蔓这会儿还起了兴头, 打算做点烤红薯条,再弄点酸梅粉, 撒在南瓜条和红薯条上面最是开胃。   而姜爷爷暂时放弃了在体力上去欺负小辈,跟姜二哥一起把谢明途拎去书房教育。   他们姜家的孩子, 也不能只是莽夫。   姜爷爷每次都要吹吹他当年爱学习的故事, 姜二哥虽然听得耳朵里都起茧子了,但也很有兴头跟进去看戏。   “奶奶, 他们去书房了?”苏晓蔓和姜奶奶在洗红薯和南瓜。   姜奶奶点点头:“去了,你爷爷他藏了不少书, 其实他读书的本事就那样,咱们姜家没多少文状元的才能,你看他把小途拉到书房里去,肯定又要说自己当年在多么艰苦的环境下背字典啦。”   “的确, 他当初是花一年时间背字典,可关键是也没背下来,我就是不好意思当着小辈的面说他,每次都要说他当年怎么怎么的背书背字典了……”姜奶奶毫不客气的在自己孙媳妇儿面前拆台。   苏晓蔓:“……”   又是背字典,所以这背字典的执念是能遗传的吗?不过谢狗子还真是能背字典。   说不定能给姜爷爷一个惊喜。   苏晓蔓哪怕不去看,她光是在脑海里想想,都能想到那个剧情,哈哈哈哈……被震惊的可怜女配终于不是她一个人了。   “奶奶,我们俩来烤南瓜条。”   “就是,别去理他们男人的事,听他吹牛我都不好意思。”   *   书房里姜爷爷果然拿起了那本可以当传家宝的破烂旧字典,当然,这本字典也不是他当年背的那本,是他后来为了纪念,重新买的一本,经过了这么多年,也跟被无数次翻过一样,残破不堪。   “爷爷当年,家里穷,没得书读,就窝在牛棚里背字典,这可是爷爷的心肝宝贝了,这么多年了一直留着。”姜爷爷把手中的这本字典给谢明途,再一次说起了当年的那些故事。   谢明途深有同感,他以前也没得书读,只不过他并不在牛棚里背字典,以前的谢家没有牛棚,只有猪棚,而猪棚太臭了,一般人不能在里面久待。   “爷爷,我也背过字典。”   原本还等着看见小孙子崇敬眼神的姜爷爷登时愣了,他曾在脑海里预料过谢明途可能会说的话,却没有想到从他嘴里居然会蹦跶出这么一句话。   什么,你也背过字典?   姜爷爷当初背了一年,才勉强背完了全本,而且是背了又忘了,背到最后一页的时候,前面大部分都忘完了,更何况这本字典并不算厚。   这下惊诧的变成了姜爷爷,“你说你也背过字典?”   谢明途点点头,指了下书架上的两三本,“这几本我都背下来了。”   姜爷爷:“……”   如果吹牛可以遗传的话,那么他这个小孙子把他大部分吹牛的技能都给遗传到了。   这难道就是他们姜家祖传的吹牛吗?   牛皮吹破天了啊,小子!   姜二哥在旁边叉着腰看好戏,他想,他这一趟请假回家十分值得,这几天看了多少戏!精彩!过年他不回家了!   “那你能不能背给爷爷听听?”姜爷爷抽出一本字典。   谢明途点点头:“爷爷你说要背哪一页?”   姜爷爷心想你这可就吹牛大发了,“我随便说一页你都能背出来吗?”   “爷爷你说,我试试。”   “那就三百七十八页。”   下一秒,就见谢明途没有一点停滞的把第三百七十八页的内容复述出来,姜爷爷攥着手中的书,仔仔细细倾听,发现谢明途的复述没有任何一处遗漏。   姜雷彦十分冷静地想到,早就该想到我这个弟弟的记忆力有多好……每次一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十分痛心,要是他当年留在家里,从小受到好好的教育,他就能……   耽误了多好的一个人才!   “你再背个四百五十二页。”姜爷爷难以置信,简直觉得自己是不是老年耳背,已经出现了幻听。   谢明途又把第四百五十二页的内容复述了一遍,他的确把这本字典背完了,现在还记忆犹新,无论姜爷爷抽哪一页,他都能说出来。   当然,也只是说出来而已,具体的理解,不一定能融会贯通,蔓蔓也说他在机械记忆上非常强,只不过在文学情感方面天然少根筋。   老爷给他打开了一扇门,就给他关了一扇窗。   姜爷爷“啪”得一声把字典给合上,抓住谢明途的手臂,“不行了,小途,爷爷要带你去见隔壁的老王,走走走,跟爷爷见老王去!!老二,你要不要一起跟过去。”   姜雷彦捂额:“我不去了,爷爷你带着小弟去吧。”   “哈哈哈哈,我要去找你们老王爷爷!!”激动的姜爷爷一手带着字典,一手拉着谢明途就出门了。   他要去找隔壁的老王,以前总是嘲笑他吹牛,说什么他老姜不可能把字典背下来,但是现在……我孙子都能做到,我当年年轻的时候怎么可能做不到?!   哈哈哈哈哈!!!!   他要带孙子去老伙计面前表演去了。   *   苏晓蔓和姜奶奶把东西做好,出来只见姜雷彦一个人,却不见姜爷爷和谢明途。   姜奶奶疑惑:“人呢?”   姜雷彦拿起一块烤南瓜条直接吃了起来,“隔壁王爷爷家去了。”   “带着小途一起去的?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去?”   姜雷彦大大咧咧地坐在沙发上,“我去干什么,还不如留在这吃东西,难得有假期,我只想躺着不动。”   姜奶奶闻言十分心疼他:“那你多吃点,是奶奶跟你弟妹做的。”   “他们要是不回来我一个人吃完了。”   “奶,我明天就回去了,统共也没几天假,小弟和晓蔓再留着陪你们几天。”姜雷彦一年总共也休不了几天假,这一趟把小弟弟妹带回家,差不多弄走了大半的假期,估摸着今年过年,他也不适合再请假。   “奶,过年我就不回来了。”   姜奶奶听了叹了口气,孙子在外面工作,假期少,聚少离多的也没有办法,毕竟孩子们都长大了,哪能还留在长辈的身边,“那你记得多给爷爷奶奶写信打电话……对了,你今天还回家里吗?”   昨天在姜家闹得不欢而散,小途那孩子就不说了,姜雷彦也没在家里多待,今年过年若是不回来,这么一走,估计又要大半年才有见面的机会了。   总归还是要跟爸妈去说几句话。   姜雷彦摆了摆手,“算了,奶,我不回去了,今天再在家里陪你跟爷爷一天,明天我就走。”   想到要回那个家里,姜雷彦耸了耸肩,他暂时不打算回去,回去干什么?回去肯定要被谢雅知数落个大半天,电话里被说也就算了,当面听着更是头疼。   昨天他已经撂出去了那些话,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姜雷彦一点都不后悔。   姜奶奶皱了皱眉,接着说道:“你大哥在北边出任务,情况紧急回不来,今年眼看着也不能回来过年了……你们两孩子都不回来,这个年过得冷冷清清。”   姜雷彦笑了一声,“不是还有个姜宴堂陪着,咱妈已经打算收他做干儿子了,咱三个儿子不回去要什么紧?”   姜奶奶也听出了他语气里的怨气,心里想着谢雅知也是作孽,现在两个亲儿子,不,三个亲儿子都不愿意回去……也不知道她心里咋想的。   她摇了摇头,“奶奶晚上再给你做顿好吃的!”   没多久姜爷爷带着谢明途回来了,一回来,姜爷爷那叫一个红光满面,中气十足喊了一声姜奶奶,“老伴,咱回来了!”   谢明途自动摸去了苏晓蔓身边,苏晓蔓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下,拿起一根红薯条喂他吃。   早就被红薯吃伤多年的谢明途并不喜欢吃红薯,但是蔓蔓给喂得红薯条又是不一样的,上面还撒了酸梅粉,带点儿酸,倒比单纯的红薯条好吃不少。   苏晓蔓一连喂了他好几根,还被他含住了手指头,脸颊微微泛红,瞪了他一眼,就没再继续喂了。   红薯并不适合多吃,吃多了烧心。   谢明途笑着拿了几根喂给苏晓蔓吃。   “蔓蔓吃。”   苏晓蔓嫌弃道:“你洗手了没有,你就喂我?”   谢明途很委屈:“我洗了,一回来就洗了,爷爷没洗。”   这时候从厨房里走出来的姜奶奶接口:“什么?你爷爷没洗?老姜,你没洗手你偷吃啥呢?这都是什么社会了,你咋一点都不讲卫生,你自己吃也就算了你——”   躺在沙发上的姜雷彦翻了个白眼,他不愿意回到姜家见爸妈,此时同样不愿意留在这里听这两对一老一小的夫妻叨逼叨。   合着就我一个人落单呗!   怎么就不想着喂我吃一口?   不行了,这一次回去,他一定要积极主动地参加各种联谊活动,请求领导帮忙解决个人婚姻问题。之前他哥没结婚他完全没有结婚找对象的意思,现在比他小几岁的小弟都娶了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媳妇儿,就怕将来小侄子都能打酱油了,他的媳妇儿还没影子呢。   “你们几个喂来喂去的,有没有哪个讲点理,喂点给我吃呗?”姜雷彦指了指自己张开的嘴,他的眸光扫过姜爷爷姜奶奶和苏晓蔓,最终落在谢明途的身上,行了,壮丁决定就是你了,“小弟,你来喂你哥哥吃块红薯条。”   姜爷爷觉得一阵恶寒。   姜奶奶:“……”   苏晓蔓:“……”   谢明途:“……”   姜爷爷实在是看不上这个老二,“你自己没长手啊?还要别人来喂你。”   “你们喂来喂去的,就不兴我也被喂一嘴?”   姜奶奶凉凉道:“那你努力找媳妇儿,你要你小弟喂你干啥?”   苏晓蔓捂嘴一笑。   谢明途这时候捡起了桌上的一根红薯条,直接朝姜雷彦嘴边扔了过去,他扔的非常准,姜雷彦的反应能力更强,下意识就把红薯条叼在嘴里。   姜爷爷:“?!”   姜奶奶:“……”哈哈哈……   苏晓蔓:“……”兄弟俩耍杂技呢?   姜雷彦嚼了两三口,猛然间觉得不对,再一次回想刚才的画面,心想……你这是喂狗吗?!!!   肉包子打狗?!   姜雷彦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弹簧似的朝着谢明途所在的方向弹射而去,“你逗狗呢,你这个小兔崽子,站着别动,二哥要跟你打一架——”   谢明途也不是个吃白饭的,姜雷彦朝着他扑过来时,大长腿一蹦越过沙发,嗖嗖嗖几下就蹿到了院子外,姜雷彦也在后面追了过去。   眨眼间两人就不见了。   就这还闹出了一个笑话,两个人在干休所里追追打打,快得跟影子似的,极其疑似图谋不轨的危险分子,以至于引起了巡逻员的注意。   巡逻的小哥加入了哥俩追逐的队伍,后来搞清楚了状况之后,全都哭笑不得,干脆凑在一起过招打闹。   姜爷爷去把他哥俩领回来的时候,笑得那叫一个牙不见眼,“我感觉自己像是年轻了二十来岁,你跟你大哥,从小就叫人不省心。”   “现在跟你弟也是。”   姜奶奶把他俩招呼进来吃晚饭,“有了你们,咱家这两天可是热闹了。”   苏晓蔓把菜端上桌,谢明途又跟嗅着腥味的猫似的围到她身边,她笑着在谢狗子的脑袋上敲了一下,看着他假装哎呀哎呦的装委屈,觉得他们家狗子哥自打来到爷爷奶奶家,似乎被老顽童般的姜爷爷给传染了,整个人都活泼调皮了许多。   跟他二哥在一起时就更不用说了,整一个上蹿下跳的臭狗子。   趁着爷爷奶奶二哥都不注意,苏晓蔓偷偷在谢明途的脸上亲了下,她为他感到高兴,虽然这一趟回到姜家来认亲并不是那么圆满,却也收获到了很多温馨快乐。   和原书描写的不一样,谢明途拥有了真正疼爱他的血缘长辈。   跟姜爷爷在一起的谢明途是快乐的,苏晓蔓打算多陪谢明途留在爷爷奶奶这。   “蔓蔓!”谢明途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嘴里仍然一如既往叫着蔓蔓,刚才的追逐打闹,使得他的额角犹带汗水,由此可见刚才跟姜二哥玩得有多么激烈。   苏晓蔓替他擦了擦汗,被谢明途逮着机会在她嘴角亲了一下,这个过程被姜二哥看在眼里,姜二哥登时摆出了一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表情。   姜雷彦抱着胸:“小弟,我想提醒你一句,你其实还没满二十岁。”   连国家的法定结婚年龄都不到,哪怕是在乡下农村结婚了,这场婚也不一定作数,当然,也可以解释为事实婚姻,只不过,没有那一个国家认证的红本本。   谢明途一听别人说他年龄他就急了,他按住身边蔓蔓的胳膊,“蔓蔓,我要马上过生日,虚岁二十,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苏晓蔓忍俊不禁地点点头,眼见这个臭狗子努力为自己凑年龄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忍不住再欺负他。   还说自己十九了,苏晓蔓觉得眼前这个家伙再跟姜爷爷混几天,性子直线倒退四五岁,活像是个青春期令人头疼的调皮少年。   姜二哥凉凉道:“十九就是十九,户口本上的数字可不能多添一划。”   谢明途不甘示弱:“蔓蔓,我们明年就能领证,那时候二哥连个对象都没有。”   谢明途知道他哥就是嫉妒他有媳妇儿有对象。   苏晓蔓终于忍不住笑出来了,点了点头,“我们家小途很早就有对象了。”   谢明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但他也有自己不满的一点,“蔓蔓,你不能叫我小途,你可以叫明途哥哥……要不然,狗子哥也行。”   苏晓蔓挑眉:“我为什么一定要叫你哥哥啊?”   姜二哥插嘴:“就是,叫你小途不好吗?亲切,咱们家小途,咱们家小兔子,你这个兔崽子跑得比兔子还快……”   姜奶奶骂他:“你怎么说话的呢?说什么小兔崽子?我看你才是个小兔崽子。”   姜爷爷:“……你们好吵啊!”   谢明途:“……”   姜奶奶回头瞪了姜爷爷一眼:“你最没资格说话!”   姜爷爷被怼了之后,委委屈屈地缩了回去,苏晓蔓这会儿终于知道谢明途那一副老老实实委屈巴巴装老实人的模样是像了谁。   看来演技都是有遗传的。   吵归吵,闹归闹,姜爷爷和姜奶奶开心极了,有几个孙子和媳妇儿陪着他们聊聊天,调解无聊的养老生活,至于什么儿子儿媳妇儿,他们都抛到一边去了。   “夜里咱一家人好好吃顿团圆饭,一定要热热闹闹的,我今天还买了炮仗回来。”   “隔壁老王今儿找你喝茶没有?”   “让他们也过来聊聊?”   姜爷爷空嚼了几下,“老王他可能没心情找我喝茶。”   他今天带着自己的小孙子去把他气了个肝疼。   *   杨美杏一回到家里,就见自家老王一脸严肃的坐在红木椅上,面色黑如锅底,仿佛什么人惹怒了他,仍然是一副怨气未消的模样。   “老王,你咋的啦?不是说要找隔壁老姜聊聊天的吗?”杨美杏也是唏嘘,没想到隔壁的姜家竟然发生了那样的大事。   姜若钧的小孙子,竟然被人偷换了,养了十几年的小孙子姜宴堂居然不是姜家的子孙,他的亲孙子另有其人。   姜家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老王夫妻俩一直想去劝慰一下隔壁的姜家爷奶。   他们当了这么多年的邻居,虽然老王老姜经常斗嘴,互相看不顺眼,但是他们的感情很深,如今隔壁出了这样的事情,老王也跟着为他的好兄弟,老战友而着急。   着急的头发这两天都多掉了几根,原本就岌岌可危的头顶更加雪上加霜。   以前她家老王嫌弃头发白,现在白头发都毫不留情地离他而去。   王迅安瓮声瓮气:“不找了!”   自己老伴不提隔壁姜若钧还好,一提王迅安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不是说要好好劝劝他们夫妻俩?唉……谁能想到会出这样的事情。”   王迅安“呵呵”两声笑,“他用得着我安慰吗?他用得着我安慰吗?”   “他现在有了个‘像他’的新孙子高兴的不得了!!”   “你是没看到他红光满面的模样。”   今天带着他的亲孙子跑到他面前来嘚瑟了大半天,还说什么我亲孙子十分像我,是我当年的翻版,长得俊不俊俏啊?你家几个都没我家小途长得俊俏吧?   ——俊不俊?   王迅安憋着气,心想我俊你个屁哦,你老姜你当年长啥样,你以为我老王不知道吗?   还是你的翻版,脸皮不要太厚!   再说了,男孩子要脸有什么用?长得再俊俏有什么用?除了能勾搭女孩子,再没有别的作用。   那会子看着人家又高又俊的小孙子,王迅安本来就已经心里泛酸了,但是想想人家家里出了这么一遭事情,那就让他嘚瑟下吧。   谁知道人老姜又开口了,“我孙子跟我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你当初不是不相信我背字典吗?还说我不可能做到,你看看,我孙子背个字典轻轻松松……”   “咋地了,你不信,不信我让他背给你听听。”   “怎么样?背的不错吧,这会你可相信了……”   “嘿嘿,我家小途还有个漂亮的媳妇儿,我跟你说,我可比你抢先了哦,我家小途有媳妇儿,我孙子有媳妇儿了,你孙子什么时候才有媳妇儿啊?”   “等个几年我要抱曾孙子了,咱家小途这么俊,还是生个闺女吧,我要有曾孙女了……”   王迅安只觉得他嘚啵嘚啵的十分聒噪,就跟茅厕里的苍蝇一样令人烦躁讨厌,可怕的是赶都赶不走。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这个瘟神,结果老伴回来又提他!   不行,他不能被隔壁老姜比下去。 第54章 骄傲 是我自己的决定。   谢雅知整了一桌子的菜, 饭桌上的人只减不增,只剩下了她跟姜宴堂“母子”二人,就连姜立民都没有来打搅他们。   昨晚上跟姜立民争了一个晚上, 也没有分出个高下来,谢雅知一晚上没睡好,翻来覆去想的都是白日里发生的事情, 亲儿子的话, 丈夫的话, 以及……那个儿媳妇的话, 都清晰的在她脑海里上演。   以至于早上起来无精打采,谢雅知干脆跟学校请了几天病假,她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学校那边早有耳闻,风言风语更是传了个遍, 只是没有当着谢雅知的面说,现在谢雅知要请假, 领导自然帮忙把假给批了。   “听说了吗?谢老师的小儿子不是她亲生的。”   “说的是姜宴堂?总听谢老师说起她这个小儿子,怎么会不是她的亲儿子?”   “她的亲儿子被一个农村疯婆娘抱走养大了, 也是造孽啊, 听说从小日子过得不好,也没什么文化, 现在跟到亲妈身边,应该能有好日子过了……”   “唉, 这个孩子可怜,当初怎么就疏忽大意让人把亲儿子抱走了呢?”   “不清楚,姜宴堂这孩子也是……”   ……   谢雅知早上没什么胃口,吃了个鸡蛋, 她叮嘱了姜立民,让他记得去一趟姜爷爷家,去把几个孩子喊回来,无论怎么样,家里人还是得吃顿饭。   姜立民嘴上应了,后来却叫了个小战士回来告诉说他那边事情忙,今天估计都忙得不能回家了,他自己都忙得晕头转向,自然不能再去什么姜爷爷家,姜奶奶家。   谢雅知听见这话,就摔了一个首饰盒子。   她不懂丈夫这意思,也忍不住地在脑海里猜测,究竟是真的工作忙,顾不了家里,还是根本就不想管这件事了,他不打算去姜爷爷家把几个孩子喊回家,同样也不打算吃这顿团圆饭。   这些姓姜的男人就是屁事多。   谢雅知心潮起伏,眼睛一红,登时增添了几分委屈,就连丈夫姜立民都在怪她,可她又做错了什么?   孩子刚回来那时候,她就对姜宴堂说了两句:   “……你到村里这几个月苦不苦,妈让你别去下乡,你偏偏要去,你看看,可不是黑了瘦了……”   “你要是不去,哪会受这些苦。”   ……   没想到这两句话,竟然让姜立民也耿耿于怀,谢雅知此时回想起,也觉得后悔,这几句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活像是她在跟周围的人阴阳怪气,姜宴堂要是不下乡就好了,不下乡也就不会闹出偷换孩子的事……   尤其这几句话,还是当着几个孩子的面说得,那个孩子,他听了这话,他当时想的是什么?   天知道谢雅知当时真的不是这样的想法,她就是之前顺嘴说习惯了,天天跟着莫萱宜等人说这些,担心自己那个下乡当知青的孩子。   那天要见到自己的亲生儿子,外面还围了那么多来看热闹的人,谢雅知脑袋都是混沌的,一见到姜宴堂,之前那些习惯的话,跟着一溜烟说了出来,完全没进过脑袋。   现在回想起来……才觉得这话说出来太让另一个孩子寒心。   虽然是亲生母子,可是他们十八年来都从没见过,一时之间,谢雅知哪里能有什么反应。   谢雅知在心里拼命给自己找借口,最后还是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她跟姜宴堂两个人吃着一桌子丰盛的大餐,这会子就连谢雅知都没什么心思问话,饭桌上安静地只有碗筷的动静。   丈夫不愿意去把孩子喊回来,谢雅知自己梳妆打扮了,原本想自己走一趟,可是临到大院门口,整个人又打了退堂鼓,她跟姜爷爷姜奶奶的关系一般,这一次过去,也不知道会见到什么。   孩子在他爷爷奶奶那待得好不好?   他爷爷奶奶肯定又要说几句怨怼她的话。   那孩子会不会又开口喊她谢阿姨。   ……   谢雅知犹豫再三,终究还是没能跨出去,奈何回到了家里,依旧魂不守舍,想着是不是能找别人去看一眼?   她现在心里乱得厉害。   姜宴堂放下筷子,他看向对面坐立不安的谢雅知,喉咙里就跟堵了个核桃似的,一句话都难以说出口。   他闭了闭眼睛,想起孙梅的事情,终究让他开了口。   孙梅到底是他的亲生母亲,姜宴堂曾在心里坚硬的否定过无数回,他不会给这个违法的女人求情,可是现在,他怎么也心里过意不去。   她做这件事,到底还是因为他。   如果能获得姜家的谅解,那就再好不过了,他这个做哥哥的,以后肯定会帮助谢明途,带他们熟悉大院和各种亲朋好友,想办法让他们在城里立足。   他会用以后很多的时间来弥补自己母亲曾经犯下的过错。   “什么?!”谢雅知愣了一下,“谅解孙梅?”   谢雅知难以置信地从眼前的姜宴堂口中听到这些话,他竟然让她谅解当年孙梅偷换孩子的事情,谢雅知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一时之间,她脑海里跳出来的竟是无尽的气恼。   她的确很喜欢姜宴堂这个孩子,愿意收他为自己的干儿子,这么多年当成亲生儿子,将他捧在手心里疼,哪怕知道他跟自己并没有血缘关系,哪怕知道是他母亲偷换了自己的孩子,谢雅知都没把怨恨撒在他的身上。   “当初,孙梅……她也只是一念之差……”姜宴堂的文采是极好的,嘴里的话有理有据,情真意切,令人不自觉顺着他的思路走,信服他的话。   如果不是谢雅知昨天晚上亲自翻了那么一大堆的材料,要不然她也会被此时的姜宴堂说动。   听他口中的一念之差,似乎真的是可以原谅的,她偷换了别人的孩子,同样也失去了自己的孩子。   ……   可是丈夫丢过来的材料,里面有无数村民的证词,还有曾经谢家人周小卉的证词,尤其是周小卉亲口讲述记录的那些事情……谢雅知一一看过之后,才知道自己的亲生儿子在谢家过的是怎样的日子。   她把人家的孩子当成手上的宝贝,而自己的孩子却被……   谢雅知就算是再喜欢姜宴堂,她也无法控制住内心的愤怒之情,甚至她已经开始迁怒姜宴堂。   刚才谢雅知在大院门口踌躇不前的时候,偷偷听到了一些人的讨论声:   “嘘,在别的面前我不敢说,你们讲那个谢雅知是不是脑子有点毛病?听说她的亲生儿子刚回来就被她赶出去了……”   “那个儿子是农村来的,她不喜欢吧,看不上眼,还不是更喜欢那个姜宴堂。”   “好歹是亲生的啊,自己肚子里掉的块肉,哪怕我儿子再差,我还能把他送给别人?”   “哎哎哎,我可听说了,那个偷换孩子的疯女人,都把姜家人当傻子看,他们一家可是吃定了姜家了,虐待了人的孩子,人还要捧着她的孩子当宝贝,据说她被抓的时候,都还说着姜家人肯定会求着放她出来……”   “你说谢雅知会不会故意让孩子被换的,我看她平日里对老大老二也是一般,她就是对自己的亲儿子不好,喜欢养别人家的孩子。”   “为啥啊?”   “贱的呗。”   ……   她就是喜欢养别人家的孩子!   谢雅知被这句话恶心的食不下咽,她原本想着姜宴堂对她尊敬,从小跟着姜家,并不向着那个所谓的谢家和那个女人,谁知道他一开口就是求情。   还是给那个偷换了自己孩子的女人求情。   想起那些材料上看到的东西,关于孙梅所做的一切,再听姜宴堂的话,谢雅知只觉得自己像是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以往觉得疼爱的孩子,在她面前都变得狰狞不堪。   “那个叫孙梅的母子俩吃定了他们姜家。”   “母亲偷换孩子,让儿子先吃,儿子带着母亲一起啃他家骨头。”   “你看看吧,偷换了她的亲生子,指不定人还要被洗脑觉得她换的好,要不然怎么有‘我家宴堂这么优秀的孩子’呢哈哈哈。”   “他们姜家会谅解?”   “怎么可能不会?人亲儿子都给她进门赶出去了?她就要这个养子,说不定还要养她这个养子一家呢!”   “就等着看笑话吧!”   ……   谢雅知原本惴惴不安着,以为大院的人看她的笑话,是可能嘲笑她那个乡下没什么见识的亲生儿子,结果亲生儿子露了一个面就走了。   人家说得,嘲笑的,都是她谢雅知脑子有毛病,被一个农村女人当傻子耍,辛辛苦苦给她养孩子不说,还要养他一家人。   自己的亲生儿子被作贱,她还圣母一般的感恩戴德。   ——换了我的孩子?我还得感谢她?   谢雅知这个时候愤恨到了极点,就算是往常再喜欢的姜宴堂坐在她的面前,也无法抑制那喷涌而出的怒火,“姜宴堂!”   谢雅知第一次这么郑重其事的叫他的全名。   “你是不是想改姓谢?”   留他做干儿子只是她的个人意愿,她还没问清对方是否要愿意当她的孩子。   指不定他迫不及待要去当孙梅那女人的孩子。   姜宴堂愣住了,他没想到谢雅知变脸变得这么快,以前的谢雅知在他面前都是慈爱温柔的,此时看他,却丝毫没有了往日的温情。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儿子?   “妈,你后悔了?”   后悔将他收做养子,后悔没有疼爱自己的亲生孩子?   “妈,如果小弟介意,我可以回到谢家去,以后再也不是姜家的人。”   姜宴堂一时冲动说出了这样的话,但他并不后悔,他觉得眼前的谢雅知一定不会舍得他离开,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母子情分。   谢雅知摇了摇头,“你刚才说的事情决不可能,孙梅偷换了孩子,还虐待我的亲生孩子,这人必须要重判,我姜家所有人绝对不会谅解她,绝对不会!”   姜宴堂心中一凛,“妈,你只是一时气在头上,孙梅她做错了事,可她也好好的把小弟养到了十八-九岁,这么十多年的养恩,小弟他心里或许还在乎那个母亲。”   “再怎么样,这么多年的养恩都无法磨灭。”   “养恩?”谢雅知冷笑了一声,突然觉得自己真是个笑话,如果是姜家跟姜宴堂之间,说养恩还说得过去,现在来说谢家对她的儿子有养恩?   她有点明白为什么丈夫不赞同收眼前的姜宴堂作为义子了。   他们两家的恩怨就不可能消除。   姜宴堂不可能割断自己与孙梅的关系,他还为自己的亲生母亲求情,毕竟她才是姜宴堂的生母。   ……而自己呢?   另一个孩子才是她的亲生孩子啊。   人孙梅知道姜宴堂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后,哪怕没养过他,哪怕以前从没见过他,也都隔三差五就跑去知青点偷看他……而我呢?   我的孩子我才只见过一面啊,他那么瘦瘦高高的,眉眼也似她,以前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我都没有开口关心过他,他已经娶妻了,我有个儿媳妇了……这些事情她都不知道。   谢雅知站起来,她不准备再吃了,“宴堂,你究竟是要留在姜家,还是在谢家,我也不干涉你的决定,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至于孙梅的事,别说我不可能谅解,姜家其他人,他爸爸几个哥哥,爷爷奶奶都不可能谅解。”   “你要是因为这些对家里人产生不满,那也没有办法。”   如今的谢雅知只觉得身心疲惫。   回到房间里,没多久接到了大儿子打来的一个电话,大儿子在电话里问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关心了几句那个新来的小弟,听说去爷爷奶奶家里之后,他就不说话了。   “他一到家,我就跟他说要收宴堂当干儿子,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姜老大在电话那一头淡淡道:“……妈,那是你想做的事情,错没错,旁边人也评判不出来。”   “你心里偏着你那个亲弟弟?你也怨我?”   “你跟宴堂十几年的兄弟感情呢?”   姜老大叹了一口气,“事情不可能两全其美,那就别让小弟回来了,以后姜宴堂还是姜家的老小,你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件事,那就这样吧。”   “家里还是跟之前一样。”   “你这又是什么意思,你觉得我不想认你弟弟?”   姜老大:“我是说没必要,小弟他叫你们叔叔阿姨,他自己不想认回来。”   姜老大没有在电话里说得更明白,他觉得母亲是一厢情愿,先不说别的,谢明途不愿意认她这个亲生母亲。   谢雅知对他没有尽到过作为母亲的责任,小时候就被人偷走,长大了回家还这样,他难道就没有半分怨气?他难道就很想认这对父母?   “他不想认回来?这是他想不想的事吗?他是我身上掉的一块肉,血跟肉都是我的?”   姜老大反问了一句:“姜宴堂要认回去吗?他不是他母亲身上掉的肉?你不能要自己的亲生子,还要霸占别人家的儿子。”   谢雅知:“所以你还是觉得我做错了。”   “您没错,刚才爷爷给我打了电话,说了些事情,我想妈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对了,今年过年我不回来了,二弟他明天走,他的假期快休完了,这几天是跟人换的假,过年的那几天答应给了别人。”   谢雅知愣了,“老二他明天就要走?!”   “他还没跟我说几句话,连餐饭都没吃……”如果老二走了,那么那个孩子呢?他还留在这里,还是一起走了,他还要回桥心村?   是的,他不可能回谢家,他也可以不选择回姜家,他还有他的媳妇儿,还可以回到村里去。   可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继续待在村里。   “妈,我这边加班,有工作了,挂了。”   *   夜里姜爷爷坐在台灯前,擦拭着自己的老花镜,他的脸上没有了白日里嬉皮笑脸老顽童的模样,反而变得极为严肃,戴上老花镜,他把自己曾经的那一箱子功勋都翻了出来。   一项一项的拿出来,凝神看了许久。   姜奶奶一进屋,瞧见他这幅模样,只当他又在回忆过去,“咋了?又把这些东西翻出来,明天要给孩子们看啊?”   “你那些故事说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姜奶奶嘴上这么说着,脑海里却不自觉回忆起了那些光荣的过去。   那些艰辛的酸甜苦辣,如今都已经埋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虽说是忘却了,可一旦打开记忆的匣子,那些喷涌而来的画面仍然清晰地在脑海里闪现。   “老伴啊,你说咱这一辈子,也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为什么咱们的亲孙子,就要受这么一遭。”姜爷爷的嗓音带着点哽咽,他白日里越是在老王面前得意,现在就越是觉得难受。   他本来有那么优秀的一个亲孙子,他那么聪明,那么有天赋,却被白白耽误了这么多年。   耽误了这么多年啊……   姜奶奶闻言默然,除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外,也并不能说出别的安慰的话。   “小途和晓蔓,都是两个好孩子,宴堂这孩子,他也好,也好……这些不能怪在他的身上。”   姜奶奶揩了下眼睛,唇角动了动之后,挤出了几丝笑意,“那你现在是咋想的。”   “现在小途回来了,又跟他大哥二哥一样,去锻炼锻炼?”姜奶奶说的是之前那回事,他们姜家的孩子一成年,就被姜爷爷扔进部队里,尤其是在那个陈教头的手底下,熬个一两年,不脱层皮都算好的了。   之前的姜宴堂就是不愿意去遭这么一回,选择了下乡当知青。   姜爷爷把一箱子东西合起来,摇了摇头,“咱们家小途啊,应该去学校里好好学习,以后当个科学家,成为国家的栋梁之才。”   姜奶奶大奇,“我竟然能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些话。”   “当初宴堂来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呢,不知道是谁口口声声说,咱们姜家的孩子,吃得了苦流得了血,绝不当那种拈轻怕重的人,连两年都挨不过来,有什么资格当姜家的人。”   姜爷爷抓住了姜奶奶的手,低着头凑过去,“我来跟你说说你的小孙子吧,他太有天赋了,不能再耽搁他……”   *   “蔓蔓……蔓蔓……”   苏晓蔓被人从身后抱住了,耳边听到的仍然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她的嘴角不住扯出了几丝笑意。   这个臭狗子,回到家之后精力简直越来越旺盛了,白天一大早跟着姜爷爷姜二哥出门,消耗了一身哈士奇一般的精力,却没有被累成狗,到了晚上,又变成生龙活虎。   这就是十八-九岁少年的精力,太强悍了。   昨天尝到了一点甜头,现在又抱着她试图蹬鼻子上脸,苏晓蔓真的想问问他,你就不知道累吗?现在就跟个被关在家里好几天没出过门的哈士奇一样,使劲儿的撒欢。   必须得想办法磨一磨他的精力才行!   苏晓蔓转过头抚摸住他的脸,“你有没有感觉你来到爷爷奶奶家后越来越有精神力了。”   “蔓蔓,我开心。”谢明途抱着她,眼睛亮晶晶的,手在被窝中抓住苏晓蔓的手。   接下来就听见他委屈的声音,“蔓蔓,你帮帮我……”   苏晓蔓:“……”帮个屁。   这是吃了什么药了么?苏晓蔓自己都慌得要死,就怕他狂性大发,最后连这个也不满足,需要用其他的办法。   她却是不知道,运动是很能刺激人的那个欲的,他白天跟着姜爷爷训练了大半天,没多久立刻补充了回来,到了晚上,可不是又在想那些事情。   昨天的梦可给他刺激大了。   没办法,苏晓蔓只好又帮了下他,但是她自己也不太好受,年轻的身体,都是不太经得起撩拨的。   她的呼吸变急促了些,转过身,故意背对着谢明途,而勉强得到满足的谢明途,又从背后抱住了她,他的怀抱太过火热,哪怕现在已经是冬天,他们也不需要盖厚被子,这个臭狗子就跟一个巨大的热水袋一样,源源不断向她的身体里输入温暖。   苏晓蔓闭上眼睛,觉得自己也被旁边吃了那啥药的狗子给影响了,要不然她竟然也平静不下来。   她也不想想,年轻的孤男寡女在一个被窝里盖着,怎么可能平静的下来。   也是因为他俩都没经过事,才能苦苦撑到今天。   更别提谢明途还打算再练练身板,为了以后能让蔓蔓满意,此时当个柳下惠,他也愿意,总不能让蔓蔓的印象变差。   “蔓蔓,我想参军。”   苏晓蔓愣了一下,转过头看谢明途,他的眼神十分认真,像夜空里的星子一样,璀璨而闪亮。   “是爷爷让你去的吗?”   “是我自己的决定。”谢明途低头贴在她的耳畔说,热气钻进了她的耳朵里,有点痒。   “是吗?”苏晓蔓转过身,正面对着他:“我支持你的决定,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蔓蔓,我会努力成为你跟爷爷的骄傲。”   苏晓蔓笑了,抱着谢明途的脸颊,在他的脸上温柔的亲了一下,轻轻道:“我期待那一天。”   她以前会觉得谢明途能成为某个方面的技术大牛,现在他说他要参军,说不定他以后就能造坦克大炮呢。   苏晓蔓觉得自己已经看透了他,白天姜爷爷说起那些东西的时候,他可感兴趣了,就跟之前开拖拉机开运输车一样,听到了眼睛亮晶晶的。   他肯定是想去试一试那些东西。   试试就试试,她会陪着他。   这个臭狗子的精力太旺盛了,的确需要些什么来消耗他的精力。 第55章 圆满 打架不用愁。   第二天谢明途把自己的决定告诉姜爷爷, 姜爷爷高兴的不行,连连感慨自己后继有人,结果把姜雷彦给酸住了, “爷爷你这么说我可就不舒服了。”   姜爷爷凉凉道:“明明当初你去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说呢。”   姜奶奶偷笑:“他都后继有人四次了。”   “小彦啊,下次你回来, 给你爷爷带个孙媳妇儿回来, 你就是他的心上宝宝。”   姜雷彦:“……”麻麻的, 听着就恶心, 还心上宝宝。   谢明途在旁边蹦了句:“二哥你加油,早点娶媳妇。”   姜雷彦感觉自己的心脏中了一箭,怎么办,他又想跟自己的小弟打上一架了。   “小途,哥哥祝你马上十九岁生日快乐, 可惜哥哥事情忙,不能给你庆祝生日, 让爷爷奶奶给你祝贺,咱们家小途终于十九岁啦, 真是不容易哎, 十九岁,还差个一年才到二十岁, 唏嘘啊……”姜雷彦特意把“十九”这两个字咬的特别重,直把谢明途恨得牙痒痒。   他现在最讨厌别人提他的年龄。   就是在暗示他还没有真正娶到蔓蔓!   苏晓蔓在旁边挽着姜奶奶的手, 笑他们兄弟俩互相扎心。   要不是姜二哥马上就要走了,这两个人恐怕真的是要互相打一架。   姜二哥是这样的性子,还不知道姜大哥会是怎么性格?听说老大和老二的关系非常好,兄弟俩也很是相像, 到时候三兄弟凑在一起……   三缺一,打架不用愁。   苏晓蔓在笑的时候,却忍不住在脑海里遐想,如果谢明途从小在姜家跟着两个哥哥的屁股后面长大,妥妥就是大院里的混世三魔王。   爸妈都要为了他们三而发愁。   而她跟谢明途将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呢?也不知道他们会生一个女儿,还是生下一个男孩,要是男孩,继承了这个谢狗子,上房揭瓦调皮捣蛋肯定少不了……   想到这里的时候,苏晓蔓的脸有些红,她跟谢明途明明还没有成为真正的夫妻,两人之间还没有过肌肤之亲,她竟然开始幻想两个人以后的孩子了。   这也想的太远了。   他们一起送姜二哥去了火车站。   “有时间你要跟弟妹一起去看二哥!”   “二哥走啦,小途,现在就剩下你是爷爷的心上宝宝,跟晓蔓一起好好陪陪爷爷奶奶。”离别的时候,哪怕是最讨厌婆婆妈妈的姜二哥,嘴里也不住叮嘱了好几句,他拍了拍谢明途的肩膀后,转身往候车室走去,边走边回头朝他们三个挥了挥手。   苏晓蔓三个同样举起手挥了挥。   送完了姜二哥,回到了干休所,姜爷爷又开始拉着自己的小孙子出门遛弯,给自己曾经的好朋友好战友们介绍自己的新孙子。   苏晓蔓则留在家里陪姜奶奶。   姜爷爷是很有计谋的,他现在先显摆一下自己的亲孙子,再等段时间,他再显摆自己的孙媳妇儿,这样就能获得双倍的快乐。   老年人的快乐,就是这么朴实无华。   “你这个爷爷,现在跟个猴孩子似的,今天隔壁老王家的,还跟我说他呢,把他王爷爷气得够呛……”姜奶奶拉着苏晓蔓在家里,笑着嫌弃姜爷爷那货。   凑在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如今只剩下了嫌弃,特嫌弃。   尽管嘴里嫌弃的很,脸上的笑意却是越发的甜。   苏晓蔓笑着道:“奶奶,明途真的很像他爷爷。”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姜爷爷跟谢明途两人之间的关系,总之这两祖孙凑在一起,简直就是蛇鼠一窝,不不,狼狈为奸,不不不,他们只是朴实无华的祖孙关系。   “像,确实像。”姜奶奶眯着眼睛回忆起过去,年轻时候的老姜,也是这么跟苍蝇一样嗡嗡嗡的围在她身边,那时候也不怎么会说话,只晓得一个劲儿傻傻地帮她做事。   不像现在,嘴里不饶人,在他们面前不叨叨她个几句就不是他姜若钧。   “晓蔓你要好好管着他点,就怕他长大了以后成了他爷爷,一张嘴巴不饶人,听得人都烦死,跟他说话就来气。”   “奶奶,爷爷他那是爱你。”   姜奶奶没忍住笑出了声,“他是气我,但是奶奶我跟你们说几句话就高兴咯,还是你们这些孩子讨人喜欢。”   姜奶奶站起来,去柜子里找出个小木盒,在苏晓蔓面前打开,里面是金黄色的丝绸软布包着一样东西,是一个碧绿的翡翠玉镯,姜奶奶把这个镯子套到了苏晓蔓的手腕上。   苏晓蔓怔住了,“奶奶你这是……”   这是一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绿的纯正,水头十足,是上好的翡翠镯子,这会儿翡翠还不值当多少,等到以后这个镯子绝不会低于八位数。   “给你的。”   “我怎么好收下呢……”   姜奶奶嗔怪地看了她一眼,“你是我们姜家的孙媳妇儿,当然得给你了,奶奶这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总要给点意思意思。”   “小途这孩子小时候太苦了,希望你以后多多理解他,包容他,你们俩孩子要好好的相伴一生,以后有些拌嘴的地方,也不要太放在心上……”姜奶奶握住她的手,嘴里絮絮叨叨的说着。   “你是没看见他对你那个着急劲儿,他哥说他没有二十岁,气得他眼睛都红了,恨不得把你这个媳妇儿套在身边,奶奶就给个镯子,要把你的手好好套在我的小孙子身边,以后两人不离不弃。”   苏晓蔓眼睛一热,点了点头,在想起谢明途的时候,却又忍不住笑了。   “你可一定要嫁给他,一辈子当他媳妇儿。”   苏晓蔓点了点头,她反握住了姜奶奶的手。   姜奶奶的手已经很是苍老,只剩下了坚硬的骨头,干瘦的皮肤如同树皮一般包裹着下面的骨头,但却很是温暖。   苏晓蔓抱住了眼前的姜奶奶,把头搁在她的肩膀上,两个人亲昵地贴在一起。   就跟谢明途喜欢姜爷爷一样,她也很喜欢姜奶奶。苏晓蔓从小到大,对奶奶这个词总是充满着反感,她从来没有体验过来自奶奶身上的关爱。   现在她终于感受到了。   “小途这孩子不容易啊,咱们这些做长辈的愧对了他……”   苏晓蔓摇了摇头,抱住眼前的姜奶奶,“奶奶,明途和我都喜欢你们。”   “以后你跟小途多陪陪爷爷奶奶好不好?”   苏晓蔓闭上眼睛,轻轻道:“好。”   *   老二走了,他在去火车站之前,都没有回家看过一眼,还是姜奶奶打电话回去,谢雅知才知道这件事。   “他就这么走了?”她喃喃道。   这个老二也真是的,他就一点都不想在家里待吗?   “嗯。”姜奶奶在电话那一头也没多说几句话,挂了。   除了老二,谢雅知还想问一问那个孩子的情况,可是姜奶奶在电话里头什么都没说。   她倒是听了些传言,说姜爷爷很喜欢那个小孙子,带着他去见了很多朋友,还说这个孙子最像自己,等过了年,也送他参军入伍,跟他其他的几个孙子孙女一样。   谢雅知的心情十分复杂,大儿子和二儿子是军人,一年回不了几次家,母子能见面的机会不多,这两孩子小时候净给她调皮捣蛋,让她恨不得把他们扔出去,而到现在,想见他们俩一面都难。   只能在电话和书信里聊几句。   现在小儿子也要跟他两个哥哥一样。   她还能说什么呢?她什么都说不了,她原以为自己能留一个儿子在自己身边,然而姜宴堂根本就不是她的孩子。   谢雅知心力交瘁,也不在乎旁边的人怎么说了。   日子还是要照常过下去,姐妹朋友间的聚会她也去了,就当是散散心,都是平日里跟她玩得好的,她家里近来出了那么多事,也没有人故意扯出来让她难堪。   她们聊得都是别的事情,上了一定年纪的人,聊来聊去说得还是自己的子女,谁家的某某某在干什么啦,谁家的某某某又在哪里读大学,毕业后做了些什么事……   以前在这种聚会中,谢雅知的耳朵边总是能听到不少夸赞她家孩子的话,尤其是夸赞她的小儿子姜宴堂,而到了今天,估计是为了不触她的霉头,没有人说她的亲儿子,也没有聊姜宴堂这个人。   说的是其他的孩子。   谢雅知就在一旁听,多听了几句,她突然就愣住了,她突然发现这些小姐妹的孩子,其中有几个都非常优秀,不是现在干到什么级别了,就是年纪轻轻已经小有建树,其中有一个刚毕业,就去了省里当记者,写出来的报道谁谁谁都表扬呢……   听着听着,谢雅知突然就回过味来,以前这些人把姜宴堂夸得天上地下绝无仅有,总是在她面前表扬他,听得她舒服满意极了。   姜宴堂真的是最优秀的那一个吗?   并不是的,就刚才这些小姐妹中聊得孩子,比姜宴堂优秀的人都多了去了,只不过以前这些优秀的孩子,她们很少在谢雅知的面前显摆炫耀,直到了今天,为了掩饰这样尴尬的场面,才十分谦虚的说起了自己的孩子。   谢雅知的脸色却不太好看。   明明在她听来,这些年轻人都十分优秀了,几个女人却是摇了摇头:“哪里哪里,我的孩子也就是一般般啦。”   跟她们之前夸姜宴堂时候的嘴脸截然不同。   “你们家宴堂最优秀。”   “就是,大院里哪个不夸他。”   “以后肯定大有作为!雅知,你就等着享福吧!”   ……   但是他究竟具体哪里优秀,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了……之前说他天赋绝佳,以后肯定大有作为,如今十八-九岁了,照样这么说,大有作为。   能有什么样的作为呢?   他两个亲哥哥难道就不优秀吗?尤其是她的大儿子,现在执行紧急任务,等圆满完成后,又要往上调一调了,还有老二,老二也干得不错,谁听了不得夸他。   哪怕他们在谢雅知的记忆里,还是小时候上房揭瓦讨狗嫌给她惹一堆祸患的两兄弟,让她一提起就忍不住埋怨,可他们在工作上已经成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再也不是小时候打架惹事的两个混世魔王。   她这个做母亲的,好像仍然在用一种老眼光在看他们。   直到了今天,她才恍然惊觉,在这些小姐妹的面前,她真正值得夸耀的,是她的老大和老二,实际上只有他们两个,才能跟这些人刚才嘴里聊的那些孩子相提并论。   他们才是真正干出了一些成绩的人。   如果不是她的丈夫,有出息的老大和老二在那边镇住,有多少人愿意跑到她面前捧臭脚呢?   老三小时候身体弱,听话懂事,最让她喜欢和疼爱,她总觉得这个孩子才是最优秀的,在外人面前说起孩子,也总是习惯说:“老大老二最让我头疼,他们要是能有宴堂三四分好就行了。”   在外面这样的话说得多了,别人也都顺着谢雅知的话夸赞姜宴堂,谢雅知听了,自然更是认同,觉得老大老二令她伤脑筋,只有老小才最聪明厉害。   实际上若是没有丈夫和他两个哥哥,有谁会真心夸他呢?   夸他优秀,是因为他是姜家的小儿子,受她谢雅知看重,并不是别的什么东西。   姜宴堂哪里比得上他大哥二哥?他大哥二哥在他这个年纪,早就……   谢雅知沉默了。   聚会上,谢雅知没说什么,只是在一旁默默地听着,默默想着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事情,想着自己替别人养孩子,还开心的不得了。   也怨不了谁。   谢雅知疲惫地闭了闭眼睛。   “雅知,你的那个孩子什么时候带给我们见见。”到了最后,终于还是有人开口,是往日跟她一起玩得还不错的一个小姐妹,孙爱媛。   谢雅知顿了一下,神色如常,“那孩子在他爷爷奶奶那边待着,等以后有时间见见大家吧。”   见到谢雅知的神色如常,其他几个人终于敢提起那个孩子了,不少人还知道一些内幕消息。   毕竟大部分都是军区内眷,也有些长辈在干休所那边,知道些许事,此时忍不住就要说出来。   “那孩子叫小途,长得可俊啦,你是没见到姜爷爷那个得意的样子,我听我爸说,他现在天天带着自己的亲孙子去见老战友,恨不得告诉全天下自己多了个小孙子。”   “是吗?他爷爷那么高兴?”   “可不是,还说这个小孙子最像他。”   “我那天去婆婆家也见过,姜老首长旁边那个吧,那孩子长得可俊俏了,比他几个哥哥都好看。”   “我还跟他聊了几句,说话声音好听!”   原本还静静听着他们讨论的谢雅知突然变得激动起来,“你见过他,还跟他说过话?”   那个人愣住了,随即点点头,“是啊,说了两句。”   谢雅知的心跳扑通扑通的狂响,也有点微妙的泛酸,她想着自己都还没有跟那孩子多说几句话,“你们说了啥?”   “也没说什么,只是普通的打招呼,没多久就被老姜首长叫走了,他爷爷奶奶可喜欢他了。”   “雅知,你是个有福气的,多了这么个好儿子。”   谢雅知嘴角勉强地扯出了点笑意,“是吗?”   她的神思恍然,脑海里仍然记得是那天那孩子铿锵有力的那一句谢阿姨。   “是啊,我那天听我婆婆说了,老首长带着孙子去王叔叔家表演背字典,可没把王叔叔气得饭都吃不下,还一直说,你当年还不相信,说我骗人,现在就让我孙子背给你听听。”   “他能把整本字典背下来呢?”   “真的啊!”另外几个女人听了这话,登时也被吸引了注意力,惊奇道:“这记忆力也太好了吧。”   “聪明,说是看两遍就能背下来了。”   “咱们现在年纪大了,若是换了我,你让我看几百遍我都记不下啊。”   “就是就是,雅知啊,你生的这三个孩子,果然全都出色的很,不愧是你亲生的。”   谢雅知脸上只是强撑着笑意,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心里乱糟糟的纠结成了一片乱麻,各种酸苦辛辣的滋味一拥而上。   这么多年来,她帮别人养孩子,宴堂也是个好孩子,给了她不少欢喜温暖的养儿时光,她并不怪他,而她自己的孩子,那个聪明、记忆力好的孩子,却被那个乡下女人带走,埋没了他的天才……   也怪不得他们都怨她。   谢雅知决不能原谅那个偷换了自己孩子的女人,如果当初她能保护好自己的孩子该多好啊……现在就没有了这些事情。   明明知道时光不能倒流,脑海里却忍不住的回想,要是那孩子是在自己的膝下长大,肯定又要跟着他两个哥哥学坏了,今天东家来告状,明天西家来告状,天天嚷嚷着要去爷爷家,要去看飞机大炮……   三个孩子会闹得她头疼无比,唯一的女儿也是个假小子,剃着个短发跑进男孩堆里,说她家有四个男孩也没什么不对,哎,去他爷爷家玩,隔壁又来告状了,她女儿扒了隔壁老王家孙子的裤子。   两个哥哥连带着一个弟弟,则是全身破破烂烂的也不知道从哪个旮沓里蹿出来。   “妈,妈,裤子又烂了!”   ……   这么想着想着的时候,谢雅知发现已经有什么滚烫的东西顺着脸颊滚落了下来。   今天丈夫姜立民回来,谢雅知沉默寡言,没怎么开口说话,姜立民倒是主动安慰了她几句。   “小途那孩子在他爷爷那待得不错,咱妈很喜欢晓蔓那个漂亮的孙媳妇,一出门就要把孙媳妇儿带在身边,今天老张家的还看见咱妈跟儿媳妇去市场买菜,说是买了好些酱料,陈皮八角,说我这个儿媳妇做菜的手艺很高,咱爸吃着她做的菜满意的很……”   姜立民慢慢地把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诉妻子。   只是在说起那个儿媳妇的时候,姜立民也有点怔愣,没想到几个孩子到这时都长大了,原本老大都没有娶妻,老二也打着光棍还不知道啥时候能瞧上个姑娘,至于别的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突然蹿出来了个儿媳妇,这滋味……   姜立民恍然发觉,他是不是就快要抱孙子了,岁月这个东西过得真快,一晃眼,孩子们都长大了,就连最小的儿子都成了家。   只是他大哥二哥三姐都还没有结婚,就他一个捷足先登,尽管是结了婚,可惜没有证,这孩子连个二十岁都不到,还正是风华正茂的年龄。   现在已经开始推广晚婚晚育,家里的老小却是赶不上这个潮流。   谢雅知听了很是高兴,还想听他再说一点,可惜姜立民知道的也不多,三言两句就交代清楚了。   “你还说什么儿子儿媳,人家就叫你姜叔叔。”谢雅知嗔怪道。   “赶明你休个假,去爷爷奶奶家把他们喊回来呗。”   姜立民挑了挑眉,“干休所才多远?你怎么不自己去?”   “你怎么知道我就没去过。”谢雅知去偷偷看了眼那个孩子,喊了他一声,他却没有回应,倔的很,完全不把她这个母亲放在眼里。   “去了你也就知道了,他的确不想认咱们,知道孩子过得好,咱们做父母的也该高兴,咱爸特别喜欢他,让他多陪陪爸妈。”   谢雅知心想我们这些做父母的难道就不需要孩子陪吗?她第一次做婆婆,连儿媳妇的面都没见到几次,她现今也不介意苏晓蔓之前跟她说得那些话,她只是心里忐忑,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两个孩子相处。   总归她是他们的母亲啊。   “马上就是他们两个的生日了,喊他回来吃个饭,这么多年来,爸妈也没给他过一个生日,把他爷爷奶奶一起喊过来。”   姜立民抿了下唇,开口问道:“给家里的两个一起过生日?”   谢雅知:“……”   “你既然把宴堂那个孩子留下,也不要伤了他的心。”   谢雅知凄惨一笑,“是伤了我的心,之前他还跟我给孙梅求情,那个女人偷换了我的孩子,她还那样对我的孩子,我心里恨啊,我不可能原谅她。”   “当时我迁怒了他。”   “后来他没再说过那些话,可是我心里却不舒服,我在想他是不是将来会怨恨我这样对他的亲生母亲。”   “毕竟那才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现在在我面前的话也少了。”   姜立民闭了闭眼睛,跟着叹了一口气,事情发展成这样,还不知道怎么收场,才是一个圆满的结局。 第56章 下次 爷爷害我!   谢明途第一次跟爷爷奶奶过生日, 或者说,还是第一次这样有家人给他过生日,以前在谢家, 他的生日是个无足轻重的日子,平平无奇的年末日子,没有几个人会提起, 说的更多的却是马上来临的除夕。   他没有庆祝过生日, 当爷爷奶奶和苏晓蔓说要给他庆生的时候, 谢明途最开始有些反应不过来。   “庆祝生日?”   他在谢家, 只见过谢老二、谢耀祖和爹娘过生日,其他的几个,最多就是生日那天多加一个蛋,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庆祝。   村里的其他人家, 也听说过老人家的整寿,才会办生日宴席, 那会儿各家都穷,也办不起什么生辰宴。   现在居然给他庆祝生日, 谢明途乐了一瞬, 而后傻傻的冒出了一句,“蔓蔓, 我能提前过二十岁生日吗?”   苏晓蔓笑着跳起来在他头上敲了一下,“别傻了, 不要做梦,乖,明年给我们的狗子哥过二十岁生日。”   谢明途露出些许失落的神色,刚才的兴奋锐减了不少。   他在苏晓蔓的耳朵边悄声道:“蔓蔓晚上能帮我吗?”   苏晓蔓羞红了脸, 气得在他耳朵上揉了揉,之前只是用手,后来这家伙要求更高了,抱着她,还说只是蹭蹭,苏晓蔓当场就想骂他。   心想你有本事还不如真枪实干,什么不该干的边缘行为都让你干全了。   就你自个儿高兴,就没想着她被晾着了。   也是苏晓蔓自己自讨苦吃,也不知道憋着的人到底是谁,他倒是快活了,现在的她一点都不快活!!   臭狗子!   “不帮,你要是再闹我就去跟奶奶睡。”   谢明途闻言只能垂头丧气落寞的应了一声“哦”,两只耳朵都耸拉了下来,低着头,垂着眼眸,“从小到大,我都没过几个生日……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爷爷奶奶,有了晓蔓,我应该感到满足……”   “我并没有多么大的心愿,只要一件小小的事情就能满足我。”   ……   苏晓蔓觉得牙酸,她心想你要真是个男人的话,你能不能直接上?不要满足于你的小小心愿了,能不能有点志气,心愿大一点。   你但凡心愿大一点,说不定她直接答应了。   难道还要她一个女孩子主动吗?   “蔓蔓……”   苏晓蔓抬起双手在他脸颊上拉了一把,没好气道:“行啦,答应你了。”   谢明途闻言,直接高兴的抱住苏晓蔓转了七八圈,苏晓蔓差点都给他绕晕了,在爷爷奶奶家待得这些天,谢明途的锻炼绝对不是白练的。   他昨天居然单手撑在苏晓蔓的屁股上将她举起来了,苏晓蔓险些被他吓个半死。   这究竟是什么奇葩的姿势和锻炼方式?姜爷爷到底让他练了些什么东西,就算是举杠铃,你也不能把自己的媳妇儿当杠铃一样举起来。   更让苏晓蔓觉得十分可怕的就是,这个谢狗子还觉得自己的身板不够硬。   他说他力量不够,还需要再多练一练。   苏晓蔓想着你再多练一练,我已经开始慌了。   现在只是把她举起了,下次他还打算干些什么样的事?   谢明途生日的前一天,姜家爸妈说让爷爷奶奶跟他们一起去姜家吃个饭,几个人凑在一起庆祝生日,姜爷爷没有答应,姜奶奶也不赞同,至于谢明途,更是不可能过去。   谢雅知独自来送了生日礼物,她给自己的亲儿子和儿媳都准备了东西。   把东西放下,没说几句话,谢雅知就走了,她一来,谢明途没有见她,也不打算见她,回到了房间里,从窗户边跳了出去,执意不见她。   现在他连一声阿姨都不愿意叫,谢明途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母亲,他心里也不怎么想要这个母亲,在如今的谢明途心里来看,柳淑凤才是他的娘,苏国栋是他的爹。   他现在有爹有娘有哥哥,还有爷爷奶奶和媳妇,实在不需要再多认几个外人。   也没必要去认。   谢明途还记得那天回姜家时候的模样,他清楚的知道谢雅知并不喜欢他,也不满意蔓蔓这个儿媳妇,蔓蔓那天又说了那样的话,姜立民更是险些要打她……谢明途都还记着这些呢。   苏晓蔓看见这一幕都有点哭笑不得,没想到跟原书里的剧情截然相反,原书里姜家人嫌弃谢明途,现在变成了谢明途嫌弃姜家父母。   最开始还叫两句谢阿姨姜叔叔,现在连叔叔阿姨也不愿意叫。   他是真的不打算认这对父母了。   姜爷爷和姜奶奶一开始也只是以为谢明途倔,后来才发现,他是认真的。   对此姜爷爷也只是感叹了一句:“冤孽。”   “你们得了一个干儿子,也注定要失去一个儿子,小途他不愿意认你们当爸妈,那就算了吧,别逼他。”姜爷爷看得开,直接这么跟儿子说。   “你们夫妻俩带着姜宴堂,小途让我们爷奶来,各自安好,也省的在一起吵架,皆大欢喜。”   谢雅知心里难过,她想这怎么能算是皆大欢喜呢?她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认她!   谢明途跑出去了之后,苏晓蔓也跟着一起跑出去,她也不喜欢吵架,谢雅知在这里,想也能想得到要说什么,什么爸妈对不起你们,以后你跟宴堂哥哥好好相处云云云之类的。   跟她吵架都是没用的,还不如各自不相见,各自安好。   谢明途有了爷爷奶奶,姜宴堂保住了自己的父母,算得上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苏晓蔓跑出了院子没多久,突然就有一双手从后面蒙住了她的眼睛,不用猜,她都知道这个人是谁。   “臭狗子,放开我。”   这是一个隐秘的小角落,谢明途将她按在墙上狠狠的亲了很久,似乎像是在发泄些什么,苏晓蔓抱着他,天空在此时落了雪。   鹅毛般的雪花飘飘扬扬的落下,当年谢明途出生的时候,也下着这样的一场雪。   雪花纷飞,风声呼呼着卷落梨花雪,视野变得朦胧,傍晚的天空是雾霭蓝,两个人的影子同飘落的雪花映在灰色的石墙上。   苏晓蔓放纵自己的身体去依靠身边的那个男人,细雪中,两人紧紧地相依在一起,仿佛天地中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再也没有其他的人和事。   苏晓蔓抬眼去看他,发现谢明途的睫毛上落了一片雪,很是漂亮。   谢明途松开她的肩膀,凝视着苏晓蔓那双盈盈含水的杏眸,确认这琥珀色的瞳仁中只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后,再一次低下头,细碎的吻,落在了额头,鬓角,眉毛,眼睛,鼻尖,再到那柔软的唇瓣。   他们之间已经有过无数次的亲吻,哪怕是再粗糙的新手,也在这样的一次次试探中得到了些许心得。   苏晓蔓回应着他的吻,她的手指摩挲过他的脸颊,从他的眉骨一路往下,轻轻扫过他长而卷翘的眼睫毛,到他挺直的鼻梁骨,拇指掠过他的唇瓣。   当他的吻结束时,背靠在墙上的苏晓蔓抱住他的颈肩,咬上了他脖颈上隆起的喉结,谢明途全身一僵,却是纵容温顺地将那脆弱的软骨递到她的面前。   “蔓蔓……”他动情地叫了她一声。   苏晓蔓凑到他的耳边,温柔地说了一声:“生日快乐,明途。”   寒风中,两人的手牵在一起,十指相扣。   等他们两人回到姜爷爷家,谢雅知已经离开了,当然,要是她不离开,他们俩也不会回来。   谢明途的耳朵,大老远就可以听见屋子里的动静,倒可以省事不少。   一进屋,苏晓蔓就给两人煮姜汤去了,谢明途体热,这样下起雪来,他倒是丝毫也不觉得寒冷,而苏晓蔓出来的急,身上没穿多少衣服,一下雪就感觉到冷起来,于是谢明途就抱着她,把身上的体温传给她。   到底风雪还是太大了,谢明途将她护的好好的,苏晓蔓却担心他那纤薄的衣服真能抵御风雪的严寒吗?   谢明途笑着喝了碗姜汤,抬了抬胳膊表示自己真的安然无恙。   苏晓蔓低头抿了一口姜汤,火辣辣的热意带给她喉咙一点刺刺的疼,身体却跟着暖了起来,姜奶奶这时走过来,指了指她的嘴唇。   苏晓蔓愣了下,下一秒,她跑到镜子前,这才发现自己的模样有多么惨不忍睹,她的嘴唇被某个狗子给咬肿了,跟做了丰唇手术似的,又红又肿,一副饱受蹂-躏的勾人小模样。   更别提她的脖颈处还有斑斑红痕,得亏冬天的衣服穿得多,才不至于被奶奶看见这么多小草莓。   “奶奶,这是我刚才吃冰棍给冻得。”苏晓蔓此地无银三百两地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大冬天就不该吃那么冰的东西,你看我嘴都成这样了。”   “你说院门口怎么下雪还有人卖冰棍啊,我看几个小孩子买了,我就跟着了……”   姜奶奶:“……”   找的这借口可真不高明。   “晓蔓,没事,你不用说了,奶奶是过来人,我知道……”   苏晓蔓:“……”   知道也不影响我社死。   姜爷爷则走过来拍了拍谢明途的肩膀,赞扬道:“好小子,有你爷爷当年的雄风。”   谢明途好奇道:“爷爷,你当年是怎么样个雄风?”   姜爷爷被噎了一下,心想这小子的脑袋是不是一根筋,这是能直接说出来的话吗?“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傻小子你多想想。”   “你能娶到晓蔓这个媳妇儿,还真是瞎猫碰见了死耗子。”   “我当初追你奶奶,那可是——”说到这里的时候,姜爷爷止住了声。   谢明途秒懂:“我比爷爷运气好。”   姜爷爷跳脚:“你这个臭小子你怎么说话的?”   谢雅知人走了,给谢明途留了生日礼物,也有专门给儿媳妇苏晓蔓的,她给谢明途准备的是一件冬天的大衣,十分精致的做工,价格不菲,谢明途只是看了一眼,没穿,披着爷爷的老旧军大衣坐在火堆边烤红薯。   姜爷爷身上披的是同款军大衣,腿边是同款烤红薯。   “爷爷,你翻一翻,要不然只有一半熟。”   姜爷爷嫌弃地看了他一眼,“还用的着你提醒吗?爷爷当然懂。”   给苏晓蔓准备的是一条时鲜花样的围巾和帽子,苏晓蔓把这些衣服围巾帽子放在一起,让姜奶奶找个地方放着。   姜奶奶没说什么,“下次让雅知带回去,以后也别送了。”   四个人吃了一顿晚饭,给谢明途过了他十九岁的生日,这会子姜爷爷高兴,就开了瓶白酒,拉着自己的小孙子,一定要他喝。   谢明途从小到大,那是从没碰过酒,也没什么机会碰酒,但是姜爷爷拉着,他却不敢不从,陪着喝了点白的。   姜爷爷平日里虽然不喝酒,但他酒量绝佳,教育孙子道:“爷爷平常不碰酒不碰烟,但是你爷爷的酒量可是天生的。”   “那些人想喝倒我,那可没用。”   “小途,咱可以不经常喝酒,但是要能喝,来,爷爷今天有兴致,来跟你喝两杯。”   “倒上。”   谢明途也是踏实的很,一杯白的直接一口闷了,喝了几杯酒下肚,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苏晓蔓把他带回房间里,他脸红脖子粗,只会对着她傻笑,嘴里叫着蔓蔓蔓蔓的。   去打了水来帮他擦拭身体,他也任由苏晓蔓摆弄,苏晓蔓脱了他的衣服,前胸后背都擦了一遍,等脱到裤子的时候,苏晓蔓愣了一下。   后来心想又不是没见过,自暴自弃给这个醉鬼都擦了一遍,白天还叫嚣着蔓蔓帮我的人,现在只能老老实实地趴在床上睡了过去,苏晓蔓心想:   我的确是帮了你,可费大力气了。   她给这个一米八六的擦完身体,活像是跑了一圈八百米,谢明途这家伙瘦虽然瘦,份量可不小啊,都是些劲瘦的结实肌肉,小腹上的腹肌居然有八块了。   之前苏晓蔓以为是六块来着,刚才仔细数了下,还顺便戳了两下,在上面摸了好几下,差点把谢明途给惊醒,她吓了一跳。   她可不想再帮他一次。   苏晓蔓去洗洗睡了,躺在谢明途身边的时候,她在他的脸颊上拍了下,亲了亲他的嘴唇,又说了一句生日快乐。   本来想在生日这天允了他的,谁知道这家伙醉酒睡得跟个死猪一样,这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不行!   黑暗中的苏晓蔓睁开眼睛,她凝视着身边的男人,心想今年一定要办了他。   第二天,谢明途酒醉起来,整个人披着军大衣坐在家门口一语不发,活像是被雷劈中了一般,头顶的屋檐悬着七八根冰棱,外面早已是银装素裹。   思来想去,谢狗子的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   ——爷爷害我。   十九岁的生日,就这么眨眼睡过去了……他居然就这么睡过去了?!!什么记忆都没有了,他睡过去了?!   他的蔓蔓呢?蔓蔓说好了要帮他?他以为会是一个难忘的十九岁夜晚,谁知道就这么倒头睡过去了。   如果面前能有后悔药,他肯定要吃个一箩筐,昨天就不该喝爷爷的那几杯酒。   “小途,怎么了?”姜奶奶关切道,她这个小孙子一大早起来就坐在门口思考人生,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什么。”谢明途裹紧了身上的军大衣。   等到苏晓蔓悠悠转醒,谢明途第一时间围到她身边,苏晓蔓揉了下眼睛,她昨晚上忙活地够呛,累坏了,大冷天的最适合钻被窝,赖床不想起来。   “蔓蔓蔓蔓……”   一睁开眼睛就听见了熟悉的蔓蔓蔓蔓。   谢狗子的耳朵太灵了,哪怕他坐在门口,只要一听见苏晓蔓起来的动静,整个人就飞奔钻到她身边来。   谢明途脱下军大衣,手上拿着梳子,十分殷勤地伺候心上蔓蔓梳头发,苏晓蔓乐得当个老佛爷,任由他轻柔梳发。   “蔓蔓,你答应过的……”头顶上传来谢明途幽幽的声音。   苏晓蔓拿雪花膏的手顿了下,随后懒洋洋的支着下巴,歪头看谢明途,“什么?”   “答应过要帮我……”这会儿不仅是声音变得幽幽的,就连眼神都变得绿油油的。   苏晓蔓掷地有声道:“我已经帮你了!”   谢明途:“!!!!”   “都累死我了,累得我现在才起来,你难道忘了?”   谢明途一头雾水,神情更像是被雷劈过似的,帮了?难道昨天晚上真的发生了什么?他却全都忘了?   ——爷爷害我!   苏晓蔓笑着抱他脸亲了下,“等下次吧。”   谢明途失魂落魄地重新穿上了爷爷的军大衣,感受到了来自爷爷那的温暖和关爱。   *   谢明途的生日是农历腊月十七,再等个几天,就到了过年的日子,苏晓蔓和谢明途不打算留在姜爷爷家过年,而是计划回到桥心村。   在外面待了一段日子,是该回去一趟,怕柳淑凤担心的紧,回去让她安安心。   跟爷爷奶奶说好了,他们初三过来,陪爷爷奶奶几天,到了初八,谢明途去某个部队报道参加特训。   苏晓蔓和谢明途提着东西回去,在姜奶奶的关爱下,他们两人都穿得极为厚实,哪怕谢明途推脱说不用,姜奶奶还是给他披了件大棉衣,裹得厚厚实实。   姜爷爷和姜奶奶身上穿着苏晓蔓帮忙织的毛衣,两件灰色的毛衣,苏晓蔓给织了漂亮的纹路,两位老人可爱穿了,她给谢明途织了件马甲,还有一条围巾和帽子。   被迫穿上大棉衣的谢明途在走的时候,又被爷爷给套了个帽子。   爷爷奶奶送他们上了火车,一到座位上,谢明途赶紧把围巾和帽子都取下来,围在旁边苏晓蔓的身上,让原本就臃肿的苏晓蔓变得更加惨不忍睹。   苏晓蔓冰冰凉凉的手去触碰谢明途,却发现他手心里沁出了汗,这个谢狗子当真体热,令她羡慕嫉妒的很。   她的手穿再多都不暖和,刚上了火车,这会儿又刮起了寒风,她的鼻子和脸颊都被冻成了嫩红色,风中夹带着水汽,冰冷刺骨。   苏晓蔓呵出一口气,将火车上的窗户关闭,转头抱住身边男人的手肘,双手自然而然摸去了他的衣兜里,借温取暖。   谢明途揽着她的肩膀,能很轻松地将身边的蔓蔓圈在怀里,他感到一阵自得。   他的臂弯越来越结实,保护着怀里的人。   两人先去南江市看望了一趟王怀先,没想到王怀先跟姜爷爷竟然是旧识,王怀先也没想到谢明途竟然会是姜爷爷的亲孙子。   “这可是巧了,我跟老爷子好多年没见面了,如今见到了他的亲孙子。”   “我要写封信过去。”   告别了王怀先,苏晓蔓和谢明途回到了桥心村。 第57章 除夕 就这样跨了个年。   谢明途和苏晓蔓回到了村子里, 登时就被里里外外的人给包围住了,他们出去了大半个月,对村民来说, 就像是走了大半年一样。   “晓蔓和谢……啊,和谢明途回来了!”   “你们去过姜家了?姜知青也走了。”   “谢……姜明途又长壮实了不少?”   ……   谢明途护着苏晓蔓绕过这一圈看热闹的村民,他们七嘴八舌问着姜家的事情, 问他们回到姜家之后怎么样, 以后还回不回村里, 苏晓蔓随便捡了几句话回答。   他们走的这段日子, 村里也没发生多少事,唯一一件大事,就是之前下雪的那几天,谢家的房子突然塌了,被积雪压塌了, 这是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谢家的房子不是看着挺结实的?怎么一场雪就塌了?”   “我看是他家亏心事做太多了。”   “报应啊!祸害了人家的孩子。”   ……   谢家的房子塌了好几间,谢老大住的那两间跟着垮了, 正好他们已经分家,谢老大干脆带着秦秀英和几个孩子, 找了人, 重新修了几间简单的泥巴木梁房子,将就地住着。   房子垮了, 尤其数谢老头和谢老二的那几间垮得最严重,家里的厨房也倒了, 柴米油盐被埋在下面,最后是谢老头废了大功夫,才把那些东西抢救出来。   曾经孙梅藏得部分钱如今都落到了谢老头的手上,他看着家里垮塌的房间, 耳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叹了口气,找人来搭了几个棚子,一家人勉强窝在草棚棚里。   谢耀祖这个曾经被孙梅宝贝着的孩子哪里受得了这种罪,嚷嚷着要跟母亲许艳兰一起回她的娘家去。   “要去外婆那!要去外婆那!”   曾经身材丰腴的许艳兰消瘦了不少,神色憔悴,任由谢耀祖吵闹,她之前仗着在谢家日子过得好,平日里也在娘家作威作福,现在谢家倒了,孙梅被抓了,眼见的翻不了身,她的娘家就开始瞧不上许艳兰和他们家耀祖。   之前她带着谢耀祖去了娘家,奈何谢耀祖这么多年养在谢家,性子早就被孙梅宠坏了,什么都要争好的,霸道不讲理,上一回跟许艳兰哥哥的孩子闹了几次,谢耀祖把她哥家的孩子推倒在地上磕了个口子,许艳兰挨了嫂嫂三个巴掌。   许艳兰本来想发作,谁知道爹妈和哥哥都脸色十分难看,最后虽然没有明说,却是把许艳兰跟谢耀祖给赶出了她娘家。   许艳兰带着谢耀祖没地方可去,只好回到了谢家,偏生谢家的房子又塌了。   一家人缩在棚棚里忍饥受冻,谢老二也是个没出息的,赚不到几个钱,谢老大每个月只舍得出一点点钱给谢老头,而谢老三,每天在家里白吃白喝,他根本就不上工了。   这样的家,许艳兰完全待不下去,她预谋着把谢耀祖扔给谢老二,离了婚之后转头再嫁。   *   在老屋放了东西,谢明途和苏晓蔓上了苏家,柳淑凤一见到他俩,赶紧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各种嘘寒问暖,问他们去姜家后发生的事情。   苏晓蔓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了她。   柳淑凤叹了一口气,“不认不认,不认好,幸好咱明途还有他爷爷奶奶。”   谢明途点了点头,“娘,我已经有娘了,不需要另一个。”   “就是。”柳淑凤洒脱一笑,转身去厨房里给他们端热茶,又拿了瓜子花生冬瓜糖等等出来。   “以后呢,是打算怎么样?”   苏晓蔓把谢明途想要参军的事情告诉了柳淑凤,柳淑凤愣了几瞬后,终是赞同的,“好,我女婿肯定是有出息的,就要委屈我们家晓蔓了,多多担待。”   “妈,你放心啦,等以后我会陪着他的。”   “我放心?我能放什么心?你陪他,那不就是不陪娘了?”柳淑凤作怪地瘪了瘪嘴巴。   苏晓蔓笑了,“娘,你马上要有孙子孙女了,以后有的你烦。”   这一次回来,她的大嫂杨英子怀上了,明年这个时候,他们苏家就要添丁了,也不知道会是一个小侄女,还是个小侄子,苏晓蔓也很期待。   说起未来的小孙子小孙女,柳淑凤果然高兴了,“前几天才检查出来的,还没稳呢,这些天我让她好好休息。”   她在自己小女儿的屁股上拍了两下,“你呢,什么时候让爹娘抱抱外孙外孙女啊。”   “你跟咱明途生出来的小乖乖肯定长得好看。”   苏晓蔓神色一窘,她跟谢明途连最后一步都没有做到,哪来的外孙女外孙子?   她摇摇头,跑过去跟大嫂杨英子说话。   柳淑凤逮住了谢明途,耳提面命催促他跟晓蔓生娃,可怜的谢明途连生娃需要做的事情都没来得及体会,就被丈母娘提着训。   怕两孩子不懂常识,柳淑凤只好说得明白点,“小心注意着蔓蔓的月信,要是两三个月没有了,就要去检查懂吗?”   “前两个月最得小心了。”   “你啊,温柔点,年轻气盛的别太过分……”   在丈母娘的叮嘱下,谢明途只得“嗯嗯嗯”的一直点头,他的身体被丈母娘说得是一通热气沸腾,跟蔓蔓生孩子?这是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谢明途也听过一些不该听的墙角,他知道做那档子事的时候,蔓蔓可能会不舒服,会疼,他怕蔓蔓痛,怕蔓蔓哭,才不舍得做到最后。   如果蔓蔓不愿意,他不会强迫他。   生孩子很痛,以前很多妇女在村里生产,谢明途听到过些许动静,痛起来叫个三天三夜都生不下,他舍不得蔓蔓遭这种罪。   从苏家回去,冬夜的星空之下,两个人牵着手,苏晓蔓很喜欢和身边人十指相扣的感觉,她喜欢谢明途那一双修长又滚烫的手。   两个人牵着手,哪怕不说话,也觉得有股淡淡的幸福,耳边听到的是呼呼的风声,似乎又要下雪了,往日里窸窸窣窣聒噪的小溪流被冻住了,寒夜里草木树枝上也似结了冰,踏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特别好玩。   苏晓蔓没忍住,牵着谢明途的手,在他的身边转了一圈,这边踩踩,那边踩踩。   把谢明途给逗笑了,“小心踩到蛇窝。”   “臭狗子,你都学坏了你,大冬天的哪来的蛇窝,蛇不要冬眠的吗?”苏晓蔓一边嘲笑他,一边往自己的腿边看,结果发现了令自己头昏目眩的一幕。   “啊啊啊!!!!”她整个人弹跳进了谢明途的怀里,“快走快走快走!!!!”   为什么会有这种垃圾蛇在乡野小道上冬眠?!   吓人吓己。   谢明途正面抱着怀里的人,任由她那双纤细的腿盘在他的腰侧,迈着长腿十分缓慢地向前走。   苏晓蔓抱住他的脖颈,已经被深夜遇蛇事件吓得花容失色,恨不得立刻离开那个恐怖的案发之地。   谁知道抱着她的人竟然越走越慢。   苏晓蔓气愤的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催促:“你就不能走快点吗?!”   谢明途低着头与她额心相对,夜里光影昏昏暗暗,头顶一轮寒月散发清辉,他眨了眨眼睛,瞳仁里倒映着她妍丽的脸庞。   尽管花容失色,寒风吹乱了她的一头长发,几缕碎发贴在她脸上,更增添了几分欲说还休的娇艳。   尤其是生气的时候,一双眼睛瞪得又大又圆。   这副模样无疑激起了男人的劣根性,谢明途心间可耻地冒出了一个想法:想欺负她。   年轻的谢狗子也搞不清为什么自己会变成这样,明明最想保护她的人是自己,可当两人独处的时候,为什么这一刻最想欺负她的人也是自己?   “蔓蔓……”他低头叫她的名字,只是这叫声跟寻常时候又不一样,带着低哑,带着几分缠绵的缱绻。   原本就很紧张的苏晓蔓抱着他,起先她想的还是刚才遇见的蛇,此时听到他的声音,却觉得脑袋一空,周围所有的声音都好似消失了。   她再也感受不到寒风,只看着眼前的谢明途发怔,这时的苏晓蔓心中跳出来了一句话。   ——他是个男人。   是我心爱的男人。   她以后还会为他生儿育女。   明明他们相识好像才几个月,苏晓蔓却觉得他变化很大,不仅仅是容貌上带给她的改变,而是另一种说不出来的改变,她见证了他的蜕变,从一个大男孩变成了一个男人。   初见时,那个低着头骨瘦如柴的男孩,如今已经变成了个肌肉结实有力,有着宽阔的臂弯,能将她轻而易举抱在怀里的男人。   他能为她抵御风雪霜寒的侵蚀,同样的,他也是一个对她有无尽欲望的男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苏晓蔓,心中有几分害怕和慌乱,脸颊上不自觉泛出几分羞人的红色。   她现在越来越容易在他面前露出娇羞的姿态,明明以前同睡一张床,她都大大咧咧不当一回事……   谢明途低头浅笑着咬上了她的唇,最喜欢她娇嫩的唇瓣,咬起来的时候,香香软软的,很甜。   这才是他吃过最好吃的糖。   “我喜欢这样抱着蔓蔓,舍不得走快些,如果这条路能再长点就更好了。”   苏晓蔓又羞又窘,脸颊上烧起醉人的红色,突然才意识到两人这时候的姿势过分暧昧,她甚至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咯着她了,一抬头,就能看见某个家伙露出痞痞的笑。   这个坏胚子。   哪里还有曾经那一副低眉顺眼老老实实的模样,现在就是一个阴险狡诈的独狼抓住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拆吃入腹前还不忘多用爪子玩弄一番。   “放我下来。”苏晓蔓不想再跟他维持这个姿势。   谢明途紧紧地抱着她的腰,“不放,我就这么抱着蔓蔓回去。”   苏晓蔓想要挣脱,可她哪里能挣脱掉这个名叫谢狗子的枷锁,对方的双手力量大得很,她推都推不动分毫。   “随你。”苏晓蔓趴在他怀里,干脆自暴自弃了。   这时候天上又下起了雪,苏晓蔓仰头看着天空,是一种奇异的黑灰蓝色,寒雪簌簌簌的席卷而来,她往谢明途的怀里贴了贴。   原本还说要慢点走的谢明途这时候加快了步子,三两下就回到了老屋的院子。   院子里的鸡鸭已经回到了温暖的笼子里,两人的归来并没有打搅到这些小家伙。   苏晓蔓回去后,好好地洗了一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盖着那一床柔软的蚕丝被,没多久,黑暗中另一个人摸上了床,从背后将她抱在怀里。   她闭着眼睛,原本以为今天晚上会发生些什么,却没有想到谢明途只是抱着她。   “蔓蔓,你想生孩子吗?”   苏晓蔓实在搞不懂这家伙大半夜的突然冒出这一句话,心想你这个狗男人,有本事问她要不要生孩子,怎么就没本事跟她做点生孩子的事呢?   “不想。”苏晓蔓冷哼了一声。   谢明途连忙道:“那我们不生。”   苏晓蔓:“……”   谢明途今天跟她说这些,肯定是柳淑凤说了什么,估计又是催生孩子的事。   她转过身看他,“你不想要一个长得像我的孩子吗?”   谢明途下意识回了一句“想”,后来回过味来,连连摇头,“不生。”   “你不想要我还想要一个像你一样的孩子呢,是男的女的都好。”苏晓蔓闭着眼睛,不由自主摸上了自己的小腹,她还是很期待将来能够孕育一个小生命。   她和谢明途的孩子。   这个垃圾狗男人,总是光说不做,敢聊生孩子的事不敢做生孩子的事。   往后几十年都要这样嘲笑他。   “那我跟蔓蔓生一个。”   “嗯。”苏晓蔓点点头,再一次确定道:“就生一个。”   是个猴孩子也好,一个猴姑娘也好,都只要一个,就怕真是一个上房揭瓦下地砸缸的猴孩子……   也许到了那时她会后悔吧。   “好。”谢明途笑着应了,他闭上眼睛,幸福地将身边的人抱在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苏晓蔓等了一会儿,还是没等到什么动静。   苏晓蔓:“……”   闭上眼睛,跟着在心里臭骂了他几句,光撩不做狗男人,你要是再练身板以后就不给你碰了。   她却不知道今天谢明途在丈母娘那看了黄历。   ——今日不宜。   反正这么多柳下惠的日子都已经撑过去了,谢明途觉得他跟蔓蔓的第一次,要挑个好日子。   *   为了过年,苏晓蔓和谢明途一起准备了不少东西,苏晓蔓包了饺子,做了年糕,炸了脆饼,整了一道年年有鱼,谢明途铺开红纸,拿起毛病蘸了墨汁,写了几副春联,他这手字算是练出来了,连写了好几幅春联,拿了五六副春联送到了苏家。   老丈人苏国栋嫌弃地瞪了他好几眼,丈母娘柳淑凤开开心心的收下,热热乎乎地夸赞道:“哎呀这是我女婿写的字,咋这么好看呢。”   正巧有几个婶子在苏家,见了眼热,干脆让谢明途也帮忙写两副春联,谢明途顺便帮忙写了。   以至于回家的时候身上多了几块钱和一兜兜糖糖饼饼,还有人给他送了一串红辣椒挂在脖子上,他就这么大大咧咧的回去了。   家里的苏晓蔓一见他这样,笑得肚子都要疼了。   “小途,小途,小兔,你知道我看到你想起了什么吗?我想起了一道菜!”   ——麻辣兔头。   小兔子脖子上挂一串辣椒,可不就是麻辣兔头。   苏晓蔓取下他脖子上的辣椒,让他把春联给贴上,谢明途还给剪了窗花,他真的是个非常有才的狗子,顺手做了好几个漂亮的红灯笼,给挂在了屋檐下。   让他洗了个澡后,苏晓蔓把他叫进来吃年夜饭。   今天不到苏家去,他们两个人过年,没有别的长辈,温馨的两个人,苏晓蔓还给点了两根红蜡烛,非常有氛围,烛火映着两人的脸庞。   哪怕只有两个人,她也做了一桌子菜,鸡鸭鱼都有,家里养的鸡,家里养的鱼,家里……不是,谢明途从冻河里挖出来的鱼,冬天的鱼可真肥,他挖了好多,还有一些小鱼仔,被苏晓蔓炸成了香酥鱼饼。   中间有一大碗饺子,给谢明途盛了一碗,他几乎是一口一个,一口一个,咯吱咯吱的。   有几个饺子苏晓蔓给包了劲辣小米椒,可把他坑害的不清。   奶奶送的劲爆小米椒,爷爷吃了都说辣。   “蔓蔓,下次能不能不包这个?”谢明途喝了一口水,他已经被辣得双唇通红。   他虽然能吃辣,但不代表能吃这样的辣。   苏晓蔓笑着捏了捏他的脸,“奶奶的心意啊,总要吃的,你看,这样就消灭了大半。”   “乖,这可是奶奶亲手种的,多吃点。”   “奶奶和爷爷这会儿指不定都在想咱们呢!!!!”   谢明途:“……”   尽管如此,一桌子的年夜饭被他消灭的七七八八,苏晓蔓觉得他可真是一个绞饭机。   吃完了年夜饭,也没有别的娱乐活动,两人牵着手坐在门口看头上的星空点点,村里偶尔会响起炮仗的声音,以及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喧闹声。   牵着身边人的手,苏晓蔓往头上一指,让谢明途教她做红灯笼,也不知道怎么教着教着,他的吻就落在了她的额头上,再然后,整个人被腾空抱起,大门将外面的寒风挡住。   外面的一切喧嚣都听不见了。   滚烫的被窝里,是两个人。   边上点着的红蜡烛,还没来得及燃尽,烛火暧昧的抖了抖,晃动着墙上的影子。   从年尾到年初,小兔子钻进草窝里,就这样跨了个年。 第58章 红豆粥 她就喜欢这样被他哄着。……   大年初一。   往日里习惯早起的谢明途, 这会儿还赖在床上。   昨夜下了一场雪,清早已然放晴,谢明途的耳朵里, 却仍然回荡着半夜簌簌的落雪声,以及她的呜咽哭声和求饶声。   禁不住令人回味。   手掌支撑着下巴,将他的身体半撑起, 左手缠绕着一圈乌发, 他轻轻地凑近了自己的蔓蔓。   缠绕在指间的头发散开, 拇指试图靠近那柔嫩的脸颊, 却在即将触碰之前缩了回去。   舍不得将她弄醒。   她昨晚上太累了。   再一次拿起她的一缕头发,轻柔地落下一个吻,谢明途的神情里尽是餍足。   他的嘴角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发觉的笑容,那一股甜蜜的感觉钻进了心脏最柔软的地方,也就是在昨天, 谢明途第一次发现自己挺坏的。   就想把她弄哭,让她说了很多求饶的话, 还叫了他好几次明途哥哥,哪怕他心爱的蔓蔓等会儿起来, 一定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看。   他也一点也不后悔。   不仅不后悔, 下次还想继续做。   想让蔓蔓在他的身下哭起来。   如果不是经过了昨天,谢明途还不知道原来世上竟然会有这样快乐的事情, 他原以为像之前那样,让蔓蔓帮帮自己, 就已经令他感到十分满足。   而现在……   以前容易满足的自己真是又傻又纯情。   回想起昨天夜里,屋外漫天雪花飘落,屋内温情缱绻,蔓蔓软的像一滩水一样。   当时间从一九七四年走向一九七五年, 他就在她的身体里。   如果未来的每一次跨年,都能这样,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当然,这句话他肯定不敢告诉蔓蔓,蔓蔓一定会气得跳脚,说不定会像奶奶一样,在爷爷的腿上踢好几下。   ……   苏晓蔓这一觉差不多睡到了中午一点,直到被饥饿到极点的肠胃折腾醒,她才愿意睁开自己疲惫的眼睛。   身体已经快要散架了,苏晓蔓迷迷糊糊中忍不住想起曾经看过的言情小说,就说女主角跟个破布娃娃似的,是的,她现在也是这样的感觉。   事实证明,男人真的不能让他忍太久,也不能让他憋太久,憋的越久,他的爆发力越强,难以承受。   不是都说,处那个啥,第一次不怎么样的吗?为什么这个臭狗子直接展现了他的公狗腰。   她昨天晚上被活生生的拆吃入腹。   一共有多少次,一二三四五……数不清了,到了后面,她的脑袋都是迷糊的,只剩下对方带给她的欢愉。   “蔓蔓……”谢明途守在床边看着她,空气里有一股莫名的甜腻香气。   他煮了红豆粥。   谢明途没有别的本事,也就煮的粥和米汤能吃,如今在蔓蔓面前,他再也不敢煮米汤了。   一大早就去熬了红豆粥,放了红糖枸杞红枣,此时见苏晓蔓醒过来,赶紧端了一碗又浓又稠的红豆粥,殷勤地献上。   苏晓蔓懒洋洋的躺在床上,喝了两口甜腻的红豆粥安抚饥肠辘辘的五脏庙,谢狗子煮菜的本事差到离谱的地步,粥却是煮的不错。   喝了一碗之后,她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完全不想动弹,缩在被窝里,大年初一赖在床上不愿意下地了。   开口指挥着殷勤的谢狗子做这做那,两个人凑在一起下五子棋,每把都是苏晓蔓赢,苏晓蔓很喜欢跟谢明途下棋,因为这个聪明的谢狗子总是能用很高明的手段送她赢。   赢久了也挺没有意思的,苏晓蔓又画了一幅飞行棋,让谢明途用木头做了骰子,打算跟他来试试全凭运气的飞行棋。   然而……   苏晓蔓扔了好几次骰子,从来没有摇到六,谢明途跟着一样,好不容易苏晓蔓摇出了六点,谢明途也摇出了六点……   下完棋后,苏晓蔓又赢了。   她总觉得对方让她赢得更简单了。   这个臭狗子似乎想摇几点就能摇几点,一路上都不知道给她送了多少棋,唉,偏偏她小草窝蔓蔓就是手气差。   就算赢得胜之不武,苏晓蔓也很开心,她就喜欢这样被他哄着。   把她哄得很开心,抱住他的脸主动亲了好几下。   苏晓蔓心想他们家多才多艺的狗子哥,若是穿越到古代去还能开个赌场,肯定赚的盆满钵满。   下棋下累了,苏晓蔓又琢磨着点其他的法子来消磨时间,想起古代时候的情侣,赌书消得泼茶香,她赌是绝对不会跟谢狗子赌的,怎么赌都是个输。   谢明途又给她弄竹编小动物,给做了一个小兔子,还给垒了一个小草窝,把兔子放在小草窝里,苏晓蔓拿着草窝里的小兔子,总觉得对方像是在暗示些什么。   以后他们的孩子恐怕不缺玩具,当然,这些个小兔子什么的就不能让孩子们玩。   在屋子里待了许久,苏晓蔓终究还是赖不住了,谢明途披着大衣,将她抱到院子里,外面的积雪还没有消退,树上的叶子还是绿色的,却有一层晶莹的冰冻结在上面。   她将叶子上的冰取下来,已经成了漂亮的冰叶子形状,她收集了很多这种漂亮的冰叶子。   谢明途在院子里给她堆雪人。   他不仅会木雕,会给她做梳子,会编小动物,他堆雪人的手艺更是一绝,又给苏晓蔓垒了个活灵活现的冰兔子,苏晓蔓揉了一团雪,直接砸中了某人的狗头。   谢明途只好老老实实地又给她堆了小鲤鱼,小乌龟和长颈鹿。   苏晓蔓手撑着下巴,含笑看着他垒雪人。   她在想,如果将来他们俩有孩子的话,孩子们一定会很幸福。   他们的爸爸可以给他堆好多好多漂亮的雪人。   只是可惜,冰雪终究会融化,没有照相机可以记录下这一幕。   *   姜家这个年过得冷冷清清,除夕年夜饭的桌上,只坐了三个人,谢雅知和姜立民坐在一起,对面坐着沉默不语的姜宴堂。   谢雅知也没什么心思多说几句话,随意吃了两口结束了年夜饭。   往常还会去看外面的烟花,今年却是没什么心思。   原本邀请了姜爷爷姜奶奶一起到家里吃年夜饭,两位老人拒绝了,他们说两个人自己过年,就不跟他们凑合在一起。   几个孩子也没有回来,大儿子打了个电话,老二啥都没说,不知道是不是还在怄气,三女儿在外面,只是寄了封信回来。   唯一坐在饭桌上的姜宴堂,却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   谢雅知苦笑了几声,也不知道这算是什么事。   那个孩子带着他的媳妇儿回桥心村了,原本谢雅知还以为能有机会见上他一面。   昨天汪一萍遇见了她,也不知道是在跟她呛声还是怎么的,突然说起羡慕她有几个俊俏的孩子,“你这个小儿子长得太好看了。”   “我儿子还不知道能去哪找个漂亮的媳妇儿。”   汪一萍这段时间一直在给自己找儿媳,越找越是绝望,都觉得不如那天见到的苏晓蔓漂亮,那么一个乡下的小闺女,怎么容貌和气质这么绝呢?   怪不得以前皇帝喜欢微服私访,终究还是美女在民间,藏在山野之中。   她的话倒是把谢雅知给说愣住了,她们两个人之间比来比去,倒也是互相羡慕着。   谢雅知以前认为汪一萍家的两个儿子生得浓眉大眼粗犷俊朗,国字脸,看着就踏实上进,没想到对方却是喜欢她几个儿子长的俊俏。   这大概就是表面上比来比去谁都不服输,私底下却总羡慕别人家的好。   谢雅知叹了一口气,安安静静的家里,没有半点过年的气氛,也不过是贴了几张春联和福字。   事后去姜爷爷奶奶家拜年,姜立民夫妻俩没叫上姜宴堂,姜立民没提,谢雅知自然不会自讨没趣,再说姜宴堂本来就不是姜家的子孙。   到了他爷奶家,也没什么旁的人,姜爷爷自己一个人琢磨着下棋,见到姜立民夫妻俩过来,也没多说什么。   谢雅知去看了下先前两孩子住的地方,“他俩回去过年了?怎么就不留在这?”   “晓蔓她爸妈在那边。”姜奶奶随口答了句,把人喊出去吃饭,指着木椅上的一包东西,“等会儿你俩走的时候,把这些也带走。”   谢雅知转头一看,正好是之前小儿子生日那天她送过来的东西,也没拆封,吊牌还在。   她眼睛一热,“他难道真的不打算认我这个母亲了?我不是他的亲妈?”   “妈,你也不劝劝他。”   姜奶奶叹了一口气,劝道:“你以后别送这些东西来了,小途这孩子以后我们帮你看着,他倔,跟他爷爷一样倔,认定的事情,几匹马都拉不回来。”   “再说……你让他回去干什么?他怎么在你家自处?”姜奶奶赞同姜爷爷的看法,偷换孩子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姜家对姜宴堂有十多年养恩,不愿意伤害他,可姜家也对明途这孩子有十多年的亏欠……   “你自己一碗水端不平,那就端起一碗水,放下一碗水。”   “以后你也别带宴堂过来,你俩没有明途这个儿子,我跟他爷爷没有宴堂这个干孙子,照顾好两个人的感受。”   谢雅知眼睛滚落眼泪,“我现在知道他是我儿子了,怎么能当没有这个儿子?”   “他不想认你,也不能逼着他认……难道你之前不知道他是你的孩子?你为什么还说那种话?你当着他的面说姜宴堂不该下乡,是不是暗示说明途这孩子不该回来。”   谢雅知:“我只是无心之失,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你明白是无心之失就好了,就因为是无心之失,所以他爷爷和他爸都不打算让他认回你们,让他认你,指不定以后还要有多少无心之失。”   “无心的话,才最伤人。”   “他母亲做出了那样的事情,你为什么还要明途跟她的孩子相处?”   “你也收收心,回去好好过日子,别想那么多了,记得把东西拿回去,你堆在我跟他爷爷这里,也没地方放。”   “他不会要你们的东西。”   到了饭桌上,谢雅知的眼睛红彤彤的,姜立民看了眼,也没说什么,姜爷爷跟儿子问了点工作上的事,一顿饭很快吃完了,姜立民夫妻俩也没在这里多待,喝了一口饭后茶,就待要走。   “你们等等。”   姜爷爷拿起那一包东西,也没给谢雅知,交到了自己儿子的手中。   姜立民点点头,姜爷爷转身就走了,他身子骨倒是硬朗,三两步走进了屋子。   姜立民抱着那些东西,跟妻子一起回去。   走到一半,谢雅知抢过他手中的东西,要扔,却又舍不得,抱着泪如雨下。   “你们家的人就欺负我!”   姜立民叹了口气,“你要扔还是要拿回去,都随你。”   谢雅知哭得哽咽:“我要我的儿子,你把儿子赔给我,我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大过年的,连一个孩子都没有。”   “孩子们回来了,你珍惜过吗?都是你生的,老二回来,你跟他说过几句话吗?你跟老二打电话,你说的又是什么?”   谢雅知被他给问住了,神色一怔,继而脸上血色全无,这一辈子,她也不知道自己是造了什么孽,亲儿子渐渐跟她不亲,偏疼的小儿子不是她的亲生子。   ……为什么她以前会着了魔一样偏疼姜宴堂呢?   是因为老大老二太过调皮吗?   “妈,大哥二哥又欺负我。”   “妈,大哥二哥……”   ……   谢雅知努力回忆过去的事,越是回忆越是有一种可怕的猜测,姜宴堂他会不会早就知道自己不是自己的孩子,所以故意离间她跟亲儿子的关系?   在联想到孙梅的那些作为和证词,他的亲生母亲如此,他会不会也是这样呢?   怀疑的种子埋下之后,一发而不可收拾。   在没见过孙梅的那些所作所为还好,现在越是回想,谢雅知越来越觉得姜宴堂令她感到膈应。   她为什么要替那样的一个女人养孩子呢?   那个女人曾经那样对待她的亲生儿子!   谢雅知泪眼朦胧,神思浑浑噩噩的,抱着怀里的这堆衣服,突然不愿意回去面对姜宴堂。   她已经给了这人过去十八年的偏疼偏爱,怎么也不亏欠他,她亏欠的是别的孩子,她的亲生孩子。   “姜立民,我们还是不要什么干儿子吧。”谢雅知喃喃道:“自己的几个亲儿子都没养好,还养什么干儿子。”   “我要那么多儿子干什么。”   “我为什么要给别人养儿子?”   姜立民摇了摇头,“认就认了,哪来这么多反复无常的事,你又找人解释一遍?”   “让他搬出去吧,这么多年,我谢雅知对不起别的孩子,却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他。”   “你们让我留一个,放下一个,可是见到他,我总想起另外一个,我想到这么多年我是怎么对待他的,就会联想到我的亲生儿子这么多年过得是什么日子。”   “我越想越难受。”   姜立民:“你之前不想,现在再来说这些有什么用?”   “我不是个好母亲,之前我以为我可以弥补他,我可以给他很多很多。”   “我明明给他准备了很多东西,给他准备工作,让他跟儿媳留在城里,我以为他会满意。”   “可他什么都不要。”   *   姜宴堂独自留在姜家,今天姜立民夫妻俩离开,并没有叫他,这个家里的氛围也越来越令人感到难受。   以前谢雅知总会小心体贴的关心他的一切,现在她却经常看着自己发怔。   姜宴堂知道她在想谁。   她一看见他,想的人却是谢明途,她真正的小儿子,出生在一个寒冷的冬天,被人偷偷抱走的小儿子。   这个小儿子从小长得漂亮打眼,白白嫩嫩,桥心村的人一见,都说他是个小福娃,跟观音娘娘坐前的童子似的,很多人怀疑他不是谢家的孩子。   ……   长大后其貌不扬,邋遢落魄,骨瘦如柴,受尽养母的刻薄亏待。   “桥心村怎么样?”   “苏晓蔓她家里有几个人?她家里人对他怎么样?”   “他们感情好不好?”   “他爱吃什么?”   ……   她开始旁敲侧击在他面前打探“他”的事。   以前遭到这种待遇的从来都不是姜宴堂,他才是那个被打探的人,现在一切都变了。   人或许总是这样犯贱,失去了才会知道珍惜,总是不愿意珍惜眼前人。   待在姜家的这些天,姜宴堂的内心越来越焦躁,谢雅知对他的变化,他看在了眼里,姜宴堂知道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   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有那样一个母亲,做了那些事,现在他在谢雅知面前说什么都是个错。   虽然现在其他人都知道他是姜家的干儿子,可干儿子终究不是亲生子,以前他在大院里,总有不少来献殷勤吹捧的人,这些人最会见风使舵,今年却少了。   或者说,是根本就没有了。   他们不敢在谢雅知面前提他,每次提到他的时候,谢雅知脸上的笑十分勉强,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敢触这个眉头。   “孙家那小子今年……”   “……你家的?”   ……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姜宴堂发现自己似乎并不是那样优秀,曾经那些听得令人耳朵起茧子的夸赞,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因为他本身的优秀,而是姜家的家世。   当他被剥离姜家的家世,离开谢雅知的喜爱,那些令人生烦的声音全都戛然而止。   夸赞的声音少了,就因为他不再是姜家的孩子,他也不再是曾经的天之骄子。   比他更优秀的人接连冒出……   姜宴堂现在才知道,不是姜家不能失去他,而是他不能失去姜家。 第59章 小白杨 好汉不提当年勇。   大年初二, 苏晓蔓计划跟谢明途一起回娘家。   睡觉前还特意让谢明途早点叫醒自己,谁知道苏晓蔓仍然赖在床上,缩在温暖的被窝里, 不肯醒过来。   早起的谢明途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轻轻地喊了几次蔓蔓, 都没能把她喊醒。   终是没舍得强行叫她起来, 谢明途俯下身, 在她的眉梢眼角爱怜的亲了亲, 给她捏好被子。   “蔓蔓继续睡,我守着你。”   谢明途又煮粥去了,他还揉了几个馒头,将馒头放进蒸笼,等着蔓蔓起来能有口热乎的吃。   苏晓蔓迷迷顿顿地转过身, 缩在被窝里睡得香甜。   前天晚上“跨年”让她过于疲惫,哪怕已经过了一天的休息, 小草窝里被兔子钻过的存在感仍然十分强烈。   第一次经历这些,就跟考完体侧一样, 不休息个两三天补不过来, 尤其是经过一夜的休息,腿脚又变得僵硬起来, 起床的时候最是难受。   等闻到粥香和馒头的甜香后,苏晓蔓才幽幽转醒, 意识到早起的计划失败,干脆也不挣扎了,换了衣服穿上鞋子下地,双腿还是软的。   这种感觉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又像是刚从海盗船上下来,又像是刚跑完八百米。   她在心里小小的庆幸了一声,起码现在跟他实现了初次计划,就怕他以后身板练硬了,更加承受不住。   想起那天跨年的事,苏晓蔓的脸红了一下,烧起两坨淡淡的红晕,这事情倒也没有她先前想象中的难受。   快乐的感觉倒是更多一点。   似乎小兔子大点也不错。   想到这里的时候,苏晓蔓头顶都快要热到冒烟了,也就是这么几天,为什么连她自己都好像变了。   她的想法都发生了改变。   “蔓蔓?”谢明途走过来,抱着她去喝粥,屋子里有一个在苏晓蔓的强烈要求下,谢明途亲手打造的简单贵妃躺椅,铺了一层棉被。   谢明途把她放在上面,给她端了粥和馒头过来。   苏晓蔓的目光停留在谢明途的身上,她撕开一小块馒头放进嘴里,突然有点期待谢明途的身板变硬点,也不知道那时,摸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吃了小半个馒头,谢明途又嘴里叫着蔓蔓蔓蔓的凑了过来,苏晓蔓眼睛里带着七八分笑意,以前她对周晓凤说谢明途那会儿像个狗皮膏药。   他现在才是狗皮膏药,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她的身边,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变得一点都不纯洁。   苏晓蔓气鼓鼓在他的脸颊上拍了几下,心想还我那个单纯老实的萨摩耶,她养的小狗狗怎么养着养着就变狼了。   以前是老老实实待在她身边,现在是各种小动作不断,一会儿捏捏她的手背,一会儿挠挠她的手心,或是拿起她的一缕长发亲个好几下。   就跟盖章一样,什么地方都要留下自己的痕迹。   他倒是还想亲她的脸,还要吻她的脖颈,那一双不老实的手,更是要往她的……   苏晓蔓瞪了他一眼。   “蔓蔓,你又生气了?”谢明途老老实实任她撒气,虽然害怕蔓蔓生气,但他这会儿就是想亲近蔓蔓,怎么都克制不住。   逮着了机会,又在苏晓蔓的脸上亲了下,“蔓蔓,你瞪我的样子真好看。”   苏晓蔓把馒头塞进他嘴里,“臭狗子,你能不能老老实实让我吃点东西?”   谢明途点点头,三两口嘴里的馒头吃了,“蔓蔓,你还想吃什么?”   “不吃了,等会去爹娘家吃。”   苏晓蔓露出了一个笑容,在谢明途的脸上亲了两下,也不仅仅是谢明途想亲近她,她也很想跟他亲昵。   有过最深刻的肌肤之亲,就像是消除掉了一层隔阂,变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两人稍微整理过后,就提着东西去了苏家。   苏晓蔓警告他在苏家的时候不能做的太过分,谢明途老老实实点头。   可是一到了苏家,还是忍不住围在苏晓蔓的身边,那眼睛和动作透出来的霸道和占有欲,可没把苏家父子气得够呛,觉得这坏小子就是来显摆的。   柳淑凤这会儿乐得很,她倒是看出来了,她这女婿真成个男人了。   看来她抱外孙的日子不远了。   从苏家出来,苏晓蔓去看望了周小卉,现在周小卉带着两个女儿住在村里,也过得有声有色,她的弟弟前儿个来给她搭了两间简单的土石泥巴房子,倒也可以遮风避雨。   她对现在的日子很满足,屋子外面贴了春联,还带着两个女儿剪了福字,将简陋的小屋布置出了过年的氛围。   之前警察过来,给她申请到了一定的妇女救助,单独发了一批粮食给她们母女几个过冬,虽然量不多,母女三个省省够吃了。   春娟见到苏晓蔓十分高兴,开心地喊了声:“小婶婶。”   离开了谢家,春娟脸上的笑容比平日里多了不少,夏娟也跟着姐姐这么叫。“小婶婶。”   周小卉笑着看向苏晓蔓夫妻俩,告诉两个女儿:“不叫小婶婶,叫晓蔓阿姨。”   苏晓蔓道:“随她们怎么叫。”   春娟:“可以不叫晓蔓阿姨吗?晓蔓阿姨长得这么好看,我想叫晓蔓姐姐。”   夏娟直接叫了:“晓蔓姐姐!”   苏晓蔓忍俊不禁:“这么叫是乱辈分了,还是叫晓蔓阿姨吧。”   离开了周小卉家,又遇见了赵青青,她倒是特别,过年也没有回家,见到苏晓蔓,就热情地凑了过来,“晓蔓晓蔓,我能跟你说一件事吗?”   “什么啊?”   “我以后能不能把你们的事写成小说啊?”   苏晓蔓一愣,“嗯?”   难道之前的书是赵青青写出来的?没想到她居然是个作者?   “也就是一个故事,会收录在我的作品里,当然,我的文辞不好,以后也不一定会发表。”赵青青就是爱写点东西,她觉得谢家的事情太稀奇了,怎么着她也得写点东西。   苏晓蔓看了眼谢明途,点了点头,“你写吧,没关系的,不要暴露我们的真名就行了。”   “当然,当然。”得到了答案后,赵青青哈哈一笑。   苏晓蔓笑了下,希望在赵青青的故事里,他们俩不要当反派才好。   ——就算是反派也没关系。   苏晓蔓牵着自家狗子哥的手回家。   孙梅审判的结果大概要等到三月才出来,十年的刑期绝对少不了,谢明途和苏晓蔓已经不再关注她了,她会受到应有的法律惩罚。   现在坐牢可不是享受,老老实实当一个劳改犯,认真悔改当年的过错。   苏晓蔓觉得此时的孙梅应该万般后悔,听说自打她被抓之后,不仅姜宴堂没去看过她,就连谢家的其他人也从没去派出所探望过她。   谢老头恨不得跟她离婚,曾经疼爱过的谢老二更是当做没有这么个母亲,更别提她最爱的耀祖,谢耀祖完全不认这个奶奶了。   至于姜宴堂,姜宴堂也不认她这个母亲,他现在正在谢雅知的跟前尽孝,据说他这一次离开之后,已经不打算再回桥心村当知青。   谢明途和苏晓蔓也不会去看她。   谢明途早已经把一切都放下。   谢老头知道谢明途夫妻俩回来,他原本还想来求求情,后来自觉没脸,看见他们夫妻两个人,转身跑了。   到了初三,苏晓蔓收拾好东西,跟谢明途出发去爷爷奶奶家。   原本家里的鸡鸭自然又是拜托亲妈柳淑凤照顾,苏晓蔓建议用来给大嫂补身子,至于苏晓蔓之前养的小奶狗小黑,小黑这个叛徒,早已经不是她养的狗,而变成了柳淑凤的狗。   唏嘘。   谢狗子对这件事倒是高兴的很,他给蔓蔓找来小黑的第二天他就后悔了。   现在没有另外的狗子,皆大欢喜。   *   初五到了爷奶家,姜奶奶瞧见他俩高兴坏了,给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姜爷爷又拉着谢明途说他们爷孙俩要喝一顿,谢明途捞起袖子,决定跟爷爷喝!   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披着爷爷的军大衣坐门口后悔的谢狗子。   喝再多都不怕!   姜奶奶和苏晓蔓只能无奈地看着他们爷孙俩喝。   谢明途给喝得醉醺醺的,大晚上抱着苏晓蔓撒欢,苏晓蔓费了大半天功夫,才把他给哄睡了。   苏晓蔓没好气地扔了一条毛巾砸在谢明途的脸上。   一身酒气还闹着要亲亲亲,可没把她给嫌弃死。   走完程序,到了初十那天,姜爷爷、姜奶奶和苏晓蔓一起去送他,谢明途已经穿上了一身新发下来的绿军装,帽子上一颗闪闪的红星,棕色的腰带勒出了他挺拔的身形,跟一棵挺拔的小白杨似的。   一路上也不知道多少女孩子的目光停留在他身上。   旁边停了几辆绿色的军用卡车,来送行的人们围成了一个大圈。   谢明途皱着眉头拉扯了下身上的衣服,他现在意识到他可能是真的有点瘦,是挺瘦削,这套一米八五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长度够,宽度……太够了。   他瞥瞥旁边的几个人,好像没有谁衣服的剩余空间比他还大。   当然,也没几个长得比他高的。   一米八五的衣服本身尺寸就做得大。   他在羡慕别人剩余空间小的时候,其他穿着绿军装的男人也不由自主把目光停留在他的身上。   大冷天的,这人居然也能把衣服穿得腰细腿长。   他里面就不穿毛衣毛裤的吗?   再往上看看他的脸,不得了不得了,不少人都在心里寻思着,这人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他是去当文艺兵的吧!   原本好些人穿上了一身绿军装,在家的时候臭美的很,认为自己英俊潇洒无比,谁知道在这人身边一站。   ——登时后悔把对象带过来了。   明明是离别时分,心爱的姑娘你眼神可不要四处乱飘!!!!   那个傻东西绝对没穿毛衣毛裤,等会儿准得冻成傻狗!   苏晓蔓踮着脚,给谢明途重新戴了下帽子,昨天她帮谢狗子剪了头发,自从他们俩认识之后,谢明途的头发都是她来剪的,当然,估计也只有她给谢狗子剪过头发。   稍微剪短了些,更显得英姿勃发。   今天换上这套衣服,更是帅气的令人移不开眼球,这脸,这腰,这腿,苏晓蔓想到这里,她自己先腿软了一会儿。   别看这家伙的腰细,她可知道这腰多有力量。   苏晓蔓禁不住打了个呵欠,昨天晚上她基本没睡好,想着两人要分别了,心软,任由这个臭狗子折腾,苏晓蔓怪自己就是对他太心软。   这个贼狗子焉儿坏。   故意折腾她,惦记着在爷爷奶奶这,苏晓蔓闷着没作声,谢明途却不能就这样放过她,硬着要听她哭,听她哭着说了好多好多清醒时候苏晓蔓想暴打他的话。   要不是今早上一见他穿上这一身,实在是太帅了,看得她登时气消,不然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明年就让他穿这样去拍结婚证。   马上到了要分别的时候,谢明途将她抱在怀里,苏晓蔓回抱着他的腰,临到这时,苏晓蔓突然觉得极度不舍,他们就要分开了,自从她来之后,谢明途一直都陪在她身边,从没有分开过。   苏晓蔓将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努力压抑眼睛里的热意,他这一趟去,并不能多带什么东西,全身上上下下都是统一制式,苏晓蔓也做不了别的,就在他发下来的新军装上缝了点东西。   给他在衣服的里侧缝了谢明途三个字。   他并没有改名字,谢明途不太愿意改姓姜,当然,他也不是跟着谢家人姓谢。   谢明途解释说,他姓谢,不是跟父姓,也不是跟母姓,只是因为当年他出生在谢家镇。   当然啦,其实谢明途挺想改姓苏的,只是苏晓蔓觉得苏明途这个名字听起来太违和奇怪了,他们俩名字放在一起,看起来更像是姐弟。   谢明途:“……”明明更像是兄妹。   因为此上的缘故,谢明途打消了改姓苏的主意。   缝了名字之后,苏晓蔓又给缝了个可爱的小兔子上去,小兔子的身边爬着一根藤蔓,谢明途见了这个图案,暗搓搓地建议另一件衣服可以绣个小兔子钻在蔓蔓草窝里,结果被苏晓蔓狠狠敲了一下脑袋。   只得作罢。   四下都是作别的声音,氛围尤其感染人,有亲人间的送别,也有朋友和爱人之间的,苏晓蔓抱住谢明途,满心满眼都是不舍。   谢明途倒是十分看得开,他反过来劝说苏晓蔓,“蔓蔓,你别难过,爷爷说了,培训地不远,你要是想我,可以每周来看我一次。”   谢明途知道,离别是为了给蔓蔓更好的将来,他不甘平凡,也想凭此做点什么。   苏晓蔓拍了拍他的脸,心想傻东西,爷爷是骗你的。   这一次分别,爷爷说起码三个月不能去看他,这是给他的磨炼。   苏晓蔓到底还是没把这个悲惨的事情告诉他,让他天真的以为下周还能再见面,几天后他就能接到爷爷打给他的噩耗电话。   谢明途跟其他的一众人上了卡车,苏晓蔓和爷爷奶奶站在道路边,目送着他离开。   谢明途坐在车里,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脑海里想的还是蔓蔓的身影。   他的手抓住衣摆,那里绣了一个小兔子和他的蔓蔓草,衣服和蔓蔓都会一直陪着他。   车子开了几个小时之后,在一个驻地门口停下车,之后就是听从命令安排宿舍,经过三个月的训练,会有一次大比拼,而后开始分到下面的连队。   下了车不久,谢明途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姜宴堂,他被分在了隔壁班,两人见了面后,跟陌生人一般,并没有打招呼。   姜宴堂见到谢明途时,神色十分复杂,他认为自己绝对比谢明途优秀。   却没有想到,谢明途一开始就脱颖而出。   *   送走了谢狗子,苏晓蔓跟爷爷奶奶回了家,她原本打算回桥心村一段日子,姜爷爷和姜奶奶却把她留下来,硬是要她陪着他们两老人。   苏晓蔓想了想,也决定留在爷爷奶奶这,她大嫂怀孕了,柳淑凤正忙着大嫂的事,回到桥心村,没有谢明途在,她自己一个人住也孤单,同样不好去苏家添麻烦。   “好,奶奶,晓蔓陪在您身边。”   “有蔓蔓、哦不,晓蔓在爷奶身边,爷爷奶奶就放心了。”姜奶奶原本想跟着孙子一起叫苏晓蔓蔓蔓,偏偏她的小孙子不答应,说蔓蔓是他叫的,姜奶奶只好叫晓蔓啦。   姜奶奶心想,傻小子,晓蔓明明听起来更亲昵一点,晓蔓,小蔓,多像是小名啊。   当然,蔓蔓听着也亲。   谢明途走了之后,苏晓蔓最开始有点担心自己会怀孕,她暂时还不想怀孕,起码也要等到这个臭狗子满了二十,两人真正结婚登记了再怀孩子。   之前的两次,都做了避孕措施,应该不至于意外中奖。   陪着爷爷和奶奶,一天天的苏晓蔓也计划找点事情做,她陪着姜奶奶照顾院子里的菜地,白天还给自己缝嫁衣,姜爷爷知道她喜欢做衣服,给她弄了一台缝纫机。   姜爷爷还念叨着:“我这一辈子一直想穿件你奶奶做的衣服,奈何她手脚太笨,还不如我——”   说到这里,姜爷爷卡壳不说话了。   姜奶奶笑着答道:“还不如你自己做的是不是?你没有穿过我做的衣服,我倒是穿过你做的衣服,晓蔓啊,你爷爷踩缝纫机可溜了,年轻时候还做被——”姜爷爷赶紧捂住姜奶奶的嘴。   姜爷爷尬笑一声,“好汉不提当年勇。”   苏晓蔓心想,难不成还做过棉被厂厂长不?   姜奶奶:“你要是不信,让你爷爷踩给你看看。”   姜爷爷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脚,“我不!”   苏晓蔓:“……” 第60章 文工团 化悲愤为力量。   缝纫机抬进了房间里, 是最新款的蝴蝶牌缝纫机,据说还是姜爷爷精心挑选出来的一台,一个老头子一本正经去买缝纫机, 售货员问起来,姜爷爷振振有词说:“给我孙子结婚用的。”   “您孙媳妇儿可真幸福。”   姜爷爷心想那是。   把缝纫机抬回来的时候,干休所还有不少老伙计老战友来看他的热闹, “老姜啊, 你们家咋又搞一台缝纫机?”   “难不成你是要重操旧业?”   ……   “去去去——”姜爷爷把这些看热闹的老家伙赶走, “给我孙媳妇买的, 你们还没见过我孙媳妇儿吧,长得可漂亮呢。”   “见过见过,怎么没见过,昨天还看见你家的带着孙媳妇买菜呢。”   隔壁的老王家唉声叹气,自打臭老姜的小孙子参军入伍了, 王迅安还没来得及欢欣鼓舞,谁知道这个姜若钧画风一变, 不秀他的小孙子,改成说他的孙媳妇。   “我孙媳妇长得真漂亮。”   “我孙媳妇跟我孙子感情真好, 我快要抱曾孙子了。”   “我孙媳妇就喜欢他奶奶, 跟她亲孙女一样。”   “你孙子啥时候娶媳妇啊,我跟你说啊, 孩子结婚要趁早,咱们这都不年轻了, 还不知道能吃几年饭,当然盼着早点看见孙子们成家立业……”   ……   王迅安叼着一根烟,心想:合着全天下只有你有孙媳妇吗?   他老王家的确没有,但是他有孙女啊, 孙外女。   哼,这个老姜一定是在故意报复他,他个亲孙女跟个假小子似的,晒成了个碳,眼馋了他们老王家的孙女好几年,还说要认干孙女,真是做梦。   现在有了个漂亮又温柔好看的孙媳妇,还不可劲儿的在他面前造作。   王迅安心里微微泛酸,不,不是微微,是非常泛酸。   为什么老天爷就不能送他一个聪明的孙子和漂亮的孙媳妇呢。   老姜要抱曾孙了怎么办?   杨美杏一回屋又见他唉声叹气,“你天天的又唉什么唉,叹什么气?隔壁老姜家有什么事了,你不去凑个热闹?”   王迅安翻了个白眼,“我去凑什么热闹,又听老姜我孙媳妇儿长孙媳妇儿短吗?合着就他有孙媳妇儿?”   杨美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可不就他有嘛,他家晓蔓生得真漂亮,咱家几个姑娘还真比不上,你说他那个孙子怎么长得啊?生得好俊俏。”   “那天他穿一身军装你看见了没有?你看见了没有?!太俊——”   王迅安重重的哼了一声,嫌弃道:“小白脸,肯定吃不起苦。”   “你可别乱说,人家厉害着呢,又聪明,记忆力好,体力好,我可是亲眼见过老姜训练他孙子,你没见过?”   越说王迅安心里越虽然了,格外委屈:“你说他老姜年轻时候长那样,还没我长得俊呢,我可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结果他孙子居然长这么好看,我孙子……哎。”   “我打电话给孙子,让他着急点娶个媳妇儿,结果他直接挂了电话,这个不中用的孩子。”   杨美杏摆了摆手,“你干嘛一定要跟老姜比,你们都斗了几十年了,你不嫌烦,我都嫌烦。”   “等几天让他们来咱家做客。”   “我要把我孙女叫过来,多叫几个,他有漂亮的孙媳妇儿,说得我好像还没漂亮的孙女似的。”   杨美杏啧啧两声。   *   苏晓蔓跟姜奶奶在研究新买的缝纫机,姜奶奶缝纫技术不咋地,年轻的时候也不怎么喜欢踩缝纫机,这会儿倒是很有兴致,说是想跟孙媳妇学学怎么用缝纫机。   苏晓蔓就教她,姜爷爷叉着腰在旁边看着。   越看越皱眉,干脆让姜奶奶起开,他来演示,这么多年没有搞过这玩意,还是驾轻就熟啊。   姜奶奶和旁边的苏晓蔓互看一眼,憋笑,“当年你爷爷亲手做的衣服,我还留着呢,拿出来给你看看。”   姜爷爷连忙从缝纫机前蹦跶出来,阻拦道:“不看了,这有什么好看的,什么破烂东西你还收这么多年。”   “没意思,没意思,真没意思。”   “你还真得感谢嫁给我个穷当兵的,天天穿得是军装,要不然都嫌弃你,衣服都不会做。”   姜奶奶叹了一口气,承认道:“是啊,他军装破了还是自己点着煤油灯补,孩子小时候的衣服也是你爷爷做的。”   苏晓蔓心想,听起来爷爷还真贤惠呢。   谢狗子不知道有没有这种祖传的手艺。   姜爷爷:“……”这种事不需要在孙媳妇面前提。   “你爷爷他补衣服缝的针线也很好看,你要不要看看,我们盖得那床旧被子,前些日子破了,还是你爷爷带着老花眼镜缝的……”   苏晓蔓莞尔,“好啊好啊,奶奶,我们去看。”   姜爷爷:“……”   这两个女人要在家里闹翻天了。   姜奶奶淡定道:“你以后也教小途用,不是说咱小途最像他爷爷吗?肯定有天赋。”   “到时候看他们爷孙一起踩缝纫机。”   姜爷爷一听这话好气哦,他好想把老伴跟孙媳妇扔出去,这两人一唱一和呢!   让他们姜家的男人踩缝纫机。   苏晓蔓笑道:“明途他很有天赋,他还会修缝纫机呢。”   “哎?是吗?”姜奶奶听了十分惊讶,好奇的问:“小途她还会修缝纫机啊。”   苏晓蔓点点头,把家里那台老旧缝纫机怎么得来的过程告诉了姜爷爷和姜奶奶,“他不仅会修拖拉机还会修缝纫机,服装厂的机器也会修。”   姜奶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真像他爷爷,他爷爷也会修棉被厂的机器。”   “小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姜爷爷:“……”   苏晓蔓偷笑,没想到还能听说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姜爷爷也是个多才多艺的。   见不能阻止她们俩,姜爷爷义正言辞地警告了姜奶奶一番,出门遛弯去了。   不能破坏我在孙媳妇面前的形象。   有了缝纫机,苏晓蔓用缝纫机给姜爷爷和姜奶奶各做了一套衣服,刚做出来,姜爷爷就美滋滋穿着孙媳妇做出来的衣服出门显摆了。   谁知道曾经的老战友一见,登时假装疑惑:   “老姜,你确定不是你自己做的吗?”   姜若钧想吐他一脸口水,呸!   “这是我孙媳妇儿做的衣服!”   *   苏晓蔓给爷爷奶奶做了几件衣服,倒是不小心引起了干休所众老人的衣裳风潮,只好又帮别家老人做了几件,稍微赚了点裁缝费。   “你们家晓蔓做得衣服太好看了。”   “穿着就是舒服。”   “晓蔓这孩子还会刺绣呢,瞧瞧,让她给我缝了个红星上去,弄得太好看了。”   “给我孙子做的莲花小肚兜贼可爱。”   ……   平日里,她还给自己绣嫁衣,绣的是凤穿牡丹,牡丹花瓣层层叠叠,花蕊娇艳,金丝银线灵动活泼,也不急着赶工,一年后才用得着,苏晓蔓做的很细致。   夜里,苏晓蔓穿着睡衣,披着一间厚厚的棉大衣,又做了一会儿绣工活后,把手中的红嫁衣放进柜子里。   她的长发彻底放了下来,齐腰的长发在背后散开,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会偷偷撩起她的一缕头发捧在手上亲。   叠放好的嫁衣下面还压着一样小东西,是她用剩余的红布做出来的一件小肚兜,绣的是并蒂莲花的图样。   做完了之后,每次见到这件小衣裳苏晓蔓便十分羞窘,觉得自己真是着了魔了,都怪之前葛大奶奶找她给孩子缝了件红色小肚兜,她就那么一起意,顺手就给做了一件。   苏晓蔓红着脸把小肚兜藏好,心想留着给以后的孩子用,等以后再悄悄的拿出来。   反正绝不是她这会儿做的!!   她才不急着要孩子。   “啪”的一声将柜子关上,苏晓蔓披着棉大衣往床边走去,她身上披着这件大衣并不是她的,之前是谢明途在穿,对她来说长了些,险些要落地,却足够保暖。   谢明途走了之后,她觉得冷就披这件厚大衣。   床上多添了一床被子,原本她和谢狗子两个人睡的时候,一床被子足够了,身边睡着个热烘烘的小暖炉,苏晓蔓就往他的怀里拱,丝毫也不会觉得寒冷。   他还会给她捂脚,口中没完没了地念叨蔓蔓蔓蔓,把她抱在怀里,找着机会就要偷亲几口才甘心。   以前总觉得这个聒噪的狗子天天蔓蔓叫得人烦,现在倒十分想念这声音,想听他叫她蔓蔓。   一个人睡的时候,盖着两床被子都嫌冷,苏晓蔓手脚冰凉很难焐热,昨天冷了一晚上没睡好,今天睡前她给烧了一壶开水,弄成了暖水袋,塞在被子底下。   她缩进两床被子里,哪怕将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仍然觉得冷,心底渴望更加温暖的东西包裹着她。   明明以前一个人睡了二十几年也没觉得不舒服,现在倒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   ——就是很想念他。   *   每天的训练都十分艰苦,白天是体能,夜里是文化,谢明途学得很认真,也不觉得苦,只是在睡前和梦中想的人都是蔓蔓,他在心里期待着七日后的见面。   在这里不拘饮食,敞开了肚皮吃,白天又是大量的训练,才几天,谢明途就觉得自己身板结实了不少,别的人累得叫爹喊娘,他倒是觉得还能再加点量。   因为表现过于优越,三天后他就被抽调到了一组,训练的难度翻了几倍,教官特意“关照”了他这个人才,谢明途开始每天咬牙坚持下去。   等着去见蔓蔓,就是他咬牙坚持下去的动力。   一周过去之后,好不容易等到休息的半天,谢明途没有等到心爱的蔓蔓,只等到了一个令他心碎的噩耗。   “小子哎,去了就好好锻炼,蔓蔓爷爷奶奶帮你照顾着,等三个月后在见面吧。”   姜爷爷哼哼,心想这才离开几天就让你见到心爱的姑娘,有这种大美事?   先好好撑过几个月的相思之苦吧。   温柔乡,英雄冢。   先独自成长为一个男人吧。   ……不能见到蔓蔓。   得知这个消息的谢明途犹如惊天霹雳,这么一道雷劈下来,仿佛是要把他的灵魂给抽走。   他才是个十九岁的半大少年,放古代也不过是弱冠之龄,从没尝过什么别离之苦,而此时对他更加残忍的则是——就在分别的前几天,他才尝过那销魂的滋味。   如果没尝过,不知道还好,可他的身体偏偏对那滋味记得一清二楚,食髓知味,侵入骨髓,无疑是给他的身体和心里都下了一记相思断肠毒。   现在得不到缓解,发作起来要人命。   一个休息的下午过去,陈教官看到了自己重点关注的对象,谢明途,一脸兴奋的憨傻笨狗模样出去,回来的时候,眼睛发红,面露凶光,一副谁敢惹我我搞死谁的模样。   一只行走的孤狼。   陈教官挑了挑眉,倍感兴趣,看来生活已经给他上了沉重的一课。   小子,不要太天真。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谢明途那叫一个化悲愤为力量,恨不得把所有的精力都发泄一通,日天日地起来,行走的火药桶也不外如是。   身体的潜能更是开发到了极致,原本还稍显稚嫩柔和的脸庞在逐日的打磨下棱角分明,锋芒毕露,性格发生改变。   他还结交到了几个朋友,在新结交的好兄弟眼中来看,谢明途这个人,来自农村,没有父母,只有爷爷奶奶,没什么厉害的家世背景,话不多,但是天赋绝佳,聪明无比,冷峻孤傲很讲义气,重点是长得忒俊,得亏这里没有女孩子,要不然可不闹翻天了。   也有想给他介绍妹妹的,奈何这人说自己已经在乡下结婚,若问是不是父母包办婚姻以后考不考虑离婚娶个城里的姑娘……等着挨揍吧!   人家娶得是心爱的姑娘。   *   姜宴堂勉强跟上了节奏,虽然身体吃不消,但也混的如鱼得水,没多久,同个宿舍的就知道了他的家世背景,彼此称兄道弟,结交了一帮朋友。   他悄悄关注了隔壁谢明途的情况,谁知道他第三天就被挑选走了,似乎是去训练更为严苛的地方。   姜宴堂也想去,却被告知成绩没达标。   他不太相信谢明途的身体素质竟然能超过自己,虽然他以前不打算从军,但也被家里几个哥哥训练过,哪怕现在正在艰难的复建,也属于成绩中上流,他怎么可能没达标?   “那可是需要挑选顶好的,你还不行。”   *   给爷爷奶奶们做完了衣服,苏晓蔓手痒,在心里寻思着做点有挑战性有设计感的衣服,可这个年代个个都衣着朴素,谁敢穿夸张开放的衣服?   “色彩也都单调极了,起码要等个几年才能开放起来。”   “哪些能穿独特的衣服?”   ……嗯?   苏晓蔓琢磨了一下,发现自己可以去给文工团做舞台演出服装。   舞台上的衣服可以做的夸张有特色,只不过她要怎么才能搭上这条线,怎么才能让别人相信她做得衣服?   文工团最近招人吗?   就怕他们的服装是找工厂专门定制的。   苏晓蔓心里琢磨这件事的时候,就被姜爷爷姜奶奶带去隔壁的老王爷爷家聚会,今天王家来了好几个孙女外孙女,说是要介绍给她,让她们几个年轻的小姑娘认识认识。   王迅安有两个亲孙女,一个外孙女,旁边跟了个亲家外孙女,两个孙女,一个叫王菲菲,大孙女,是个脸圆圆的小姑娘,二十来岁,在师专读书,笑起来有两个可爱的虎牙,还有个小孙女,王萱萱,十三四岁,正在读中学,穿着一身老实的学生装,鹅蛋脸,看着文静乖巧。   外孙女何晴美,跟他大孙女年纪差不多,读卫校,坐在何晴美旁边边上还有个清秀漂亮的女孩秦春秀,是王家亲家那边的外孙女,平日里也喜欢上王家来。   加上苏晓蔓,五个年轻的小姑娘坐在一起,最是赏心悦目,杨美杏见状就笑了,开玩笑道:“咱们四个老杆杆旁边,围了五朵娇艳的花。”   “坐,坐,晓蔓,跟你几个姐姐妹妹认识认识。”   “让她们几个年轻的小姑娘自己聊。”   苏晓蔓在那四个女孩子的身边坐下,她跟这些小姑娘还不认识,王家的大孙女见了她十分拘谨,最小的王萱萱倒是一见到她就热情开口:“晓蔓姐,你可长得真漂亮!”   姐姐王菲菲往边上坐了下,冲着苏晓蔓一笑,虽然她们年纪相若,她还比苏晓蔓大个一两岁,可到底眼前这个苏晓蔓已经结婚了,是隔壁姜家的孙媳妇,而她还是个未婚的小姑娘,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眼前这苏晓蔓,漂亮是漂亮,却听说是农村来的,早早结了婚。   彼此认识过后,也不大相熟,年纪最大的王菲菲安静的坐在一旁喝着茶听她们聊,时不时帮忙端茶倒水,苏晓蔓倒是跟王萱萱聊了几句,而何晴美则跟秦春秀说话。   她们说起了文景地区某个文工团报考选拔的事。   “秀秀姐姐要考文工团,她还怕考不上哩。”   “秀秀姐这么漂亮,跳舞也好看。”   “肯定能考上的。”   秦春秀谦虚一笑,“比我好看的年轻姑娘多了去了,我跳舞也不是最好的。”   苏晓蔓好奇:“文工团?”   她之前正想着文工团的事,却还不是太了解,这会儿听她们说起文工团的选拔,不禁好奇开口问。   王萱萱抱着她的胳膊,随意开口道:“晓蔓姐,还没有工作吧?你长得这么漂亮,会不会唱歌跳舞呀?要不要也考文工团?” 第61章 惊喜 能给他一个惊喜吗?   “是啊, 晓蔓,你可以试试,若是考上了, 咱们以后也能有个伴。”秦春秀在一旁搭腔道。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秦春秀自信自己能考上,而眼前坐着的漂亮姑娘苏晓蔓, 那可就不一定了。   一个农村来的乡下小媳妇, 哪里学过什么唱歌跳舞。   “是啊, 晓蔓, 你要不要去跟秀秀做个伴。”何晴美同样笑道。   王菲菲:“报个名也没什么的。”   “还有个几天才考试,可以临时学点啥。”   ……   她们左一言,右一语的,苏晓蔓倒真思考起这件事,她问起了文工团要招什么类型的, 不外乎是唱歌跳舞会乐器的,没有招去做衣服的。   跳舞呀……   苏晓蔓的心跳突然暂停了一瞬, 她偷偷学过舞蹈,却还没有上过舞台, 要试试吗?现在是一九七五年, 距离恢复高考还差两年,她要不要选择去当两年的文艺女兵呢?   苏晓蔓自认不会在舞蹈上有更大的建树, 对跳舞的执念也没那么深,但是登台跳舞这件事, 是曾经苏晓曼幼时的一个小小心愿。   要试试在舞台上跳舞的感觉吗?   既然有机会,不如试试。   苏晓蔓详细问起了文工团选拔报名的具体事项,其他人一听,发现她似乎真的被说动了, 全都很是意外,包括王萱萱,她都是顺嘴开玩笑的。   见苏晓蔓真的愿意去,王菲菲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告诉她,“报名地方不远,就是填一张表,在那……没什么要紧的,考试的地方在……文工团大院离这边不远,进去有个礼堂……”   何晴美和秦春秀互看了一眼,都觉得有些好笑,今天被王爷爷叫过来,她们俩虽然惊讶苏晓蔓样貌漂亮,却都不太看得上她,一个乡下来的农村小媳妇罢了。   比不得她们这些城里姑娘的身世,何晴美在她面前是自傲的,秦春秀的家世稍微差一点,她却是不怎么看得上苏晓蔓,她有点嫉妒对方长相貌美,以前在这几个小姐妹中,数她模样生得最好,现在苏晓蔓来了,比她又好看了几分。   这个乡下的村姑也忒傻了,被萱萱说了几句,她竟然也想去考文工团,真是不自量力。   何晴美调笑道:“晓蔓,你也要报名吗?要不要让秀秀教你几天,学几个简单的舞蹈。”   王萱萱:“是啊,让秀秀姐教你吧。”   秦春秀心里虽然很是嫌恶,心想她自己要准备考试,哪有什么空闲时间来教她,但是嘴上却说道:“你要跟我学?可以啊,我能教你几个简单的,不过这几天我也没什么时间,我要练独舞,还不知道你天赋怎么样?”   苏晓蔓摇头:“不用了,我自己练习,以前在乡下的时候,也喜欢在山野里跳舞。”   何晴美和秦春秀在心里暗笑,心想那样的舞姿,怎么能登上大雅之堂。   两个人离开王家的时候,还在路上聊着:   “那个苏晓蔓果然是农村来的,一点见识都没有。”   “她那个样子,怎么去考文工团,她以为是他们乡下小学生考试吗?她想考就能考上。”   “谁让人家长得漂亮,就是自信呢。”   “她肯定考不上。”   *   苏晓蔓把自己的打算告诉姜爷爷和姜奶奶,两人也很支持,“晓蔓,你就去试试,没考上也没关系。”   “咱家晓蔓这么漂亮能干。”   “去报名吧。”   苏晓蔓去填了报名表,在文工团大院里逛了一圈,看了几眼公告宣传栏的信息,她意外的看到了一个地方,登时就愣住了,两三个月后的一场新兵慰问演出。   这……   能给他一个惊喜吗?   苏晓蔓在自己的头上敲了一下,心想你这也想的太远了,先不说能不能考得上,就算是考上了,也不一定是她过去表演节目。   可若是真有这种可能,为什么不能试试?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也要去争取试试。   苏晓蔓不由自主地笑了,她是真的很想他,想给他一个惊喜,也不知道他这段日子过得怎么样?三个月后见到他,会有多大的变化?   是否如他所说的,身板变硬了,能更轻松地将她抱在怀里?   好吧,就是身板不太硬的时候,也能很轻松的将她抱在怀里。   会不会成熟了很多?变沉稳了,还会不会傻傻地叫着蔓蔓蔓蔓围在她身边?   ……   一时之间,苏晓蔓的脑海里想了许多,各种甜蜜和酸苦的滋味交织在心头。   她对这一次文工团选拔考试更加认真了。   每天除了刺绣做衣服,陪奶奶给菜地浇水外,就在家里练习跳舞,把曾经的基本功都捡回来,幸好她之前在家里也练过,这具身体的柔韧性更是绝佳。   下腰一字马轻轻松松。   ……被那个糙狗子弄过之后,好像更容易舒展开了。   *   王迅安听说隔壁姜家那个小孙媳妇也要考文工团,倍感稀奇,“晓蔓漂亮是漂亮,她还会点什么才艺啊?”   “跳舞啊。”杨美杏回答道,“听杨玉说她孙媳妇跳舞跳得特别好。”   王迅安:“咱们这些老球球的眼光准吗?”   老姜家的说她孙媳妇跳舞漂亮,他咋就不怎么相信呢,以前搞宣传队的时候,那场面可是……   “咋不准了,晓蔓生得这么漂亮,跳起舞来更漂亮,秀秀不也是又漂亮又好看。”   王迅安“啧”了一声,“漂亮是漂亮,好看是好看。”   “若是晓蔓也能考得上,倒是能跟秀秀一起作伴。”   等到了文工团选拔考试的那一天,苏晓蔓很早就到了,姜爷爷和姜奶奶说两个人一起送她去,被苏晓蔓拒绝了……   爷爷奶奶一起送过去考试什么的,太兴师动众了。   再仔细一问,是爷爷奶奶送孙媳妇来考试。   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有点太美了。   “爷爷奶奶,你们在家安心等着我消息吧。”   “嗯,好,晓蔓,没考上也别怕。”   “爷爷奶奶给你加油!”   今天来考试的都是一群十六七八岁左右的年轻姑娘小伙,苏晓蔓在人群里也并不特别,却十分出挑,不少人都把目光投注在她身上。   她长得太漂亮了,气质又好看。   边上小青年为她春心萌动的更是不少,恨不得考完之后就去打听这个姑娘的家世背景,或是在心头畅想,一起考进了文工团,接触到这个漂亮似春花秋月的姑娘,谈一场刻骨铭心风花雪月的爱情。   几个小姑娘偷偷议论:“那个长头发的你们认识不?”   “长得真好看。”   “气质真好,是不是家庭条件特别好,干部家庭出来的吧,好羡慕她。”   何晴美陪秦春秀一起来考试,她们也听到了周围人对苏晓蔓的讨论,在这群年轻貌美的少女中,苏晓蔓不仅不显得黯淡,反而最为出众。   她的头发又黑又漂亮,身段出色,一双眼睛水灵灵的,一颦一笑都夺人眼球,她手里拿着一把伞,单是这么静静地站在墙角,就是最漂亮的一幅画。   在她身上,不仅是容貌上的漂亮,更是气质上的出尘脱俗,如天上的皓月。   很多人都在猜测究竟是什么家庭才能养出这样的美丽姑娘。   何晴美听了,自觉好笑,心想这个苏晓蔓的外表可真能唬人,“天生丽质难自弃”这句话十分符合她的情况,到底还是老天爷赏饭吃。   可她终究还是个乡下没什么见识的穷酸女孩。   贫穷的家里,却长着一张阔气的脸,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倒是搭上了一个顺风车,嫁的穷小子,成了干部子弟,一跃变了身份。   何晴美四周逡巡了一圈,这些个考文工团的女孩子中,也有不少抱着以后嫁个“好家庭”的心思来考,只是人家苏晓蔓天然有优势。   至于旁边的那个秦春秀,经常往她外公家跑,别以为她不知道她爸妈谋算的小心思。   “那就是个乡下来农村姑娘。”何晴美随口答道。   “是吗?”   “她竟然只是个乡下姑娘,瞧着一点也不土气啊。”   秦春秀心想人家可会装了,把姜爷爷姜奶奶伺候的那么好,能不会装吗?   至于旁边那个何晴美,秦春秀也看出了她的小心思,还不是嫉妒她跟苏晓蔓都长得漂亮。何晴美也就是投胎好,是王家的亲外孙女,本人实在平庸至极。   苏晓蔓看见了何晴美和秦春秀两个人,三个人简单地打了声招呼,彼此间不怎么热乎,等着之后的考核。   “秀秀,等你考上之后,我送一套裙子给你吧。”   “好啊,那我就提前谢谢你了。”   ……   何晴美和秦春秀两个人虽然心里互相看不上,表面上却还是一对其乐融融的好姐妹,听她们话里的意思,好像秦春秀已经考上了一样。   何晴美是来看好戏的,她不但认为苏晓蔓考不上文工团,她还认为秦春秀也考不上,就秦春秀跳的舞,她看过了,僵硬死板的很,怎么可能达到文工团的要求?   所以她嘴里故意说的是“这么简单,秀秀你随便考考就能考上了”“名额肯定有你一个”“考上了之后要怎么怎么给你庆祝”……   她开了一堆空头支票,就是为了看秦春秀的笑话,等她发现不仅苏晓蔓考不上,就连自己也没考上的时候,脸色会有多么难看。   到时候她再在旁边假惺惺的劝慰几句,她们还是好姐妹。   秦春秀表面笑吟吟的,实际上心里也不太舒服,虽然何晴美表面上在安抚说她肯定能考上,这么简单云云……实际上那话语里透出来的揶揄意味,藏都藏不住。   等她要是真没考上,她肯定就“哎呦呦,这么简单,秀秀你怎么没考上,肯定是太倒霉了……”   “你明明辛辛苦苦练了那么久,一定是考官眼神不好。”   “你那么努力,为什么还考不上呢?”   “……”   秦春秀在心里冷哼了一声,心想自己是故意在何晴美面前跳的一般,就是为了藏拙,她辛辛苦苦练习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一次大放光彩。   到时候何晴美看到她排列第一的名字,恐怕脸色都要绿了,心里再怎么不爽,也要努力维持笑容来恭喜她。   等回去之后还不知道要怎么生闷气。   苏晓蔓听着她俩你来我往的交锋,倒也解闷,没过多久,就到了抽签的时候,苏晓蔓抽的是八号,不前也不后,秦春秀是第二个,她眼睛里漏出些许喜意。   “晴美,我是第二个。”   “第二个号,在前面。”   “晓蔓你呢?”   “我在第八。”   “那也算在前头。”   第一个进去了没多久,就轮到了第二的秦春秀,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脏砰砰的跳,不停在脑海里幻想之后的场面,她排在第二个,如果她表现的惊艳四座,那么之后人的舞蹈都会显得索然无味。   秦春秀一脸兴奋地进去,出来的时候照样是一脸兴奋,何晴美一见她这表情,虽然感觉不太舒服,倒也露出笑容迎了上去。   “秀秀,怎么样?”天知道,何晴美最想听到她失误的消息,可是见秦春秀这样喜气洋洋的出来,难不成她在里面表现的还不错?   难道秦春秀真的有可能考上文工团?   何晴美的心里惊疑不定,秦春秀脸上却带着笑,“还不错,没什么失误,我看考官还对我点了点头。”   听到她这么说,不少人的目光都放在了秦春秀的身上。   有一些人已经觉得秦春秀能考上了,她要占去一个入选名额。   秦春秀自己也觉得发挥出了正常水平,这一次肯定能考得上,眉梢眼角的欢喜遮都遮不住。   等她考上了,借着王家的关系,以后肯定能找到一个十分不错的对象,嫁一个好人家。   “恭喜你啊,秀秀,你肯定能考得上,现在就等结果吧。”何晴美心想你可高兴的太早了,现在结果都没出来,就一副自己考上了的模样。   要是没你的名字,你就笑掉人大牙。   秦春秀脸上的笑遮也遮不住,回头对苏晓蔓说:“你进去后可千万别紧张,我刚才听里面的人聊天,说第一个人太紧张了,出了好几次错。”   她也就是顺口说两句,实际上她认为苏晓蔓肯定考不上,一进去绝对错漏百出,让考官笑掉大牙。   苏晓蔓笑着点了点头。   很快就轮到了苏晓蔓,苏晓蔓进去了几分钟后出来,何晴美和秦春秀都关心的来问她,“怎么样怎么样?”   苏晓蔓:“还行,没有出错,跳完了。”   秦春秀点了点头,“没出错就好。”   何晴美打趣:“你们俩要是能一起考上,以后就有个伴了。”   秦春秀点头,“是啊,要是有你作伴就好了。”   她能考得上就怪了,除非考官是见她漂亮才收她,可你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如果是木头僵硬美人,那也没什么趣味。   三个人一同离开,苏晓蔓一到家里,姜爷爷姜奶奶十分热切地围上来了,“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考得还不错。”   “那就好。”   姜奶奶说是要给她庆祝,又给整了一桌子的菜,把苏晓蔓弄得哭笑不得,结果都还没出来呢,姜奶奶就急着给她庆祝。   苏晓蔓心里也知道,爷爷奶奶估计对她考文工团这件事不抱有什么期望。   她自己也是随便了,尽力而为。   若是能实现那个惊喜,那就再好不过。   不知道那个傻狗子现在做什么?   *   谢明途这会儿拿着笔唰唰唰的写信。   以前为了讨好蔓蔓,他背了古今中外很多篇情书情诗,就为了能让蔓蔓高兴,谁知道他才给蔓蔓念了一首情诗,蔓蔓险些给笑破了肚皮,谢明途就憋着没念了。   脑海里自动把那一堆情诗情书打包扔进了垃圾桶。   背了那么多,谢明途当时心里寻思着,为什么这些人能写出这么多词汇,想出那么多深情的句子,而他对蔓蔓感情真挚热烈,他想表达自己的爱意,竭力在脑海里思考,却跟卡了壳一样,始终掰扯不出多少话。   而现在分开一段日子之后。   他发现不用自己主动苦思冥想,脑海里自动冒出了无数句子,他有好多好多好多话想要跟蔓蔓说,他憋的十分难受,偏生蔓蔓又不在身边。   没办法,他只好诉诸笔端,每天写每天写,很快就积攒了一沓信纸,只是这些信纸都没办法寄出去。   临到深夜,不少人都会思念自己的家人,互相说着说着,思念的情绪更加浓烈,还有的偷偷掉眼泪。   谢明途从没有哭过,他只是把那些信纸都抱在怀里,想念着那个人的身影。   最初的发泄过后,如今的谢明途却又比前些日子要沉稳不少,情绪内敛,不再一点即燃,看着镜子中一天天变化的自己,似乎是越来越陌生了,眉眼间更多了几分独属于年轻人的自信桀骜。   当然,每次想起蔓蔓的时候,那份自信就会减少三四点,不,七八点。   ——自信降到最低点。   蔓蔓一定要喜欢他啊!   午夜梦回时,也只有在梦中才能闻到那一缕乌发间的幽香。   日子每过一天,相见的日子就近一天。   *   选拔考试的第二天,宣传栏上粘贴出了结果,何晴美积极拉着秦春秀去看结果。   “在那边,快看。”   “围了不少人。”   “让让!”   秦春秀充满期待,努力在那大红色的公告栏上寻找自己的名字。   上面的名字并不多,一列列都是黑色的毛笔字写的姓名。   ……秦春秀……秦……   她找遍了整张红纸,都没有看到自己名字。   何晴美的目光则落在另一个名字上:   ——苏晓蔓。 第62章 王家 她要是愿意就好了。   秦春秀没考上, 苏晓蔓考上了,令王家的人个个都惊奇不已,他们着实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杨美杏倒是很高兴, “杨玉跟她家的估计要高兴坏了。”   王迅安哼了几声,心想那个可恶的老姜肯定又要跑到他面前来嘚瑟。   王萱萱感慨道:“晓蔓姐跳舞肯定很漂亮。”   何晴美:“能考上不容易。”   何晴美预料到秦春秀会考不上,可她却也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之前看不上的苏晓蔓, 她竟然考上了, 就连文化成绩也过了关, 即将成为文景地区文工团的一员。   不是说她文化水平不太好吗?为什么粘贴出来成绩名列前茅?   何晴美不是高兴,也不是不高兴,就觉得稀奇,之前想看热闹的心都歇了火。   原本还想看秦春秀的笑话,现在却没心思寒碜她。   秦春秀则沉默不语, 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结果。她竟然没考上?她明明自认表现得还不错……这也就算了,凭什么那个叫做苏晓蔓的, 她竟然考上了。   “王爷爷,苏晓蔓她竟然考上了, 不说是她之前没怎么学过唱歌跳舞吗?是不是姜爷爷去帮她跑了什么门路。”秦春秀憋了大半天, 还是忍不住问了出口。   那个苏晓蔓虽然是个乡下姑娘,可她也是姜立民的儿媳……   王迅安一听她这话, 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眼秦春秀,“不可能, 老姜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情。”   他没想到秦春秀这姑娘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秦春秀不相信王迅安的话,她觉得苏晓蔓一定是用了其他的手段才考上文工团,她要找证据,她甚至找到了其中的一位考官, 谁知道她一提那个排在第八的姑娘,考官立刻就记起来了。   “她可是那天考试中跳的最好的,也是成绩最高的,这个小姑娘天赋高。”   *   苏晓蔓考进了文工团,对于姜爷爷和姜奶奶来说,还真是个意外,于是他们祖孙三个,又在家里庆祝了一顿。   姜奶奶兴奋道:“这可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老姜啊,等些天你把消息告诉小途那孩子呗。”   她也是心疼自己的小孙子,想让他知道点自己媳妇的事。   姜爷爷:“嗯哼?”   他并不打算告诉小孙子,这不是在干扰他分心吗?   苏晓蔓笑了下,“爷爷先别告诉他,以后给他个惊喜。”   姜爷爷搭腔:“就是。”   姜奶奶想了下,“也行。”   三个人开开心心地吃吃喝喝,吃完了之后,姜爷爷又跑王家去嘚瑟了一圈,苏晓蔓则开始准备去文工团报道的事情。   *   谢雅知听说自己那个小儿媳考进了文工团,又是惊讶又是高兴,想起之前那个愁着为这两孩子解决工作的自己,又有几分自嘲。   小儿子参军去了,儿媳苏晓蔓跟着爷爷奶奶,也没一份正经事干,谢雅知的确想给自己这个儿媳妇解决一下工作问题。   她现在也有点缩手缩脚,怕自己直接给的东西,孩子们不接受。   之前莫萱宜跑到她面前来说了不少话,这人倒是个痴情的,还想着姜宴堂,在她面前给姜宴堂说了不少好话,谢雅知倒是不太乐意跟人经常聊姜宴堂。   她现在嘴里更多的是家里的老大老二和三女儿,以及那个小儿子,还有小儿媳……   谢雅知觉得莫萱宜倒也是个痴情的,对姜宴堂是真心,以前她不太看得上这姑娘,现在倒觉得她跟姜宴堂在一起也合适,真心难得。   莫萱宜知道她小儿媳还没有工作,就说起了国营饭店里有一个缺,可以去给儿媳晓蔓争取一下。   谢雅知听了,倒也觉得不错,但她也没有很盲目的确定,而是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国营饭店缺的是个洗碗女工。   当时谢雅知心里就不太舒服了,不知道莫萱宜给她儿媳介绍这工作是什么意思?是瞧不上她这个农村媳妇,还是故意暗示苏晓蔓在城里只能当个洗碗工。   她要是没问清楚,直接给儿媳说这个工作,还不被恨上了?   即便苏晓蔓也不会要她介绍的工作。   谢雅知对莫萱宜的好感直线下降,也不再欢迎她来家里玩,新认识了几个朋友,也跟之前的小姐妹在一块,那些人劝她放宽心,小儿子在她爷爷奶奶那,总还是她家的儿子。   谢雅知心里别扭着,到底还是关心那个孩子的,没多久就开始打探他的消息,知道他的表现后,又是欣慰又是心酸。   夜里姜立民也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最小的孩子也十九了,是个男子汉了,哪还需要天天父母来管。”   谢雅知想着也对,她之前就是太操心,过分关注姜宴堂的事,无论是不是亲生子,这些孩子已经都大了,也该放他们自己去飞了。   孩子不认她,难过久了,也渐渐看开了。   而今小儿媳考进文工团,她想表示点什么,原本是想买些衣服皮鞋,可又考虑到她不会收,她爷爷奶奶也不会要,就给弄了些干果板鸭之类的给他爷奶家送过去,也没说别的。   *   苏晓蔓带着行李去文工团报道,很快就安排了宿舍,八个人的寝室,很小的一间,已经住了六个人,只有她和另一个年轻女孩覃珊珊是新来的。   苏晓蔓挑了个上铺,她喜欢上铺安静,不似下铺人来人往,隔三差五还会有人坐在你床上,只是每次上上下下都比较麻烦。   不少人都更喜欢下铺,省事,这种摇摇欲坠的铁架床,爬上爬下的时候,床都跟着晃动起来,明明知道不太可能会塌,心理上却仍会有那种担忧。   她现在也穿上了一身崭新的绿军装,头上戴着红星帽子,两条乌黑整齐的麻花辫垂在胸前,一双含水眼睛又大又浓,身材玲珑有致,皮肤白皙细嫩,显得格外青春靓丽。   臭狗子应该想象不到她会做这样的打扮!   下次见到她的时候还不知会怎样被吓一跳。   每次想到这里的时候,苏晓蔓的眼睛里就带上了几分自然流露出的笑意,抿着嘴,眉梢眼角都是动人的笑。   她打算穿这套衣服去照相馆拍个照,而后给柳淑凤寄过去,她娘估计也没想到她竟然会成为一个文艺女兵。   这事就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明明一开始只是想做演出服。   “你是苏晓蔓吗?新来的。”睡在她下铺的短发女生开口道。   “是。”   “你长得可真漂亮啊,笑起来的时候我都动心了,你一进来就笑什么,笑得那么甜。”孙芳芳大大咧咧的很,有什么想法就直接问出来了。   “没笑什么,想家人呢。”苏晓蔓揉了揉自己的脸,想起谢狗子的时候,她笑得有那么甜蜜吗?   “是,刚离开家的时候都会想家,我那时候也一样。”   之后两人没怎么聊,文艺兵管的并不是很严,第一个月却是禁止外出的。到了晚上,整个女生八寝的人都回来了,苏晓蔓才有机会认全了所有的人。   八个人,除了孙芳芳,还有个睡她对面床的张颖,生的高挑,美丽爽辣;拥有百灵鸟声音的周文静,虽然名字里有静,可她却一定也不安静,一进来嘴里就叨叨个没完,睡角落里的两个女生,林水涓和夏春霞,两人比较安静,事不关己的,夜里点着灯看书;还有个漂亮的王悦,看谈吐作风就知道家境不错,另一个则是跟她一样新进来的覃珊珊,十五六岁的模样,文静腼腆,说话的时候带着几分土气,乡音很浓。   每次覃珊珊说话的时候,王悦总是要纠正她:“奶奶,你跟我念,是奶奶,不是赖赖。”   “南,难……”   “我听不懂你是什么意思,刚是你奶奶送你来的吧?我带她们进来,她们俩就聊起来了,还用他们那的话问我,我都没听懂是什么。”   ……   王悦的说话声咄咄逼人,覃珊珊登时沉默不说话了,寝室里只剩下王悦一个人的声响。   就这样一天,已经让王悦摸清了新来这两个人的家庭情况,覃珊珊是从一个穷乡僻壤考进来的,而苏晓蔓,则让她感到意外,原本以为她会是城里家庭的孩子,没想到她竟然也来自乡下,更令人惊讶的是,她刚满十八岁就已经在乡下结婚了。   王悦对这件事情鄙夷不已。   “什么时候把你那个乡下丈夫带给我们看看。”   “他当兵去了。”   “是吗?这可不容易。”   王悦在这个寝室里充满着居高临下,寝室里另外几个,家庭出身都是一般,只是普通的工人家庭,过得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还只是家里的女孩,不受重视,另外就是两三个农村姑娘,那更是比不得了。   王悦就爱笑话覃珊珊说话口音重,听起来难听,覃珊珊在宿舍里就不爱说话,可她跳舞却是极为好看的,就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   寝室里的人都隐隐以王悦为主,苏晓蔓却不怎么跟她搭话,张颖悄悄的告诉苏晓蔓,“你可以跟王悦打好关系。”   “她家里不简单。”   “你知道那个王家吗?”   苏晓蔓意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愣住了一下:“????”   那不是隔壁的老王爷爷家吗?天天跟姜爷爷斗嘴的那一家。   “可他就不是就两个孙女,一个外孙女吗?”王萱萱和王菲菲,还有一个何晴美,她前段日子才见过。   张颖这时也愣了,王家的孙女外孙女?苏晓蔓怎么会对王家的事情清楚?   “都姓王,有点亲戚关系。”   “张主任对她很好,经常能比我们提前知道一些消息。”   苏晓蔓点了点头,却没有打算去跟王悦攀什么关系,每天按时训练排演,她已经问清楚了那一场新兵慰问演出的计划,演出的剧目还没有确定,苏晓蔓想表演一场独舞节目。   排舞的孙老师却希望苏晓蔓能参演一个大型歌舞剧的女主角,这部剧原定的女主角是罗燕燕,可她却在之前的表演中,腿部受伤,如今住院治疗,之前孙老师就把王悦给提了上去,现在眼见的来了个苏晓蔓,她觉得苏晓蔓更有灵气,就想改苏晓蔓为女主角。   这个歌舞剧,是要在省里争取奖项的,自然不能马虎,孙老师认为苏晓蔓来演会更好,张主任重视这个歌舞剧,同意了孙老师的建议。   原定的女主角被截胡,王悦自然心不甘情不愿,可她去找了几次张主任,也没有什么办法,一身火气无处发泄,就带着寝室里其他几个孤立苏晓蔓。   “她苏晓蔓有什么厉害的?”   “十七八岁嫁了人,运气好才考进了文工团。”   ……   苏晓蔓也不理会她的孤立,没兴趣在这里搞什么姐妹小团体,她找孙老师争取那天的慰问演出再加一个独舞,孙老师拗不过她,就答应给她报了这个节目上去。   叮嘱她要刻苦训练。   这场独舞被安排在歌舞剧之后。   苏晓蔓松了一口气,她就想跳给他看,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实现了目标。   谁知道这部歌舞剧排演到了一半,却突然传来消息,说是内容省里不通过,需要大改,就给把节目毙了,近期不能登台演出。   无奈,文工团就把这个节目改回了之前排演成熟的旧样板戏,沿用旧演员。   苏晓蔓这个新来的女主角自然落了空,这个样板戏的剧目她没有参演。   王悦得知了这个消息,屁股险些没有翘上天,这下女主角又变成了她,罗燕燕受伤后,唯一能替罗燕燕的就是她。   “这果然啊,老太爷就是在跟人开玩笑。”王悦喜滋滋的,大手一挥,“今儿个我请你们去国营饭店吃饭。”   苏晓蔓没有去,寝室里的覃珊珊也没去,其他的几个跟着王悦出去了。   覃珊珊跑到苏晓蔓面前来劝她,“晓蔓姐,你别难过,以后还有机会。”   失去了那个歌舞剧的女主角,苏晓蔓近来也没有登台的机会,而覃珊珊去排了样板戏中王悦曾经的角色。   原本该是女主角的她,现在变成只有她一个人没机会参演。   苏晓蔓摇了摇头,她并不难过,“我还有一个独舞节目,现在正好专注练舞。”   覃珊珊只当她是在强颜欢笑,这个时候盛行大场面的舞台剧歌舞剧样板戏,在其中担任主角才是出彩的机会。   *   趁着休假,王悦回了一趟家,她爸妈让她多去王爷爷家转转,她们家姓王,跟王家却不是什么近亲,只有点沾亲带故的关系。   她家里人让她去王家,主要还是为了隔壁的姜家,姜家有两个优秀的孙子,已经到了婚龄,这会儿还没结婚,也没谈对象,都是少年英才,前途无量,更别说他们的父亲是姜立民。   王悦虽然没有这个心思,或者说是她之前有过,奈何到王爷爷家,跟姜家爷爷攀谈过几次,也没能见到姜家的孙子,人家也没有招她当孙媳妇的意思……她就知道,这事大概率成不了。   但是这不耽搁她在张颖面前吹嘘,说她家里有心思让她跟姜家结亲,姜家有两个优秀的孙子,长得怎么怎么样,现在又担任了什么什么样的职位,他们的父亲又怎么怎么云云……   吹完了之后,转而就道:“可我对这个事情并不上心,我才不想攀那样的家庭。”   “我还要看看别家的。”   话里话外就是,哎呀我跟你们不一样,家里给我介绍的结婚对象都是什么什么样的,优秀的男人等着我来挑。   如果我对这件事情上心了,我可是有机会嫁到某某某家庭去的……   张颖却对此不以为然,之前王悦误导她是王家的孙女,后来被她勘破,发现只是个不知道远到哪里去的小亲戚,此时又在她面前吹嘘,她自然不怎么信了。   “王悦,是真的吗?你该不会是骗我的吧?”   王悦被她这句话语气弄得特别不舒服,“你不信?我明天去爷爷家带上你,隔壁的姜爷爷对我可好了。”   张颖点头答应,这才是她的目的。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请了假,换上了一身干净漂亮的衣着,两个人都是仔细打扮过的,在这个时代,也只有她们文工团的姑娘要比外面姑娘鲜艳的多。   半道上,两人竟然在干休所的院子外面碰上了谢雅知。   王悦认得谢雅知,给张颖介绍了她的身份后,拉着她到谢雅知跟前大大方方打招呼。   张颖心里紧张的很。   谢雅知见到这两个小姑娘后,只是随意的点点头,她在姜爷爷家门口偶然间见到过王悦这个小姑娘,只是不太记得清了,这会儿见着,倒又想起了她是谁。   当她听说这两孩子是文工团的人后,眼睛陡然一亮,语气变得热切了不少。   张颖发现了谢雅知语气里对她们俩的热情,心跳跟着扑通扑通的,她想着,难道谢雅知真的会看重王悦当自己的儿媳妇?   王悦嘴角笑意加深,她也没想到这个谢阿姨今天似乎心情不错,竟然对她这么热情关照。   谢雅知问了她们几句文工团的情况,突然就开始向她们俩打探一个人的情况。   “你们认得苏晓蔓吗?她刚进你们文工团没多久。”   王悦愣了下,不清楚为什么谢雅知会开口问起苏晓蔓。   张颖则没想太多,一听见熟悉的名字,直接回答:“苏晓蔓?认得啊,她是我们一个寝室的。”   谢雅知喜道:“是吗?这么巧。”   张颖:“谢阿姨,你知道苏晓蔓?”   “知道啊,她是——”谢雅知顿了一下,她本来想说苏晓蔓是自己的小儿媳,可是又怕自己这么说,那孩子不高兴,只好笑道:“我特喜欢这个姑娘!”   张颖故意开玩笑:“谢阿姨你这么说,难道是看中了晓蔓给您当儿媳妇?”   谢雅知讪讪一笑:“……她要是愿意就好了。”   王悦忙道:“她早就在乡下嫁人了!” 第63章 演出 不去。   王悦和张颖最终也没能去成王家, 到了之后发现,王家爷爷奶奶出门了,无人在家, 于是两人又回到了文工团。   苏晓蔓此时正练舞回来,准备拿衣服去洗澡,穿着简简单单的白色长袖衫, 脸颊上一层细汗, 双颊粉出一层红晕, 漂亮的长发编成了两条辫子盘在头上。   舞衣最是能展现身材, 胸大腰细,臀部浑圆,又长又白的一双腿在舞动时格外动人,纤细的腰肢盈盈一握,却又能拉扯出极致的角度。   张颖怔怔地看了她出了会儿神, 心想苏晓蔓长得这么好看,也怪不得谢雅知想要她做自己的儿媳。   可偏偏美人早已身有所属。   “晓蔓, 我跟你说一件事。”张颖走到苏晓蔓的身边,把自己听见的事告诉了苏晓蔓。   “你说你要是没结婚该多好啊, 姜夫人可看中你做她儿媳妇。”   苏晓蔓笑着摇了摇头, 哪怕不认,她现在的的确确就是谢雅知的儿媳。   “你说你多可惜啊, 你怎么就不晚点结婚,我听王悦说姜家的那几个儿子可都是天之骄子, 要是嫁了过去,未来就有好日子过了。”   见苏晓蔓不以为然的样子,怕她不知道自己究竟错过了什么,张颖凑过去悄悄道:“哎, 你知道那个姜家是哪个姜家吗?”   她指了指天花板,“你应该知道的吧。”   “那个王悦还说姜家看中她做儿媳呢,我看是没这回事。”   苏晓蔓听见了她幸灾乐祸的声音,她发现张颖虽然经常跑到王悦面前讨好她,背地里对王悦却颇有微词。   这样的人,苏晓蔓不想过多接触。   “我洗澡去了。”   没多久王悦走进来,却是一脸不高兴的模样,她瞪了一眼苏晓蔓,心想这苏晓蔓也不知道哪里好,竟然能入姜夫人的眼里。   张颖是个大嘴巴,晚上还把这件事告诉了寝室的其他几个人。   “可惜晓蔓已经嫁人了。”   “你可惜什么啊,你是不是想让姜夫人也看中你做儿媳。”   “我倒是见过姜家的一位公子,长得可俊了,如今在西北军区……人家可看不上咱。”   ……   “喂!讨论什么呢?还让不让人睡了!!”床上的王悦捶了下床板,不爱听见她们聊这些。   什么苏晓蔓不苏晓蔓,姜家公子的……听得她烦躁极了。   那苏晓蔓就是做梦,也不可能变成姜家儿媳。   王悦现在唯一欣慰的,便是苏晓蔓的那个女主角丢了,自己当上了女主角。   谁知第二天醒来,孙老师和张主任商量过,决定把覃珊珊提为女主角。   “珊珊要跳的更好一点。”   “这女孩刻苦。”   “给她一次机会。”   “王悦,这一次上面比较重视,要推陈出新,我们认为覃珊珊更为合适。”   ……   就连张主任都这么说了,那么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之地,王悦和覃珊珊的角色互换了,她如今在寝室里,就瞧苏晓蔓和覃珊珊两人不顺眼。   苏晓蔓和覃珊珊自然也不怕她。   寝室里除了张颖外的另外两个人对王悦私底下颇有微词:   “她自己仗着家世好,总是偷懒不努力练,就这还想跳主角。”   “长眼睛的都知道她跳的不行。”   ……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距离那个时间也越来越近,苏晓蔓的生活过得极其简单,每天就是练舞,她还认识了些朋友,跟人学了点乐器,休假的时候回去见见姜爷爷和姜奶奶,在文工团里过着平静的生活。   终于到了要演出的日子。   装着文工团姑娘们的车子开进了她惦念着的那个地方。   *   水流哗啦啦喷涌而出。   谢明途洗了一把脸,晶莹的水珠顺着他的下颔流进了衣领中,眼睫毛上挂着水珠,一双桃花眼变得更加乌黑深邃,他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虽然还是那一张俊美出色的脸庞,却已经完全褪去了往日的青涩,变成了一种斧凿刀刻般的成熟俊朗。   他仔仔细细地修了头发,刮了胡子,缓慢戴上了帽子。   镜子里的男人微微扬起了头,拉长了脖颈,隆起的喉结滚动一瞬,他的眼眸低垂,斜睨着镜中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草,你们这些人到底怎么了。”一个阔脸小平头此时不知道从哪蹿了出来,走到了谢明途的身边,他不敢置信地退后三步,手指不住颤抖,“老谢,咋连你都变这样了。”   “堕落了!!!全都堕落了!!!!”   沈明乐记忆里的谢明途,冷峻孤傲,天纵奇才,是一匹草原上训不服的野马,是大海上肆意纵横的巨鲸,平日里肆意不羁,丝毫不在意形象,就没见他照过几次镜子,跟那些臭美爱照镜子的浮躁小伙完全不同。   结果呢……   今天他已经不知道第几次照镜子了。   不就是文工团的小姑娘们要来演出吗?怎么感觉一个个的都骚动收拾起来。   “你都天生长这样了,你还要这么骚气,这还让大家怎么活?”   谢明途冷着脸,抱着胸不搭理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却是在寻思自己的喉结看起来好不好咬。   应该摆出什么角度呢?   才会获得她的主动……   “文工团的小姑娘们过来演出,你们一个个都骚起来了,哎你说我要不要也去收拾收拾……”   谢明途对他口中的那些文工团年轻姑娘不感丝毫兴趣,他只知道,他明天可以离开这里,他能有七天的假期,能回去见蔓蔓,只要一想到这件事,哪怕经过三个月磨炼早已经沉稳淡定的心也浮躁了起来,整个人轻飘飘的,似是踩在云巅之上。   经过三个月的新兵训练,谢明途已经通过考核,正式参军入伍,前几天上面来招飞行员,特意选中了他,这七天走完程序,他就要去某培训基地报道。   “老谢,今天晚上的演出你去不去看?”   谢明途一口拒绝,“不去。”   他要回去收拾东西,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走。   谢明途可没有心思看什么文工团小姑娘们的演出。   “去去去,去吧!”沈明乐架着他的胳膊,连连劝说道:“你怎么能不去呢?你可是咱们连的排面,你要是坐在那里,小姑娘们的眼睛准往咱们这边来。”   “走走,必须去。”   谢明途掰开他的手,坚决不去。   谢明途大步踏回宿舍,结果就听大喇叭狂嚎,所有人员必须去看演出,“搬凳子去搬凳子去,那边舞台已经搭好了。”   最终谢明途臭着一张俊脸坐在沈明乐的旁边,没想到回去见蔓蔓前还得挨这么一遭,边上都是各种人兴奋聊着等会儿上演的节目,听在他的耳朵里,就是一群苍蝇嗡嗡叫,偏生他还听得很清楚。   谢明途只得放空大脑,凝神静气,进入一种忘我的状态。   “老谢老谢,你看,那些女孩子果然都在往你身上看。”   “长得俊就是有优势。”   “在看我们这边,都在看我们这边。”   “应该也注意到我了吧?!其实我老沈也长得不错!”   沈明乐发现谢明途的存在果然是吸睛利器,舞台边上那群漂亮的女孩子,可不是一个个往谢明途身上瞥。   “那个新兵长得好俊啊!”   “哪里的?谁认得不?”   “是那一排的吗?天啊,长这么好看!!”   “听说是姓谢……”   文工团的年轻姑娘群里果然也讨论起来,在那一排排坐着的绿军装中,长得俊的,生得俏的,总会被她们那一双火眼金睛眺出来。   苏晓蔓悄悄躲在后台,没有露面。   很好,谢狗子没有注意到她,她却先发现了人群里的谢狗子,没办法了,这个臭狗子太吸睛,女孩子们眼睛频频往他身上飞,她想不发现他都难。   长得好看就是引人注目。   ……只是这个臭狗子的脸,为免也太臭了吧?苏晓蔓还从没见过他摆这么一张臭脸,活像是别人欠他多少钱似的,满脸写着不高兴。   三个月没见了,他变得更加成熟俊朗,最开始她还有点不敢认呢,哪怕她站在老远,都发现这个臭狗子的身板的确变硬了不少。   越来越帅了。   就是不知道等会儿见到她,还会不会摆出这么一副臭脸。   “晓蔓姐,你在干什么呢?”覃珊珊在一旁叫她。   苏晓蔓连忙把手指竖在嘴边,“嘘嘘嘘——”   她用气流声说:“你今天别大叫我的名字。”   谢狗子的耳朵太灵了,到了这里,苏晓蔓都不怎么敢开口说话,就怕还没给成他惊喜,这个臭狗子就先听到了她的声音。   得亏今天人这么多,声音嘈杂的厉害,他应该发现不了自己吧。   “在看谁呢?”覃珊珊随着她刚才的角度看过去,瞬间恍然大悟:“晓——没想到你也是这样!!”   晓蔓姐也喜欢长得好看的兵哥哥!!!!   食者性也,大家都是同类人。   苏晓蔓心想,我是在看我老公!!!   “他看起来好冷峻,似乎脾气不太好?”   “生得好高啊!好俊啊!!!还很年轻吧,兴许还没有对象。”   “是哪家的公子哥吧?”   “桀骜不驯少年郎,姑娘们,喜欢的要抓紧喽。”   ……   脾气不太好?   苏晓蔓含笑看了他一眼,记忆里还从没见过谢明途冲她发火时候的模样。   明明是一只听话的大狗子。   这时候的谢明途突然感觉到了投在自己身上的一道目光,令他觉得很熟悉,他不禁顺着那道目光的所在望了过去,却看见了帷幕边上站着的覃珊珊。   并不认识。   沈明乐这会儿却想拍谢明途的肩膀,却被他抓了个正着,“老谢,你也在看人家漂亮的小姑娘?”   “我记得你已经结婚了吧,就不要跟我们抢啦。”   谢明途收回视线,继续放空自己,可那萦绕不断的熟悉感却依旧出现在附近。   ……蔓蔓?   蔓蔓会在这里吗?   苏晓蔓拍了拍胸脯,长长舒了一口气,好险,差点被他发现了,后来她突然又想起自己脸上还带了个从孙老师家小朋友那里劫来的面具。   谢狗子应该还没发现她。   先不看了,去做准备,她的节目调前面去了。   “姑娘们别看了,要准备开始了。”   *   舞台上的节目已经开场,谢明途并没有留心演的是什么,可那些声音却还是禁不住往他耳朵里钻。   他想的是明天见到蔓蔓时的模样,他在想自己要不要给她一个惊喜。   谢明途的神思完全不在这里,灵魂已经飘到自己喜欢的姑娘身边,也就没有注意到舞台上的报幕:独舞《月光》。   他的眼睛并没有往舞台上看,周围却已经响起了一阵阵惊呼,“她好漂亮啊!”   “真美!”   一道令他熟悉的目光又落在身上,谢明途下意识抬头看向舞台,下一秒,他的眼睛不可置信地瞪大,瞳孔倒映出那人美丽动人的舞姿。   她在看着他笑。   似是在冬日的寒月下,美丽的姑娘在冰湖边上跳舞,月色雪色交融在一起,她的身影灵动,眉目含情,似笑非笑,影子如月光一般映照在雪上。   一舞翩然结束,安静了几瞬后,才响起整齐的掌声。   “刚才那姑娘长得太美了?!”   “你们知道她是谁吗?我为她动心了!”   ……   交头接耳的声音越来越多,沈明乐左右看了看,发现身旁的谢明途仍然直勾勾地看着舞台,好似没有回过神来。   他不由得摇头感慨:“这姑娘太漂亮了,连你都看直了。”   想起刚才那姑娘的芳影,谁的心里能不溅起一片涟漪呢?文工团的这些年轻姑娘,还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刚才在帷幕边瞧见的那几个,都生得美貌动人,刚才那个更是不得了,容貌身段气质都是绝品。   还不知道多幸运的男人才会娶到这样貌美动人的姑娘。   等到感慨完了之后,沈明乐再看旁边,却只看见了一个空空的座位。   “???!!!!!”人呢?   苏晓蔓穿着裙子离开了后台,悄悄远离人群,走向一排排两层小楼,所有的窗户都没有开灯,黑暗的角落中,只能勉强看清脚下的路。   她轻轻地叫了一声,“谢明途。”   下一秒,就被一个滚烫的胸膛抱在了怀里,那是一个令她十分熟悉的怀抱,苏晓蔓没有抵抗,任由他将将自己按到在墙上,温热的手掌护在她的脑后,继而是霸道蛮横的吻。   不再是曾经那些温柔而细碎的吻,他的亲吻变得格外狂野杂乱,不得章法,凶猛地像是野兽的啃噬,极具占有意味。   苏晓蔓被他吻得晕头转向,直到被小兔子抵住之后,她才清醒回神,将男人推开,警告道:“你不要在这里乱来!”   她一抬头,正看见月光下他那双通红的眼睛,其中蕴含着的猛烈情感不由得令她身体一颤。   谢明途咬着唇,努力克制住身体里的冲动,将眼前心爱的姑娘抱在怀里,轻轻道:“蔓蔓,你不要推开我。”   “让我抱抱。”   “我只抱抱。”   苏晓蔓心软了,任由他将自己抱在怀里,双手回抱着他,却没有想到这个臭狗子早就学坏了,什么坏事他干不出来。   再次分开的时候,两颊通红,眼睛里含着水,羞愤欲死瞪着他。   谢明途却是揉了揉右手上的黏意,含笑看她,眼眸里带着无限深情:“蔓蔓,我好想你啊。”   “我一点都不想你!”苏晓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提着裙子就要走,只是她的脚步,却要比先前虚浮不少。   谢明途迈着大步在后面追她,他的大掌试图抓住她纤细的手,苏晓蔓则毫不留情地甩开他。   两人一边走一边拉拉扯扯。   “老谢,你怎么能跟人家姑娘拉拉扯扯呢?”见谢明途跑了,沈明乐愣了下,也没兴趣再看后面的歌舞节目,干脆也走了出来。   没多久,就看见了拉拉扯扯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他认识的好兄弟谢明途,另一个则是刚才在舞台上的月亮女神。   “你这耍流氓啊你这是!”沈明乐简直难以相信眼前见到的这一幕。   好兄弟竟然犯这么大错误,对得起乡下的媳妇吗?   怎么可以对妇女拉拉扯扯?   苏晓蔓故意在谢明途鞋子上踩了一脚,在他的胸膛上狠狠戳了几下:“对,你就是在耍流氓。”   “我要找警察把你给抓了。”   沈明乐:“!!!!!”这可出大事了!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这兄弟眼看就要有光明的前途,偏偏要栽在这种事上,这年头耍流氓可是大罪。   沈明乐看向谢明途,发现他一点都不害怕,反而脸上还带着笑,抓住那个漂亮姑娘的手,用他从来都没有听见过的温柔语气道:   “蔓蔓,媳妇儿,你别生气。” 第64章 手牵手 化干戈为玉帛。   第二天, 苏晓蔓跟谢明途一起搭车回去,昨天晚上文工团的人在连队里休息了一晚上,简陋摊开铺盖过了一夜, 因为经常要外出演出,这也是大伙都习惯的流程。   苏晓蔓早上就跟文工团的人分开了,其他人的大型样板戏还要去其他地方演出, 而苏晓蔓则要回文工团大院, 帮忙制作一批演出服装。   之前团里有个跳舞的妹子, 在演出前裙子被扯破了, 幸亏苏晓蔓当时在,运用刺绣的技法给她缝了一朵玫瑰花在裙子上面,掩盖了破洞,文工团的人就发现了她这一项技能。   下个月一场演出的服装,张主任那边让苏晓蔓在服装上做刺绣, 苏晓蔓答应了,主任那边也给她单独批了几天假, 用来忙活这批衣服,需要什么材料, 采购之类的, 方便她自己解决。   这倒是给了苏晓蔓几天自由时间,当然啦, 她其实也是故意揽事,是为了跟谢狗子团聚几天。   他们坐在一辆军用卡车上, 身上穿得都是绿军装,带着相同的红星帽子,苏晓蔓坐在角落里,谢明途将她护在身侧, 遮挡住其他人看过来的视线。   不少人认出了苏晓蔓就是昨天晚上跳独舞的姑娘,奈何一上车就发现人“名花有主”。   进了城里,两人下了车,也没直接回去,苏晓蔓先拉着他去了趟照相馆,两人拍了好几张合照,照相馆的师傅说等两三天就能取了。   苏晓蔓点了点头,让谢狗子之后记得来拿,她一共打算洗出十张照片,要给爸妈寄回去一张,爷爷奶奶那给一张,她和谢明途手上都要留几张。   “要是拍得不错,咱们结婚证上的照片就用这个了。”苏晓蔓挽着谢明途的手,格外洒脱道。   “啊?!”谢明途愣了下,如果这是结婚证上的照片,他刚才会不会表现的不太好?   谢明途从来没有到照相馆里单独拍过照,蔓蔓让他摆姿势的时候,他身体僵硬的很,都不知道该怎么弄,要是拍出来的效果不好看,怎么能上结婚证呢?   “你啊什么啊?你觉得不好吗?”苏晓蔓转头看向谢明途,踮着脚给他整理了下帽子,对方帽檐下的俊脸好看极了,侧颜更是令人怦然心动。   本来苏晓蔓昨晚上还在生这个臭狗子的气,结果今天一大早见到对方这脸,登时气消了。   她家狗子哥好好看啊!   果然帅哥都是上交给国家的,经过这三个月,宛如脱胎换骨,身形气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走路的姿势越来越好看,脸也越来越帅了,铺天盖地的荷尔蒙气息。   这才是真正的男人味吧。   苏晓蔓:“……”   回想起曾经的糙狗子,她仍觉得不忍直视,他们家狗子哥最丑最帅的模样,都被她见过了。   “在担心什么?”苏晓蔓笑眯眯地抬手拍了下狗子哥的俊脸,心想就你这张狗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随便照照都好看。   谢明途眨了下眼睛,“蔓蔓,我们的结婚照是不是要更慎重一点?”   “我怕我在照片上不好看,配不上蔓蔓。”   “以后孙子孙女见到了,会不会觉得爷爷配不上奶奶。”   苏晓蔓:“……”   她觉得谢狗子想得太远了,他俩明明婚都还没彻底结成功,孩子更是没个影踪,他竟然就能想到孙子孙女了?   “……爷爷配不上奶奶?”苏晓蔓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转念想到:“觉得爷爷配不上奶奶,总比认为奶奶配不上爷爷好啊……”   刚才拍照的时候,苏晓蔓仔仔细细看过谢明途,他全身上下打哪都好看,什么角度都好看,就没有不好看的地方,衣服帽子头发被她打理的整整齐齐。   就连姿势都被她提醒过好几回,他拍出来的照片怎么会不好看呢?   这个帅气的臭狗子肯定很上镜。   可在旁边的她呢?   苏晓蔓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未施粉黛,虽然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可若是加深一点唇色,稍稍描个眉,肯定会更加好看。   她刚才的头发也不知道是不是最完美的状态,两条长辫子会不会有点毛躁?刚才帽子穿戴了好几次,头发会不会乱了啊?   “明途,我头发乱了吗?”   “你会不会觉得我眉毛太淡了?”   “你看我今天的气色怎么样?嘴唇红不红?红不红?都怪你,害得我昨天晚上没睡好……你看我的眼睛怎么样?”   现在怀疑担心的人变成了苏晓蔓。   就像谢狗子说的,万一以后孙子孙女见了,觉得奶奶配不上爷爷怎么办?   见蔓蔓担心,谢明途连忙安慰道:“蔓蔓你好看,可好看了,眉毛一点也不淡,脸色也好看,头发不乱,蔓蔓是世上最好看的姑娘。”   虽然苏晓蔓一点都没有被他安慰到,却也觉得开心,她牵着谢明途的手,点点头:   “我们的结婚照确实要更慎重一点。”   等下次做足了准备再来拍!   她要提前把这个臭狗子的头发揉乱,再给他的脸上抹点灰,这样才能衬托她。   谢明途还不知道身边的蔓蔓是怎么想的,他只是觉得很高兴。   两人又在城里逛了一会儿,就算苏晓蔓再怎么拖延时间,两人在中午的时候回到了爷爷奶奶那。   姜奶奶姜爷爷见了他俩特高兴,中午苏晓蔓和姜奶奶一起做了一桌子菜,姜爷爷拉着小孙子说要喝两杯,苏晓蔓十分殷勤地给他们俩倒酒,恨不得这爷孙俩多来几杯。   最好醉得一塌糊涂!   “小途,你这三个月变化很大啊!”姜爷爷端着酒杯,忍不住感慨。   跟几个月前嫩生生的模样相比,如今的谢明途,穿着件晚春时分的薄单衣,恰好将他的身形完美勾勒,宽肩窄腰,眉目沉稳俊朗,有若脱胎换骨。   他边上坐着的苏晓蔓,变化也是极大,几个月的时间都在练舞,不说那玲珑有致的身材,灵动含情的双眸,那一举一动间更是不自觉带上了一种吸引人的轻灵韵味。   还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天造地设。   “来跟爷爷喝两杯。”   谢明途敛着眼眸笑,“好。”   说是喝两杯,却是两杯就被他按住了,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接连几杯老老实实一口闷的谢狗子。   陪爷爷喝完两杯小酒,还能似笑非笑看向苏晓蔓。   苏晓蔓特别想踹他。   昨天夜晚的那一脚,一定是她踩得不够狠!   先吃完了午饭,任由爷俩继续喝酒吃菜,苏晓蔓磨磨蹭蹭去洗了个澡,还把头发洗了一遍,坐在窗台前,晒着柔和的午后暖光,轻轻擦拭湿发。   头发快干了,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正想着要不要睡个午觉,起身的时候却被拉进了一个犹带酒气的怀抱。   苏晓蔓身上的睡意三分醒,心想爷爷就怎么就不把你给放倒呢?   爷爷没能成功放倒谢狗子,谢狗子现在就要来放倒她了。   谢明途刚洗了澡,闻着有一股好闻的皂角香,呼吸间却还带着一股微醺的酒气,陪爷爷喝了大半天,眼眸却亮的厉害,没有半点醉酒的迹象。   苏晓蔓被他那双眼睛看得胆战心惊,就像是一只狼在捕猎时,略带玩味地看着那即将到手的猎物,他一点也不心急——   才怪。   先是衣服窸窸窣窣的声音,而后就是隐隐约约、忽高忽低的呜咽声。   ……   夜里只有谢明途一个人出来吃饭,姜奶奶把他叫到身边来,好一阵批评,“你看看你这孩子……”   “你要体贴媳妇儿,毛里毛躁的……”   姜爷爷在旁边摇了摇头,“小别胜新婚。”   挨了一通训的谢明途端着饭菜进屋,苏晓蔓吃了几口,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苏晓蔓倒是醒的很早,她这一觉睡得十分舒服,一场疲惫后舒舒服服地睡了这么久,身体和心灵都得到了良好的休息。   也算是久旱逢甘霖。   谢明途十分殷勤地守在她身边,苏晓蔓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这家伙,她抬腿从薄被下伸出来,一脚踢向这个臭狗子,谁知刚用力,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   牵扯到了某些地方。   谢明途笑着抓住她的脚踝,低头在她脚背上亲了一口,“蔓蔓,你想打哪里出气?我帮你。”   苏晓蔓只想锤爆他狗头。   悻悻然收回自己的腿,这个臭家伙,昨天干了一大堆“好事”,差不多将她全身上上下下都亲了个遍,什么角落都没给放过,就像是一只蛮横的狼崽子,在自己的地盘上处处打上标记。   她在朦朦胧胧的半醒半睡之间,还能感受到这个家伙的卖力干活。   苏晓蔓在心里哼了一声,心想这个臭狗子最适合去当矿工。   黑煤矿最缺这样的卖力工人了。   她指挥着臭狗子去给自己拿衣服,这个狗家伙还一脸殷勤地推销自己,说可以帮忙穿,被苏晓蔓踢了一脚赶走了,他嘴里还振振有词说担心自己是不是弄伤了她,问她难不难受。   苏晓蔓心想到底伤没伤到最清楚的人难道不是你这个臭狗子吗?   她自己都没看见。   苏晓蔓穿上衣服,讨人厌的家伙又围上来了,赶都赶不走,苏晓蔓现在都有点怕了他了,最怕单独跟他在一起。   明明几个月前还是那个一脸傻傻模样问她“蔓蔓,我能亲你吗?”的傻狗子,现在成了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   是她的饲养方式有错误?愣是把一只老老实实的狗子,养成霸道小心眼占有欲十足的狼崽子。   还是她最初捡回来的就是一只狼崽子?   两人一起吃了早饭,苏晓蔓还是忍不住跟他凑在一起,抱着眼前的大狗子,听他说这三个月发生的事情,谢明途笑着跟她说着一些训练情况,和他认识的朋友,遇见的趣事等等。   说完了之后,他抓着苏晓蔓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问她觉得怎么样?   潜台词就是:女人,你满意你昨晚上见到的一切吗?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能感受到下面日渐蓬勃的胸肌,尤其是当他脱下外套,只剩下黑色背心的时候,性感到了极点。   跟他底下的腹肌一样,弹性很好,而他卖力的时候,却又变得硬邦邦的,爆发力极强。   苏晓蔓:“……”   满意,是挺满意的。   但是这么直白的问,稍显油腻了,臭狗子。   “还行吧。”于是她给了个勉勉强强的答案,三颗星好了,还有进步的空间。   谢明途听了这个答案后,果然有点失落,但他是个越挫越勇的家伙,立刻决定再接再厉。   苏晓蔓见状,登时觉得不好,她简直是在做大死,连忙环住谢明途的腰,“狗子哥,这样挺好的,蔓蔓很满意了。”   为了加深自己话语的真实性,她还在他的胸膛上满意的蹭了蹭,表示你真的不需要再努力了。   这个臭狗子的花样越来越多,太过分了她也受不住。   痛并快乐着。   谢明途笑着抱着她,面对面让她跨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低着头两人额心相对,时不时用自己的鼻子蹭蹭她的鼻子。   小情侣之间,哪怕不说话,彼此之间做做这样的小动作,都觉得十分开心。   “蔓蔓进了文工团?”   苏晓蔓点了点头,也跟他说起了这几个月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怎么考进文工团的,平日里又是怎么练舞,又是怎么偶然去参加这次慰问演出。   她口是心非的告诉他,她只是凑巧偶然间才去表演,绝不是为了给他惊喜。   谢明途也不知道信没信,他只是轻轻在苏晓蔓的耳边道:“以后有更多这样的‘凑巧’就好了。”   苏晓蔓十分嫌弃的在他肚皮上戳了一下,“太贪心了你。”   他在苏晓蔓的脸颊上蹭了一下,确信道:“蔓蔓很爱很爱我。”   苏晓蔓羞窘反驳:“我可从没说过!”   这个臭狗子好不要脸,总是不按常理来,要表白也应该是自己表白啊!   谢明途笑了,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我说错了,是我很爱很爱蔓蔓。”   听了他的表白,苏晓蔓脸颊一热,她想站起来,现在这个坐姿,总容易让她想起一些昨天晚上的事。   也是她近来练舞,身体的柔韧性越来越好……还真是便宜了这个臭狗子。   谢明途抱着她去了房间里,把之前自己写得那一封封信给她看,苏晓蔓一页一页的看完,宝贝的将它们抱在怀里,让谢明途给自己做了一个小木箱,以后就把这些情书啊信啊什么的和结婚证放在一起。   ……   后来的结果是她被感动的太过分,又便宜了一次臭狗子。   两人的假期不多,很珍惜这一次见面的机会,几乎是有时间就给黏糊在一起了,苏晓蔓还跟谢明途一起,去见了他这段时间认识的几个战友。   有那个一惊一乍的沈明乐,他也跟谢明途一样,身体条件优越,表现出色,被招成了飞行学员,当然,这也不意味这他俩最终能成为飞行员。   一个飞行员的培训周期是很长的,经过最开始半年的选拔考核,还要进院校经过几年学习等等,不少人都会在这过程中因为各种原因退出,最后能成为飞行员的少之又少,多一个都是宝贝。   苏晓蔓知道他被选进了飞行学员后,也为他感到高兴吧,因为她知道这会是谢明途喜欢的事情,他就喜欢摆弄这些家伙,开完拖拉机之后,他想开飞机了呗。   现在能有这样的机会,他肯定不会放过,指不定以后还想造飞机搞航天。   苏晓蔓笑着摇了摇头,这时候她不禁想要穿越到去年,若是能有相机把当初谢狗子开拖拉机时候的模样给拍下来就好了,这妥妥就是印象纪念。   等到以后回顾历程的时候……   这妥妥就是影像材料。   没有材料制造材料也要搞一搞,苏晓蔓在心里暗搓搓的计划,先攒钱买一台相机,等到以后回桥心村看爸妈的时候,就让臭狗子开拖拉机小货车什么的让她拍照留念。   把这些照片收集下来,以后这就是苏奶奶手中的传家宝。   以后在孩子面前就说,你爷爷(爸爸)当年巴拉巴拉巴拉……还有照片为证。   站在苏晓蔓身旁的谢狗子还不知道他的宝贝蔓蔓背着他在心里谋划什么。   沈明乐:“老谢,嫂子,一起去吃个饭呗。”   沈明乐是真的没想到谢明途口中的媳妇儿,他在村里娶的媳妇儿居然长这么漂亮,如今还进了文工团,就前天晚上那一舞,还不知道成了多少人的初恋女神,还不知多少可怜少男心破碎一地。   除了沈明乐,还有另外两个人,张勇和朱志飞,也是一同训练时结交的战友,这个朱志飞名字可有意思了,张勇嘴巴碎一开始就笑他猪志飞,两人险些打一架,然后撞见了正好点满火药桶的谢明途,沈明乐在旁边看热闹……   ……   正所谓往事不堪回首,相逢一笑泯恩仇,最后几个倒是成了朋友。   “老谢上去拉架的时候,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我都吓了一大跳……”张勇和朱志飞全都生得人高马大,尤其是朱志飞,他不仅姓朱,人也长得敦实,高高壮壮,谢明途当时站他俩旁边就一漂亮的瘦高杆。   张勇和朱志飞正好气性上头,谁劝架揍谁,尤其谢狗子当时一副要炸不炸的厌世模样,把人给刺激大发了。   好几个都为他捏一把汗,结果没想到就他愣是把这两个大块头给……   ……   张勇和朱志飞可算是服了。   双双被这个瘦小子教育了。   后来张勇和朱志飞因为这次事件被罚,没有被罚的谢明途也跟在旁边,当他俩都快被累成狗的时候,这家伙还游刃有余,仿佛不知道疲惫似的,一双像狼似的眼睛黑幽幽的,似是在发泄什么。   张勇和朱志飞这两难兄难弟就突然觉得这兄弟好可怕,好想哭,他到底想干什么?   是在威胁嘲讽他俩吗?   于是他俩手牵手,化干戈为玉帛。 第65章 介绍 这年代还能有这事?   当张勇和朱志飞见到谢明途身边站着的苏晓蔓时, 才彻底相信沈明乐的话,那天晚上跳独舞的漂亮姑娘,是他们战友老谢的媳妇儿。   他竟然有这么漂亮一个媳妇儿!!!   他们四个人当中, 三个单身狗,就谢明途他有媳妇儿!!他不仅有媳妇儿,他还有那么大一个漂亮的媳妇儿!!还会跳舞!!文工团的妹子!!   羡慕嫉妒恨的情绪登时填满了张勇和朱志飞的胸膛, 太可恨了这家伙, 人生赢家!   尤其是看见谢明途那双手紧紧箍在漂亮姑娘肩膀上的时候, 双手的拳头忍不住发痒, 好想打人啊,奈何打不过。   “小嫂子,你好,我是张勇。”   “小嫂子好,我朱志飞。”   张勇和朱志飞实际比谢明途还要大点, 却迫于压力叫他一声谢哥,如今自然也要叫一声小嫂子。   “你们好, 我叫苏晓蔓。”苏晓蔓笑着跟他们打招呼,这两人的模样倒是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明途他跟我说过些你们的事。”   张勇:“??!!他说过?!”   朱志飞:“他说了啥?!”   沈明乐:“??!!!”   三个人同时瞪大了眼睛, 转头看向谢明途, 谢明途:“……”   苏晓蔓更是一头雾水:“……怎么了?”   “小嫂子,他跟你说了什么?”   苏晓蔓莫名其妙:“……就说你们是一起训练出勤的好战友啊。”   谢明途:“……”   沈明乐:“?!”   张勇与朱志飞互相抱了一下, 突然觉得十分感动,老谢居然说他们是好战友。   苏晓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于是饭桌上, 沈明乐就开始跟苏晓蔓科普这三个人之间的孽缘。   苏晓蔓:“……”   我们家狗子哥居然还干出了这事。   苏晓蔓跟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听到了好多她所不知道的谢狗子,他们居然说谢狗子性子冷峻孤傲?!说他带队训练的时候有多狠,说他做事沉稳, 说他不假辞色从不参与讨论一些男女话题被起哄怀疑说是性冷淡不像个正常男人……   性冷淡?!   苏晓蔓:“??!!!”这她就很有话要说了,但是这些不能在外人面前说。   “你们说那……方面话题的时候,都说了什么?!”苏晓蔓也知道一群男人凑在一起,肯定会讨论些那啥啥的事。   张勇积极道:“也就是——”   沈明乐咳嗽了一声,让几个人悠着点,现在又不是一群男人瞎唠嗑,还有个小嫂子在呢,“也没聊什么。”   朱志飞插嘴道:“就是,小嫂子你放心,也就是那伙人在聊,谢哥根本没参与,人都不敢当着他面前说,他听都没听见。”   苏晓蔓:“……”不,他肯定听见了。   你们聊什么,他都听见了。   好啊,这个臭狗子,肯定是学到了些不该学的东西,苏晓蔓在心里悄悄磨牙,偷偷瞥旁边板着张平静无波冷漠脸的谢明途。   自打跟这些好战友们会面后,他的脸部控制能力增强,变得极其冷静沉稳。   ——这家伙似乎是越来越往闷骚的方向发展了。   在外面人模狗样的,居然都混成谢哥了,苏晓蔓也不拆穿他。   算了,给他点面子,苏晓蔓灿然一笑,给谢明途夹了一筷子菜,整个人突然变得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起来,像极了一个沉溺在幸福中的小女人。   “明途,来吃这个,你爱吃的。”   ……   这画面令另外三人对老谢羡慕嫉妒恨,瞧瞧这人多幸运啊,娶了这么一个漂亮体贴的媳妇儿。   嘴里的饭菜登时不香了。   这家店炒的青菜泛着一股酸味,吃着贼酸,也不知道是不是店家偷放了醋。   谢明途:“……”   谢明途却是身如在油锅,他觉得今天的蔓蔓跟平日里不一样,他宁愿蔓蔓叫他臭狗子狗子哥,也不要这样,让他总觉得自己会被秋后算账……   身后的狼尾巴都跟着警惕了起来。   “蔓蔓,吃完了我们一起去湖边划船。”   “蔓蔓,累吗?”   “蔓蔓,怕不怕?”   “蔓蔓,来,扶着我。”   ……   在接下来的一趟公园之行中,谢明途在几人面前表演了一场变脸,什么冷峻孤傲不搭理女孩子之类的,什么拽得二万五八的厌世脸,没有的事,在心爱的姑娘面前忙前忙后,嘴里蔓蔓长,蔓蔓短。   沈明乐几人冷漠的想着,这家伙好殷勤啊……   把接近两百斤重的朱志飞提起来的架势呢?那股不要命的训练劲儿呢?眼前的这个狗腿子是谁?   ……   他们三为什么要跟一对夫妻出来玩?好好的一天假期。   张勇:“老朱,你家有没有妹妹,给我介绍个对象?”   朱志飞:“你确定?我倒是有个表妹……”   “算了。”张勇看向沈明乐,“还是乐乐你给我介绍个。”   沈明乐“呕”了,“能不能别叫我乐乐,谁他妈是乐乐,没有,男的倒是可以给你介绍。”   苏晓蔓:“????!!!”嗯?这年代还能有这事?   张勇:“?”   朱志飞:“!”   沈明乐:“我一家四兄弟,平安喜乐。”   老大沈明平,老二沈明安,老三沈明喜,老四也就是他,沈明乐。   四兄弟凑个平安喜乐。   张勇:“噗——”   “我大哥张智,我张勇,要是再来两个弟弟,估计就是张双,和张全,智勇双全!”   朱志飞:“……我朱志飞,家里就我一个。”   他们三的目光全都转向谢明途,一个个眼睛灼灼,这老谢长得如此俊俏,有没有个姐姐妹妹的?   苏晓蔓也看向了谢明途,她握住了谢明途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谢明途淡淡道:“我两个哥哥,一个姐姐。”   “你姐姐多大了,结婚了没有,你缺个姐夫没?”   谢明途一张冷冰冰的冷漠脸。   三个人只好放弃,转而看向苏晓蔓,“小嫂子,你呢?有没有什么姐妹?”   苏晓蔓摇摇头,“我只有三个亲哥哥。”   “哦,三个哥哥啊?”   “哥哥们对老谢什么看法?”   “三个大舅哥呢。”   谢明途:“……”   大舅哥和老岳丈总看他不顺眼。   跟他们三个一起从公园出来,意外遇见了训练时的陈教官,陈教官见着谢明途旁边的苏晓蔓,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心想怪不得呢。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在心爱的姑娘面前就是一副傻样。   谢明途几个遇见严厉的陈教官,也觉得十分意外,同时还看见了他旁边站着一位女士,齐肩头发,似乎是个老师,陈教官对她,十分殷勤。   沈明乐:“噫……”   他觑了觑谢明途,又觑了觑陈教官,心想这俩一丘之貉。   陈教官头上突突冒井字:“你小子噫啥。”   沈明乐哈哈一笑:“少威胁我,我现在不在你手底下了。”   陈教官哈哈一笑:“傻了吧,你们招飞基地培训三个月还是我。”   张勇和朱志飞两人哈哈一笑。   苏晓蔓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礼貌性笑一笑。   同时她发现,这些当兵休假的日子很容易撞在一起,更容易在约会地点偶遇。   傍晚回到爷奶家,正好撞见陈教官来拜访,说起了两个月前的一件事,算是为苏晓蔓答疑解惑,论他们家憨厚的谢狗子是怎么变成爆炸桶的。   ……似乎也没怎么憨厚过。   “休息了一个下午,说是接了个电话,回来人都变了……”   苏晓蔓心想,姜还是老的辣。   谢明途:“……”都是爷爷害我!!!   姜爷爷:“我孙子就是太浮躁了,还需要多磨炼磨炼。”   姜奶奶心想,说得好像你当年就不浮躁一样,猴子都没你急。   夜里苏晓蔓洗完澡换上睡衣,回想自己今天一天遇见的事情,可比平日在文工团排练有趣的多,饶有兴致提笔写了一篇日记。   谢明途从背后抱住了她,直接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跟他的身高相比,她也算得上娇小了,苏晓蔓手上拿着纸笔,抬手在他脸上拍了拍,“你打扰我写东西了。”   谢明途在她耳垂上轻轻咬了下,“蔓蔓写什么呢?”   “没写什么啊,就是觉得很有意思。”苏晓蔓想起今天沈明乐那一家子兄弟,突然觉得这个时代的人取名字真有意思,一门四兄弟,平安喜乐,对了,张勇家还能凑个智勇双全呢。   不过谢明途和她家的兄弟,名字倒是凑不出什么,等以后回村里了,要记得跟柳淑凤说下这件事,嘲笑她,娘,你跟爹都不赶潮流,不弄个什么福禄喜三兄弟。   哈哈,“要是我跟娘说这些,哥哥一定要嫌弃死我哈哈,福禄喜三兄弟多好啊,听着就有福气。”苏晓蔓偷偷埋在谢明途的怀里笑。   谢明途凑过去,两人靠近了,他眨了眨眼睛,故意用自己的眼睫毛去撩苏晓蔓的脸颊,苏晓蔓被他弄得痒痒的,笑着想躲。   “蔓蔓可以给我们的孩子取。”旁边的谢明途出主意道。   苏晓蔓:“???!!!”   谢狗子你又暴露了你的直男审美,写了那么多情书情信的你愣是没有一丁点阳春白雪的长进。   “你认真的啊?”苏晓蔓眨了下眼睛。   谢明途歪着头,英俊的眉毛一挑,“嗯?不行吗?”   苏晓蔓抬手笑着去揉搓他的脸,努力地揉了好几下,把他揉的“面目全非”,“你好坏啊,你会是个坏爸爸,你想给孩子取名福禄寿喜……”   “不是蔓蔓你先说的?福禄寿喜不好吗?”   “好也的确是好,大俗即大雅嘛哈哈。”苏晓蔓蓦地想起了以后的子涵梓涵紫涵可欣可馨若曦若溪,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标志,梓涵子涵也就相当于这会儿的玉凤春娟翠花,都是流行款。   苏晓蔓在他的胸膛上推了下,“哼,都还没真正嫁给你呢,谁要跟你谈生孩子的事。”   “好好好。”谢明途笑着纵容她的口是心非,他们现在不谈生孩子的事,直接来做点生孩子的事。   “我今天会温柔一点的。”   苏晓蔓听这话,直接想一巴掌糊上去。   终究还是被这个臭狗子啃了。   当然了,做了安全措施,苏晓蔓这会儿还不打算生孩子,就算要生孩子,也得有证再说,就跟她之前担心谢狗子无证驾驶一样,担心他无证有娃。   *   之后的一两天,苏晓蔓要在文工团忙服装的事情,谢明途来接送她,渐渐的,文工团的人也知道了她的这个俊俏的新兵丈夫,不仅长得俊俏,还被招去当飞行学员。   以前文工团的人也不是不知道苏晓蔓结婚了,还是在乡下结的婚,嫁了个农村的小子,她入了文工团,那个小子也当了兵。   当时大家都很为她感到可惜,认为苏晓蔓这么漂亮,却早早的嫁了人,真是可惜。   之前曾听张颖还是他们宿舍的谁谁谁说过,姜家夫人之前看中了苏晓蔓当自己的儿媳妇呢……   如果苏晓蔓没有在乡下结婚,将来说不定能嫁个前途无量的军官。   “那个是晓蔓她丈夫?”   “乡下结婚的那个?”   “就是那个很俊俏的新兵,坐第五排的那个!很显眼,那天我也注意到了。”   “听说被选去当飞行员了,很优秀啊!还是晓蔓的眼光好。”   ……   这会儿不少文工团的人见到了谢明途,倒是很多人开始羡慕苏晓蔓,虽然这男人家世一般,但是人长得又高又俊,还被选上了飞行员,以后肯定前途无量。   重点是又高又俊!!   “跟晓蔓站在一起好配啊!”   “以前话本里的才子佳人呗!”   ……   苏晓蔓寝室里的人也知道了她丈夫来了,起哄让他在国营饭店请她们吃顿饭,说是怎么也得意思意思。   谢明途答应了,定了个时间,请她们宿舍另外七个人吃饭。   王悦原本不想去,可她还是去了,张颖倒是对苏晓蔓的丈夫很是好奇,覃珊珊等其他几个人,乐于去蹭饭。   张颖:“你们以后要是谈了对象,就能挨个蹭顿饭。”   张颖的脸皮厚的很,她就是个墙头草,一会儿倒向这边,一会儿倒向那边。   王悦有时候也讨厌她,但是张颖给人捧臭脚献殷勤的本事很强,每次被讨好的时候,王悦总是拒绝不了张颖。   王悦觉得张颖这人不该来文工团,而是该去当秘书,一定能把领导伺候的心满意足   明明知道这个家伙小心思重别有所图,偶尔还会用激将法,但偏偏被她舔的太好了,唉……   就是能把人捧得头昏眼花想在她面前显摆!   “王悦,你去不去?说是寝室的人一起行动,你不去也不好吧。”   “去,我为什么不去,我也要去见见苏晓蔓那个乡下丈夫!”   实际上这个乡下丈夫,他们慰问演出的那一天都见过了,那个新兵长得太打眼,一提五排那个,文工团的姑娘们都知道,那天可不是全往他身上看了好几眼。   后面还找人打听他是哪家的公子哥,有没有结婚?谁知道结果竟然是说,他早在乡下结婚,有媳妇儿了。   害得一地芳心破碎。   却不曾想他竟然就是苏晓蔓那个乡下结婚的丈夫。   ……这夫妻俩,可真不像是一对普通的乡下小夫妻啊。   现在的苏晓蔓,隐隐被说成是她们文工团的新任团花,而那个提前摘了团花的人,居然也是一个年轻的俊小伙。   哪怕之前王悦与苏晓蔓覃珊珊两人关系冷淡,可这表面的宿舍情还是得维持的下去,要不然这政治主任就要来做思想工作了。   到了吃饭的那天,苏晓蔓也不小气,点了十个菜,谢明途坐在她旁边,给她端茶倒水,苏晓蔓倒是觉得很有意思,他们俩,这算不算是新婚小夫妻互相见对方的朋友同事啊? 第66章 端午 让他爷爷教他。   一个寝室的另外七个人都来了, 有短发的孙芳芳,张颖和王悦坐在一起,文工团里唱歌的周文静和林水涓、夏春霞三个人坐在一团, 她们三个喜欢搞音乐玩弄乐器,平日里更爱凑在一起,覃珊珊坐在苏晓蔓的旁边。   一张圆桌子, 苏晓蔓左边坐着覃珊珊, 右边是谢明途, 已经是预先定好的, 国营饭店的上菜速度很快,都是女孩子,不用喝酒,上的全是茶水。   跟文工团寡淡的食堂相比,眼前的一桌子菜更显得色香味俱全。   因为这个时代少有胖子, 不需要减肥,哪怕是文工团的姑娘们在聚餐的时候照样大快朵颐。   “咱们之前也都见过了。”   “那天都上台表演了!”   “晓蔓姐也不用跟咱们介绍了, 这不是那天台下第五排最俊的那新兵嘛!”   ……   覃珊珊夹了个猪蹄,一边吃一边说道:“晓蔓姐, 你跟谢哥真相配。”   张芳芳:“没想到你们俩竟然是夫妻!”   “是真没想到!”   “以前晓蔓姐也不介绍给咱们认识。”   苏晓蔓:“他之前训练, 没机会出来。”   “这下终于有机会了。”   最八卦的张颖好奇道:“你们是怎么认识结婚的,从小在一个村子长大吗?”   一个普通的乡下小村子里出了这样两个钟灵毓秀的人物, 真叫人觉得稀奇。   “是一个村子的,有次我意外落了水, 他救了我。”   “哇哇,救命之恩,以身相许。”   ……   一向安静的林水涓这个时候突然感叹道:“谢哥,你可真是好福气啊, 提前娶到了我们团的苏晓蔓,晓蔓姐现在已经快成为咱们文工团的团花了。”   “对,那天跳舞震惊全座。”   “还拿奖了呢!”   ……   “能娶到蔓蔓,是我最大的幸运。”谢明途笑着握住苏晓蔓的手,深情地看了她一眼。   苏晓蔓想甩开他都甩不掉。   “真好啊!”林水涓和周文静几个不禁羡慕不已,她们也不求嫁一个家世背景多么厉害的男人,就像眼前的苏晓蔓,嫁个自己喜欢的青年就够了。   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个青年英才,模样生得那样出挑。   王悦见到这场面,登时觉得不高兴,故意道:“那你可得好好珍惜我们晓蔓,你福气好,早早娶走了晓蔓,可晓蔓就不是那么幸运了,要是晓蔓不这么早嫁人,以后指不定还有更好的前途。”   覃珊珊:“王悦,你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啊,只是在说事实,人晓蔓长得这么漂亮,还是咱文工团的新一任团花呢,看上她的人多了去了,之前姜夫人还不是说看中她当儿媳吗?”   “谢哥,你知道那个姜夫人是谁吗?那可是姜首长的妻子,若是晓蔓没有早早的嫁人,指不定将来还能当姜家的儿媳呢。”   王悦这话说完,张颖、孙芳芳等人都停下了筷子,她们来吃的是人家请的饭,王悦这话却带着刺,像是故意在挑拨人家夫妻俩的关系。   什么叫做若是晓蔓不早嫁人就好了,现在指不定还能当首长家的儿媳妇?   这是在内涵苏晓蔓不该嫁给眼前的谢明途,亦是在暗示谢明途,你这个妻子可不太安分啊,指不定以后野心大了,就要甩开他另攀高枝。   饭桌上的几个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谢明途脸上的笑淡住了,“是吗?姜夫人还来文工团找过蔓蔓?”   王悦:“是去看我王爷爷的时候,亲口听见姜夫人说得。”   “——说晓蔓要是愿意当我儿媳妇就好了。”   “你运气好娶到了苏晓蔓,以后可得看好她,周围想着她的人多得很。”   见谢明途的脸色不太好看,王悦的心里则舒服多了,可惜谢明途问出来的两句话,也令她觉得几分别扭。   一般人听了这话,怎么会问“姜夫人来文工团找过蔓蔓?”,说得好像姜夫人会亲自去找苏晓蔓似的,以至于王悦又说了几句过激的话。   她就是要暗示苏晓蔓水性杨花不安分,这夫妻俩吵起来了更好。   张颖在一旁劝道:“王悦,你少说两句。”   “就是,吃饭说这些干啥。”   “谢哥和咱们晓蔓明明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晓蔓抓紧了谢明途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她挑眉看向王悦:“王悦,你要是不想吃这顿饭,就请你滚出这里。”   “不吃就不吃呗。”王悦猛地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谁知道没走几步却撞到个端菜的人,身上的衣服登时浇满汤汁。   “你怎么故意撞上来啊!”这个时候的国营饭店服务员脾气都大得很。   王悦同样生气:“我衣服都被你弄脏了!”   “我好端端的端着菜站在这,你就故意撞上来!赔钱吧你。”   ……   王悦走了之后,这顿饭继续吃,氛围比之前和谐热闹的多,吃完了后一起回文工团。   路上周文静几个跟苏晓蔓道歉:“晓蔓,你回去跟谢哥解释解释,别让王悦的话伤了你俩的感情。”   覃珊珊:“王悦她怎么这样啊。”   “她说话也太过分了!”   林水涓:“她还不就仗着个好家世吗,故意在宿舍里称王称霸。”   “晓蔓,你别放在心上。”   苏晓蔓笑道:“我没放在心上,王悦她今天说这些话,希望她自己别后悔。”   “你跟谢哥好好的,以后肯定会是一对恩爱的夫妻。”   “就是,王悦说话也太好笑了,首长家的儿媳妇有那么好当吗?”   “她自己想攀高枝,她还说别人,省里的歌舞剧她还想当女主演,晓蔓,你可千万别让她,她还想仗着身世去劝张主任呢……”   *   张颖几个回去之后,王悦脸色很臭,今天为了出去争奇斗艳,她穿得可是自己最好看的衣服,谁知道中途出了那样的事情,她不仅弄脏了自己最漂亮的衣服,还赔了好几块钱出去。   现在衣服上的油污洗不掉了。   “喂,张颖,苏晓蔓她后来的脸色怎么样?”王悦心想,若是能弄得他们夫妻吵架,那就再好不过了。   张颖:“没怎么样,晓蔓说希望你以后别后悔。”   “后悔?我能后悔什么?”   “她现在嫁的丈夫已经被选成飞行学员了,那天咱们可听人说过,他可是表现最优秀的新兵。”   “若真以后成个飞行员,晓蔓可是嫁得好了,打着灯笼想找这样的都难找。”   门口的覃珊珊突然偷听到了她们的谈话,插嘴道:“就是,有些人啊,想嫁这种的都找不到。”   王悦一听这话登时就炸开了,“覃珊珊你说什么,你个乡下来的一点见识都没有,你以为我说姜夫人看得上苏晓蔓,她就是真的能瞧得上苏晓蔓当她的儿媳妇?她也配吗?”   “我爷爷跟姜爷爷是邻居,是旧识,咱两家关系好得很,姜家爷爷明明有意跟我们王家结亲,要不是我不太愿意……”   苏晓蔓进了寝室,就听见了王悦的嚷嚷,“你说的是哪个姜家爷爷?”   王悦拉长了语调:“还能是哪个姜家爷爷,要不要我跟你说说他的事迹?”   苏晓蔓转而道:“你知道王菲菲和王萱萱吗?”   王悦愣了,她没想到苏晓蔓竟然也知道王家的两个亲孙女,登时脸色有些难看。   “我……当然知道菲菲和萱萱,经常在一起玩的姐妹。”   苏晓蔓:“那我怎么没听她们说起过你。”   王悦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你什么意思?”   这时候其他的人也被她俩的话给吸引住了,什么菲菲啊萱萱的,张颖这时候见缝插针的科普道:“王菲菲和王萱萱是那个王家的亲孙女。”   周文静愣了:“那王悦呢?”   张颖摇了摇头,“跟他家有亲戚关系吧,也姓王。”   “……原来是这样。”   “原来她不是那个王家的亲孙女啊……可她总是爷爷爷爷的叫。”   “我之前误会了。”   王悦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   “也从没听说过姜爷爷打算跟王家结亲。”   “你没听说过那是因为她们跟你关系一般再加上我不愿意。”王悦脸上的笑极为扭曲,她有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苏晓蔓提起王菲菲和王萱萱,难道她认得王家的人?   苏晓蔓是在故意诈她?她怎么可能认识王家姐妹呢?她们难不成还聊过天?   ……   之后王悦在寝室里也没敢再提王家了,事实上她的父母也不是什么厉害的人物,父亲只是个普通职工,家里跟另一个王家有点关系,并不亲。   寝室里其他几个人跟她的关系变得一般,张颖也很少跟在她背后捧臭脚,这让王悦十分难受。   苏晓蔓的那一出独舞得了奖,上面挑她和覃珊珊去排演另一部革命舞剧的重要女角色。   *   谢明途待了好几天,苏晓蔓去文工团忙活了,他就陪着爷爷奶奶,爷爷最喜欢拉着他东拉西扯,奶奶就在一旁摇着头看他们爷孙两个。   苏晓蔓一回来,谢明途的雷达警报自动亮了,紧紧跟在自家蔓蔓的身边,夜里自然是加油卖力干活。   一开始纵容了他两三天,没想到这家伙就是得寸进尺,玩得花样越来越多,一点也不能惯着,被苏晓蔓训了大半天,罚他去踩缝纫机。   苏晓蔓觉得就应该找点事情来安放这只哈士奇无处安放的精力。   是的,苏晓蔓觉得他现在就是一只拆家哈士奇,欠教训的。   就喜欢在她身上撒欢。   黏人啊,一会儿蹭来蹭去,一会儿亲来亲去的,至于别的,就更不用说了,完全不知道肾虚是何物。   苏晓蔓觉得自己现在迫切要学的一件事,就是杀兔子,要是再用那东西过分欺负她,她就杀兔子警告。   她去大院的曾奶奶家抱来了两只可爱的小白兔,养在院子里,让谢明途帮忙做了个木箱,给它们弄了个草窝窝,给它们喂青菜叶子。   谢明途见到她把两只小幼兔抱在怀里的样子,蓦地又想起了她那天跳舞时候的模样,像是那一位高高在上的蟾宫月神,清清冷冷的,却是温柔地抱着怀里的小兔子。   只有他知道,她一点也不冷冰冰,在他怀里的时候柔的像水一样。   对他的小兔子很好。   她温柔地抚摸过小兔子,两只幼小的兔子软的像是棉花糖似的,兔子毛白皙柔软,长长的耳朵自然垂下……   把谢明途看得心都化了,他走过去,抱走了一只小兔,拿一块胡萝卜喂它,“蔓蔓,等两天我走了,你看着小兔子会不会想我?”   “你养它们,是不是为了以后想我?”   苏晓蔓抱着怀里仅剩的一只小兔子,斜斜的瞥了他一眼,心想你这个臭狗子,脸真大。   她养兔子是为了以后的杀兔子警告。   苏晓蔓横着食指,在小兔子的短脖子底下比划了下。   谢明途:“……”   莫名感觉到了一点微妙的痛。   好像明白了什么。   谢明途把小兔子放回他自己做的养兔箱中,嘴里喃喃道:“以后要辛苦蔓蔓把小兔子养大。”   苏晓蔓:“?!”   总觉得他像是在一语双关,她用什么养大他的小兔子?   她登时后悔弄了两只小兔子回来,这个臭狗子是不是借小白兔故意调戏她。   苏晓蔓觉得自己也不纯洁了,都怪接连几天笙歌,她自己脑海里也堆满了黄色废料。   “你不准说了,不准再说小兔子。”   “为什么不能说?蔓蔓以后给我生一只小兔子。”   苏晓蔓气炸了,把怀里的小白兔放回养兔箱,追着谢明途就要打他,谢明途笑着象征性躲了下,将自家小草窝抱在怀里,腰上被苏晓蔓恶狠狠掐了几下。   “你明明就是一个臭狗子,我怎么可能跟你生……一个小兔子。”苏晓蔓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等说完了之后,她又觉得非常不对。   什么狗子兔子的,她都不会生。   反正也不管了,苏晓蔓自暴自弃地嫌弃他:“你一个山上的兔子杀手,也不知道杀过多少小白兔,现在还好意思说是小兔子。”   以为过去做了的事情,现在就能洗白白上岸了吗?叫你几天小途,真的安然无恙当兔子?   谢明途笑着在她鼻尖上亲了一下,“以后是大兔子?”   明明不小啊,很大。   “大兔子也不准说。”苏晓蔓十分霸道地揪了下他的俊脸。   谢明途笑着将额头抵住苏晓蔓的额头,“明明蔓蔓也吃过很多小兔子。”   苏晓蔓的脸绯红了一片,又气又怒地瞪了他一眼,干脆揪着他的耳朵拉进屋子里去,免得在外面戏弄她。   姜奶奶见他们俩这样,连忙问发生什么事了,谢明途只是老老实实被揪着耳朵笑,姜奶奶立刻瞪他:“你是不是又欺负蔓蔓了?”   苏晓蔓:“奶奶,我想让他跟爷爷学踩缝纫机。”   姜奶奶:“对,是该好好学学,让他爷爷教他。”   谢明途:“……”   “奶奶,蔓蔓是我叫的。”   “老姜啊,你快出来教你小孙子。”   突然被点名的姜爷爷十分无奈,在姜奶奶和孙媳妇儿的监视下,领着小孙子踩缝纫机,谢明途还真老老实实给他爷爷做了一件大爷衫,成全了一场爷孙情。   姜爷爷抵死不从:“这衣服我是绝对不会穿的!”   谢明途:“……”   姜奶奶翻了翻那件平平无奇的大爷衫,惊讶的“哎”了一声,“晓蔓,小途他做得衣服好像还不错。”   苏晓蔓瞥了一眼,赞同道:“是啊奶奶,我也发现小途他很有天赋,以后让他给奶奶也做一件。”   谢明途可是个手工帝,不仅会竹编会做木家具会雕刻会堆雪人,现在连做衣服都学会了。   姜家的男人就是要这么贤惠,跟他爷爷一样。   谢明途也没能多待几天,又要去参加培训,不算远,偶尔能见上一面,但是姜爷爷说不推荐见面,说会影响他分心,谢明途咬牙切齿说自己绝不会分心。   “好啦,去吧。”苏晓蔓在他脸上亲了下,而后紧紧抱着他的腰肢,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虽然她嘴里说着去吧,身体的动作却是紧紧的箍住了他。   舍不得他走。   明明在的时候嫌弃他蔓蔓长蔓蔓短的叫着人烦,临走的时候却又极度不舍,还有些东西蓄满在眼睛里。   谢明途吻在了她的眼睛上,怕她难过,故意转开话题,“蔓蔓,下次回来我给你做小裙子。”   苏晓蔓真是哭笑不得,谁要你做的小裙子啊,她自己就是擅长做衣服的人。   *   谢明途走了之后,生活又回到了之前的模式,苏晓蔓做的那一批舞蹈服装获得了领导的赞扬,而她跟覃珊珊等人又开始排练另外的舞台剧。   上一次虽然没能当上女主角,但是有了上一次的经验,苏晓蔓也算了解了这个时代歌舞剧的要求,这一次排演提了不少意见,也就在这时,孙老师发现,苏晓蔓在编舞上面很有天赋,于是就让她从旁协助。   “对,这边,手的弧度再大一点。”   “你俩换个位置吧。”   ……   苏晓蔓很适应这份新工作,一边当女主角,一边领着排演,她还兼职跟美工组的那边一起制作舞台衣服,一天到晚十分忙碌,却也很充实,她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闲下来的时候就会想起某个人。   这时文工团的人发现,今年刚进文工团的苏晓蔓太优秀了,她的自身能力强,也擅长领导指挥,令人心服口服,在众人面前建立起了自己的威信,其他人不再将她当成刚进来的新人。   苏晓蔓准备着端午节的几场演出,正巧端午节前两天是王迅安的生日,王萱萱被自己奶奶叮嘱,放了学路过文工团,邀苏晓蔓一起来自家吃饭。 第67章 荣耀 三等奖很优秀了!   王萱萱走进文工团大院, 没有见到苏晓蔓,倒是迎头撞见了刚换好一身衣服的王悦。   今天她母亲叮嘱她说了,让她今儿个一起到王家庆生去。   这会儿王悦一见到她, 立刻就认出来了,王悦有点受宠若惊,以为王萱萱是来同自己过去的, 于是打招呼, “萱萱。”   “王悦姐姐。”王萱萱十分礼貌的喊了她一声, 她没见过几次这个远房姐姐, 看见她,费了点功夫才记起一个名字,好像说是一个王家姐姐也在文工团。   正好了,王萱萱有些高兴,立刻跟她打听:“你知道晓蔓姐在哪吗?”   王悦愣了, “晓蔓?苏晓蔓?”   王萱萱怎么会问苏晓蔓?难道她们之间真的认识?   “我奶喊我跟晓蔓姐一起去家里吃饭,今天我爷生日, 让她别回去了,直接上咱爷爷家。”   王悦到嘴边的话僵住了, 王萱萱竟然是来找苏晓蔓的?还说要叫她去王爷爷家吃饭?   “苏晓蔓她是?”   王萱萱直接答道:“她是隔壁姜爷爷家的人, 跟咱家关系非常好,她爷爷奶奶都过去了。”   姜家, 她爷爷奶奶?   王悦瞠目结舌,苏晓蔓她不是姓苏吗?她跟姜家有什么关系?   王悦勉强维持住脸上的笑意, 故意问道:“苏晓蔓她是姜家的远房亲戚吗?”   “不是。”王萱萱一口否认,此时她恰好见到了苏晓蔓,笑着朝她那边招了招手,“晓蔓姐!!”   苏晓蔓和覃珊珊走了过来。   “今天我爷过寿, 姜家爷爷奶奶已经过去了,晓蔓姐,喊你顺道一起去,别回去了。”   苏晓蔓点了点头。   而王悦一听苏晓蔓并不是姜家的远方亲戚后,立刻松了口气,或许是什么朋友的女儿,考上了文工团后,寄居在姜家,怪不得跟隔壁的王家姐妹相熟。   王悦的脸色阴晴不定,想起自己之前说的那些话,什么嫁到姜家云云……   苏晓蔓是在用一种看笑话的眼光看她?   她自己还不是嫁了个乡下穷小子……偏生是运气好,竟然能被选上飞行员,还长得那么英俊。   王悦心底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她嫉妒苏晓蔓长得漂亮,不仅跳舞好看,她的运气也好,哪怕出生在村里,却嫁了个乡下有前途的穷小子,哪怕现在这个小子还不出彩,以后可就不一定了。   王悦咬着自己的唇。   上次她在饭桌上说了那些话,本来以为可以离间她跟她丈夫之间的关系,谁知道这两个人仍然如胶似漆,完全没把她那会儿的话放在心上。   她男人待她极好,可以看出是捧在心尖尖上的,文工团里其他姑娘见了,谁不羡慕苏晓蔓嫁了那样一个丈夫,年少有为,长得又俊又俏,待她又温柔又痴情。   听说这些天有人见到他们俩在公园游湖,男人骑着单车载着她,还亲手为她编了花环,心心念念都是她一个。   苏晓蔓那些天的变化更大,眉梢眼角都是遮也遮不住的笑意,谁都能看得出来她很高兴,像是在糖水里泡着,一双又大又水润的眼睛里尽是绵绵情意。   “晓蔓太幸福了。”   “我也想嫁个这样的男人。”   ……   还不只是嫁了个乡下的穷小子,哪怕再有前途,还能比得上姜家那几个?   王悦下定决心要比苏晓蔓嫁得好,她妈跟她说的事情,她打算要积极争取,今天她打扮的漂漂亮亮上王家,也是为了隔壁的姜家爷爷奶奶。   若是能受到姜家爷爷奶奶的喜欢,指不定就会想要她当孙媳妇。   之后再把她的照片寄给家里的孩子一看,她长得这么漂亮,不信不会动心。   可偏偏……   苏晓蔓怎么会在姜家爷爷奶奶那,她跟姜家到底有什么沾亲带故的关系?   一定只是昔年老战友什么的孙女,寄居在他们家,拜托他们照顾苏晓蔓……若是这样就更好了,如果她以后能嫁进姜家……可是能好好在苏晓蔓面前显摆显摆。   只怕她会想办法阻挠。   “萱萱,我跟你们一起过去,正好我也要过去。”   王萱萱没所谓地点了点头,“好啊,一起过去。”   “晓蔓姐,发现你又变漂亮了,你怎么长这么好看呢,我好喜欢你。”王萱萱就喜欢长的漂亮的,一见到苏晓蔓,就忍不住话匣子打开。   王悦在一旁心想自己也长得漂亮。   “我爷爷可没羡慕死姜爷爷,天天忧心要给我堂哥找对象,还要找跟你一样漂亮的,还得会跳舞,会唱歌,会做衣服,会刺绣,会陪我奶奶种菜养花…………哈哈,我寻思着他就看中你了。”   “你要不来咱王家当媳妇儿算了。”   苏晓蔓笑着摇了摇头,“你个小鬼头,你开大人的玩笑。”   “我也就是敢在你面前说说,要是被姜爷爷奶奶听见了,一定要拿棍子赶我走。”   王悦见王萱萱跟苏晓蔓说得火热,主动插话道:“谁让晓蔓早早嫁人了。”   王萱萱赞了一句:“就是。”   王悦:“她丈夫是今年的新兵,很是优秀,现在已经被选去当飞行员了,没福气嫁到咱王家来。”   “王悦姐,你可千万别在我爷爷面前提他,一提我爷爷就要生气。”   王悦懵了:“为什么啊?”   “我爷爷就不喜欢他们姜家的孙子,尤其是姜家老小,晓蔓姐,咱们走快点。”   什么姜家的老小啊?她说的是苏晓蔓的丈夫,又不是什么姜家的孙子,苏晓蔓她丈夫不是姓谢吗?跟姜家……姜夫人也姓谢?   王悦心里突然有个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不可能的啊……明明姜夫人还说了那样的话……   苏晓蔓会是姜家的孙媳妇儿?   等她到了王家之后,姜爷爷和姜奶奶果然就把苏晓蔓叫到身边去了,听着周围人的话,王悦神情恍惚的得知苏晓蔓真的是姜家的孙媳妇?   她嫁的那个乡下穷小子,竟然是姜家的小孙子。   王悦这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回到了寝室之后沉默不语,张颖这个好奇心旺盛的,见王悦神采飞扬地出门,回来却变这样了,赶紧跑过来开口问发生了什么事?   “王悦,怎么了?”   王悦紧紧抿着唇,回想起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还有她那天在饭桌上说得话,她简直就像是一个跳梁小丑。   “你还来我面前献什么殷勤,还不赶紧去讨好苏晓蔓。”   张颖愣了,“怎么了?”   “苏晓蔓可是姜家的小儿媳,她都一直瞒着不说。”   “什么,她丈夫不是姓谢吗?”   *   “晓蔓姐,你是姜家的小儿媳啊。”   苏晓蔓练舞回来,就见覃珊珊溜到她面前来小声问,她点了点头,也不在意这件事被人知道。   “原来谢哥竟然是姜家的孩子。”   苏晓蔓摇了摇头:“他也可以说不是姜家的孩子,只是跟着爷爷奶奶。”   覃珊珊笑了笑,“是不是又有什么关系,谢哥那么优秀,就算不是姜家的孩子,只是个乡下穷小子,好多人都羡慕呢。”   “晓蔓姐你嫁的真好!”   苏晓蔓莞尔,“能嫁给喜欢的人,的确是件幸运的事情。”   没多久,文工团的不少人都知道苏晓蔓是姜家的小儿媳,一开始还有议论,后来归于平静,王悦在她面前没那么嚣张了,张颖转而想投奔她的怀抱,却又不知道从何而献殷勤。   苏晓蔓十分自律,日常生活填充满满的,没那么多闲工夫听人吹捧聊闲话。   孙老师待她仍然跟以前一样,张主任却对她客气不少。   苏晓蔓参与编排的歌舞剧《红日》在端午节前夕演出了,获得了热烈好评,尤其是演员的服装,获得了上面的称赞,甚至还拿了个美术设计奖。   被说是推陈出新。   苏晓蔓怎么也是从之后几十年过来的,对舞台的理解更深,后来的许多新花样虽然不能直接应用,但也可借鉴使用,推陈出新。   她的舞蹈也得到了认可,令她感到十分满足,一次次站在舞台上的感觉,使她曾经的遗憾都圆满了。   或许自从那一次在舞台上瞥见座位上的他时,已经圆满了。   苏晓蔓捧了几个奖牌证书回去,在文工团里干活,除了工资津贴外,这些个奖项啊什么的都少不了,究竟有多少含金量呢,没法估计,也只是省里的小奖项。   总之这些东西仍然令人十分高兴。   好说歹说也是个奖啊!   姜爷爷见了比她更高兴,还说要跟他之前的那些功勋啊奖章什么的放在一起,苏晓蔓连忙护住自己的家伙,她觉得自己的小牌牌不配。   “爷爷,这不太好吧。”   要是放在一起,以后姜爷爷给人家展示的时候,连带掏出了她的省级奖项,她的小牌牌,这多尴尬啊,多尴尬啊……   姜爷爷:“这有什么不好的,就连当初队里你奶奶得了个歌唱奖我还给收着呢。”   “那玩意你还收着?!”姜奶奶瞪大了眼睛。   “怎么不能收着?这好歹是老伴你的荣耀。”   姜奶奶嘴角一抽,啧啧两声:“一个三等奖而已,算个狗屁荣耀,你快把那玩意扔了。”   一旁的苏晓蔓连忙道:“奶奶,三等奖已经很优秀啦,好歹是前三名,一定要好好收着。”   姜爷爷赞同:“就是,三等奖很优秀了!”   姜奶奶嘴角一抽:“就三个人参加,获得三等奖很优秀吗?”   苏晓蔓:“……”   “你赶紧把这个丢脸的玩意扔了。”越想越觉得生气,姜奶奶额头上突突突的冒井字。   这个臭老头背着她还不知道干了些什么事。   就连这玩意他居然都收着???!!!   他是收破烂的吗?   姜奶奶记得自己明明都扔进垃圾堆了,这臭老头又给捡了回来?!!!!!还给偷偷藏了这么多年?!!   “你快拿出来扔了!!!!”   姜爷爷十分倔强:“我不,我就要好好收着。”   苏晓蔓憋笑,帮忙一起劝:“奶奶,留着吧,怎么说也是纪念。”   姜奶奶抱胸:“晓蔓你站那边的?小途就跟他爷爷一样,以后有的气你……”   苏晓蔓立刻改口:“奶奶,爷爷怎么能这样呢?爷爷,你赶紧把东西拿出来还给奶奶。”   姜奶奶:“就是!”   “不给!”姜爷爷开心一笑,转而道:“晓蔓你把你的也给爷爷收着……”   “晓蔓来了后,咱家可算是有点艺术细胞了。”   “老大老二小时候一开嗓就像他们奶奶。”   姜奶奶回怼:“难道不是像你吗?唱歌全靠哄,晓蔓你知道吗?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居然还想吹笛子,结果吹了三四天愣是没吹响过。”   姜爷爷:“那你拉二胡呢?!”   ……   苏晓蔓:“……”   一旁的苏晓蔓同志只能抱着自己的小牌牌们叹为观止,爷爷奶奶们互相揭短,就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子弹打不完。   扯了半天之后,话题已经从老大老二唱歌跑调到姜爷爷给孩子小时候换尿布姿势不正确,孩子的头骨没睡好影响歌唱天赋……   苏晓蔓听了小半天,就打算带着自己的小牌牌走了,结果却被爷爷奶奶一起叫住,“晓蔓,你先等等。”   “怎么了?”苏晓蔓的心脏有点颤,怕自己的小牌牌也成为姜爷爷的收藏品,“爷爷,我自己收着。”   姜爷爷拿起笔唰唰唰大手一挥就开始写写画画了起来,把几个小牌牌画在白纸上,就这绘画风格,很有革命时期宣传海报的画风。   “写信给小途,咱蔓蔓都有这么多奖了,他还一个奖都没有,真丢人!”   “爷爷都替他丢人。”   苏晓蔓哭笑不得:“爷爷他上次明明——”   “你打住,那算是什么奖,把他媳妇儿的奖章给他看看。”   于是这封信,跟很多端午节粽子一起打包捎给了谢明途。 第68章 照相机 缺了你这么个人才。   姜奶奶每到端午节, 就会包很多粽子,苏晓蔓以前没包过粽子,不太会, 就跟着姜奶奶学,姜奶奶包的是很传统的红豆肉粽,苏晓蔓倒是很有闲心, 开发了很多口味, 试着往里面加咸蛋黄, 酸菜鱼, 绿豆蓉,豆腐干,小米辣等等……甜咸口的都有,包的十分肆意。   第一次学包粽子,苏晓蔓将粽子包的小小一个, 十分精致漂亮。   姜奶奶一边包一边道:“你包的粽子我可不吃。”   说完后,姜奶奶心想这些年轻人太可怕了, 啥都能往粽子里放。   苏晓蔓:“……”竟然被奶奶给嫌弃了。   “奶奶,我包的粽子系了结, 给小途吃。”苏晓蔓没所谓的, 她包的粽子又不打算自己吃。   哪怕……虽然杂乱了一点,绝对不难吃啊。   她就很好奇这种酸菜鱼粽。   姜奶奶做了好多好多好多粽子, 再加上苏晓蔓做的那些小粽子,家里堆了一沓粽子小山, 姜爷爷叉腰在旁边唉声叹气。   “你奶奶包的粽子我又吃不了那么多,包这么多干啥。”   苏晓蔓:“爷爷,咱们慢慢吃。”   “哪容得了你慢慢吃。”   姜奶奶的粽子刚上锅蒸好放凉,就已经挨个发去了各家各户, 什么老朋友老战友的都要送上一两个,家里的小山堆顷刻不见,只剩下苏晓蔓的那些。   苏晓蔓:“……”   姜爷爷看着更愁了。   苏晓蔓拆了一个,发现自己包的板栗蛋黄粽还挺好吃的,让姜爷爷奶奶吃,他们都说不吃,特别打击她的自信。   凭什么不吃她做的粽子?!!   苏晓蔓只好又跟姜奶奶包了些小小的红豆板栗腊肉粽,连同之前做的粽子,打包送给了谢狗子。   狗子哥应该会喜欢她做的粽子。   *   招飞训练基地的谢明途收到了那一堆粽子,以及爷爷的那一封信,当他拖着这些东西回宿舍的时候,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那些目光都是羡慕的。   “家里长辈寄来的?”   “我爸妈也给我捎来了,只是没这么多。”   “这一串串粽子可真好看。”   谢明途的嘴角勾出一丝笑意,他收到的粽子有两种,其中一种,包的小巧秀气,一看就知道是他媳妇儿蔓蔓包的,数一数,二十来个呢。   一股幸福的滋味洋溢在心中。   这些个漂亮的小粽子他都舍不得吃。   蔓蔓的心意。   蔓蔓还写了个小标签,备注说热了再吃,显得十分温柔体贴。   她还画了个小兔子。   好可爱。   才把粽子拿回宿舍,沈明乐这些牲畜就要来分一杯羹了,好兄弟什么的必须要一起分享才行啊,粽子什么的,自然也是要大家一起吃。   这段日子不少人家里送了粽子过来,炊事班也包粽子,全都不馋粽子吃,奈何见到人家有,小手贱贱,嘴巴也贱贱的自然是要来分一杯羹。   “家里送来的?哥几个能不能分一分?”   谢明途分了几个奶奶做的粽子给他们,沈明乐等人拆开吃了,个个夸赞无比。   “谢哥,你家里人手艺好啊。”   “粽子好吃!”   “比炊事班的手艺好。”   “媳妇儿做的?”   ……   谢明途也跟着拆开了一个苏晓蔓做的精致小粽子,嘴边甜蜜的笑意还没褪去,一口咬在软糯的小粽子上,下一秒,他神情古怪的嚼了两三下。   越嚼越古怪。   谢明途:“……”   一连吃了四个。   真奇妙,吃着都猜不到下个粽子会吃到什么。   跟蔓蔓的心思一样难猜。   好不容易将粽子吃完,谢明途捂着自己的肚子,突然开始担心中秋节。   倒也不是难吃,可这为免也杂乱太奇怪了。   谢明途:“……”   去军医那要了点助消化的药,谢明途吃粽子吃伤了,吃完了蔓蔓做的粽子,再看见奶奶的粽子,已经没有勇气再吃。   他送了军医两个粽子。   “一次性少吃粽子,不好克化。”   谢明途闭了闭眼睛,他是想着能一次性吃完就一次性吃完,吃蔓蔓做的粽子就跟拆礼包一样,有些粽子做得真好吃,而有些纯属离谱。   可他还是老老实实吃完了。   随粽子来的信,谢明途看到了,尤其是爷爷画得那些奖牌,使他又想起那天晚上见到的画面,他很喜欢看蔓蔓跳舞,不仅仅是在台上,更是在另一个地方。   回信上没写什么,他只是画了一只虚弱的小兔子。   还有一个虚弱的小兔子木雕,趴在粽子做的小山上,紧紧抓住手里的藤蔓。   他们一天的课程训练十分紧凑,仍然能有一两个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不少人选择去打篮球,踢足球,谢明途一开始没兴趣打篮球,被沈明乐几个拉着过去凑人头,跟驻地连的人打比赛,谁知他没学几天,他跟沈明乐两个人投篮一投一个准,篮球双子星,他们队所向披靡,连赢无数场,而后引起众怒,导致被叉了出去。   沈明乐保留了下来,只有谢明途被叉了出去。   无他,只因为他脸长得更好看,篮球场边上是医护楼,不少小姑娘们来看热闹加油,谢明途才打了几天,吸引了众多眼球,如太阳一般遮住了他们这些星星的光亮。   再一打听,小小年纪已经结婚。   岂能让你一个已婚青年在这里天天耍帅!   不打球,谢明途在一旁刻木雕,他的雕刻十分细致,将手中的小兔子雕得活灵活现,一只虚弱的小兔,软软地趴在粽子山上,身下的粽子,有几个粽子叶被打开,内里也被人咬了几口,露出其中的酸菜鱼馅。   虚弱的小兔手中抓着一把藤蔓,意思是它想吃蔓蔓,不想吃粽子。   沈明乐等几个见了谢明途的木雕,倍感有趣,这简直是哄女孩子的利器啊,怪不得人家早早就结婚了,而是他们还是单身狗。   “等我有喜欢的姑娘,能不能帮我也雕一个啊?”   “你雕的这小兔子真可爱。”   “……”   谢明途无情地拒绝了他们的要求,他雕的小玩意,只送给蔓蔓。   苏晓蔓收到了他随信送过来的小木雕,看见趴在粽子山上的虚弱小兔,有过几秒钟的心疼,在心里为了掉了几滴鳄鱼眼泪。   明年她包粽子绝不会这样了!   老老实实跟着奶奶包粽子。   哎,连狗子哥都嫌弃她做的粽子。   苏晓蔓把虚弱的小兔木雕抱在怀里,她很喜欢这个木雕,抬手用食指戳了戳硬邦邦的小兔子,他们家狗子哥好懂啊,还给小兔雕了可爱的腮帮子,简直要把她的心给软化了。   不颁一个手办达人奖给他,都对不起狗子哥的努力。   她低头在小兔上亲了好几口。   把这只虚弱的小兔子带去了文工团,就放在自己的枕头边,没事就戳戳小兔子。   覃珊珊几个见了很是喜欢,这种可爱的小东西最招女生的喜欢,“蔓蔓姐是在哪弄来的啊?”   “我能拿在手上玩一会吗?”   “丈夫亲手雕的。”苏晓蔓没让自己的小兔子被别的人碰,除了夜里陪她睡觉意外,就把它放进小箱子里锁起来。   “谢哥雕的?真厉害啊!”   是挺厉害的。   不过……   苏晓蔓在信里写,虚弱的小兔看多了,想象不出英勇的小兔。   那边的谢明途在回信上没有写什么。   只是苏晓蔓在后面又收到了一个身上扛着十八般武器的小兔,这一次不是趴在粽子小山上,而是在很多飞机模型上。   小兔的神情格外桀骜不驯,小短手抱着个□□,身上缠着蔓草。   可以说是元素很多,颇有兔傲天的架势。   苏晓蔓:“……”   她心想玩具厂大概就缺了你这么个人才。   事实证明,这个兔傲天特别受欢迎,据说谢明途在雕刻的时候,边上的室友好几个都想要,还有人出二十块钱买下来,谢明途也没有卖。   气得其他几个人纷纷弃球改学木雕,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以后做小玩意哄对象。   奈何学了几天,实在没那个天赋。   苏晓蔓把虚弱小兔和兔傲天放在一起,手指在兔傲天的脸颊上弹了一下,面对这种神情桀骜欠揍的小兔,就特别想揉他捏他……   时间飞速流逝,他们俩一个在基地训练学习,另一个在文工团,相隔不算远,一个月偶尔有一两次见面的机会,而大部分时间,却是靠书信的交流。   以前从没写过几封信的苏晓蔓,开始习惯写信了。   信上天南地北的聊个没完,苏晓蔓跟他说文工团的事,说家里爷爷奶奶的趣事,说她最近看过的书,谢明途也在信上分享自己的生活,苏晓蔓能从他的每一封信上看到这个家伙的日益变化,不仅仅是写字水平进步飞速,更是对人对事物的理解转变,他变得更加成熟稳重,脑袋里的东西也装的更多了。   这个小海绵精越发膨胀。   床头的信积累了一封又一封,比几个笔记本叠起来还要厚,苏晓蔓养得小兔子,此时换上一身厚厚的新绒毛,时间到了1975年年底。   苏晓蔓年底计划休几次假,谢明途在基地的培训已经结束,他八月入党,综合成绩排名第一,被推荐上首都航空学校学习飞机制造专业,沈明乐等进入北方某航天飞行学校学习。   明年三月入学,谢明途倒有了几个月假期,年底陪蔓蔓回村里,同样还要完成一件人生大事。   考虑到谢明途未来几年在首都学习,苏晓蔓也在争取调入北方某区常越文工团,陪他一起生活在首都。   差不多快走完程序,这也是两夫妻俩之前商议好的选择。   到了年底,此时苏晓蔓手里攒了一大笔钱,不仅仅是她自己的工资补贴,还有谢明途的工资补贴,谢狗子是个老老实实上交所有工作津贴的人,就算苏晓蔓每个月给他发零花钱,他也很少用,事后原封不动还给苏晓蔓。   苏晓蔓:“……”   男人真没什么花钱的地方,衣服鞋子是统一制式,饭菜吃食堂,他几乎没有别的花销,也不跟其他男人似的,时不时买点烟酒乐呵乐呵,或是买点小吃零食蛋糕改善生活,亦或是去看看电影,逛逛百货商店,买买小玩意之类的。   或者说,他根本不需要自己去买什么零食饮料,苏晓蔓和奶奶经常做一些饼干糕点之类的捎给他,尤其是他们家蔓蔓,一到休息的时候就特别有创新力,给他做各种各样的小零食,什么烤饼干地瓜条绿豆糕烤馒头牛奶蛋糕卤海带……   一句话,不缺零食。   宿舍里的几个都贼嫉妒他,纷纷闹着要回家相亲结婚谈对象,也要一个这么好的媳妇儿,总想着给他做好吃的。   “老谢啊老谢,你这运气也忒好了,娶这么个媳妇。”   “啥时候也给我介绍一个啊。”   ……   宿舍里的人能分上一杯羹,隔壁宿舍对他们宿舍的同样羡慕嫉妒恨。   “又吃什么好吃的?”   “老谢他媳妇捎来的。”   ……   在这里,谢明途长得又高又俊成绩又好,同样人缘也好,也都是因为吃人手短,拿人嘴软。   如果碰上休息却不能回去见蔓蔓,谢明途还会去附近的山上挖点草药换钱,他挖草药的效率极高,眼神准,也总挑价值高的挖,以前他不爱干这事,草药又不好吃,更是懒得去换钱,他并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现在为了养家糊口,去山上溜达撒欢的时候,顺便挖一堆草药,去回收站换成钱上交给蔓蔓。   再加上苏晓蔓平日里还接点缝纫做衣服的活,他们夫妻俩这一整年下来,攒了……苏晓蔓数了下自己的小金库,大概有一千八百五十二。   攒了一年的钱,到了年底,终于可以豪爽一把了。   寝室里的孙芳芳张颖等人,同样如此,到了年底要给自己或是家里买点好东西,覃珊珊平日里过得苦,一大半工资要寄回家,但在年底,也给自己买了一套新衣裳和新鞋子。   苏晓蔓则去把自己心心念念的照相机买回家。   她买了一台海鸥双镜头反光相机,加上胶卷,差不多花了两百元。   其他人见她买了相机,都很是好奇,“为什么不买收音机呢?”   “照相可以去照相馆啊,何必自己买个照相机,咱们文工团也有照相机。”   “就是,多浪费,用胶卷也贵。”   “这也是个大物件。”   “晓蔓你会拍吗?咱们能比照相馆的师傅拍得好看?”   ……   苏晓蔓当然会摄影,她还曾学过一段时间摄影,拿到这个老式的古早双镜头照相机后,苏晓蔓研究了大半天,就开始给爷爷奶奶照相。   姜爷爷和姜奶奶却是摆摆手,嘴上说自己不拍不拍,身体却是十分诚实的跑回房间里换衣服,姜爷爷仅剩的那点头发梳了一遍又一遍,姜奶奶犹豫着要不要去理个发?   苏晓蔓抱着自己的腮帮子在院子里等了很久,才等到了如同黄花闺女下花轿似的爷爷奶奶。   “来了来了,快站好,咱们在门口照相。”   在镜头前的爷爷奶奶僵硬的很,拍照对于他们来说可算是一件大事,必须得一动不动才行。   “爷爷奶奶贴近点……不要像陌生人一样嘛,爷爷搂着奶奶,动作自然点。”   隔壁的王爷爷王奶奶见了,也要过来凑热闹,苏晓蔓点头,“好好好,你们一起照。”   这一下好了,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他们一群人在干休所太显眼,而这边最多的就是离休后没事干的大爷大妈,见到了这热闹,还不一蜂窝全往这边跑,就连门口巡逻的小哥,也被喊来一起照个相。   苏晓蔓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干脆这天充当摄影师,帮这些爷爷奶奶都拍了些照片,夫妻俩的合照、跟小孙子的照片,朋友间的照片,都拍了一些。   谢雅知从另一个老师那里听说了这事,也跟着来到干休所,苏晓蔓帮她跟爷爷奶奶拍了照,还给谢雅知单独拍了两张个人照。   苏晓蔓如今跟谢雅知,也就是普通遇见说两句客套话的关系,她来爷爷奶奶这时会聊个一两句。   谢雅知很是小心翼翼地问起了谢明途的事情,苏晓蔓倒也大大方方告诉她一些。   “要去首都读书吗?这很好啊,这孩子……”谢雅知听了很是欣慰高兴。   ……   那一天用掉了好几个胶卷,苏晓蔓把照片洗出来了之后,干休所的大爷大妈们纷纷来认领,每张照片付了苏晓蔓照相馆里的价。   “成本要不了这么多。”   “要的要的,晓蔓你收下吧。”   “咱晓蔓可真会拍照!比照相馆的拍得好看,还教我摆动作呢。”   “爷爷奶奶,我要看相片!!”   ……   照片被各家爷爷奶奶领回去之后,苏晓蔓数了数,刨去成本,她自己还倒赚了十几块钱。   于是她拿着相机去文工团,问文工团的姑娘们要不要拍照,自然又是一滴水掉进油锅里,掀起噼里啪啦,苏晓蔓拿着相机给这些姑娘们拍照。   一开始只拍了一卷,很多人还不太相信苏晓蔓的拍照技术,然而苏晓蔓是从几十年后回来的,比这个时代的普通摄影师水平还要高上几分,不说拍景物,她拍人,绝对拍得非常漂亮。   “晓蔓,你很会拍啊!!!”   “照片上漂亮好多,显得我又高又瘦,上次去照相馆把我拍得好矮。”   “别说了,我上次去照相馆,一张脸拍得跟大饼一样!”   “晓蔓,再帮我们拍几张吧。”   “拍些跳舞时候的照片!”   ……   苏晓蔓拍得照片人物太美,文工团宣传队那边还要走了几张,见她拍照水平高,还拉着她去拍了几个活动,等谢明途回来的时候,苏晓蔓这照相机都快回本过半了。   年底的大家都爱拍照啊!   苏晓蔓突然就后悔自己这照相机没有早点买。   失策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她拿着相机把别人都拍得十分好看,而他们给她拍得照片……   苏晓蔓:“……”   一句悲哀啊!!!   这些人是不是个个帕金森?! 第69章 房子 那不都是造东西吗?   姜爷爷的拍照技术实在冥顽不灵, 姜奶奶的技术经过苏晓蔓提点,倒是进步了许多。   谢明途穿着一身大衣,提着行李箱回来, 还没进屋,姜奶奶就拿着相机说要给他拍照。   这个相机成了奶奶的爱宠,恨不得一个月的退休金都用来买胶卷拍照。   苏晓蔓估计, 明年家里最多的就是相片了, 往后几十年再翻出来, 都是时代的烙印。   谁能想到这个年代的他们会拍那么多照片呢?   这些宝贝照片必须防潮防虫防老鼠, 好好收藏才行。   谢明途笑了笑,“好,奶奶您拍。”   姜奶奶给他拍了两张,就让苏晓蔓过来,“晓蔓, 你站小途身边,奶奶给你两人拍。”   苏晓蔓笑着走过去挽住谢明途的手, 姜奶奶给他们拍了一张。   谢明途搂住苏晓蔓的肩膀,在寒风中吻上了她的唇瓣, 姜奶奶一边在心里批评这两孩子可真是没眼看一边开开心心的抓拍。   当着奶奶的面被他吻上来, 苏晓蔓先是羞红了脸,本想下意识推开他, 可又想着奶奶在一旁拍照,她偶像包袱严重, 在镜头前十分配合,甚至调整角度,仰着头回吻,力图拍出唯美的场景。   “你们咋还不进来, 门口拍那么多。”   原本心急跑进屋的姜爷爷,这会儿又跑了出来,登时看见这一幕,连忙捂住眼睛,感慨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这时候的年轻人啊……   可真大胆。   谢明途眨了下眼睛,在苏晓蔓的唇瓣上调皮地咬了一下后,才舍得与她分开。   “你咬我!”   苏晓蔓好气哦,她想咬回去,奈何谢明途身高优势,他能强吻她,她却不能强吻他,苏晓蔓只能气鼓鼓地推攘着他,一边推一边掀他的大衣。   一般人冬天都是里三层外三层,就这只谢狗子,一共穿了两件衣服,苏晓蔓的手伸进他的大衣里,在他的腰上掐了一把,谢明途则笑着用大衣将她一卷,将人一起拐进屋子里去。   “你把我头发弄乱了!”   “等会儿我亲手帮蔓蔓梳。”谢明途一边说着,一边取下自己头顶的帽子,戴到苏晓蔓的头上。   “蔓蔓冷不冷?进去烤火。”   冷当然是很冷的,谢明途一回来,苏晓蔓就黏糊到他身边去,靠身边的男人取暖,也不在外面碍两个老人的眼球,谢明途直接将她打横抱回房间。   谢明途将她压在床上,温柔的吻落在她的眉毛,鼻梁,眼睛,双颊和下颔,两人的身体都燥了起来,苏晓蔓抱着他的脖颈,声音带着几分娇嗔:“你回来都没洗澡呢。”   谢明途桃花眼里满是笑意,用鼻尖撞了她一下,声音沙哑道:“蔓蔓以为我想做什么?”   苏晓蔓脸上烧的更厉害了,“我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蔓蔓,再有几天我要过生日了。”   苏晓蔓被小兔子威胁着,身体软的不像话,“你过生日就过生日……”   “提前告诉你一声,宝贝蔓蔓,嫁衣做好了吗?”   “做好了,好了……”   谢明途嘴边的笑意更深,继续问:“孩子的小衣服也做了?”   “没有……”   “骗子,蔓蔓是个小骗子,我明明看见了,难不成那衣服不是给孩子穿的,是蔓蔓穿的?蔓蔓穿给我看看?”   苏晓蔓红着脸推了他好几下,催促他:“你洗澡去,你赶紧洗澡去,水都给你烧好了。”   “蔓蔓真心急。”谢明途在她脸上亲了一下,又在她耳朵边悄悄说了几句话,苏晓蔓的脸越来越红,“蔓蔓等着我。”   苏晓蔓向他砸了个抱枕,脸红得快要滴血,谢明途拿起抱枕,温柔地塞在她腰底下,而后拿着苏晓蔓早就给他备着的衣服走了。   苏晓蔓躺在床上没动弹,不多久人就回来了,这会儿她才突然意识到垫在腰下的枕头,刚想要抽出来,又被这个大块头给压在了下面。   这人每次回来的第一天,总是最过分!   *   苏晓蔓休了四天假,跟谢明途一起回桥心村,原本是他们俩一起回去,结果姜家爷爷奶奶也说要一起去,于是两对老少夫妻一起回去了。   赶到了村里,也没先告诉柳淑凤,直接上了苏家,给了她娘一个大惊喜。   “晓蔓回来了!!”   “晓蔓跟她家的回来了?!”   ……   杨英子抱着个刚吃完奶的小婴孩,柳淑凤在厨房里忙活,一听见女儿女婿回来了,顿时啥也不忙活了,把苏家老三叫过来看火,自己跑出去见女儿。   苏三哥:“妈你怎么这样!”   他也想多见见小妹好不好。   “晓蔓,娘的女儿啊,终于回来了!”柳淑凤激动地抱住许久未见面的女儿,苏晓蔓同样高兴地回抱着她,“娘,我跟小途回来了,还有他的爷爷奶奶。”   简单介绍寒暄过后,所有人都进了屋,“外面风大,先进来坐,我去倒开水。”   柳淑凤快有大半年没有见到女儿了,之前只收到了女儿寄回来的照片,跟女婿在一起的军装照,一个俊俏,一个漂亮,两人贴在一起拍照,真真是一对璧人。   收到照片的柳淑凤高兴坏了,“看看咱这女儿,多漂亮啊,当文艺兵了。”   “哎呦,我这个女婿就是长得俊。”   “明途这孩子,咋这么好看呢,穿上这衣服后更是不得了。”   ……   苏国栋当时憋着嘴,一家人围着去看照片,他偏偏不去,不看,那个臭女婿拐走了他的女儿,有什么可看的。   “哎哎,别乱碰照片,我要把晓蔓的照片好好收起来!”柳淑凤高兴笑着,让家里所有人看完照片后,立刻藏了起来,藏在老鼠都找不到的地方。   苏国栋:“……”他还没见着女儿的照片呢!   他在柳淑凤的面前故意转了七八圈,柳淑凤权当没看见,苏国栋气得吹鼻子瞪眼睛,“照片呢?”   柳淑凤装傻,“什么照片?”   “女儿的照片。”苏国栋哼了一声,他只看女儿的照片,可不是看女婿的照片。   “刚才给你看你不看,现在又要看了,你是不是缺心眼啊你。”   “我女儿的照片凭什么你藏起来?!我也要一张。”   “女儿就寄了一张回来。”   “写信告诉她,让她再寄一张照片,不要女婿的。”苏国栋拿到了照片,登时眼睛都发光了,整个人激动不已,“我这女儿女婿……”   他嘴里夸耀的话还没说出口,立刻收了嘴,用手指按住了旁边男人的脸,只是在指缝里微微透出他的面目,“我女儿穿绿军装真好看!”   “旁边那个也就是勉勉强强,勉强上眼。”   柳淑凤在他脑袋后面拍了下,“明途这孩子哪点不好了?你还不满意。”   “咱晓蔓那么草草的嫁过去,我就为女儿委屈。”   “委屈什么?孩子过得好不就行了,明途可是个好孩子。”   *   谢明途和苏晓蔓这一次回来,也是为了补一次婚酒,柳淑凤听了,没有反对,喊她几个哥哥忙活了起来,开始准备烟酒糖饼等各种各样的东西。   这一年下来,他们桥心村又是养蚕又是弄了鱼塘,还加了不少机械设备,到了年底,一家家的分红比往年翻了个倍,今年家家户户都格外高兴,苏家的分红更是不少,女儿说要补办婚酒,也大大方方的愿意掏出钱来支持。   苏晓蔓夫妻俩哪能让父母出钱,谢明途偷偷跟姜爷爷姜奶奶一起还把聘礼给补了,全都走了个该有的流程,苏国栋虽然全程板着脸,最后眼睛里终于带上了笑意。   谢明途还打算把房子修一修,但是苏晓蔓不答应,说是两人又不住这边,没必要修个房子放在这,谢明途才作罢,可他到底还是把苏家的老屋里里外外又亲手修缮了一遍,自己亲手加盖了几间木房子,木头和板材以及别的工具都是他提前预备好了,开着拖拉机运回村里,苏晓蔓趁机给他拍了几张照片。   苏晓蔓还要回去工作,就留谢明途和爷爷奶奶在这边准备着。   苏家旧屋房间不多,姜爷爷姜奶奶住进来了之后,谢明途两人也就没有了亲密的空间,哪怕他想缠着蔓蔓都不行,人睡在身边,却没得肉吃。   憋了好几天的谢明途闷着头加班加点盖房子,请了几个男人来帮忙,花了七八天时间,就将木房子盖出来了。   或者可以称之为小木楼。   在原本旧屋的基础旁边,加盖了一栋双层小木楼,有点类似沿江边上的吊脚楼,和旁边古朴的砖瓦房互相映衬,很是和谐,一面墙打通一条门,相互连通。   反正他盖出来的房子……不仅仅是村里人,就连苏晓蔓都觉得他转行去盖房子都行,盖的十分漂亮,他的手很巧,他还会榫卯结构,做的窗户上还带浮雕。   在旁边监工搭把手的苏三哥眼角一抽一抽的,妹夫这手脚工作为免也太麻利了,知道的晓得他是去当了一年兵,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给人修了十年房子。   院子也被谢明途好好的修整过,他还在外面重新搭了个藤蔓架子,用竹子做了躺椅和竹秋千,四处挂上红灯笼,贴上红双喜字。   等房子修完了之后,苏三哥都为之折服,忍不住开口道:“妹夫,等哥结婚,你来帮哥盖房子?”   原本简单的旧屋经过修葺焕然一新,里里外外都好看的不得了,比新房子还要像新房。   谢明途:“……”   谢明途还没回话,苏国栋先在苏三哥的头上拍了下,“你妹夫哪有功夫给你造房子,他以后是要造飞机的。”   现在苏国栋跟柳淑凤一样了,对谢明途这个女婿越看越顺眼,不仅仅是当了兵,入了党,明年还要去大学学习造飞机,哎,他这个女婿怎么如此能干呢?   后知后觉的苏国栋终于觉得他家捡到宝了。   造飞机哎!   飞机这高端玩意,他都只是听过而已,从来都没见过,最近在村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谁不羡慕他有了这么厉害的一个女婿。   他明年要去首都读大学了!!!   知青都没去读大学,他女婿要去读大学了?!   真没想到他还能有个大学生女婿。   苏国栋满意的不行,亲儿子都快要放到一边去,现在满心满眼都是他那个未来要造飞机开飞机的好女婿,更别提他对蔓蔓更是百依百顺。   “飞机你知道吗?”   苏三哥:“造飞机能影响给我造房子吗?”   那不都是造东西吗?   苏国栋:“耽误你妹夫做正事!”   苏三哥:“给我造房子难道就不是正事?”   “造房子有造飞机重要吗?”   “爹你都没见过飞机,怎么知道造飞机重不重要?”   ……   谢明途:“三哥,我给你画个房子设计图。”   苏三哥捂着头,“别给我画那东西,我看不懂。”   “咱们这也没谁木工活比你好哇,妹夫我记得你以前不会干这些的……”   谢明途之前在村里的时候自然不懂,而这一年培训,基地有图书馆,他借了不少建筑相关的书籍,认真研究了一段时间,还做了很多袖珍小房子,自然把手艺练出来了。   以前他就想着要给蔓蔓亲手造房子,对这件事慎重极了。   “谢哥啊,等以后我家盖房子的时候,你能不能上咱家帮帮忙啊?”   不仅仅是苏三哥企图让谢明途帮忙造房子,就连来帮忙盖房子的几个男人,也希望将来他们家造房子的时候,谢明途能去帮帮忙。   此时不用谢明途说话,苏三哥先拒绝道:“我妹夫以后是要造飞机的,哪有什么时间帮你们造房子。”   就算是要帮忙造房子,那也是先帮他们苏家人。 第70章 结婚证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啊!   等苏晓蔓回到桥心村, 见到了盖好的房子,要不是有外人在旁边,险些要主动抱着谢明途亲好几口。   小木楼和院子修的十分好看, 苏晓蔓以前就很喜欢这种仿古式的建筑,外部结构古朴素雅,木楼跟旁边的瓦房相得益彰, 而走近了看, 窗台檐角等微小地方却不失精致。   院子里新搭的藤架子虽然还没能缠上藤蔓, 底下的几颗小白菜却是十分水灵, 最令苏晓蔓满意的则是那个竹秋千,她坐在秋千上荡了好几下,指挥谢明途帮她拍照。   他们家狗子哥也太能干了!!!!   字面意义上的能“干”!   不同于姜爷爷的拍照帕金森手,和姜奶奶的诡异角度,谢明途拍照的技术堪称完美, 苏晓蔓真是要爱死他了,有个学什么都快的老公, 不爱他都不行。   最开始让谢明途拿着相机给她拍照,苏晓蔓还担心的不行, 生怕他继承了姜爷爷的那一双帕金森手, 没有残影都能给你抖出个残影来。   至于姜奶奶的死亡角度,也真得感谢他们家的人颜值都不错, 无论是苏晓蔓还是谢明途,各种角度都十分上镜, 若是换成别的人,姜奶奶都要翻车好几回。   而谢明途却不一样,堪称二十四孝好男友,给对象拍照从不翻车, 一张张照片把苏晓蔓拍得十分漂亮,什么角度,光和影之类的,全都考虑到了。   看到洗出来的照片,苏晓蔓都要感动的流出眼泪,终于有个人把她拍得好好看!!!   她自然是不知道,谢明途在信上得知她想买照相机后,专门去研究了怎么摆弄相机,还看过不少美学书籍。   “明途,你把我拍得好好看!”   “这几张也好看!”   “等我穿嫁衣的时候你要帮我拍几张!”   “你怎么那么会拍呢?是不是偷偷背着我学过?”   谢明途只是淡笑着看她,不回话,心道他怎么会让蔓蔓失望呢。   日子是苏国栋亲自选的,在那一天,苏晓蔓重新回到了苏家,回到了自己曾经住过的屋子里,好似一个未嫁女。   屋子里的陈设并没有变动,哪怕女儿出嫁了,柳淑凤仍然给女儿留了个房间,屋子里的东西一如往常,她小时候穿过的衣服,儿童时的涂鸦,还仍然在这个房间里。   描了眉,菱唇抹了胭脂红,苏晓蔓换上了那一身凤穿牡丹的嫁衣,耳边听的是外面热热闹闹的炮仗声,苏国栋的大嗓门也不知道在跟谁说话。   他们家院子里肯定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苏三哥背着她出去,苏国栋亲自把女儿的手交到了一个男人的手中,刚毅的脸上带着笑,他终是满意了这个女婿。   在女儿刚出生的时候,苏国栋就曾想到过这一幕,他要在一个喜庆的日子里,把女儿的手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中,让他在余下的这一辈子中,好好照顾他们家晓蔓。   一年前他心意难平,此时却是由衷祝贺这对夫妻白头偕老,未来子孙满堂。   “要好好待我女儿啊。”他的语气里透着股发颤的哽咽。   谢明途郑重点头,“我保证。”   没要婚车,却有一路村里人的嬉笑相送,他们很是理解苏家人要补这么个仪式,也衷心祝愿谢明途和苏晓蔓这对夫妻,哪怕他们如今已不在桥心村生活,却是从他们村子里走出来的。   今年是个丰收年,冬日的鱼塘下,一群群灵动的鱼儿在水下自由地摇动尾巴,塘边的桑树枝干在寒风中摇曳,零星的叶片掉落,坠入塘水中。   谢明途将怀里的人抱上了自己亲手搭建的小木楼,明明已经是“老夫老妻”了,这一回却仍有新婚夫妻的激动感,苏晓蔓抱着他的脖颈,听见的则是他一级一级上楼的声响。   “记得帮我拍照!”   红盖头底下的苏晓蔓手上抱了个苹果,同样穿一身红衣的谢明途拿出相机来给她拍照。   听到了几声咔擦后,苏晓蔓心想也不需要那么多仪式感,正要扯开自己的红盖头,却中途被人抓住了手腕。   “媳妇儿别动。”谢明途笑着挑开了她的红盖头。   苏晓蔓一抬眸,就看见了他俊美无俦的脸,英俊的眉眼,修长的身形如松如柏,一双桃花眼里蕴含着无限的深情与喜悦,上扬的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笑得太多,总是带着几分笑意。   他的眼睛好看的醉人。   苏晓蔓在给他制作新婚红衣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在脑海里想象谢明途穿上这身衣服会是什么样子?她见过他穿黑衣服时的冷峻,似是黑夜里的寒星;见过他穿军装的挺拔,是昂扬向上的白杨树;此时见他穿红衣服的样子,脑海里想到的却是一句诗:   ——人面桃花相映红。   很奇怪,明明此时正是寒冬腊月,没有什么桃花,只有在风中料峭的寒枝,她却在他的身上见到了春日的桃花。   “蔓蔓。”谢明途笑着就要低下头来亲她。   苏晓蔓眼波流转,娇羞着抬起食指按住了他的唇,“先别亲,晚上都随你。”   “等会儿还要下去见人呢。”   “不过……”苏晓蔓笑着拉长了声音,“你低下头。”   谢明途听话地在她跟前弯下腰,一双眼睛却怎么也不舍得从她身上离开。   苏晓蔓抱着他的脸,快速在他唇瓣上印了一下,登时就见两片红印出现在他粉嫩的唇瓣上。   笑着用食指给他摸均匀了,大大方方道:“新娘的口红分你一半。”   谢明途的眼睛笑成了月牙状,桃花眼里溢满了温柔,眼底的卧蚕似是盛着酒的琉璃杯盏,晃动着琼浆玉液,他侧过头在她的耳畔道:“新娘把唇上的口红好好留着,晚上我亲自把它吃完。”   苏晓蔓笑了,“那么贪吃,明明是苦的。”   “不,甜的。”   夜里新郎践行了他曾说过的话,认认真真将自己心爱人唇上的口红全都吃进肚子,穿着嫁衣的新娘格外纵容他,顺从地贴在他的怀里。   他给与的一切她都接受了,跟往常的每一次都不同,没有那一层阻挡,两个人成为了一体。   选择在冬日里度过新婚之夜的好处,大抵是冬日的夜格外漫长,没有下雪,寒风吹着落叶打旋,屋子里的红烛,点亮了一夜到天明。   快乐也持续到了天亮。   苏晓蔓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着的,醒过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睁开眼睛见到的便是温柔看着她的谢明途。   一股幸福的滋味在心底蔓延到全身。   她格外喜欢一觉醒来就能见到他的时刻。   早已经习惯了的软弱无力状态却又跟往常不一样,似是残留在醇酒在瓶子里晃动,缓缓地流向瓶口。   她抱着被子坐起身来,瓶子里的酒悄然流出。   “蔓蔓。”谢明途亲昵的将她抱在怀里,情不自禁又咬上了她的唇,苏晓蔓回吻他,哑着声音道:“我想洗澡。”   “好,我烧了水。”   谢明途先喂她吃了一碗粥,而后抱她去洗澡,这个澡洗的很漫长,越洗越累,洗完了苏晓蔓倒头又睡着了。   姜爷爷和姜奶奶在院子里聊着天,没去打搅屋子里的小夫妻,也就任由他俩这一天都没怎么出房间。   苏晓蔓这一天就没走出去过。   第二天才跟谢明途回了趟娘家,柳淑凤见了她,把怀里的大孙子苏安康送到她怀里,“来,抱抱你大侄子,赶紧给娘也生个小外孙。”   苏晓蔓抱着怀里软软的小婴儿,戳了戳他的脸,“姑姑,知道我是小姑妈吗?”   “我是你小姑姑。”   说着说着,苏晓蔓都不禁笑了,觉得自己像个姑姑叫着的鸽子。   柳淑凤见她这样,连忙在女儿的额头上敲了一下,“听见娘的话没?”   “你跟明途可以考虑要个孩子了。”   “知道啦知道啦。”苏晓蔓随意应承着,长辈们就是这样,没结婚的时候,催着结婚找对象,结婚了就立刻催生。   昨天跟谢明途并没有做安全措施,至于有没有孩子,那就随缘分了。   也没待几天,苏晓蔓夫妻俩又回去了,在姜爷爷和姜奶奶以及院子其他爷爷奶奶的强烈要求之下,他们俩还得在干休所大院里在办一场婚礼。   苏晓蔓觉得很是疲惫,婚礼这种事情,一辈子只来一次就行了,奈何拗不过大爷大妈们的热情,只好在年底再来凑凑这样的热闹。   在此之前,谢明途在农历腊月十八那天,一大清早或者说是三更半夜,凌晨两三点就起来了,硬熬到天亮,卷着苏晓蔓跑出门,先把热乎乎的红本本给领了。   苏晓蔓回来的时候,跟姜爷爷姜奶奶一起笑他心急,这时的谢明途才不管他们三,自顾自抱着两个小红本笑,证上的照片用得还是那天两人去照相馆拍的军装照。   后来两人一起拍过其他的照片,对着一堆照片,苏晓蔓选来选去,仍然觉得最开始两人拍得军装合照最为自然,后面的,好看是好看,却没有最开始那张合照来的亲密自然。   谢明途抱着那小红本乐了一天,十足十地演绎了什么叫做傻狗子的一天,他不抱小红本的时候,就盯着苏晓蔓笑,也不喊蔓蔓了,就叫媳妇儿。   国家认证的媳妇儿。   “跑也跑不掉了,我的媳妇儿蔓蔓。”   “小兔的蔓蔓。”   苏晓蔓抱着他笑,不过领个证而已,竟然这么高兴,就算不领证,她早就是他过了明路的媳妇儿,哪里跑得掉。   “狗子哥,你把结婚证给我,让蔓蔓帮你收起来。”   谢明途拒绝:“不,我要自己藏起来。”   “我要再看看。”谢明途直接坐在门槛上,盯着手中的小红本傻乐,上面的每一个字他都倒背如流,蔓蔓是他媳妇儿,盖了章的媳妇儿。   “行吧行吧,你看吧你看吧。”   谢明途看小红本,苏晓蔓和姜奶奶拉个小板凳坐在他身边看他,姜奶奶嗑瓜子,苏晓蔓磕了会儿瓜子,把照相机翻出来,对着那个傻乐的谢狗子一阵猛拍。   等多年后回过神来,谢明途看着此时的照片,会不会跟姜爷爷一样否认自己年轻的时候,才不是一个毛头小子,才没有干出那么傻的事……   到时候就可以甩他一脸照片。   领证的时候你就有这么傻!   苏晓蔓一连给他拍了七八张照片,这傻狗子都没有丝毫反应,仍然抱着小红本发憨,看来这小红本给他的刺激太大,活像是一道惊雷把他从狼崽子劈回了萨摩耶。   她坐在谢明途的身边,都没忍住手痒,去揉了揉他的头。   心想这家伙怎么那么傻呢,媳妇儿坐在身边都不抱,偏偏要抱怀里的小红本。   媳妇儿重要还是小红本重要?   苏晓蔓都有点醋了。   傻狗子。   “喂,你到底是娶了我,还是娶了这小红本啊?”   “娶了蔓蔓。”谢明途猛的一下抱起苏晓蔓,开开心心上蹿下跳连转了二十圈,险些都要把苏晓蔓给绕吐了,苏晓蔓让他放下自己,作势就要吐。   谢明途紧张不已,急忙问道:“蔓蔓你……你有了?”   有你个屁!   “你今天能不能别犯傻了。”苏晓蔓下意识捂了下自己的肚子,就算她现在有可能被钻进了小蝌蚪,现在也无法感知这个小蝌蚪的存在。   姜奶奶在旁边笑得牙不见眼,“晓蔓,你就让他高兴高兴。”   谢明途抱着她,与她额头相抵,“蔓蔓,我真的很高兴。”   “蔓蔓这辈子都是我的媳妇儿,下辈子,下下辈子……”   苏晓蔓抱着他的脖颈,纵容地答应:“以后每一辈子都是你的媳妇儿。”   拿到红本本的谢狗子着实太高兴,夜晚主动拧着一壶酒要跟姜爷爷大干一场,姜爷爷自然不甘示弱,爷孙俩凑在一起喝,看得姜奶奶冲着苏晓蔓直摇头。   “要是他大哥二哥都在,那就有意思了。”   苏晓蔓温柔地看着谢明途,给他喂了几个花生米,“别光顾着喝。”   今天的谢明途喝得贼凶,十分豪爽,直把自己给喝迷糊了,让苏晓蔓哄了大半天,才把他哄去房间里睡觉。   这还不算完,苏晓蔓给他擦完身体,疲惫地躺在他身边,大半夜的醉酒没醒的谢狗子猛然间坐起来,愣是说自己的结婚证不见了,问苏晓蔓在哪。   苏晓蔓:“???????”你这家伙不是自己藏的吗?   现在管她要结婚证?   苏晓蔓心想我还没问你要呢。   这也太醉得昏天暗地了,怎么就不悠着点喝,一到晚上耍酒疯。   “蔓蔓,我们的结婚证呢?”   “蔓蔓他说我的结婚证不作数,可我明明已经满二十了,他就说我才十九……”   “三哥偷偷去改我年龄。”   ……   苏晓蔓哭笑不得,直把这个醉狗子抱在怀里哄,“你看看你,也不知道晚上喝了多少,竟然醉成这样。”   谢明途抱着心爱的人,语气十分委屈,“蔓蔓,我的证呢?”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啊!”苏晓蔓揉了揉这个傻狗子的脸,自己把结婚证藏起来了,现在醉了,倒反而问她要。   “蔓蔓,我不是十八,也不是十九。”他抱着苏晓蔓,在她怀里拱了好几下,撒娇道:“蔓蔓,我头好疼,我要结婚证。”   苏晓蔓被他拱得十分无奈,大半夜的撒酒疯,还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个酒鬼,她喃喃道:“以后不准你喝这么多了。”   “蔓蔓……”   “乖乖的,咱们的结婚证已经被蔓蔓收起来了,先睡觉。”她抱着这个大狗子,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我要看一眼再睡。”谢明途一头扎起来,十分执着,哪怕醉酒了,也必须看到自己的结婚证才睡觉。   苏晓蔓叹了一口气,“结婚证被你自己藏起来了,你个臭狗子,你还问我要。”   “蔓蔓,你把结婚证给我放着。”   苏晓蔓只好去找了张双人合照,画了个结婚证给谢明途,谢明途盯着手上的“结婚证”,露出了怀疑的神色:“蔓蔓,没盖章,不合法。”   苏晓蔓:“……”   她翻出来一个兔子章,在上面盖了一下。   “好了好了,乖,现在有章了。”苏晓蔓捂着额头,也不知道这个章能不能糊弄眼前的醉狗子。   谢明途认认真真端详手中的“结婚证”,他的腰杆子挺得笔直,表情认真冷硬,如果不是拿倒了“结婚证”,就连苏晓蔓都要被他这个正经样子糊弄过去。   苏晓蔓:“……”想笑。   照片都是反的,他到底看了个啥?   醉狗子终于被这个有章的证给糊弄住了,抱在怀里,老老实实睡了过去。   苏晓蔓拿起手中的兔子章,这个兔子章还是谢明途给她做得,做了一对小兔子,一个下面刻的是苏晓蔓,一个是谢明途。   她低头在这个傻男人的嘴唇吻了一下,“啪”在他的脸上盖了个“苏晓蔓”。   又拿起另一个章在自己脸上印了另一个红印。   睡在男人的怀里,两人都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谢明途第一次起得比苏晓蔓还晚,看来昨晚的酒劲真大,醒来后,苏晓蔓就问他到底把结婚证藏哪里了?   谢明途半昏半睡地“啊?!”了一声。   而后想起什么似的,又开始傻笑。   “放在箱子里。”   从睡梦中清醒后,谢明途仍然喜不自禁,他真的跟蔓蔓领证结婚了,这可是他心心念念想了一整年的事情,从箱子里把结婚证拿出来,仍然美的冒泡。   到了农历二十四那天,两人又在干休所这办了场婚酒,不仅是附近的大爷大妈们来凑热闹,姜立民和谢雅知也来了,谢明途见了他俩,倒没多说什么,也没把人赶走,姜爷爷姜奶奶把夫妻俩叫进了屋。   亲儿子结婚,虽然他还不愿意认他们,做父母的到底还是要给他准备些东西,姜立民和谢雅知商量了下,怕别的东西这孩子不要,就给送了一套京城里的小四合院。   说起这个破败的小四合院,谢雅知拿出来还颇有点不好意思,这院子属于她母亲的嫁妆,也就是谢明途亲外祖孟家留下来的产业,不是什么好房子,也不是祖宅,占地面积很小,曾经那大三进的院子,十年前就被收走了,剩下几个破败的小院落,归了孟家其他人,谢雅知的三哥和小弟还带着她娘,也就是谢明途的外婆在首都。   谢雅知名下分了套简单四合院,之前是让孟家一个表亲家住着,前几年他们随工作调动南下山城,这院子就荒了起来,那房子破是真的破,西边的厢房都垮了大半。   只能说收拾收拾,还能勉强住人。 第71章 首饰 又不能换一口吃的!   对这个四合院, 谢明途原本不想要,还没等他拒绝的话说出口,一抬眸就见到谢雅知含着泪看他, 此时四下热热闹闹的,都是来庆祝的人。   “就当是叔叔阿姨给你的……”   “给你新婚的贺礼。”   他们做父母的,原本就该抚养他长大, 看着他成家立业娶媳妇, 农村里还要帮盖房子, 出彩礼, 就怕他别的不要,谢雅知想着他们要去首都,那套小院子正好合适。   去了有个落脚的地方。   “收下吧。”谢雅知的声音里带着点哭腔,生怕自己亲生的小儿子再一次拒绝自己。   于是谢明途闭了闭眼睛,点了点头。   下一秒, 就见谢雅知露出了喜极而泣的笑容,她揉了揉鼻子, 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哽咽地说了一句话, “去见见你姥姥。”   谢明途转身就走了, 他回到房间里,没多久拿出来一个小木盒, 他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了谢雅知。   “换给你。”   其他的话什么也没说,就剩下谢雅知看着手中的木盒发怔。   孩子说换给她?是什么意思?   她心思恍然, 当场想打开木盒看看,却又宝贝的很,舍不得此时就打开,这怎么说, 也是孩子第一次给她的东西,哪怕是什么别的……   谢雅知心中有些胆怯,怕是会看到一些令她伤心的东西。   她抱着这个木盒子回去,到了家里后,才把它打开,一打开,上面盖着一层浅色的丝绒布,谢雅知手指颤抖着将那丝绒布掀开,登时就看到了一片金灿灿的东西。   是一对金手镯、一对耳环,一条项链,底下还压了三百块钱。   谢雅知怔在了当场,她拿起了一个金手镯,笑却没笑出来,“他这是什么意思?换给我?他还给我钱?”   “我不要,明天就让他爷爷奶奶给小途。”   “他当是我把房子卖给他吗?”   姜立民在旁边见了,却是说道:“别还了,收下吧,这东西是他亲手打的。”   谢雅知拿起一个镯子,缓缓地摩挲上面的花纹,其上是代表着长寿的松鹤纹,她眼睛里带着薄泪:“你说什么?”   “应该是给他奶奶准备的,今天给了你,你要还也成,咱妈正巧高兴。”   “……这是那孩子亲手做的?”谢雅知睁大了眼睛。   “你还不知道这个小儿子吗?不仅人聪明,记忆力好,身体素质好,他还会雕刻,说是给你那儿媳妇做了不少木雕小玩意,也会打金银首饰。”   “这些东西不适合带出去,可以留着做念想。”   谢雅知很是欣喜:“你怎么知道是那孩子亲手打的——”   她这句话还没说完,自己先看到了手镯内侧的一个小小的“途”字,这个发现让她登时如同吃了蜜一样。   “小途。”   “真是我们儿子打的啊?这孩子咋还有这个手艺?”谢雅知立刻就戴上了自己的手腕,觉得这个金镯子十分配自己,金灿灿的衬得她皮肤白皙动人。   以前总认为黄金又土又俗的谢雅知再也说不出那种话了。   这些都是儿子亲手打的金首饰。   是给她这个母亲的。   还是松鹤延年!   是对她这个母亲的祝福。   谢雅知脑海里自动过滤掉了刚才从姜立民那听来的那些话,什么说是给他奶奶准备的,今天意外给了她,才不是!孩子就是主动要给她的!   这可不是她问孩子要的。   ——这可是小儿子对她的一片心。   姜立民见了她那瞬间变脸的模样,顿觉好笑:“怎么?还不还回去?”   “什么?”谢雅知两个手腕上都带了个金手镯,美滋滋地给脖子上戴上金项链,“这是我小儿子给我的,我还给谁去啊?”   “就是我的东西,你以后别乱碰啊!!!”   姜立民笑着摇了摇头,“你晚上戴着睡觉,千万别咯到自己。”   *   苏晓蔓在最开始收到谢明途给她的那一箱子金饰时,也被吓了一跳,不仅仅有金手镯,戒指,项链,耳环,还有金步摇,金凤冠,金钗等等。   “你都是在哪弄来的这些东西?”苏晓蔓都担心他是去抢劫金库了。   哈哈,只不过这会儿也没听说什么金库,谁家有这么些东西,还不早藏起来了。   “我亲手做的。”   苏晓蔓把戒指戴上了自己的无名指,“是问你金子怎么来的?你可别告诉我是黄铜做的?”   “小时候的。”   苏晓蔓听他说明了缘由,约莫十多年前的事情,隔壁村那会儿有个大地主,下场不怎么好,子女在那场中都死了,只剩下一个老头子,独自住在山上,没什么人照看,有次在山上被蛇咬了,让谢明途救了,偶尔还给他送了食物。   那个老头送了两块金砖给他,说是感谢,谢明途那会儿还小,当时那年代环境,这玩意价值还不如几口吃的,同样也是烫手山芋,他随便在山上找了个地方埋了。   “你到底还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宝贝啊?”苏晓蔓实在是佩服这个谢狗子的经历,同时还想问这个见义勇为的少年究竟救了多少老头子。   不仅是这个送金砖的老头,当年她爹也受过谢狗子的恩。   听起来都有点像起-点少年了,尽遇老爷爷。   “没什么,都给蔓蔓了。”谢明途笑着捏了捏苏晓蔓的脸。   “他还告诉我家里有不少东西埋在什么地方……别人家的东西,我没去挖过。”   苏晓蔓趴在谢明途的胸膛上,心想你这哪里是反派,明明有起-点少年的潜质,遇见那么多老爷爷,但凡心黑一点……   她激动地在谢明途的怀里滚了一圈。   后来想想这大概也是时代的局限性,苏晓蔓是后世来的,当然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而谢明途是从六十年代过来的,那些个被埋的古董宝贝,可不是什么好物件。   又不能换一口吃的!   耿直的小兔子心里肯定是这么想的!   懒得去挖,还不如掏兔子洞,还能烤兔子吃。   苏晓蔓:“……”   这大概也是时代赋予人机遇。   哪怕是现在谢明途给她送了一小箱子金首饰,这些东西也是不能拿出去见光的,苏晓蔓摸了下自己的耳垂,即便是文工团的姑娘,也没见人打了耳洞。   所以只能收起来,当成压箱底。   再等个几年后,等到风气慢慢开放,就能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了,至于那些被埋在土里的东西,有机会当然也要挖出来见光,如果是很宝贝的古董,自然要捐给博物馆作为文化遗产保留。   也就是这个时代的人视金银为粪土了。   今天谢雅知说要送谢明途一套四合院,苏晓蔓也给吓了一跳,更惊讶的是谢雅知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还觉得十分羞愧,认为这破房子完全拿不出手。   哪怕再破再烂,这也是一套京城四合院啊。   这个时候的房子,并不像后来那样值钱,城里都是单位分房,有工作就有住的地方,能分房子,至于乡下,盖房子就是申请一块地,材料钱和工钱的事情,所以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房子并不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   再穷苦的家里,攒攒都能够得着。   怪不得都说八-九十年代遍地是黄金呢,去首都买几块地,盖几栋楼,哪怕躺着都能赢。   说那些事情都太早了,现在还是1976年,说起来时间也过得很快,明年就能恢复高考了。   苏晓蔓心底有点犹豫着是不是要去参加明年年底的高考,再去读一次大学,谢狗子这家伙则不用,他已经被推荐去读大学了。   姜宴堂应该也会去考大学吧,谢明途跟她说起姜宴堂参军的事,苏晓蔓都觉得震惊了,姜宴堂这个原书男主竟然也去参军?他之前不是宁愿下乡都不去吗?   现在居然也当兵去了。   至于姜宴堂如今在哪个连队,苏晓蔓和谢明途都没有去了解过,当然,苏晓蔓此时想起姜宴堂,主要还是因为好奇心。   就连姜宴堂都不回桥心村了,那么他跟女主张莉莉还有没有可能?   苏晓蔓:“……”   她上次回村里看过了,女主张莉莉如今正在乡下努力养蚕干活,似乎打听过男主姜宴堂的事情,但在知道他参军之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露出了哀伤的眼神。   兴许他们几年之后还能重逢,张莉莉肯定是会做生意的,至于姜宴堂……苏晓蔓觉得张莉莉也完全没必要在姜宴堂这棵树上吊死,七八十年代正是演绎传奇人生的时候,优秀的人才层出不穷,各种暴富实现阶级跨越的神话更是多不胜数。   算了,他们的事情此时也跟她和谢明途无关。   过好当下吧。   苏晓蔓抱着谢明途的脖颈,告诉他一件悲伤的事情,“我们办了两次婚酒之后,口袋里的钱花光光了,口袋比脸干净。”   谢明途笑着亲她,“以后努力给蔓蔓赚钱。”   “当然要努力赚钱。”还得给孩子赚奶粉钱。   *   这个除夕苏晓蔓和谢明途没有回桥心村,而是跟姜爷爷姜奶奶一起过年,苏晓蔓跟姜奶奶一起去买年货,筹备年夜饭,就连苏晓蔓先前养的兔子,也已经变成了炒兔肉丁。   值得一提的是,这两只兔子是兔子杀手——小途同学亲手解决干净的。   他杀兔子是真的干净利索。   苏晓蔓自己都比不得。   只不过看他杀完两只兔子后,苏晓蔓隐隐觉得不对劲……   不对啊,我养这两只兔子,难道不是为了在他面前表演“杀兔子警告”吗?   为什么这个家伙他竟然自己亲手杀了?   苏晓蔓暗搓搓地跑到兔子杀手面前,往他下面瞅了瞅,“你杀兔子的时候,你就不会觉得疼吗?”   兔子杀手同志十分冷漠无情,“不觉得。”   杀手同志手底下死过的兔子,没有几千也有上百,不就是了结两只兔子,这算什么难事?   苏晓蔓抱着脸颊,“是我小看你了,对同类都能痛下杀手。”   谢明途挑了挑眉,“难不成你真敢杀兔子?”   苏晓蔓被他噎了一下,“……”   她还真的从来没有杀过兔子,别说没杀过兔子,她连鸡鸭鱼都没杀过,以前谢明途在的时候,都是谢狗子代劳。   后来单独在爷爷奶奶家煮鱼,姜奶奶指挥她拿着菜刀,在旁边教她怎么直接将鱼一菜刀拍晕,苏晓蔓横着握刀,愣是拍了大半天都没把鱼拍晕。   鱼弹跳起来甩了她一脸,翻滚到了地上。   姜奶奶恨铁不成钢,夺过她手里的菜刀,提起地上的鱼,啪一下那鱼一动不动。   连杀鱼都不会,至于杀鸡杀鸭就更不会了,不敢不敢,完全不敢。   但是在敌人面前丝毫不能露怯,“少看不起人了,下次我杀个兔子给你看!”   谢明途笑了,凑到她的耳边,“要不你吃个小兔子给我看。”   苏晓蔓抬手揉他的脸。   “我不吃兔子。”说完这句后,苏晓蔓蓦地想起一句话,故意恶心吧唧道:   “兔兔那么可爱,为什么要吃兔兔?”   谢明途满头写着问号,“???!!!”   姜爷爷这时候从门口路过,好奇:“你们俩在说什么呢?”   谢明途提着手上的兔子,开心道:“在聊吃兔子的事情。”   姜爷爷点点头:“这可是蔓蔓亲手养的兔子,很肥!”   姜奶奶伸出一个脑袋接口道:“那可不,蔓蔓不在的时候,他爷爷总是偷偷喂兔子。”   谢明途:“……”   苏晓蔓:“……”   苏晓蔓笑着在谢明途的腰上掐了一把,“这可是爷爷偷偷喂大的兔子,你等会儿好好尝尝味道吧。”   “奶奶,咱们包饺子去!”   过年苏晓蔓夫妻俩跟姜爷爷奶奶一起准备年夜饭,干休所里居然还有年底打糍粑的活动,苏晓蔓带着谢明途也去凑了个热闹,谢明途力气大,做了不少贡献,事后两人得了好几个糯米糍粑。   苏晓蔓跟姜奶奶包饺子,谢明途就跟姜爷爷一起写春联,剪窗花,做了好几个红灯笼挂在屋檐底下,屋外放了噼里啪啦的炮仗,屋内红红火火的一片,苏晓蔓给爷爷奶奶做了一套大红色的棉袄,这会儿穿出来可喜庆了。   姜爷爷批评:“怎么不给你们小夫妻俩也做一套,一家人就应该整整齐齐。”   姜奶奶:“小年轻就不爱穿得这么喜庆。”   “今年过年可热闹了,有晓蔓和小途陪着。”   “明年要是再多个曾孙子就好了。”   “小途你可得加点油。”   苏晓蔓红着脸听爷爷奶奶的话,谢明途则是一边吃一边笑,那模样让苏晓蔓忍不住在桌子底下踩了他一脚,可谢明途还是笑,还主动给苏晓蔓夹兔子肉。   “蔓蔓多吃点。”   苏晓蔓也给他夹兔子肉,“小途也多吃点。”   谢明途笑眯眯地吃兔子肉。   晚上小兔子照样找对地方跨年。   辞旧迎新,新的一年又要开始了,明年他们夫妻俩要北上,还不知道会迎接什么样的生活,不仅是谢明途,就连她也是,他们夫妻俩都没多少在北方待过的经验。 第72章 北上 崭新的日子要开始了。   过完年, 姜爷爷和姜奶奶并不跟他们一起北上,两老人已经在这里住习惯了,只能送他们俩去火车站。   走之前, 谢明途和苏晓蔓问了些关于谢明途他姥姥家的情况。   “他姥姥家那边还有个三舅和小舅舅,你们过去了就知道,去见见她姥姥, 那是个……”   姜爷爷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个亲家母, “你们俩见了就知道。”   “他姥爷已经不在了, 只有她姥姥, 至于别的人,也不用太在意。”   从姜爷爷和姜奶奶的口中,谢明途和苏晓蔓知道,谢雅知跟娘家的关系一般,她的三哥谢仲启是个不怎么上进的败家子, 放以前是个纨绔子弟,现在啥都没有了, 家里败了,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 可他那手, 却始终憋不住,是个怀里揣着一块钱, 就能花出上百元的主。   一家子都存不住几个钱,但凡有点钱, 都要享受吃掉花掉,家里养着两个男孩,临到这会儿,大儿子闹着要结婚了, 他才意识到儿子结婚要钱,问弟弟要,没要着,就找谢雅知要,谢雅知凑了点钱给他。   这也是那个四合院归属谢雅知的原因之一。   “她那个三舅是当老师的,以前在中学干老师,现在瘸了,还不知道干不干……”姜爷爷眯着眼睛说起旧事,嘴里喃喃着说道:“一晃眼,都快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时候搞那个运动,他啊,当老师的,学生罢课,他的腿也在一次中……被人踩断了。”   听姜爷爷说起这些旧事,苏晓蔓忍不住在脑海里唏嘘,过去的事件中,老师的确是承受压力比较多的角色,还有些会被学生逼着……   她闭了闭眼睛,难以想象那些惨烈的画面,谢明途抓住了她的手,下一秒,就听姜爷爷转口道:“也是小途他三舅爱凑热闹,他性格比较懒散,一贯对教学工作不上心,对学生也不严厉,平日里不爱管教学生,倒是跟几个同学混的不错,本来这事也不关他什么……”   苏晓蔓:“???!!!”   谢明途:“……”   姜爷爷叹了一口气,“有个挺好的老老师挨批,小途他三舅就去凑热闹,那天闹得太大了,造成了踩踏事件,他三舅在阶梯上被人绊倒,给挤成一片的学生踩断了腿。”   “后来被送去医院的时候,一条腿已经保不住了。”   苏晓蔓无语凝噎。   ……看热闹被踩断了腿。   也真是倒霉。   “谢家光景不好的时候,他们一家人才北上投奔了他姥姥娘家,她娘家境况也不怎么好,除了那点仅剩的房架子,别的都没了。”   “他小舅舅生的晚,没享受到过什么,倒是性子朴实,夫妻俩在个国营单位里住着,生了两个女儿,住的单位分房,没跟他三舅住在一起。”   “他姥姥跟着他三舅住,也是造孽,他姥姥之前打电话,在电话里跟雅知说她儿子儿媳不孝顺她,今天又是怎么怎么不顺心了,明天又是怎么怎么不顺心,谢雅知就让她搬出来,来这边照顾她,她这下又不做声了,总归是舍不得自己那两个大孙子……”   ……   听着姜爷爷的话,苏晓蔓夫妻俩对老谢家的事情了解了不少。   他们打算上了首都后,简单的认认亲就算了,若是人好就来往,觉得不好,不往来也没得什么,两个院子离得不算近,还有点距离。   也没想到这么巧,谢明途他姥姥家居然在首都,以前也没听说过,他们俩不知道,苏晓蔓还以为谢家那边都没人了。   结果谢明途还有一串姥姥舅舅表哥表妹的。   也不说他家了,苏晓蔓想起自家也是各种亲戚一箩筐,这个年代还没有计划生育,哪家不是好几个兄弟姐妹的,凑起来乱七八糟的亲戚忒多了。   苏晓蔓的几个表哥表妹她都还认不全,她有个大姨有个小姨,其中她家跟一个大姨的关系不太好,两家人没什么来往,大姨家的几个表哥表妹也不怎么上她家,自然而然的断了联系。   这些个亲戚朋友的,关系都复杂的很。   *   到了初三那天,苏晓蔓就跟谢明途告别了爷爷奶奶,搭火车北上,他们两人身上挂了大包小包,姜爷爷奶奶手上还提了两包,里面装的都是爷爷奶奶的心意。   穿着一身军大衣的谢明途拽着那大包小包,倒也不嫌吃力,只是形象过分好笑!   身材高挑的他哪怕是穿着绿色的军大衣,也丝毫不显得臃肿,身子矫健挺拔,然而他身上揣着的大包小包,尤其是那两个蛇皮袋子……   他带的行李比他本人的体积还大!   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装不下了的旅行包,由于东西太多,拉链都关不上,横七竖八的东西冒了出来。   戴着帽子,围着围巾,双手兔毛手套,穿着小棉袄全身围得严严实实的苏晓蔓呵出了一口气,在边上一个劲儿看着他笑,“要我帮你拿两袋吗?”   谢明途挑了挑英俊的眉,“不用,蔓蔓在旁边看着我就好。”   苏晓蔓左右瞅了瞅路人,有点心虚:“你好歹让我拿两袋轻的嘛,要不然周围人都该说我虐待丈夫了。”   听了这话,谢明途倒是颇为自豪:“那是我疼媳妇。”   “虽然我知道不费你什么力气,可我看不下去了,你分我一袋吧,爷爷奶奶给的大包小包太多了。”   “我冷,你让我抱点东西。”   谢明途停步,卸下了一小袋吃的,里面装的是姜奶奶做得包子馒头和烙饼,还有些蛋糕奶糖之类的,他把这袋递给苏晓蔓,“蔓蔓你拿着这个,饿了吃一点。”   苏晓蔓把这包东西抱在怀里,剥了颗奶糖吃进嘴里,又剥了个喂给谢明途,谢明途嚼了下,“蔓蔓听话,自己吃。”   “分你一颗糖给你加把劲。”   两人上了火车,他俩买的是两张卧铺票,东西多倒也放得下,初三上火车的苏晓蔓终于感受到了七十年代的春运,火车上的人可真多啊,来来往往的,耳朵里尽是喧哗吵闹声。   不说别的,火车上最响的声音除了叫卖声外就是各种孩子的尖叫吵闹声,这个年代的人太能生了,到处都是孩子,有夫妻带着一二三四五一连串的孩子,大的还好,小的凑在一起,一个接一个比谁的嗓子响亮。   一节火车上有三四个孩子已经足够吵闹,更别提现在的十几二十个。   除了地上跑的,背篓里还有几个。   过道上都挤满了人。   天空一片白雾蒙蒙,没有阳光,虽然没有下雪,却有肆虐的寒风,坐在窗边便能听到一阵阵狂风怒号。   谢明途和苏晓蔓待得卧铺倒是安静不少,苏晓蔓选的是下铺,上面是谢明途的,两人连号,把行李放好之后,两人一齐坐在下铺。   苏晓蔓贴在谢明途的身上,她现在就靠着身边的男人取暖。   “我去装热水。”谢明途笑着在她的脸上揉了下,起身拿水壶去排队装热水。   苏晓蔓点点头,仍然坐在硬卧上,往自己被冻得僵硬的手上呼出一口气。   列车还没有开,四下的窗户都关了,没有盖头的风呼呼往身体里灌,可坐在硬邦邦冷飕飕的白棉被上,仍然感觉到一股微妙的寒流悄悄透过衣服钻进后心。   好冷啊……   赶路的时候顶着寒风,暴露在外面的脸颊被吹得冷如冰霜,身体却是热的,这会儿坐下来没多久,身体都跟着冷了下来。   他们的对面同样也是一对夫妻,还带了三个孩子,三个男孩,最大的八岁,最小的两三岁模样,这几个孩子倒是乖巧安静,老大带着老小,老二独自玩耍。   孩子们是真的不怕冷,他们偷偷掀开了点窗户,任由外面的寒风扑在脸上,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对夫妻瞧着三四十来岁,男人是个军人,女人是个梳着马尾的乡下女人,鬓角有几根银丝,她见了苏晓蔓夫妻俩,有着这个年代人共通的热情,打招呼道:“你们是对新婚小两口吧?”   苏晓蔓点了点头,“是啊,大姐,你跟大哥一家子北上啊。”   “是啊,我带着孩子北上随军呢,咱男人的级别也到了,可以带着孩子过去了,妹妹啊,你男人也是当兵的吧。”   苏晓蔓点点头。   “那就要辛苦你了……哎,你竟然曾经是文艺兵?!怪不得长这么漂亮呢,这小两口的,一个俊一个美,咱在村里哪能见到你们这样的人物。”女人一惊一乍,整个车厢被她的声音穿破。   她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苏晓蔓,“你们这些文艺兵生得这么漂亮,也怪不得翠翠在家总担心她男人家管不住自己,喜欢上别的漂亮女人。”   “以前我从不担心,现在看到你,我开始担心了。”   她悄悄地凑在苏晓蔓的身边,低声问她:“你们有没有乱搞男女关系的?”   “只是去慰问演出吗?没做点别的?”   “那男人果真是你丈夫?”   ……   苏晓蔓被她的问题弄得十分不舒服,不想再跟她说话,正好此时谢明途回来了,她接过热水壶,抱在手里暖和手。   那个大姐见状,瞅了眼苏晓蔓,却是对着谢明途道:“你媳妇长得这么好看,你可得看好点她。”   谢明途淡淡道:“大姐,你儿子尿了。”   那个女人才恍若回神,跑到小儿子的身边,嘴里大骂道:“你要尿了为什么不早点喊人,现在裤子都搞湿了……”   谢明途坐下来,脱下身上的军大衣盖在苏晓蔓的身边,用自己的掌心温暖她的手背。   苏晓蔓闭着眼睛靠在他胸膛上,刚才那女人的话,令她不由自主想起了曾经苏夫人说过的话,虽然不是一个意思,却都是在说她长得一脸不安分的狐媚子模样。   尖尖的下巴,勾引男人的脸,眼睛里都含情似嗔。   她倒是没勾到别的男人,就勾了这么个狗子回来。   算了,也不在意外人说什么,全当是夸她长得好看,别人想要一张狐媚子脸都没有。   苏晓蔓斜躺着闭目养神,谢明途在一旁守着她,要什么吃什么,他都亲手递给她,把她伺候的像个老佛爷一样。   她觉得自己不是个狐媚子,而是个意图冬眠的熊。   苏晓蔓时不时能感受到陌生的目光注视在她身上,对面带三孩子的女人经常盯着她看,也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许是十分看不过眼。   到了饭点,谢明途去餐车要热腾腾的盒饭,那女人安抚好几个孩子,跑到苏晓蔓面前来教育她,“女人家就要好好伺候男人,你还年轻,家里人也不让你学着点。”   “哪能劳累男人为你跑来跑去。”   “你光长得这么漂亮有什么用,晓不得伺候人,以后要伺候男人吃,伺候男的喝,还要伺候着几个孩子吃喝拉撒,你现在不学学,以后咋办?”   “你要是在咱们村里,肯定嫁不出去,太不贤惠了,那小哥生得那么俊,恐怕多得是贤惠的女人想嫁给他。”张冬春一上了火车,第一次睡着硬卧,什么都觉得新鲜,唯一看不惯的,便是睡在对面下铺的女人。   这女人生得太漂亮了,她男人上中铺假寐时,都留神看了她好几眼,几个孩子更不用提,偷偷瞥对面的漂亮姐姐。   得亏这长得一脸狐媚子相的女人已经结了婚,旁边还坐了个年轻英俊的男人,仔细一问,竟然还是个文艺女兵,也不知道是不是演出的时候,勾搭上了旁边那个俊小哥。   搭了一个,以后不会再搭第二个吧?   之后再见那个年轻的男人对那个狐媚子女人十分体贴,低着头亲昵的嘘寒问暖,张冬春心里更觉得不舒服,她觉得女人就该是伺候男人的,现在让男人来伺候女人,这成何体统?   这个女人不是个好女人!   专门勾搭男人的狐狸精。   苏晓蔓坐起身来,装出一副小白花的模样看着张冬春,“大姐,早晓得我就该托生在你们村子里。”   张冬春:“??!!!”   “我爹娘一直舍不得我这个小女儿嫁出去,几个哥哥也说要养我一辈子,要是嫁不出去留在家里就好了。”   张冬春表情十分古怪,“你这个小姑娘说什么呢,那是你爹娘哥哥哄你的,怎么做的数。”   苏晓蔓摇头,天真道:“我不信,我男人要是对我不好,我就回娘家。”   张冬春:“……”   “你公婆呢?”   “他们不跟我们住。”   张冬春:“你——”   她还待要多说什么,就见谢明途已经端着几个盒饭回来了,苏晓蔓小小的抱怨了一声,娇嗔:“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她的语气嗲声嗲气的,活脱脱一个狐媚子再世,震得张冬春三观崩裂。   “媳妇儿,我错了。”英俊的男人小声赔笑。   苏晓蔓再接再厉,继续自己的表演,让别人无话可说:“我饿了,手冷,不想自己吃,你喂我吧。”   抵制极品语言骚扰的方式就是变得比她更加极品。   张冬春傻愣愣地看向那个高大俊美的年轻男人,只见他小心周到地扶起身边的狐媚子小妖精,夫妻俩亲昵喂饭。   女方的声音娇娇俏俏的:“你怎么还点了兔子啊?”   “兔兔那么可爱,怎么能吃兔兔……”   谢明途:“……”   ——我媳妇儿真可爱!   今天见到了不一样的蔓蔓!   对面的张冬春吃不下饭了,她憋了好久,才跑到谢明途跟前叫住他:“后生,你要好好管管你媳妇儿,不能太宠了,女人就该是伺候男人的,手脚勤快点,结了婚就要让她学着当女人。”   谢明途摇了摇头,痴情道:“我媳妇儿长那么漂亮,我得看好点她,小心照顾她。”   张冬春磨牙,她说得让你看好点可不是这个意思,“你挑对象的时候,爹娘没给你把把关,你媳妇漂亮是漂亮,我看着不太像是容易生男孩的样子。”   谢明途:“我喜欢女儿,像她那样的最好。”   张冬春:“生个女儿,以后嫁出去是伺候别家男人的赔钱货。”   苏晓蔓这时候忍不住了,“大姐,你在说你自己吗?嫁出去伺候别家男人的赔钱货?”   张冬春得意道:“我是老陈家的恩人,生了三个男宝,一个赔钱货都没有。”   “你得跟我学学。”   “当恩人就是你这个样子吗?”苏晓蔓打量了她几眼,露出怀疑的神色:“你比你男人大了十多岁吧,在他家干活多少年了?”   张冬春脸色一僵,她比她男人还要小五六岁。   她娇滴滴地看向谢明途,拉了拉他的手,嗲声嗲气道:“小途哥哥,我还是当你家仇人吧,当恩人感觉好像好累好苦的样子。”   “蔓蔓身子弱,受不了。”   谢明途憋笑,配合道:“好妹妹,我可舍不得你受苦受累。”   张冬春只见那个狐媚子女人一脸娇羞甜蜜地靠在男人的怀里,喉咙里再多的话都蹦不出去了。   如鲠在喉。   *   一直到下火车,苏晓蔓嘴里还一口一个小途哥哥。   首都火车站是她在这时代见过最大的火车站,刚下火车,北地那料峭刺骨的寒风吹得她一阵哆嗦,干冷,没有太阳,又开始下小雪了。   虽然气温比较低,苏晓蔓倒觉得这样的干冷比带着水汽的寒风更好受一点。   她拧开水壶喝了几口热水,又主动喂到身边男人的嘴边,咕噜咕噜了没了大半壶。   苏晓蔓笑着给他戴上帽子。   谢明途身上照样揣着大包小包,一一检查过没有遗漏后,两人往火车站外面走。   ——未来崭新的日子要开始了。 第73章 外孙 像是危房。   出了火车站, 这跟他们以往见过的几个城市都不一样,来往的行人极多,老远就闻到了一股热腾腾的馄饨香气, 谢明途和苏晓蔓先吃了一碗馄饨,寻人打听了他们要去的地方。   苏晓蔓手撑着下巴听着一口京片子的人描述往南咋地咋地,往北咋地咋地, 她坐在小凳上左右瞅了瞅, 心想我怎么知道哪里是南, 哪里是北啊?   迷头转向找不着北了……可问题是她平常也找不着北边, 苏晓蔓是个极度没有方向感的人。   苏晓蔓:“……”   旁边的谢明途倒是一直在听那人说,时不时点了点头,或是出声仔细询问。   苏晓蔓松了一口气,心想他们两人当中,只要有一个人找着北就行了, 她就是个废物点心。   来到这样一个充满大大小小上千宅子院落的城市,还有各式各样的胡同, 苏晓蔓又觉得新奇,又觉得慌张, 这里的方宅院落四合院可真多啊……   可对于她这种没得方向感的人来说, 怎么感觉这些胡同院子都长一个样?连个辨识的标志的都没有。   ……这就很令人感到慌张了。   找地方,难不成是要一间一间的数?   苏晓蔓咬了下唇, 觉得要是只有她一个人白天在这里穿梭,她自己都能玩出个鬼打墙来。穿来穿去的, 怎么感觉周围都一个样啊?耳边听到的声音都是一样的,同个声调。   就连路上推着三轮车卖酱菜酱醋蔬菜的员工,都遇见个几次了,他们还是在原地吗?   “明途, 你确定往这边走吗?”   谢明途笑着看她,“怎么不叫小途哥哥了?叫一声小途哥哥就告诉你。”   “你还听上瘾了是不是?”苏晓蔓踢了下他的小腿,“你不能带着我走冤枉路。”   “蔓蔓放心,快到了。”   ……   他们俩走到了一间四合院门口停下,从外表看平平无奇,跟其他的四合院没什么两样,只是破旧了些,拿钥匙打开门,他们俩走进去仔细一看,苏晓蔓才发现:   破烂,是真的破烂。   ——感觉像是危房。   屋顶是并不怎么整齐的灰青色瓦片,叠着些唰唰的白雪,有不少残缺的地方,估计是得修一修屋顶了,其余的白墙带上了灰扑扑的颜色,青砖染了青苔,柱子上的朱红陈旧不堪,东西边的厢房垮了一半。   要在这里住着,首先得实现危房大改造。   只是简单的一进小院子,房子倒是有个十来间,谢明途和苏晓蔓挑了一间不那么危的北边正屋,简单清理了一遍,最让苏晓蔓喜欢的,是院子里的几寸地,还长着几棵树,地上的荒草发黄,树也只剩下枝干败叶,跟四周破败的屋子相互映衬,更显冷清萧条。   看不到多少青青绿色,只有在路过隔壁门口的时候,见到了那垒成小山似的大白菜。   这一路走来,苏晓蔓只想感叹,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大白菜!!!!   路上的孩童唱着歌,今天白菜炖豆腐,明天白菜炖豆腐,后天还是白菜炖豆腐……   谢明途让苏晓蔓坐着休息,他自己去问了地方,装了几缸水回来,苏晓蔓跟他一起将北边的几间正屋和耳房清理干净,屋子里还有点旧家具,用不了的倒腾出去,能用的则留下来。   隔壁院子里听见了这边的动静,跑上门来询问。   “那不是老孟家的院子吗?”   “多久没住人了……”   “咋个又来人了?”   “你们俩是谁家的?谢家的?你是那个……的孩子?哎呦,瞧着眼熟啊,老孟家的外甥。”   “来京了啊,是要住下来?”   ……   有了他们家多才多艺的谢狗子,苏晓蔓倒用不着担心别的,上房修屋顶,下房整窗户,全都不用愁,他上个屋顶,连梯子都不用借。   中午他们俩凑合着用小厨房吃了顿饭,隔壁热情好客的大婶友情赠送了他们不少大白菜和酱菜,苏晓蔓上蒸笼热了馒头,炒了个简单的大白菜,还煮了个白菜鸡蛋汤,配合着酱菜,勉强饱腹。   *   一个普普通通的四合院中,中年男人坐在门口的石阶上,穿着身黑色的破棉袄,嘴里叼着根烟,参差的碎发遮盖在头顶,老旧的烂拐杖横在他屁股边。   “爸,还不都怪你,不早点把那院子要回来。”   “等以后小弟结婚,还在这屋里头挤,要是以后再多了孩子咋办?”   “姑姑姑丈两人又不在这。”   “哥,是姥姥之前不答应。”   ……   北边正屋里的暖炕上,坐着个瘦弱的小老太太,骨瘦如柴,身上穿着破旧的彩衣袄子,带着帽子,咳了两声,哪怕已经年老至此,那张枯瘦的脸却依稀能看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   “娘,小妹说她小儿子上京了,要住那个院子里去,以后那院子宅子的就是他的了。”   小老太太半眯着眼,声音又尖又细,“本来就是她家的。”   “她小儿子,是宴堂啊?”在这寒冷腊月里,坐在暖炕上,暖啊暖着的,眼睛都眯了起来,想着要打盹。   孟老太太早就不怎么记得清事了,过往的记忆零零碎碎,活了这八十多年,大脑负责记忆的那块,早就咯吱咯吱的叫嚣着罢工。   很多事情想不起来喽。   听儿子提起他小妹的小儿子,怎么个小儿子?孟老太太想了想,想起了那么个人,也是谢雅知在她跟前提了数次,说她这个小儿子像老二,孟老太太从来不这么觉得。   她小儿子跟他二舅,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孟老太太眯着一双眼睛,瞅着眼前的老三,也唯独老三家里的两个男孩,安泰跟长泰两个孙子,给了她仅剩的慰藉。   她最爱的儿子已经不在了。   站老太太跟前的瘸腿男人,也就是中年人谢仲启,谢雅知的三哥,露出了一脸为难的神情,不知道该怎么叙述接下来要说的事。   初听见这事的时候,谢仲启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小妹家里竟然还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小妹的小儿子姜宴堂竟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而是从小就被人调换了。   谢雅知先前还不敢把这件事告诉老母亲,怕老母亲年纪大了,受不了这样的刺激,这会子那个真小外孙带着外孙媳妇儿已经上京了,不让老母亲知道也不合适。   谢仲启瞧着老太太今儿个起来,精神劲儿十足的样子,才给提起了这件事。   “娘,不是宴堂,小妹她这个小儿子之前不是亲生的,生下来给人偷换了,哎呦咋个就有这么杀千刀的家伙……”谢仲启一五一十地将他个小外甥怎么被偷换的事情交代给孟老太太。   本来还怕老太太承受不住,可谁知老太太只是皱了皱眉毛,说了声,“早看出不像是她家的孩子,原来是被偷换的……我还没见过那个亲外孙子。”   “来京里头了,我得见见。”   谢仲启点点头,“见见,是要见见。”   门外这时有个中年女人穿着个蓝色袄子跑进来,是谢仲启的妻子高梦月,进来喊着叫吃饭了,谢仲启和高梦月互相看了一眼,让妻子带着大儿媳,伺候老太太用饭。   用完饭,老太太睡了。   高梦月站在院子外叹了口气,“当你家的媳妇可真难挨。”   都说万年媳妇熬成婆,可她这个婆婆太能活了,现在她都还没能熬成婆,还得在这个老太太的底下过活。   谢仲启叼着烟:“可谁家不是这样。”   “喂,你老太太当年是真留下了东西吗?要不人家孟家的都不知道,就咱老太太知道藏什么地方?”   “也早点把地儿给问清楚了,咱以后好晓得去挖,我看这几年的形势是越来越好了……”   “等你那个外甥过来,让老太太跟他聊聊,把那院子给咱家老二。”   谢仲启摆了摆头,“你就别想这个事了,老太太不会答应。”   “呵。”高梦月冷笑了一声,“你们家老太太最难伺候,吃个饭都要人在她跟前低三下四三请四请。”   谢仲启瞪了她一眼,“还不是你以前造的孽。”   自打谢家败了之后,之前的高梦月对老太太可算不上尊重,甚至是刻薄的,后来晓得老太太可能知道孟家埋了的东西后,立刻变了脸,甘愿当一个孝子贤孙。   还不是为了先把东西骗过来。   高梦月瘪了瘪嘴,“偷偷留了点肉片,这会儿还没凉,喊老大家的拿一碗回去。”   “你说她老太太瞒着有什么用,你们老谢家就生了咱老大老二两个种了,什么好东西,老太太还不留着给他们?难不成还要去给孟家的?”   “她都不知道嫁到你们谢家多少年了。”   谢仲启:“是孟家的东西。”   高梦月:“也有不少谢家的玩意。”   “当年被清走了一批,还不知道留下多少东西,不管是什么东西,跟那院子一样,还不都是咱家那两个的,老太太不懂,难道你还不懂?”   “小妹家还有几个孩子,小弟家两个。”   高梦月笑了,“三个外孙又怎么样?外孙到底是个外字,小弟家两个女娃娃,能顶个什么用,都要嫁出去的,小弟家的东西,最后还不都是咱儿子的。”   谢仲启跟她一起嘿嘿嘿笑了声。   “你还不是靠着我会生。”高梦月得意插着腰,想起谢雅知后又冷笑了几声,“你小妹倒是对她那个小儿子好得很,听说是在乡下长大的,仔细个瞧瞧,还给安排上了个大学,没有你妹夫的手笔我是不信的。”   “让她给咱两儿子搞个工作,那是点儿都不肯帮忙,自己的小儿子就是心头宝了。”   谢仲启:“她也帮找了。”   “那工作太累了咱儿子不干呀,就不能把他们弄到大学里面去吗?”   “嗐,他俩都不是读书的料,可别瞎折腾了。”   高梦月:“她也姓谢,还不关照点你们老谢家唯一的两个种儿?”   “她那个被换的农村儿子上京啦?喊啥名儿啊?啥时候上来?”   谢仲启:“年后这几天,谢明途。”   高梦月皱了眉头,立刻反问道:“你说啥?叫什么?”   “谢明途。”   高梦月一听这个名字登时就急了,“她姜家的小儿子咋搁这姓谢呢?你说你小妹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他为啥就跟咱姓谢呢?”   谢仲启冷不丁打了个哆嗦,之前他还没想清楚这个关头,这下妻子说了,他才反应过来,他这个小外甥竟然跟他一样姓谢。   ——他们家这是什么意思?   “你个妹妹到是个心思巧的,你说她是不是故意的哈,让她这个小儿子改姓谢,她还让他上京来见老太太,还带了个小媳妇来是不是?”   “她怎么有脸腆着脸来姓谢呢?”   “改个名就让他成谢家的了,她肯定想着要谋划点什么?”   高梦月拢了拢衣袖,没好气道:“你个妹妹想得好啊,她个儿子也要来分杯老谢家的羹。”   “你问问她让儿子姓谢是什么道理?咱老谢家还有两个苗苗呢,还用得着让她给小儿子姓谢?”   谢仲启:“我开头还没想着这回事。”   谢仲启是真没想着这回事,一开始听见这名,也没觉得什么,这会儿高梦月提起,他这心里才一咯噔。   小妹难不成真要把这孩子送到谢家来?   “你那个脑子怎么想得着。”   谢仲启:“她没直说。”   高梦月又是冷笑了几声,嘲讽道:“你以为那谢雅知打的如意算盘真能如愿,一个农村来的乡下小子,把他送到咱老太太面前来,你看咱老太太认不认这个‘谢’家的孙子。”   “外孙就是个外孙,怎么都跑不掉那个‘外’字。” 第74章 发现 意外惊喜。   苏晓蔓睡上暖炕了, 卧室里的暖炕让谢明途修了修,大晚上的能续命,窝在着暖炕上可舒服了, 只是干热的很,谢明途嫌热,往边边角滚, 苏晓蔓八爪鱼一样的扒拉在他身上。   睡得又暖又舒服。   第二天早上懒洋洋的舍不得掀被窝, 谢明途早早地跑出去修房子了, 又去挑了水回来, 把四下的院子打扫干净,还给煮了粥。   苏晓蔓一醒来就有暖洋洋的甜粥吃,这种小日子过得可真舒坦。   可惜不能过太久,她得去新单位报道,不过这件事也不急, 她刚外调到这边来,正好遇上机构裁撤分家, 把她分到这边的地区歌舞团去了。   这些年来大型歌舞剧的盛行,文工团扩充的越来越多, 钱花的不少, 到了最近开始精简人员。   也就是说,她现在不是文艺兵, 而是地区京艺歌舞团的一员,等几天她要去办手续。   她还算好, 先前拿的奖项让她有歌舞团接收,有部分人就得回去另谋差事。   当然,也都领了部分补贴。   苏晓蔓还从来去过歌舞团工作,对于这份事情,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干下来,总得去试试,指不定还能认识一些有趣的朋友,在歌舞团工作要比在文工团自由的多,除了去外地演出,应该排练完了就能回家。   她还没去新单位报道!!   谢明途在学校里读书,不仅每月有部分津贴工资,课后还能自由回家,他们能多不少相处的时间,这一点令夫妻俩都十分高兴。   苏晓蔓换上衣服,她还舍不得下暖炕,谢明途给她在床上架了小方桌,端了碗暖和的甜粥来,苏晓蔓拿勺子尝了两口,“小途哥哥,下次早上能吃面吗?”   谢明途做不了别的东西,只会煮粥煮米汤蒸馒头,苏晓蔓早上起不来,一般是谢明途帮着处理早饭了,可是米粥咸菜她不想吃,甜粥又嫌太甜了,“我想吃咸的,要加辣椒,要奶奶做的辣椒。”   谢明途宠溺道:“好,下次你起来叫我,我给你煮面……现在想吃面吗?小途哥哥给你下面去。”   煮面跟煮粥不一样,这边烧蜂窝煤,煤炉子从早到晚一直烧着,上面架了个大锅,一直烧着一锅水,冒出腾腾的白气,暖了整个屋子,煮好的粥放滚水热着,什么时候都能吃热的,面就不一样了,面必须得吃刚煮的,要不然就成了面糊糊。   “今天先不了,明天再吃吧,吃这一碗粥我够了。”   谢明途笑着点了点头,“蔓蔓要吃冻柿子吗?附近个大婶送的,早上她家屋顶坏了,我给上去捡了瓦,她家窗台上摆了十多个火红的大柿子,上面积着白色的雪,我看着新鲜,多看了几眼,她就给送了我两个。”   “冻柿子?”苏晓蔓听了十分好奇,她还没听过这种吃法?难道是把柿子放到外面去冻?不会冻成风干柿饼吗?还是成了别的什么东西?   “我想尝尝。”   “好。”谢明途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后,转身出门,不多一会儿,就端着一大碗东西回来,就那种黄色的大铁碗里面,装着两个红柿子,碗里还有些水。   乍一眼看过去,倒不像装着柿子,而是碗里两个新打的橘红色蛋黄。   颜色非常漂亮,有点软,似乎跟蛋黄一样脆弱。   “这怎么吃啊?冻柿子,难不成里面已经结冰了?”苏晓蔓好奇地在柿子上戳了戳,谢明途递了根吸管给她,苏晓蔓愣愣的,她把吸管插了进去,吸了一口,发现这冻柿子有点意思。   里面有不少汤汤水水,喝起来的时候还带点冰渣渣,甜滋滋的,冰蜜汁啊,在这样干燥的条件下,喝这玩意真是爽口,奈何有点冰。   跟大冷天的吃冰棍是一个道理。   “好甜啊,明途你也喝。”苏晓蔓把嘴里的甜水咽下,舌尖上留着点冰渣,她嚼了嚼,脆脆的。   谢明途低头喝了一口,皱了下眉,“太冰了,蔓蔓少吃点。”   苏晓蔓点点头,笑着揉他的脸,“你吃,那你吃。”   谢明途觉得太甜了,可这么冰的东西也不适合苏晓蔓多吃,于是大半都进了他的肚子。   苏晓蔓喃喃道:“也不知道这冰柿子是怎么做的,明年咱们也做一点。”   “窗台上摆那么多柿子,看着就红火。”   谢明途:“……”   用过早饭休息了会,苏晓蔓跟谢明途打算上他三舅谢仲启家拜访,谢明途他亲姥姥,总归是要见一面的,现在住了这间四合院,要不及时去见见,被人找上门来了也不好。   两人带上了些糖和饼,找人询问了地方,没多久找到了三舅家,两家的院子不过隔了两条胡同而已。   敲了门,正巧他们人都在家了,谢明途和苏晓蔓见到了一个瘸腿的中年男人,不用多说,这人估摸就是他个三舅舅谢仲启,另外还有个小舅舅谢成琮,他家住在单位的职工房。   “你们这……你是?!啊!!”谢仲启见到外面的那对年轻男女,登时睁大了自己的一双眼睛,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那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棉大衣,那张俊美的脸庞他化成灰都认识,是他……不对,他们俩长得并不一样,这个年轻的孩子样貌生得太出色了,比当年的二哥还要好看几分。   不用多说,他已经明白了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身份。   ……这竟然是她小妹的儿子?!   都说外甥肖舅,可他这也长得太像了?!明明他好几个舅舅,为什么偏偏像了……   “老谢,咋地了?!”里面的高梦月喊道。   “小外甥带着他媳妇儿来咱家了。”   “谢明途。”   “这是他个媳妇苏晓蔓。”   高梦月从屋里头走出来,一见着外面的那对青年男女,登时脸色就变了。   “小妹家的小儿子?!他媳妇儿?”   高梦月心里恨啊,就很他姜家莫名其妙的闹出这样的事情,怎么就发现姜宴堂不是她儿子呢?这个新找回来的小儿子竟然长得……他竟然还姓谢!   他怎么能姓谢?!   怪不得谢雅知都要想歪主意了,好啊,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谢雅知嘴上什么都不说,什么也不要,嫁了个好丈夫不说,日子过得好好的,这会儿又来往他们谢家使力。   “这是你三舅妈。”   “喊老大去告诉他小叔叔,今天家里吃个饭。”谢仲启开始张罗,人外甥上门,他到底还是得把事情做好,要不然他老太太生气。   高梦月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外甥啊?你妈妈辛辛苦苦地把你给找回来,咋还没改姓姜啊?怎么听你小舅舅说你姓谢?你妈让你姓谢的?咋说啊?他爷爷奶奶就准你跟着咱妈姓谢?”   “我在谢家镇出生。”   高梦月:“你在谢家镇出生的?咱知道?咱家有几年没回谢家镇了……”   苏晓蔓感觉这个三舅舅和三舅妈一见到谢明途都很是惊奇,也是,据说谢明途长得很像他的二舅,怪不得他们都露出了惊吓的脸庞。   只不过苏晓蔓觉得很奇怪,之前谢雅知见到谢明途的时候,反应都没这么大。   她是没有考虑到,谢明途这两年来“男大十八变”,一点点变化积累起来是十分惊人的,现在不仅仅是简单的容貌出色,他周身的气质和气势更是不同一般,谢仲启和高梦月一见,登时被震慑住。   两人全都没想到这个乡下来的小外甥看起来居然如此出色,他还长得像当年的谢二哥。   当然,也只是五官容貌上有点相似,别的身形气质上则不同了,站的笔直的身体,带着股冷峻肃杀气儿,是属于他们姜家军人家庭出来的孩子。   “进去见老太太吧。”   孟老太太这会儿还坐在暖炕上,她耳朵不怎么利索,也听到了些外面的动静,似乎是她那个未见面的小外孙上门了,还带了个外孙媳妇。   那个大外孙她之前才见过,几个外孙里,她也最疼那个大外孙,这几年在北边,总是要来见见她,另几个许久没见面了。   这个未蒙面的外孙,还不知道是啥模样,她叹了一口气,之前她的女儿是几个儿女中过得最顺畅的,结果出了这档子事,看来老天爷也是十分公平。   没有谁的人生一路平坦交好运。   苏晓蔓和谢明途进了屋,立刻就瞧见了炕上坐着的小老太太,小老太太很瘦,地上摆了双黑缎尖口鞋,很小的一双鞋,老太太裹了小脚,是对三寸金莲。   这就是谢明途的外婆,这边叫做姥姥,孟老太太。   孟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也是个人物,谢家败落了之后,独自带着孩子把这个家撑了起来。   孟老太太一转头,一双浑不在意的眼睛立刻迸出了光,似是瞪圆了眼睛的黑猫,圆圆的眼珠子好似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似的,右手抬起,哑着嗓子喊:“老二……老二……”   谢仲启开口:“妈,这是您小外孙。”   是的啊,这是她小外孙,她的老二早就没了。   “你过来,到姥姥身边来,让姥姥仔细看看。”   谢明途走过去,跟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孟老太太对着他又哭又笑,一直拉着他的手不放,见到他身边的苏晓蔓,更是高兴了,时不时说几句胡话,“见到你娶媳妇了啊……”   此时谢仲启家老大已经跑到他小叔叔家喊人去了,谢家老小,谢雅知的小弟谢成琮带着媳妇葛香玉和两个女儿谢程程、谢青元住在棉二厂属下的大杂院中。   “小表弟上门了,叔叔婶婶上咱家吃个饭。”   葛香玉见到哥嫂家的孩子谢安泰,登时一股怨气上头,他们家的关系跟老三家关系不太好,平日里走动少,必要的时候才去见见老太太,尽尽孝道,其他时候不怎么来往。   更何况他家老大家结婚的时候,两家人大吵了一架。   她家生了两个女儿程程和青元,后来身体不大好,夫妻俩就没生了,带着两个女儿过活,葛香玉最会勤俭持家,这日子倒也过得有声有色,每月还能剩不少。丈夫三哥家就不同,总是月初手头阔绰,月尾吞糠咽菜,手里存不下几个子儿,经常上他家来讨饭吃。   这事也就算了,前儿个谢安泰结婚,三哥家竟然还要他家出大钱,撺掇谢成琮把家里的钱都给他家儿子娶亲,让她家把女儿嫁出去换一笔钱财,还给她大女儿介绍鳏夫,说是安泰长泰两个儿子就是谢家唯二的种儿,他们家只有两个女儿,以后嫁到外家去,到后来钱都该是这两个谢家侄子的,他谢家的钱不能便宜给外人。   醉了酒后,语气里都是怨气,说他为了老谢家养两个儿子养老母亲有多辛苦多累,而他们家养两个女儿,不用为孩子娶妻发愁,说他家天天吃香喝辣怎么怎么的……   可没把葛香玉给气得肝疼。   以前高梦月在她面前嘚瑟两个男孩;炫耀着老太太知道个什么藏宝点;月初肥肉堆上碗……这些时候从来不想着他们家,现在又来怪她家吃香喝辣?!   他家一来人,葛香玉就知道没好事,她摆不出什么好脸色。   “小表弟?什么小表弟?小妹她家老大?”   “她家老小。”   “姜宴堂?”   “谢明途。”   葛香玉愣了,心想哪来的一个姓谢的?没多久谢成琮回来了,才把小妹家发生的事情跟她说清楚,他们一家人准备去三伯谢仲启家。   两个女儿,大的程程不在,就带了十二岁的青元过去,到了谢仲启家,见到了老太太跟前的小外甥,谢明途,边上是他媳妇儿,苏晓蔓。   “小表哥,小表嫂。”谢青元是个可爱的鹅蛋脸小姑娘,梳着两条麻花辫,穿着大棉袄,瞧着十分招人喜欢。   “表嫂,你可长得真好看!”谢青元一进屋,就被新来的漂亮小表嫂给吸引了目光,这个小表嫂生得太漂亮了,要是托生在以前,绝对是要去宫里当宠妃娘娘的。   她要是个皇帝,肯定封她当皇贵妃。   谢安泰谢长泰兄弟俩的目光也不住落在苏晓蔓的身上,都有点嫉妒这个小表弟,人长得出色,娶了个媳妇儿还这么漂亮。   孟老太太正拉着谢明途说话,听见谢青元喊表哥表嫂的,不自觉皱了皱眉。   “小途啊,你倒不妨跟着安泰长泰,喊我一声奶奶吧,听着亲。”孟老太太的声音陡然变得中气十足,她见着眼前的小外孙啊,只觉得戳心窝子的亲切,见到这熟悉的眉眼,依稀想起了当年的老二。   老二若是结婚生了孩子,她孙子也该有这么大了,长得像他爹。   高梦月连忙道:“老太太,糊涂了啊,小途是他们老姜家的孩子,人有爷爷奶奶。”   孟老太太:“喊两声怎么了,不就咱们自己人吗?乖乖,喊声奶奶。”   边上其他几个谢家人,全都往谢明途身上看过去,谢明途只是笑了笑,拉过老太太的手,温柔地喊了声“姥姥”。   孟老太太也没生气,一个劲的说,“看着你就像我亲孙子。”   谢仲启家的人脸色都不太好看,谢成琮和葛香玉夫妻俩嗑着瓜子觉得好笑,他们俩没什么所谓,恨不得小妹家的孩子改姓谢,说是谢家的小孙子,挫一挫三哥家的威风。   他家的两个是谢家的两根苗苗?看看,这不是又能多一根?   多一根好啊!   葛香玉在旁边看笑话。   “可不是嘛,小途这孩子太讨人喜欢了,看着就像是咱谢家的亲孙子。”   “明途是吧,这孩子姓谢呢,一家人,都是咱谢家人。”   高梦月立刻道:“他以后要改姓姜的,小途啊,你啥时候改名字啊?”   谢明途摇了摇头:“我不改名。”   “你一姜家的孩子怎么跟着妈妈姓?你原本该姓姜,怎么你妈让你姓谢。”   “不是跟她姓,在谢家镇出生,姓谢。”   孟老太太拉着他的手,“就是,在咱谢家镇出生的孩子,姓谢怎么了?都是咱们老谢家的子孙。”   “以后常来看姥姥。”   葛香玉主动邀请道:“就是,要多来看看您姥姥,赶明儿带媳妇来小舅舅家做客,我看咱青元跟晓蔓还挺投缘的,那边还有个表妹程程呢。”   “这下咱家可是热闹了。”   ……   吃完了一顿饭,谢明途和苏晓蔓离开,孟老太太还想再多留他们一会儿,见他们急着要走,就让带了十五斤冻羊肉走,这冻羊肉是老孟家的人孝敬给老太太的,老太太现在心疼小外孙,就让小夫妻两把羊肉带走。   高梦月把冻羊肉给苏晓蔓夫妻俩时,可没心疼坏了,这肉本来是打算偷偷割一半开小灶的,现在让这俩给带走了。   苏晓蔓和谢明途回去的时候,就给拽着十五斤羊肉,还有不少羊骨头,被冰给冻着,瞧着颜色还新鲜的很,估计新杀不久,这会子气温零下,冻起来外面都是天然冰箱。   回去试试煮羊肉汤。   这么十来斤羊肉,他们俩能吃个好些天,还能做各种不同的菜色。   大冷天的吃羊肉,最是一种享受,回去得研究研究羊肉的吃法。   苏晓蔓牵着身边男人的手,想起之前见到的那一幕就觉得有意思,她盯着谢明途俊美的侧脸一阵笑,只把谢明途笑得不明所以。   “蔓蔓,怎么了?”   苏晓蔓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发现了一件事。”   他们家狗子哥虽然曾经拿的是言情反派剧本,同样也拿了起-点主角剧本,不招别的,就招各种老头老太太喜欢。   以后买菜的活,都让他去试试。   说不定会遇上什么意外惊喜。 第75章 买菜 是她狭隘了。   两人带着羊肉回去, 苏晓蔓就让谢明途去买油盐酱醋以及香料,再去菜市场逛一圈,多买点蔬菜回来。   可惜没有电冰箱……   想到这里的时候, 苏晓蔓突然意识到,根本就不需要电冰箱,大冷天的, 外面就是天然冷冻箱。   自然是能买多少就买多少回来屯着, 她手上还有点补贴, 让谢明途都给揣兜兜里, 虽然他们夫妻俩都没什么钱,但是民以食为天,吃必须要吃得好。   还有十来斤羊肉呢。   苏晓蔓又给抓了一兜硬糖放在谢明途的口袋里,让他要是饿了就吃一颗,谢明途点点头, 在她脸上亲了下,转身跑出去了, 苏晓蔓则关上院子的大门,继续去整理他们带回来的东西。   没多久, 谢明途就先买回了各种油盐酱醋和香料, 葱姜蒜香叶八角红枣枸杞淮山片甘蔗等等,苏晓蔓接过他手中的东西, 谢明途转头又出门跑蔬菜市场。   苏晓蔓则开始煲羊肉汤。   十五斤羊肉省着点吃,他们俩能吃个好几天, 苏晓蔓切了小半斤羊肉和半斤羊肉骨头,清洗干净,加姜块和料酒,在锅里焯水一遍。   又起锅下油炒掉水分, 再放进汤锅里,把香叶小茴香枸杞红枣淮山片等等放进去,盖上锅盖,开始煲羊肉汤。   没多久,那股子羊肉汤的香气闹得满院子都是,苏晓蔓闻到这股香气,不说垂涎三尺,却也觉得嘴巴寂寞了,还没怎么饿的肚子空落落的,想吃肉。   这股子香气不仅闹得她难受,隔壁家院子的也难受,隔壁是大杂院,现在四合院里只住独门独户的少之又少,都是四五户乃至十多户住在一起,早已经变成了个大杂院。   隔壁院子里住着五六户人家,一天到晚的动静也不少,这会儿还没到做菜的时间,就闻到了隔壁的一阵阵肉香。   “这是谁家又在煮什么好吃的了?”   “煮羊肉了。”   “不是咱们院子的,隔壁传来的。”   ……   惊起了邻里的骚动,苏晓蔓缩在房间里,没怎么吱声,她觉得住在这种小四合院里,院子挨着院子,确实有点太拥挤了,隐私性差。   就她这样单门独院的都觉得隐私性差,隔壁一起住一个院子的,估计更没有什么秘密可言,谁家今个儿吃了些什么,指不定邻居比你自己记得更清楚。   苏晓蔓闻着羊肉汤的香气在炕上小睡了一会儿,梦里她抱着个羊肉骨肉使劲儿啃使劲儿啃,最后是门口的动静叫醒了她,苏晓蔓去开了门,外面下着下雪,谢明途蹬着个小三轮在门口,他刚从小三轮上下来,帽子上有一圈积雪。   “你等等……你再重新坐上去。”苏晓蔓原本笑着想帮他把头上的积雪拍落,后来又想起这种蹬三轮的画面不可谓不珍惜,赶紧把谢明途赶回小三轮上,转头溜回屋子里,把自己的宝贝相机掏出来。   “站好站好,摆好姿势,来给你拍一张。”   装模作样蹬着小三轮的谢明途十分无奈,媳妇儿买了相机之后,总喜欢给他拍照,似乎什么样子的照片,她都要拍一张留念。   就连现在蹬个小破三轮的情况下,她也要来一张照片。   “蔓蔓,拍那么多照片?”   “这些照片以后都是有用的!”苏晓蔓美滋滋地抱着相机,拿着镜头对着谢明途不断调整角度,她又小跑了几步,去整理三轮车上的东西。   谢明途这一次去蔬菜市场,可谓是收获颇丰。   一三轮车的大白菜也不过如此,垒出来了一座玉翠白菜山,除了大白菜之外,还有土豆萝卜白薯这几样大件点缀在其间,除去这些份量足的,还有个冬瓜,一包干粉条,一包梅干儿,一瓶豆儿酱,咸菜水疙瘩,两斤冻豆腐……还有颜色十分诡异的“腊八蒜”。   苏晓蔓盯着那个腊八蒜,觉得有点恐怖。   “这个是……”   谢明途解释:“说是腊八蒜。”   苏晓蔓扯了下自己的辫子,“我知道是腊八蒜,不过,是卖菜的婶子送给你的吗?”   苏晓蔓听说过腊八蒜,只不过她只是听说过没有见过,只是这个蓝绿色的蒜子,的确让人并没有什么食欲啊,颜色非常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做坏了,还是原本的腊八蒜就是这个色儿?   “是个老大爷给我的。”   苏晓蔓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原来是老大爷送的。   她还以为是老大婶送的呢。   谢明途见到她的表情,又给解释了两句,“路上我给他推了车,还帮忙去他家搬了点东西。”   “哦哦哦。”苏晓蔓心想我知道你是个助人为乐的好反派,总帮老爷爷老奶奶,“你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还有这个咸菜,嗯?还有豆乳,哇,还有豆腐!粉条也在蔬菜市场买的?”   “有不少是送的,有个婶子说我看着脸生,听我说是第一次上京,给我送了些自家做的咸菜还有豆儿酱,另个婶子给了我梅干儿。”   苏晓蔓:“……”   一时之间苏晓蔓竟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她单知道让谢明途去买菜肯定会有惊喜,却没有想到让他去买菜会有这么大的惊喜。   送的东西也忒多了。   苏晓蔓隐约有点担心,“小途哥哥,人大婶问你婚配了没有啊?”   她怕他们家谢狗子说了实话,人家大婶又要把东西给要回去。   谢明途:“问了,我说结婚了。”   苏晓蔓心道他们家小途哥哥好实诚,“然后呢,婶子怎么说?”   谢明途瞅了一眼苏晓蔓,咽了下口水。   苏晓蔓:“???你看我做什么?”   “她问你有了没?”   “你要是怀了,她说多送点杏干儿。”   苏晓蔓:“……”   是她狭隘了。   这边的大婶子真的好热情好大方啊!!!!!   苏晓蔓笑着在他脸上拍了一下,“你往哪看呢?没有!小小年纪的就想当爸爸了?”   谢明途抓着她的手,在手背上亲了下,“想要一个像蔓蔓一样的小女儿。”   “那万一是儿子呢?”   谢明途:“……那就要一个像蔓蔓一样的儿子?”   苏晓蔓:“万一孩子全都不像咱俩呢?”   遗传这种事情,也不是他们两人能决定的,有些孩子特别会遗传,爸妈什么好东西,他们照收不误,坏的缺点,却都拒之门外,这才是好宝宝。   也有些孩子,全都接收了爸妈身上的缺点……当然,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不会嫌弃孩子就是了。   谢明途低头用鼻尖顶了下她的鼻尖,“只要是蔓蔓生的孩子,我都喜欢。”   苏晓蔓大笑了几声,“你倒是会哄我。”   “等等,再来拍个照。”苏晓蔓去把他身后的大白菜山收拾了一下,垒成漂亮点的小山,再点缀上萝卜土豆,抬手指挥着谢明途摆好pose,她又给咔擦咔擦拍了两张。   继开拖拉机的谢狗子,开运输车的谢狗子,踩单车的谢狗子后,现在又有蹬小三轮的谢狗子,这些都是多么丰富多彩的经历啊!   她在拍照的时候,隔壁家院子门口冒出了几个头,好几个孩子叠叠乐似的看着他俩,似乎在好奇这两个年轻男女在搞什么东西。   几个小孩的叠叠乐已经引起了大人们的注意,穿围裙的大婶子从大杂院里走出来,嘴里还训斥着:“围在大门口干啥呢?”   围裙大婶子一走出来,就看见了谢明途和苏晓蔓两人,“呦,是隔壁新来的吧。”   “是啊,大婶子。”   “在拍照?有相机?”围裙大婶看见苏晓蔓身上的照相机之后,明白了孩子们在看什么,她笑笑不说话,“炖羊肉的也是你们家吧,新婚的小夫妻?”   谢明途点了点头,“对。”   “仔细点过日子,可不要有了上半月,没了下半月。”   说完了后,围裙婶子又回到了大杂院中,她丈夫好奇的问她隔壁家的情况,围裙婶子“嗐”了一声,“就是两个年轻的小男女,刚结婚,还不知道轻重,那个女的长得非常漂亮,一看就知道不是个操持家务的。”   “我看这两个以后有的愁。”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男人抽着烟说道:“我听说这夫妻俩都生得很好看。”   “可不是嘛,女的天仙儿似的人物,不过我瞧着这一对,甜蜜蜜不了多久,两人都不像是会过日子的人,在他们身上看不到柴米油盐,谈对象的时候哪个不甜蜜,到后来有了孩子,每天要操持家里孩子的吃吃喝喝,衣食住行哪样不让人头疼?”   “我瞧着他两个,以后够得吵架。”   “咱们院子里的小陈夫妻,他们俩开头不也是这样?现在日子过成了什么样?”   男人弹掉烟灰,“我瞧着这小两口还不错。”   “这还不错啊?您闻闻,一股子肉香,您再等个几天来瞧瞧,有没有饭菜香都没个准呢。”   “反正我跟院子里的几个大姐,都不看好他们这一家。”   “男的俊,女的美,放在话本小说里,那是牛男织女天造地设的一对,而在咱老百姓堆里呢?那可就不一定有好结果。”   “走着瞧。”   隔壁四合院里来了对年轻夫妻,这两人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陈兴伟下班的时候,也见到了隔壁的那对小夫妻,跟他们说得一样,男的俊,女的俏。   跟去年的他和婷婷一样,他们俩谈对象的时候真的甜,婷婷爱美爱俏爱浪漫,他们俩一天在一起有说不完的话,每次见面心脏都为对方跳个不停。   他们在众人的祝贺下结婚,可惜结婚没到一年,陈兴伟却觉得这日子过得并不爽利。   婷婷是个小学老师,穿着一身白裙子的时候,漂亮是漂亮,却不是个好妻子,别个家里回来,都有热饭热菜了,他们家里还差点火候。   更别提每次工资发下来,婷婷又闹着要去看电影,要去国营商店里逛一圈,要去公园,要去……这么一转圈下来,口袋里的钱去了一半,往后的日子只能紧巴巴的过。   婷婷却开始觉得他小气,以前给她送衣服送鞋子,现在什么他都劝她省一点,放假聚在一起,也不再是去加个餐,去看个电影,聊几本时鲜的书……   两人过得意兴阑珊。   陈兴伟也没办法,再不省着点,他们这日子要怎么过,结婚快一年了,爸妈家里那边催着生孩子,现在夫妻两个人过,就已经把日子过得紧紧巴巴,要是等未来有了孩子,这日子还怎么操持下去?   每天愁的他魂不守舍。   去年还是人人羡慕的新郎,今年还没几天,他们家就吵了两三次。   娶妻当娶贤。   陈兴伟瞥见院门口的谢明途,闻着那羊肉香气,心想这个年轻小子又是另一个自己,不禁为他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这两个小年轻还不知道会把日子过成什么样。   一开头就这么大鱼大肉着,将来的日子可不好过啊。   他摇了摇头,走进了大杂院中。   苏晓蔓则跟谢明途一起把车上的大白菜等等等东西给卸回屋子里,她本来想帮着运几个大白菜,谢明途却不让她碰,“蔓蔓,你去把粉条咸菜放厨房去。”   苏晓蔓点点头,等她往厨房跑了一趟后,谢明途已经把所有的蔬菜土豆萝卜给卸下来了,还顺便洗了几个大白薯,说是放到炕下烤熟。   “我去买些面粉回来。”说着,谢明途又蹬着他的小三轮跑了。   苏晓蔓在他后面,一个劲儿的笑,没办法,不笑不行,他们家狗子哥是个蹬三轮都能蹬得虎虎生威的人。   对了,她刚才还没问这个大狗子,三轮车是哪来的?!   她闻着羊肉香气,颇感幸福的深深吸了一口气,她一转头,却发现一个年轻的女人在观察打量她,是个穿兰袄子的年轻女人,长得清秀,看样子是个颇为爱美的小姑娘,瞧她梳得头发,可能已经结婚了。   苏晓蔓跟她打了声招呼。   那年轻女人冲她点了点头,“我叫薛婷婷,是附近的小学老师,跟我丈夫住在那院子里。”   苏晓蔓笑了,“那咱们还是邻居。”   两人互相告诉了名字。   “你跟你丈夫新搬来的?”薛婷婷打量眼前的苏晓蔓,心想这女人可真是漂亮,她家的那个更是生得俊俏,一对年轻小夫妻出挑的很。   瞧她的模样,也是个爱美爱俏的。   薛婷婷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她已经后悔结婚了,结婚之后跟以前谈对象的时候完全不一样,她宁愿一直谈对象,都不愿意再跟陈兴伟结婚。   结婚之后还没到一年,只剩下一地鸡毛。   以前还没出嫁的时候,她想买点什么,攒攒钱就能买点什么,放假跟朋友出去玩,谈对象的时候互相送送礼物……可结婚之后,一切都变了,她想要什么想买点什么,想要点什么,却要看陈兴伟的脸色。   “对。”   薛婷婷挽了下耳边的头发,笑道:“我可真羡慕你,跟丈夫新婚燕尔。”   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还不知道她主动搭话是什么意图,苏晓蔓只是低着头娇羞且幸福的笑了笑。   薛婷婷见到她这样幸福且甜蜜的笑容,不禁有些心理发堵,她想着去年的自己,是不是也这样?对未来的婚姻生活充满了期待?   她想着,可怜的女人,暂时就不打碎你的梦境,好好再做几天的美梦。   薛婷婷也不看好这一对夫妻,他们俩一年后,指不定也会闹得跟她和陈兴伟一样。   她当初就是见着陈兴伟长得又高又清俊,嘴甜浪漫会哄她,骑着单车载着她走街串巷,看过每一条胡同,那时候是真的甜,现在也是互相心生怨怼。   挑男人就应该挑踏实的,更重要的是家底殷实,才不至于过苦日子,男人的样貌,却没有她先前想的那么重要了。   这个叫做苏晓蔓的,挑的男人比她家陈兴伟更俊个三分,还不知道她这个男人中不中用,要是个绣花枕头,这个苏小妹以后可有的受。   这么好好的大美人,水灵灵的,哪是能干家务活的料。   这两人凑合在一起过日子,以后可谓是水深火热。   “你家住在隔壁吧。”   “是啊,在院子里,住在东边。”   苏晓蔓点了点头,正要回院子,薛婷婷却在后面道:“希望你跟你丈夫往后的日子过得幸福,咱们成了邻居,以后在一起多聊聊天。”   苏晓蔓:“谢谢。”   她一转身把门给关上。   什么叫做“希望你跟你丈夫往后的日子过得幸福”……这人说这句话时候的语气不太对劲,不像是在祝福,倒像是夹着点别的意味。   似是觉得她以后会不幸福?!! 第76章 冰糖葫芦 太下饭?   谢明途买了两袋面粉回来, 又搭了点酱菜,苏晓蔓真是佩服他了。   “以后咱家有你在,都你去买菜。”   谢明途笑着点点头。   “咱今天买了好多东西啊, 好开心,但是粮票似乎花完了……”这种一次性买很多东西存着的屯屯鼠行为虽然很令人感到高兴,却也有不少担忧。   “可千万别闹老鼠啊, 把咱家的存粮都吃光了。”苏晓蔓捂着嘴笑, 笑完了之后她又打自己的脸, “可不能说乌鸦嘴话。”   万一真的养肥了老鼠就不好了!!   他们两人都没什么北方过日子的经验, 现在也就是小马过河,试探着过。   说起来,他们的确是一对刚刚成立小家庭,正好要独门独户过日子的小夫妻,以前在桥心村的时候, 两人虽然也过了一段生活,却经常有她娘家的帮忙, 吃吃喝喝方面不用愁,后来两人又去了爷爷奶奶家, 都当兵, 吃食堂,偶尔才凑到一起, 而现在他们俩在这个小四合院里张开新的生活,才是他们真正意义上的独立门户。   ……当然, 那十多斤羊肉属于舅舅姥姥给的帮扶。   “小途哥哥,现在真的是咱们俩独立门户过日子了。”苏晓蔓既有期待,又有担心,两个人过日子, 她是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   可她花钱也是个任性的主儿。   苏晓蔓笑着愁了一下,打趣道:“你说咱们俩会不会过得吃了上顿儿没下顿儿?”   “不会。”谢明途摸了摸苏晓蔓的头,“我会养好蔓蔓,把蔓蔓养的白白胖胖。”   苏晓蔓眨了下眼睛,“我也会努力把你养的白白胖胖。”   “羊肉汤炖好了,我先给你装一碗吧,喝着暖暖身子。”苏晓蔓去给他装了一碗羊肉汤,之后又找了个食盒,舀了碗羊肉汤出来,除了汤水外,还舀了一块带骨头的羊肉,装在食盒里,让谢明途等会儿带走。   他蹬的小三轮是找一户人家借的,苏晓蔓让他还车的时候给那户人家带碗汤。   谢明途喝完了一碗暖身子的羊肉汤,又蹬着三轮车走了,回来的时候,却不是自己一个人回来,给捎上了个五十来岁的老大爷。   苏晓蔓:“……”   ——你又钓老大爷了!   那个老大爷姓段,住在谢明途借三轮车那户的大杂院里,一个人独自住,闻到了羊肉汤的香气后,说是想跟着来蹭一碗,当然,也不是白蹭,他会付钱,还给肉票。   苏晓蔓没说什么,把人给招进来了,她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她迷信谢明途的眼光,这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他们家狗子哥带回来的人物,肯定没什么问题。   于是她大大方方地请这个老爷子进来,各自又喝了一碗羊肉汤,而后就开始在铜锅里用羊肉汤烫菜,说起来,这个铜锅还是之前的住户扔下来不要的。   在羊肉汤里烫菜吃同样是一绝,什么大白菜土豆片萝卜片冻豆腐的,都放进羊肉汤里煮着,苏晓蔓还给他们调了酱料,不知道这个段大爷喜欢吃什么样的,就给他弄了叠小途同志卖菜时捎上的芝麻酱和豆腐乳。   苏晓蔓和谢明途则习惯加酱油、小米辣、陈醋、香油和蒜末等等的,两人合用一碟芝麻酱。   小米辣是姜奶奶硬要他们带上的爱心奶奶小米辣。   贼辣,放在酱油里贼带感,不能多放,稍微吃一点,就能辣的人直抽气。   但是用来沾青菜豆腐片什么的可好吃了,看得旁边的段大爷都眼馋不已,跟着舀了一碟,苏晓蔓也试了试这边的芝麻酱,羊肉沾芝麻酱是另一种风味。   蔬菜沾芝麻酱也是另一种奇异的口感,如果再撒点花生碎牛肉粒之类的在上面,味道肯定会不错。   段大爷试着沾了下小米辣酱料碟,第一口赞了声“味道还不错”,第二口第三口就被辣得直抽气,“你们是哪来的,这辣椒也忒辣了。”   “老大爷,您还是吃芝麻酱吧。”   “这个芝麻酱还做的不怎么正宗,等我回去了,让小谢来咱家装一瓶回来,你们以后给试试。”   苏晓蔓笑着应了一声,心想家里有一狗子如有一宝,他怎么那么讨老大爷老太太的喜欢呢?   以后还不知道会招到什么样的老大爷,像是在这样的京城里,有能耐的人可多着呢。   三个人凑在一起干完了一锅羊肉汤,苏晓蔓估计谢明途一个人都干下来了两三颗大白菜,看来家里的那座大白菜山,也不一定够的吃,指不定还需要多买一点。   怪不得见这边的人买大白菜,可是成堆成堆的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搞批发。   吃完了之后,谢明途陪着段大爷下了会儿象棋,段大爷也是个有趣儿的人物,人还会说相声,据说以前开张卖过艺,直把苏晓蔓给逗乐了。   “现在嗓子不好了,不开腔了。”   苏晓蔓向他竖了个大拇指,“大爷您是有点功夫在身上的,厉害厉害。”   “要不跟着我学学?”   “那可学不来。”   “您家小谢呢?”   “他要去学造飞机。”   ……   段大爷没在他家多待,他家里人都没了,一个人孤寡无依,大过年的见人家一家团圆,他自个心里不是滋味,今天见着谢明途,莫名就开了口,谁知道这个小伙子也是有意思的,把他带回家,跟着小夫妻俩聊了聊,心情畅快多了。   苏晓蔓夫妻也没收他羊肉汤的钱,全当是听了一场相声,谢明途送他回去,回来的时候段大爷给他捎了一篮子的鸽子蛋,还有一只剖好的鸽子。   “回去给你媳妇儿补补。”   “早点怀上。”   段大爷以前是在京里养鸽子的,养了一群鸽子,只不过现在不准养了,不过私底下养的还有不少,段大爷擅长训鸽子,现在养鸽子也养的悄无声息,一溜鸽子放出去,谁知道是人养的还是自由鸽。   苏晓蔓见到谢明途带回来的鸽子和鸽子蛋,很是吃惊,心想这个段大爷人的确不错,不是那种白吃白拿的主。   “你是不是听见鸽子叫了?”   谢明途点点头,“听见有咕咕叫声,我本来也想着讨两只肉鸽子养在外面。”   苏晓蔓点点头,心想谢狗子跟段大爷交往好啊,以后说不定还能交流一下养鸽子心得。   苏晓蔓没有见过谢明途训鸽子,但她觉得他们家小途同志在训鸽子方面一定会很有天赋。   她在桥心村的时候,看见过谢明途玩蛇,偶不,是训蛇。   他提着手中的蛇,就跟捏着个玩具蛇似的,所以他养的鸡都是在山上圈了一块地散着养的鸡,也不怕被外面人给抓了,因为他还在附近养了些毒蛇。   仔细深究一下,也不能说是他养的,因为山上本来就有很多蛇,他只是不怕蛇而已。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谢明途能听到一些常人很难听见的声音,因此,他也会吹一种自己做的小哨子,毒蛇听了会老老实实的游走。   当时苏晓蔓看到三条三角形蛇的时候,腿脚都快软了,心想这个男人还有什么事情是她所不知道的?!!!   你养鸡也就算了,你还……不过谢明途他说自己从不吃蛇,苏晓蔓才觉得安心了些许。   苏晓蔓还问他能不能让蛇随着声音律动跳舞,谢明途沉默了一下,而后说试试。   下一秒,就见他吹起了一种奇异的哨子音。   苏晓蔓:“???!!!”   ……试试就是逝世。   苏晓蔓见到了让她毛骨悚然的一幕,她觉得自己做大死了,真后悔让谢明途干出这种群魔乱舞的事情。   令人做噩梦。   她的眼前并不想出现任何一条毒蛇。   回去后苏晓蔓就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最后缩在谢明途的怀里,更可怕的是梦里的谢狗子,说带她去看蛇蛇表演。   得亏是看蛇蛇表演,而不是谢狗子直接变成了条美男蛇缠上了她,要跟她生蛇宝宝什么的……这种梦光是想想就吓人。   还是兔子和鸽子、芦花鸡什么的这些可爱小东西比较令人心喜。   “晚上咱们吃鸽子吧,我也不知道怎么煮?要不咱们先吃个鸽子蛋,肉留着明天吃?”   谢明途温柔的笑了笑,“都听蔓蔓的。”   *   苏晓蔓拿着文书去歌舞团大院报道,她的到来引起了不少人的关注,因为她长得太漂亮了,身上的气质独特,周团长见到她的时候,都不禁眼睛一亮。   好一个灵气的大美人。   他们歌舞团从来都是不缺美人的,想在一众美人之中脱颖而出,那是难中之难。   “让小丁带你去熟悉熟悉我们歌舞团,现在正是忙的时候,好几个演出……”   周团长也没能跟她多说几句话,又忙着去处理其他的事情,舞美部的小丁带着她去熟悉歌舞团大院,“那边是舞蹈队的,那边是歌唱队的……平日里的排练在那边的礼堂。”   “今儿个廖姐带队去国棉三厂演出去了,人还没回来呢,也是这段时间大大小小的演出太多了。”   “你这几天先熟悉熟悉地方,刚上京吧,咱这有不少好吃好玩的……”   “什么?晓蔓,你已经结婚了?!这么早!”听说她结婚了之后,舞美部的小丁露出了十分惊讶的神色。   “是啊,有时间上咱家吃个饭。”   小丁是个十分豪爽大气的本地小姑娘,长了张圆圆的脸,十分讨喜,说话总是带着几分笑意,她不仅为人开朗,且十分爱吃,据歌舞团的人说,她每个月的工资全都贡献在“吃”这上面了。   ——恩格尔系数爆棚。   苏晓蔓刚来歌舞团大院报道,舞蹈队大部分人都不在,她也没什么正经事要做,小丁带她逛完了大院之后,就带她去逛各种胡同儿。   “这边,对,那边天桥底下,以前很有趣的。”   “我家在那边。”   ……   苏晓蔓跟着她在胡同里一阵绕,直把自己绕的晕头转向,她可得紧紧跟着小丁,要是失散了,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回去。   小丁带她去吃了这边正宗的驴打滚,豌豆黄,苏晓蔓尝了口豆汁儿,实在喝不下去,两人开开心心地四处逛逛,最后一人手里拿着两根红彤彤的冰糖葫芦。   “晓蔓姐,您家在哪边啊?我上您家看看。”两人在一起吃吃喝喝鬼混了大半天之后,已经结下了深深的革命友谊。   苏晓蔓点头,“好啊,不过这得劳烦您带我过去。”   她已经被绕糊涂了,究竟该怎么回到自家四合院中,苏晓蔓不知道,只得让小丁送自己回去。   两人一手拿着一根巨大的冰糖葫芦,在街上十分引人注目,苏晓蔓撩了下耳边的头发,与身边的小丁说,“你们这吃冰糖葫芦那么惹人注意吗?”   小丁吐了吐舌头,瞅了一眼苏晓蔓如画一般的精致眉眼,在这样萧瑟的寒冬天气中,天空都是灰蒙蒙的,而这位新来的晓蔓姐,哪怕穿着件简单的棉袄,都掩不住着这花一般娇嫩的人。   她手里再拿两串红艳艳的冰糖葫芦,可不吸引人注意?   “我一个人吃肯定不惹人注意,晓蔓姐你长得太漂亮了,才惹人注意。”   “也不知道谁家男人走狗屎运,才娶到你这么漂亮个大美人。”   “等你到我家去就见到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一起在胡同巷子里走,没一会儿,小丁就带她拐到了一间院子前,苏晓蔓左右张望了一下,哎?似乎就是她家了。   这就绕来了?怎么跟她之前出去的时候不一样?   小丁捂着嘴笑,“晓蔓姐,你连自个家都不认识了?”   苏晓蔓脸一红,“我才刚搬来几天呢。”   经常迷路什么的,才不是她苏晓蔓,可恨这个年代没有手机,没有卫星导航,好惨啊,还不知道她要在这里住多少年,才能熟悉这些胡同巷子。   “小丁,你是来过这吗?看你很熟的样子。”   “是啊,我有个亲戚住在附近,没多远。”   听她这么说完后,苏晓蔓才放心了,希望只是因为她人生地不熟,而不是她路痴到没得救,万一以后生个女儿,继承了她的路痴属性就不好了,从小在胡同里迷路。   “进屋吧。”   “姐夫这会儿在家不?”   “应该在。”   谢明途学校还没开始开课,他最近时间自由的很,把苏晓蔓送到歌舞团之后,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直接回去了。   两人一起进了院子,小丁先是看到了东西边破败的厢房,“……”   “我们是刚搬来的,院子还没修好。”苏晓蔓让谢明途先把北边的几间正屋耳房弄好,并且不急着修东西两边的厢房和南房,只有他们两个人,明显北边的房子就够了。   东西边的房子不急着住人,苏晓蔓也不愿意跟别人住一个院子,那几间房子不修好,就这么破破烂烂地空着放杂物最好。   最怕是人家见着你家的房子空地方多,硬要往其中塞人,住进来容易,让人搬出去就难了。   “是家里的老房子吧?”   “是,我丈夫的。”   两人进了屋,却发现屋里空空的没有人,苏晓蔓才想着自家谢狗子现在不在家,不知道溜哪里去了,“人没在。”   苏晓蔓跟小丁从正屋里走出来,屋里到底还是暗了点,两个人说是在院子里吹吹风,苏晓蔓手里还拿着两根糖葫芦啃来啃的,觉得好玩的时候就舔一下,或是一口一个。   小丁看她吃糖葫芦时候的模样直笑,“你吃糖葫芦的样子,跟我的小表妹一个样。”   “小孩子的吃法。”   苏晓蔓笑了下,“我这不是想吃久点。”   她吃来吃去,只吃下了两个冰糖葫芦。   刚才跟着小丁一起胡吃海塞地吃了不少零食小吃,这会儿苏晓蔓还不饿,酸酸甜甜的糖葫芦好吃是好吃,但是苏晓蔓已经吃不下了。   她早在心里后悔买这么多,见小丁这个吃货这样买,苏晓蔓也跟着买,但是她真的吃不下了,只能拿回来喂小兔同志。   小兔同志吃得时候,估计又要皱眉头。   不过他人跑哪里去了?   苏晓蔓刚这么想着,就见屋顶上掉落下一个人,黑影轻飘飘的跟鬼魅一样,把小丁吓了一跳,小丁先是担心遭贼了,后来看见军大衣的背影,凭空多了一层安全感,等见那人转身后,立刻瞪直了眼睛。   站在院里的男人身形如松似柏,剑眉星目,如一抹冬日里的骄阳一般摄人心魄。   小丁愣神了几瞬,心想刚才怎么会把这样的男人当做鬼魅呢。   苏晓蔓却是在惊讶过后,眼神里染上了几分笑意,他们家小途同志这蹿上跳下的实在太熟练了,刚就跟一只敏捷的黑猫似的,三两下轻飘飘落地。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苏晓蔓还暗搓搓地脑补了一下对方优雅地舔一下爪子。   这才是一个猫猫的自我修养。   猫猫跳下来之后就变狗子了。   “小丁,这是我丈夫谢明途。”   小丁眨了眨眼睛,而后这个妞儿十分大嗓门道:“晓蔓姐,你们夫妻俩也长得太下饭了!!!”   苏晓蔓:“???!!”太下饭?   这是什么夸奖的魔鬼词语。   事实证明,小丁还真觉得她夫妻俩长得下饭,中午在她家吃饭,大馒头都多吃了两个,特别能干饭,不过小丁见到谢明途的那个吃法后,还是自愧不如。   她一个饭桶见到饭缸,甘拜下风。   “晓蔓姐,下次你跟姐夫上我家来,我亲自给你烧一顿好吃的。”   小丁在她家吃了顿饭后,没留多久便回去了。   厨房里还插着两根没吃完的冰糖葫芦,苏晓蔓一手拿了一根,去喂谢明途吃。   谢明途老老实实地吃了两个,他是真不爱吃这种酸酸甜甜的东西,“蔓蔓吃。”   “你确定要我吃吗?”苏晓蔓故意逗他道:“我听人说怀孕不适合多吃冰糖葫芦。”   谢明途傻了,嘴里含着个半糖葫芦,半天都没咽下去,腮帮子上鼓鼓地冒出一坨。   他似乎是不敢置信,语气小心翼翼的:“蔓蔓……你有了?” 第77章 有孕 你个臭庸医!   苏晓蔓眼睁睁看着眼前的男人一股脑将嘴里的东西全都咽下去, 焦急地围在她身边。   你个傻狗子,你没吐核!!!!!   “你全咽下去了?你忘记吐核了。”苏晓蔓十分担心地看着他。   “蔓蔓……你你,你刚才说?”谢明途不敢把之后的话问出去, 他不敢相信刚才耳边听到的东西,蔓蔓可能怀孕了吗?   虽然谢明途之前还打趣过苏晓蔓“有了”的事,但他每一次跟苏晓蔓在一起, 都老老实实做了安全措施, 唯一一次遗漏, 就是桥心村的那天晚上。   苏晓蔓见他这么激动, 有些担心提早把这事情告诉他了,怕他白高兴一场,她自己心里还不确定。   她抚上了自己的小腹,也是因为那天谢明途买菜时候的打趣,苏晓蔓留心起了孩子的事, 再加上她的月事,推迟到了今天都没来。   苏晓蔓每个月的日子一向很准, 少有延期的时候,之前还想着是不是因为到了首都, 换了地方才会拖延, 而到了今天,她越来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就在刚才买完了冰糖葫芦, 她跟小丁在一起,才吃了一个冰糖葫芦, 突然想起孕妇不太适合吃冰糖葫芦,蓦地数起了日子,回想自己最近的身体变化,开始担心起来。   哪怕只是有点怀疑, 她也没继续再吃下去了。   “你先别急着太高兴,现在还没确认,万一只是误会一场。”苏晓蔓还真怕是乌龙一场,毕竟他们两个人,实实在在没带套儿的只有那一次。   只不过那一次,这个臭狗子很过分就是了,也不知道弄了多少,该不会就那一次真的怀上了?   一发入魂?   起码也有个五六发吧……后来她迷迷糊糊的,也没数的清楚,也只有那个臭狗子自己才清楚。   谢明途激动地抱住苏晓蔓,好半天才平复了心情,“蔓蔓,你想留下这个孩子吗?”   他们这会儿还不急着要孩子,蔓蔓刚进歌舞团,怀了孩子之后,就不适合上舞台了……   “如果真有的话,那就留下来。”苏晓蔓低头温柔笑了下,心想就那么一次怀上了孩子,还是在那一天怀上的,这孩子跟他们缘分不浅,自然要留下来。   她现在所在的歌舞团属于国营单位,若是怀孕了估计会被安排去轻松的后勤岗,只是工资和各项演出津贴少了,倒也不碍事。   谢明途开心地抱住眼前心爱的蔓蔓,他激动极了,直想抱着苏晓蔓转圈圈,却又不敢抱她做这样危险的动作。   他郑重道:“蔓蔓,我会照顾好你跟孩子。”   苏晓蔓失笑:“还没确定呢。”   “要是误会一场怎么办?”   谢明途抱着她亲了亲,“这一次要是误会,我们以后也会有孩子的,我会照顾好蔓蔓和我们的孩子。”   苏晓蔓点了点头,靠在他的胸膛上。   *   又过了几天,苏晓蔓越来越确定可能是怀孕了,身体上有了一些微妙的反应,小腹隐隐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有时候觉得是自己真怀孕了,有时候又担心是自己的心理作用。   谢明途陪她去了医院,幸亏这里是首都,也有最好最科学的验孕方式,不需要他们焦灼的等待。   没多久,结果就出来了。   她的确是怀孕了一个多月了。   苏晓蔓得到了一个新上任的傻爸爸谢狗子,这个傻狗子直接在医院外面的胡同当场表演了个连翻八十八跟斗,吸引了无数路人目光,苏晓蔓只想当做不认识他。   “功……夫?”有外国人操着不利索的中文开口。   苏晓蔓:“……”   若是以后不开飞机,他们家狗子哥可以去杂技团养家糊口。   翻完跟斗后,这个脸色红润心不慌气不喘的家伙开开心心跑回她身边,嘴里蔓蔓长蔓蔓短的绕着她转圈圈,这么个一米八的大高个,愣是把自己整成个二愣子。   傻爸爸。   第一次当爸爸这么高兴。   跟个多动症儿童一样。   要是被个导演看见,指不定要找他去演猴子。   苏晓蔓挽住他的手,“走啦,我们回去。”   再不走还不知道要吸引多少人围观,知道的明白这是个新任傻爸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这边街头卖艺呢。   苏晓蔓自然而然的摸上了自己的小腹,现在还没有显怀,感受不到孩子的存在,但是只要一想到有个小家伙在里面悄悄的生长,她自己也觉得激动非凡。   这是她跟谢明途的孩子,她怀上了心爱之人的孩子。   她要当妈妈了。   谢明途将手轻轻放在她的腰上,护着她,两人往家里走去,现在已经是初春,天气却还是很冷,苏晓蔓被他圈在怀里,丝毫感受不到肆虐的冷风。   两人走到了院子门口,撞见了隔壁院子里的围裙张大婶,张大婶笑着跟他们俩打招呼,“夫妻俩遇见什么大好事了?笑得这么甜。”   苏晓蔓点点头,“婶子,是有大好事了。”   夫妻俩笑了笑,也没多说什么,甜甜蜜蜜地往家里走,等关上了院子门后,他们俩想怎么亲密,外面的人也管不着。   苏晓蔓进了屋,正想跟身边心爱的男人卿卿我我,谁知道他们之间连个吻都没有,这个家伙撒欢似的跑到院子里打拳翻跟斗去了。   一身使不完的劲儿没处发泄。   他真的太高兴太高兴太高兴了!!!!!   苏晓蔓:“……”   连个亲亲都没有?   苏晓蔓手拖着腮帮子,一脸冷漠地搬了张小板凳来看他打拳翻跟斗。   呵,这就是新上任的傻爸爸?   的确够傻。   还能有比这更傻的吗?   她有点担忧地摸着自己的小腹,心想还是生个闺女吧,这要是个儿子,跟他亲爸爸一个样,她家得变杂技团。   隔壁的围裙张婶目送着隔壁那一对看似恩爱无比的夫妻回了院子,自己也转身回到了大杂院里,不一会儿,大杂院的人好奇的问她瞧见了什么?   “陈家的夫妻今天又吵了一架。”   有人摇了摇头,小声说话:“他媳妇儿生气跑回娘家了。”   “这些个年轻小夫妻啊。”   “就是不知道珍惜感情,各自退让一步不好吗?等他们到了我们这个年纪就知道了。”   “哎,张婶,你刚看见了咱隔壁搬来的那对小夫妻没有?”   “那小夫妻都恩爱好些日子了,男的长得俊,女的长得美,从来没听见他们两人吵过架。”   “这两日子过得可真红红火火,好几天都能闻到飘来的肉香,就是他家来的吧?”   “那个年轻人可疼他那个漂亮媳妇了。”   张婶摇了摇头,往家里走,想起刚才见到的那对恩爱夫妻,仍然觉得不可思议,这小两口搬过来了之后,还真从没见到这两人拌过嘴。   他丈夫抽着烟笑:“就说你看走眼了吧,我看这两小夫妻好好的,肯定能恩爱白头。”   张婶呵呵笑了两声:“那倒不见得,年轻人结婚,怎么可能没点摩擦,你忘记咱们年轻时候了,谁不是两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怎么能不磨合吵吵呢?不吵才不是真正的夫妻。”   说到这里,张婶打了个哆嗦,蓦地想到了一种可能,低声道:“你说他们俩会不会可能不是真正的夫妻?”   “怎么可能?人家就是一对恩爱夫妻,你等着看吧,没多久,孩子都揣上了。”   “就应该让陈家夫妻跟这谢家夫妻俩多学学,都是年轻夫妻,他们俩怎么一天到晚吵个没完。”   张婶子瘪嘴摇了摇头,提到陈家夫妻,她觉得伤脑筋,这两人在大院吵吵吵的可影响耳朵了。   不过听这小两口吵架,倒也是一种生活的调剂。   男人吐了一口烟,“隔壁今天还烧不烧肉?”   不仅仅是天天吵架的陈家夫妻令人觉得难受,隔壁的谢家夫妻也令人觉得滋味不好过。   他家饭菜好香,吃饭的时候那个冷飕飕的风一吹,就给吹到他们的鼻子里来,得亏这会儿是冬天,大家的窗户关得紧,要是夏天在院子里吃饭,闻到这饭菜香,老煎熬了。   “不知道,他家的肉吃了这么多天,也该吃完了。”   “谁家也不兴这样吃肉啊!”   ……   苏晓蔓又煮了一次羊肉汤,这一锅汤煮完了之后,上次的那十多斤羊肉可算是吃完了。她之前是分了很多次煮羊肉,毕竟这玩意,不能每天都吃,要是经常吃,怕他们家小途同志更加上火。   “蔓蔓还想吃什么?”   “就跟以前一样啊。”这才怀了一个多月,苏晓蔓觉得自己还没什么反应,并不需要过多照料,偏偏谢明途将她看得非常紧,就连他从市图书馆里借回来的书,也变成了《怀孕注意事项》《怀孕必备》《内科》《黄帝内经》《神农本草经》《素问》《XX医案》《老中医XXXXX》……   苏晓蔓:“??!!!”黄帝内经?!   苏晓蔓觉得他看的书已经越来越离谱了,他们家里的书除了各种航天相关的之外,就剩下各种西医中医著作,有着过目不忘能力的谢狗子一边照顾她一边埋头苦读。   《接生婆多年经验……》   《伤寒杂病论》   《妇产科学》   ……   谢明途找医科大的学生买了全套相关的医学书籍,以及各类中西医相关的著作。   “你真没必要看这些!”   你看个孕妇护理指南就算了,看这些玩意你是打算要转行干医生吗?偏生谢明途仗着自己过目不忘的能力,开始废寝忘食的学习。   苏晓蔓:“就算你学,也只不过是纸上谈兵。”   以为学医这么容易吗?   好慌啊,苏晓蔓见他看这些书,觉得他不是仅仅想当一个照顾怀孕妻子的好爸爸,这个家伙该不会是想亲自给她接生?   ……   苏晓蔓宁愿他像之前那样天天在家里打拳翻跟斗。   “没事,蔓蔓,我记下来一些,说不定会有用。”   苏晓蔓见阻拦不了,只好任由他继续看下去,不过谢明途说得也对,反正这些书看了记下来,也没什么坏处。   最让苏晓蔓无语凝噎的是,他看了几天之后,还真去拜访了一个老中医,既然是老中医了,见到谢明途自然很是喜欢,还给指点了他几句,教他辨脉。   回来后谢明途很是高兴,他说他要亲手给她把个喜脉。   苏晓蔓:“……”   滚!   可她还是无奈笑着任由这个谢狗子给她把脉,这家伙简直比赤脚医生还要赤脚医生,完全不靠谱,苏晓蔓觉得他十分不靠谱,总之,自己的亲人当医生,他的医术就令人感到不靠谱。   “蔓蔓,是喜脉!!”   “我要当爸爸了!!”   苏晓蔓一巴掌轻轻拍在他的脸上,医院早就给了结果,还用得着你来说?!   你个臭庸医!   好好让你学个航天造飞机,你中途还要看课外书(医书)。   人家准爸爸都是听胎动来跟小崽崽们互动,而这个谢明途则是说每天要感受她的脉象,活像是每天要给她弄个平安脉一样。   从脉象中感受到孩子的存在,苏晓蔓真不知道该怎么吐槽,这难道就是中医的浪漫吗?   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显怀,他爸爸等不及他的胎动,所以要提前感受到他的……脉动?   苏晓蔓手撑着下巴,心想这样的怀孕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有滋有味,也就老中医家的孕妇能体验到这种待遇?   不,还有另一种答案。   晚上苏晓蔓做了一个梦,她梦见了苏贵妃和她的谢太医,苏贵妃怀孕了,俊美的谢太医每天来为她诊脉,诊脉的时候亲昵的摸摸小手,当然,苏贵妃的孩子自然不是皇上的,而是眼前谢太医的种。   苏贵妃跟她的谢太医谋划着要给孩子弄个京城户口,生下的孩子成了太子,没多久,谢太医弄死了皇帝,太子继位,苏贵妃升级成了垂帘听政的苏太后。   没办法,苏太后太懒不管事啊,朝政大权落在锦衣卫使的身上,梦中的苏太后一阵慌张,试图鲤鱼打挺挣扎一下,一抬眼仔细看,发现这锦衣卫使似乎是我孩子爹的马甲,行吧,继续躺着。   当太后的日子真是太爽了!!   第二天苏晓蔓起来,还眷恋着被窝不愿意从梦中清醒,当太后真的好爽,还能撸一把可爱的小皇帝,这个小皇帝长得太像袖珍狗子,有事没事还能招太医……   可惜梦终究还是梦,醒来后梦中的一切都化为虚空,什么谢太医和小皇帝都没了,梦里可爱的崽崽没了。   虽然苏晓蔓已经记不得梦中人的样貌,她却清楚的知道那个小崽崽长得非常可爱!!   以至于苏晓蔓醒来后坐在炕上怅然若失了好一阵子。   ……她的小皇帝崽崽和俊美太医都没了。   谢明途给她端了一碗面过来,见她跟个霜打的小茄子似的,连忙柔声问她:“蔓蔓,怎么了?昨天夜里没睡好?”   苏晓蔓摇了摇头,心想不是没睡好,而是睡得太好了,做了一个超级大美梦,“我做了一个梦。”   谢明途笑着亲了亲她的嘴角,自然摸上了她的手腕,“什么梦。”   苏晓蔓的脸有点红,“情节大部分忘了,反正是一个特别精彩特别精彩的美梦!”   虽然醒来后的苏贵妃还记得梦中的大致情节,可这种羞耻的梦,苏晓蔓绝对不会说给别的人听,就算是小途同志,也不想告诉他。   梦里我跟你偷情什么的……   太羞耻了,明明现实是夫妻。   谢明途好奇:“是吗?梦见了什么?”   苏晓蔓思考了下,决定运用春秋笔法,捡能说的描述:“我梦见你跟我们的孩子了,梦一开始,就是我们两个伤脑筋。”   谢明途:“怎么?”   苏晓蔓:“要给孩子上个京城户口。”   谢明途:“……??!孩子的户口?”   “嗯,反正后来就成功了,然后我们两人都事业有成……”苏晓蔓模棱两可地嗯嗯着说完了梦里的结局。   “是吗?”谢明途笑了,“蔓蔓在梦里看见我开飞机了?”   苏晓蔓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嗯嗯……差不多吧,总之你在我梦里特别帅。”   “不过我们没有生女儿,生了个儿子。”   苏晓蔓想起梦里那个袖珍可爱的小狗子,有点馋,她就后悔这梦太短了,后来的苏太后吃吃喝喝又有了怀孕的征兆,还没把脉,她就梦醒了。   要是梦再长点,还能拼个娇气小棉袄,苏晓蔓在心里默默流泪,心想这种好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做一场,反正梦里都是虚幻的,梦到最后应有尽有啊!!!   “蔓蔓……”听了她的话,谢明途却是怔了下,紧张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蔓蔓,我好像摸出来了双胎。” 第78章 吵架 可真是个渣男。   ——好像摸出来了双胎?   听见这话的苏晓蔓被吓得什么苏太后皇帝崽崽都忘记了, 脑海里就回荡着谢明途刚才说的话。   双双双双……双胎?   她怀了双胎?   这家伙满打满算才学了几天医术,就敢大言不惭说这些话?   “你不是在逗我吧?”苏晓蔓十分紧张地看着他。   谢明途的神情十分严肃,继续摸着苏晓蔓的脉, “蔓蔓,我也不敢确定。”   苏晓蔓砸了他一个枕头。   “走,我们去医院, 你这个庸医都能诊出来, 医院的b超肯定比你更厉害。”   “要是虚惊一场你就完了!”   苏晓蔓说完这句话后, 又感觉到不对劲, 若是虚惊一场才好啊,要不是虚惊一场,真给怀了双胎,那那那……天啊,一次性来两个孩子。   苏晓蔓从没做过这样的准备, 她一直觉得就算要生孩子,她也只可能跟谢明途生一个孩子。   要真是双胎, 可真打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没想到自己会有两个孩子?!   “蔓蔓,先吃完面。”   “这还吃什么面, 先去医院, 你这个坏狗子,一大清早就给我丢一个炸-弹!”被炸的魂不守舍的苏晓蔓哪还吃得下去, 推攘着谢明途,两人准备上医院去。   关上院门的时候, 苏晓蔓还一副气鼓鼓的模样,手里拿着一本医书,在谢明途的肩膀上捶了好几下。   她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昨晚上做了那样一个梦已经够刺激的了, 今天早上还没能从梦中清醒,又得知了另一个可能的劲爆消息,苏晓蔓措手不及,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   谢明途在旁边一脸担忧的紧张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苏晓蔓现在一看到他这张脸就来气,莫名想发脾气。   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涌上喉咙,苏晓蔓捂着嘴,眼圈通红,她又饿又难受又生气又委屈。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眼眶滚落两滴泪珠子,苏晓蔓只觉得十分委屈,刚才还说什么都不吃就上医院,结果走了没两步,她又觉得饿的难受。   饿就算了,她还恶心想吐。   “蔓蔓,你别生气。”   “走,上医院去。”   谢明途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苏晓蔓气得锤了他好几下,不让他靠近,两人拉拉扯扯地走出了胡同,苏晓蔓也没能强撑几步,让谢明途抱着自己去医院。   他们走了之后,一个院门口冒出来了个人头,张婶兴奋地跑进了院子里,“哎哎哎,你们来猜猜,我刚才看到了什么?”   “张婶,您就别买关子了,说说吧,您这是瞧见啥了?”   “隔壁小谢他们夫妻吵架了!!吵得可凶了,小苏眼睛红了,我看见她在哭。”   “绝对的哭了,哭得那个梨花带雨的小模样,别说男人了,我见了都心疼。”   隔壁新搬来的小谢夫妻俩竟然吵架了?!!!这可是个十分劲爆的消息。   “什么?!他们俩吵架了?”   “小苏还哭了?!”   “吵得有多厉害?”   “在院子外面就哭了。”   “这些年轻的小夫妻啊,就是……小谢做错了什么,怎么就弄哭小苏了。”   ……   张婶跑回屋子里,兴奋地推了下自家丈夫的手肘,“我就说嘛,这年轻的小夫妻总是要吵起来。”   “隔壁的小谢和小苏都吵起来了。”   “我看小苏那个眼眶红得哦,我都心疼。”   “这么个漂亮的女娃娃,这些个小年轻一点都不晓得怜香惜玉。”   *   苏晓蔓和谢明途到了医院,挂了号,幸亏大早上的今天做b超的也不多,苏晓蔓做完了b超,那边给的造影结果出来了——还真是双胎!   两个小豆芽菜。   苏晓蔓委委屈屈地抱着个馒头啃,她现在饿的很,之前是一个人吃两个人补,现在拍了片才发现,她是一个人吃三个人补,肚子里居然揣着两个娃。   明明她之前问了柳淑凤,他们老苏家没有双胎的基因,而姜家和谢家,也不像是有双胎的基因,她这里怎么就一发入魂,还入了两个。   更可怕的是,谢明途这个蹩脚医生居然给诊对了?!!!!   “蔓蔓,我们要有两个孩子了。”谢明途小心翼翼地抱着他心爱的蔓蔓,可怜的小谢大夫根本就不敢乱说话,今天蔓蔓又哭又闹的模样吓坏了他。   不过他也能理解,孕妇的情绪就是这样。   苏晓蔓抱着馒头依偎在谢明途的怀里,又低头啃了两下,委委屈屈道:“我想吃肉,我想喝鱼汤。”   “好。”   谢明途把她送回去,又去买了肉和鱼,他自己不太会煮,只能煲汤,学着做蔓蔓喜欢的酸菜鱼,学校那边他请了一天假,苏晓蔓不太信任他的厨艺,就在旁边提点。   等煮完了菜,饿极了的苏晓蔓胃口大开,连吃了两碗饭,可惜吃完了之后,又全给吐了出去,吐得她眼泪都给逼出来了。   她难受地靠在谢明途怀里哭了一会儿,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谢明途担忧地看了她一眼,低着头温柔地在她脸颊上落下一个吻,给她捏好被子,去收拾屋里的东西。   苏晓蔓怀孕的消息,两人还没有告诉别人,连姜爷爷和姜奶奶都没说,毕竟怀的月份还小,连三个月都没到,胎没有坐稳,这会儿猛然得知是双胎,夫妻俩商量了下,还是把消息告诉亲朋好友。   谢明途给姜爷爷打了个电话。   苏晓蔓给柳淑凤寄了封信。   告诉了他们两个,差不多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挂了孙子的电话后,姜爷爷耳朵里面嗡嗡嗡的仍处于不可置信中,他咧开嘴笑,都快笑得耳根去了,他刚才听见了什么?他的小孙子媳妇儿怀孕了!!   怀的还是双胎!!   他要当曾爷爷了!!!!   姜爷爷双脚轻飘飘的,他几乎是飘回了家,姜奶奶一见他这魂不守舍的傻老头模样,立刻就拉开了脸,“你咋了,摆出这个样子?”   “老伴,咱们要抱曾孙了!”   姜奶奶瞪大了眼睛,嘴角登时笑开了,“晓蔓怀上了?”   “怀上了,刚小途打了电话,说他媳妇儿有了,还怀了个双胎。”   姜奶奶更是一惊一乍地喊了出声:“双胎?!”   这一下子要有两个曾孙孙了?!!!   这可是件天大的事!   姜爷爷和姜奶奶太高兴了,兴奋的夜里都睡不着觉,第二天,姜爷爷带着酒去找隔壁的王迅安,王爷爷可真是苦不堪言。   “我孙媳妇有了,怀的是双胎!”   ……   王爷爷嘴里喝得酒都是酸的,把姜若钧轰出去了之后,又给自己的孙子发催婚令牌。   他羡慕的眼睛都要红了,隔壁的老姜居然要抱曾孙子了,而且一宝就是两个!!   而他家里的小兔崽子,连媳妇儿的影子都没有。   姜爷爷和姜奶奶知道了,姜家的其他人自然也知道了,谢雅知自打知道了自己的小儿媳有了后,上课频频出神,她心神慌乱极了,她她她……她竟然要当奶奶了。   一来还是两个小孙孙,她的亲孙子亲孙女。   天啊。   “谢老师,您这是怎么了?”   ……   大院里也有不少人发现了谢雅知的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姜家的,你咋了啊?”   “发生什么事了?”   却见谢雅知笑得十分灿烂,大大方方道:“我小儿媳怀上了,我要当奶奶了?”   “啊?!”   谢雅知的小儿媳,那不就是前年认回来的哪个?   据说姜家的亲生小儿子是个天纵奇才,成绩十分优秀,如今还被推荐去了首都读大学,他媳妇儿也是个水灵灵的漂亮人物,之前在文工团,现在去了首都的歌舞团。   “你要当奶奶了?!”   “恭喜恭喜!!”   谢雅知眼睛里都是兴奋的喜悦,“谢谢,我儿媳怀的还是双胎,我有点担心啊。”   “是吗?你要有两个小孙子了!!”   全大院的人都惊呆了,姜家这一两年出的事情可真多,前两年弄出了调换孩子的事情,不少人同情可怜谢雅知,现在亲儿子认回来了,还带了个媳妇儿,现在连孙子都快要抱上了。   同大院的汪一萍现在看到她都要绕道走。   她不想看见谢雅知,丝毫不想见到谢雅知!!汪一萍心里酸的喝了三瓶醋,亏她之前还同情过谢雅知,现在……呵呵,赶紧回去给儿子打电话去!!!   她也要抱小孙子!!   谢雅知想法子凑了一百斤的全国通用肉票,还有别的粮票油票若干,小儿媳这会儿怀孕了,一定得吃好补好身体,她也怕别的东西小夫妻俩不收,给凑了一大摞各种票和奶粉麦乳精等等营养品,托大儿子给小儿子夫妻俩亲自送过去。   “小弟他媳妇怀孕了?”   姜家老大老二这两个亲哥哥都知道了,不免为之高兴,姜二哥请了小半天假,出了驻地买了大包小包的营养品,托人寄到首都去。   “好,我会亲自送过去。”   姜大哥在电话里答应道。   “小弟他媳妇儿怀孕了?!”姜三姐在电话里惊讶地大叫,说起来她还没见过这个小弟和小弟媳妇儿,姜三姐是海军,这一两年都守海岛去了。   他们家老大老二老三都没结婚,偏偏小弟却结了婚,现在媳妇都怀上孩子了。   后来居上。   姜三姐问了地址,也托人给捎上当地的各种营养品海产干货等等,寄给自己的小弟和小弟媳妇儿,她这……都快要有两个小侄子了?   苏家那边暂时还没能收到信。   苏晓蔓伸了个懒腰,到了晚上后,她已经接受自己怀双胞胎的事实,甚至还有点小激动,不知道她是会生一对双生姐妹呢?还是会生一对双生兄弟?或者是龙凤胎。   如果她能有一个双胞胎女儿就好了,两个长得一样漂亮的可爱小棉袄,跟在谢明途的屁股后面,小嘴儿甜呼呼地喊她妈妈,她可以给她们做各种漂亮的小裙子。   以前苏晓蔓读书的时候,就特别羡慕人家的双胞胎姐妹。   说不定现在她自个儿都能得偿所愿,拥有一对双胞胎女儿,他们家的女儿,无论是长得像谢明途,还是长得像她,容貌绝不会难看到哪里去。   若是长得像苏晓蔓,苏晓蔓已经能在脑海里幻想出小女儿幼年时的模样,在脑海里构思怎么给小姐妹俩做衣服,如果长得像谢明途的话……   ……好看是好看,可无法在脑海里构成画面。   谢明途这一两年的变化很大,再加上,回忆过去的时候,苏晓蔓不可避免地回想起了这家伙曾经糙狗子的模样。   苏晓蔓揉了揉脸,赶紧把脑海里的胡渣女儿送走。   送走送走……   奈何人的思维就是这么贱贱的,越让自己不去想这件事,可偏偏这件事就在脑海里清晰浮现。   苏晓蔓有点窒息:“……”   白天她捧着眼前谢明途那一张俊美的脸庞仔细端详了十来分钟,还是没能把这脸庞代入成自己将来的小女儿们,反而更加清晰地回忆起了这家伙两年前的模样。   感觉世界在玩弄她。   事实上谢狗子小时候应该长得很好看,毕竟是柳淑凤和所有村民都亲自验证过的,奈何糙狗子的形象杀伤力也很大,苏晓蔓忆往昔还真忍不住有点想念……不是,一定不是她口味太奇怪,而是时间久了后,人习惯于怀念过去,想念那些已经逝去了的时光。   这样不好。   “蔓蔓,怎么了?”谢明途老老实实地站在她跟前,任由她捧着自己的脸看来看去,哪怕不明所以,也纵容着对方的动作。   蔓蔓在研究什么?   苏晓蔓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下,故意放甜了自己的声音,“小途哥哥,我在想要是咱们的女儿模样像你,她们会长成什么样啊?”   谢明途摇摇头,女儿长得像他?   谢狗子想象不出来。   苏晓蔓又一次端详他的眉眼,她的脑袋里陡然冒出来了一个想法,一个十分绝妙的想法,这个想法需要亲爱的谢狗子来配合。   “小途哥哥,要不你试试穿裙子,我给你做两件裙子……”苏晓蔓很想看看谢明途穿裙子时候的模样,她刚才端详他眉眼的时候,就在脑海里设想过了。   若是用妆容柔化谢明途的眉眼,将他眉宇间属于男性的锋芒遮掩,化一个娇柔的妆容,再穿上一身裙子……指不定会是个漂亮的大美人。   ——好想看看!   苏晓蔓自信谢明途这么纵容她,肯定会顺从她的主意,却不想这一次谢明途却抵死不从。   谢明途觉得在蔓蔓面前穿裙子一定会影响他的男子气概和男人味,不穿,就是不穿,他一个男人怎么能穿裙子?   “你连这都不肯答应我,你还敢说爱我!”现在怀孕的苏贵妃格外无理取闹。   谢明途一个头三个大,他抓了抓头发,“蔓蔓,就不能想想别的什么主意?”   让他穿裙子还不如让他绕着这城里跑十圈。   “我们的女儿应该长得像她妈妈。”   “男孩才会长得像爸爸,也就是像我这样。”谢明途指了指自己的脸,“蔓蔓你看着我的脸想象一下儿子。”   苏晓蔓摇头,“我现在就像知道长得像你的女儿会是什么模样,我就要看女儿,你穿我的裙子试试,我给你化个妆。”   谢明途心里拔凉拔凉的,他的手比划了下,提醒道:“蔓蔓,我比你高这么多。”   “你的裙子我穿不了。”   见到那“尺寸”之后,苏贵妃觉得自己受到了羞辱,“裙子只要腰围合适就行了,怎么穿不了?我给你做一套新的。”   “蔓蔓,勤俭节约,不能浪费布料。”   “你穿了之后,可以把你的尺码改成我的,就不浪费了。”小的改大的不容易,大的改成小的,对苏晓蔓来说算不了什么难事。   “小途哥哥,你就答应蔓蔓吧。”苏晓蔓拽着他的手撒娇,努力的摇三摇。   谢明途:“……”   苏晓蔓笑容灿烂地又拉了下他的手,食指在他手心里挠了下,“小途哥哥?”   谢明途转头看向大门口,嘴里快速道:“蔓蔓,段大爷听说你怀孕了,说要送只鸽子给你补身体,我现在去拿,你在家里等着。”   谢明途三两下溜到了大门口,随后逃之夭夭,苏晓蔓看着他仓皇逃窜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   不就是穿个裙子?反应那么大,看来他是真心害怕穿裙子。   苏晓蔓莞尔,却又乐极生悲,捂着嘴干呕了几声,没吐出什么东西,倒是把眼眶弄得红彤彤的,掉了几滴生理眼泪。   这种要吐不吐的感觉可真难受,真吐出去也难受,还不知道这种孕吐反应要持续多久。   缓过劲来后,苏晓蔓走到院子门口,朝谢明途逃窜的方向气鼓鼓地做了个鬼脸,一转过身,却见到了隔壁的张婶子,她正一脸好奇的看着她。   张婶子腰上围着围裙,走到苏晓蔓的跟前,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语气关心道:“你刚才哭了?”   “是跟丈夫拌嘴了几句?”   “他就这么走了?!”   苏晓蔓点了点头,她想着刚才跟谢明途也算得上是拌嘴?斗嘴?或者是夫妻间的玩乐?   夫妻间打打闹闹都是正常的。   等谢狗子回来后继续欺负他。   张婶子打量眼前的苏晓蔓,这个容貌漂亮的女人明显刚才哭过,眼眶红红的,跟个小兔子似的,眸子里含着水,又娇又柔,瞧着楚楚可怜。   说话也是柔声柔气的,跟那些敞亮的大嗓门截然相反,这样的女人,肯定脾气温柔又顺从。   她心道这男人若是狠起来,心可跟石头一样硬,就眼前这漂亮的苏小妹,她丈夫竟然都不好好疼惜她。   可真是个渣男。 第79章 洗刷冤屈 双倍的快乐。   苏晓蔓还不知道周围邻居的误会, 薛婷婷和陈兴伟倒是因此和好了一阵,陈家夫妻俩之前总被大杂院的人拿出来跟隔壁的谢家夫妻作对照。   说人家谢家夫妻刚结婚多么恩恩爱爱,丈夫多么体贴自己的妻子, 夫妻俩小日子过得有多么红火云云……   陈兴伟当时憋着一股子气,在心里愤愤不平,心想自己刚结婚的时候, 也是个十分体贴的丈夫, 跟婷婷照样有过不少幸福甜蜜的日子。   他哪里就比不上隔壁的谢明途?   薛婷婷心里也憋着一股子气, 听到那些大婶大妈大叔都让他们夫妻俩多向隔壁的谢家夫妻学习, 说人家苏晓蔓长得又漂亮,还温柔体贴丈夫,更不拿乔,而她薛婷婷生得还没有苏晓蔓好看,脾气却比苏晓蔓大……   这夫妻俩都心里不平衡, 暗自较着劲儿,今天刚回来, 就听见大杂院里的人说隔壁谢家夫妻吵架了,不仅吵架了, 苏晓蔓还哭了好几次。   不少人感叹说:   “果然再恩爱的夫妻也会吵架。”   “隔壁的小谢夫妻也闹起来了。”   “天下的男人一个样, 都不知道疼惜小姑娘。”   “结了婚之后男人就变了。”   “那个苏家妹子哭得惨咯,丈夫也不疼着点儿她。”   “他们俩搬过来才多久, 咋就吵架了?那么漂亮个天仙,要是我娶回家, 肯定万事都顺着她。”   “我猜是他家的肉吃光了,他们吃了这么多天,家里的存货没有了吧?”   ……   各色各样的猜测都有,而此时住在四合院的苏晓蔓仍然不知道隔壁的邻居们在聊什么。   薛婷婷和陈兴伟夫妻俩听了这些个讨论后, 反倒是心里平衡了不少。   看,还说要他们向隔壁谢家夫妻学习,隔壁谢家夫妻还不吵起来了!!!   看着别人日子也过得不如意,薛婷婷内心舒服了不少,心想起码自己没有哭成个泪人儿。   陈兴伟婚后虽然小气是小气了点,但也是为了他们这个小家庭好,他们一个月工资就那个数,当然要省吃俭用,再也不能过婚前的潇洒日子。   等到陈兴伟回来了,夫妻俩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两个人蓦地如胶似漆地和好了。   “隔壁小谢夫妻吵架了。”   “咱们俩刚结婚的时候也这样。”   “张大婶他们都说错了,谢家夫妻应该向咱俩学习,咱们才是过来人。”   “是啊……”   ……   谢明途拎着鸽子回来后,主动收拾屋子,却在不经意间听见了自己被“渣男”。   “夫妻两个吵架了。”   “他妻子委屈的,哭成个泪人儿。”   “还以为是个体贴的男人,没想到啊没想到……”   ……   渣男小谢面如锅底。   苏晓蔓端着一碗糖炒栗子来找他的时候,见到的是脸色非常不好看的谢明途,苏晓蔓陡然一阵心慌,难道他们家小途同志真生她气了?   她走到谢明途的身边,剥了颗板栗讨好似的喂到他的嘴边,“孩他爹,你怎么了?”   谢明途嚼完了板栗,十分郁闷地将自己听到的话告诉苏晓蔓。   苏晓蔓:“……”   妈耶这些邻居也太八卦了!!!!!   一点风吹草动都要被他们脑补成狂风骤雨。   而且他们是不是在等着看他们夫妻俩吵架啊?!!   什么恩爱夫妻不长久,新婚燕尔随着时间就会……   也是这个时代太无聊了,没有手机玩没有电视剧看,连收音机都没有,所以邻里之间发生的事情,就成了平日里的八卦闲谈。   原来小途同志脸黑不是因为生她的气,而是在生气邻居把他误会成渣男小谢。   苏晓蔓憋笑着在心里为他喊一句冤枉,六月飞雪小谢冤。   “好啦别生闷气了,明天晓蔓同志就帮你洗刷冤屈,我们家小途哥哥明明是最好的丈夫,蔓蔓想要什么,他都答应蔓蔓。”   谢明途点了点头,刚想说什么,蓦地又想起之前发生的事情,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苏晓蔓,沉默不语。   那双点漆眸里似乎透着一股认命了……   穿……就穿吧。   苏晓蔓见他这表情,笑着抱了下他的腰肢,示意他低下头,在他的脸上亲了好几下。   认命的谢狗子凝视着她,俊脸没表情,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不高兴。   等着眼前人的宣判。   “这么看我做什么?吃糖炒栗子,是我刚才炒的,办法跟之前的不一样,是跟隔壁院子里的沈奶奶学的,你多尝几个?”   谢明途一手拿着碗,剥了几个糖炒栗子,先喂给苏晓蔓吃,苏晓蔓吃了几个就吃不下了,“我做了给你吃的。”   两人亲昵地吃了一阵炒栗子,谢明途将她抱回了炕上休息,苏晓蔓懒洋洋的翻着几本书,她也在看医书,当然,更多是孕妇注意事项。   谢明途见她这样,终于憋不住了,“……蔓蔓?”   苏晓蔓歪着头看他,“怎么了?”   谢明途的俊脸认命中透着一股纠结,“你不是要我……?”   苏晓蔓好整以暇,反问:“我要你怎么?”   “我都听你的。”谢明途语气里带着七分颓然,哪怕是兔傲天也垂下了兔耳朵。   “听我的?那就陪我一起看书,明天我陪你去张婶面前秀恩爱。”   苏晓蔓心想自己还要在外面吹好多好多关于自家男人的彩虹屁,才能哄好他。   谢明途:“……?”   秀恩爱这个词是他所理解的字面意思吗?   “蔓蔓,你不要我穿裙子了?”   “不是说像见见长得像我一样的女儿吗?”   苏晓蔓莞尔,抱着他亲了一口,他们家小途哥哥真的好好啊,“逗你玩的,你对我这么好,我也舍不得逼你去做你不愿意的事啊。”   谢明途笑了,他抱着眼前苏晓蔓,将头埋在女人的肩膀上,“我现在愿意了。”   “我都听蔓蔓的。”   苏晓蔓抱着他就像是抱着一个毛绒绒的大狗子,她运气真好,遇见了眼前这男人。   “可我现在不想看了。”   “我觉得女儿还是长得像我比较好!”   “如果是儿子就长得像你!”   像蔓蔓一样的女儿……一来还是两个……谢明途的脑海里跳出来一对缩小版的苏晓蔓,一样乌黑的头发,雪白的皮肤,又大又圆的眼睛,会牵着他的手,软软地叫他爸爸……   ……   双倍的快乐。   谢明途动心了,他从苏晓蔓的肩膀上抬起头,神情向往:“蔓蔓,那我们就要一对女儿!!”   苏晓蔓想起梦中的袖珍小狗子,又是格外激动,“可我想要像你一样的儿子。”   谢明途试探道:“可以是龙凤胎?”   “龙凤胎啊……”   苏晓蔓摸了下自己的肚子,露出了十分纠结的表情,“双胞胎姐妹花我也想要。”   “如果是儿子就不能给他做小裙子了。”   “要是一儿一女……就没有两个长得相像的小崽子了。”   ……   这未免也太难决断了吧!!   啥都想要。   如果每种都能体验一把就好了。   还是努力做梦吧,梦到最后应有尽有。   *   第二天,苏晓蔓兑现自己昨天说过的话,带着她家小途同志在胡同里秀恩爱,也不需要多么刻意,就是各家送几颗喜糖,顺便说下家里有喜了。   就算他们不主动说,等几个月苏晓蔓也该显怀了,家里只有他们夫妻俩在,告诉邻里也是一件好事,这个时候的邻里关系密切,虽然婶子大妈们喜欢八卦,可若是家里出了点什么事,这些人同样奔在热心帮忙的第一线。   苏晓蔓这个孕妇,也需要人多照看着点。   “哎,有喜了?!”   “怀上了啊?恭喜恭喜。”   “有了?这还真是大喜事!”   ……   张婶子惊讶了,她昨儿个还以为这对新婚没多久的小夫妻吵架了,谁知道今天就跑上门来发喜糖,两个人脸上都是一脸甜蜜,看得人眼热,竟然是家里有喜了!?   “昨天还看你眼眶红红的,误会你俩吵架了,还以为你哭了一场,眼睛红成那样。”   苏晓蔓牵着谢明途的手,笑得一脸温柔,语气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张婶,我昨天不是哭了,是害喜比较严重,吐得很厉害,我们家小途同志焦急的不得了。”   “我说想吃鱼他就帮忙弄一条鱼,想吃肉他就去买肉,还舍不让我去厨房忙活,他那个厨艺啊,让人担忧得很,没想到做出来的菜还勉强过得去。”   “他还帮我求人弄了只鸽子,说今天炖鸽子汤给我补身子。”   ……   张婶一脸麻麻地听她说这些话,“……”   心想你这吃了大半个月羊肉的身子还需要炖鸽子汤来补吗?   她都生几个孩子了,怀孕的时候也没有……她觑了觑苏晓蔓的肚子,这还一点也看不出来,这都三个月还没到,就连厨房都不能进了?   这男人也太疼自己媳妇儿。   “隔壁的小谢夫妻家里有喜了!”   “什么?这么快啊?!”   “那是,人小谢可疼自己媳妇了。”   “昨天张婶不是还说他俩吵架了吗?”   “嗐,误会一场,说是害喜难受的,人小谢刚当爹,激动地不得了。”   “这不,昨儿个还亲自下厨给媳妇儿做菜,厨房都不让她进了……”   “还有这事?”   “人小谢不仅长得俊,还是难得一见的好男人,好女婿,咱家要是有闺女,能找个这样的人家我就喜欢喽。”   ……   苏晓蔓成功给自家男人洗清了冤屈,这男人特别好哄,这会儿抱着盆,在炉子边开开心心洗衣服去了,他一向不让苏晓蔓碰冷水,洗衣服的活都是他来全包,苏晓蔓也舍不得他受罪,给了烧了一锅锅热水,掺着给他洗衣服。   “冷不冷啊?”   “蔓蔓,不冷,我手热得很。”体热的谢狗子笑着去抓了下苏晓蔓的手,苏晓蔓才发现他果真是个人形发热机器。   他的手好暖和。   苏晓蔓怀着孩子,没几天就被调去干轻松的后勤工作,排练新剧的事也轮不上她,这倒是间接让她在歌舞团里拥有了一个好人缘。   如今歌舞团里有几个好苗子,争女主角争得厉害,谁也不甘心当群演给别人作配,苏晓蔓陡然进入歌舞团,不仅貌美身段又好,是一个令人警惕的空降兵。   舞蹈队好些人都防着她。   这跟之前在文工团时候的情形又不一样,文工团那会儿,前任台柱子受了伤,那会儿还在医院里疗养,而在如今的歌舞团中,已经有两个竞争激烈的台柱子,再来一个貌美有天赋的苏晓蔓,那两人都担心苏晓蔓威胁她们的地位。   这下苏晓蔓怀孕了,直接退出竞争,瞬间没了威胁,怀孕对一个舞蹈演员的职业生涯来说,是一个大坎,若是孕后恢复的不好,很有可能退出这个职业。   此时眼见她的竞争力没了,那还有什么可防备的,就连苏晓蔓原本那一张俏丽明艳的脸庞,也在她们的眼中变得亲切可爱。   “晓蔓啊,真没想到里这么早就结婚了。”   “太急着要孩子了。”   “再等个几年也年轻啊……”   这些人嘴里这么说着,倒是真的为她感到些许惋惜,就连小丁得知她怀孕后,也为她感到惋惜,“晓蔓姐,你可以等几年再怀孕生孩子的。”   苏晓蔓笑着摇了摇头,这两个孩子来了就是缘分,她并不后悔此时怀孕,至于暂时告别跳舞,那也没什么关系。这世上并没有人规定生了孩子就不能跳舞,照样有不少生了孩子的舞蹈家活跃在舞台上。   她如今对舞蹈只是一种简单纯粹的喜欢,并不是为了舞台上的鲜花和掌声,也不是为了奖牌和名声,仅仅只是跳舞的时候,她觉得开心。   一件自娱自乐的事情。   能领着一份工资干自己爱好的事情,已经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世上不少人甚至都找不到自己的兴趣爱好,为了生存干着一份自己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的工作,一切只是为了养家糊口。 第80章 形象 把不出来。   “晓蔓姐, 我好羡慕你……”刚刚才为她惋惜过的小丁这会儿转口又变成了羡慕。   人活在这世上,能找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对象结婚也不容易,更别提那个人对你特别好, 更重要的是……晓蔓姐家男人脸还长得那么俊俏!   两人一个美一个俊,还不知道将来的孩子会有多么好看!   换成她,她也期待这个崽。   “我也好想赶紧结婚生孩子了……”   苏晓蔓:“????”   “晓蔓姐, 你跟姐夫两个人的孩子, 还不知道得有多好看, 我要是有孩子, 肯定想跟你做亲家。”   “姐夫还这么优秀,还是大学生……”   “啊啊啊好遗憾。”   歌舞团别的人听小丁这么一说,都好奇苏晓曼她丈夫长什么模样,她们之前也没了解过,只是听说她们是在乡下结的婚, 就没有多问了。   “晓蔓姐她丈夫生得可好看了。”   歌舞团此时的台柱子之一孙依依捂着嘴笑了,“小丁啊, 她丈夫生得有多少看?难不成比咱们队里的温白树还要好看?”   孙依依口中的温白树可是他们舞蹈队最出名的男演员,流水的女主角, 铁打的男主, 温白树可是他们舞蹈队里不少女演员的梦中情人。   多少女人想跟他演一部歌舞剧。   他身上英俊优雅的气息令人沉醉,他的脸庞就像是天神一般, 这样的容颜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孙依依还从没见过比温白树长得更好看的男人。   温白树在舞台上是那样的璀璨耀眼, 就连她站在他的身边,都不禁惭愧地低下头。   这样的男人,有谁能比得过他?   平常生活中遇见的男人,大多沉闷朴素, 穿着或蓝或灰或黑的衣服,似一只渺小的蚂蚁一般吸引不了人的注意,而温白树则是古书上说得芝兰玉树,是一群星子中最耀眼的那一个,舞台上的他太迷人了。   此时的孙依依认为把苏晓蔓的丈夫跟温白树相提并论,完全是抬举了苏晓蔓的丈夫。   “就是,难不成还比白树生得更好看?”旁边另一个女人的声音掺和了起来,是她们歌舞团另一根台柱子,费舒莹。   孙依依跟费舒莹都与温白树搭档过,两人之间竞争的非常厉害,不仅仅是为了一个女主角,更是为了温白树,她们都对温白树有好感。   觉得这样优秀英俊的男人就应该属于自己。   这一回苏晓蔓加入京艺歌舞团,这个漂亮的女人引起了她们两人的防备,温白树见了漂亮动人的苏晓蔓后,甚至都多看了她几眼。   幸好苏晓蔓早早结了婚。   站在费舒莹背后的一个女人此时也笑着开了口,她倒是大大方方的说道:“若是有个男人长得比温白树还好看,我这会儿连舞都不跳了,跟他回家结婚生孩子去,天天在家里上演歌舞剧。”   她说完后,孙依依费舒莹几个人都掩着嘴笑了,各自有各自不同的小心思。   如果那个人是温白树的话,估计她们也愿意结婚生孩子去。   孙依依的脸一红。   小丁见到她们几人这样的笑,顿时不服气了,“苏晓蔓她丈夫就是生的好看,跟咱们团的男演员相比各有千秋,没有什么比得上比不上的。”   小丁话是这样说,实际上她觉得谢明途可比温白树好看多了,只不过她不愿意在话里得罪孙依依等人,这些人平日里可把温白树捧成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听见小丁的话,孙依依和费舒莹等人完全不信,费舒莹甚至还嗤笑了一声。   “晓蔓,你也见过白树吧,你来说说,你丈夫跟白树比谁长得好看?”   苏晓蔓笑了,用一种调笑的语气道:“要我来说,肯定是认为我丈夫最好看,他要是在我眼里不好看,我才不会嫁给他。”   几个女人都笑了。   “就是。”   “有一句古语怎么说来着?情人眼里出西施啊。”   ……   几个年轻的小姑娘聊着,突然她们身后传来了一道男声:“你们在聊什么?”   是温白树的声音?!   回头一看,果然是温白树站在她们身后,他身上穿着一套演员的装束,没有化妆,身材算不上特别高,还要差个好几厘米才到一米八,生得浓眉大眼,是一种传统的小生样貌。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白树,我们几个刚在聊你呢。”   ……   “是吗?”温白树笑着走了过来,他的声音格外响亮好听,说话跟男播音员似的,是一种醇厚的男嗓音。   温白树的目光不住停留在苏晓蔓的身上,眼前几个舞蹈团的女演员各有千秋,俏丽妩媚的孙依依,秀丽动人的费舒莹……而最吸引人眼球的,却是人群中的苏晓蔓。   温白树第一次见到她,就觉得她有一种在人群中脱颖而出的魅力,这种美人不需要多余的描述,她哪怕是站在美人如云的歌舞团中,都是最引人瞩目的那一个。   她身上有种吸引人的独特气质,让人为之沉醉。   只可惜美人已经另嫁他人,若不然……温白树最开始想追求这个新来的美丽女演员。   他已经能想到她的舞姿会是多么的华美璀璨,如同天上的仙子。   温白树期待与她共演一场歌舞剧。   孙依依抢先道:“我们在聊晓蔓的丈夫,她怀孕了。”   温白树愣了,眼前这个明艳动人的大美人竟然怀孕了?   费舒莹跟着道:“是啊,在聊晓蔓她丈夫,还不知道她丈夫究竟有多么优秀,才让这么一个大美人年纪轻轻为他怀孕生孩子。”   温白树皮笑肉不笑,“那可真是个幸运的男人。”   温白树向来喜欢团里的那些女演员为自己争风吃醋,若是苏晓蔓也能加入到其中去……那可真是满足他作为男性的自豪。   可惜眼前的苏晓蔓已经被另一个男人捷足先登,她是个已婚女人。   “小丁说她男人长得非常英俊,说不定比你还好看呢。”站在费舒莹背后的那个女人故意这么说道。   她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是吗?”   “晓蔓,什么时候让咱们见见你丈夫,他在哪工作?”   “他还在学校读书。”苏晓蔓遇见这种说话跟宫斗一样的同事,觉得还是自由职业好,犯不着现实跟同事表面笑嘻嘻,暗地里斗来争去。“之前送我来过单位几次,不少人都见过他。”   小丁搭嘴:“就是,门口的老大爷估计见过他好几次。”   “要不然咱们去问问门口那老大爷,他丈夫跟温白树谁长得好看。”   “我对这事可真好奇,小丁竟然说他长相不输白树。”   “还有跟白树一样英俊的男人吗?想象不出他长什么样。”   ……   正巧门口的老大爷搬了张小板凳,正坐在前方不远处眯着眼睛晒小太阳,费舒莹几个人跑过去,问门口的周大爷,“大爷,您见过晓蔓家的男人吗?”   大爷半眯着的眼睛抬了抬。   费舒莹背后那女人怕这个大爷不清楚苏晓蔓是谁,又多加了一句:“晓蔓是咱歌舞团新来的,生得年轻漂亮,她男人送过她几次来团里……”   “见过。”周大爷睁开了眼睛,“是个很年轻的后生,我还想给他送一小袋自己刚炒的瓜子,他没要。”   这个时候好奇的小丁拉着苏晓蔓也走到这边来了,后面的孙依依温白树都走了过来,苏晓蔓听见了这个老大爷的话。   苏晓蔓:“……”   大爷想给他送炒瓜子?!   ……真不愧是你,小兔同志。   大爷大妈的收割机。   之前她怎么就没有亲眼见过这个插曲。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女人张琪就开口说了:“周大爷,你说那个年轻后生跟咱们团里的温白树相比,谁长得更好看?”   孙依依费舒莹等几个人听了这话,全都笑了,这种问题还用问吗?   答案不言而喻。   普通人样貌气质怎么能比得上舞蹈男演员温白树。   苏晓蔓她丈夫优秀是优秀,是个年纪轻轻的大学生,可他的样貌气质,那可就比不上温白树。   周大爷懒洋洋地抬眉瞅了一眼温白树,咳嗽了两声,也不卖关子,直接给出答案:“那个年轻后生长得更好看,我要是有孙女,肯定挑这样的孙女婿。”   孙依依费舒莹几人面面相觑,她们此时已经有点搞不明白了,甚至可以说是迷糊了。   大爷眼中的好看,是什么个好看法?   或许大爷的眼光跟年轻人的眼光不一样,孙依依心想她舅老爷还觉得那个两撇小胡子不学无术的大表哥是个英才呢。   重点是这样的好看还能吸引苏晓蔓这么个大美人嫁给他……   完全想象不出这种人的长相会是什么样?   就连看热闹的张琪都愣了,大爷您的回答不按常理出牌。   苏晓蔓这时候笑了笑,“我男人他样貌特别招大爷大妈喜欢。”   让他出门买菜见真章。   苏晓蔓这会儿已经迷信他有“招大爷光环”。   小丁:“……”   小丁觉得离谱,特别招大爷大妈喜欢是什么意思?就谢哥那样的长相,普通小姑娘也喜欢吧?   ……应该是吧?   张琪好奇道:“是那种很传统的长相吗?看着踏实的?”   苏晓蔓想了下,“差不多吧。”   孙依依和费舒莹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孙依依:“我爸妈也喜欢这样的,之前还给我介绍了个军官。”   虽然孙依依对温白树很有好感,也很想嫁给他,可惜温白树并没有对她有什么过多的表示,她现在年纪也快到了,以后若是要结婚,应该也会跟一个长辈介绍的相亲对象结婚。   踏实,靠谱。   “那人我拒绝了,其实现在想想他长得还不错,是那种硬朗踏实的样貌。”   “是吗,有没有照片?!”   孙依依点点头,“有,我还留了张他的照片,下次给你们看看。”   费舒莹这会儿也出声了,她可不能输给孙依依,这种长相的男人她也遇上不少,“上次我舅妈给我介绍了个男人,他是机械厂长的儿子,长得也很英俊踏实,见他的时候穿着身白衬衫,瞧着还不错。”   “他的照片我也还留着张。”   张琪等人好奇道:“是吗?下次让咱们见见。”   “我喜欢高点儿的,个头要大,才能给我安全感,把我衬托得小鸟依人,我爸妈也喜欢那种看起来高大正直的。”   “我也喜欢那种看起来正直爽朗的长相!”   “晓蔓,你爸妈当初是不是很喜欢男人”   “是啊,我妈特别喜欢他,恨不得早点把我打包嫁给他,现在她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有一双慧眼……”   “都说爸妈挑的人日子不会过得太差,但我就想要选自己喜欢的。”   “咱读书那会儿也有个长得特好看的,现在下乡当知青了……”   ……   这种属于姑娘间的小讨论一展开,站在旁边的温白树顿时成了个隐形人。   温白树:“……”   苏晓蔓的样貌出色,她刚空降来歌舞团的时候,好些见到她的小姑娘都暗自在心里嫉妒她的容貌,等着未来跟她争抢风头,谁知道这个漂亮女人已经结婚了,这会儿还怀上了孩子,还可以一起聊聊男人……苏晓蔓很轻易地融入了团体。   以至于苏晓蔓回家的时候,她也带着些饼干蛋糕蜜饯花生红薯干之类的姑娘小零食。   第二天她也给大家分了些喜糖,在歌舞团过得日子倒也自在逍遥,这个时代的人都淳朴,知道她现在怀着孩子,对她多有照顾,只是做一些轻松的活。   谢明途在学校的生活算得上是简单而轻松的,学业对他来说并不难,每天的空闲时间很多,不仅能照顾蔓蔓,还能有时间阅读各种课外书籍,比如各类医书天文地理。   班里的同学跟他关系不远不近,他并没有在学校住宿,在学校里只留了个简单的铺位,少与同宿舍的人交流,在外人眼中看来,他就是个来去匆匆的人。   神秘人。   而在开学的篮球赛中,他才开始崭露头角,年轻的女同学开始寻人打听这个又高又俊的年轻男人属于什么年级什么专业,谢明途从没隐瞒自己已婚的事情,全班所有的男同学都知道他早已结婚,媳妇儿这会儿都怀上了。   所以他平日里还要回去照顾媳妇儿,同学都能理解他的来去匆匆,而当课堂作业和课堂考核结束后,不少人抓狂地发现,这个来去匆匆出于各种客观原因对学业无法上心的男人,他为什么还能十分轻松地对着那些复杂问题款款而谈。   这个时候被推荐上大学的人,因为各种主客观的原因,有不少人知识水平是不过关的,他们在大学里学得很吃力,甚至学不到什么东西。   谢明途有个舍友,他就跟不上学校的课程,这人倒也是个爽朗大方的,跟不上就跟不上,他也不自我放弃,见谢明途似乎学得还不错,就厚着脸皮跑到他身边来请教。   他的脸皮太厚了……见缝插针找谢明途给他补习,谢明途被他弄得烦不胜烦,干脆整理了一套笔记给他。   那人:“????!!”   “咦……看起来还不错?”   “老张,你一天到晚学什么呢?”   “这学习笔记哪来的?”   “……这不是?”   ……   这一下可得了个宝贝,有了这么个清楚的脉络后,很多东西豁然开朗,不多久,谢明途就成了那个学习笔记十分抢手的男人。   他的这一份笔记被誊抄了好几遍扩散出去,哪怕高年级的学生也有所耳闻,后来学校的老师也知晓了这件事,倒是有几个老师觉得谢明途是个人才。   若是以后留在学校任教,倒也是个好苗子……   当然,谢明途自己是绝对不会考虑当老师的,有人还曾打趣着问他,愿不愿意以后留教当老师,谢明途单是想到以后要教更多老张那样的学生……   还是算了吧。   至少如今年轻时候的谢狗子,没有半分耐心。   苏晓蔓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也觉得非常好玩,她从来想象不到,他们家狗子哥居然被别人判定有当老师的潜质,留校当老师也的确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只不过……这种事情为免也太早了?   还是看谢明途自己想要做什么。   苏晓蔓翻开一本医书,又觉得谢明途就算转行去当医生,或许也十分靠谱?   ……这个新手大夫连双胎都能自己把出来。   或许只是他的运气吧。   苏晓蔓仔细盯着滑脉的描述,有一天早上在歌舞团里闲着没事干,给自己把脉了好久,还分别给小丁几人把脉,她都感受不到她们几个人之间的脉象有什么不同。   而小丁孙依依她们则好奇地追着问她:“晓蔓,你们家还有人是干中医的吗?”   “你也会把脉吗?”   “我最近有点不舒服?能不能看出问题来?”   “怎么摸脉的啊?”   苏晓蔓:“……”把不出来。   所有人的脉象各有不同,可又好像全都一个样……苏晓蔓很怀疑谢明途是不是纯属瞎猫碰上死耗子?   说喜脉就是喜脉?说双胎就是双胎?   难道根本原因是她没有当大夫的潜力。   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若是有人干哪一行都合适,这就很难选择了。   “我丈夫会一点,他给我把出了喜脉。”当然,摸出喜脉的前提是他们已经去医院检查出有孕的结果。   后面的双胎是不是意外撞上的,苏晓蔓也说不清楚。   “哇哇哇……”张琪和孙依依等几个对苏晓蔓的丈夫更加好奇了,长相是那种长辈们都喜欢的长相,这人居然还会中医把脉,这得是个什么模样的人?   一说到会中医,脑海里总是不自觉想到一个背着药箱,两撇八字胡的男人。   孙依依:“晓蔓,你男人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难不成还留了胡子吗?” 第81章 胡子 无利不起早。   ——难不成还留了胡子?   孙依依的这个问题把苏晓蔓给问住了, 她怔愣了一下,想不通为什么孙依依会突然这么问。   中医?胡子?   小丁:“……”   小丁都快要笑出声了,事实上她也的确笑出了声, 就谢哥那般俊美的长相,怎么也无法把他跟大胡子联想起来,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 怎么可能留胡子。   若说他是大夫, 他也该是许仙那种的, 而不是背着药箱几撇小胡子的中年太医啊。   听见小丁的笑声, 苏晓蔓呼吸一滞,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说实话。   怎么会歪打正着地还对上了?!   苏晓蔓:“……他之前的确留着点胡子。”   孙依依变成了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小丁则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她脑子里怎么也无法把谢哥跟留胡子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小丁:“该不会是晓蔓姐你不喜欢,让谢哥把胡子刮了???!!”   苏晓蔓想抬手捂一下额头, 糙狗子的过去还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她点了点头, “我让他刮了。”   小丁:“……”   她表情龟裂,完全想象不出谢哥和晓蔓姐当时的模样。   留胡子的谢哥?八字胡?   或许也……挺俊朗的?   小丁:“那样的谢哥是不是比较有男人味?咱们老祖宗都说过, 嘴上无毛办事不牢……”   苏晓蔓:“……”   孙依依赞同道:“有些男人的确适合留胡子, 还记得咱们之前见的那个钢琴师吗?就留着胡子,看着成熟优雅。”   听了她们之间聊天的费舒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我也见过一个,剃光了胡子模样瞧着普通, 留着点小胡子,倒是英俊有男人味儿多了。”   小丁:“……”   苏晓蔓:“……”男人味?   费舒莹偷笑了下,“我大概能猜到你丈夫长什么模样了。”   小丁:“我看未必。”   苏晓蔓:“……或许不太一样?”   孙依依:“越来越好奇。”   张琪:“说的人心痒痒。”   是爸妈老一辈喜欢的长相,曾经留过胡子, 年轻的小丁、门口的老大爷都认为他长得好看……??   这……可能吗?   费舒莹去煮了一壶花茶,她们最近这两天没有排得繁忙的演出,倒是能偷得浮生半日闲,一群歌舞团的姑娘们闲聊喝茶吃瓜子。   坐在长方桌上,挨个倒了一杯。   担心孕妇不适合饮花茶,她给苏晓蔓倒的是白开水,“啥时候让你丈夫来见见咱不就行了。”   苏晓蔓笑了,“他今天课少,或许会来歌舞团接我。”   “是吗?那咱们可得见见了。”   到了下午三四点,费舒莹孙依依等人在歌舞团大院里练舞,练得累了,一头热汗披着外套在花坛边上休息,有些十来岁的小年轻精力更足,互相之间嚷嚷着要斗舞。   十分青春洋溢的画面。   苏晓蔓等到了五点半,还是没见谢明途过来,其他人也急着要回家了,说有机会下次再见面,人都散了之后,苏晓蔓独自往家里走。   她明明记得这个谢狗子今天的课不多,怎么还没见到人呢?难不成去做什么事了?   还有什么事比她重要?   苏晓蔓揉了下自己的脸,蓦地觉得自己有些矫情,说不定他有别的事情耽搁了,没有赶过来接她,再说了,她好好的一个成年人,干嘛还需要人来接她回家。   这样在心里开解自己后,苏晓蔓往家里走。   走到半路,在一个小胡同里,苏晓蔓撞见了匆促赶过来的谢明途,闷着头走的苏晓蔓最开始还没发现他,而谢明途大老远就发现了她的存在。   “蔓蔓。”谢明途叫住了她。   苏晓蔓一抬头见到了他的脸庞,之前身体里的烦闷全都不翼而飞。   “正要去接你呢。”谢明途温柔地抱了她一下,“抱歉,耽搁了点时间。”   苏晓蔓抱着他,蓦地闻到了一股药香,“你去药店了?”   “之前遇见那个教我诊脉的大爷,我答应帮他上山采药,采了还不算完,他还要让我帮忙炮制……所以耽搁了点时间。”   苏晓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想又是个老大爷啊。   说完后,谢明途往苏晓蔓的手心里塞了点东西,苏晓蔓低头一看,发现是大团结和肉票。   苏晓蔓抬眸看他,眨了眨眼睛。   谢明途也笑着眨了眨眼睛。   怪不得他们家狗子哥好心去帮忙采药制药,原来是勤奋打工养媳妇儿养孩子的谢狗子。   无利不起早。   他们家狗子哥真好!   “明天咱们煮肉吃。”苏晓蔓笑了,心想隔壁的邻居又要难受了,经常闻到他们家的肉香。   “试试猪肉炖粉条,我也只是听人说过做法,明天尝试一下,正好把家里的粉条给吃了。”苏晓蔓现在怀着孩子,不适合做太多炒菜,弄点炖菜倒是不错。   “要是尝试失败,不好吃还得劳烦小途哥哥帮忙解决。”   谢明途笑着点点头,“蔓蔓做的都好吃。”   “你就会说好听的。”苏晓蔓把钱和小票票收好,就算现在手上有肉票,这会儿也买不到猪肉了,抢手的新鲜猪肉要大清早才能买得到。   苏晓蔓就觉得很好奇,“给钱就算了,为什么还要肉票?”   去给老大爷中医帮忙,还能赚到肉票?   谢明途搂着她的肩膀,两人一起往家里走去,“病人看病,不止给钱。”   苏晓蔓:“……”是哦,还可以给票帮看病。   这年头有份手艺活就是了不起。   厉害的老中医不差钱和票。   苏晓蔓觉得他们家狗子哥不止有光明的前途,更有光明的钱途。   当然啦,这会儿还是吃肉最重要,赚到肉票可以吃顿肉了!!   夫妻俩开开心心地回去,有肉在眼前,歌舞团的事情苏晓蔓也都忘在了脑后。   她就想吃肉,想试试猪肉炖粉条。   第二天一大早,谢明途就去买了一斤新鲜的五花肉,两人打算留着晚上做猪肉炖粉条。   粉条从存货里翻出来摆在灶台最显眼处,买了这一斤猪肉后,还剩下五斤的肉票,还能吃个几顿。   苏晓蔓数着这些票子,想着谢明途应该不只是帮老大爷采药炮制,估计还帮了其他的忙,要不然怎么赚到这些。   当然,估计还有一定的“招大爷光环”。   这个老中医大夫,估计也很喜欢他们家狗子哥。   苏晓蔓一到歌舞团,认真做完事,手上的活一旦停下来,脑海里就不自觉浮现猪肉炖粉条,即便她从来都没吃过这个菜,却并不能掩盖她此时对猪肉的向往。   昨天歌舞团的女演员们还一致聊着闲话,好奇苏晓蔓的丈夫是什么模样,而她们今天全都没有什么心思再去关注苏晓蔓丈夫的样貌。   歌舞团有一件大喜事。   她们团里的一个节目,被选上了七天后的一个重要的对外交流活动,原本她们歌舞团的那个节目,在之前被筛了下去,这会儿又被临时选上,歌舞团的姑娘们全都激动非常。   “咱们要去礼堂演出了!”   “姑娘们加油鼓劲!!”   “好好排练,这几天加班加点练起来……”   ……   歌舞团的姑娘们一个个激动极了,专心投入排练中去,一个个的都非常专注,苏晓蔓的后勤工作也开始忙碌了起来,大家都没什么时间来聊闲话。   整个歌舞团进入一种昂扬的筹备状态中,苏晓蔓也不禁被这种工作氛围感染。   下班回到家里,才想起了晚上的猪肉炖粉条。   谢明途精准的刀法已经把五花肉片好,他的刀工技术苏晓蔓向来感叹,跟他的雕工一样厉害,哪怕是转行去当厨师也没什么问题……   不,这事还是很有问题。   总之狗子哥片好的肉,每一片薄厚均匀,肥瘦相间,雪白和粉红交织,颜色极为漂亮,边上早就洗好的大白菜一刀刀切碎,粉丝早就泡好了。   葱姜蒜下锅,滋啦啦在热油里迸发出刺激鼻翼的香气,五花肉入锅后,更是唰的一声滋滋滋起来,这时候的香气更加诱人,馋人的肉香跑出窗外。   白菜入锅,那一股大白菜独有的甜香跟肉香交织在一起,汤汁的颜色变得更加浓艳诱人,加入水和酱油,粉条铺在其上,盖上锅盖。   闷煮了半小时,掀开盖子翻炒调味,那香味是真的没的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时代的猪肉要更香一点,就这么简简单单煮出来的炖肉,香气诱得人直流口水。   谢明途负责出锅装盘。   隔壁的四合院中,院子里并没有人在,各家屋子都把门窗稍稍关拢了些,关之前还不忘深深吸一口气。   “谁家的又炖肉啊?”   “老周家的狗鼻子出去闻过了,又是隔壁那对小夫妻。”   “谢家的?”   “他们家又炖肉?”   “这次不是羊肉,是猪肉吧,我闻到了猪肉粉条香,妈,咱家明天也吃这个!闻着这味道我都要馋死了。”   “吃吃吃,你想着吃,还不如去把窗户给关上。”   ……   苏晓蔓尝了口自己第一次尝试做的猪肉炖粉条,发现这味道可真不错,他们放的调料少,却也是肉香四溢,吃一口满嘴都是香。   猪肉早已被炖的软烂,粉条满满的全是肉香,两样吃起来香而不腻,鲜香十足,简直是在舌头上跳舞。   把汤汁淋在米饭上滋味更是别提了,谢明途一口一口吃得极香,苏晓蔓也是胃口大开,夫妻俩吃一大锅米饭和一大锅猪肉炖粉条,最后啥都没剩下,汤汁都裹了饭。   吃完了之后,苏晓蔓懒洋洋地窝在炕上,谢明途去刷碗整理厨房,可真是幸福的小日子。   苏晓蔓靠在软枕上,心想自己可真是越来越容易满足了。   谢明途做完活后,坐在她身边看书,苏晓蔓跑进他怀里待着,靠在他的胸膛上,闭着眼睛昏昏欲睡,两人哪怕不说话,只是偶尔对视一眼,一种平淡幸福的滋味弥漫在屋子里。   苏晓蔓闭着眼睛跟他聊起了这两天歌舞团发生的事情,“昨天她们还感兴趣想见你,今天应该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了。”   “团里的日子丰富多彩。”   “大家都忙着几天后的演出,那可是一场十分重要的演出,我也应该会去凑个热闹。”   谢明途笑着点点头,跟她说了点学校里的事,没一会儿,苏晓蔓就窝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自打怀孕之后,苏晓蔓一整天下来,是越来越嗜睡了,她还喜欢窝在谢明途的怀里睡,美其名曰让娃他爹跟两个娃培养感情。   谢明途低垂着眼眸,在怀中人的脸颊上亲了一下,想起苏晓蔓刚才说起的话,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继续翻看手中的书籍。   在之后的几天中,苏晓蔓也加入了舞蹈节目的排练,团里对这个节目十分重视,对演员的挑选也是重中之重,对演员的形象气质要求很高,怀着孕的苏晓蔓也被选了上去。   当然,她并没有什么舞蹈动作,她只是去节目里亮个相,跟孙依依费舒莹等人一起充当歌舞团排面。   考虑并不会影响到身体,苏晓蔓答应加入节目,她就去当个漂亮花瓶,跟着歌舞团的小姐妹们去凑个热闹也好玩。   她回去把这件事情告诉谢明途,谢明途也支持她。   “趁着这会儿还没显怀,再上一次舞台。”   到了演出的那一天,苏晓蔓早早就赶到了歌舞团,跟孙依依等人赶去礼堂,化上妆容,换成演出服装,一个个忙得不可开交。   已经彩排过两三次了,苏晓蔓这个花瓶十分淡定,团长让她坐在后台里休息,不要随便进进出出,小心被人撞着。   苏晓蔓点点头,出声感谢团长的关心。   “哎哎,还有升旗仪式,快快,过来看看,仪仗队的在那边。” 第82章 握手言和 你们这是要闹哪样?   “仪仗队的个个都好高好俊!”   “快看那个旗手!”   ……   外面的骚动传到了后台, 不少演员也挤出去看热闹,小丁是个喜欢凑热闹的,正要跑过去的时候, 瞥见苏晓蔓,“晓蔓姐,那边没几个人, 咱们要不要站那去看看?”   费舒莹和孙依依等几个女演员互相看了一眼, “咱们去那里看看, 还有位置。”   “晓蔓, 你过去吗?”   苏晓蔓见这会儿附近的人不多,点了点头,跟着她们一起去看热闹,她们站在后门角落边上,这倒是个观看的好位置, 其他人口中说的升旗仪仗队就在不远处。   触目可及的都是些细腰大长腿,怪不得会引起一片片喧哗, 大檐帽,白手套, 黑长靴, 皮革腰带勒得一个个身材颀长,如同一块块磁铁聚集在一起, 吸引着姑娘们的眼球。   “啊啊啊!!!这是新礼服吗?!!好好看!!”   “这活动是把长得最俊的男人都抓过来了吗?”   “啊啊啊!!我承认了,原来咱城里真的有不少比温白树还好看的男人!”   “姑娘们有认识的吗?这些应该才二十来岁吧?还不知道结婚了没?”   “快看那个拿红旗的, 那个长得最出色!!”   ……   苏晓蔓看向那群赏心悦目的男人,心道这套仪仗礼服的设计真好看,这一个个的细腰大长腿,还真是排面啊, 恐怕个个都超过了一八五,她的目光停在一堆磁铁中磁性最强的那个,也就是她们口中拿红旗的那个。   先看那黑长靴,再一路往上,苏晓蔓忍不住在心里想他们家狗子哥要是穿上这套衣服会是什么模样?   一定是一种禁欲十足的帅。   等以后她一定要亲手给他做一套礼服。   说起来,这人的身形有点像她家小途哥哥,那个腰啊,一看就腰力很好的样子,在他转过身的时候,苏晓蔓有些傻愣愣的发现这人不仅身材长得像小兔同志,似乎侧脸也长得像小兔同志。   不对啊?!!!这人怎么长得跟他们家狗子哥一模一样?!   苏晓蔓脸上的表情僵住了,她甚至觉得是自己出现了幻觉,要不然她怎么越来越觉得那人就是谢明途,可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这城里还有什么谢家的表哥表弟长得跟他相似?!   不可能啊。   苏晓蔓咬了下唇,就算五官脸庞长得相似,身形气质也会有差距,可这个身上不断给她传来熟悉感的人……   一旁的小丁显然也看见了仪仗队中的那人,“晓蔓姐,我该不会是眼花了吧,那群人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好像姐夫啊!”   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停留在那个人的身上,孙依依注视着那个方向,插嘴道:“哪个啊?人群长得最好看的?是刚才转过来的?还拿着旗??”   张琪:“长得像谁啊?”   “姐夫?有人长得像晓蔓的丈夫?”   小丁猛地点头:“对对对,就是那个拿旗的,那个长得最俊的男人,快看,好像真是谢哥啊,晓蔓就,是谢哥吧!!!!”   “真的是谢哥啊?!他是不是往这边看了一眼,啊,他们要开始了。”   苏晓蔓:“……”   就在刚才的对视,苏晓蔓确定了那人还真是谢狗子,跟她在一个被窝里睡了两年的男人。   他们已经踢着正步进去了。   苏晓蔓脑袋里嗡嗡嗡的,蓦地想起昨天晚上谢明途对她的叮嘱,他莫名其妙暗示苏晓蔓可以带着家里的相机过去,排几张漂亮的照片给他看。   苏晓蔓当时还不明所以,这会儿突然明白了这男人让自己带相机的原因。   苏晓蔓:“……”   他怎么不声不响地混到了这里?   是要突然给自己一个惊喜吗?   苏晓蔓想笑,却又笑不出来,这还真是一个大惊喜,他们家狗子哥究竟还有多少面是她没见过的。   这套装束太帅了吧!!!   唯一遗憾的就是,臭狗子只记得让她带相机,却不记得让她多带胶卷,之前已经给歌舞团的人拍了不少照片,剩下的不多了……   “晓蔓姐?那个是谢哥吧?!”小丁好奇地看向她,连带着周围的女演员们都看向苏晓蔓。   苏晓蔓点了点头,“是他。”   “长得最俊的那个?”   “那人是你丈夫?”   孙依依脱口而去:“你丈夫不是大学生吗?”   怎么又出现在这里的仪仗队?想起刚才那群细腰大长腿容貌俊美不凡的男人,孙依依的心脏现在还扑通扑通的跳,更别提其中最出挑的那个?   那人竟然会是苏晓蔓的丈夫?   这是什么天方夜谭?   他丈夫不是说容貌是长辈们最喜欢的那种长相,读书能力强,会中医,以前还留了胡子??!!   刚才那个俊美男人?!   留胡子?!!   孙依依的脑袋都蒙了,觉得自己可能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或者苏晓蔓和小丁聊得人,并不是她脑海里想的那个。   “是啊?你丈夫不是之前还留胡子吗?”   苏晓蔓:“……因为我不喜欢,所以他刮了。”   小丁:“……我还是无法想象谢哥留胡子的模样,你们刚才见到晓蔓姐的丈夫,能想象出来吗?”   费舒莹和张琪等人神情恍惚地摇了摇头。   “他是长辈们都喜欢的长相?”   “也是,我爸妈要是见了,估计也喜欢,可我觉得年轻的小姑娘会更喜欢,你们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盯在他身上。”   “长得太俊了吧!”   “真比温白树还好看。”   “……他会中医,还留过胡子?”   苏晓蔓:“……”他不仅会中医,留过胡子,他还会开拖拉机开运输车会木雕会堆雪人会盖房子未来还会造飞机开飞机。   “你们在这愣着干嘛,快去准备。”   团长的一声嗓子,所有人才顿时如梦清醒,收拾好心神,准备着之后的节目。   苏晓蔓亲眼见到了那个男人踢着正步,掀开手中的红旗飞扬,这画面,苏晓蔓觉得自己会记得一辈子。   她们歌舞团的节目演完了,大获成功,没有出半点差错,所有人都激动非凡,欢快的小姐妹们一起手拉着手兴奋的跳起来,纷纷询问刚才自己在舞台上表现得的怎么样。   四周吵吵嚷嚷的,苏晓蔓脑海里还想着刚才见到的画面。   没多久,她在后台被自家狗子找到了。   穿这身衣服的谢明途是人群里的发光体,周围所有人都对他们侧目,同样一身华美裙装的苏晓蔓,也属于人群的发光体,两个人站在一起,所有人目光都聚焦在他们身上。   那只手拉起了她,跟他们之前牵手时候的感觉不一样,他还带着白手套,精致的袖口,纽扣在灯光下反射着光芒,一抬头,就撞见那大帽檐下的俊美侧脸,深邃的眉眼,高挺的鼻梁骨,整个人好看到有些不真实了。   “蔓蔓。”他开口叫了她一声。   一瞬间,苏晓蔓脑海里跳过无数称呼,什么狗子哥小途哥哥谢狗子臭狗子,最后嘴里蹦出来的词却是……“谢同志。”   一听见这个词,谢明途愣了下,桃花眼笑得极其温柔,他淡淡地叫了一句:“苏同志。”   苏晓蔓:“……”   活像是两个重要人物会谈似的。   苏晓蔓脸上跳出了两坨红晕,心跳加速的厉害,他们家谢同子这一身正经打扮实在是太帅了,近距离看更是让人心悸腿软,以前见过他穿正经军装时候的样子,已经是棵出挑的小白杨,这会儿换上这身礼服,可真是……   爱死他了!   她已经忍不住了,开心地抱了下眼前的男人,这会儿他们可并不是两个人的拥抱,而是四个人的拥抱,她肚子里还揣着这男人的两个崽子。   一家四口都在这里。   小丁笑着跑过来,“还真是谢哥啊?!!!!晓蔓姐你之前不说?!!!”   谢明途笑了,他摸了下苏晓蔓的头,“想给你一个惊喜。”   “吓到了吗?”   苏晓蔓脸上带着甜蜜的笑,心想的确被吓到了,可更多是却是惊喜和甜蜜。   谢明途凝视着她,跟着温柔的笑,他想起了去年出现在新兵慰问演出上的苏晓蔓。   当时的惊喜,他至今都还记得,那天夜里,他翻来覆去睡不着觉,脑海里尽是她的舞姿,她在他的心上跳了一夜的舞。   真好,他今年已经彻彻底底娶到了蔓蔓。   他最爱的蔓蔓。   他们已经有孩子了。   那边站着的孙依依和费舒莹几人更是呆愣在了当场,他们没想到,仪仗队里长得最好看的那个男人,竟然真的是苏晓蔓的丈夫。   此时的温白树还穿着演出服立在人群里,他也看着不远处的苏晓蔓夫妻俩发怔。   苏晓蔓的丈夫居然是这样的年少英俊。   孙依依的目光扫过谢明途,又看了眼温白树,突然在心里赞同大院门口老大爷的话。   苏晓蔓的这个年轻丈夫,还真长得比温白树好看。   这对夫妻,一个生得美,一个长得俊,他们俩站在那里,就像是上演着歌舞剧。   “能不能帮我们照一张相?”   “好啊。”   苏晓蔓靠在身边男人的怀里,在心里流泪,她为什么那么傻,她单知道今天出门要带相机,却不知道多带胶卷,这样的时刻,人生能得几次?   “可以多拍几张,等会儿在外面也拍,省着点,底片不够了。”   谢明途低头跟她耳语,“蔓蔓,我多带了胶卷。”   苏晓蔓侧头看他,眨了眨眼睛,怎么办,听了这话,她更爱小途哥哥了。   要不是四周还有人在,她真想跳起来抱住娃他爹亲个好几口。   万能狗子哥。   他总不会令自己失望。   “小丁,帮我们一家四口多拍几张!”苏晓蔓贴近了身边的男人,抬手摸着自己的小腹,这是为了以后给孩子们看照片的时候,能凸显这两个小崽崽的存在。   看!你们以为照片上是两个人,其实是四个人,小崽崽你们也在照片里。   小丁惊讶:“一家四口?”   苏晓蔓眨了下眼睛,“怀着双胎!”   “哇啊啊啊啊!!!两个崽崽!!!”   “拍拍拍拍,我们能过来拍合照吗?”   苏晓蔓和谢明途一家四口在一起拍了不少照片,苏晓蔓还要过去跟歌舞团的人一起拍合照,拍合照的时候歌舞团长把谢明途也叫了过来,一起拍合照。   “咱们团里第一个这么俊的姐夫。”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咱们新招的男演员呢。”   “姐夫以前是当文艺兵的?”   “晓蔓以前才是文艺兵!”   “要不你毕业来咱们团吧,把你们夫妻俩捧成台柱子。”   “啊啊啊别说话了!!!!来照相,姑娘们看镜头!!”   ——咔擦。   画面定格在此刻。   *   热热闹闹地吃完庆功宴,谢明途和苏晓蔓都换下了身上的衣服,苏晓蔓脸上的妆也卸掉了,两人并排着往家里走。   谢明途的手上拿着相机,苏晓蔓手上展开胶卷,她努力透过上面的模糊影子去回忆谢明途刚才的模样。   他们今天拍了很多照片!   “小途哥哥,为什么你今天也在这里?”苏晓蔓实际上想问,为什么你能中途混进去打工?   “我是大学生代表。”   苏晓蔓愣了下“嗯?”,大学生代表就能混进仪仗队吗?难不成这是大学生组成的?“都是大学生?”   谢明途摇摇头。   苏晓蔓:“……那为什么有你?”想想也是,普通大学生怎么可能走得跟复制粘贴一样,这得训练不少次吧。   谢明途指了下自己的脸。   苏晓蔓秒懂了。   原来他们夫妻俩一样啊……   ——都是靠脸。   夫妻俩相视一笑,谢明途搂着她的腰,补充道:“还有补贴。”   苏晓蔓笑着埋进谢明途的怀里:“还真是辛苦你了。”   一个人打好几份工。   谢明途将她打横抱在怀里,几个大步跨进自家院门,咯吱一声院门关了,他将人放下,温柔地将人按在门板上,咬上了她的唇。   可怜的相机被放在了阶梯下,无人搭理。   苏晓蔓顺从地贴在他的身上,干脆将自己交给了他,轻柔的吻不似狂风骤雨,像是春日里绵绵的细雨,勾缠着情思,甜蜜中带着些许痒意,如同轻飘飘的羽毛在最柔软的地方不紧不慢地挠着。   人都要站不稳了。   被眼前人抱在怀里,苏晓蔓贴在他的胸膛上,等着他平复身体,孩子来了虽然是件令人欢喜的事情,奈何小兔同志抱着眼前水嫩的胡萝卜,只能舔舔咬咬的聊以慰藉。   不能吃。   “回房间吧,别在院子里了。”   “嗯。”谢明途的嗓音低哑,好不容易才克制住身体里的冲动,抱着眼前人回到了房间里。   *   苏晓蔓已经习惯了在歌舞团的工作,见过谢明途的长相后,歌舞团的女演员曾好奇地询问过两人谈对象的过程,以及很想知道谢明途当年留胡子的模样到底是啥样。   苏晓蔓:“……”   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晓蔓姐,你男人长得真好看!”   “要是能跟这种长相的丈夫在一起,我也想早点生孩子,啊啊啊……你们两人的孩子肯定会好好看!!”   “缺干妈吗?你们的孩子缺干妈吗?”   ……   一开始只是一个人提名说要当干妈,后来一呼百应,变成了一群人。   令人汗颜。   一群莫名抢着要当妈的年轻姑娘。   孙依依在见过苏晓蔓的丈夫后,刚开始有被刺激到,她没想到苏晓蔓的丈夫竟然长得那么好看,心中有过一瞬间的激动和羡慕,后来见人家一家四口拍照,倒觉得这两人十分相配,外人插不进去,夫妻俩的感情令人羡慕。   若是她也能找到这样的对象结婚生孩子就好了。   那天谢明途跟温白树站在一起,孙依依发现温白树的确生得俊朗,但他与谢明途同框时,完全暴露了自己的短板,尤其是在同一张照片上时,他再也不是最出众的那一个。   以前孙依依总认为他是世上最好的,没有别的人能比得上他,现在却并不这么认为。以前她总是生活在歌舞团这个小世界里,眼睛里只能瞥见这一个人,沉溺在与费舒莹的斗争中,她是真的喜欢温白树,还是不服气,想跟费舒莹较劲儿?   温白树游走在她们两人之间,看着她俩针锋相对时又在想些什么呢?   想到自己花了那么多时间跟费舒莹去争温白树,登时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不说那天见到的谢明途,其他的几个似乎也不错,孙依依感觉自己的审美也被带跑了一些,当你愿意去打开一扇新窗户的时候,将会看到更多美丽的风景。   温白树就留给费舒莹吧,她想要去找找新的风景。   孙依依打算跟团里的另一个男演员搭档。   “对,做一个新尝试!”   她跟团长说起这件事之后,团长愣了一下后,随后觉得高兴,心想未来可算是能圆满了,孙依依竟然愿意尝试新搭档,这可省了他不少烦心事。   可团长没高兴多久,费舒莹也跑过来,说想要尝试换个新搭档。   她不想跟孙依依争了,让给她吧。   费舒莹自认不输苏晓蔓和孙依依两人,可新来的苏晓蔓已经有一个长得又高又俊又优秀还对她痴心一片的丈夫,而她却在跟孙依依争温白树……   这还有什么意思?   ——没意思。   团长:“……??!!”   你们这是要闹哪样?   没多久,团长就召集人排起了先前就想尝试的双女主舞台剧,原本歌舞团的人以为这一次排新剧又是一场腥风血雨,没想到孙依依和费舒莹握手言和搞配合当搭档去了。 第83章 师傅 要素过多。   “还真没想到, 有一天能见到费舒莹和孙依依跳搭档。”   “是啊,费姐和孙姐怎么可能在一起?”   “一切皆有可能。”   ……   歌舞团的人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一个个都跑过来看戏吃瓜子, 她们没想到孙依依和费舒莹真的转性子了,两个人化敌为友,凑在一起跳舞。   更为可怕的事, 这两人的默契使得团里的另一对双花姐妹都害怕。   这两前仇人咋能默契成这样???!!   “她们俩好有默契啊!!”   “之前不是互相看不上吗?”   “怎么跳起来这么有默契, 活像是合作过几年似的……”   ……   耳边听着这些人的讨论, 苏晓蔓想起孙依依两人, 心想这大概就是最了解自己的往往就是自己的敌人,如今两个人化敌为友,自然成了彼此间最了解的人。   苏晓蔓也不懂这两人究竟是怎么化敌为友。   ——据说还跟她有点儿关系。   “大概以前只是依依姐和莹姐两个人之间互相竞争,现在来了个厉害的晓蔓姐,她们俩有危机感了呗?!”   苏晓蔓:“?!!!!!”   这跟她一个怀孕的女演员有什么关系。   有好事者去问孙依依和费舒莹两人之间是什么情况, 她们两人也只是别有深意的笑笑不说话。   最让歌舞团的人震惊的是,这两人口中已经很少再出现温白树这个名字。   后来所有人想想, 大概她们是放弃了跟对方竞争温白树,所以……两个情敌变成好友了?   ——可她们为什么同时不喜欢温白树了?   这的确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   喜欢这种事情, 就是一种玄学吧, 这么久过去,温白树也没能跟其中的一个成为情侣, 这已经能说明不少东西了。   苏晓蔓回归了简单的后勤登记工作,这段时间, 谢明途每天都尽量来接送她,最近天气变化快,一会儿冷,一会儿热的, 再加上月份稍微大了点,苏晓蔓的孕吐反应越来越严重。   以前只是早晚起来的时候呕心干呕几次,现在整天下来食欲不振,胃里泛着恶心,不想吃东西,好不容易吃了些东西,又给都吐了出去。   谢明途和歌舞团的人都挺担心她,团长见她吐得那么难受,甚至都让她回家去修养几天,小丁等人也在一旁劝说她。   “晓蔓姐,要不你先回去修养着吧,看你吐得好难受。”   “怀孕竟然难受成这样,我都有些害怕了。”   “晓蔓姐怀的是双胎,比普通的辛苦些。”   ……   苏晓蔓自己也吐得个天昏地暗,眼底一片青黑,晚上睡不好觉,总是起夜,白天一整天都恶心想吐,也就是几天的时间,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谢明途带她去医院检查过,一切正常,只是她个人体质的因素,医生只是让她回去好好修养着。   苏晓蔓挺不住了,让谢明途帮自己请了四五天假在家里修养,她的神情憔悴,霜打的小茄子似的靠在谢明途的怀里。   把谢明途心疼的无以复加。   晚上睡得不好,白天补觉也睡得不好,她埋在谢明途的胸膛上,喃喃道:“你说咱孩子以后是不是个夜猫子啊,我现在夜晚不好睡,白天也睡不好。”   谢明途低头在她额心上亲了亲,“不会。”   “睡一会儿,我抱着你。”   苏晓蔓点点头,想到还要再等几个月才能卸货,她就觉得当个母亲实在是太辛苦了。   据说双胞胎还容易早产?   等睡了一觉醒来,谢明途已经给她煮了一碗养胃粥,苏晓蔓皱着眉头喝了,她嫌粥的味道淡了,想吃奶奶送的小米辣,谢明途不让她吃味道重的,怕她等会儿吐起来更加难受。   “我想吃酸辣粉!”   谢明途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好好好,我等会儿去煮。”   “要多放醋,还要多放辣椒。”奶奶送的重量级小米椒不准吃,普通的辣椒还能不让孕妇吃?   都说酸儿辣女,她这又想吃酸又想吃辣的,难道怀的真的是龙凤胎?   苏晓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等吃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酸辣粉后,才舒服许多,只不过吃完了后,又给吐了……   “太难受了。”   苏晓蔓喝着一碗清粥,谢明途说出去办点事,让她在家里等着,她不太高兴,把身边的软枕摔了好几次。   约莫半小时之后,谢明途带回来了个八字胡老先生,苏晓蔓眼角抽了抽,心想狗子哥你又招老大爷了。   那个老先生带着个药箱,给她把了脉,又问了几个问题后,竟然打开了个针灸包。   苏晓蔓:“????!!”   不是她不相信谢明途带回来的中医大夫,而是她有点晕针,她转头看谢明途,眼前这老大爷应该是靠谱的。   谢明途守在她身边。   “这是关老先生。”   养着八字胡的中年大夫抖了抖眉毛,“你说错了,我并不老。”   苏晓蔓:“……先生您好。”   “把手伸出来。”   苏晓蔓把头一撇,她还真没这样被人扎过针,还不知道这中医的针灸扎在皮肤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眼见的针尖靠近了她的皮肤,苏晓蔓眼睛一闭,之后就是一愣,她发现这针扎在手上竟然不疼,而且是暖呼呼的,没多久,就像是被人按摩了一场,那个地方变得轻松而舒适。   苏晓蔓睁开了眼睛,有些惊奇地看着眼前的老大夫,她没想到针灸还真有点用。   “怎么样?”   苏晓蔓点了点头,“舒服多了。”   原本身上恶心的沉重感减轻,重新坐直了身体,整个人比之前精神了不少。   “饿了,我还想吃酸辣粉。”苏晓蔓可怜巴巴地看着谢明途。   谢明途:“……”   他的目光看向苏晓蔓对面坐着的关老先生,那个老先生捏了捏自己嘴边的八字胡,冲着他点了点头,谢明途转身走去厨房。   关震岳突然开口说了声:“帮我也煮一碗。”   谢明途:“……”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就这么大步走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下苏晓蔓跟眼前的这个中年大夫,苏晓蔓猜测这个“关老先生”可能是谢明途“打工”认识的中医朋友,不用多说,他的医术肯定很高明。   要不然也不会搞到那么多肉票。   “关先生,谢谢您,您是位中医吧?”   “我叫您关大夫好了。”   “真是谢谢您。”   关震岳点了点头,“我姓关名震岳,你不用叫我关先生,也不需叫我关大夫,你直接叫我一声关师父得了。”   “关师傅?”苏晓蔓愣了下,不叫大夫,叫师傅?难不成眼前的关大夫,平日里还兼职什么别的工作?   关震岳颔首:“你直接喊我一声师父听着爽利些。”   “行啊,师傅,我跟肚子里的孩子没事吧?”苏晓蔓也没多想什么,顺着对方的话开口叫道。   眼前这个关师傅看着十分和蔼可亲,完全不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种脾气古怪的老中医,反而十分平易近人。   “不会有事。”关震岳看着她,“放宽心,双身子要稍微注意着点。”   苏晓蔓点点头。   她没有再继续问,就怕这人给自己开中药,不说她能不能吃,首先她不想吃。   肚子里的两个小家伙啊,可别再折腾你们亲妈了。   “师傅,这个诊金……?”   苏晓蔓也不知道对方要收多少诊金,也怕这种老大夫有什么规矩,或是不要钱,要肉票粮票油票之类的。   关震岳摇了摇头,“小谢他已经付了。”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娶了你这么个漂亮媳妇儿,金屋藏娇啊。”   苏晓蔓:“????!!!”   “师傅,之前小途同志是不是帮您采过药?”   关震岳答非所问:“他跟我学了点医术。”   苏晓蔓:“……”   苏晓蔓心想您这么说,那我可要怀疑您的医术水平了,他教谢狗子学了点医术?   ——臭狗子是个庸医。   “自从我怀孕之后,他看了很多医书,就为了给我把个喜脉。”   关震岳:“看不出他是个痴情种。”   苏晓蔓:“???!!!”   “夫妻俩感情不错。”   两人又奇奇怪怪地聊了几句,没多久,谢明途就端着两碗酸辣粉过来了。   酸辣的香气一入鼻端,苏晓蔓就被勾起了胃里的馋虫,开开心心抱着一碗酸辣粉,美滋滋地尝了一口,这是她要求谢明途按照自己的要求调的酸辣程度,很合她胃口。   粉丝的口感一般,这点就稍显不足,苏晓蔓也没什么可挑的,这会儿饿了的她吃什么都香。   坐在附近桌前的关师傅吃了一口酸辣粉后,却是皱了眉。   他嫌弃的看了一眼谢明途,“你这厨艺真差劲。”   谢明途面无表情盯着他,一副你爱吃不吃的模样。   关师傅见他这不服气的模样,更是挑了挑眉,“你就让你媳妇儿吃这个?”   苏晓蔓道:“师傅,我吃这个就行了。”   这个年头,有的吃就不错了,哪怕以前挑嘴的苏晓蔓,早已经学会不挑食,哪怕是在这首都里,他们家的饭菜也算是胡同里的头一份。   其他人家里,更是难见油末星子。   谢明途怔了下,“蔓蔓,你叫他什么?”   苏晓蔓偏头看他,“就师傅啊?”   关震岳轻飘飘地瞅了他一眼,“你媳妇儿都叫师父了,你还不跟着叫师父。”   谢明途:“……”   苏晓蔓:“????小途同志,怎么回事?”   在谢明途的三言两句下,苏晓蔓明白了眼前这个关师傅竟然是想要收谢明途做徒弟,跟着自己学医术。   苏晓蔓嘴角一抽,难不成他们家小途哥哥真要转行当大夫去?   “我这么大岁数了,膝下无儿无女,孤苦无依,也没有后辈能传承衣钵。”   “你这丈夫,年纪轻轻,在这道上还有点天赋,我起了惜才之心,想收他当个徒弟。”   大概就是,我见你丈夫骨骼清奇,不如拜在下为师。   “关——先生,明途他不打算当大夫,他现在还在学校里学飞机制造。”他们家狗子哥能力超强,似乎什么岗位都能胜任,可这已经学了那么多航天相关的知识,这会儿又要去改学中医吗?   谢明途之前明确跟她说过,他不仅想要造飞机,他更想体验开飞机的感觉。   只不过他本身的学习天赋太强,领导更希望他能在航空航天研发制造上面做出重大贡献,而不仅仅只是当一个飞行员。   未来谢明途还是会去实现自己飞行员的愿望。   ……   苏晓蔓比较担心的是,今天谢狗子招了个大夫说要收他当徒弟,明天万一又招了个什么御厨要他来当御厨传人……不不不,御厨传人还是不太可能的。   谢明途做菜的本事的确不敢令人恭维。   苏晓蔓瞅了谢明途一眼,心想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胡乱招惹老大爷。   都快要给自己招个师父回来了。   关震岳老神在在,十分淡定道:“我也没说要让他去当大夫,我就想收个徒弟,让他跟我学点医术。”   “我也不是大夫。”   感情大夫也是眼前关师傅的副业,苏晓蔓好奇道:“关先生,您以前正业做什么的?”   关震岳:“祖上是厨子,咱干不来那活儿,手艺太差,六几年改去当道士,可惜啊,没几天道观散伙了。”   “想去当和尚也没办法,都散了,现在寺庙都成了单位分房。”   “如今只能靠点微末的医术养活自己那张嘴。”   苏晓蔓:“……”   这关先生的职业生涯也很丰富,要素过多。   “那您怎么会医术?”   关震岳:“一点私人小爱好。”   苏晓蔓转头看谢明途,谢明途抱着胸一脸冷漠看着关震岳,“快吃,吃完了咱家好送客。”   苏晓蔓:“???!!”   苏晓蔓还第一次见到说话这么不客气的谢狗子。   这两人之间到底有什么恩怨。   关震岳胡子一抖:“你对你师父这么不客气?”   “你要是认我当师父,师父的东西以后全是你的,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   “就不说为师收集的各类古籍医书,就眼下这粮票肉票邮票工业票——”   关震岳的话还没说完,苏晓蔓毛遂自荐道:“关先生,您不如收我当徒弟吧。” 第84章 景区 以后天天供人家参观。   关震岳和谢明途的目光不约而同落在苏晓蔓的身上。   苏晓蔓:“……”   “关先生, 您考虑考虑,您看我之前一声师父,叫都叫了好几次, 你可别白占我便宜。”   前有强行认徒弟,她这里也有强行认师父。   关震岳毫不留情地摇头,“要当我徒弟, 必须能将十本医书倒背如流。”   “还要比我高三寸以上。”   苏晓蔓:“……”   您就指名说要收谢明途当徒弟呗。   关震岳捋了一把小胡子, “他脸还要长得跟我年轻时候一样英俊不凡。”   谢明途:“……”   苏晓蔓:“……”   他转头看向谢明途:“你自己想清楚, 你这媳妇儿怀的是双胎, 妇人生育凶险,不异于走一趟鬼门关,如若有师父我在,保他们母子三人平安无事。”   “更别提她这身子如今更需要调养,要不你今天也不会请我来这里。”   “小谢, 你知道我的本事。”   谢明途:“……”   苏晓蔓拉了拉他的手,而后摇了摇头, 若是谢明途不愿意拜他为师,何必因为这件事儿拜一个师傅, 她的身体在医院检查过, 并没有什么大碍。   “行,我拜你为师。”谢明途答应了。   “好, 一言为定,以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咱们师门的拜师礼一切从简,一切从简,咱也没那么多繁文缛节老套规矩。”   谢明途给他行了拜师礼后,关震岳晃悠着小胡子美滋滋地走了。   苏晓蔓见他走了之后, 才拉过谢明途,详细问起了他和这位关先生的事情。   谢明途三言两句就把事情交代清楚。   他跟关震岳的孽缘开始在苏晓蔓确诊怀孕之后,他看了许多本医书,对书上的中医把脉十分感兴趣,于是他就想找个老中医了解一下。   在半道上,一个过路人突然发病,性命垂危,谢明途耳朵听见了呼救声,正要跟其他路人将人送去医院,正巧遇见了关震岳,他一出手,使得那人转危为安。   关震岳见他怀里拿着本医书,以为他是医学院的医生,就对他嘲讽了几句。   不,应该是将他羞辱了一顿。   说他学医学到粪坑里去了,遇见路人急病,竟然不能正确施救,险些就要害得他错过最佳抢救时间,实在愧为医学生……   还鼻孔朝天的感慨现在的年轻人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听到这里,苏晓蔓笑了出来:“让你去买人家的旧书,这下被人当成差生了。”   谢明途也是个倔强的,不解释自己根本不是医学生,转身就要走,却被关震岳给叫住了,关震岳说要带他去见识见识真正的神医。   实际上是拉他当免费劳动力。   此外,他说的神医就是自己。   关震岳问他读过什么医书,又学了些什么什么,问清了后带他去见了十几个病人,其过程是各种卖弄羞辱,想让谢明途知道自己是个纸上谈兵的渣。   ……   谢明途一开始倒还挺不耻下问,后来学完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后,正打算要走,关震岳又说要教他辨药制药,谢明途原本对这不感兴趣。   但是关震岳说有大团结和肉票,请他帮忙挖药材。   其过程把谢明途坑得够呛,这也就算了,还要加上各种冷嘲热讽和讥诮。   “你连这都不认识?”   “你们学校的老师怎么教你的?”   “……你这种人存在,就是医术界的悲哀!”   ……   为了大团结和肉票,谢明途忍了。   没几天,经过关震岳的各种磋磨,关震岳带他出诊,还刻意考教他的水平,谢明途发挥的不错,关震岳点了点头,难得赞扬了他几句。   “你也别难过,我当初跟名师学了大半年,才有你现在这个水平。”   听到这里的苏晓蔓:“……”   如果她听得是一个起承转合的故事,那么故事到现在,就要发生转折。   谢明途怎么可能会难过呢?   他才看了几天医书?   “关老先生,你知道我学了几天医术吗?”   听了这话,此时的关震岳还没有危机感。   “你学了多久?”关震岳心想以谢明途对那几本医书倒背如流的情况来看,恐怕是不少于三年,只是这个家伙实在是个纸上谈兵的渣,完全不能将理论用在实践中去,先前别说给人诊病,他就是给他当学徒都是不够格的。   胜就胜在他对各种医书草药的熟悉。   尽信书不如无书,关震岳想让他知道,不是看几本医书就能学会医术的。   若是没个正经师父引进门,恐怕是要误入歧途。   他以前跟的师父,肯定是个草包。   “不到一个月。”   关震岳:“……?!!!!你说什么?”   这下好了,谢明途开始反羞辱。   不是医学生/才看几本医书/这么简单的东西一学就会/辨脉很难吗?为什么我很轻松就能知道其中的差别……   苏晓蔓:“……”   何必争这一口馒头气。   后续的结果不用说,苏晓蔓也能猜想的到,关震岳之前愿意在他身上耽搁时间,本就是看上了他,起了爱才之心,当然,苏晓蔓猜测更重要的原因是谢明途长得好看。   后来发现谢明途长得好看,不仅不是个朽木,还是个龙凤天才,这还不死乞白赖地缠着谢明途要他当自己的徒弟。   “你个小兔崽子你的医术都是我教的你不拜我为师你拜谁为师?!”   “你今天就算不叫我一声师父,我也是你的师父。”   “还是为师慧眼识英才。”   ……   这一老一少两人变成了追逐打闹,关震岳追着他要他当徒弟,谢明途各种躲不愿意。   苏晓蔓问谢明途为什么那么抗拒这件事,谢明途悻悻然地说:“不愿意就是不愿意。”   “不想叫师父。”   苏晓蔓猜测估计是两人之间互怼了太多,也不知道互相争了多少馒头气,这会儿陡然要谢明途改变身份,认他当师父,谢明途接受不了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地位改变。   “谁让你贪那么点肉票。”   这下又招惹了个麻烦的老大爷。   还给自己招了个师父回来。   谢明途一双乌黑的眸子盯着她,在她并未隆起的肚皮上戳了下,反问:“那么点儿肉票进了谁的肚子里?”   苏晓蔓:“……”   她承认,的确进了她的肚子里。   苏晓蔓钻进他的怀里,去给他顺毛:“小途哥哥,委屈你了。”   谢明途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下,“不委屈。”   “让那老头子以后给你调养身子,他虽然脾气古怪,嘴巴得理不饶人,人却还算有点善心,有钱没钱只要他瞧着顺眼他都治,只是为人懒散了些。”   “要不是想故意折腾我,他才不会给那么多人看诊。”   ……   耳边听着他絮絮叨叨的话,苏晓蔓偷偷瞥谢明途,总觉得他跟关震岳的关系也没那么糟糕。   两个人不像是师徒,倒像是损友。   “以后他要是做了什么吃食给你吃,一定得小心点,让我先尝尝。”   苏晓蔓:“……”   好了,不用多说了,知道他们家狗子哥肯定是被坑害过了。   “小途哥哥,你是不是意外吃了点啥?”   谢明途脸色一僵:“……”   苏晓蔓好奇道:“是原料的问题吗?还是口味口感?难道是添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比如她也听说过什么蟑螂老鼠屎蚂蟥干之类的入药,一听就令人不能接受。   所谓的猫屎咖啡她都没敢尝过。   谢明途摇了摇头,“蔓蔓,你防着点就行了。”   苏晓蔓心道你得说清楚我才能防着点,不然照样要踩一次坑。   第二天,谢明途开始收拾一两间东边的厢房,他是个盖房修房的高手,原本逼近破败垮塌的房子,在他的带领下,另找几个熟手来修缮,要不了多少功夫便焕然一新。   他给关震岳腾出了个房间。   关震岳说是要来给苏晓蔓调养身体,让苏晓蔓庆幸的是,他倒没让她吃什么专门的安胎药,而是给她做了些养胎药膳,吃着没什么药味,味道还不错。   苏晓蔓每次吃药膳之前,谢明途都要亲自尝过,确认没有问题之后,才让苏晓蔓吃。   见状,关震岳只是抱着胸哼了一声:“德行。”   “我徒弟媳妇儿我还能害她吗?”   谢明途:“……所以你就能害我?”   关震岳:“你自己清楚就好,不要蹭你媳妇儿的饭。”   苏晓蔓:“……”   关震岳不愧是御厨世家的后人,之前的话,应该是他的自谦,他做菜的手艺不知道比谢明途高了多少倍。   谢明途在厨艺方面那才是……他但凡有一丁点天赋,都不至于自己吃了十多年白水煮肉。   关震岳终于找到了可以肆意嘲讽他的地方,那张金嘴巴又要开张了:“你是在做猪食吗?”   “你煮的粥就这就这就这?”   “这不是瞎来吗?浪费食材……”   “我跟你讲了,火候,火候……猪都比你聪明。”   ……   把原本对厨艺不怎么感兴趣的谢明途都逼着对厨艺下苦功,谢明途性格倔强的很,他是那种被旁人说了你不行,他硬是要行给你看的人。   另外,他还有胜过关震岳的地方,那就是他的手劲儿和他的刀工。   “这就是你切出来的?御厨世家的刀工?”   “……就这就这就这?”   “我闭着眼睛都比你切得好。”   关震岳:“……”   两个人把一些基本的普通食材都给玩出花样了,切个萝卜丝,都要讲究个大半天,关震岳嫌他炒的不行,精益求精的谢明途嫌他萝卜丝切的不过关,两个人叭叭叭的争论倒是不吐脏词。   让苏晓蔓听了个乐呵。   外带每天的饮食水平大幅度上升,连普通的炒大白菜都变得不像是简单的炒大白菜,再这样下去,恐怕她的嘴要被养刁,吃了家里的饭菜,再吃歌舞团食堂的饭菜,只觉得食不知味。   没几天,关震岳就在他们家院子里彻底住下来了,自家的院子都不管了,他本身无儿无女,一个人孤寂住了几十年,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对味儿的徒弟,也就不愿意再自个儿住了。   这会儿若是想到了什么新鲜菜色,好歹也能有个试验对象。   谢明途就是他所盯着的那个试验对象,关震岳十分具有尝试精神,他搞出来的新鲜菜色,新鲜是真的新鲜,失败率也贼高,失败产品口感格外古怪。   偏偏关震岳的表面功夫做得好,他哪怕再怎么失败,这道菜外表都是漂漂亮亮的,看起来像是一道佳肴。   然而这仅仅只是看起来而已,味道稀奇古怪的。   谢明途之前就被坑过一两次,关震岳做的菜,特别难吃说不上,就是一股……令人很难受的滋味。   苏晓蔓从没吃到过,所以她仅仅只是听谢明途描述而已。   自打关震岳来了之后,苏晓蔓的身体被调养的越来越好了,各种不适症状减轻,白天吃得好,夜里睡得香,还能听这两人斗嘴解闷,整个人气色都明艳了几分,让歌舞团的人都倍感惊奇,纷纷问她是不是怀孕还能美容啊?怎么感觉你越来越漂亮了。   苏晓蔓听了这些话自然是高兴的,有这两师徒在,妊娠纹什么的,应该也不会有。   她其实都没好意思问。   但看着镜子中自己的容貌,自然是越来越高兴,指不定师父这个御厨后人还能知道点什么古代贵妃保养秘术。   想到这里的时候,苏晓蔓忍不住又想起了之前的梦。   关于苏贵妃跟谢太医的梦。   若是能梦到后续就好了!!!!!   苏晓蔓憋了好久,才没有去问关师父自己肚子里可能是两个男孩,还是两个女孩,还是一男一女,她心中有种莫名的仪式感,总觉得应该等到生产那天才知道孩子的性别。   若是提前知道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不知道的时候,她还能多幻想一下,指不定是两个男孩,指不定是一对双胞胎姐妹,也说不定会是一对龙凤胎,若是龙凤胎,那会是姐弟俩呢?还会是兄妹俩?   肚子里面的两个要和谐竞争大小。   苏晓蔓还督促着谢明途一起给孩子们做胎教,这会儿苏晓蔓就得感谢自己的歌舞团工作呢,让孩子们天天欣赏着歌舞长大,如果是女儿的话,指不定将来会是一对跳舞奇才?   苏晓蔓还让谢明途给孩子们念书,各种书都念念,什么航天相关的医学相关的还有师徒友情赠送的菜谱,是的关师父还收集了不少菜谱秘籍。   她希望自家孩子能遗传他爹的聪明,尤其是要遗传到谢明途那过目不忘的能力。   不过苏晓蔓对这一点也并不抱有太大的希望,虽然经常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可是过往历史上的那些绝世天才,他们的孩子可不一定能比得上父辈。   “哪怕是个小笨蛋妈妈也爱你们。”   这两孩子聪不聪明苏晓蔓不知道,但她自信她和谢明途的孩子,容貌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果没有遗传到他爹的智商……谢狗子有时候也挺憨的。   万一继承了亲爹的憨,就怕是个漂亮蠢货。   想到这里,苏晓蔓在自己的额头上拍了下,还真是一孕傻三年,她怎么能这样想孩子们呢。   她生的孩子肯定又聪明又可爱。   隔壁四合院的邻居们,也知道他们家搬进了个会医术的中年人,似乎是长乐胡同的谷大夫,在这城里还小有名声,苏晓蔓听到“谷大夫”这个词的时候,还愣了下?   师父不是姓关吗?   谢明途说他平常给人看诊治病的时候,就说自己是谷大夫,苏晓蔓点了点头。   有一次她好奇地问了下隔壁的张婶,问她知不知道关震岳这个名字,原本苏晓蔓以为自己问不出什么,谁知道张婶子却说自己知道。   “那可是十几二十年前的一个神医,如今可能仙去了吧。”   说完了之后,张婶子还感叹了句:“这些神医治病救人,却也不能使自己长寿。”   “很多年没听过这个名字了,大抵是故去了。”   “要是还活着,岁数估计一大把。”   “毕竟是二十多年前的事……”   “怎么?晓蔓,你听说过这个关神医?”   苏晓蔓:“……????”   “没,我只是意外听见人说了。”   原来关师父很早就出了名,这会子都已经在他过去的传说中“仙去”了,现在披着个普通小谷大夫的马甲。   问为什么叫谷大夫,他说这是他当年出家修仙问道之后的道号:谷岁。   “可以叫我谷岁老道长,哦,不不不,现在已经破四旧了。”   关震岳唏嘘道:“我唯一的遗憾,便是学成后没能去给人做一场法事。”   “道观已成人家的单位分房。”   “那单位有个老友过去受了我的恩惠,把我当年的房间留着,也不知道啥时候还能去回忆当年……”   苏晓蔓好奇的问了下:“师父,您当年是在哪个道观啊?”   关震岳回答了名字。   苏晓蔓心道,师父,您可能没机会了,现在房子是人家的单位分房,以后您的房间,可能还是人民大众景区呢。   以后天天供人家参观。   *   姜宁风走出首都火车站,先前他就收到了母亲的消息,要去首都探望小弟和弟妹一家,这个才认回家里的弟弟,他还没能亲眼见过。   原本他早就该过来,却被一件事情耽搁了,这件事情他还没告诉家里。   他这一趟来首都,不仅是来看望小弟和弟妹,以及姥姥,还是来求医的。   姜宁风的左手负伤,队里的军医告诉他,就算往后能恢复,也不能跟平常人一样活动自如,他自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有个老大夫给他指点,说有个名医精于此道,不妨去找他试试。   老大夫没多说什么,只是让去一间道观里寻人。 第85章 气象 这俩好戏精啊!   关师父跟他们一起住后, 在邻居们看来,他们家最大的变化不是别的,而是传来的肉香味儿更多了, 男人们,都是些无肉不欢的,关震岳更爱吃肉, 尤其是他研究出来的肉酱面, 哪怕是苏晓蔓都能吃下一大海碗。   谢明途就更不用说了, 据说关震岳以前七天份量的肉酱, 被他一顿搞定了。   关震岳咋舌:“你这个饭桶!”   “你把我的秘制肉酱都吃完了?!!!!”   谢明途挑眉:“你自己说让我随意吃。”   关震岳:“看来我得把我的小算盘翻出来,算算养你一个月究竟要花多少钱。”   “你媳妇儿养你不容易。”   谢明途:“我养蔓蔓。”   关震岳:“你先养好你自己。”   “明天跟你师父我开张去。”   苏晓蔓:“……”   关震岳所说的开张便是行医攒肉票和粮票,谷大夫专治疑难重症,已经在城里小有名气,以前的关震岳每个月开张几天, 就够自己吃个把月了,此外还有不少曾经治好的病患, 逢年过节会给他送些礼物。   关师父的日子过得滋润无比,轻易不开张。   这会儿有了一颗慈师之心的关震岳, 认为要养好徒弟, 他这个师父必须得勤奋起来,出诊赚诊金和粮票。   不仅仅是为了让师徒俩过上经常吃肉的日子, 更是要借此锻炼徒弟。   谢明途的空闲时间,就被抓起来陪关震岳去看诊, 陪媳妇儿的时间却少了些,幸亏也没有少太多。   就算是再勤奋的关震岳,他依然是懒惰的,若是寻常的小病小痛来找他, 他根本就不带搭理的,直接让人家上医院,这种没意思的肉票和粮票他没兴趣赚。   他是个有操守的神医!   也因为每次医的都是疑难杂症,因此他们治病回来后,苏晓蔓能听到很多奇奇怪怪的故事,有的是真的疑难杂症,有的则跟衣服褪色把手染黑怀疑自己命不久矣一样令人啼笑皆非。   大夫的生涯是十分精彩的。   苏晓蔓也在家里翻看了几本医书,询问关震岳自己有没有学医的天赋,关震岳考教了她两次后,对她摇了摇头,使她彻底放弃了学医的“爱好”。   ——根本没爱过。   关震岳想教谢明途学针灸,谢明途早就把所有的穴位所在位置背的滚瓜烂熟,他就拿针尝试着往自己身上扎,苏晓蔓完全不想看到这一幕,每次谢明途练针,她就找个地儿躲起来。   不然总会让她产生一些奇奇怪怪的联想。   天气渐暖,胡同里再也不是曾经北风肆虐的萧瑟,大地回春,绿芽儿长满枝干,原本缩在院子里的孩童,欢快地跟小伙伴在胡同里追逐打闹,间或有长辈们提醒的声音:   “看着点路,小心摔着!”   这会儿也有不少乡下人带着些农货在胡同里走街串巷的买卖,这好像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规矩,往年也会有这样几天,不会有人管束。   苏晓蔓见到有卖毛茸茸的小鸡仔和小鸭仔的,就给买了十只鸡仔和五只鸭仔,这些小崽子们很便宜,才三四分钱一只,她买了这么十多只小家伙,才花了几毛钱。   隔壁的张婶子提醒她,说这么小的鸡仔鸭仔不容易养活,去年张婶子买了几只,还没等长大,就先死了一半,结果谁知道活下来的全是小公鸡,就给一个个送上了餐桌。   也没能留下只母鸡来生蛋。   “要是能留下只母鸡就好咯。”   苏晓蔓也分不清公母,心想自己买的这么多小鸡仔,总会有几只母鸡。   院子里里多了一群毛茸茸的小鸡仔后,同时也多了很多叽叽喳喳的声音。   它们毛茸茸的,翅膀小小的,爪子更是小小的,叽叽叫着在院子里乱跑。   苏晓蔓给它们圈了一块地,防止大人不小心将他们踩死,这些家伙太小只一个了。   闲着无聊的时候,苏晓蔓就搬了张小板凳坐在院子里,看这些小家伙们迈着小短腿乱跑,很是闲适。   苏晓蔓迷信谢明途是个养鸡高手,暗搓搓地跟他说:“隔壁张婶子赌我买的这些鸡活不过三月,就得全军覆没,我才不信,我一定要养几只老母鸡来给她看看,你要帮我。”   谢明途笑着点点头,可他也爱莫能助。   一个只会放养鸡的男人,又能对他有什么更多的要求呢?   苏晓蔓看向关师父:“师父,您能给鸡治病吗?”   关震岳看向谢明途:“你管管你媳妇儿的异想天开。”   谢明途给了他一个爱莫能助的摇头。   他管不了媳妇儿。   把小鸡仔们接回家没两天,一个意外的客人登门,是谢明途的大哥,姜宁风。   他登门的时候,谢明途和关震岳都不在,苏晓蔓在见到姜宁风的第一眼,她就认出这人可能是谢明途的大哥。   姜宁风跟他这颇为秀气的名字不一样,他本人是个生得人高马大的英俊男人,皮肤已经被晒成了古铜色,五官极为深刻立体,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如同烈日一般的阳刚气息。   他的声音十分沉稳:“弟妹?”   “您是姜家老大?”   “姜宁风。”   苏晓蔓让他进了院子,姜宁风所带的行李不算多,就几包东西,此外,还有一台颇为精致的小型收音机。   姜宁风说这是给他们夫妻俩的结婚贺礼。   “大哥迟到的礼物,莫要见怪。”   苏晓蔓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笑着收下了,轻轻道:“谢谢大哥。”   苏晓蔓注意到他的一只手似乎受了伤,整只手都缠着绷带,白色的绷带已经有些脏了,透着点儿黄色的药渍和黑印。   姜宁风注意到她的视线,只是淡淡道:“受了点伤。”   苏晓蔓把他请进屋子里去喝茶,谢明途和关震岳两人没多久便回来了,谢明途站在门口皱了皱眉,他最先感觉到家里有外人存在。   关震岳笑他:“怎么?回家见媳妇儿还拉着一张老脸?”   谢明途摇头进去,正好跟坐在大门口的姜宁风对了个正着,兄弟俩对视了大半天,关震岳看向苏晓蔓,问道:“这是我徒儿他兄弟?”   苏晓蔓点了点头,主动介绍道:“这是他大哥,姜宁风。”   “姜大哥,这是明途他拜的一个师父,关震岳,关老先生。”   关震岳提醒:“我不老。”   苏晓蔓连忙改口:“对对对,说错了,这是关先生。”   自打在张婶子那听过关神医的过往战绩之后,苏晓蔓的思维也不禁被张婶子带偏,认为人家关神医是个德高望重早已驾鹤仙去的老前辈。   总忍不住给他加一个老字。   关老先生,才能显示出那种神医范儿。   姜宁风错愣了下,他眨了眨眼睛,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小弟,竟然还在首都拜了一个师父。   “拜师?学什么?”难道是学校的老师?   苏晓蔓刚想回答说是学医,谢明途却是抢先回答了一句:“跟他学做菜。”   姜宁风:“……做菜?”   他拉长了声音反问:“一个大男人,学做菜?”   听见他这话,关震岳首先不满了,“学做菜怎么了?大男人怎么就不能学做菜?咱可是御厨世家。”   姜宁风:“……”   姜宁风当时的表情格外好看,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谢明途,心想这家伙不是来首都读大学,还学了个飞机制造,怎么现在又给自己找了个师父,还去学厨艺。   这个师父还是什么御厨后人?   他的小弟要改行当厨子去?   谢明途:“做菜是属于个人的一丁点小爱好。”   苏晓蔓:“……”   关师父会告你抄袭他的话。   关震岳:“……”有人在模仿我?   姜宁风一旦接受了这个事实后,倒是感觉良好,冲着谢明途友爱地笑了下,“可否让兄长尝尝你的手艺。”   他还没怎么吃过亲弟弟做的饭菜,以前的不敢吃。   关震岳:“你这小子说话怎么文绉绉的。”   姜宁风:“请老先生莫要见怪。”   苏晓蔓:“……跟奶奶看多了戏?”   苏晓蔓之前待在姜奶奶身边的时候,曾听姜奶奶说过,说她以前很喜欢看戏,还喜欢抱着小孙子去看戏,一看就是大半天。   要不是这会儿禁了后,姜奶奶还能给她来个几段。   虽然姜爷爷说姜奶奶每一段都不在调上。   姜奶奶的水平,是那种进了梨园都能把老师父给气死的天赋。   姜宁风夸赞道:“还是弟妹聪明。”   关震岳:“……”   “你们家还有别的兄弟吗?”关震岳十分好奇,他看了看两人:“这兄弟两个除了长得有点相像外,性子可是没有半点相似。”   “这位大哥名字秀气,说话文绉绉的,跟他这虎背熊腰的身材一点儿也不相似。”   姜宁风:“在家排行老大,小途是老幺。”   关震岳又问:“那中间的呢?”   姜宁风:“还有二弟跟三妹,对了,小途,二弟三妹托我来向你们夫妻俩问好。”   关震岳:“你这口气,比我更像是个老先生。”   谢明途:“他可能只是想在我面前摆一摆兄长的架势。”   “二哥走的时候跟我说的。”   “说大哥最喜欢倚老卖老。”   姜宁风咳嗽了一声,以手掩唇:“好歹我是大哥,请尊重大哥。”   “咦。”这时候关震岳突然发现了一件事,他上上下下打量姜宁风,震惊道:“你说小谢是你小弟,小幺儿,你们起码相差个四五岁,你这个做大哥的还没成婚?”   苏晓蔓好奇:“师父,你怎么知道他还没结婚。”   关震岳没所谓道:“他元阳未泄。”   这话说得真不客气,换句话来说就还是个处男。   姜宁风心想这老先生可真是脾气大,肯定还在记恨他之前说得话,幸好姜宁风本人也是个格外洒脱的,回道:“咱家小弟天赋异禀。”   关震岳若有所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晓蔓:“……???!!”   ——天赋异禀能这么用?   谢明途:“天将馅饼。”   苏晓蔓在他腿上踢了下,“你才是馅饼。”   这兄弟俩怎么说话的?   一个天赋异禀,一个天将馅饼。   “咱家除了小弟外,他大哥二哥三姐都没结婚。”   “他十八就娶妻了。”   关震岳瞥了下谢明途,捋了下胡须,精准点评:“后来居上。”   苏晓蔓:“请说人话。”   一个个的四字成语了不起哦。   姜宁风十分友好地笑了笑:“小弟他拜师学做菜是打算……?”   苏晓蔓:“去炊事班打工。”   关震岳:“养媳妇。”   谢明途:“爱好。”   姜宁风点点头:“有这么个爱好很好,很好。”   “哥往后也得跟你学学。”   “会做菜至少饿不死。”   谢明途:“……”   关震岳点点头,“就是,你一个大男人连烧菜都不会,以后怎么娶媳妇儿,没人嫁给你。”   苏晓蔓:“……”   算了,还是别聊了,听他们男人聊天真无趣,还不如歌舞团的那群小姐妹之间叭叭叭。   “你们喝茶吃瓜子吧,大哥送了个收音机,咱们一起听个节目。”苏晓蔓正要站起来去拿收音机。   谢明途轻轻按下她的肩膀,自己去动手,找出了收音机,打开播放,没多久,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就传遍了整个房间。   “声音大了,放小声一点。”   “这里信号还不错。”   ……   苏晓蔓说完后,屋子里鸦雀无声,气氛有些微妙的古怪。   三张冷漠脸听着里面的新闻报道。   谢明途去做菜,关震岳没有去,他说他今天要吃小徒弟做的孝敬,“教了他大半天,也该验收一下成果。”   他叹了一口气,学着姜宁风的语气倚老卖老,“嗐,教这么个徒弟不容易。”   姜宁风客气道:“小弟承蒙照顾。”   苏晓蔓:“……”这俩好戏精啊!   不过这会儿苏晓蔓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谢明途他大哥叫做姜宁风,二哥叫做姜雷彦,那么三姐该不会叫做什么雨吧?   苏晓蔓想到什么,就开口问了:“大哥,三姐的名字里是不是有个雨字。”   姜大哥颔首:“弟妹你真聪明,三妹槿雨。”   苏晓蔓登时一惊,这姜家兄弟姐妹,有风,有雨,有雷,风雨雷……是不是还缺了个啥?   风雨雷……电?   苏晓蔓有点恍恍惚惚,她当初知道姜二哥的名字是姜雷彦,而姜宴堂是姜宴堂,他们俩的名字那是八竿子也打不着,跟沈明乐家里的平安喜乐兄弟完全不同,也跟她所设想的福禄寿喜不同,他们这是风雨雷电啊?   ——气象兄弟?   苏晓蔓忍不住问:“……那为什么?”   老四为啥不叫姜X电,或者姜电X? 第86章 妙啊 分你一点。   聊到这里, 姜宁风笑了,解释道:“因为咱妈没准。”   “我记得之前好像打算叫姜电霆,还是姜霆电来着?”   苏晓蔓:“……”   将停电?将电停?   这名字听起来可真是够虐心的……   哥哥姐姐们占了风雨雷, 当弟弟的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电了,往后的电脑电视机机电台电……总之这个字似乎不太适合加在名字里。   毕竟“电啥”都奇怪。   “啥电”也奇怪。   怪不得换名了,没有凑够风雨雷电。   关震岳:“我都在旁边听迷糊了, 你们几兄弟怎么跟你小弟的姓氏不一样。”   又是姓姜又是姓谢, 还搞出了什么风雨雷电, 复杂的很。   姜宁风简略把过去发生的事情告诉关震岳, 关震岳知道了后,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等到吃饭的时候,关震岳每次看向谢明途,眼睛里总多了几分怜爱。   说话也比往日温声温气。   “徒弟啊, 来,吃点这个。”   令谢明途全身都不舒服。   吃了饭, 夜里也没多少事情,姜大哥跟关震岳住在几间东厢房, 谢明途抱着苏晓蔓, 问他们趁着他做菜的时候聊了些什么。   苏晓蔓就把姜电霆和姜霆电的事情告诉他,谢明途:“……”   “跟我没关系。”   苏晓蔓笑了, “当然跟你没关系,你是明途, 小兔哥哥。”   “还有师父也知道了些你过去的事情。”   “是吗?怪不得他看我的眼神都不太对……”谢明途的眼睛幽幽的,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晓蔓暗搓搓问他:“是不是多了几分慈爱?你有没有感受到温暖。”   来自老师父的温暖如同狂风骤雨。   谢明途:“没有。”   他抿了抿唇,眼睛里闪过一点光芒。   苏晓蔓凝视着他的眼睛:“你打算要干什么?总感觉你在想什么主意?”   谢明途嘴角挂着抹笑容,“趁机让他答应我几个要求。”   苏晓蔓:“……你可真是学坏了。”   现在卖惨都能卖的十分熟练。   就不知道能不能坑到老师父。   苏晓蔓抱着他, 怕他是故作轻松,过去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再提过了,现在回想起来,苏晓蔓心底还是觉得有些难受,孙梅这会儿早已经判刑入狱。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   谢明途将温热的手掌放在她的肚子上,苏晓蔓问他是什么感觉。   “变大了一点。”   “软软的。”   苏晓蔓低头仔细观察,好像原本平坦的小肚子的确变大了一点,她觉得幸福的同时又难免有些害怕,已经开始显怀了,孩子这几个月会越长越大。   拖着那么大个肚子,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感觉。   如果直接能穿越到生产后该多好。   苏晓蔓埋在谢明途的怀里,坐着这样的美梦入睡。   *   姜宁风跟关震岳住在东厢房里,关震岳顺口问了一声他手伤的事情,姜宁风不欲多说,怕惹得家里人担心,只说没什么大碍。   “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帮你看看手上的伤。”   姜宁风笑着摇摇头,只当关震岳是出于好心的随意询问,他的手伤,找不少有名望的大夫看过了,都对他摇了摇头,这一次,是有目标的来求医。   在没治好前,他暂时还瞒着自家人。   见他拒绝了,关震岳便没有再问,打了个呵欠回去睡觉。   第二天姜宁风去了一趟三舅家里,探望了姥姥,孟老太太这会儿精神气十足,状态非常好,让姜宁风感到十分高兴。   孟老太太的情绪也很高,自从听见了她小外孙的媳妇儿怀孕后,她也跟着高兴,如今她这个年纪活在世上,那是多活一年就多赚一年,她希望在自己离世之前,能看到更多的小孙子。   孟老太太高兴极了,给小外孙家里送了不少东西,之前老孟家的一些孝敬,大半她让送去给了小外孙,让他给媳妇儿吃好喝好,这一点令谢仲启夫妻俩不太舒服。   以前老太太的东西大多是留给他们夫妻俩的儿子,现在却要凭空分给别家一半,这他们哪里愿意。   谢仲启和高梦月赶紧催促着自家大儿子大儿媳赶紧的怀上孩子,他们谢家的孩子,才是孟老太太的直系孙,就不信有了这个曾孙子,她还能想着那个外曾孙。   他们家里那个大儿媳也是个令人头疼的,三天两头还要补贴娘家兄弟,自打老大娶了妻之后,他们这日子更是过得大不如前。   老小谢成琮一家带着两个女儿这会儿则滋润极了,又不用烦着给儿子娶妻,还不用防着儿媳拼命给娘家兄弟贴钱,嫁女儿还能得一笔钱,她两个女儿嫁出去了,指不定老小夫妻俩日子过得更舒畅,这年头的女婿还能不孝敬岳丈丈母娘?   再加上葛香玉明显擅长操持,这一家子越来越吃香喝辣,却连大哥一家都不愿意帮衬,实在是没有半点兄弟情分可言。   “宁风啊,你来看你姥姥了。”谢仲启搓着手跟他打招呼。   他想从姜宁风的手上糊弄几个子儿。   可姜宁风因为手伤的事情,并未跟姥姥多说几句话,怕她老人家担心怀疑,所以他也不在三舅家多待。   谢仲启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真实目的说完,姜宁风已经跟他的名字一样,来去如风。   谢仲启:“……”   这大外甥,手残了还跑那么快。   谢仲启在后面追都追不上。   姜宁风到了一间道观里去寻人,那道观已经成了一家国营单位的职工住房,姜宁风在那打听那一位出家的神医,有些说他已经故去了,有的说可能去找某个胡同里的谷大夫。   道观大院的孩子们吵吵嚷嚷的,在各类建筑之间穿梭跑跳,这会儿正逢初一十五,还有人偷偷烧纸,偷偷说他咋个就不分配在寺院里,他信佛不信教。   佛祖可千万别抛弃他。   姜宁风心想这还真是人间百态。   走了这么两趟后,时间已经不早了,姜宁风回到了小弟家,进门前见到了个围裙大婶子,正一脸好奇地盯着他。   张婶子又瞧见隔壁谢家来人了。   这小夫妻俩最近总是招待客人啊,家里的饭菜越做越香了,真是愁人。   上次来的是个中年男人,这一次倒反而是个英俊的大哥,还不知道他有没有婚配。   姜宁风见到这位张婶子的目光,一瞬间就明白这婶子的所思所想,他心中一动,想到这种好奇心旺盛的婶子最是个包打听,她别的事情记不住,各种奇闻异事一定记得比什么都牢固。   于是他向她打听那位大夫。   张婶子果然一听他的描述,就想起了些什么,“你说得那个大夫啊,是以前的关神医吧,他这会儿估计都仙去了。”   “……至于谷大夫,谷大夫就在小谢家呢。”   谷大夫就在小谢家?在他弟弟家?他弟弟家还有别的人?只有一个教他厨艺的御厨传人师父?   想起昨天晚上关震岳的问话,姜宁风疑心他难不成真是个大夫?他不是说自己是个厨子吗?   之前姜宁风猜测这个谷大夫可能是关神医的徒弟,可他小弟又是谷大夫的徒弟,这个神医该不会巧了,是他小弟的另类师祖爷?   他来找小弟的师祖爷治病?   或许有可能像隔壁张婶子说得,小弟的师祖爷早已经故去。   推开门走进院子里,院子里的小绒毛鸡们叽叽喳喳地迈着小短腿四处乱跑,小弟媳妇儿苏晓蔓坐在旁边看小鸡,姜宁风问道:“小弟的师父是谷大夫?”   苏晓蔓点了点头,“是啊。”   苏晓蔓这会儿听他这样问,看见大哥受伤的手,突然福至心灵地询问:“大哥,你该不会也是为了求医?”   “对。”姜宁风笑了笑,他这会儿也没什么好瞒着了,“我的手伤有问题,比较严重,来京找个大夫。”   “我之前遇见个老大夫,说我这手伤最好找这京里的一个老大夫,他说那个大夫脾气十分古怪,似乎早就出家当道士去了,这会儿早就仙去,还留下个徒弟。”   苏晓蔓:“……?”   这么多大夫出家当道士啊?   “听着跟咱师父一样。”   姜宁风:“隔壁婶子说小弟他师父就是谷大夫?”   关震岳这会儿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对,学医是我个人的一丁点小爱好,平日给街坊邻居看看病。”   “你的手伤要我帮忙看看吗?”   姜宁风礼貌道:“谷大夫,您师父还健在吗?”   关震岳莫名其妙:“我没拜过师……那些人要都算成我师父,那我师父都换了好几个……数不清了,我跟不少人学过东西……”   苏晓蔓:“……”师父的过往经历可真丰富。   姜宁风:“是吗?那有没有一位脾气古怪的关神医?隔壁的婶子说这位关神医早就故去……”   苏晓蔓:“……”   关震岳:“脾气古怪?”   姜宁风:“……?您认识?”   关震岳:“那就是我。”   姜宁风:“????!!!!!!”   苏晓蔓:“这还真是巧了。”   “大夫,看看我的手吧!”   关震岳拒绝:“脾气古怪的大夫从不给人看手。”   “是我有眼无珠——”   “你是脑袋缺根弦”   ……   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苏晓蔓坐在板凳上,继续看自己毛绒绒的小鸡仔们,还是啄来啄去追逐打闹的小崽子们比男人更可爱。   等到谢明途回来,关震岳兴致勃勃地拉着谢狗子,说要带他去看一个典型病例。   “是吗?”谢明途也对这典型病例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让你亲自对你哥下手!!!”   谢明途:“!?”   姜宁风:“疼疼疼疼住手住手……”   “小弟你是不是无证行医?”   “你不是个学做菜的吗?”   “这是我的手手手……你当是在扎萝卜?”   ……   苏晓蔓没有去看过程,她只是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听收音机,偶尔也会听到一点动静。   她摇了摇头,心想:这样能加深哥俩感情?   姜大哥的伤还要治疗一两个月,他就在这边住下来了,上面给他批了特殊病假,叮嘱他好好养手伤。   他们这小小的四合院中又住进了一个男人。   也没什么多大的变化,就是每顿要煮的饭菜更多了,哥俩都吃得多。   姜宁风这次来带了不少粮票肉票,还有些营养品在邮政局,都让谢明途给一起拿回来,除了有谢雅知夫妻俩给的粮票肉票油票,还有爷爷奶奶寄过来的奶粉麦乳精等等,以及三姐送来的大批海货。   苏晓蔓家里知道她有孕了,柳淑凤高兴的很,他们夫妻俩和大哥夫妻,给她准备了不少农家干货,二哥三哥也给她捎了一大堆补品。   不仅如此,还有姜家大哥的东西,他因公负伤,如今在京里养病,还有不少单位和兄弟朋友给他送来的慰问品。   这些东西实在是太多了,谢明途只好又借了辆三轮车,跑了两三趟才把所有东西运回来。   姜宁风见自家小弟骑着三轮车拉了一摞接一摞的东西,差点没给笑死。   关震岳问他笑什么,姜宁风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看着小弟骑三轮车,就是好笑!   太好笑了!   作为一个老大哥,他忍笑关心道:“小弟,别太累着。”   谢明途瞪了他一眼,“大哥,恐怕我今晚会手抖。”   关震岳:“妙啊!”   苏晓蔓憋笑。   姜宁风:“小小年纪还会威胁大哥了……我不是你的典型病例吗?我大义凌然把手捐给你试验,你不知道感恩就算了,你竟然还这样,你若是出师连我的手都治不好,那可真是医术界的悲哀!”   关震岳:“……”   苏晓蔓:“……”   谢明途:“大哥,你对我这么好,我争取给你多治几个月。”   姜宁风:“……你还是早点让大哥走吧。”   关震岳给苏晓蔓煮了不少药膳,以前这些药膳都是苏晓蔓吃,现在也不浪费,姜宁风跟着一起吃,越吃越觉得香,忍不住问关震岳:“这粥里面加了什么?越吃越香,很合我胃口。”   “我学着回去做做。”   关震岳淡淡道:“也没加什么别的东西?”   “就加了点安胎药。”   姜宁风嘴里的那口粥险些就要吐出去。   “那你还说适合我吃??!!”   关震岳:“也给你安一安,没想到你吃上瘾了。”   “所以再让你吃几口这饼干,中和一下。”   姜宁风:“……我怀疑你是个庸医。”   这大夫说的话,为免听起来太不靠谱了。   关震岳:“不用怀疑,学医只是我个人的一丁点小爱好,学医是为了更好的研究菜谱。”   姜宁风:“怪不得我弟说跟你学做菜……”   姜宁风是个大心脏的,就算知道那是安胎粥,他也照吃不误,吃了几天后,照镜子还觉得自己的皮肤变好了,问关震岳这是不是以前宫妃们的养胎美容粥。   他说如果这是美容养颜粥他就不吃了,他一个大男人完全不需要美容,真正的男子汉,就应该活得糙一点。   关震岳:“养胎粥你都敢吃,美容养颜粥你不敢?”   姜宁风:“性质不一样。”   他摸着自己的脸,喃喃道:“要是吃了几个月养颜粥,我的脸变得美如娇花,我回去怎么见兄弟们。”   苏晓蔓:“……”   姜大哥用词生猛如虎。   转头苏晓蔓去给谢明途喂了小半碗养胎粥,谢明途受宠若惊,老老实实被投喂,搂着苏晓蔓的腰,“蔓蔓是吃不下吗?”   “我们是夫妻啊,分你一点。”   关震岳在一旁道:“她就是想看看你们兄弟俩是怎么美如娇花。”   谢明途嘴角一抽:“……”   最后还是只有苏晓蔓一个人吃。   苏晓蔓:“……那好吧,那我就一个人美如娇花。”   姜宁风拒绝养颜粥后,他跑去问关震岳:“能不能给我来点补血益气的,好吃点的,我受了伤,来给我补一补,吃一吃。”   关震岳:“没有,你就不怕把你给补裂了,你还没结婚。”   姜宁风:“……”   *   苏晓蔓的肚子是一天天的大了起来,之前她还没什么感觉,这会儿真正意义上明白了她的确是怀了双胎,显怀之后肚子吹气球似的一天天长大,逐日明显,跟个小西瓜似的。   谢明途每天都得摸一摸她这个小西瓜,他们俩就是一对瓜农夫妻。   “今天是不是又长大了一点?”   行走也变得更加不便,怕有什么闪失,舞蹈团直接给了她休假,让她在家里安心养胎。   家里的小鸡仔们也一天天长大了不少,这些鸡仔鸭仔们每天胡吃海塞到处撒欢,倒是还没有出现身亡的崽。   隔壁的张婶子知道了后,夸苏晓蔓养得好,“还是你们这些个小年轻更有耐心。”   苏晓蔓觉得可能是谢明途养得好,真人不露相,他才是真正的养殖高手。   团里的小丁和孙依依费舒莹等人偶尔会上四合院来看看她,苏晓蔓大大方方请她们喝一点美容养颜粥,小丁她们吃着还觉得不错,要了方子回去自己煮,煮出来的味道不尽人意。   “还是上晓蔓姐家吃吧,也不知道是不是我什么材料没处理好,一股子怪味。”   “我煮的是苦的。”   “我是酸的。”   ……   看来这粥还需要大厨的手艺才能变得好吃,一个步骤没做好,味道就十分奇怪了。   隔壁住着的薛婷婷也上她家来过几次,她跟丈夫陈兴伟吵过几次架,最近这段日子倒也过得安详,可一旦他们夫妻俩感情平稳了,丈夫家里却开始催生。   “你们隔壁那夫妻俩刚搬来就怀上了,怎么你俩结婚都快两年了,还没有个影子儿。”   “也该生个孩子了。” 第87章 笔友 搞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薛婷婷和丈夫积极备孕, 奈何还是没能怀上孩子,她婆家的人就开始怀疑薛婷婷不能生,让她去医院检查。   薛婷婷不乐意。   这下好了, 陈兴伟的父母姑婆等等亲朋好友都跑来隔壁大杂院里闹腾。   “怎么就不去医院检查呢?”   “你要是生不了孩子,这不是耽误我家兴伟。”   “生不了孩子的人还能是人?!!!”   ……   大杂院里围了不少人看热闹,平日里看戏的大妈大婶子们两边都在劝。   “婷婷啊, 你们就去医院检查下。”   薛婷婷十分气愤:“要先检查也是我跟陈兴伟一起去, 干嘛就让我一个人检查?”   陈兴伟的母亲道:“给你弄了药来你又不吃, 你要是配合吃药, 哪来那么多事。”   薛婷婷:“那些乱七八糟的药,谁知道是什么鬼东西。”   陈家姑婆道:“你生不出孩子就是你的错!!你个害人精,咱家兴伟娶了你这个女人后就没有半点好事。”   薛婷婷冷笑几声:“嫁到你们家里后,也没有半点好事。”   “离婚吧,你们俩离婚。”   “你这个女人根本生不出孩子!”   “不下蛋的母鸡养了做什么?”   薛婷婷气急:“离就离!”   张婶在一旁劝道:“生不出孩子也不是一个人的事, 让小夫妻俩一起去医院检查,看看是谁身体有毛病, 调养就好了。”   “我之前认识的老周家,夫妻俩结婚四五年才怀上的孩子, 也是调养了好些年。”   “十年修得同船渡, 百年修得共枕眠,好好一对夫妻, 别给轻易拆散了。”   薛婷婷:“让陈兴伟跟我一起去医院检查,看看不能生的到底是谁。”   陈母大骂道:“男人怎么能去医院检查这事。”   薛婷婷翻了个白眼:“怎么?难不成男人就不是人了?”   “你们陈家的男人都是石头做的, 没有血管皮肉,不敢进医院?”   “还是你怕你儿子检查出来不是个男人?”   周围看戏的小孩子们听了这些话,互相嘻嘻嘻的笑了出来。   这话把陈家人气得要动手了,周围大杂院的都跑出来拦着, 后来张婶说,“你们不去医院检查也行,咱们隔壁就住了个大夫,让他过来看看不就成了?”   陈家人面面相觑,薛婷婷无所谓,陈兴伟在旁边沉默不语,没多久,就有人去把关震岳请过来了。   关震岳早就给薛婷婷看过了,她身体没有问题,夫妻俩不能生孩子,问题只可能出在陈兴伟身上。   “是她男人的问题。”   陈家人知道这个结果后,没有一个人能接受,说关震岳是跟薛婷婷串通好的,关震岳气急:“你换多少大夫,都是这个结果!”   他原本还打算给这个陈家的男人治病,现在是绝无可能,关震岳一甩袖子就走了。   后来薛家的人来了,两家人一起去了医院检查,结果就是陈兴伟身上的问题。   这下要闹离婚的人变成了薛家。   最后薛婷婷跟陈兴伟离了婚,没几天,陈兴伟搬出了隔壁大杂院,只剩下薛婷婷还在那。   提起这个男人的时候,张婶都说他:“没有担当。”   “一个男人一点担当都没有。”   “他家里人骂婷婷的时候,也不站在她身边。”   “别说了,以前他还不是说自己的女人买这样弄那样浪费钱,我看他自己还不是买了不少东西,只要你问他,他就说是必须的,我就不信他要买那些东西都是必须的。”   “觉得婚后女人已经是自己的,舍不得给她花钱了。”   ……   薛婷婷事后来送了些东西给关震岳,苏晓蔓见她离婚后的情况,倒是比之前精神多了。   “也没什么好难受的,张婶子她们还说要给我介绍新的对象。”   薛婷婷笑了笑,把头发挽到了耳朵后面,“我现在没兴趣再找对象,先用心搞好工作。”   薛婷婷和陈兴伟这一对夫妻的结局令四周的街坊邻居唏嘘不已,小两口吵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感情好了几天,这会儿居然直接离婚了。   也有人认为两人离得好,早点离了,免得耽误彼此。   薛婷婷离婚后,整个人比先前沉稳了许多,也不再有太多的小女儿心思,一心扑在工作上,衣着打扮越来越干练,据说她职位也要提一提了。   陈兴伟跟她离了婚之后,陈家人又商量着给他找对象,差点就要骗到一个小户人家的女儿,在订婚前被人家戳破了旧事,在胡同里名声臭的很。   夏天已经到了,茂密的树梢上传来一阵阵虫鸣鸟叫声,中午的日头很大,胡同里挑水的人肩膀上都搭着白毛巾,走几步路揩一揩额头上的汗。   苏晓蔓的肚子也越来越大,昨天有了第一次胎动。   那是在夜晚,他们家吃肉的时候。   苏晓蔓刚咬下一口排骨,就感觉到肚子里传来了一点动静,她倒抽了一口气,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肚子,筷子上的排骨掉在碗里。   “蔓蔓,怎么了?”谢明途关心道。   苏晓蔓怔愣了三秒,不确定道:“好像是孩子踢了下我。”   她肚子里两个小崽子,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崽子最先动的手。   “是吗?”谢明途这个傻爸爸也傻了。   夫妻俩饭也没吃几口,就凑在一起讨论还未出世的两个小崽崽,谢明途就在旁边等着,也想感受一下崽崽们的动静,只可惜两人等了大半天,小崽子还是没能动一下。   抱着碗的姜宁风看着他们俩,突然就感觉到一阵孤家寡人的寂寞,想起白日里偶然听见的蛙声,更是孤寡极了,胃口都减了三分。   小弟已经娶了娇妻,马上要当孩子爹了,而他这个老大哥,还是独身一人。   边上喝着汤的关震岳注意到姜宁风的表情,打趣道:“怎么?想找对象了?”   姜宁风抱着碗筷摇了摇头,“我才不稀罕找什么对象。”   就在他这么说了的第二天,姜宁风收到了一封信,他整个人都变得焦躁了起来。   谢明途最先发现了他这个大哥的反常。   一个人躲在大树底下,手里撕着菜叶子,迟疑着:“见?不见?见?不见……”   叽叽叫着的小鸡们绕着他转圈圈,有的菜叶子落在他的脚尖,还被一只调皮的小公鸡啄了下。   怕他踩死蔓蔓养的小鸡仔,谢明途制止了他这种不良行为,还顺带警告了三声。   姜宁风看着眼前的小弟叹了口气,心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有天降馅饼。   哪怕是之前手受伤了,姜宁风都没这么发愁过。   他仔细盯着谢明途的那张脸看,谢明途直直地反盯着他,兄弟俩对望大半天。   姜宁风又叹了一口气。   谢明途直接把他提走,再怎么样,都不能威胁到蔓蔓的小鸡仔。   姜宁风:“还有没有一点兄弟友爱了?”   媳妇儿养得小鸡仔都看得那么紧。   “小弟,你说咋个你的手劲儿这么大呢?”   谢明途挑了下眉毛,“你的不大?”   “怎么可能?等我手好了,大哥给你比一比。”姜宁风笑了一声,因为多年的部队生涯,哪怕是休养了一段日子,身上的那股子凶悍肃杀气息却怎么也掩盖不了。   他跟两个弟弟又不一样,他手上是真的沾过血的。   哪怕再怎么装作文雅,也不是个文弱书生,身体最好的那会儿,一拳头砸死一头野狼。   可是现在……有了一个十分难以解决的难题。   哪怕是对着弟弟,姜宁风都没能说出口。   第二个察觉到姜宁风反常的人是苏晓蔓,因为姜家大哥又开始来蹭吃她的美容养颜粥,哦不,养胎粥。   ……之前不是不敢吃的吗?   关震岳挑了挑眉:“你这小子之前不还很倔强的吗?”   “不怕几个月后人如娇花?”   姜宁风指了下自己:“你看我这样能娇得起来?”   “大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谢明途:“他偷偷在树底下叨叨什么见还是不见……还差点踩到蔓蔓的小鸡仔。”   苏晓蔓:“……?!!!”   差点踩到她的小鸡仔什么的就很过分了!   她明明已经给小家伙们围了一块安全地界,这还能受到伤害?   关震岳:“见还是不见?见谁啊?”   谢明途:“不清楚。”   苏晓蔓凭女人的第六感猜出:“肯定是个女人。”   关震岳:“绝对是个女人,要是个男人就完了。”   谢明途好奇:“为什么?”   苏晓蔓:“……”因为你是个直男狗子。   不用多说,姜大哥春心萌动了呗。   难不成来到首都之后,他瞧上了哪家的姑娘?   “喜欢上了谁家的姑娘?说说吧,指不定大伙儿还能给你出谋划策。”关震岳在姜宁风的肩膀上拍了下。   姜宁风连连摆手,“不是喜欢的姑娘,你们都误会了。”   苏晓蔓:“不是喜欢的姑娘,那还能是谁?”   姜宁风嘶的抽了一口气,看着眼前三双探究的眼睛,想说又说不出口,他现在着实遇见了一个大难题。   纠结再三后,姜宁风还是说出口了,“就是一个从未见面的笔友,知道我要来首都后,突然在信上约我见面。”   苏晓蔓判定:“这笔友肯定是个姑娘。”   关震岳十分赞同:“绝对是个姑娘!”   谢明途:“……”大哥也会写情书?   他有些意外地瞅了眼姜宁风。   姜宁风回瞪谢明途,这个弟弟到底在想些什么?   姜宁风以手掩唇,先是咳嗽了一声,后来解释道:“就一个三年前认识的笔友,人没见过,是个女的,不是男人。”   苏晓蔓:“所以她邀请你见面?”   她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哇,这简直就是七八十年代的面基啊!看姜大哥这样,明显是见网友前的焦虑症。   不过姜大哥到底在纠结什么,凭姜宁风的家世背景工作单位还有个人身高长相,哪怕放在后世见网友,都是个难得的金龟婿。   他在担心什么?   是担心见面后,笔友跟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吗?   就跟现代网恋的见光死一样。   关震岳:“你担心那个姑娘不好看?”   谢明途:“……”搞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   姜宁风:“她之前给我寄了她的照片,是个十分清丽动人的姑娘。”   关震岳:“哦,这么说,就是个漂亮的姑娘咯。”   谢明途:“大哥你给她写了情书?”   姜宁风的脸一红,登时否认:“我这种大男人可从来没写过那种东西,你们别误会。”   “看你问出这种话,小弟你给弟妹写了不少吧?”   谢明途十分坦然地点了点头。   关震岳:“……”看看吧,是不是要跟你弟弟学学,尽早抱得美人归。   姜宁风:“……”真没想到啊!他们姜家的男人还有写情书的天赋?   苏晓蔓:“……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这熊样哪里会写什么情书?!   苏晓蔓转移话题:“那么她是没见过大哥你长什么样咯?你是担心她对你失望?”   关震岳:“所以才要去吃美容养颜粥?”   谢明途:“……美如娇花?”   姜宁风头都大了:“……这其中还涉及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我们两个人成为笔友,是有一次我帮朋友寄错了信,朋友他填错了地址,她好心写回信告诉我,然后我觉得她是个文雅的姑娘,就在信上聊了几句。”   ——聊了几句???   苏晓蔓心想姜大哥这本事可要比谢狗子能干多了。   “本来也没觉得她可能会再写回信,我就在信上随意捏造了个身份。”   “我当时有特殊任务,对外身份保密,不能告诉外人真实身份。”干他们这一行的,都有点职业病,容易觉得周围人都是间那啥谍。   苏晓蔓:“……”   这以后的走势似乎能猜出来了? 第88章 神秘 可这不对劲啊!?   “谁知道她竟然又给我寄了回信, 这一来一去的,我们就聊上了……”   姜宁风简略说明了下自己跟这个笔友的交往过程,由于他捏造了身份, 他在信中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温文儒雅的学者,干得是辅助教学工作。   而现实中……   苏晓蔓打量眼前的姜宁风,心想怪不得了, 怪不得异想天开跑过来喝美容养颜粥, 可就算是养颜粥, 也不能把他周身的气势都填埋掉, 变成一个温文儒雅的无害青年?   再说还有几天就要“面基”了,这时喝几天粥也无异于临时抱佛脚。   “……所以我还是打算不去见她。”姜宁风叹了一口气,心里有过些许后悔,早知道以前就应该跟她说明情况,而不是这样瞒着对方, 不上不下,以至于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他本来也可以去见她, 可他却不怎么情愿见到对方失望的眼神。   他的确在信上说了谎,给了不少错误的暗示, 以至于笔友“清”猜测他是位儒雅高挑的男人, 气质温文尔雅,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秀气的眼镜, 身体病弱,如今还在亲人家中养病。   关震岳:“这跟你本人完全不相符。”   谢明途:“……温文尔雅?”   苏晓蔓:“?!”   ——好一个时髦的病弱人设。   姜大哥真是会给自己的搞人设。   所以说网恋有风险, 哪怕是七八十年代的笔友恋,风险也非常大。   谁能猜想到这个病弱俊秀男现实里壮得一拳打死一头猪。   人家小姑娘面基会觉得货不对板。   所以姜大哥都不愿意去跟人家见面了。   关震岳:“这年头的小姑娘可真是好骗。”   听描述就知道,人家小姑娘早就把自己的底子原原本本告诉了姜宁风,她对他毫无保留, 而他对她全是欺骗。   姜宁风:“也不全是欺骗,我只是换了种说法,实际上还是我。”   苏晓蔓:“但是你引人误会了。”   若是放在小说里,这就是要追妻火葬场的节奏。   “对,是我的错,还是别见面了,我写信回拒她。”姜宁风也觉得自己不应该欺骗这样一个单纯的小姑娘。   谢明途一针见血:“你在自我欺骗。”   关震岳补刀:“他肯定想去见人家,若是真要回拒,就不会总是嘴上说说,一丁点行动都没有。”   苏晓蔓:“你们师徒说得对。”   姜宁风:“……你们过分了啊。”   “小弟,弟妹,还有小弟他师父,如今我遇见了这样的难题,你们就这样旁观吗?没有一丁点济世救人的慈心?”   “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帮我想想办法?”   “她说我要是不去跟她见面,这就会是我们俩之间的最后一封信。”   关震岳:“傻小子,这是她逼你。”   苏晓蔓:“是真看上大哥了。”无论见与不见,都能断了念想。   姜大哥火葬场扬灰。   如果剧情再狗血套路一点,人家姑娘估计这会儿还被父母逼婚相亲。   姜宁风犹豫:“没那回事吧。”   “我觉得我们之间没必要见面,就这么做单纯的笔友不好吗?”   关震岳:“……可人家不想跟你做单纯的笔友。”   苏晓蔓:“你们真不愧是两亲兄弟。”   姜宁风跟谢明途的情商都十分感人。   姜宁风好奇:“小弟他当初做了什么?”   谢明途:“……我让蔓蔓嫁给我。”   关震岳:“这恐怕是徒儿你唯一胜过你哥的地方,够直白,追小姑娘,就要直白一点。”   “你大哥就是别扭的,喜欢人家还不承认。”   苏晓蔓:“大哥,你还是去见她一面,无论是什么结果,都能有个决断。”   关震岳看戏不嫌事大:“指不定有了决断后,明年直接结婚三年抱两,赶超弟弟不是梦。”   姜宁风捂着自己的额头叹了口气,“她不喜欢我这样的。”   “我是个粗人。”   “她喜欢那种文雅的,有文化内涵的男人。”   还得再加点病弱。   ——可怜兮兮来京求医。   姜宁风别的本事没有,卖惨的本事倒是一绝,在认识的兄弟面前对自己的手伤表现得云淡风轻,在信上却是悲伤流成一片汪洋巨浪。   得了姑娘的伤心同情。   苏晓蔓等三人一致决定姜宁风要去见见人家姑娘,至少要把真相跟人家说清楚,哪怕人家姑娘不接受,也应该做一个了断,而不是继续欺骗着人家。   再说了,也不一定会是不好的结局。   关震岳:“万一两人一见面,王八看绿豆,登时看上眼了?”   苏晓蔓:“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谢明途这个弟弟也没什么好说的,拍了拍姜宁风的肩膀作为最后的兄弟情义支持。   “等会儿我把事情告诉二哥,让他帮你想想办法……”   姜宁风立刻蹦了起来,拦住谢明途,他心想最要防的人原来是你小子啊,“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大哥,就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老二。”   老二知道了,那肯定全家知道了,全家知道了,那肯定所有人都知道了。   谢明途:“以后你挑水洗菜。”   “我的一只手断了你竟然还这样对我,你还是不是我亲弟弟?”   关震岳提醒他:“你这不是还有一只健康的手。”   “谁让你骗人家小姑娘感情。”   苏晓蔓鼓励大哥:“真正的勇士,要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大哥,加油吧。”   *   姜宁风最后决定跟笔友杨敏清见面,在未见面前,他早已经知道了杨敏清的家世背景,她同样出生在一个干部家庭,是个音乐老师,成长过程十分单纯,所以才这么好骗。   他希望弟妹苏晓蔓能帮他重整形象。   苏晓蔓咽了咽口水,觉得姜宁风这形象再怎么整,都整不成病弱公子。   哪怕找个金丝边眼镜戴着,也觉得是个西装暴徒。   关震岳建议:“你表情温柔一点,眼神深情款款一点,对了,你观察观察里小弟,你看我徒弟是怎么看媳妇儿的,你跟着学学。”   姜宁风觉得姜还是老的辣,关师父说的很有道理。   他这小弟也跟他一样长得人高马大,都是姜家兄弟,自然十分相似。   于是姜宁风一整天都在观察苏晓蔓夫妻俩,把夫妻俩都看得头皮发麻,甚至谢明途说想要跟他打一架。   谢明途:“我不占你便宜,我绑着一只手。”   姜宁风:“你看不起你大哥是不是?”   “打人不打脸。”   ……   苏晓蔓:“……”她是不是该说一句,你们别打了。   关震岳:“徒弟媳妇儿,你回屋子去吧,不要教坏孩子,”   苏晓蔓又回头看了眼两兄弟,心想这大概就是放松解压增强兄弟感情的方式,早就该有这么一天,于是她溜回了房间。   有关震岳这么个大夫在旁边,也不会出什么事。   后来据关师父的描述,其过程十分激烈,这一场下来,姜大哥不仅没有学会谢明途身上对媳妇儿的温柔和深情,反倒是把谢明途逼出了凶性,两人跟两煞星似的,谁看谁害怕。   谢明途近来学了中医穴位,下手可比之前有套路多了,而姜大哥是生死线拼下来的,就是快、狠、准,哪怕是屋子里的苏晓蔓,都能听见外面拳脚相加的声响。   她只好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大一点。   没多久,两人结束了,哥俩好地坐在台阶上,顺带交流一下经验,姜大哥发现这中医穴位也有点意思。   两人都出了一身汗,身上裹的是草皮碎屑,还有小鸡仔们吃过的菜叶子。   苏小姐一出来,就见这两人头顶都顶着片菜叶,明明互相知道,却都没告诉对方。   ——你头顶有菜叶。   两个大高个凑在一起,画面倒是有点莫名的温馨之感。   苏晓蔓摸着自己的肚子,心想要是肚子里的是两个男孩,会不会也是从小打打闹闹后,又哥俩好的窝在小角落里研究蚂蚁,或者一起去欺负家里的小鸡小鸭小兔子。   “跟你发泄了一通后,大哥心情好多了。”热汗过后,心头尽是畅快,几日积压下来的沉闷一扫而空,想他姜宁风,这辈子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还能怕见一个小姑娘?   这么一想后,姜宁风心底登时勇气倍增,多了几分坦然。   “不改了,我就这模样过去。”   姜宁风打算让她见到自己真实的模样,好歹也有两三年笔友的感情,怎么着也得做个了断。   苏晓蔓:“大哥,你这样想就对了。”   关震岳:“是,没错,哪能到了现在还想着去欺骗人家小姑娘。”   谢明途:“蔓蔓说得对。”   姜宁风看着面前的三个人,再回想起照片上姑娘的容颜,不禁又心生一阵后悔,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如果给我回信的不是个姑娘就好了。”   这会儿也就不会那么纠结。   苏晓蔓:“……”大哥你这样的想法十分危险。   谢明途:“好兄弟你就可以欺骗他?”   苏晓蔓:“……”狗子哥的情商也没得救了。   “好兄弟那就可以继续跟他做兄弟。”   关震岳:“你怕是太单纯。”   苏晓蔓心想还是师父见多识广。   姜宁风:“那早知道,当初我就不该乱编这个身份,我还不如说自己是个女人。”   “这样……也没那么多烦恼。”   苏晓蔓偷偷跑去跟谢明途耳语:“……你们姜家男人的情商恐怕是没得救了。”   姜大哥只会想到更严重的火葬场。   装女人都能想出来,万一真的陷下去了,苦逼的是谁?   “你能娶到我全凭运气。”   “我当初真是太傻太好骗了。”   当初她还一直心疼这个傻狗子。   谢明途搂着她的腰,低头道:“我比大哥运气好。”   苏晓蔓抱了下他,心想你哪里运气好了,薛定谔的运气。   “你们夫妻俩在偷偷说什么呢?”   “说大哥你好好准备跟人家姑娘见面吧,也许这就是爱情的萌芽。”   “那是笔友,只是笔友,没有什么暧昧的关系,我这人十分正直。”   姜宁风再三解释,可都没人相信。   苏晓蔓等三个人只是觉得他十分别扭,当然,可能唯一相信姜宁风话的,唯有他的弟弟谢明途。   这两兄弟纯属一丘之貉。   木得不能再木。   关震岳好奇那女孩子的照片,让他拿出来给大伙儿看看,这家伙还舍不得。   “怎么好意思把人家姑娘的照片拿出来供人观赏呢?”   关震岳:“切。”   “活该你这么多年还是没对象。”   “自找的!!!”   *   “敏清,你真的要去见那个笔友?”   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杨敏清的好友周晓晓简直觉得她被魔怔了,她不知道那个叫做“枫”的笔友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药,她才会不管不顾地去见一个陌生的男人。   尽管那个男人是跟她通信三年的笔友。   “你不怕他在信上全是骗你的吗?”   什么温文尔雅的病弱俊秀男子,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斯文败类,只是为了欺骗女孩子,才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以前那些花言巧语的男人,可不都是这样欺骗女孩子的?只是故作温柔,背地里指不定与多少个女人暧昧不清。   杨敏清可真是着了魔了。   “敏清,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晓晓,你别劝我了,我只是要去见见他,见见他是什么模样的。”杨敏清的表情十分沉静,并不像周晓晓所说的那样着了魔,她只是想去见一见那个叫做“枫”的男人。   她对他十分感兴趣。   “敏清,我怎么感觉他是在骗你,我听你的描述,总觉得他是在骗你。”   “他该不会是故意招惹你吧,就连当初送错信都是故意的。”   杨敏清:“他能骗我什么?是我主动想要见他,又不是他主动来见我。”   “他说他受伤了,要养病。”   周晓晓觉得这个叫做“枫”的男人十分不靠谱,低声道:“等你们见面之后,指不定连所谓的生病都是骗人的。”   “你就是太傻了,你看你看,你对他多实诚啊,什么都告诉他了,但是他呢,甚至连一张照片都不肯给你,哪怕地址都是别人的,根本找不到这个叫做枫的男人。”   “他的背景家世都成迷。”   “你还对他这么上心。”   杨敏清轻轻道:“我只是觉得他很神秘。”   “鬼鬼祟祟的,指不定背后是个什么样的人。”   杨敏清摇了摇头,“我相信他肯定不是坏人,再说只是见一面而已,又能怎么样?”   “他不能对我做什么。”   周晓晓:“我怕他对你骗财骗色,骗你嫁给他。”   这男人一听就像是那种故意装神秘,却没有什么真本事的软饭凤凰男,天天只知道吟诗作对,弄些什么风花雪月的故事来打动女孩子。   也就杨敏清太单纯了,才会被他给糊弄住。   怕就怕的是,这人知道敏清的身份,故意想钓一个家世好的结婚对象。   杨敏清笑了笑,摇摇头:“我没那么好骗,他至少得长得好看。”   杨敏清只是好奇这个通信两三年的笔友究竟长什么模样,她承认自己有一点点出于男女之间微妙的好感和心动,甚至在脑海里无数次幻想那人的模样。   可脑海里的那个人,总是看不清面容。   父母近来要求她相亲结婚了,总是给她介绍各式各样的男人,那些人杨敏清都没有动心,心里总忍不住惦记着那个叫做“枫”的奇怪男人。   他表面看起来像个掉书袋的普通文人,但有时候说得话特别有趣,跟她现实中碰上的文化人完全不一样。   ——特别能逗笑她。   杨敏清觉得他是个精神十分丰富的男人,哪怕他说自己受伤生病,未来的人生无望了,她都能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一种蓬勃向上的积极,他仿佛完全不知道悲伤和绝望是何物。   至于什么伤春悲秋,那都是没有的事。   杨敏清自己就是个天性开朗且十分看得开的人,看见什么事情都习惯性往好处去想,她不太喜欢整天悲伤抱怨的人,以前她学弹钢琴,为人清丽文静,总有人将她误会成一个在春日里为落花伤感的多情女子。   实际上她看见漫天的落花,只会觉得好玩、高兴、漂亮,花瓣还能做糕点,根本就不记得去感慨什么韶光易逝。   约笔友见面的事情,她也并没有想那么多,只是知道他如今在首都,跟她所在地方距离不远,那么就见一见,想知道对方现实中的样子。   或许会大失所望,可那也没有关系,至少她不用在脑海里再对他进行无端猜测。   至于像周晓晓所说的,自己被他欺骗感情?被骗婚?杨敏清也觉得不太可能,哪怕真对他上心了,那么他只要能逗她高兴就行了。   她总觉得这个“枫”像是一只不断“瞎扑腾”的大公鸡。   让她觉得特别好玩。   周晓晓:“……”   这听起来怎么又不像个多情渣男,反而像个二愣子。   可这不对劲啊?   二愣子会跟你当笔友通信三年吗?!!   还能有这样的男人?   周晓晓摇了摇头,感慨道:“你还不如继续喜欢你之前喜欢的那个姜宁风。”   她这个发小朋友,每次喜欢的对象都十分不靠谱,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喜欢他还靠谱一点。”   杨敏清摇了摇头:“接触不到,没机会。”   几年前的某次表彰会上,她作为钢琴演奏者,对表彰会上的大英雄姜宁风一见钟情。   正是因为那封寄错信上所属的“枫”与“风”相似,所以她才有兴趣回了一封。   “而且我现在不喜欢他那样的男人了。” 第89章 大海捞针 姜宁风?   见杨敏清执意去见笔友, 周晓晓道:“那天我陪你一起去吧。”   “顺便帮你把把关。”   “总不能让你被一个轻浮的男人骗走了。”   杨敏清与姜宁风约定在一家电影院门口见面,之后再一起去看一场最近在播的新电影,这也是为了避免两人见面后无话可说的境地。   如果感觉不好, 可能还没进电影院,就各自离去;若是维持表面上的平和,看完一场电影后, 也能勉强聊上一两个话题。   看电影是一个很好的缓冲。   显然两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并且都觉得对方可能喜欢看这样的文艺电影。   距离见面的日子越来越近, 姜宁风也表现出了一种莫名的焦虑, 对于他这样的行为,谢明途瞧着十分眼熟,这位大哥天天拿着个镜子在院子里照来照去?   好像当初在哪里见过这种行为?   姜宁风:“我应该长得不丑吧?”   姜宁风对自己的样貌有点不自信,他其实都没怎么好好地观察过自己的长相,以前他所在的地方, 大部分都是些不怎么讲究的大老爷们,每天脏兮兮的, 谁管谁长得怎么样,都是汗臭味, 也没谁嫌弃谁。   他自认自己算是那群老兄弟中模样长得出挑的, 可是现在,姜宁风又不敢确信了。   谢明途答道:“不丑。”   苏晓蔓鼓励道:“大哥, 你不但长得不丑,相反还很英俊。”   姜宁风道:“那我跟小弟, 你选谁?”   谢明途斜了他一眼。   苏晓蔓心想姜大哥真是没有逼数,“我选择小兔。”   关震岳在旁边啧啧两声:“你别跟你弟弟比,每天出门去见见过路的那些男人。”   “你算是生得不错了。”   姜宁风瞪着谢明途:“我就是每天见着你,才会越来越不自信。”   “弟弟, 为了哥哥着想,你能不能往脸上涂点泥巴。”   谢明途一摊手:“我不答应,那会伤害蔓蔓的眼睛。”   “不行,你站住,我要在你脸上画几笔——”   姜宁风猛地发力追着谢明途跑,谢明途动作迅速往墙角撤,三两下跳上围墙,姜宁风跟着上墙,两人嗖嗖嗖就消失在胡同中。   苏晓蔓这会儿就幽幽地坐在院子里,心想肚子里的可千万别是两儿子,看他爸爸这上房揭瓦的利索劲儿,就怕孩子有样学样。   两人折腾了大半天才跑回来。   姜宁风又要他们帮忙出主意,见面的时候应该穿什么衣服,是一个人,还是应该多带一个人去。   “如果弟妹没有怀着孩子,倒还能陪着一起去,有个姑娘在旁边,她可能没那么紧张……”姜宁风喃喃说道。   苏晓蔓:“……”   姜大哥这情商真是得努力拯救拯救,你们两男女笔友见面,你还外带另一个漂亮姑娘,人家吓都给你吓跑了。   误会他们两人的关系怎么办?   生怕误会还少吗?   姜大哥拿的到底是什么古早男主人设,任何能让女主误会的事情,他都想干!   幸亏他身边还有他们三个臭皮匠帮忙一起想办法。   “就大哥你平常的装扮过去,不用太高调了。”   “就当是跟朋友一起去看个电影。”   姜宁风:“可我从没跟人一起看过电影……”   关震岳翻了个白眼:“这怎么可能?你难不成还没看过电影?”   “跟战友们小板凳看白幕电影算吗?”   “那我倒是有不少经验。”   苏晓蔓:“……!!!”   这种经验没有丝毫用处。   姜宁风:“我还是想找个人陪我一起去,这样场面不会太难看?”   关震岳出馊主意:“你弟妹不能陪你去,你让你小弟陪你一起去呗。”   姜宁风往谢明途那张脸上看了几眼,直接道:“您这主意真馊。”   “我带谁去都不能带我弟弟去。”   “要是她把小弟误当成我了怎么办??!”   哪怕是去相亲谈对象,也不该找个比自己更好看的陪同一起去,姜宁风觉得自己需要绿叶的映衬。   “关师父,我弟弟的好师父,你就陪我一起去吧。”   谢明途和苏晓蔓见状在一旁看戏。   姜宁风原本以为自己需要花费很长时间,才能求到关震岳陪他一起去,然而关震岳十分简单就答应了。   关震岳想跟着一起去看热闹。   “你不让我见照片,我还不能去看真人吗?”   *   到了见面的那一天,姜宁风一大清早就起来了,为了掩盖自己那紧张的情绪,他还在院子里喂鸡,耳边听的是小鸡小鸭们啄菜叶子的声音。   谢明途在旁边监督他,怕他伤害自家蔓蔓的鸡。   ——大哥总跟我家鸡过不去。   这些小鸡们已经逐渐开始展露性别,里面可是有六只小草鸡,也就是母鸡,将来是要下蛋的,可得好好照顾着。   姜宁风:“……”   家里的鸡难道还比不上亲哥哥?   姜宁风从晨光熹微熬到天光大亮,出门散步瞎溜达一圈的养老人关震岳都回来了,慢悠悠洗了个热水澡,坐在饭桌前喝暖胃粥。   还邀他一起过来吃:“要不要吃一碗?”   “你亲弟弟煮的。”   姜宁风摇摇头,“我已经吃过了。”   苏晓蔓给他们端了一碟蒸馒头过来,她这会儿肚子不小了,吃完了早饭,谢明途扶着她在院子里多走动走动,他们俩都走完了,姜宁风和关震岳这俩还没出门。   “怎么还没出去?”   “约在正午。”姜宁风看了下日头,这会儿还早着,天杀的,为什么白天变得这么长!   尤其是早上,这也时间太长了?   至于他俩为什么选择正午,自然是因为正午阳气十足,诸邪不侵,遇见的人,应该也会是好人。   弟妹夸赞说他长得很阳刚,刚健如骄阳,所以姜宁越就觉得应该配着中午的阳光出现。   苏晓蔓:“……”就怕两个太阳一起出现,为免太过于炽热。   谢明途:“……”天热只会令人心生烦躁。   关震岳:“……”两人见面还嫌不够热?   谢明途煮了一壶凉茶,让这两人各喝了一碗后,姜宁风和关震岳这才一起出门。   *   盼到了约定的那一天,杨敏清起得很早,接连换了七八套衣服,这才做好了决定,她细心打扮好自己,满意照了十来分钟镜子后,这才出门。   她出门时,父母好奇地询问了几句:“今天怎么了?打扮得这么漂亮?”   杨敏清心跳骤然一紧,而后语气随意道:“我跟晓晓她们出门玩。”   母亲道:“对,跟朋友应该多聚聚,年轻的时候不到处逛逛,难不成还要等到咱们这个年纪再出去玩吗?”   “你不喜欢我们介绍的对象,那就在同事朋友圈里多认识认识朋友,指不定就遇上个喜欢的人。”   杨父不赞成地摇了摇头,他放下报纸,这会儿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我听一个老友说,你之前提过一次的姜宁风也在京里,要不要寻人找机会让你们见一面。”   杨母觉得这是个机会:“敏清啊,你怎么看?”   杨敏清心想若是在以前,她可能还会高兴,现在却是无法高兴起来。   “妈,我先出去一趟再说。”   “行行,你出去玩吧。”   杨敏清跟周晓晓会合,一起搭车,从她们这边过去,还要费些工夫,两人上了电车,周晓晓见她一副紧张的模样,就笑她:“你都紧张成这模样了?要不咱们打道回去?”   杨敏清摇头:“那怎么成?”   周晓晓叹了一口气:“要不是你以前把照片给了他,不然还可以让我假装成你的身份去跟他见一见,试试他是怎么个人。”   “你这是什么馊主意?”   “不能做这种让人误会的事情。”   ……   两人说着说着,很快就到了,一起下了电车,再走一段距离,就到了电影院门口,这会儿电影院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他们手上还拿着票,这说明马上就有一场电影要开场了。   门口站着的人有点多。   杨敏清突然后悔不该跟“枫”约定在电影院门口见面,这么多路人,到底那一个才是他?   那个缺心眼的“枫”也没说自己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出现。   杨敏清那会儿觉得对方已经见了自己的照片,不可能认不出她,所以也就没有做什么别的约定。   这下可好了。   搞不清人到底在哪?   周晓晓左右逡巡:“清清,你说人到了吗?”   周晓晓努力搜索人群里长相斯文秀雅的男人,还要那种特意打扮过的,可是……   这年头一般来电影院看电影的,大部分都是小情侣,出来谈对象看电影的男人,似乎都打扮的有点不同于路人的骚包。   周晓晓:“……”   放眼一看,似乎好多人都像是清清的笔友。   杨敏清也给愣住了:“……”   这大海捞针呢?   她只好拉着周晓晓站到一个比较显眼的地方,等待着“枫”来主动来找她。   只可惜她们两人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自己想等的人,倒是遇见了好几个搭讪的男人,弄得杨敏清心跳一怔一愣的,以为这个是,结果不是。   周晓晓无言以对:“……刚才那三个男的都长得挺像你描述的枫。”   但偏偏全都不是。   杨敏清也觉得很疲惫。   她都开始有点麻木了,心想一个大男人难不成还迟到?她低头看了一下时间,原来还没有到两人约定的时间,于是杨敏清转头对周晓晓说:“是我们来的太早了。”   这会儿一场电影开场了,门外围着的人少了很多,杨敏清两人松了一口气。   然而,这会儿却突然走过来一个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他走到了杨敏清两人的身前。   杨敏清和周晓晓以为这个老爷子要寻求她们俩帮忙,谁知道他一开口便是:“你就是‘清’吧?”   杨敏清和周晓晓两个人登时傻眼了,她们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这个八字胡男人。   这这这这……这难道是“枫”?   杨敏清脑袋后面如同被人敲了一闷棍,嗡嗡嗡直响,她心想这难道就是之前枫一直不肯答应跟她见面的原因?   跟她聊了三年的笔友,性格阳光积极的笔友,竟然是个个老爷子?!!   周晓晓都险些要咬到自己的舌头,这样的结果,她怎么也不曾想到。   亏她之前还为敏清担忧了好几天,担心那男人是个骗财骗色骗婚的,所以才搞的神神秘秘,结果他竟然是……一个装嫩的中年人。   杨敏清捂着嘴脱口道:“——你是枫?”   关震岳:“……我不是。”   见到两人惊讶的眼神后,哪怕一向脸皮颇厚的关震岳都不免有些头皮发麻。   瞧瞧姜宁风干的都是些什么事?   他让关震岳先上去说几句话,让小姑娘有点心理准备,枫这个男人跟他想象的不一样。   关震岳心里凉凉的想到,这何止是让她有心理准备,这简直是让小姑娘直接心态爆炸。   她们居然将他当成了姜宁风?!   关震岳:“……”不得不感叹姜宁风这个男人实在太有才了。   等会儿,这狗男人该不会是拿他当跳板吗?   先让小姑娘看见是个老爷子,后来英俊的自己再登场?!   关震越摸着自己的胡子,略微不爽。   所以他打算拖一会儿再开口,让姜宁风在角落里着急一回。   杨敏清心跳仍然很快,她回过神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枫他不在这里吗?所以让你来跟我说?他还是不肯跟我见面?”   周晓晓:“……”是她高估那男人了,原来清清的这个笔友既渣又胆小,一点担当都没有。   “算了,清清,咱们走吧,你还不如听伯父伯母的话,去跟姜宁风见一面……”   在路上的时候,周晓晓已经听杨敏清说了她父母出门时的话,她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之前杨敏清说没机会见到姜宁风,现在这不是有机会了吗?   有了大英雄,何必在胆小的人身上浪费时间。   关震岳:“???!!!!”姜宁风?   这姜宁风是他知道的那个姜宁风吗?   他刚才还想回答杨敏清的话,说枫也跟他一起来了,只不过他觉得自己可能跟你想象中的形象不太一样,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可谁知道又发生了另一个插曲?   她还跟另一个姜宁风有约会?   关震岳:“你们说的姜宁风是我认识的那个姜宁风吗?”   周晓晓:“??!!!!”   杨敏清:“?!”   她们两人也被这时的情况给搞迷糊了。   关震岳:“就是那个XX军区的姜宁风?如今在京里养病……”   杨敏清呆愣了:“您还认识他?”   周晓晓:“……”这个世界为免也太小了吧?!一出门全是认识的人?该不会那个枫也跟姜宁风认识?   关震岳:“认识啊,你们跟姜宁风是什么关系?”   杨敏清:“没什么关系,只有一面之缘。”   关震岳猜测道:“你该不会之前喜欢过姜宁风?”   周晓晓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杨敏清这会儿只想捂住周晓晓的嘴,这究竟是怎么闹的?她不是来见枫的吗?怎么他们尽聊着姜宁风?   枫……风?   ……   杨敏清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测。   枫,该不会是姜宁风?   杨敏清定定地看着眼前的关震岳,认真问道:“老爷子,您该不会跟姜宁风一起来的?”   关震岳:“你可真是个聪明的女娃娃。”   “我相信已经不用我多说了。”   “他刚才让我对你说,他的外表形象可能跟你猜想的不一样,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   周晓晓:“……你们在说什么啊?姜宁风也来了?他该不会就是那个什么‘枫’吧?”   ……这搞得都是些什么东西。   杨敏清脸色一怔:“我不相信……”   枫他怎么可能是姜宁风呢?   关震岳:“……”这一趟来得值了。   就连关震岳都没能猜到这样的发展,这究竟是什么神奇又诡异的缘分?   周晓晓:“那姜宁风他人呢?”   关震岳指向道路对面的一个角落:“那边。”   他的话音刚落,那处角落里就闪出来了个高大英俊的男人,那人朝着他们三人灿然一笑,不是姜宁风又是谁?   姜宁风走出来后,好些女孩子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姜宁风可没听见她们三人之间的具体谈话,这会儿还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按照计划进行。   杨敏清应该从关师父那里做好了心理准备。   于是他轻松又大步地走到了三个人的身边,杨敏清和周晓晓两个人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他。   杨敏清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姜宁风歪着头,这是他从小弟那学来的无害动作,他眨了下眼睛。   “你好,我是姜宁风,初次见面……” 第90章 出生 一对兄妹。   苏晓蔓和谢明途一顿午饭还没吃完, 就见关震岳和姜宁风两个人回来了。   苏晓蔓疑惑:“这么早?不是说还要去看电影吗?”   姜宁风叹了口气,笑着摇了摇头,神色间倒是多了几分轻松, 他没多说什么,只说自己去睡午觉了,留下关震岳为两人答疑解惑。   原来人家姑娘见到他之后, 惊吓之中竟然直接拉着朋友跑了。   苏晓蔓:“……没去追?”   谢明途:“……”   关震岳:“你大哥说算了。”   “不至于吧, 大哥怎么着也不至于将人吓跑啊?”   关震岳也不得不感叹这缘分的奇妙, “这姑娘似乎以前喜欢过你大哥, 她不知道自己的笔友就是他。”   苏晓蔓惊了,“缘分这么奇妙?”   “那她为什么还要跑啊?”   关震岳把事情的过程原原本本告诉两人,苏晓蔓听了,仍然不得不感叹大哥像是拿了古早言情男主角的剧本,怎么让人误会, 他就怎么操作。   牛人一个。   “那结果呢?”   “大哥现在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啊?”   关震岳摇了摇头,“不清楚, 我也睡午觉去了,今天可真是遇见了一件刺激的事。”   姜宁风跟笔友约见的日子过了两三天, 姜宁风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模样, 他好像没有受到什么刺激,就像是度过了期末考试的学生, 此时无拘无束吹着口哨喂小鸡。   这下弄得苏晓蔓等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对那杨姑娘动心过。   之前紧张成那样,现在跟个没事人似的。   苏晓蔓问姜宁风到底有没有喜欢过笔友杨敏清。   姜宁风倒是如实说了, “或许动心过。”   “那你怎么不去追人家姑娘?”   姜宁风摇了摇头:“现在还不考虑成家,何必耽误人家小姑娘。”   姜宁风之前是不太舍得跟这个笔友绝交,这会儿得知人家真的喜欢自己后,对她避之不及的人反而成了他。   “看得出来, 她是个性格单纯的姑娘,不太适合跟我在一起。”   “她应该找一个跟她一样喜欢文学音乐的男人。”   姜宁风到底是理智多过于感性,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给不了别人承诺,更不适合成家。   “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不是我,也会是另一个人……我宁愿牺牲的人是我,也不想看见有兄弟在我面前离去。”   苏晓蔓明白他的顾虑,但却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结局,那么两个很有缘分的人,就合该这么错过吗?   或许这样会是最好的结果。   杨姑娘受到刺激跑走了,两人不再通信就此断绝来往,姜大哥也能继续毫无顾虑进行自己的工作,杨敏清也能找一个家世背景相当的人结婚。   谁也不耽误谁。   姜宁风的手伤治疗的差不多了,不需要再一直留在这,他买了票准备离开。   他走之前,苏晓蔓问他,就不再去跟杨敏清说点什么吗?自从那一次见面之后,两人之间再也没有别的交流,通信已经断了。   姜宁风洒脱地笑了笑:“就这样吧。”   把姜大哥送走之后,苏晓蔓怎么都觉得不得劲,就像是看了一场还未完成的电影。   她要了杨敏清的地址,决定自己写下一封信,把大哥的情况和顾虑告知杨敏清。   苏晓蔓觉得姜宁风那样的处理方式不对,凭什么不告诉人家,莫名其妙的来去如风,自认为她是一朵温室里的花朵,受不了挫折和打击,不能陪在他身边成为生命的战友。   可把信写完了之后,苏晓蔓到底还是没有送出去。   她突然就明白了姜宁风的想法,她这一封信送出去,能撮合成一对有情人,或许皆大欢喜,或许最后的结果是世上徒留一个伤心人。   想到这一点,苏晓蔓的心也跟着沉重了许多,既然人家此时已经放弃了,何必要去打扰人家的生活呢?   随着时间的流逝,连这一丁点心动也会消散在时间的尘灰中,或许将来彼此还会在正确的时间遇见另一个对的人。   苏晓蔓坐在院子里给小鸡们喂食,现在已经不算是小鸡了,一个个的茁壮成长,在围栏里跑跑跳跳,一张开翅膀,虽然还没有羽翼丰满,却也初露锋芒……看着就挺肥的。   隔壁的张婶子非常羡慕她家里的几只小母鸡,还说自己明年也要养几只,苏晓蔓盯着那几只小母鸡,在心里想,家里有鸡初长成,只是未到下蛋时。   让谢明途帮忙盯着。   应该快下蛋了,到时候要去跟隔壁的张婶子分享她的快乐,张婶子知道了她的快乐,街坊邻居应该都知道了她的快乐。   这么想着的苏晓蔓,心情好了不少,这会儿天边飞过一群鸽子,据说往年没这么多鸽子,这会儿城里的上空时不时能飞去一群鸽子。   鸽子象征着和平,有着很好的寓意,再等个几年,院子里应该就能光明正大地养几只鸽子。   原本苏晓蔓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结果在一个月后,一个陌生的年轻女人上门来拜访,苏晓蔓跟她交谈了几句,把一封信给了她。   又等了一个月,传来了两人要订婚的消息。   苏晓蔓:“??!!!!”   ……这过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所不知道的事情?!   她单知道会有进程,却没想到这进程跟坐火箭似的,一步到位?   关震岳见状跟谢明途道:“听说你当初空耗了一年多才跟晓蔓结婚。”   “你看看你哥多迅速,打得是闪电战。”   谢明途:“……”   只是年龄害了他。   关震岳啧啧了个两声:“看来这多年孤寡生活也是有好处的。”   “得亏你大哥走了,不然我可不想瞧见你们两对在我面前碍眼。”   苏晓蔓问师父难道就没有什么感情生活?   关震岳摇了摇头,他年轻的时候娶妻生了孩子,只不过如今妻子跟孩子都没了,“要是那孩子还在,如今也该是小途这样的年纪。”   世事无常,他能治别人的病,却治不好自己的家人。   谢明途和苏晓蔓劝慰了他几句,谢明途更是低头做小老老实实当了一段时间的乖徒弟。   关震岳借此坑了他很多次,把之前被坑过的次数全都返还给他,就跟返利一样,还收了不少高额利息。   谢明途:“……”   气炸。   把谢小途的心搞得坚硬似石头,反过来回忆当年,说自己童年怎么怎么着,把关震岳说的一把泪流。   过程又反过来。   关震岳意识到不对劲……   ……   旁边的苏晓蔓只觉得眼前这两人都将卖惨这一绝活干得炉火纯青。   后来姜大哥给打了一个电话,他让谢明途去给老二汇报他是怎么找到对象的,谢明途不肯答应,他就在电话里威逼利诱,小途同志直接挂了电话。   姜雷彦知道家里的大哥有了对象之后,那叫一个卧槽,如此说来的话,那么家里的三兄弟只剩下他还是个孤家寡人?!   “兄弟们,你们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小弟,你知道大哥他有多恶心吗?他把自己写过的信誊抄一遍给我看。”   “还说让我跟着学学。”   “他还说你很会写情书。”   谢明途咳嗽了一声:“这倒是真的。”   姜雷彦:“……¥&%%#¥我怎么就摊上了你们这两兄弟。”   “得亏三妹还是个老光棍,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老三估计是嫁不出去了。”   “我要去给三妹打电话,告诉三妹别担心,以后嫁不出去哥哥养你。”   “三妹还在海岛上吃咸鱼。”   “她有没有给你寄老咸鱼,腥味贼重,咸死了。”姜雷彦在电话里叨逼叨。   作为家里的老二,老大和老小都搞到了对象,现在只剩下他跟三妹还是一根漂泊的狗尾巴草,找不到对象。   “我想想……我得去嘲讽一下三妹,我在这破地方,一个女人都没有,找不到对象还情有可原,她在那地方,大部分都是男人,她都没找到对象,她才应该写报告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   “老三肯定嫁不出去了!!”   “她绝对不会比我先找到对象!”   ……   姜二哥的怨念都快要穿破电话线。   苏晓蔓已经见过了姜大哥和姜二哥,对这个神秘的姜家老三姜槿雨姜三姐却是十分好奇,无论是姜大哥还是姜二哥还是谢明途,兄弟三个人容貌都生得不错,他们的姐妹姜三姐,应该也是个漂亮动人的女人。   “二哥,三姐她长什么样啊?”   电话另一头的姜雷彦可耻的顿了下,“你们见过后就知道你们三姐长啥样了,她那样肯定嫁不出去。”   苏晓蔓:“……”有点过分了啊,哪有说自己的姐妹嫁不出去的。   “你怎么能这样说妹妹呢?”   姜雷彦叹了一口气:“反正你见过面你就知道你三姐的厉害。”   “没有男人顶得住她。”   “大哥都不能。”   苏晓蔓:“……”难道你们家是祖传的饭桶大力士,女孩子也是这样?   “三姐吃很多吗?”   姜雷彦:“小时候跟我和你大哥一样能吃,饭桶啊这厮!”   苏晓蔓心道说得好像你自己不是饭桶一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见一见三姐。”   电话另一头的姜雷彦擦了一下鼻子,“你们放心好了,很快就要见面了,三妹说她年底休假来看你们,看刚出生的小侄子小侄女们。”   苏晓蔓笑了:“是吗?”   “还真得见见三姐,万一生了两个女儿,说不定会有些像她们姑姑?”   苏晓蔓觉得有这么一个可能,谢明途又不能穿裙子给她看,见见谢明途的姐姐,指不定会有点相似的地方?   姜雷彦:“弟妹,你这个想法很可怕。”   “总之你们见了三妹就知道了。”   苏晓蔓听见他这么语调慌张的样子,心想三姐最多也就是像个假小子,麻辣女兵啊,还能怎么样?   她女儿要是长得健气一点,那也没什么关系,没有帅气的儿子,有个帅气的女儿也不错。   *   盛夏时候,姜爷爷姜奶奶也北上到了首都,说是要来看小曾孙出生,冷天他们不方便行动,天热了后,倒是能动身出发了。   谢明途又收拾出了一两间房屋,姜爷爷跟姜奶奶到了之后,很快安顿下来,平日里倒是能跟关震岳凑个伴了。   一起在院子里下象棋,捡鸡蛋。   是的,苏晓蔓养得小母鸡们终于会下蛋了,只不过有一只鸡总是不太老实,每天不在固定的稻草窝里下蛋,而是在外面瞎蹦跶地时候把蛋给下了。   苏晓蔓还发现了破碎的蛋。   这母鸡怎么能这样?   苏晓蔓想问谢明途有没有训鸡的办法,谢明途摇了摇头表明自己无能为力。   苏晓蔓就让谢明途每天去给母鸡们吹口哨,指不定就能跟训练蛇一样,让那只母鸡福至心灵地学会去窝窝里下蛋。   还真别说,吹了几天后,那只母鸡老实了。   谢明途:“……”其实是我把蛋放去了它该待的地方。   苏晓蔓肚子里的孩子也快瓜熟蒂落。   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像是揣着个西瓜,行动不便,很多事情都做不来,谢明途对她越来越紧张,把她看得比瓷器还脆弱,因为有过刻意的控制,苏晓蔓体重也没有增加太多,每天坚持运动,勤勤恳恳的孩子爹每天给她按摩,整个人精神气十足,气势壮得像头牛似的,师父说她这一胎会生得很容易。   可苏晓蔓也没想到会生得那么容易。   她并没有早产,孩子出生的时间到了十月底,也就是一天早上,她起来觉得自己要生了,谢明途把她抱去了医院,没多久,很顺畅生下来了两个孩子。   大概也就是一个早饭的功夫。   兄妹两人双双落地。   痛都没痛几下,苏晓蔓原本还准备了疼一天,毕竟电视剧上都是那么演的,难产啊,痛啊,什么的,而她居然是属于那种生得快的。   小崽子们被养得很有力气,一出生那个小腿儿蹬的,把护士都给逗笑了。   “这小家伙真有活力。”   旁边的老护士道:“哭得很响亮,是个男孩。”   “还有个妹妹。”   “一对兄妹。”   年轻护士:“妹妹也哭得很响亮。”   老护士:“好久没碰上哭声这么大的两孩子。”   苏晓蔓心想还真是抱歉的很,吵到耳朵了,她也听见了这兄妹俩人的二重奏。   隐约有点不太妙的预感。   不过这种不妙的预感还是被新生儿降生的喜悦给压过去了,她生了一对双胞胎兄妹,虽然不是一对兄弟和一对姐妹,她也算是达成了儿女双全的成就。   有儿有女,生完这一胎就不再生了。   苏晓蔓这个体质很好的产妇,在生完孩子之后,照样精神的很,睡在病床上,两个小家伙躺在身边,因为体质太好了,在医院没待半天就回家了。   卸货之后,苏晓蔓就觉得很舒服,终于解放啦!!!   回家躺在床上,苏晓蔓很有精神地去研究两个小崽子的样貌,谢明途和关震岳一起给她做吃的,姜爷爷和姜奶奶一起围在两个小曾孙的旁边。   姜爷爷:“这孩子长得像咱小途。”   姜奶奶:“我怎么觉得长得像晓蔓。”   苏晓蔓忍痛低头看了眼两孩子的脸,心虚道:“长得像小途,跟他爹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姜爷爷很是赞同:“就像小途。”   苏晓蔓摸了下孩子的脸,这两个小崽子长得好丑啊,稀疏的毛发,似乎还没什么眉毛,此时闭着眼睛不再瞎嚎嚎了,皮肤红皱皱的……   长得再丑还是自己生出来的。   哭声那么响,孩子刚出生那会儿,她还在想着,要是一对兄弟,她就给他们取两个小名,一个叫响响,一个叫亮亮。   或者一个叫西西,一个叫瓜瓜。   似乎都有点不太合适,孩子的小名还是以后慢慢想。   谢明途端着一碗瘦肉粥进来,苏晓蔓笑着向他招了招手,谢明途坐在她身边给她喂粥,苏晓蔓让他抱孩子。   谢明途把大儿子抱在怀里,全身都僵硬了……   姜奶奶刚才还在笑他,说他第一次当爸爸,抱孩子手脚僵硬的跟个木头人一样。   苏晓蔓这会儿终于直观地看到了一个僵硬的木头人爸爸。   “蔓蔓,我能放下他吗?”   谢明途可怜兮兮地开口,他就没抱过这种又柔又软又脆弱的小家伙,他怕自己手重,伤害到这个软乎乎的小蛋糕。   蔓蔓给他生了两个奶香味的小蛋糕。   苏晓蔓摇头,“不行,你是孩子他爸,你不抱谁抱?”   “最少每天抱孩子一小时。”   手脚僵硬的谢明途老实点头应了一声。   苏晓蔓就见他全程一动不动抱着孩子,忍俊不禁:“抱完儿子抱女儿,爸爸的爱要雨露均分,等他们再大一点,你就两手各抱一个。”   谢明途放下儿子,抱起女儿,维持原来的姿势继续僵硬着。   苏晓蔓一见他这样,心想抱孩子有那么难吗?   多练练,多练练就习惯了!!   苏晓蔓在旁边陪他说话,“你看看,孩子长得多像你啊,眼睛鼻子全都跟你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谢明途点头,盯着女儿的脸有点小开心:“的确长得很像我。”   苏晓蔓:“??!!!!”我就是客套几句,你难道不该说孩子长得更像妈妈吗?   女儿明明长得更像我!!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明明孩子还没出生之前,还说想要一个长得像她的孩子……   “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一个长得像我的孩子吗?”   谢明途:“……”   他仔细看了看女儿又看了看儿子,开始跟苏晓蔓详细分析孩子的五官,最后得出结论,“蔓蔓,孩子们长得更像他们妈妈。”   苏晓蔓听了也并不觉得高兴。   又红又丑的皱巴巴孩子像她?! 第91章 三姐 格律自由。   两个娃生下来后, 一家人开始过上幸福又苦逼的养娃生活。   苏晓蔓叹了一口气,看着睡在旁边吃饱喝足的两个小家伙,的确能感觉到一股幸福的滋味填满心头, 可这两个孩子哭闹起来,耳朵都快给喊聋了。   这兄妹俩简直就是两个乐器兄妹,在爸妈面前表演二重奏呢。   一个哭, 另一个肯定跟着哭;一个哭得响亮, 另一个肯定嚎得更加响亮。   就连苏晓蔓这种听力普通的人, 就觉得耳朵不舒服, 更别提谢明途那双耳朵。   可能是这么多年硬熬出来了,谢明途对这种孩子哭闹声还算适应良好,苏晓蔓观察给孩子换尿布的新手爸爸小途同志,只见他没有任何不耐烦,顶着孩子的哭声, 动作小心和缓地换上了新尿布。   还给抱着在怀里摇了摇。   经过几天的训练,谢明途同志就跟一个考过了驾照的人一样, 拿到了抱孩子证,现在持证上岗抱着哄孩子。   苏晓蔓关心道:“咱们的孩子哭声真响。”   谢明途笑着点了点头。   她揉了下耳朵, “你不觉得吵到耳朵了吗?”   “还行。”谢明途淡定道。   苏晓蔓见他这么淡定无比的模样, 还以为孩子的哭声对他没有影响,结果晚上睡觉的时候, 小途同志已经被逼得说起了胡话:“别哭了……乖,不哭了……”   第二天早上, 苏晓蔓就以昨天晚上谢明途说梦话的事情来打趣他:“你知不知道你昨儿个晚上说梦话了?说什么,乖,别哭了,不哭了, 声音特别绝望无奈,哈哈,是不是被白天带孩子给折磨的?”   听见这话的关震岳也打趣道:“梦见什么了?徒弟早上起来还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做什么噩梦呢?”   苏晓蔓嘲笑道:“带小孩的噩梦。”   谢明途幽幽道:“我梦见跟蔓蔓一起带孩子,谁知道换个尿布的功夫,蔓蔓也变成了哭闹的小婴孩,我怎么哄都哄不好……”   苏晓蔓:“……”   “你这个臭狗子,自己做噩梦还给扯上我!!!”   两个孩子出生后,歌舞团的人一起来看她,当然,重点是来看两个小家伙。   “好可爱好可爱好可爱!!!”   “这两个小崽子长得太好看了吧!”   “瞧这大眼睛,看得阿姨心都要化了,我想找个人结婚生孩子去。”   ……   人类幼崽真是太可爱了,两个小家伙吃饱喝足了几天,几乎是一天一个模样,皱皱巴巴的皮肤也开始变得白白嫩嫩,小脸蛋肉乎乎的,又软又好捏。   睁开眼睛的时候,那是一双又大又水润的眼睛,瞳仁很黑,像是反射着光芒的宝石,小嘴粉嘟嘟的,浑身上下冒着甜甜的奶香气。   他们俩不闹的时候,就是两个乖巧的小天使,见到这么多漂亮阿姨,左边瞅瞅,右边瞅瞅,小拳头都握紧了些。   歌舞团的人过来,还给带了不少给孩子的祝福礼,因为东西太多了,还找了两个团里的男演员帮忙拿过来。   小丁她们给苏晓蔓介绍,“咱团里最近新来了个男演员。”   “人很勤奋,舞跳得也不错,只是团长还没考虑好是否留下他。”   一旁的孙依依捂着嘴笑:“但是我们团里的女演员一致要求他留下来。”   苏晓蔓好奇了:“咦,新来的演员啊?是哪一个?”   费舒莹往外面喊了一声:“许言安,来进来,认识认识你晓蔓姐。”   “来了。”外面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听起来温温柔柔的,十分悦耳。   苏晓蔓猜测这个新来的男演员一定长得不错,要不然小姐妹们也不会表现出这等模样。   一个个跟盘丝洞的女妖精似的。   “方便进来吗?”   “进来吧。”   外面的许言安走了进来,他一走进来,苏晓蔓的确怔了下,这个新来的男演员长得不算高,比谢明途要矮个十公分左右,他的确生得非常好看。   只不过这种好看,是一直柔和的好看。   如果不看他略微比女生高挑一点的身材,只看他的脸庞,会给人一个特别“柔”的感觉,皮肤更是一种软绵绵的乳白色,有点奶柔肌的调调,腮帮子稍稍有点鼓,瞧着肉肉的。   像是一个长得清秀柔和的小姑娘。   哪怕坐在一群漂亮的舞蹈女演员中,也显得十分有自己的特色。   “小安,快过来,来认识认识你晓蔓姐。”   “晓蔓,这是咱们团里新来的男演员,许言安。”   “长得好看吧!他长得真秀气!”   许言安很是腼腆,他仍然不是很能习惯这种被女人包围的场景,红着脸打了声招呼。   “小安你声音大点啊。”   “要看看孩子吗?”   ……   见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许言安明显有些无所适从,苏晓蔓见他这样,一会儿觉得他像是进了盘丝洞的唐僧,一会儿像是进了女儿国的御弟哥哥。   孙依依眨了眨眼睛,打趣道:“你看咱们这热热闹闹的,像不像是演红楼梦啊?”   这种话她们以前是不敢说的,这会儿倒是敢在私下说说。   最近有些题材,显然是要解禁了。   “我瞧着说不定咱们还有机会一起演一出红楼梦,金陵十二钗。”   “小安肯定是宝玉莫属,这么嫩生生的模样。”   “你呢,你就是凤辣子。”   “谁演林黛玉啊?”   “晓蔓姐。”   苏晓蔓笑了:“我怎么合适?有我这么健气的林黛玉?”   “你这漂亮的小脸蛋正合适,给你画个细细的眉,下巴尖再饿瘦一点点,来,学我这样,蹙个眉,颦颦即是如此了。”   “她这个就是宝钗。”   ……   “何止是红楼梦啊,咱们排个西游记都可以,你们看,女妖精都不用愁了。”   “去你的,怎么说话呢?你才是女妖精,你全家都是女妖精,要排西游记,那也是演大闹天宫,咱们都是仙子仙女的。”   “什么嫦娥仙子啊,什么王母娘娘啊……”   “就是缺猴。”   “温白树演呗。”   “话说咱们排个梁祝也不错。”   ……   一群姑娘们坐在一起吃茶聊天,思维全都发散的很,一个个想法天马行动,对未来也十分期待,过去形式化的样板戏她们都看腻了,正期待着能有一些新鲜玩意儿。   许言安说了一会儿后,就出去了,他今天跟着一起过来,除了陪女演员们一起来看望苏晓蔓,更是听说了这里住了一位有名的谷大夫。   前些时候给人治好了头疼症。   许言安家里有位老母亲,有着多年的头疼症,到处寻医问药,也没有解决的办法,看着母亲整日疼痛,他这个做儿子的也不得安心,他之所以来首都,也是为了在这里能找到个神医为母亲治病。   许言安把自己母亲的症状说给关震岳听了后,关震岳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把母亲带来,让他亲眼见见。   “好,我这就去准备接我母亲上京。”这会儿许言安差不多已经在北京安顿下来,接母亲上来治病也没什么不妥当的,若是谷大夫治不了,还能求别的大夫。   *   到了孩子的满月,苏晓蔓最愁的便是给孩子取名。   直到现在两孩子也没个名字,包括他们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绞尽脑汁,翻遍字典,都没能决定好两人的名字。   姜爷爷:“叫听南,听北吧,小名小北和南南。”   姜奶奶不满意:“这名字听来太简单了,我觉得还是叫司韫和司卿。”   姜爷爷:“你不觉得这几个字笔画太难写了吗?”   姜爷爷以前就很嫌弃自己的名字笔画太多,希望简简单单的最好,小南小北就多好啊。   而姜奶奶就觉得以前自己的名字不够文雅漂亮,两个曾孙子,名字一定得文雅秀气。   姜爷爷和姜奶奶吵了半天,最后说,“孩子是小途和蔓蔓的,还是让他们自己取吧。”   现在取名的难题落在了他们两个新手爸妈上。   苏晓蔓这个做妈妈的更是个选择困难症,要是不困难,至于到了孩子满月,都没能给两个崽崽们取到一个满意的名字。   她抬眼看谢明途,“孩他爹?给咱娃取名?”   谢明途已经被她的选择困难症给弄怕了,儿女的大名他不敢取,只是帮忙取一下小名,他给了个建议:“儿子叫大福,女儿叫小喜?”   苏晓蔓:“……大福和小喜,我怀疑你是来故意拆我台。”   听起来跟大户人家的管家和丫鬟一样。   谢明途:“那就福寿和喜春。”   苏晓蔓:“救命,我怀疑你是在一本正经逗我笑,你要是真敢给孩子取这名,爷爷奶奶都不能放过你。”   外面的姜爷爷接口道:“怎么?你们夫妻俩想清楚孩子名字了?”   苏晓蔓向姜爷爷告状:“小途他居然要给孩子取名福寿和喜春。”   姜爷爷寻思着:“这名字听着也还好啊……”   外面的姜奶奶接口道:“我觉着也不错,孩子他爸给取的。”   “大俗即大雅。”   苏晓蔓:“!!!!!”亏你们还知道大俗即大雅!   苏晓蔓转过身盯着两个孩子,气鼓鼓了半天,终于拍了板:“我决定了,孩子就叫谢砚和谢瑶,哥哥是小石头,妹妹是瑶瑶。”   姜爷爷、姜奶奶、谢明途三个人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下终于决定了。   就这么一个月,他们已经翻烂了字典,翻烂了《诗经》《唐诗三百首》《宋词》……无论是文雅的,还是俗气的,全都找了个遍。   什么文雅一点采薇若曦梓康子健的,苏晓蔓觉得太咬文嚼字了,看着活像是从古代穿越而来的,她觉得违和;符合这个时代的秀秀翠翠娟娟强军勇军,她觉得过分大众化;清新秀气的南霜含灵景行修明,她又觉得寓意不够好。   ……   最后苏晓蔓还是决定让孩子用单字,毕竟以后取名可不能用单字了,趁着这会儿还能用,就给孩子们用单字吧。   名字简简单单的就好。   谢砚和谢瑶。   简单又好写。   姜爷爷咳嗽了一声,他觉得孩子们未来可能并不一定觉得好写。   姜奶奶觉得名字也还行。   谢明途这个当爸爸的干脆直接叫上了,“乖,小瑶瑶。”   他怀里的小家伙很给面子的笑了笑。   “那就这么定下来了吧。”   孩子满月的时候,谢雅知和姜立民都过来了一趟,给两个小家伙带了金锁和金手镯。   “砚砚和瑶瑶?可真是两个可爱的小家伙。”   “我们是爷爷奶奶……”   ……   如今还在某军区基层的姜宴堂也知道了苏晓蔓夫妻俩生下一对双胞胎的事。   他叹了一口气,并没有再关心这件事,基层的工作很累,他也无暇顾及太多。   姜宴堂只是感慨时光的流逝,没想到他们夫妻俩如今竟然已经有了孩子。   “我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基层生活……”   经历过一年多的时间,姜宴堂确信这个地方不适合他,可他又不知道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整个人陷入了一阵迷茫。   张莉莉执着地给他寄了好几封信,曾经的姜宴堂收到这些信后,他并没有拆开,只因为他不愿意回想起桥心村发生的那些事情。   陷入忙碌的生活中,才能忘记过去。   这会儿得知苏晓蔓夫妻的事情,他才想起张莉莉的信,他心中感慨万千,各种旧事翻滚在心头,他这会儿突然有了勇气把信拆开。   张莉莉最开始在信上说了很多关心和鼓励他的话,后来见他不回信,信上的话多了几分责怪的怨怼,而在最后一封信上,张莉莉说她以后不会再来信了,但是她在信上说起这两年可能会恢复高考,鼓励姜宴堂努力复习,以后考上一个好大学。   ……恢复高考?   姜宴堂的心跳慢了一拍,这真的可能吗?   可他心里却有了希冀。   他不想按部就班按照姜父给他设定的路走,如果能参加高考,他更想去读大学,他一定会考上一所首都的大学,这样,他将来才会坦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   到了年底的寒冬腊月,柳淑凤夫妻俩说想要上来看两个外孙,苏晓蔓没让她上来,一是天太冷了,柳淑凤到底上了年纪,不合适冬天出行,再加上首都的冬天这么冷,怕她娘适应不了;二是她的二哥最近也要娶媳妇了,柳淑凤要在家里忙活儿子的婚事。   “等明年夏天,我跟明途带着孩子回去看你们。”   “行,那也行。”   “爸妈还想上首都来看你们呢。”   “那也行啊,我和明途带着孩子回去接你们。”   “你们过来可以,可别来来回回瞎折腾孩子……”   “孩子的照片再寄几张过来。”   ……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整个天地都变得一片雪白,四处白茫茫的,就连呼出来的气息,都带着一股冻死人的寒气,姜爷爷跟这边的老大爷学到了双手拢袖子的姿势,把手往袖子里揣,慢悠悠地在院子里散步。   谢明途一大早起来扫了雪,两座雪山出现在院子里,跟屋檐底下的大白菜山相互映衬。   看得姜爷爷突然诗兴大发:“啊,下雪啊下雪,把遥远的雪山搬到了我家。”   “我家没有雪山,只有白菜山。”   ……   姜奶奶嫌他丢人:“你这是什么诗,亏你好意思说出来。”   姜爷爷摆了摆手,“这你就不懂了,这是最近流行的新体诗,格律自由。”   “我拥有我的作诗自由!”   姜奶奶冷笑三声,不想搭理他,转过身打算回房间里拿二胡,她最近认识了不少蔓蔓歌舞团的人,尤其是那批搞乐器的,姜奶奶很有兴致跟着学民乐。   吹唢呐姜爷爷不让,姜奶奶就说拉二胡,毕竟弹琵琶她肯定是弹不会的,吹笛子更是很难吹响,思来想去,还是拉二胡好。   但是她一般也不在家里练,比较扰民,拉着姜爷爷散步的时候练,每次她练习的时候,姜爷爷都装作不认识她,在旁边老头揣着装路人。   现在天气冷了,不适宜出门,两人就没有再进行过这样的散步运动。   今天见姜爷爷诗性大发,她也跟着不免来了兴致。   姜奶奶不想高歌一首,她只想弹奏一首,姜爷爷连忙拉住了她,“你可别瞎胡来,要是把瑶瑶和小石头吵醒了,看你怎么办。”   一听这话,姜奶奶还真被威胁到了。   她悻悻然地收回了二胡。   姜爷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继续老头揣着跟在她的身后,“老伴啊,咱们一起去炕上坐着呗。”   姜奶奶把二胡放好,跟着他一起进了屋,谢明途和苏晓蔓两人这会儿也带着孩子坐在暖炕上呢。   姜爷爷嫌弃道:“看看这些小年轻,比咱们老年人还怕冷。”   “蔓蔓受不得冷。”   “说的不是蔓蔓,是你。”   “不是说他三姐今天要来吗?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 第92章 兄弟 有这种东西吗?   苏晓蔓在脑海里幻想过姜三姐姜槿雨的模样, 只是再怎么做好心理准备,当见到姜三姐的时候,却仍然被惊得反应不过来。   姜槿雨到的时候, 天又下起了雪,她踏着雪来敲门,四周都是簌簌的落雪声, 冬日里的四合院总是要比其他的任何一个季节都安静。   哪怕一丁点脚步声, 都十分明显。   地上的积雪更像是陷阱, 一步一陷, 雪地行走,十分艰难,鞋子上满是雪沫,衣摆上更是落了一层积雪。   听到了敲门声,谢明途去开门, 就见到了门外一个穿军大衣的人,手里拿着一把伞, 热情地冲他打了声招呼后,那人踏着雪大步跨进院子。   嘴里还一个劲儿地感慨:“雪真大啊!我这有多少年没看到雪了……这一路过来全是雪。”   谢明途犹疑地看向眼前的姜槿雨。   “小弟, 我见过你跟弟妹的照片, 放心,姐都认得你们, 没找错地方。”   “我怎么可能会走错地方呢?”   “这白茫茫的真好看。”   ……   谢明途把她引进了屋子里,到了屋檐下, 她先抖落衣上的积雪,呵着呼出一口口热气,里面的几个人也早就知道来客了,把人喊进来吃一口姜茶。   苏晓蔓见到了站在谢明途身边的姜槿雨, 这两人站在一起,对人的冲击力是极大的,谢明途的五官俊美凌厉,旁边的那人也不遑多让,她的皮肤晒成了十分健康的古铜色,使得那五官更如泥塑一般立体深邃。   她裹着一件军大衣,头上的帽子取下来后,就是干净利落的短发,喝着茶,大马金刀坐在板凳上。   身上莫名有一股悍匪的味道。   苏晓蔓看看谢明途,又看看姜槿雨,心想这两人站在一起,与其说是姐弟,倒不如说是兄弟。   姜槿雨比谢明途稍矮了一点,可她绝对超过了一米七八,若是加上大哥二哥这四个人站在一起……   那样的画面单是一想想,就觉得心跳加速。   “这就是我两个小侄子小侄女?”   “真是白白嫩嫩。”   苏晓蔓道:“三姐……要不要抱抱?”   姜槿雨这会儿露出了为难的神色,却还是硬着头皮将软绵绵的小孩子抱在怀里,她的姿势令苏晓蔓感到十分眼熟,这僵硬的姿态,活脱脱就是刚抱孩子的谢明途。   该不会是他们一家子的传统?   姜槿雨十分担心:“他不会哭啊?”   “我会不会弄哭他?”   苏晓蔓笑着摇头:“不会,他现在吃饱喝足了,脾气好得很,一般懒得哭。”   “他妹妹更爱哭。”   事实上两个小家伙都不爱哭,他们就喜欢干嚎,嚎完了就咯咯咯的笑个不停,需要身边有人来哄他们。   当把软绵绵的小家伙放下后,姜槿雨整个人都复活了,心有余悸:“抱个孩子可真不容易。”   姜奶奶:“多练练就抱顺手了。”   姜槿雨摇摇头:“不敢不敢。”   姜奶奶:“还能有你这个混世小魔王不敢做的?难不成你以后自己的孩子不抱了?”   “老二说我嫁不出去了,没人敢娶我。”   姜奶奶:“你听他瞎说……不过,槿雨啊,你最近是不是长高了?”   姜槿雨含含糊糊的:“有点。”   “领导就没给你安排介绍个什么对象?”   “介绍了,全都不合适。”   姜奶奶:“那你喜欢啥样的?”   姜槿雨:“就大哥那样的。”   苏晓蔓听她们聊得有趣,心想三姐的确要找个大哥那样人高马大气势凶狠的,才配站在三姐的身边。   “弟妹,下次去三姐那边,带你去赶海摸海星。”   苏晓蔓笑了,“好。”   姜槿雨是个在屋子里坐不住的人,哪怕外面天寒地冻的,她也要跑出去,在院子里堆雪人。   她对这片白茫茫的大雪早就心动不已。   之前的她长年待在不下雪的热带岛屿上,哪见过白雪这种东西?这个世上不仅有蜀犬吠日,更有粤狗吠雪,都是没怎么见过的。   她把院子里的雪都扫清堆在中间,打算堆一个巨无霸雪人,再找奶奶给拍张照片,等之后拿回去给好兄弟们看看。   然而她还没有开始行动,又听见了敲门的声音,姜槿雨撂下满是雪沫的扫把,跑过去开门。   门外是全身裹得严严实实的许言安,许言安是来找关震岳道谢的,他的母亲被关震岳治疗过一阵子后,头疼症已经缓解了很多,今天他母亲来让他给关大夫送点自家做的糖糍粑,聊表心意。   谁知道今天敲开门,见到的却是一个陌生的男人。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神带着股说不出的审视,眼睛像狼似的狠厉,许言安有点胆怯地缩了下脖子,下巴钻进了围巾里。   “我来找谷大夫……”他的声音细如蚊呐。   姜槿雨以为他是走错了门,“你找什么谷大夫啊?这里没有谷大夫,只有姜大夫。”   “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这里的胡同四合院都长得相似,再加上现今下了雪,到处白茫茫的,认错了院落也属于自然。   一听她这么说,本来就腼腆的许言安更是双颊通红,原来是他敲错了门,闹了个大乌龙。   “啊,对不起,我走错了。”许言安脸红到了耳根,转身就走。   姜槿雨目送他离开。   她在心里想,这边的女孩子为免也长得太可爱了点,刚才这个白白嫩嫩的,跟个小兔子似的,脸红起来更是不得了,还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含羞带怯。   让人想要欺负她。   姜槿雨低头骂了几声,心想这样的小可爱还不知道以后便宜了哪个臭男人。   她长年跟一群臭男人混迹在一起,最是知道他们的劣根性,就喜欢欺负女孩子……   真是令人一肚子火气!   一转过身,就看见了轻飘飘如鬼魅般出现在她身后的谢明途,姜槿雨心头陡然一惊,暗骂自己的警戒意识太差,人已经到她跟前了,她却没有察觉到。   “三姐,我刚听见许言安的声音,他是来找师父的,我师父不在,给他母亲留了几个药包,用法写在纸上,等会来的时候,你帮我给他。”   谢明途将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等会儿许言安意识到没走错屋子,他还会回来的。   只不过谢明途想回屋子里守着媳妇儿和孩子,就不在外面等他了。   “行。”   姜槿雨想起刚才被她送走的小可爱,原来她找对了地方?而自己给了她误导……   心头莫名涌上了一股心虚。   姜槿雨好奇道:“小弟,这个许言安是谁啊?”名字倒有点男性化。   谢明途淡淡道:“他是蔓蔓所在歌舞团新来没多久的男演员。”   不怪谢明途不特意强调一遍男演员,他是怕引人误会,这段时间许言安经常过来,隔壁院子里的大姑大婶们,说要给他介绍对象,还给介绍男的。   把许言安这个小害羞弄得尴尬极了。   姜槿雨点了点头,心想原来是舞蹈演员啊,怪不得长那么好看,等等……这人竟然是男的?!   谢明途说完后,转身走了,徒留姜槿雨一个人恍恍惚惚留在原地,她想,以前总是她来嘲笑别人不辨男女,把她误会成个男人。   而这时候,竟然是她搞错了别人的性别?   真有趣。   姜槿雨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没多久,许言安果然重新敲门回来了,结果门打开,还是那个气质凶悍的人。   许言安:“……”   姜槿雨朝他礼貌一笑,把人拉进来,“这是我弟家,刚误导你了,你问的那个大夫今天不在家,但是我弟说他给母亲留了药包,来,跟我过去拿。”   知道许言安是男人之后,姜槿雨跟他相处自然多了,她平日里就跟着一群大兄弟们混,这要是个可爱漂亮的女孩子,她还不敢这么热情呢。   姜槿雨哥俩好的揽住他的肩膀,把人往屋子里带。   许言安十分紧张,他想推开姜槿雨揽着自己肩膀的人,这人还比他高个一二公分,壮得跟头牛似的,黑乎乎的,五官却是长得还不错。   他挺羡慕眼前这男人的长相。   但是嫌弃“他”的动作,许言安放粗了自己的声音:“大兄弟,你要知道,我是个男人。”   太多人将他误会成女人,许言安烦不胜烦。   姜槿雨:“知道啊,兄弟,你一看就是男的,咱们哥俩好啊,我怎么可能会把你认错。”   姜槿雨勾起他的下巴,“你看看你这喉结不是还挺明显的。”   听姜槿雨这么一说话,许言安蓦地对她起了不少好感,至少这人没有把他的性别认错。   许言安腼腆一笑,开始不怎么熟悉的商业互吹:“这位兄弟,你的喉结也很明显。”   他其实没敢乱瞥,眼珠子随意瞄了一下就收回了视线,啥都没看见,但不妨碍他这么一说   这是许言安生活的智慧。   姜槿雨:“……”你才有喉结。   “这是我妈给谷大夫准备的一点自家做的小礼物……”   “这是谷大夫给你母亲准备的药包,看看怎么用,泡药浴的……”   ……   两个人交换了东西。   “哥们儿,我第一次上京儿,你不如带我出去玩玩?”姜槿雨跟他勾肩搭背。   许言安觉得这个把他当做大兄弟的哥哥十分亲切,对他好感倍增,登时应道:“好啊,不过我也才刚来没几天,对这地方不太熟。”   “没事儿,你就捡你熟的地方带我玩玩。”   “这大冷天的,有什么好吃的啊?”   “涮羊肉。”   “走走,哥们今天请你吃饭。”   ……   两人勾肩搭背一片暖融融的温馨场景出去了,苏晓蔓等人还不知道,还以为三姐在院子里玩雪呢,外面天太冷了,苏晓蔓受不得寒,关震岳让她别出去受风,   谢明途倒是知道三姐跟着许言安出去了,还以为他们俩真的是哥俩好,一见如故。   姜槿雨跟许言安一起去吃涮羊肉,铜锅架上来了,还给叫了一壶小酒,许言安对这会儿的气氛很是新鲜,他还是第一次跟好哥们出来聚餐。   毕竟……平日在歌舞团里,只有好姐妹们给他分享小零食。   热气腾腾之中,许言安笑了,他看着对面的姜槿雨,脸色有点红,许言安心中羞涩,想着他们俩都已经是好兄弟了,但他似乎还不知道这位好兄弟的名姓。   好兄弟也没有主动说。   若是让他自己开口问,许言安十分不好意思,还要做点心理建设才行。   许言安在这里坐着紧张一片,而随遇而安的姜槿雨则像是回到了快乐老家,她是个人来熟,立刻跟隔壁桌的,跟服务员全都聊了起来。   “打南边来的吧?”   “听这口音就不是本地人。”   “哎呦喂,还是这南边的姑娘瞧着水灵灵……”   姜槿雨:“你说得对,还是咱南边的姑娘水灵。”   那人道:“你带你女人来吃咱这店里的涮羊肉,那你算是来对地方了。”   姜槿雨拿了块糕点在嘴里嚼:“……”   我带我的女人?   ——这话听起来有点带感!   旁边的许言安却是爆红了一张脸,他正要开口解释,却没想到姜槿雨开心地大笑道:“是啊,我带我女人来吃涮羊肉,他一直念叨着想吃这个!”   许言安:“……”   姜槿雨跟那人聊完了之后,跟许言安一起吃涮羊肉,许言安这会儿却没有之前的兴奋劲儿了,闷闷不乐的跟姜槿雨三下五除二搞完一锅涮羊肉,两人走出了馆子。   “兄弟,你生气了?”姜槿雨问他。   许言安心想,是个男人都会生气。   许言安看了她一眼,这种事情他从小到大遇见的多了,不少人拿他开玩笑,他也习惯了,可就算再怎么习惯,却也高兴不了。   更何况这种事情还不能抱怨什么,不然人家说你小肚鸡肠,不就是开个玩笑嘛?   姜槿雨见他还是闷闷不乐的,出主意道:“你别生气啊,要不然这么着吧,我占了你便宜,你也占我便宜,你跟别人说,我是你女人呗。”   许言安:“……”   那也得有人信啊!   许言安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看向眼前一片真诚的姜槿雨,突然又被对方打动了,心想这大概才是作为男人真正的自信吧,根本不惧开任何玩笑。   这么一想后,他对刚才的事情释然了。   “兄弟,我没生气。”   姜槿雨松了一口气,“没生气就好,我还真怕惹你生气了。”   “走走走,咱们去那边看雪吧,你喝了点酒脸都红了,是不是有点醉了啊?”   许言安摇头:“没有,我就是喝酒上脸。”   于是两人哥俩好地勾肩搭背去看雪,临到分别的时候,许言安终于鼓起勇气来问身边这位大兄弟的名字:“还没问过你的名字了。”   说完后,许言安的脸又红了。   “姜槿雨。”   姜璟羽?   “是哪个璟哪个羽啊?”   “葱姜蒜的姜,木槿花的槿,下雨的雨,我头上还有个大哥姜宁风,二哥姜雷彦,我们是风雷雨三兄妹。”   ……葱姜蒜的姜?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许言安差点没被逗笑了,再听后面的名字,木槿花的槿,下雨的雨……姜槿雨,这名字怎么听起来像个姑娘的名字?   许言安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索中,便没有听清姜槿雨之后的话。   “兄弟,你这名字听起来像个姑娘家的。”说完后,许言安的脸蓦地又红了,“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什么意思啊?”姜槿雨歪着头:“难道我就不能算是个姑娘家?”   许言安:“???!!!兄弟你在说什么?”   姜槿雨:“哎不对啊兄弟,你难道没发现我身上的女人味吗?”   许言安错愣,女人味?有这种东西吗?   “其实我有胸的,要不要证明给你看……”   “不不不不……”   *   年底京艺歌舞团有特别的新春演出,是他们歌舞团的内部庆祝活动,邀请歌舞团成员及其家属邻居等等一起过来欣赏节目,闹新春这样的日子,自然是人叫得越多越好。   那天天气还不错,苏晓蔓一家子都过来了,姜爷爷姜奶奶关震岳谢明途还有姐姐姜槿雨,就连两个孩子都给抱了过来,除了亲朋好友,还有隔壁张婶子跟她的小侄女,她们也是过来凑热闹,来瞧免费演出的。   这天歌舞团布置得十分喜庆,孩子让他们爸爸看着,苏晓蔓去后台找曾经的好姐妹们。   “晓蔓,你恢复的不错啊。”   “跟没生孩子前一样。”   “还是那么漂亮!”   ……   苏晓蔓笑着跟孙依依她们聊了几句后,突然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面孔,那人还穿着裙子。   “??!!!”   怎么像是许言安?   卧槽。   苏晓蔓震惊了,她震惊一脸的看向孙依依,孙依依偷笑,跟她解释说:“这是咱们团里的创新节目,不止他呢,你看,还有那边的温白树,刘若凌……”   “合家欢喜剧节目!”   “普通的节目咱们平日里都看腻了,现在就要特殊一点的。”   苏晓蔓:“……”   自己团里的活动所以就这么随便搞是不是?团长今年是不是有点太放飞?!   许言安穿那么一身还不算违和,至于温白树他们……   还真是……喜剧节目??!!!!   孙依依都快要笑岔气了。   “晓蔓,你就等着捧腹大笑。”   ……   事实证明,那个节目的确很精彩,在座的都没见过这么新奇放飞的节目,事实证明,每个年代都有些脑洞特别大的人才。   看完了节目,苏晓蔓还跟他们聊着天喝茶吃瓜子,因为是团里的节目,形式也比较随便,大家就这么吃吃喝喝搞表演,还有不少群众自告奋勇上台演出。   没多久,就见他们歌唱队的小王和张婶子的子女张芊芊急急忙忙地跑过来。   “不好了,我刚偷偷看见小安被一个男人按在墙上亲。” 第93章 孤寡 装可怜也真是技术一流。   ——小安被一个男人按在墙上亲?   这句话是歌舞团的小王说的。   苏晓蔓包括苏晓蔓身边的人全都震惊不已, 被被被……一个男人亲?这男人哪来的?难道是耍流氓的?欺负女演员,可为什么他偏偏那么多女演员不挑,就挑到了一个穿裙子的男人?   孙依依脱口而出:“还能有这事?!”   谢明途:“……?”   姜爷爷、姜奶奶严肃批评:“世风日下!”   旁边一起跑过来的张芊芊也愣住了, “晓蔓姐,我看见你家三姐按住一个妹子亲。”   苏晓蔓:“……”   ?   难道把许言安按在墙上亲的男人是他们三姐?!   姜爷爷和姜奶奶:“??!!!”   谢明途:“……”还真是三姐。   ……   刚开始谈对象的三姐跟小安同志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中,明明躲在一个小角落里亲, 还拉了帘幕, 偏偏有两个手多的人, 一边说话一边跳舞就算了, 还要故意揭开他们的帘布。   许言安脸红得要滴血……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歌舞团的一众小姐妹们。   姜槿雨倒是个脸皮厚的,大大咧咧混在了孙依依等一群人中。   费舒莹等人一见到姜槿雨,那叫一个眼睛冒星星:“太可惜了,槿雨姐,你要是个男人, 我一定想方设法嫁给你。”   “简直是女性的梦中情人。”   “你好俊啊。”   姜槿雨笑着跟她们打闹,引起一片“讨厌”“别这样”“你不能渣了我们小安”……   姜槿雨:“???!!”我做什么了?姑娘之间还不能拉拉小手吗?   许言安:“……”气鼓鼓地走了。   姜槿雨追了出去。   苏晓蔓心道这画面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活像是把对象气走后,狗男人跟上去追。   三姐这一对还真是……   小丁:“你们家三姐跟我们小安看起来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苏晓蔓:“的确。”   只不过话是那么说, 但是……仍然觉得有点微妙的奇怪。   姜爷爷和姜奶奶瞧见这一幕, 已经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的孙女十分新潮, 一会儿觉得她能找到对象令人欣慰,一会儿又觉得怎么这对小情侣瞧着不太对劲。   姜奶奶:“这……我这未来的孙女婿还真是漂亮啊。”   姜爷爷:“我们家小雨也生得很英俊。”   “他们俩十分相配!”   苏晓蔓:“……”   姜槿雨的恋情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中, 她也是个脸皮厚的,拉着许言安来家里介绍,然后就自顾自地开始商量起谈婚论嫁的事,这年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 就是耍流氓。   他们俩都不想耍流氓,就决定商量着结婚呗,反正这会儿许言安的母亲也在这,姜爷爷姜奶奶这两个长辈也在这,两家人谈婚姻都有人在。   谢雅知收到了女儿的消息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因为这个丫头接通电话的第一句话,就是:“妈,我打算结婚了。”   “你不就是去首都看了一趟你小弟,怎么你也要结婚了?”谢雅知才忙完了大儿子的婚事,这会儿突然又接到了三女儿的婚事,这几个孩子怎么回事啊?扎堆赶着结婚呢?   让她这个老母亲都没有什么心理准备。   小儿子结婚了;老大订了婚马上准备结婚;就连全家人认为最不可能找到对象的老三,她也说自己要结婚了?   “老姜,一眨眼,咱这些孩子都结婚了?”谢雅知傻了,这才抱了孙子,之后几年是不是要接二连三的重复抱孙子和外孙?   姜立民也觉得纳闷:“你说老大老三都上首都看了一趟他们弟弟,这……这就顺便把婚姻大事全都解决了?”   “老三也遇见了自己心仪的男人?”   居然有个男人胆子大想娶他的女儿?!   姜立民咋舌,而后在心里佩服,谢雅知知道他的想法后,不由得赞同的点了点头——居然有男人敢娶我的女儿?   ——还真想知道这个头铁的男人长啥样。   “许言安?这名字听起来还挺文雅的。”谢雅知挠了挠自己的头,她也不知道自家老三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不过之前老三说,喜欢像她大哥那样的。   对,也只有像她大哥那样的,才能镇得住她。   两人站在一起,她的女儿才会显得小鸟依人。   姜立民拿着报纸,“咱大儿子宁风名字不文雅吗?”   谢雅知:“说不定就是个像咱大儿子那样的男人。”   “咱闺女也会挑人。”   姜立民:“说是歌舞团里的男演员。”   谢雅知一口水险些要吐出去,她呛咳了好几声:“我想象不出来咱大儿子去歌舞团当男演员的模样……”   姜立民:“也许以前是传统的武生。”   谢雅知点点头:“没错,指不定北边的戏就是不一样。”   姜立民:“让孩子把照片寄过来,不就知道两人相不相配了。”   没多久,收到三女儿寄过来照片的夫妻俩面面相觑,他们盯着照片上的那对情侣看了大半天,而后两人大眼瞪小眼。   谢雅知:“……这、这……这其实咱女儿看起来跟他挺相配的。”   姜立民:“我没想到还能这样?!”   谢雅知心想,谁又能想得到呢?   姜三姐是个很强的女人,字面意义上的,他们歌舞团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一个大宝贝男演员,就给她这么拐走了,拐到海岛上去了。   当然,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海岛的天气更适合许言安的母亲养病。   许言安去海岛上当小学老师去了,教声乐和舞蹈的男老师。   换上新工作的许言安松了一口气。   现在的工作,身边都是些天真可爱的小朋友,他很容易紧张害羞,面对小孩子的时候却很是放得开。   回想起以前被那堆女演员们包围时候的经历,许言安仍然汗流浃背,小姐妹们热情是热情,就是有点热情过度了。   因为太受女演员欢迎,男演员们跟他的关系一般,还隐隐带着点竞争的排斥,说什么跟你在一起我有压力,别让人误会我有对象了云云,因此他只能跟女演员们在一起,可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女演员。   许言安松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早就该选择当老师。   孩子们的世界是干净而纯洁的,也是因为他不教语文数学之类的正课,许言安成了学校里最受欢迎的老师。   还是孩子们一致认为长得最漂亮的老师。   “岛上最帅的那个兵哥哥嫁给我们学校最漂亮的老师。”这些个孩子们回去之后,跟自己的家长说道。   家长们:“???!!!”我孩子的语文难不成是体育老师教的。   他们急忙纠正孩子:“错了,你说错了,是你们学校最漂亮的老师嫁给了岛上最帅的兵哥哥。”   孩子们十分坚持:“爸爸妈妈你们才是错的!!!”   “兵哥哥怎么可能嫁给你们老师呢?”   “这性别就不对啊……”   孩子们跟家长也说不清,弄到后面去了学校才搞清楚,原来学校里面最漂亮的老师竟然是……一个漂亮的声乐舞蹈男老师。   *   许言安被拐走了之后,舞蹈团的女演员们难过不已,他们团里的吉祥物,就这样跟人跑了……他跑了,他还寄了他们俩在海岛上的照片。   孙依依:“下一次咱们见到小安,他该不会也黑成碳了吧?”   费舒莹:“有这种可能,单看这照片就令人觉得太阳晒。”   “他们还邀请咱们什么时候上岛玩呢。”   “有机会过去吧。”   “真是有意思,你看这照片上有椰子树,沙滩海浪……”   “从没亲眼见过,还有大海星。”   ……   就连三姐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最难过忧伤的要数家里的老二姜雷彦,姜雷彦得知自己的三妹要嫁人时,何止是一个卧槽,简直是无数个震惊往他的头上冒。   “你们这一个接一个的,全都不厚道啊……大哥找到了对象,如今就连三妹都搞了闪电战,她不是去首都探望小弟吗?从哪搞到的对象?”   “……这都能成?!”   “小弟和弟妹家难不成还有什么奇怪的风水?怎么咱几个兄妹过去,都找到了对象?”这才一年过去,家里就只剩下姜雷彦这么个老光棍,哪怕以前从来不关心自己人生大事的姜雷彦,也不禁为此焦急了起来。   要是他还不搞个对象,他就要落后自己的兄弟姐妹了。   他这姜老二还怎么有脸出去见人,若是等以后回到大院,小时候认识的朋友对他指指点点:“你看,就是那个姜家老二,知名老光棍,他大哥三妹小弟全都结婚有孩子了,就他一个,孤家寡人。”   “估计是找不到对象了……”   “真孤寡。”   姜雷彦连忙给小弟打电话,“小弟,弟妹,哥今年也找个时间休假来看你们。”   “未来的二嫂就拜托你们了,帮我留意一下。”   谢明途:“……?”   “二哥是不是吃错药了?”   苏晓蔓摇了摇头:“他是把咱们家当相亲屋了。”   说起来也真是巧了,大哥三姐找到对象的过程真戏剧化,若是展开来一说,都能写本关于他们两对的小说,什么阴差阳错天造地设你我互补的时髦人设他们都有。   “真是两对欢喜冤家。”   记得以前赵青青还问能不能把她跟谢明途的故事写成小说,现在苏晓蔓觉得,大哥和三妹的故事,也适合写成小说,这情节一般人都想象不出来。   时间已经到了1977年的夏天,苏晓蔓给两个小家伙穿上了自己曾经亲手给他们绣出来的小肚兜,两个光屁屁的小家伙就这么坐在竹床上嘻嘻傻笑。   他们两个是姜爷爷姜奶奶还有关师父的心上宝贝,一个个的特别讨人喜欢。   尤其是家里的小姑娘瑶瑶,天生爱笑,谁抱她都笑,还喜欢黏妈妈。   苏晓蔓猜想她以后肯定是妈妈的暖心小棉袄。   姜爷爷:“小途他三姐小时候也这样,跟咱小瑶瑶一样。”   姜奶奶:“是挺像她姑姑的……”   苏晓蔓:“……有么?”   “是啊,他三姐小时候也这么白白嫩嫩的,爱笑,非常可爱。”   苏晓蔓心想,那么她的小棉袄或许会变成军大衣?大衣或许会更加暖和。   “瑶瑶啊,你是妈妈的小棉袄,还是妈妈的军大衣呢?”   小瑶瑶还不会说话,只知道拽着妈妈的手,流着口水开心地笑。   “也许你长大了会像你爸爸呢,都说女儿长得像爸爸。”   家里的另一个小石头,倒是霸道的很,他睡觉从来都是四仰八叉地睡觉,一个人要占据大量地盘,小霸道的性子从小可见一斑,吃奶的力气也贼大。   不用说了,每天吃得贼多,比他妹妹能吃多了,虎头虎脑的,以至于他穿上红色小肚兜的时候,显得十分嫩翘,吸引苏晓蔓没事就想去掐一下。   这时这个小家伙就会揉一揉自己的小屁股,用一种委屈巴巴的小眼神看向妈妈。   “咿……啊啊?!”   捏人家屁股的妈妈真过分……   霸道是真霸道,装可怜也真是技术一流。   苏晓蔓笑着在他的小脸上亲了下,小石头也很好哄,被亲了之后开开心心的蹭妈妈的关注,嘴里“咿咿呀呀”个没完,小腿儿还跟着蹬两下,在苏晓蔓的怀里爬来爬去。   旁边的小瑶瑶听见哥哥得意的声音,果不其然也要来找妈妈了。   苏晓蔓和谢明途一起在竹床上守着两小家伙,他们已经会爬了,瑶瑶还好,爬姿十分温柔,而小崽子也不一样了,差不多是个疯狂的小石头。   全速爬行的时候贼快。   “小途同志,有没有觉得咱们儿子女儿爬起来的时候像是两条毛毛虫?”   谢明途:“……”有这么说自己孩子的吗?   等到了谢明途放暑假,谢明途独自一人回了一趟桥心村,把柳淑凤苏国栋接过来看他们的小外孙,顺便在首都玩一圈。 第94章 东北 妈妈的善良。   “两孩子可真好看, 养得白白嫩嫩的。”柳淑凤终于抱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外孙和外孙女。   如今她的膝下可算是儿孙俱全。   她们村里的光景更是一日比一日好,去年光是他们家里的分红,都有个一千多, 家家户户的日子眼见的富裕起来了,生产队也有钱了,今年又跟着买了不少农业机械和化肥。   队里有钱了, 柳兆强舍得出钱买化肥, 队里的田地化肥施得足, 那个粮食的产量眼见的翻了一翻, 简直跟做梦一样。   “晓蔓,你是没见到那抽穗的时候,足足有这么多,大伙儿都高兴啊,心痒难耐啊, 又等了段日子,个个都饱满, 不是空谷子,再到了收粮的时候, 全是白花花的大米啊……”   “咱以前都知道好好的施肥肯定能高产, 可咱也不知道用了国家新研究出来了的那个什么肥,居然产量能高这么多……”   “水好, 肥好,种什么产量都高。”   ……   苏晓蔓笑着听她娘说起了村里的事, 心想这也算是一种马太效应,进入了一种好的循环模式,日子过得越来越好。   以前没钱,什么都磕磕巴巴的, 舍不得施肥,不敢用新种,最后粮食产量不高,大家收入低,全都没什么积极性;这会儿有了底子,舍得施肥灌水,把田地伺候好,粮食产量跟着节节攀升,大家的年底的分红高了,积极性自然高了。   “现在附近几个生产队的姑娘们,都想嫁到咱村里来。”柳淑凤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拨浪鼓逗弄着小孙女瑶瑶。   砚砚这个小石头,则在亲妈的周围爬来爬去,小胳膊儿小腿儿特别有劲儿,苏晓蔓拦都拦不住,只是在旁边看着,免得他磕着碰着。   整一疯狂的石头。   “咱三哥呢?”   如今大哥二哥都结婚了,只剩下三哥还没什么动静。   柳淑凤摇摇头,“让你三哥相看了不少姑娘家,他一个都没看中,也不知道喜欢啥样的,他说要自己找。”   苏晓蔓劝柳淑凤放宽心:“三哥是个有自己主意的,指不定以后就给你带个厉害的儿媳妇儿回来。”   再等个一两年就要经济放开了,以苏三哥那样的性子,肯定要出去闯一闯,如今还不愿意成家。   柳淑凤一摆手,“我不要什么厉害的儿媳妇,给我来个温柔一点的。”   “老二家的那个,已经够厉害了。”   “城里的姑娘脾气大。”   苏二哥娶了个同样在厂子里工作的女职工,人女职工爸妈也是县里的人,有单位,不怎么瞧得上他们家,跟着回了一趟村里,自然是这里挑毛病,那里也不满意。   “随他呢,只要他们夫妻俩日子过得好就行了。”   “你们这几个孩子都有了着落后,我这个做娘的自然放心了。”   苏晓蔓点点头,而后逮住还在爬来爬去的小肉虫谢砚小同志,小石头在亲妈的怀里挣扎了片刻,突然又觉得自己饿了,于是他妥协了,躺平了,不爬了。   嘴里“咿咿吖吖”着嚷嚷自己饿了。   “跟他爹一样,吃得多,奶吃得比他妹妹多,吃完了奶过会儿还要吃辅食,吃完了就睡,睡完了就吃,有精力就到处爬来爬去。”   柳淑凤哄着怀里的小瑶瑶:“小孩子们都这样。”   “你小时候也这样。”   “不过你小时候哥哥多,几个哥哥都抢着抱你。”   ……   “妹妹要乖不少,有人抱着她就高兴了,还喜欢看妈妈。”   到了77年的夏天,已经开始有传言说要恢复高考,这种言论甚嚣尘上,无论是城里的学生工人,还是农村的知青,全都骚动不已。   苏晓蔓早就知道了这一次恢复高考的事,但她并不打算参加高考,她已经读过一次大学,再读一次也没什么意思,现在所在歌舞团里,日子也不错。   到了十月,确定要进行的高考的消息彻底公布,一时之间,跑书店买教科书辅导资料的人络绎不绝。   因为听说歌舞团里有几个人想要参加高考 ,没来得及买到参考资料,苏晓蔓就给送了一份谢明途整理出来的复习资料,让他们拿回家里誊抄。   这资料十分宝贵,谢明途因此得到了“团里好姐夫”的荣誉称号。   别说,最后因此考上的人不少,到了年底,苏晓蔓受到了不少人送来的感谢礼。   糖啊饼的什么都有,还有不少小朋友的玩具,能让瑶瑶小朋友天天换着玩。   年底姜二哥姜雷彦来了一趟,奈何在他们这里赖了大半个月,也没有撞见自己未来的另一半,他跟所有人都不来电,最后悻悻然走了。   “明年我再来,总不可能就我一个老光棍?!”   姜宴堂考上了首都的一所文科大学,跟谢明途夫妻俩遇见后,也没说什么话,就跟陌生人似的,说了点“你吃了吗?吃了”之类的废话。   事后谢明途吃醋,他像姜三姐学习,也把苏晓蔓按在墙角亲。   苏晓蔓踹了他好几下。   姜宴堂倒是问了几句张莉莉的消息,苏晓蔓告诉他,张莉莉已经结婚了,这消息还是柳淑凤告诉她的,说张莉莉遇上了个转业回县里的军人同志,两人情投意合,很快结婚了,现在孩子都怀上了。   “这遇上了对的人啊,什么都快。”   柳淑凤跟苏国栋夫妻俩在首都待了大半个月,苏晓蔓带他们把各个有名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夫妻俩回去的时候,带了一大堆这边的特产。   当然,在柳淑凤夫妻俩眼里看来,这些特产都不算什么宝贝,宝贝的是他们留下的照片。   迫不及待要回村里去显摆显摆。   *   日子一天天随流水而过,到了78年底,谢明途提前完成了学业,要去东北一所城市飞行学校学习,苏晓蔓带着两个孩子留在首都,直到80年夏末,谢明途调入首都某航空航天研究单位任职。   苏晓蔓带着两个孩子搭火车去东北看望爸爸,顺便一起回首都。   这两小朋友都快四岁了,一个个人小鬼大,令人头疼不已。   “妈妈,我想吃冰糖葫芦。”   “前几天给你们做了,不想不想吃了吗?”   “可我现在又想吃了……”   曾经的小石头,现在的谢砚小朋友,不过才四岁,就已经是个混世魔王,不仅爷爷奶奶嫌弃,就连家里养的狗都嫌弃,偷偷给姜奶奶养的大黄修毛,害得大黄都自闭了,趴在家门口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姜爷爷要带大黄出门遛弯,大黄自惭形秽,不愿出门见昔日的狗友,以至于天天在院子里跑来跳去,成了一只养毛宅家狗。   他们家如今还养了一只猫,猫也怕他,不敢招惹这个石头大王,见他就跑,这也就算了,家里的三花猫还主动给谢砚小朋友上供,显然是希望他少惹自己。   只不过它上供了三只死老鼠,石头大王并不是很满意就是了。   谢砚嫌弃地一撇嘴:“……”   他又不吃老鼠。   到了80年,如今经济开放了,家家户户的存粮要比当初多不少,这也就导致了一个问题,四合院老鼠称大王,以前各家各户粮仓少得老鼠都不愿光顾,而现在人们口粮解决了,老鼠也养肥了。   不仅鼠肥了,胆子也大了不少,大白天也敢在屋顶上瞎蹦跶,直把屋里面的老太太急得跳脚。   “又是该死的老鼠。”   “哈,又蹿到陈家去了。”   “别来咱家,老孙家的米粮足。”   所以不少人家里都养了猫,大杂院里的鼠患更是严重,这一两年经济放开,过去的生产队也没了,农民不再被拘束在农村的土地上,现在全国大大小小的城市都拥满了人,城市也在逐步扩张。计划生育也开始了。   一出门,到处人满为患。   不少人涌进了城里,而今大杂院里的住户更多了,一个四合院七八户人家还好,有的还有十来户人家,老鼠也喜欢这么拥挤的小家庭,跟大伙儿一起过日子。   吃百家粮,今天混这家,明天混那家,有些比较懒的老鼠,就宅在懒人的家里彻底住下来了,跟这间屋子的主人共享一室和米缸。   苏晓蔓他们家院子里的老鼠倒不是很严重,因为屋子里住了好几个煞星,他们家为了抓老鼠而养的猫抓鼠技能十分强悍,大黄也有狗拿耗子的生活情趣,而她家大崽,谢砚小同志,继承了爸爸的体质和天赋,眼神贼准,天生敏捷度高,走路静悄悄跟个小幽灵似的,猛然提起小老鼠的尾巴,连胆小如鼠的老鼠都要被他吓一跳。   原本北边的老鼠就已经够小了,尾巴也短短的,还能被这个小家伙精准抓住。   这下好了,家里的猫向小石头同志上供,他们家谢砚小同志则向苏晓蔓同志上供:“妈!!你看我抓到了什么?!送给你……”   苏晓蔓:“……%%¥……*¥%……”   这位小石头提着老鼠向她的怀里奔过来。   本来应该是十分令人感动的一幕,但是苏晓蔓同志在那瞬间不想要这个崽了。   虽然谢砚小朋友天生体质过硬,敏捷度极高,但他到底还是个三四岁的小朋友,由于提着老鼠兴奋过度,吧唧一下往前扑摔了一跤,手中的小老鼠跟着飞了。   苏晓蔓只能眼睁睁看着破崽摔了一跤,手里的老鼠撞进了她的怀里,她惊叫一声拍开,正要跑过去扶起那个破崽。   谁知道这小石头同志速度贼快,自己动身爬起来了,原本接连两摔掉落在地,终于逃出生天的小老鼠在地上吧唧了几下爪子,正要翻身往墙角落里跑,又被破崽揪住了短尾巴。   倒吊着的小老鼠“唧唧”挣扎了几下,奈何挣扎不过,只能能拉直的身体躺平装死。   鼠生艰难。   它可能会后悔不该跑进这家的门。   “妈,你看,我抓到了老鼠。”谢砚小同志特别开心,小短手提着灰扑扑的小东西甩了甩。   苏晓蔓:“……”   苏晓蔓这个时候只觉得害怕,就怕他这不怎么靠谱的小短手,一甩又把老鼠甩了出去。   她想把老鼠跟这个崽子一起清出去。   祸害!   “妈妈,我晚上想吃红烧肉。”谢砚十分期待地看着她。   苏晓蔓冷漠摇头:“没有。”   不给你一顿竹笋炒肉已经是妈妈的善良。   “可是三花抓老鼠你就给奖励,还给小鱼干……我呢我呢?!”   苏晓蔓:“……”我可不想培养出一个致力于抓老鼠换红烧肉的儿子。   就怕他为了红烧肉,抓完了自家,还要去别人家搞事情。   弄得她都不好跟其他人交代。   “没有就是没有。”   提着老鼠的谢砚失望极了,“那我拿去给妹妹看。”   好不容易得了什么宝贝,作为一个好哥哥肯定会分享给亲爱的妹妹。   苏晓蔓把他抓回来,警告这个崽:“你要是把妹妹吓哭了,你就自己哄她。”   “她哭多久你就负责哄多久。”   谢砚:“……妈妈你为什么不给我生个弟弟。”   “妹妹不好吗?”   “妹妹不敢抓老鼠,她连蚯蚓都怕,小蜗牛都不敢摸……”谢砚觉得妹妹真的没意思,之前下雨,叶子上爬了好几个小蜗牛,他抓回去带着妹妹玩,说让两只蜗牛赛跑。   结果妹妹连蜗牛都不敢摸,还去找妈妈告状。   苏晓蔓捏了捏他酷似谢明途的小脸,在心里一言难尽极了,心想当年的谢明途要是在大院里长大,估计就是这么个讨人厌精。   偏偏这孩子又聪明的很,记忆力也好,说什么他都记得住,十足十像极了谢狗子。   她好想把这个崽子扔给谢狗子。   “你敢在妹妹面前这么说吗?”   谢砚摇了摇头,虽然很喜欢逗妹妹玩,但是他也很怕妹妹哭。   哎,反正也骗不到肉吃,谢砚小朋友老老实实把老鼠上交了,欢欢喜喜地蹦跶着继续去院子里玩,苏晓蔓揪住他的小胳膊,压着他去把手洗干净。   送走了这个小煞星,苏晓蔓这会儿突然十分理解姜三姐,想到她当初能在几个兄弟里混出来,肯定性子要震得住他们。   而她们家的小瑶瑶呢?   这会儿倒是如她所愿,长成了一个软绵绵的贴心小棉袄。   谢砚跑走了,没多久门后跑出来个穿粉丝小裙子的可爱小姑娘,生得唇红齿白,眼睛很大,说话声音软软的,吧唧吧唧跑到苏晓蔓的腿边,软着声音叫她:“妈妈。”   苏晓蔓抱起这个小棉袄,在她脸上亲了下,还是乖女儿比较能抚慰身心。   谢瑶开心地笑了两下后,就要推开苏晓蔓,她要去找她哥,“我要哥哥。”   谢瑶非常黏她的亲哥哥,比起窝在大人的怀里,她这会儿更喜欢跟在哥哥的屁股后面,哥哥在搞什么,她总要好奇地去看一下,哪怕被吓哭好几次,还是死不悔改黏在谢砚的屁股后面。   苏晓蔓也搞不懂她女儿到底是胆大还是胆小。   她女儿就是那种,虽然我很害怕我被吓到哭,但是我下次还敢去的……尖叫勇士。   一边哭一边拿棍子戳哥哥抓来的毛毛虫。   别看她柔柔弱弱的性子还爱哭,手劲儿却不小,跟着哥哥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都不带喊累的,跟哥哥挖土玩泥巴挖到蚯蚓,吓得她惊叫一声花容失色,吧唧吧唧砸了亲哥一身泥巴,自己提溜着小裙子跑了。   敏捷度高的谢砚在这种时候还不一定能逮得住她。   小姑娘的爆发能力强。   专治亲哥。   她女儿还干出了不少壮举,却还是那么柔柔弱弱的。   ——估计也是长不成姜三姐那样的了。   小瑶瑶爱美的表现很像她,对头上的辫子和身上的小裙子要求极高,声音娇滴滴的,还是瓜子小脸大眼睛,至于其他的……不提也罢。   只有外表像苏晓蔓。   ……   苏晓蔓觉得自己小时候也不是女儿这样子,也不知道她究竟像了谁,难道她跟谢明途的混合体小瑶瑶?   总之,苏晓蔓现在要带着两个麻烦的小家伙一起上东北去接他们亲爹回家,顺便全家人出去旅游。   才刚到了火车站,两个小破孩见别的人买火车站门口的冰糖葫芦,他们也跟着说想要。   苏晓蔓心想傻崽啊,老胡同里的冰糖葫芦你们不吃,偏偏要来吃火车站附近的,这边做得都是一次性买卖。   奈何这边客流量大,就是不少人手里有糖葫芦,他们眼馋,就是想要。   苏晓蔓只要去给他们买了一串,去换了个小纸碗,给他们把冰糖葫芦拔进小纸碗里,用勺子吃。   这两破崽吃了几个就不想吃了。   “不好吃,没有妈妈做的好吃。”   苏晓蔓给一起带上了火车,怕他们俩路上还想吃。三个人买的是卧铺票,苏晓蔓把两个孩子抱上床位,给了他们积木,让他们老老实实坐在上面玩。   不老实她也有办法治他们,苏晓蔓给他们俩报菜名,“乖乖的在上面坐着,等到下火车见了爸爸,就带你们去饭店吃烤鸡翅、锅包肉、红烧排骨、鲜虾豆腐、松仁玉米……”   谢砚和谢瑶兄妹俩一起点点头。   妈妈不要再说了,再说人路上就饿了。   路上饿了只能吃火车上的盒饭,没有妈妈和关爷爷煮的好吃。   “如果不听话,咱们就去爸爸的学校食堂吃馒头配咸菜。”   他们家孩子聪明的很,知道妈妈一向说一不二,肯定干的出带他们俩吃馒头的事。   有爸爸在旁边,不吃都不行。   比起吃馒头咸菜,那还是去吃饭店吧。   在两头小野驴面前吊起红萝卜,苏晓蔓暂时安心了,就等着把孩子甩给他们爸。   有孩子爹在,这俩跑都跑不掉。 第95章 商机 那就多来几支。   在火车上玩了一会儿积木, 两个孩子听着火车的哐当声沉沉睡了过去,苏晓蔓靠在车壁上,跟着睡在了孩子们的身边。   一觉醒来, 列车员已经穿过一节节车厢,嘴里嚷嚷着某某某地方到了,要下车的别睡了, 做好下车准备。   苏晓蔓低头看了眼手表, 还有一个站就到了。   这会儿两个小崽子也醒了过来, 睁着两双大眼睛看她, 谢砚:“妈妈,我饿了。”   谢瑶:“妈妈,我也饿了。”   “那吃一点蛋糕。”   “可我想吃烧鸡。”   “我要吃锅包肉……”   就怕这会儿吃了蛋糕,等会儿去了饭店只能在旁边干瞪眼,看着爸爸大快朵颐。   苏晓蔓:“……那你们先憋着, 憋不住了吃点?”   谢砚和谢瑶点点头。   “现在吃点也没关系,还有一个站才见到爸爸。”   “现在吃了, 见到爸爸你们又该饿了。”   谢瑶想了想,点了点头, 决定还是吃吧, 苏晓蔓笑着给她喂了一小块蛋糕。   谢砚见妹妹吃,也只好跟着一起吃, 他把一大块蛋糕都吃进去了。   “妈妈,我好想下车。”   谢砚是个待不住的, 在火车上被关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他已经受不了了。   “回去不想坐火车。”   “回去的时候咱们坐飞机,很快就到了。”   “飞机能有多快?”   “很快,你坐了就知道了, 还是你爸爸开的飞机。”   谢砚皱起了小眉头,坐爸爸开得飞机?飞机在天上飞,总觉得有点害怕。   还没来得及容他多想想,已经到站了,苏晓蔓带着两个小家伙下去,她这一次来是轻装上阵,没带什么行李,紧紧拉着两个小家伙下车。   八十年代刚刚放开经济,此时正是世道乱的时候,人拐子小偷扒手路霸抢劫犯层出不穷,有些人踏踏实实做买卖致富,而有些人偏生不走正道,要赚横财。   谢明途已经站在出站口来接他们母子三,三人一走出去,两个小家伙就瞄到了在人群里长身玉立的爸爸,苏晓蔓松开两个小家伙的手,看着他们嘚嘚迈着小腿儿往爸爸身边扑。   一人抱住一个腿,谢明途温柔地笑了笑,一手一个将两孩子抱在怀里,向着苏晓蔓所在的地方走过去。   两个孩子跟爸爸有段时间没见面了,正是想念地很,这会儿黏在亲爹身上可劲儿的黏糊,一口一个爸爸,“爸爸,我好想你啊。”   “哥哥想,妹妹也想。”   “妈妈也很想你。”   谢明途挨个亲了一下,怀里这两个崽,总是刚见面的时候最乖巧,仿佛是天上地下最听话的崽,软乎乎又招人喜欢。   “爸爸,我们什么时候去饭店?”   “现在就带你们去。”   谢明途跟苏晓蔓相视一笑,一家人上了出租车,先把这两个小崽子拉去饭店,点了一桌子菜,让他们俩饱餐一顿……不,是看着他们亲爸饱餐一顿。   两孩子的食量怎么样都比不上亲爸,但这两个小崽子还算挺开心的。   吃完了后,谢明途和苏晓蔓一人抱一个,一家人去松花江游船,此时江岸上停着不少月牙形状的小船,很多小情侣来游江,在这里还能见到不少高鼻肤白的外国人。   没上船之前,两个小崽子都嚷嚷着要上船。   上船了之后,怂包谢瑶小朋友窝在妈妈的怀里瑟瑟发抖,游江的小船虽然是铁做的,但是又窄又小,还十分摇晃,身体跟着荡漾的水波一起摇晃。   把瑶瑶小怂包给摇怕了。   穿着救生衣的她跟穿着救生衣的妈妈一起窝在船只的角落,谢明途带着儿子划船,谢砚小朋友开开心心地握着船桨摇来摇去,见到妹妹害怕,还故意疯狂摇动,害得船只在水中央一直打转。   “妹妹,你过来跟哥哥一起。”   谢瑶憋着嘴摇头,声音里带着倔强的哭腔:“不要。”   “妈妈,要是船翻了怎么办?”   苏晓蔓抱着她,“没事,爸爸在,不会翻。”   “哥哥会弄翻的……”   ……   安抚好小瑶瑶,苏晓蔓提议让谢明途先把她们母女俩送上岸,让谢砚跟着爸爸父子俩在船上玩。   谁知道她这个提议刚说出来,就遭到了两个小崽子的拒绝。   小哭包谢瑶不愿意下去,“我要划船……”   苏晓蔓心想这傻女儿真是又胆小又怂又想玩。   谢砚也不要妹妹下去,“只跟爸爸一起不好玩。”   谢明途把女儿接过去,让她抱着另一只桨摇来摇去,谢瑶瞅了一眼爸爸在身边,突然猛地学着谢砚刚才的样子,抱着一直桨疯狂划来划去。   旁边的谢砚都被她吓一跳。   他还被划桨溅起来的水甩了一脸。   苏晓蔓:“……”吓人者人恒吓之。   谢明途:“……”   谢砚这个做哥哥的不甘心,又要抱着桨疯狂乱划,这会儿谢明途终于控制住两个小崽子,划着船靠岸,一家人全都上岸,不玩这么危险的游戏。   给两人都买了个棉花糖,又带着去植物园走了一趟,晚上逛着夜市,苏晓蔓怀里抱着小女儿,大儿子骑在爸爸肩头,开开心心地向妹妹嘚瑟:“妹妹,我比你高好多。”   “你要不要来试试。”   怂包瑶瑶摇头,她觉得自己是个穿裙子的小淑女,才不像哥哥一样骑那么高。   一家人玩了一天,夜晚住在新建的旅馆中,两孩子洗完澡,就趴在床上睡着了,跟两小猪似的,睡得贼香,叫都叫不醒。   苏晓蔓和谢明途在另一个大床上,这会儿终于有点夫妻的时间来互诉衷肠。   “带两孩子太累了,以后就交给你了。”   “好。”   第二天带着孩子去了谢明途的学校,先去食堂吃了一顿早饭,谢砚和谢瑶两小朋友坚决不吃馒头咸菜,他们要吃米线,就给叫了两碗牛肉米线。   这边的米线很大一碗,专供成年男人,谢明途独自吃一碗,苏晓蔓带着两孩子吃一碗,结果还有的剩。   吃过早饭去宿舍里,谢明途的东西都已经打包收拾好了,堆叠在一旁,这会儿是暑假期间,他的另外几个舍友大多不在这里。   谢明途从柜子里拿出几个木雕小玩具给两个孩子,是他空闲时间做的,木片拼起来的四合小院子,院外还有一个小水车,两孩子把这栋木房子拿去水龙头底下,稍稍拧开,点点水流落在水车上,带动着旋转,居然还会发出叮咚叮咚的歌声。   “哇!!”   “哥哥……动起来了!!”   ……   两个孩子在阳台上玩得开心,苏晓蔓坐在谢明途的床上,好奇地问他:“你给了孩子礼物,我呢?我的呢?”   谢明途笑了,在她脸上捏了下,“有的,不会少了蔓蔓的。”   “又给我雕了小兔子吗?”苏晓蔓现在已经有了无数小兔手办,可她最喜欢的那个小兔,还是当初趴在粽子山上一脸虚弱握着蔓蔓的小兔。   “不是。”   “蔓蔓可以猜猜是什么?”   苏晓蔓摇头:“猜不到,你直接给揭秘吧。”   难道是给她做的什么小音箱?或者是袖珍小飞机?   ……   谢明途抱了一个精致的红漆木盒放在苏晓蔓的眼前,苏晓蔓眨了眨眼睛,难道小途同志又给她打了什么首饰?   她把木盒打开,发现里面密密麻麻插着一根根小圆筒似的管子,苏晓蔓不知道这是什么,像是笔,却又更粗更短一点,倒像是唇膏什么的。   苏晓蔓拿出一根,发现这一根根的小圆管做的十分精致,外面还有木质的雕刻,照样还是小兔们,她拿的这一根雕的是所向披靡的兔傲天,她愣了下,又拔出来一根,另一根是小兔和月饼。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小兔同志的手办都换新花样了???   把兔傲天的那一根打开,苏晓蔓立刻就看见了圆管中颜色明艳的那一根红柱子。   苏晓蔓:“??!!!!”   这居然是口红?!   怪不得她说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她连忙旋转,口红膏体立刻上升,苏晓蔓盯着这个色,在手腕上试了下色号,心想这个兔傲天管是呛辣小红椒色,跟大红色相比有点微妙的偏差,偏橘一点。   她又拿了另一根寒霜兔,打开发现是薄粉色。   划船兔是烂番茄色。   秋叶兔是香芋紫。   ……   还有个灯笼兔是不可或缺的死亡芭比粉。   最后的打伞兔是正宫红。   苏晓蔓用手指点着数了数,发现一共有二十管,每一管的颜色都不一样,这足足是二十个色号的口红?!!!   谢明途揉了下鼻子,语气里假装平稳无波,却暗暗期待被夸奖,“喜欢吗?我自己做的。”   她一脸惊诧地看向眼前的谢明途,这就是直男狗子的浪漫?现在居然都能给她送口红了。   明明是来这里学开飞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来学造化妆品的。   怎么能有女孩子拒绝口红呢?   苏晓蔓就记得她之前跟谢明途抱怨,说现在的歌舞团里化妆品太单调了,嘴唇都是涂的红艳艳的,也没分出个橘红辣椒红玫红……   大部分是舞台妆,没有什么日常色号,奶茶色,肉桂色什么的,平日里也能增加气色。   苏晓蔓拿了一个烂番茄色直接上唇试试,发现谢明途做的口红质量十分过硬,上色饱满,不拔干,渲染开来的颜色十分漂亮。   她好久都没有看到这样的自己了。   “颜色好好看!!!!”   苏晓蔓开心地抱住谢明途,在他的脸上亲了两下,留下两个浅浅的红印,谢明途低头笑着在她唇上印了下,“喜欢吧?”   “你放心用,能养唇。”   “也能吃。”   “是甜的。”   说着,谢明途在她唇上舔了下,苏晓蔓笑着抱住他,又是高兴又是抱怨,“你把我刚涂上的口红都吃了。”   夫妻俩打打闹闹的,没多久两孩子进来了,谢砚和谢瑶傻眼:“……?!!!”   谢砚:“爸爸你脸上被打了?好红。”   谢瑶却是看着妈妈的嘴唇眼睛发光,今天的妈妈变得格外好看。   苏晓蔓咳嗽了一声,心想在孩子们面前必须要正经一点,她拿纸巾沾了水,去把谢明途俊脸上的口红印擦掉。   今天他们俩又带着两孩子出门玩,苏晓蔓还不忘带了两支口红出去,以及谢明途很早之前送给她的袖珍梳妆镜。   有了这么多色号,每一种都想试试。   哪怕带孩子们逛动物园,也不忘补一下口红,她好久没这么日常涂口红了,总忍不住打开镜子看一眼。   而且这口红的质感太好了,跟歌舞团的那些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苏晓蔓觉得他们家小途同志,他哪怕不是造飞机不去当中医不去当厨子,他还能去研究搞化妆品,妥妥的都是天赋。   把口红造得这么好,难道是把机械制造、化学实验室跟中西医结合搞起来的?   “今天好开心。”女人的开心,一支口红就够了,如果不够,那就多来几支。   谢明途心中欢喜,有点飘飘然,心想蔓蔓这么喜欢,下次再改进改进。   苏晓蔓自顾自地开心,谢明途看着她开心,谢瑶不时仰头盯着妈妈的唇,一家四口只有谢砚小朋友是认认真真地在逛动物园,看了老虎又看猴子。   “嗷呜嗷呜……”一边走一边学着老虎叫。   而家里的那对父女,只是在看苏晓蔓。   来逛动物园的除了像他们这样的一家人外,还有不少谈对象的小情侣,从猴子走到熊猫园,一路上不少人来跟他们一家搭讪,   他们指了指自己的唇:“这是在哪弄的?”   “是南边来的新鲜物件吗?”   “你们是演员吗?”   ……   被接连许多人问起之后,苏晓蔓才想起这会儿之前是禁止销售口红胭脂水粉的,只有舞台荧幕所需的化妆品,才能生产销售,但也只是特殊的渠道。   近来这些要求似乎松动了许多,贫瘠的化妆品市场很快就会百花齐放。   这就是商机啊。 第96章 飞机 全都安排上!   这一次过来东北, 苏晓蔓来之前就打定主意要离开如今所在歌舞团,如今的歌舞团跟之前的情况不一样了,机构改革, 以前是工资靠国家,而今一半需要歌舞团自身盈利来支付演员工资。   一开始工资福利骤降,不少人还能咬着牙挺挺缓过去, 琢磨着怎么增加演出收入, 后来社会上出现越来越多依靠长途运输, 摆地摊, 卖吃食卖衣服等等形式暴富的例子,月赚上千都不是梦。   这就搅动的人心浮动,有心思的人不再满足于那点每月几十块的工资,而是要在这个社会上赚大钱。   尤其是在首都这样的大杂院里,原本一套大杂院里住了十来户人家, 其中有一家原本光景很差的,靠着在街上摆摊赚了钱, 一跃胜过了其他无数家,惹得同一个院子的人眼红不已。   更有钱的早已经搬出了大杂院。   不少人都痛恨这挤挤攘攘的大杂院, 共用厨房, 共用厕所,空间狭小, 干什么都不方便,能有一户人家搬出大杂院, 住进六层高的小洋房,就成了人人羡慕的对象。   为了多赚钱,不少演员选择离开歌舞团,有部分人认为南边有机会, 演员也跟着南下,去南方发展,歌舞团曾经的团长也离开了。   孙依依结婚生子,费舒莹去了民族歌舞团……过去脸熟的身影一个个离去,全都变成了十几岁的年轻新人。   新上任的团长对她们这些个老人十分不喜,认为时代变了,歌舞团也该是新人们的了,新团长跟苏晓蔓十分不对付,已经明着暗着挤兑了她好几次。   被苏晓蔓呛了声后,新团长打算她下次回来就给她个教训。   不过苏晓蔓早就不打算待在歌舞团,自然不需要再看她的脸色,现在经济形势逐步放开,孩子们也长大了,正是适合大展身手的时候。   她原本是打算做服装,投资小,回本快,很容易赚钱,这个时候的国内,什么东西都缺,哪怕只是做女人用的内衣袜子保暖衣,都能赚的盆满钵满。   这会儿收到谢明途送的口红,苏晓蔓突然意识到还没开拓的化妆品护肤品市场,是比服装更加便利暴利的产业。   “不如先从口红开始,街上出现了红裙子,自然也要出现妩媚张扬的烈焰红唇。”   苏晓蔓问谢明途除了送给她的这一盒,还有没有其他剩下来的口红,谢明途点了点头,他那边还留了不少,只不过那些包装十分简陋,只是普通的塑料管。   ……   等到谢明途把那一箱子揭开,苏晓蔓才发现这家伙试验了不少种啊……   这都堆了一大箱子的口红,估计送给她的那一盒,是他试验过效果最好的。   “你能不能再帮我做一种哑光的?”   谢明途愣了:“……哑光?”   苏晓蔓拉着谢明途,跟他形容了半天,什么是亮光的,什么是哑光的口红,要色彩饱和度低一点,要色调沉着,上嘴的时候怎么怎么样……   “唇釉你能不能帮我做出来?”   “对了,还有卸妆的……”   苏晓蔓兴致勃勃拉着谢明途说了大半天,听得谢明途一个头两个大,他是不知道关于女人的化妆品还能有这么多名堂,这种色儿?那种色儿?还要珠光镜光哑光雾面丝绒玫红橘红紫红豆沙红……   “等咱们回去之后,我给你挑几本书呗,你多研究看看。”   “能不能弄出那种养肤卸妆水,卸妆油。”   “小途哥哥,我知道你肯定会弄的。”一说到化妆品,苏晓蔓都激动了,拉着谢明途的手摇了摇。   亏她以前还不愿意谢明途学医,这会儿她突然觉得对方多亏学了那么久医术,还有关师父那里留下来的古书秘籍,指不定谢明途还能根据那些古代贵妃美容养颜膏做出什么别的抗衰老护肤品。   狗子哥要是去学化学也是强者。   “我再去借几本化学书回来给你研究研究吧……”   谢明途还能怎么办,他都听媳妇儿的,“我试试。”   苏晓蔓开心地抱住他,觉得未来开心数钱的日子就在不远处,以前苏晓蔓觉得,哪怕他们什么都不做,单靠首都一套四合院也能躺赢了,以后再多买几套首都的房子,根本就不会缺钱。   但是没有人会嫌钱多啊。   每个时代都有每个时代的奢侈品,此时不享受更待何时?什么洗衣机冰箱彩电大哥大摩托车桑塔纳都给安排上!   昨天带着两孩子在十字路口逛,孩子们还眼馋人家的摩托车,好奇问那些什么。   到时候赚了钱,他们家里也买一辆。   虽然以前苏晓蔓看不上什么摩托车,奈何你身处在这一时代,这玩意就是新潮。   她拍过开拖拉机的谢狗子,骑三轮车的谢狗子,开运输车的谢狗子,马上还要拍开飞机的谢狗子,以后也不能少了开摩托车的谢狗子。   八十年代开个摩托车也特新潮,以后再买桑塔纳、红旗小轿车、越野车,以后给孩子们买敞篷跑车,京城别墅,爷爷奶奶师父都给安排上,出门兜风自驾游……   想到这些,苏晓蔓的赚钱事业心突然爆了。   安排上!全都安排上!   谢明途看见自家媳妇儿的眼睛一闪一闪的,还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但她肯定很高兴,如果这些口红能让她这么高兴,那他以后会让她更高兴。   他觉得自己又该充盈一波脑中书库。   学更多的东西,让蔓蔓开心。   想到蔓蔓以后的脸上能用上他亲手研制的化妆品,谢明途的心也跟着热乎了。   这几年谢明途大多数时间都在单纯的校园里,他对钱这种东西还不是很敏感,对此时社会的巨大变迁还并不是多么了解,他这会儿只想着让媳妇儿高兴。   “小途哥哥,咱们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   “当然。”   在离开之前,谢明途带着苏晓蔓跟两个孩子,去跟沈明乐吃了一顿饭,如今的沈明乐留在东北的一处空军部队,这一次特意休假带着对象来跟他们吃饭。   好不容易谈到对象的沈明乐还没来得及在谢明途面前秀自己的对象,就被人老谢家的一对双胞胎孩子给炫住了。   沈明乐心里默默流泪,自己还在庆幸好不容易谈到对象,人家早已经儿女俱全。   “叫沈叔叔,蒋阿姨。”   两孩子听话地叫叔叔阿姨。   听着俩娃叫叔叔,沈明乐又是好一阵羡慕,他带来的对象蒋颖君却是注意着苏晓蔓嘴上的口红,今天苏晓蔓唇上抹得是一种豆沙棕红色,十分显白,温柔低调,她的唇形本就生得十分好看,如今点上口红更是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蒋颖君频频注意她唇上的口红。   她在卫生学校里已经算得上是学校里的容貌佼佼者,今天沈明乐说要带她去见老战友跟他的媳妇儿,还听说人家已经生了两个娃了,蒋颖君就以为这人会是个朴素的家庭妇女。   谁知道一见面,沈明乐战友的媳妇儿竟然是一个艳压四方的大美人,她的容貌美艳,身材玲珑有致,脸上雪白无瑕,完全不像是生过孩子的。   在她的面前,自己才是朴素寡颜的那个。   她的红唇好漂亮啊,总是吸引蒋颖君去关注她,她唇上抹了什么?这么好看。   却又不像是舞台演员的夸张,融进生活中却是低调又好看。   蒋颖君盯着苏晓蔓的唇发怔,就连沈明乐都注意到自己女伴的不对劲,他用手肘推了下蒋颖君,蒋颖君这才如梦方醒,意识到自己这样盯着对方有失礼貌。   连忙开口道歉。   苏晓蔓笑了,指了下自己的唇,“你是在看我唇上的口红?”   蒋颖君点点头,说罢赶紧问道:“是啊,你是在哪买的?”   “是我们家自制的,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一支,我这还多带了一支没用过的,你要不要试试?”   “那怎么行呢?我能买你一支吗?”蒋颖君不好意思白拿人家的东西,但她也不能错过这东西,没有女人能拒绝口红的魅力。   这会儿连饭店的菜也顾不得了,两个男人带着一对孩子在那边大快朵颐,两个女人坐在旁边讨论口红。   苏晓蔓将一支口红递给她,蒋颖君拿在手上,不太会涂,苏晓蔓就动手教她各种涂法。   苏晓蔓观察她的五官长相,给她弄了个适合她的唇妆,把自己的化妆镜打开给蒋颖君看,蒋颖君看着镜中的自己,唇色漂亮却不张扬,整个人气色瞬间就不同了,跟变了一个人似的。   这种红色跟她以前见到的那些结婚化成的夸张红唇又不一样。   “晓蔓嫂子,你的手真巧。”   “我感觉我整个人都变了。”   口红可以算是所有化妆品中,投资最小,却对颜值改变巨大的一样东西。   不少人可以没有粉底眼影腮红高光睫毛膏,但一定会拥有一支口红。   沈明乐抬眼看见蒋颖君的时候,都给愣了好几秒,“我现在才发现你居然长得这么漂亮。”   蒋颖君十分恼怒:“难道我以前就不好看?”   沈明乐被噎住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蒋颖君也不管他,反正她这会儿特别高兴,就连饭菜也不打算吃了,怕影响自己的唇妆。   苏晓蔓让她一起去吃饭,擦掉唇上的口红,吃完了又补,蒋颖君这才跟着去吃了饭。   吃完了后,苏晓蔓又给她补了上去。   蒋颖君花了三块钱跟她买了一支口红,她还想买苏晓蔓手中的梳妆镜,“你这个多少钱,真漂亮,能一起卖给我吗?”   苏晓蔓摇了摇头,这是她家谢狗子专门帮她做的,这个就不能给别人了。   蒋颖君也并不失望,跟着沈明乐开开心心地跟他们一家人分开了。   沈明乐把蒋颖君送回她所在的医学院,路上在小角落里,本来想偷偷亲一下对象的唇,以前蒋颖君是允许的,他今天见到对方红唇的样子实在太喜欢了。   然而他还没亲下去,就被蒋颖君一巴掌给拍开了。   “你今天不许亲我。”   不要把她唇上的口红给亲掉。   “你弄得这么好看,难道不是为了我吗?”   “我是你对象,女为悦己者容,这么好看的唇,还不准我亲一亲。”沈明乐觉得自己十分委屈。   对象变得这么好看,不是为他难不成还是为了别人。   “我要留着脸上的口红。”蒋颖君心想她得留着回去给自己的小姐妹们看。   “走啦走啦,下次再化给你看了,我今天急着要回去。”   沈明乐:“……你之前不是说你不急吗?”   “你不是说室友夜聊,你不想跟她们聊那些……”   蒋颖君撇过头:“我现在又要回去了,再见,沈同志。”   沈明乐看着她直接跑走的身影,突然就觉得自己在对象眼里的地位下降了。   一个口红有那么重要?   蒋颖君回到了宿舍,果不其然,她一进去就引起了极大的关注,“颖君,你不是跟对象出去吃饭吗?”   “难道是去上台表演了?”   “弄得这么好看?”   “这个颜色真好看!”   “这是口红。”蒋颖君拿出来跟他们招摇,宿舍里几个姑娘都围了上来。   “我能试试吗?”   “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东西。”   “是他们演员才有的吧?”   “你在哪弄得到……”   一个个七嘴八舌,都说想要试试,蒋颖君也不是个小气的人,干脆让她们都试试。   试完了之后,一个个手里都拿着镜子照来照去,一瞬间,寝室里安静极了。   安静到隔壁宿舍的人都来敲门了。   隔壁宿舍的人觉得十分奇怪,刚才还听见传来的吵吵嚷嚷声音,什么我要试我要试,真好看!!哇,好好看!!之类的,现在鸦雀无声。   她们以为是隔壁宿舍谁买了件新潮的衣服,所以来串门子看热闹。   一推开门却看见一群拿着镜子的女人排排坐。   隔壁宿舍的小陈:“……你们干啥子呢?”   “我们在试口红呢。”   “哇!你们这是要去登台演出吗?”   “一个个的都打扮得这么好看!”   “我们就没打扮过,涂了点口红而已……好像看起来真的变了好多,我都不像是自己了。”   ……   “颖君,你多少钱卖的,要不你卖给我算了。”   “给我吧。”   之后苏晓蔓又给蒋颖君的同学卖三十多支口红,还挑了几种比较日常不夸张的色号,告诉她们怎么用,该在多少日期内用完等等,赚的钱就当是他们家化妆品事业的第一笔收入。   事后带着狗子哥同志跟两个崽子一起去饭店里大吃了一顿。   因为回去有劳动力爸爸,全家人还买了不少特产,两个崽子还要买玩具,苏晓蔓给他们买了一些,让两个小家伙度过了一趟开开心心的东北之行。   等回到首都之后,苏晓蔓打算先从歌舞团退出,而后去办理建品牌开厂等等一系列手续,这会儿正在扶持各种私人小厂,也许还能有不少便利。   具体的事项,还得等之后再详细谋划。   带着孩子们玩了七八天,一家人终于要回去了,还是坐谢狗子同志亲自开的飞机回去。   一家人带着行李,来到了当时军民两用的小型机场,那个机场也是真的小……   剩夫妻两个人的时候,谢明途也跟她说过不少自己驾驶飞机的趣事,这两年来,他驾驶过不少机型,现在可算是如数家珍,苏晓蔓就在一旁听。   反正她是啥也狗屁不懂,只能听个数字型号,这些玩意具体是个啥样她也不知道,技术厉不厉害,她也不知道,只能在旁边跟着搭几句嘴。   当然,需要保密的东西,谢明途也不会跟她说。   在上飞机前,苏晓蔓以前也听说过,说是从军队里退下来的飞行员,进了民航后,有时候操作比较野,偶尔会露一手。   但是……   苏晓蔓叮嘱他,希望他开平稳一点。   谢明途跟她保证绝对稳妥。   苏晓蔓这才带着孩子们上飞机,两个小崽子还从没坐过飞机,一个个的都有点害怕,哪怕是胆子大的谢砚,在听说要坐飞机回去后,都皱着小眉头十分担忧。   没什么,就是担忧爸爸的技术。   换成别人开,他都不一定担心什么。   苏晓蔓:“……”   这个崽这么不相信你爸?   结果谢砚小朋友一见到飞机后,登时连什么担心都没了,迫不及待想上飞机,苏晓蔓还带着两个孩子在候机厅里,一起围观了一架飞机起飞。   飞机上了云霄,很快就消失不见了,只剩下被拨开的流云还停留在天际。   这居然能真的上天!   见到这一幕的谢砚兴奋地哇哇叫了。   “以后我也要开飞机!”   而谢瑶小朋友就给吓哭了。   “妈妈,万一掉下来了怎么办?呜哇……”   “我害怕,妈妈我想坐火车。”谢瑶扒拉在妈妈的怀里,哭得打嗝。   苏晓蔓:“……”来都来了,这么不给爸爸面子。   “放心,爸爸开的飞机肯定不会让瑶瑶掉下来。”   ……   苏晓蔓哄了她几句,谁知道她女儿听说是爸爸开得飞机后,整个崽居然安心了,瑶瑶是真的很信任爸爸。   一家人平安地上了飞机,没多久,平安地下飞机,下飞机的时候,谢砚还意犹未尽,谢瑶也很开心,被飞机上的姐姐夸了好久,苏晓蔓也很开心,终于直接到家了。   谢明途也跟儿子一样意犹未尽,出机场时跟苏晓蔓感叹:“会开,却没机会拥有一架。”   苏晓蔓瞅了他一眼,心想你格局小了,以后媳妇儿给你买一架私人飞机。   ——就以买飞机为目标奋斗吧。 第97章 办厂 一切都准备就绪。   回到了首都, 谢明途准备去新单位报道,苏晓蔓则准备走完退出歌舞团的程序。   自打苏晓蔓说出要离开京艺歌舞团后,新任团长倒用一种意外的眼神来看她。   “现在咱们团里的演出收入在增加, 她这个时候走不觉得亏吗?”   “还不一定能找到的合适的工作。”   “很多人摆摊赚了钱,但是都不长久,我有个亲戚上个月摆摊卖面皮赚了不少, 结果这个月他摊位旁边全是卖面皮的, 价格还比他低, 赚的钱越来越少了……”   “是啊, 还不如每个拿着这点工资。”   ……   歌舞团不少女演员还挺舍不得她走,“晓蔓姐,你也要离开歌舞团啦。”   “是要南下吗?”   这会儿南边正在大搞特搞经济特区,据说那边都快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少人都南下去寻求机会, 哪怕是弄点南边的东西过来卖,都能赚不少钱。   很多演员也南下了。   “不, 还留在这,打算以后做点小生意。”   这会儿的小丁也打算要离开歌舞团, 她跟苏晓蔓一起办理了退出歌舞团的流程, 小丁是要回家去帮自家的生意。   小丁是个吃货,能养出这么个挑嘴的吃货, 她妈手上的厨艺功夫很有一套,如今在京里开了家小饭馆, 每天生意火爆,忙都忙不过来,还打算花钱请人来帮忙。   见小丁歌舞团的前程不怎么好,她每个月那点微末的工资跟小饭馆的收入相比微乎其微, 干脆让小丁辞了歌舞团,回家干生意还自由点。   小丁叹了一口气:“我不喜欢端菜擦桌子搞小饭馆。”   她心里并不想回去在自家小饭馆里收银端菜送水擦桌子,若是可以的话,她仍然想接触那些光鲜亮丽的舞台和各类漂亮的事物。   苏晓蔓跟她说道:“要是我的生意起步做得好,你不如来跟我干。”   “晓蔓姐,您是打算做什么生意?”   苏晓蔓眨了下眼睛:“女人的生意。”   “具体先保密。”   苏晓蔓带着手上的材料回去,进院子前碰见了隔壁的张婶子,张婶子拉着她扯家常,说说各家各户的变化。   她一向是个包打听。   “那边胡同的一家四合院卖出去了。”   苏晓蔓愣了下:“卖出去了?”   这会儿的大杂院卖出去还挺不容易的,必须要大杂院住着的各家各户全都同意,才能作为整套四合院出售。   “对,卖了一万多吧,几家平分了,今个儿瞧见他们搬家呢,各种大包小包的东西……”一边说着,张婶子一边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哪个傻蛋万元户买的,还买这玩意。”   张婶子是真觉得买大杂院的人脑子有坑,花那么多钱买这玩意?这会儿谁不想住那种阔气的高楼,用不着跟人共享一个院子,家里有自来水,有单独的厕所,有抽水马桶,再也不用忍受那股子臭味了。   不买楼房,买这种大杂院,可真是……   脑子有问题。   苏晓蔓不置可否,但她心里也惦记着,等她赚了钱之后,也可以买几套放着。   “咱们院子里倒也有些人心浮动,要是能有个冤大头把咱们的院子买了就好了。”   “到时候咱家也住楼房去。”   “咱院子里之前的老秦一家南下了,先是他儿子过去,在鹏城捞了一笔金,现在那边正在盖高楼,说是马上要去那边住楼房……”   “他们还在那边出境去了港城,拍了不少照片寄过来,哎呦那边世界有多么花花绿绿。”   ……   苏晓蔓跟她简单说了几句,推开院子门,回到家里,刚进屋没多久,两个傻崽就扑了过来,她挨个抱着亲了亲,“今天不是跟着爸爸去单位玩了吗?这么早就回来了?”   “爸爸说等会儿还带我们去看飞机!!!”   谢砚手上还拿了个飞机模型,嘴里“呼呼呼”的给自己的小飞机增加引擎发动声响,谢瑶怀里抱着个小棕熊娃娃,是苏晓蔓亲手给她做的。   “妈妈,我只有一个小熊熊了。”苏晓蔓原本给她做了一对小棕熊,现在只剩下了凄凉的一个。   谢瑶瘪着嘴,可怜巴巴抱着怀里仅剩下的小熊熊,眼角还带着点哭过后的红意。   “瑶瑶,怎么了?另一个小熊呢?”   “被坏人弄脏了。”   谢瑶跟谢砚两个孩子今天跟爸爸去单位玩,旁边院子里还有不少军区大院的孩子在那玩捉迷藏,谢砚这个不老实的,赶紧加入游戏。而谢瑶不喜欢捉迷藏,老老实实待在树底下等哥哥,她生得漂亮可爱,怀里还抱着两个小棕熊,中途就被个熊娃抢了熊,小棕熊掉进路边泥潭弄脏了。   ——把谢瑶都给气哭了。   现在就要那个熊娃把她的小棕熊给洗干净。   “好,让他洗干净还给你,乖啊,不伤心了,要不妈妈再给你做。”   谢瑶抱着小熊点了点头。   苏晓蔓心想这个熊娃也挺坏的,抢她女儿的小熊,还故意丢到泥潭里弄脏。   后来苏晓蔓跟谢明途说了这件事,谢明途又说,那熊娃抢他们女儿的熊,他女儿抱得紧啊,根本抢不过去,后来小瑶瑶松了手,那熊娃连人带熊摔进了泥潭里。   瑶瑶在旁边哭,熊娃从泥潭里爬出来,小瑶瑶拿树枝戳他,哭着让他把自己的熊捡回来。   捡回来了之后,遇见听见瑶瑶哭声赶来的哥哥谢砚,谢砚头皮发麻看着全身臭泥的熊娃,干脆又给他砸了两坨泥。   “……你能不能让你妹妹别哭了。”   “我想跟她一起玩。”   苏晓蔓:“……”   孩子们的事情还真是……让这些小家伙们自己解决吧,她女儿说要等他把洗干净的小熊熊还给她。   *   苏晓蔓开始筹备开口红工厂的事,先是谢明途和关震岳凑在一起调配口红膏体的用料和配方,苏晓蔓则在一旁为口红的颜色出谋划策。   关震岳:“……颜色还有这么多学问?”   苏晓蔓:“当然。”   “关于姑娘们化妆的事,学问可大着呢。”   几人试验过多种之后,才确定好一种在润泽度和持久度上都有优势的配方,制作流程也试了一次又一次。   苏晓蔓这边要弄口红工厂,那边轻工业局的人知道了,对她进行大力支持,而今轻工业局正打算大力发展国内的化妆品护肤品行业。   前段日子还特意邀请了国外有名的化妆品负责人来国内指导,学习外国的化妆品生产技术,方便国内生产提供口红、香膏、香水之类的东西。   而今国内有人愿意开厂尝试,开发出来的产品效果喜人,自然是要大力扶持,单独特批了一块地,给予建设口红厂,还承诺联系首都百货,等工厂口红出货后,为他们厂的口红单独设立一个柜台。   体验到一系列便利的苏晓蔓,终于明白为什么别人都说,八十年代遍地是黄金了,这站在风口上,猪都能被吹着飞。这会儿大力发展各种经济,各种官员干部求着你开厂办工业,给与各种支持,银行对创业贷款审批极快,恨不得有更多人先富起来,当创业带头者。   苏晓蔓从银行里贷款了一万,用于建厂购买生产机械和材料,不少机器还是国外购来的,苏晓蔓对这些事情并不熟悉,全是谢明途来把关。   对生产流程最熟悉的人也是他。   谢明途对机械上的事情,完全是天赋卓绝,机器采购回来,他拿着工具箱,直接优化升级了一遍,轻工业局的人见了,心想这他娘可真是个工业人才啊。   这还搞什么口红厂,应该去搞……   后来听说谢明途的工作单位后,轻工业局的人:“……”   行吧,原来是支持媳妇儿搞事业。   苏晓蔓的工厂到81年春才筹备完成,并生产出了第一批口红,如今已经摆在了首都百货的柜台上,还没有正式开卖。   至于口红的品牌名字,苏晓蔓给它们取名叫“婉兮”。   野有蔓草,零露薄兮。有一美人,清扬婉兮。   婉兮,意思就是漂亮啊。   婉兮口红,就是能带给你漂亮。   苏晓蔓打算取这名字的时候,挺多人十分不赞同,婉兮,惋惜,谐音的寓意不太好。   她开始也有点纠结,后来觉得,名字只是个代号,越叫破产,却偏偏越不破产,就算惋惜又怎么样,打广告的时候还可以扯:不用婉兮,才会惋惜。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年轻貌美的时候不把自己打扮的漂亮点,难不成要等到老来惋惜吗?   *   售卖之前,苏晓蔓去找自己曾经的旧友拍宣传海报,她本来想自己上阵,但是家里有个醋精狗子,想罢只好放弃了,问孙依依费舒莹等愿不愿意帮忙,这两人都欣然答应。   “晓蔓,你要做口红生意了?”   “厉害厉害了。”   “你怎么不亲自上阵?”   ……   三四年过去了,两人照样还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作为舞蹈演员的身材保养极佳,只不过年纪上去了,也不再是当年的台柱子。   她们俩人名气也大不如前。   苏晓蔓给她们俩全身上下都单独定制了一批装束,亲自带着摄影师和小丁给她们拍了上百张照片,才挑选出令人满意的几张照片。   彩色的宣传海报有半人来高,其上的红唇美人摄人心魄,让人见之难忘。   这组照片的主题也叫做:   ——红白玫瑰。   准备好宣传海报,苏晓蔓原本是打算贴在百货口红柜台的背后,结果百货店的负责人见了,又要走了一组海报,说是要摆在百货大楼的门口。   一切都准备就绪。 第98章 摆件 你喜欢的。   顾小南是首都一所小学的普通小学老师, 趁着休假,打算去百货大楼购买一两件合适的春装,她还没走到首都百货大楼的门口, 就见前面围了一大群人。   她连忙走上前,挤进人群,立刻就看了那两幅海报, 海报上两个长裙美人, 容貌明艳动人, 而最吸引人的, 则是两人的那一点红唇。   “口红?”   “有口红卖了?!”   其中有年纪大点的回忆道:“多少年没这么打扮过了。”   顾小南见了那两张红唇美人照,心中一动,她虽然没有口红,但却在每年学校搞文艺演出的时候,试过一两次演员的口红, 她对口红的体验算不上太好,涂上去之后, 跟个血盆大口似的,夸张地吓人, 也就只能在舞台上用用, 现实生活中,涂着大红唇口红出门, 那得多吓人啊。   顾小南摇了摇头,走进百货大楼, 却没有先去服装区,而是随着人流去了那个新摆出来的口红柜台。   路上她见到了几个唇上抹了口红的人,她们唇上的口红跟她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不是单纯的大红色, 而是一种更淡一点的红色,又像是红中带着一点点橘……更让顾小南感到惊奇的是,三个并排的女孩子走出去,她们唇上的口红颜色竟然各不相同。   其中有一个顾小南也不能确定她是不是抹了口红,因为遥远看起来,就像是她本身自然的红润唇色,十分漂亮。   顾小南心中出现了些跃跃欲试。   她走到口红柜台,然而前面已经排起了大长队,更是挤得人仰马翻,各种讨论的声音充斥在她的耳畔:   “我是要这个一号色,还是二号,这种三号的也很好看。”   “一号是正红色,二号偏橘调,三号是偏紫调,四号是一种红棕色。”   “我看那个把四号涂在唇上,看起来自然又好看,都不像是抹了口红一样。”   “我喜欢正红的,涂就涂了,干嘛要让人看不出来?”   “我感觉二号更好看,红中带着点橘,你看之前那个人,她一涂上去,感觉整个人都变白了好多啊……”   ……   婉兮口红一共出了四种颜色的口红,用简单的一二三四号色来分辨,排队的人都是来买口红的,还没买上,选择困难症先犯上了。   今天口红柜台人多,旁边还有四个口红柜台售货员,四个售货员的唇上,分别涂了四种颜色的口红,售货员正好以此让顾客参考选择。   这四个售货员,是苏晓蔓亲自挑选的,分别挑了四种适合她们五官肤色的口红。   苏晓蔓为她们做了口红上妆培训,例如怎么教顾客选择口红,以及各种涂口红的方式。   “您可以选择我唇上这种一号色,如果您觉得太艳丽了,推荐用这种四号色。”   “二号色能衬得皮肤更白。”   ……   顾小南没听多少,她心里已经有了抉择,她喜欢二号色跟四号色,这两种颜色太好看了,顾小南排在队伍的后面,她也打算买上一支口红。   她刚才问了价格,一支口红三块钱,今天为了来买衣服,她带足了四十块钱。   多买一支口红,也算不得什么。   或者买两支也行?   前面买了口红的人,还能排队让那个抹着四号色的售货员帮忙上唇妆,不少没买的,就在旁边围着看。   这个四号色的售货员,是小丁同志来客串的,她在歌舞团里,经常兼职给演员化妆,早就算得上是一个化妆师,今天之前,苏晓蔓就跟她研究过,怎么帮顾客扬长避短,什么样的唇更适合化什么样的唇妆。   有她的巧手在这里坐镇,当着围观群众的面,不停地演绎着什么叫做化腐朽为神奇。   原本一个普通模样的姑娘,被她涂上口红后,平白增添了三四分姿色。   那些没见过化妆神术的人都要激动疯了,明明这人的唇生得一点也不好看,但是被她上了口红,登时变得又丰满又漂亮,带着一抹明艳的笑。   “可以了,您照照镜子。”小丁笑着递了一面镜子给座位上的女人。   座位上的女人拿起镜子,看见镜中的自己,登时欢喜的不得了   小丁见到她脸上的笑,也觉得十分开心,比起在家里端菜洗盘子,她更愿意来这里给人上妆,看着她们一个个在她手底下变漂亮,她觉得十分有成就感。   哪怕不赚钱,她都很喜欢这份工作。   小丁发现自己的爱好,竟然是给人上妆。   拿着镜子的人照来照去,手拿着镜子根本舍不得放下,恨不得时时看见镜子里的诱人红唇。   可旁边等着的人已经着急了:“您能不能快一点挪个屁股,给后面的人腾个位置。”   那人这才悻悻然地站起来。   “你们柜台上的梳妆镜,我也要买一个。”   另一个柜员笑着给她递了一个。   小丁继续给另外的人上唇妆,她的手艺早就练出来了,很快就能搞定一个,唇形生得漂亮的,那可十分简单,但更多都是普通人,有些上唇薄下唇厚,有些天生唇峰低,就需要各种方式来给她们化上一个合适的唇妆。   还有说自己想要什么咬唇妆的,也帮她满足。   “您帮我涂好看一点。”   售卖口红的那条队伍还在继续,若是只买口红,不上妆,那速度就很快了,只不过大部分买了口红的人,都忍不住在那等着让人的巧手给自己画上一个漂亮合适的唇妆。   顾小南排在队伍里,很快就轮到了她,她买了二号和四号色两支口红,这两支口红的外面十分漂亮,上面没有什么特殊的花纹,只是一排十分漂亮的凸起毛笔书写字:   ——有一美人,清扬婉兮。   最后的“婉兮”两个字比其他的字更大一点。   这字体书写飘逸,带着浓浓的古韵,一看见这行字,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一个清扬婉兮的美人。   在制作口红之前,苏晓蔓刻意去找了一个国学书法大家,去向他求了这一行字,那位书法大家是姜爷爷曾经的老朋友,不过只是一行字,欣然答应了。   苏晓蔓将这一行字印在口红外壳上。   里面的膏体上,也有着“婉兮”两个字,   顾小南一看见这行字,登时喜欢了,不时地用手去摩挲这一行凸起的字,脑海里蓦地跑出来许多诗词中的唯美画面。   口红底下,贴着色号,以及口红的使用日期范围。   此外,还赠送了一张小卡片,卡片上简单地介绍了几种涂口红的方法,日常使用,可以薄涂,可以厚涂,也可以用手晕开。   顾小南仔细看了会儿,却没打算自己上唇,而是要等着那个售货员帮自己涂抹唇妆。   她在等待的过程中,却又听说柜台上还卖卸妆水和梳妆镜,于是又被吸引了目光。   卸妆水能轻易卸掉唇上的口红,柜台上卖的是一种很小一瓶的卸妆水,约莫十来公分高,倒也不贵,几毛钱。另外就是个圆形的,还没有人掌心大小的折叠便捷梳妆镜,一打开,里面还有一把小梳子。   梳妆镜是金属壳的,做得很精致,要两块钱,它的外壳上还印着一副古典美人图。   一看见这个小巧精致又能随身携带的镜子,顾小南又动心了,一听售货员说,若是买了口红又买镜子,赠送一小瓶袖珍卸妆水,这下好了,完全不用考虑了,顾小南又买了。   据说今天刚开始售卖,还有活动,若是一次性购买四种不同颜色的口红,赠送卸妆水和镜子,还有一个漂亮的包装。   顾小南听了这话,有点不太舒服了,原来买四支口红可以赠送镜子,那她这样买了镜子又买了两只口红,还不如加点钱买四支口红。   另外两个色号,哪怕不喜欢,也能送给别人,或者单独卖给其他人。   “您这就不厚道了,怎么不早说啊,买四支口红送镜子,我现在买了口红又买了镜子,这多亏啊。”   “没事,只要您现在补齐了四支口红的价格,咱镜子就当是送的,刚才的镜子钱可以算成口红钱。”   顾小南这么一听后,突然觉得店员十分厚道,反正怎么样,她们买的人都不会亏,能拥有四个色的口红,还能有一个漂亮的梳妆镜,何乐而不为?   “那我就要全套的口红。”   向她这样一口气买完四支口红的人不在少数,光是第一天就卖掉了三千支口红,第二天销量更加火爆,足足卖出了上万支,这时来排队买口红的就不止是女人了,多了不少大批量买货的男人,这些就不是为了买回去自己用的,而是一些走南闯北跑运输带货的男人。   如今京里出现了这样火爆的事物,其他地方都没有,正是奇货可居的时候,从这里买了,带去其他的地方售卖,肯定能赚不少钱。   哪怕是买个上百支口红,也不过才三百块钱,对于这些有钱的爷来说根本算不得什么,亏了只是挠挠痒。   一个当添头的小生意,买回去还能送给自己心爱的女人。   第三天,沪市已经出现了婉兮口红,销售场面极其火爆,一支口红的价格甚至能卖到六到十块钱,哪怕是这样的“高价”,对于大部分“万元户”“尖子户”来说,却也算不上什么大钱。   在后续的几天,首都另外几家商场也纷纷增添“婉兮”口红的销售柜台,这样的新鲜事物销售持续火爆。   不过这样的场面对于京里的人来说,并不算是一件什么稀奇的事儿,这几年来经济开放,出现了不少爆火的事物,过去那些手表、收音机、缝纫机,都已经成为了普通的事物进入百姓家里,现在的冰箱、彩电、洗衣机才是紧销货,上次是厚实漂亮的冬大衣,这次是口红,为了得到这些紧销货,甚至有些人大半夜就在百货门口排队。   首都如今有九百多万人口,是国内的大城市,居民购买力十分可观,更何况还有全国那么大的市场。   八九天后,婉兮口红已经存货告罄。   口红加班加点赶制,一天也不过产出八千支口红,苏晓蔓不打算再盲目扩大生产线,用不了多久,这个大蛋糕,就会有其他的人来瓜分,与其跟他们竞价销售,不如逐步推出新产品,树立品牌效应,走在潮流最前线。   苏晓蔓下次打算推出新色口红,同时还在备货水光唇釉,除了做口红生意,苏晓蔓还打算要开辟出一个眉笔生产线。   在首都创业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这里的高校多,人才多,苏晓蔓直接高薪招了个刚毕业的管理大学生,来协助自己管理口红工厂。   这位大学生叫做张云桃,女,二十二岁,来自农村,生得俏丽,她很有自己的主意,本来这个时候大学生,学校包分配工作,张云桃却不参加分配,给自己找了一个工厂管理的活。   “晓蔓姐,我来之前,还担心您不会收我呢。”   苏晓蔓笑了,“我还担心您这个大学生不愿意上任呢。”   比起从社会上招其他的人,苏晓蔓还是信任这个时代的大学生,张云桃就是个十分吃苦耐劳,也很有主意的人,是个她需要的人才。   有了张云桃从旁协助帮忙,协调销售,管理工厂工人,苏晓蔓倒是轻松多了,她还找了一个会计林度,口红厂逐步进入正轨。   苏晓蔓打算休息个几天,她要回家数钱去。   欠银行的贷款早就还上了,除此之外,刨去材料、用工及其他成本,她手里有了十来万,知道这个数目的家里人都吓了一跳。   “这么多?!”   “也不算多啦,我听人家说,在路边摆小摊,一天都能销售上千。”   “蔓蔓的口红这些天在城里可火了。”   ……   “咱家这是一下子发财了?”   他们家的确跟其他的暴富万元户一样,几夜之间收入上万,啃下了第一块大蛋糕,当然,这收入跟人家煤老板还是比不了的。   这钱说多不算多,说少不算少,苏晓蔓除了打算继续开发化妆品市场外,她还想投资这时候的电视剧电影,这会儿的电视剧投资成本也不少,服装道具,演员工资,实景拍摄,这时候制作一部电视剧,少说也要个几十上百万乃至几百万。   这么一比,她这点钱也不算什么了。   饭要一口一口吃,一步步来,苏晓蔓深深吸了一口气,总之家里这会儿是有点钱了,她给了谢明途三万零花钱,让他把家里的四合院里里外外全都整修一遍。   现在家里有钱了,各种生活条件都要提上来,破宅子院落也该好好修一修了。   拿了零花钱的谢明途,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下,“得令。”   “不要省钱,各种家电都安排上!”有了钱之后,说话都豪爽了不少。   “媳妇儿赚的钱,全都听媳妇儿的。”   苏晓蔓开心地抱着亲他,“我能赚钱,小途哥哥你的功劳最大。”   拿了钱的谢明途开始修整院落,所有的房间都开始整修换新,还要增加各种柜子家具,新修冲水马桶厕所,淋浴洗澡间,增加自来水管道,电线线路,购买洗衣机,冰箱,彩电、电烫斗、自行车、摩托车……   这么一连串下来,苏晓蔓才发现,装修房子可真是个无底洞,更别提他们家房子还这么大,那三万块零花钱,还真只是洒洒水,之后又添了好几万进去。   姜爷爷关师父都骑上了自行车,姜奶奶和小瑶瑶多了好几个属于自己的衣柜和梳妆台,谢砚房间里多了一排模型展示架,关师父的一堆存货书籍也有了新的架子,大黄住上了豪华狗窝,三花有了属于自己的猫爬架……   苏晓蔓发现谢明途不仅仅是做了屋子外体的装修,拿了钱的小途同志还给家里添了不少摆件,姜爷爷和关师父都是喜欢老物件的人,苏晓蔓也喜欢,于是谢明途又给买了些瓷器、玉石摆件、笔墨纸砚等等来充实他们家里新打的家具。   书桌上嘛,总得摆点笔墨纸砚、瓷瓶、笔架、毛笔、笔筒之类的附庸风雅,墙上也要挂点字词书画,要不然哪有一个四合院的气氛。   什么旧书案啊,软塌啊,能添上的添上,有些东西,做旧一点更加有味道。   ……   当初苏晓蔓的脑子里也没什么具体的概念,就觉得四合院里不用装修的太洋气,装饰要复古一点,她是这样描述的,谢明途就在一旁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都听蔓蔓的。”   谢明途这个家里的装修总工程师,把关各类家具装饰的买卖。   家里的东西一天天增多,苏晓蔓看见儿子女儿两人拿着个小瓷瓶打闹的时候,出口提醒道:“你们可仔细点,小心别把瓶子摔碎了,伤到手。”   谢砚和谢瑶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   苏晓蔓拿起那个瓷瓶,原本打算去装点水,弄点鲜花插上去,她低头往瓶上一瞥,突然觉得瓶子表面的花纹挺好看的。   苏晓蔓拿着手上的瓷瓶从头看到脚,想着这瓷瓶烧制得不错啊,太漂亮了,都有点像是老古董了……   ……   古董??!!!!!   苏晓蔓:“……??!!!”   不对啊,这可是京城啊,说不定还真是个老物件,狗子哥到底是在哪里淘来的宝贝。   苏晓蔓拿去给关师父看,关师父点点头,说的确是老物件。   苏晓蔓见他们一点都不惊讶的模样,整个人都要震惊了,这可是古董啊,家里还不知道被谢明途淘来了多少真真假假的“老物件”?!!   等到谢明途下班回来,苏晓蔓赶紧问他:“家里那些瓷器啊,墙上的书画啊,你哪买来的?”   谢明途轻飘飘搭了一句:“文玩市场。”   “就买了点老物件。”   “蔓蔓,你不喜欢吗?你不是说想要做旧一点的?”   “我挑着你可能喜欢的买……”   苏晓蔓:“……”   苏晓蔓抱住他们家狗子哥的腰肢,心想小途哥哥才是他们家幕后最大的赚钱大佬。   让他搞装修,他都能去文玩市场淘古董,虽然这些古董这会儿可能还不怎么值钱。   当然,这个直男狗子去文玩市场淘物件,估计也不是为了买古董,而是觉得这会儿的文玩市场能淘到不少好东西,便宜又漂亮。   这个时候流传在外的古董,是真的多啊,价格也都没起来。   这会儿的翡翠价格都没起来呢。   想到这的时候,苏晓蔓又精神了起来,总之,她不能把家里的这些古董当成是古董,这只是摆件,他们家的家具摆件,买回家了,就要用,发挥实际用处,什么古董宝贝,不少这会儿还在别人家当尿壶呢。   要是这瓷瓶被女儿儿子打碎了,估计还是会很心痛的。   苏晓蔓又给自家老公发了一笔零花钱,让他没事就去古玩市场逛逛,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给家里添点摆件。   谢明途拿着老婆发的零花钱还挺开心的,他的确有些想买的东西。   “买什么都可以吗?”   苏晓蔓点点头:“你喜欢的。”   第二天,苏晓蔓就见他搬了一把青铜剑回来,后面还拖了个青铜尊,据说是他买剑的时候送的,小破罐子。   “蔓蔓,这把剑我花了不少钱买的,之前见到很喜欢……你不会怪我乱花钱吧?”   苏晓蔓木然地摇了摇头:“……”   “我是在想我们家里是不是该再买套房子,不然堆不下这么多收藏——哦不,摆、件。”   苏晓蔓觉得自己该对这些这个时代并不怎么值钱的东西看淡一点,就算是真东西,你这会儿买回来是什么价,卖出去大概还是那个价。   现在市场上流传真真假假的东西太多了。   看淡点……   还是要开厂做生意赚好当下该赚的钱。 第99章 皆大欢喜 我想送给瑶瑶。   “哇!!!!”对于爸爸搬回家的青铜剑, 两个小崽子都发出了惊讶的感叹。   “爸爸,这个是干什么的?”   “可以切菜吗?”   “发绿了,妈妈, 这个长绿毛了。”   ……   苏晓蔓看着两个激动的小崽子,无语凝噎:“这东西爸爸买回家镇宅的,平日里不准乱动哦。”   她警告两个小崽崽, 平日里不要去乱动这些东西, 这会儿苏晓蔓突然觉得家里的安保亟待提高, 四合院里值钱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除了大黄外, 苏晓蔓又去买了两条小狗,一只全身黑色的狗,叫做大黑,另一只是斑点狗,就叫做小斑点, 买回来后,苏晓蔓让谢明途帮忙训犬。   这家伙也是驯兽高手。   谢明途对养狗的兴趣不大, 他如今有养鸽子的爱好,以前城里不准养, 这会儿养了六七只鸽子, 专门用来看家护院,其中有一只斑点鸽特别聪明, 白天守在大门口,若是有人靠近他们家, 就会发出咕咕的警告声。   谢砚和谢瑶跟爸爸一样,也喜欢喂鸽子,白天开开心心地捧着一碗谷物,在院子里喂鸽子, 这会儿不仅是家里的鸽子,就连外面的鸽子,也会落到他们家里来蹭吃蹭喝。   谢瑶小朋友一点也不介意来蹭吃的小鸽子们,又是一把小玉米撒过去。   段大爷家的鸽子,经常会来他们家串门,他们家里也是来者不拒。   谢明途准备了几麻袋鸽子的吃食,谢瑶没事在家里,就跟爸爸一样喂鸽子玩,谢明途专门给女儿训了一对灰白带着小斑点的鸽子,给她做了个小小的鸽子哨挂在脖子上,两只小鸽子很听话,听到哨子的声音会按照主人的指令飞出飞回。   得了两只小可爱鸽子,谢瑶开心坏了,天天都要带着小哨子,让小鸽子们停在她的身边。   小鸽子被她喂得圆鼓鼓的,叽叽咕咕蹭她的小手指。   谢砚这时就眼馋妹妹的鸽子,“为什么妹妹有鸽子我没有?”   “爸爸不公平。”   苏晓蔓在他的小脸上捏了一下,“当初爸爸不是问过吗?你自己说不要的。”   谢砚露出一副沮丧的小脸,“可我现在要,为什么妹妹有我就没有鸽子。”   苏晓蔓忍俊不禁,抱着他去找孩子他爹,谢明途从她怀里抱过儿子。   “娃他爹,你这小崽子问你要鸽子。”   谢明途摸了下儿子的头,“放心,早给你准备了。”   将一个小鸽哨挂在儿子的脖子上,他站在窗边吹了一声,两只可爱的小鸽子飞了进来,落在桌子上,“你自己训练它们。”   谢砚点点头,小鸽子们认了主后,落在他的肩膀上,谢砚开心地往外跑,后面两只小鸽子追着他。   “瑶瑶!!!!!我也有鸽子了!!!!!”   反正有了鸽子之后,做哥哥的也不矜持了,飞快跑去跟妹妹秀自己的小鸽子。   苏晓蔓靠在谢明途的怀里,看着两个小家伙有鸽子陪在身边,蓦地也想养一对小鸽子,后来想想家里养的小家伙们已经够多了,谢明途那边还养了一群鸽子,实在承受不了这样的负担,还是不养了。   谢明途抱着她,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意,问她:“你也想要两只小鸽子?”   苏晓蔓摇摇头:“家里有你们父子几个养鸽子就行了。”   “我刚在想着,等孩子们学写字的时候,就让他们兄妹两个飞鸽送信。”   苏晓蔓过去也只在电视里见过什么飞鸽传信,现在没怎么养过鸽子,她想谢明途驯养出来的鸽子,肯定会听主人的话,老老实实当一个小信差。   到时候就让儿子女儿互相送信,也算是培养兄妹两个的语文水平。   买房子的事情也要提上日程,苏晓蔓是计划把隔壁某家四合院买下来,然后把两家的墙壁打通,这样就能扩大自家院子的大小。   她去跟隔壁一家大杂院的谈了,只不过那边所有人还没有答应,说还要继续商量商量。   如今这个四合院里住了他们一家四口,加上姜爷爷姜奶奶和关爷爷,一共是七个人,还有家里的三只狗,一只三花猫,和不少小鸽子。   虽然很是热闹,可跟其他大杂院比起来,里面住的人并不算多了。   可苏晓蔓还是觉得院子太小了。   没有人家军区大院那院子大,好像是三进还是四进的大宅院,小孩子们在里面跑跑跳跳,简直是捉迷藏的天堂,谢砚和谢瑶两个小朋友,跟着爸爸去单位时也会跟大院里的孩子一起玩。   他们还拐带了一个孩子回来,就是之前抢了谢瑶小棕熊的熊娃,是一个长得十分可爱的小胖家伙,跟谢砚谢瑶差不多大小,四五岁的样子,被家里人养得很好,壮壮的。   小胖家伙是顾家的小公子,名叫顾君恒,上头还有一个姐姐和一个哥哥,他排行第三,顾家是个大家族,如今嫡系的小辈中就他一个最小,在家受尽宠爱,养成了小霸道性子。   一般大院的孩子都比较让着他,那天见到谢瑶,他本来想让她一起来玩捉迷藏,但是谢瑶理都不理他,他就伸手去抓了下谢瑶的小棕熊。   “我们一起玩捉迷藏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   ……   谁知道谢瑶竟然死死地抱住小棕熊,他扯都扯不动。   顾君恒这个小胖子愣住了,没想到自己竟然连一个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小女孩都抢不过,他不信这个邪,伸手去跟谢瑶比手劲儿,谢瑶很喜欢妈妈给她做的小棕熊,哪里愿意放手,吧唧抱着小熊,发挥了平生最大的爆发潜力。   可她的力气怎么能比得过顾君恒。   顾君恒也不肯认输,使劲儿掰扯。   最后谢瑶松手了,顾君恒踉跄几步带着小棕熊摔进了泥巴水里,他从泥水里爬起来,都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见谢瑶的嚎啕大哭。   “你……别哭了。”   顾君恒慌张极了,他可没想把人给弄哭。   后来把人哥哥也喊了过来。   ……   事后顾家把谢瑶的小棕熊洗干净还回来了,顾君恒还想跟谢瑶做朋友,谢瑶不想搭理他,小胖子就送了她很多自己的零食,谢瑶正好喜欢吃巧克力,就被他的巧克力收买了。   答应跟他一起玩,谢瑶抱着巧克力开心道:“小胖哥哥,那你跟我哥哥一起玩吧。”   小胖子十分恼怒,他最讨厌别人喊他小胖子:“不能叫我小胖哥哥,瑶瑶,你叫我小恒哥哥。”   谢瑶固执地摇头:“你就是小胖哥哥。”   小胖子垂头丧气,他表面上没说什么,算是承认了谢瑶这个称呼,背后就开始给谢砚送各种小零食,什么糖啊饼啊巧克力蛋糕,全都送给谢砚。   ——等到谢砚胖起来,他才是谢瑶真正的小胖哥哥。   把谢砚砸的一脑懵。   觉得这个小胖子可真是个好兄弟啊,但是……   谢砚:“我不爱吃甜的啊,我爸爸说真男人怎么能吃甜食呢,你不觉得这糖太甜了吗?”   小胖子:“……”   “我喜欢吃肉!!!!!我想要吃大鸡腿吃鸡翅吃锅包肉红烧肉想吃猪肉炖粉条……”   小胖子:“……”   谢砚又把蛋糕和糖果之类的东西还给了小胖子,小胖子的计划失败,只好把这些东西分给大院里其他的孩子。   他跑回顾家后,跟家里的阿姨说,他也要吃肉!   顾君恒把家里好吃的蛋糕巧克力送给瑶瑶,谢瑶吃了几块就还给她,说:“妈妈说吃太多甜的会牙疼,谢谢小胖哥哥,这些还给你吧。”   什么都送不出去的顾君恒失望极了,“那你还生我气吗?跟我做朋友吗?”   “小胖哥哥,你跟我回家玩吧。”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谢瑶就把他拉到自己家玩。   路上,顾君恒问她:“那你能不能叫我小恒哥哥。”   “小胖哥哥……”   等到了谢家,几个孩子这会儿遇见了路上卖小金鱼的,他们买了几条小金鱼,拿着家里的小盆养小金鱼。   谢砚去书房里翻出了十分漂亮的青花瓷小盆,他也不知道是个什么盆,反正就很好看,底下还有花纹。   把小金鱼放进去,在水里游啊游的十分可爱。   谢瑶也找了个白色的玉碗,在里面养可爱的小金鱼。   谢瑶:“我想要哥哥那样的。”   谢砚吐了下舌头:“不给你。”   “我先发现的!!!”   小胖子就用了个普通的小碗,他瞅了瞅谢砚的碗,哄了谢瑶几句,转身就往家里跑,“瑶瑶,明天带个好看的给你看。”   谢瑶乖乖巧巧地点点头,等着她小胖哥哥给她送个好看的小碗。   第二天,小胖子果然带了个漂亮的瓷碗,几个崽崽开心极了,把各自的碗凑在一起看小金鱼。   不过小金鱼们似乎快要翻肚皮了。   谢瑶:“……”   谢砚:“……”   顾君恒:“……”   这会儿正好遇见苏晓蔓从厂里回来,她最近忙着要招工,一回来发现家里除了两个小崽崽外,还多了一个顾君恒,她听见谢瑶叫他小胖哥哥。   苏晓蔓把女儿抱起来,“瑶瑶,不能这么叫人家,喊小恒哥哥。”   谢瑶很听妈妈的话,这会儿老老实实地喊小恒哥哥。   顾君恒一听很开心,“瑶瑶,我把碗送给你。”   谢瑶也很开心,居然要把那么漂亮的碗送给她,于是她去抱了下顾君恒,“你真好,我以后都叫你小恒哥哥。”   苏晓蔓在一旁笑着摇了摇头,心想小朋友之间的恩怨还真是简单又纯粹。   只是当她看见儿子女儿养小金鱼的碗时,又忍不住捂了下额头,她决定去定做点漂亮的卡通瓷碗给两个孩子玩。   不要再去折腾那些瓷器了。   谢砚:“妈妈,我就找了个小破碗养鱼。”   谢瑶:“我也是,爷爷说是用旧了了的,没有浪费。”   苏晓蔓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心想跟这两个小破崽说什么,这么小的孩子,不让他干,他硬是要干,这两个小熊娃。   她瞥了眼旁边的顾君恒,小胖子见了阿姨之后,都老老实实的,很有礼貌,嘴巴特别甜,夸了好几句苏阿姨。   苏晓蔓就忽然觉得,是不是别人家的孩子比较好。   原本还以为这个抢女儿小棕熊的孩子是个熊娃,却没想到他居然看着还挺老实乖巧的。   “瑶瑶,喏,把碗给你。”   顾君恒把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天青色小碗递给谢瑶,谢瑶没有接,而是凑过去,跟他讨论:“要不要把我的小金鱼跟你的放一个碗里?”   顾君恒开心道:“好啊。”   旁边的谢砚不高兴了:“瑶瑶的鱼应该跟哥哥的鱼在一起。”   谢瑶学着他昨天的样子,调皮地做了个鬼脸,“哥哥又不送我碗。”   谢砚气鼓鼓。   三个孩子乱成一锅粥,得亏不是三个男孩,他们三个之间应该打不成架。   苏晓蔓正打算进屋的时候,却突然注意到了顾君恒手中的小青碗,她怎么觉得这碗看着也像个古董啊?不像是近现代的瓷器。   “让阿姨看看你手里的碗好不好?”   顾君恒先瞅了瞅谢瑶,谢瑶当然说:“给妈妈。”   顾君恒把碗给苏晓蔓,苏晓蔓仔细看了下,发现有点像是汝窑瓷,这段时间,苏晓蔓对一些古董文玩也多了不少了解,却也不是很通透。   汝窑瓷现存量很少,这应该不会是真的,估计就是近现代时候仿制的,要不然怎么能让小孩子拿得到。   “小恒,你在哪拿的?”   顾君恒想也没想回到道:“从我爷爷那拿的。”   “阿姨,很漂亮吧,我想送给瑶瑶。”   苏晓蔓:“……”   她觉得这熊娃回去估计得吃一顿竹板炒肉。   厉害还是别人家的熊娃更厉害。   果不其然,没多久,顾家人都找上来了,苏晓蔓把碗和孩子都让人带回去了。   从小被众星捧月长大的顾家小少爷终于达成了屁股肿了的成就。   就连爷爷奶奶都不想饶他。   “瑶瑶,碗不能送给你了。”小胖子哭闹了大半天,都没能让家长答应他给好朋友送礼物的要求。   谢瑶摇了摇头,“没关系,妈妈说给我定做很多可爱的猫咪小碗。”   顾君恒就觉得特别委屈:“那你以后还叫我小恒哥哥吗?”   碗没有送成功,以后会不会还是小胖哥哥。   谢瑶点点头,知道他挨了一顿打后,她也很心虚的,“小恒哥哥,妈妈给我跟哥哥买了个大缸,说可以种睡莲,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养睡莲。”   “里面也可以养小金鱼。”   于是三个小朋友围到大缸边种莲子去了,中午苏晓蔓把顾君恒留在家里吃饭,他爸妈一个从军,一个从政,每天都忙着各种出差会议,昨天亲爸给了他一顿竹板炒肉,人又不见了。   爸妈经常不在身边,小胖子挺没心没肺的,开心不开心都是吃。   他还有个搞外交的舅舅,经常给他送各种国外的新鲜东西,没有把碗送成功后,顾君恒送了谢瑶一个漂亮的八音盒,谢瑶回赠了他一个小鸽子。   ——从爸爸那摸来的聪明小鸽子。   谢明途刚训练出来的一只小鸽子,被女儿偷偷拿出去送人了。反正苏晓蔓知道了之后,笑倒在谢明途的怀里,觉得这些小破崽子,对朋友大方是真的大方,就喜欢慷他人之慨。   “你生的女儿,我又能拿她怎么办?”娃他爹也没有什么法子。   “让他们几个养鸽子去吧,应该也能消停一段日子,抽时间教他们识字写字,早点读小学。”   让这些小神兽们,去学校的大笼子里待着。   *   婉兮口红销售了个把月,市面上已经出现了仿制品,没多久,其他的品牌也推出了差不多的口红,婉兮口红的销量日渐下滑。   对这样的情况,苏晓蔓早就预料,小丁却有点气不过,“美丽牌的太过分了,他们居然还挖我们厂子里的工人,还有我培训出来的几个柜台售货员,也被挖走了。”   “我们卖三元,他们只卖两块五,现在不少去买他们的。”   “没事,小丁,这已经是个老蛋糕了。”苏晓蔓已经开始备货了新的四色水光唇釉,以及四色眉笔和修眉刀。   他们不可能垄断整个市场,只需要走在最前列,吃最大的那一口。   同时,还要形成一个良好的品牌生态,让顾客习惯用他们品牌的产品。   等几天,苏晓蔓打算开始捆绑售卖唇釉和眉笔,再打出广告,新品发售,优惠力度加大,若是一次性买齐四色唇釉送修眉刀、梳妆镜、卸妆水和一支眉笔。   小丁得知她这个决定后,愣了一下:“都送啊?送那么多?”   在小丁看来,晓蔓姐为了跟其他的对手抢生意,着实给足了优惠,人家都卖到两元了,她们也不得不跟着降价——这会儿虽然没降价,但是赠送的东西多了。   苏晓蔓:“是要买齐了唇釉才送。”   “那我感觉也降价了……”   苏晓蔓:“……”但是也会多买到一些原本并不打算买的东西。   可能人家有了口红,就想买个眉笔和修眉刀呢,结果发现买齐唇釉送眉笔跟修眉刀,还有漂亮的梳妆镜,那要不干脆多买一点?   有经济头脑的人更会觉得,哪怕多花钱买齐了一套,自己不需要的东西,还能另外再低价卖给别人。   皆大欢喜。   唯一不欢喜的,只有她们的竞争对手。   等卖完这一批唇釉和眉笔后,苏晓蔓打算投钱成立一个产品开发实验室,再去学校招收一些化学及制药等等方面的毕业大学生,来做化妆品和护肤品的研发。   等以后资金多一点,苏晓蔓还想做一些疾病药物的研发,若是能研究出什么结果,也是一种另类的社会贡献吧。 第100章 杂志 要不要再整点?   苏晓蔓家四合院里里外外重新整修了一遍, 引起了周围邻居的注意,好奇心特别强的张婶子,总想上她家来看看情况。   “你现在办的口红厂, 赚了不少钱吧?”   “肯定赚钱,之前百货大楼排那么长的队伍。”   “他们家里进进出出换了好多东西。”   “摩托车都买上了,一辆好几千呢。”   “好几千怎么了, 他们家早就成了万元户。”   ……   苏晓蔓而今一般不让外人随便进自己的家里, 也是多亏了家里的几条狗, 有外人来, 就凶巴巴的狂叫,直把在院外偷偷窥伺的人给吓一跳。   “他们家肯定买了不少东西。”   “那是当然。”   “我要是她,我肯定天天都睡不着,就怕遭小偷……”   除了像张婶子这样好奇的,还有些故意来看她笑话的, 隔壁胡同里,住了一户人家姓周, 周冬英,她的亲戚是美丽牌口红的负责人, 最近婉兮口红销量下滑, 不少人去买美丽牌口红,她跟着合伙, 赚了不少钱。   “谁让她卖那么贵,现在卖不出去了吧。”   “咱们美丽牌口红的, 也挺好用啊。”   “还有不少南边来的到咱厂子进货呢。”   “你们美丽牌的便宜啊,还好用,我要是来北边带货,我肯定选你们这种的……”   ……   这个姓周的忒过分, 还故意来他们胡同口说话,手里拿着一盒美丽牌口红,发给四周的街坊邻居。   “别看你们现在年纪大了,女人什么年龄,都可以抹个口红。”   “还有那什么卸妆水,梳妆镜,咱厂子里早就备货了,等几天就开卖。”   “保证实惠,咱良心可不是黑的,不赚那么多钱。”   “来,您来试试这个大红色。”   ……   “晓蔓啊,你要不要也来用用我们美丽牌的口红,物美价廉。”这个姓周的妇女还故意向她递口红。   苏晓蔓十分好笑地看着她:“您这是卖不出去了,所以才送给我?”   周冬英得意一笑:“还不是为了让您试试咱们厂子里的好东西。”   “是吗?谢谢,不用。”   “知道吗?有个南边来的在咱们厂子里订了个大单,现在咱加班加点赶制呢,据说人一开始还是为了您的口红来的,现在被咱接了胡。”   “那可真是没办法,毕竟是正当经营,人家喜欢咱们美丽牌的口红,咱也只能对不起您呢。”   苏晓蔓笑着对她说:“希望等几天,您还能说出这样的话。”   说罢,苏晓蔓也不跟她多说,直接走到了家门口,这姓周的女人阴阳怪气的,还真是恶心。   原本苏晓蔓打算推迟几天推出唇釉和眉笔,这会儿想着备货也足了,干脆这两天直接开卖。   第二天,首都各家百货大楼属于婉兮的柜台上就摆出了新鲜的产品,四色唇釉,和之前的口红完全不一样,涂在唇上水润润的,还带着光泽,颜色十分漂亮,水光完全不显暗沉。   正适合年轻人的张扬。   刚推出来,不少年轻爱美的姑娘就被吸引住了,这才刚去询问,人柜台售货员还帮忙修眉画眉,抹上漂漂亮亮的水润唇釉,开开心心找对象约会去了,手上还拿着刚买的四色唇釉。   女人描眉画眉,自古有之,只不过现在各类化妆品断售了十多年,不少人都已经忘记了这样的技艺。   粗眉,浓眉,柳叶眉……各种不同的眉形适合不同的脸型,眉毛对一个人的面相改变极大,不少人的眉毛寡淡,用眉笔补上一双秀眉,眼睛都跟着变得清澈有神。   原本有些人用了口红之后,总觉得整个人脸上还是有些寡淡,这会儿把眉毛画浓点,容貌看起来更加和谐漂亮了。   至于天生眉毛生得浓的,更是得修一修了,婉兮柜台的修眉刀一经推出,就受到了火爆的追捧。   甚至比唇釉眉笔还有更受欢迎。   跟刀片相比,有防护又方便手拿的修眉刀成为了不少人的新宠,不仅是用在刮眉毛,还可以用到其他的事情上去,手持十分方便。   用来修眉则更加方便,这会儿出来逛商场的女人,哪怕不买什么唇釉眉笔,也会选择买一把便宜的修眉刀回去,这东西太方便了。   ——薄利多销。   就连苏晓蔓都没想到,她这一次售卖,爆火产品居然是修眉刀。   苏晓蔓:“……”   也不知道他们买回去,到底是修什么东西,也有不少男人觉得十分好用。   修眉刀的爆火,带动了眉笔的售卖。   因为修眉刀的缘故,不少手残的姑娘把自己的眉毛给修坏了,不得不来买眉笔填充自己可怜的眉毛。   “完了完了,我不小心给自己修了个坑出来,我干脆把眉毛全刮掉算了。”   “我这样修的还不错,是不是细了一点?”   “我去买眉笔了。”   “哎,你这眉毛画的还不错……”   “反正眉毛都刮了,我以后就勤快点,每天早点起来画眉吧,要不出门别人得笑话我。”   “真别提,你以前的眉毛好凶啊,现在画上这眉,整个人都变温婉了好多。”   “你要不要试试这个颜色温柔点的唇釉?”   ……   新鲜出现的唇釉引起广泛关注,不仅婉兮口红的销售受到了影响,美丽牌口红的销量更是跌了一半,之前采购的南方走货商,也突然决定再买一批四色的婉兮唇釉。   美丽牌口红的价格压得低,利润空间有限,上唇的效果跟婉兮口红相比差距很大,一点也不滋润,用了几天,唇纹变得十分严重,甚至干裂起皮,有不少贪便宜买了的,回家用了几天后,再看看别人买的婉兮口红,这会子也回过味来了。   ——这家的货不好。   “美丽牌口红用了对唇不好,你看我这都干燥起皮了。”   “我之前用婉兮的,根本就不会这样。”   “美丽牌口红入嘴特别苦。”   “涂上去之后,持久度不高,等会儿就变得好难看啊,怎么脱色成这样了。”   “你看我这嘴唇还能看吗!?”   ……   美丽牌口红的销量跟口碑断崖式暴跌,有些人甚至都不好意思说自己用的是美丽牌口红。   那个有各种消息来路的货商知道这个情况后,怕之后卖不出去,干脆就不要美丽牌的货,带着一批新采买的唇釉跑了。   这个时候什么经济法则都不规范,也不签订什么买卖合约,说买就买,说不买甩甩屁股就跑了,他们这种到处跑商的,能讲诚信就怪了。   那货商本来是要带一批货去给他媳妇儿用,如果是美丽牌口红,他怎么好给自家人使用。   外面的口碑他可以不要,家乡那边的口碑不得不要。   他可不想把货烂在手上,也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美丽牌口红如今积压了一批货,还在商场里苦苦支撑,只是他们的柜台已经无人问津。   *   苏晓蔓说要投钱建设产品开发实验室的工程也在进行,她最近忙着跑各种手续,选择地址,先建造研究室大楼,还要开始建设员工宿舍楼。   这又是一笔巨大的钱财投资出去,少说也得二三十万,苏晓蔓算了一笔账,发现自己刚赚的钱,估计大半又要填进去。   张云桃则帮她在首都各个高校里招人,人还算好招,苏晓蔓开得工资比分配工作的薪水高,差不多有两百一个月,更是承诺有分房保障,也招到了二十来个人,已经能组成一个小型的临时实验室。   在研究实验室大楼没有盖成功之前,苏晓蔓就把临时实验室设在口红工厂的附近,原本的厂房还有不少空地以及员工宿舍,这些心高气傲的刚毕业大学生自然不满意这样的工作条件,苏晓蔓只能给他们先画饼。   “实验室大楼正在建设,大家别着急。”   实验室大楼和员工宿舍的设计图纸,是苏晓蔓让谢明途帮忙做的,他们家化妆品事业的发展,还是要靠这个幕后大佬,他想要的实验室是什么模样,需要购买什么机器,还是他们家的谢老大最懂。   为了给自己盖房子,谢明途本来就学过不少建筑方面的知识,这会儿做设计图纸,对他来说也算不上什么难事。   夫妻俩人加班加点的干活。   苏晓蔓把所有程序跑完,又招了个两个主管王娟娟和汪鎏,来帮自己负责实验室的建造工程。   张云桃招来的那一批大学生,已经开始在临时实验室干活的,苏晓蔓主要是让他们研发试验氨基酸洗面奶、粉底、散粉、以及水乳霜这几样东西。   很多实验方案和设想,大部分都是谢明途写好的,苏晓蔓把自己想要的东西说给他听,他再设定相关的方案,因为苏晓蔓的要求清晰,谢明途和研发团队有了明确的要求和目标,一切都进展的十分顺利。   谢明途在其中发现了一个带头的好苗子,张木森,让他专门带着研发团队做开发。张木森出自一个农村家庭,他是老大,出来读了大学,还需要负担家里几个弟妹的学费和生活费,供养他们读书,所以不愿意去干分配的工作,而是要来社会上闯一闯。   若是产品能研发成功投入生产,他们团队就能得到一笔巨大的奖金,这对他来说十分激励,他在做生意方面一窍不通,也不似那些精明的人一样能说会道,他只会埋头搞实验,刚出社会也找不到合适自己能赚大钱的工作,这会儿好不容易得到了这个机会,他要是能得到那笔奖金,家里的负担就能减少大半,他还想给他村里的爹娘盖新房子。   这些都需要多赚钱。   过年那会儿他回村里的时候,还受到了亲戚的揶揄嘲讽,说他就算成了大学生又怎么样?毕业后分配工作,也不过就领着几十块的工资,而村里已经出现了几个冒尖的万元户。   人家不过小学文化,却比你这个大学生有用多了,现在都给家里盖了新房,买了冰箱彩电……   张木森带着研发团队的人埋头干活,谢明途把握研发进程,苏晓蔓负责往里投钱,需要什么钱,就往她这里上报,研发实验室这边的事情告一段落。   新品唇釉的销量也开始呈爆发式增长,只因为一个电影女演员涂着唇釉的彩色照片惊艳了大众,吸引不少人效仿,这事还上了报纸。   这张彩色照片最开始的目的,是一家彩色电视机生产商为自己的产品打广告,目的是为了吸引人购买彩色电视,结果人们的关注点竟然在——女演员的口红上?   当然,这其中本质的原因是,彩色电视机大部分人家还买不起,但是几块钱的口红能飞入寻常百姓家。   不去凑那什么彩色电视机的热闹,买一两支女演员的同款唇釉倒是可行的。   苏晓蔓早就知道明星能带货,可她都还没来得及拍电视剧造星注入广告,就意外提前体验到了这种效果。   这时的苏晓蔓突然有了另一个想法,她这会儿的电视剧还暂时拍不起,但是却可以考虑先整一本时尚杂志。   自己家的杂志给自己家的产品打广告,效果才是最好的。   时尚杂志的内容可以包括各种美容护肤服饰穿搭,光是这种的,可能并不怎么好卖,或许还可以再添点美食旅游栏目,要不再添点情感八卦文章?   这会儿武侠小说正流行,要不要再整点?   “不不不……”   苏晓蔓觉得情感八卦文章还算符合要求,加点武侠故事,就显得过于违和。   不过,既然决定要办时尚杂志,苏晓蔓倒觉得同时还能再弄本小说故事杂志。   不多征集点稿子小说,培养出几个作者来,她未来怎么拍电视剧啊。 第101章 供稿 瞒不住了。   苏晓蔓琢磨着搞杂志的事情, 如果要弄时尚杂志,她要先成立个编辑部,还要找个印刷厂……很多东西都需要考虑,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得先找到相关的合适人才。   这就不得不感慨得亏她在首都。   她要去找一些汉语言,编辑出版之类的相关人才, 却又犹豫着自己到底是去找学校的大学生, 还是去找如今有一定经验的纸媒相关工作者。   进入八十年代以来, 如今也是纸媒的蓬勃发展期, 出现了不少期刊杂志,苏晓蔓在决定办时尚杂志的时候,也去买了几本现在市面上流行的杂志,已经开始有读者文摘,少儿杂志, 科普杂志、体育杂志等等相关的内容。   这些杂志好是好,但是在她看来, 仍然不够有趣。   苏晓蔓拿着几本报纸杂志,想去一家报社参观, 结果却意外遇见了在这里实习的赵青青。   赵青青见到她很是意外, “苏晓蔓!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你人变了好多,却又觉得你没什么变化。”   “赵青青。”苏晓蔓也感到十分意外, 她竟然在这里意外碰上了赵青青。   她从赵青青口中得知,考上大学之后, 她选择了以后要当一名新闻记者。   苏晓蔓以前就觉得,记者这个行业最适合她不过,赵青青这个人,就是哪里有热闹, 她就去哪里,天生吃记者饭的。   不过……   赵青青很沮丧地摇了摇头,“可我现在觉得我不适合这个工作。”   赵青青在报社实习,可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工作,她觉得日常的工作内容令她感到十分无趣。   她不想在报社干了。   她觉得挺没意思的……   虽然这个工作听起来十分体面,但是赵青青不想干这些了,还不如当初在乡下天天听东家长,西家短的。   “内容十分古板,弄来弄去还是那些,没啥有趣的事。”   苏晓蔓看着眼前的赵青青,想起她过去的丰功伟绩,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是找到人才了。   赵青青天生就是个搞娱乐记者的料,哪里有瓜去哪里,她就是个猹,正经的新闻报道对她来说是个小芝麻,而她更想要拥有一片瓜田。   现在不正是有一片新鲜的瓜田。   “青青,你想不想跟我一起来办一本时尚杂志。”   赵青青愣了:“什么?……时尚杂志。”   苏晓蔓简单的跟她解释了一下,自己打算办的时尚杂志的含义:“跟市面上其他的杂志也差不多,不过内容上包括各种女性的穿搭推荐,美容化妆,时尚潮流,介绍最近社会上流行的东西,最好再收一些分享美食旅游感受的稿子,对了,后面在加点情感文章……”   “这听起来似乎很有意思。”果不其然,赵青青被吸引住了。   “你感兴趣吗?要不要咱们具体聊聊。”   赵青青一口答应了。   她已经被这个时尚杂志的瓜田给吸引住了,等知道苏晓蔓就是最近婉兮口红的创办者后,更是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了。   “这口红竟然是你卖的!!!”   “我是婉兮口红的忠实使用者,你看看我的唇上,还有我的眉毛,用的全是你家的东西,你说要办的杂志,也是跟婉兮有关吧。”   苏晓蔓点点头,办杂志当然是为了更好的卖货啊,让品牌更加深入人心,所以这本时尚杂志的名字,也叫做《婉兮-时尚月刊》。   要是等以后有钱了,她还要投钱拍良心动画片,还要在电视剧里植入广告。   一定要让这个牌子成为耳熟能详的大品牌。   原本就是婉兮忠实使用者的赵青青对这件事更加上心了,已经不需要苏晓蔓多劝,她已经打算翘掉报社记者的活,专心跟着苏晓蔓搞杂志。   “姐妹,咱的杂志一定会全国大卖!”   苏晓蔓:“……”   赵青青这个小猹已经完全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你不是说要情感小故事吗?那你可算是找对人了,我这几年下来,交往了几百个笔友,我认识二十来个特别会写故事的人,每次我都会被她们写的小故事逗得又哭又笑。”   “那些稿件,我现在还留着呢,等以后我回了家,把那些稿子拿给你看,晓蔓你觉得成不成?”   “我跟你说,我认识的笔友,那可就多了,各行各业的都有,什么五花八门的,她们知道好多故事,我们私底下还成立了一个学社。”   “对了,有个人跟我一样,也喜欢搞这些东西,也是婉兮口红的忠实使用者,她上次还给我发了她涂口红的照片,对了,她文笔特别好,现在当着老师,但是她说自己不想干了,如果找她来一起办杂志,我想她肯定是愿意的。”   “她拍照片的功夫特别强,我们还约过一起上山游玩……若是要写旅游心得分享,她都能写出一本书来。”   ……   赵青青兴致勃勃说着自己跟笔友的二三事。   站在她对面的苏晓蔓,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茫然,最后是呆愣。   这个赵青青还真是一个八十年代时髦猹。   以前知道姜大哥跟笔友通信也就算了,人家也只是一个笔友,而眼前的赵青青,她说她有……   几百个笔友。   几百个……   几百。   ——你交这么多笔友,你手不会断吗?   赵青青这姑娘何止是猹,她就是个八十年代海王啊,海王猹,得亏她没生活在二三十年后,不然绝对坐拥几百企鹅群,不是娱乐大触,就是水军头头。   这姐妹真是个人才啊!!!   苏晓蔓觉得自己的事业不能少了这么个人才,她这一趟何止是认识了一个青青,她简直是认识了几百个青青猹,指不定她这两本杂志的人才,就快要收集好了。“青青,来,上我家细说吧。”   “好,晓蔓,以后你就是我老大了。”   “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跟你一起搞事业!”   赵青青跟她一拍即合,跟着苏晓蔓回家去了,两人在路上说着未来的杂志规划,她们越说越兴奋,恨不得马上把编辑部办起来。   “除了时尚杂志《婉兮》,我还想弄一本故事小说杂志《蔓草》,若是能网罗到一些写武侠小说的作者就好了。”   一听她这么说,赵青青赶紧握住她的手,“我认识一个笔友,对港城那边的武侠小说特别痴迷,自己也爱写几个短篇故事,他还寄给我看过,我觉得质量很高,只不过他觉得自己的稿子只配擦屁股,没有发表过。”   “等些天我找出来给你看看。”   “我还认识几个写故事的。”   “你是不知道,我认识了好多下乡知青,这些年个个都是见多识广,咱们这里的故事多着呢。”   “至于别的文艺矫情的,那就更多了,陈词滥调,我都不愿意多谈。”   ……   苏晓蔓一边走回去一边心想,要是再多来几个这样的青青猹,她招过来当编辑,都能自带上百个供稿作者。   赵青青说得十分兴奋:“得亏我当年下乡认识了你,你说这经历多传奇啊,我都没想到能跟你一起搞事业。”   苏晓蔓:“我又何尝能想得到呢。”   当初你这个青青猹,吃了我们村那么多瓜。   现在只能说是:不忘初心,瓜田甚幸有你。   苏晓蔓听赵青青说起那个擅长拍照的笔友后,她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以前认识不少歌舞团的姑娘,这些姑娘可是一个个颜值过硬,腰细腿长,气质身材全都出色。   她既然要办时尚杂志,为了降低成本,大部分估计还得是黑白页,而前面弄三四张彩页,这些彩页就要大做文章了,好钢用在刀刃上。   可以找以前歌舞团的姑娘们来拍封面,让她们接外快,不论年纪大的,还是年纪小的都行,本来就是全年龄女性向的时尚杂志。   除了封面,还有街拍啊!   街上的姑娘们,都用上了咱婉兮的产品,穿上……想到这里,苏晓蔓又想起了她原本要创建服装品牌来着,这一项也要提上日程。   创建服装品牌,她还得专门招一批服装设计师,开服装工厂,当然,以后若是做衣服,她打算走高端服饰路线。   这些先都放在计划中,慢慢展开,如今开始跟青青猹一起商量搞杂志。   如果青青猹能直接搭起一个草台子,那就再好不过。   “街拍啊……晓蔓,你这也太有想法了!!!!!”赵青青觉得苏晓蔓可真是个人才啊,她竟然能想到这么多东西,太合她的口味了。   “什么时候也带我去见见里那群歌舞团的朋友吧,我最喜欢交朋友了!”尤其是漂亮的女性朋友。   苏晓蔓有点好奇地问她:“你这每天得写多少封信啊?”   海王青青猹难道真的不怕手断吗?这又不是打字,而是手写信啊,等到青青猹老了之后,她的信都得堆一屋子吧?   赵青青摆摆手,轻飘飘道:“七-八封吧,也不多。”   苏晓蔓:“……你这一个月工资都花在邮票上了吧。”   赵青青:“……晓蔓姐以后工资能多点吧?”   “放心,姐妹,只要杂志销量好,咱们致富不用愁,我说真的,你是不是以前就给几本杂志供过稿。”   赵青青:“还真是,您猜对了。”   “不过我也就刚开始供稿吧,没上过几篇,为了赚点零花钱。”赵青青说话的声音越说越小。   苏晓蔓:“……怪不得我说我买杂志的时候,似乎看到了点熟悉的故事。”   什么真假公子村花的乡村爱情甜酸故事。   赵青青:“……”糟了,瞒不住了。 第102章 香水 咱们自己造。   赵青青跟着苏晓蔓参观了婉兮的口红工厂, 以及正在建设的开发实验大楼,而后到苏晓蔓家吃饭。   苏晓蔓本来是想带她去外面的饭店吃饭,后来想起自己答应了孩子们要回家吃饭, 就把赵青青也带回去了,今儿个是关师父掌厨的日子,她也舍不得错过。   “来尝尝我们家关师父的厨艺。”   “关师父?”   “明途他拜的一个师父。”   赵青青愣了:“啊?他不是学造飞机去了吗?如今在航天部门, 怎么还拜了其他的师父?是教开飞机的师父吗?搞航天的?”   写完真假公子村花甜酸故事的作者青青猹, 还不知道这个故事的发展究竟跑到了哪里。   “不是, 关师父是御厨后人, 学中医的,是个大夫,你若是哪里有点小病小痛,可以找他看看。”   “啊?!”学制造飞机的拜了个学中医的师父?   赵青青:“……”   到底还是她对这个世界了解的太少。   等到了苏晓蔓家里,赵青青才发现整个四合院竟然都是他们家的, 跟她之前挤着住的大杂院完全不一样,她不得不感叹:“四合院还是独门独户一家人住得舒服。”   “大杂院人太挤了, 现在城里人越来越多,大杂院都快住不下了, 我看见我隔壁那院子, 乱搭了各种棚子,一家人就勉强借住在棚子底下, 还有些都搭到胡同口了,骑着单车都要小心翼翼地挤过去。”   “你们这边倒还好。”   ……   她们俩人进了院子, 屋顶上立刻飞过几只鸽子,家里的几条狗跑了过来,一见到苏晓蔓,安安静静在她身边转了一圈, 苏晓蔓带着赵青青往屋子里走。   家里的小崽子们听见了外面的动静,谢砚跑得最快,一看见苏晓蔓的身影,嘴里喊着“妈妈妈妈……”跑了过来,苏晓蔓只能抱住这个子弹一样射过来的崽。   今天顾君恒也在他们家玩,抱着一只小鸽子的谢瑶和顾君恒跟在谢砚的背后。   “妈妈!”瑶瑶也要抱。   赵青青看见眼前这三个孩子,十分震惊地跌了下巴:“这……你都跟谢明途有三个孩子了?”   她这都还没结婚没搞对象呢,人家村花苏晓蔓现在都已经开厂有三娃了。   苏晓蔓指了指谢瑶和谢砚,“这俩是我生的双胞胎兄妹,他是来咱家玩的小朋友,顾君恒。”   顾君恒十分礼貌地喊两位阿姨好。   赵青青跟几个孩子说了几句话,心都给萌化了,“你说的街拍照片,要不要再加几个可爱的孩子吧,真是太可爱了。”   苏晓蔓摇摇头,“你看着可爱是可爱,惹是生非的时候也是真讨厌。”   “两个小熊娃。”   “你儿子长得挺像他爸爸,长大了肯定是个美男子。”   “你们邻居家那小孩也生得不错,他家境很好吧。”赵青青这个海王青青猹还有别的绝技,那就是分辨美人,她眼睛贼厉害,什么都瞒不过她这样的吃瓜人。   她仔细留意过那个顾君恒小朋友的五官长相,虽然是个小胖子,却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小家伙天生的脸底子非常好,眼睛又大又漂亮。   这个时代,能把孩子养成个小胖子,也不容易了。   苏晓蔓说了下他父母是谁,赵青青这个报社青青猹立刻捂住了嘴,而后憋了半天,也没说什么,而是说道:“长得不像他爸爸。”   “有点像他舅舅。”   “怪不得我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呢?”   苏晓蔓哈哈笑了,“我可没见过他舅舅。”   “那姐妹你可真是一点也不关注时事。”   吃完了之后,苏晓蔓就跟赵青青两人仔细商量《婉兮》时尚杂志的编撰工作,赵青青还说自己能多拉一些人进来,她认识不少搞文字媒体工作的人。   两人聊到了傍晚,谢明途都下班回家了,谢明途见到跟赵青青兴致勃勃谈事情的苏晓蔓,很是疑问。   “我跟青青谈事情呢,我们要一起办时尚杂志。”   谢明途点点头,没参与她们的话题。   赵青青推了下苏晓蔓的胳膊,“你男人这几年是越来越好看了,指不定再等个几年,更成熟英俊,三十的男人一枝花啊。”   苏晓蔓:“……我们狗子哥才二十五岁。”   “快了,快了,苏晓蔓,你还叫他狗子哥啊?”   赵青青脑海里突然就扑面而来了一股浓浓的乡村爱情气息。   “偶尔叫叫,这属于夫妻情趣。”   赵青青撇撇嘴,“真羡慕你俩,孩子都这么大了。”   “羡慕你也找对象结婚。”   赵青青摇头:“我现在一心只想跟你办杂志。”   *   赵青青是个行动派,一回去立刻就开展行动,她先是辞掉了自己在报社的工作,还想拉着自己的几个同学一起过来干,不过同学都在劝她不要太冲动。   “好不容易拿到了报社的工作,那就好好的干下去呗。”   “你说的那什么杂志,真能卖的出去?”   “现在做生意的多,倒闭的也多,我家村子里,去年开厂出了个万元户,今年刚扩大了厂子,生产出了一批货没人要,现在都倒闭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那人跳了河,留下妻子跟儿子在村里还不知道怎么办,债主天天上门来闹事。”   ……   这一两年暴富的万元户非常多,但是第二年破产的也多,这也就算了,不仅把第一年赚的钱赔进去,还欠了一屁股债。   不少村里的老人都感叹,富贵不长久,还是踏踏实实的种田,靠土地吃饭最稳妥。   “那个婉兮口红这一两个月的确卖得火,谁知道这厂子明年还在不在呢?”   “就是,她好好的口红不卖,干嘛还要弄什么时尚杂志?这不是脑子有毛病吗?”   “青青,这就别怪我不给你泼一盆冷水了,万一她亏了钱就算了,你还会错失一个好工作。”   “现在报社招人很严格,你要是错过了,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   “是啊,你要是干好了,以后还能有分房……”   ……   赵青青还没想到,自己刚开始招人,就遇见了滑铁卢,大部分同学和朋友并不信任什么杂志工作,也不愿意担风险来跟她搞这份事业。   大部分人都是嘴上说说,真要是离开现在的工作,她们还舍不得。   跟她关系比较好的几个笔友,也在劝她算了吧,不要头脑一热,放弃报社的工作,万一杂志根本卖不出去,她就一败涂地了。   为此,赵青青很失望地跟苏晓蔓说了这件事。   苏晓蔓对这样的情况也有所预料,万事开头来,创业总是要担着各种风险,像赵青青这样一头火热有闯劲儿扎进来的人更少。   青青猹也是个愣头青。   “她们估计还觉得你盲目又冲动。”   赵青青点点头,“你说对了,但是我自己并不认为我冲动,晓蔓,我考虑清楚了,我觉得你说的这个什么时尚杂志可行,包括你后面说得故事杂志,它们一定能卖的出去。”   “我也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我自己。”   苏晓蔓笑了:“你还挺有自信的嘛?”   赵青青:“在老板面前,当然要自信一点,总不能说,老板,咱们的厂子快倒闭了,她们都不信任咱。”   苏晓蔓拍拍她的肩膀:“给你再多添点自信,我觉得咱们的杂志肯定能成,哪怕我倒亏钱,我也会办好咱们的杂志。”   她办这杂志,本来也是不为盈利,而是为了扩大品牌影响力。   “就是抱歉了,说要帮忙招人的,结果一个都没找到。”   “就你就行了。”   苏晓蔓叹了一口气,心想找人还得高薪从外面招,可见的利益才是最稳固的。   赵青青那边虽然没有招到同学,但有两个笔友被她说动了,其中就有她说的那个擅长拍照的小学老师柳翩然。   柳翩然是个胆子更大的姑娘,她直接孤身来了首都,苏晓蔓跟赵青青去火车站接她。   两个笔友见面,赵青青跟柳翩然都激动的不行。   “翩然啊,我真没想到你竟然会过来。”赵青青曾经想过,自己可能会说动其他的笔友来跟她一起搞杂志,但是从来都没有想到柳翩然会答应。   柳翩然是一个性格很温和柔软,喜欢文艺的年轻姑娘,从师范毕业之后,就老老实实当着小学老师,一切都是按部就班的生活。   “我对这件事情感兴趣,我就来了,我已经厌倦了当老师的生活。”柳翩然笑着说,她从小到大,都没竞争过什么,当初读师范,也是因为爸妈觉得当老师好,能嫁个好人家,却从来都没问她喜欢什么。   她早就不想当小学老师了。   这一次赵青青在信上说了自己创业的苦恼,柳翩然立刻打电话给她,说自己要加入进来,她不当小学老师了。   她连工作都直接放弃了。   这可能是她这一辈子唯一一次的冲动,或许会失败,但她的心灵却格外轻松。   柳翩然不想再过那种死水一样的平静的生活,无波无澜,一眼就能望到头,这的确是父母所说的安逸工作,却不是她喜欢的。   赵青青为此劝过她好几次,柳翩然仍然固执地说要加入。   “青青,我喜欢你,就是喜欢你身上那种不顾一切的闯劲儿。”   “现在都说社会变了,咱们人也要变了啊。”家里人总爱说她文静老实,实际上柳翩然只是很痛苦地压抑着内心的躁动,现在社会活起来了,她再也不能忍受曾经那样死水一样的日子。   哪怕是飞蛾扑火,她也得去试试。   赵青青介绍柳翩然给苏晓蔓两个人认识,三个人凑在一起聊了很久。   现在定下来,赵青青和柳翩然负责策划编辑杂志内容,负责选稿子收稿,苏晓蔓则是走完杂志创刊的相关程序,这时候市面上的期刊极少,时尚杂志更是绝无仅有,不过他们杂志的出刊,要跟国家出版社合作,走相关的印刷工厂。   她们负责内容编辑,那边检查内容,印刷出刊。   赵青青跟柳翩然在各个文科学校招到了一部分编辑部的成员,简简单单凑了七八个,一个人当做两个人用,苏晓蔓在旁边指导出主意,大半个月后,集众人努力做出来的《婉兮》第一期样刊出现在编辑部的桌面上。   下个月一号正式发行。   所有人都激动不已。   这本杂志的封面用的是彩色的,正反面是当初苏晓蔓给孙依依和费舒莹拍的红白玫瑰照,正面红玫瑰,背面白玫瑰,非常吸引眼球。   翻开封面,目录部分还是彩色,除了文章篇目外,四周大大小小分部着几张人物的彩色剪影,都是近来街上流行的服饰穿搭,赵青青招了个美术专业的学生,专门负责图画编辑排版,这一张目录她们改了无数遍,还是认为这一版本最好。   再翻开仍然是一张彩色页,背景是雨巷,撑着油纸伞,穿着一身旗袍的曼妙姑娘,她的手里拿着一朵丁香花。 正文则涉及各种服饰潮流穿搭,护肤化妆经验分享及教程,美食旅游,情感小说等等相关方面的文章。   还有《婉兮》各类产品的介绍,这是必须的广告植入。   这一次时尚杂志的发行,也配合着婉兮第一款香水的推出,这一款香水是关师父跟谢明途搞出来的,名字叫做——雨后丁香。   主要功劳是关师父,苏晓蔓也不知道师父居然对各种香十分了解,还给她调出了第一款香水。   是一种十分好闻的丁香花的味道。   初闻似是雨后的丁香花,带着清新却浓郁的花香,却又能感觉到一阵雨后冰凉的冷意,中调是芍药,最后是向阳的橙花香气,宣告着雨过天晴。   闻着这香,就仿佛眼前见到了一位丁香姑娘,穿着曼妙动人的旗袍,手持一把油纸伞,轻轻走过雨后的小巷,走到角落时,雨停了,伞收了,姑娘的身影也消失了,只剩下了空气中隐隐约约丁香花的气息。   为了推广这香水,苏晓蔓还找赵青青两人特意写了一篇相关的宣传软文,两人绞尽脑汁,更搞出了一篇寻觅丁香姑娘的文章,是柳翩然亲自执笔,写得十分唯美。   苏晓蔓看完之后,虽然她并不激动,但是文青见了估计会十分激动。   拿去给舞蹈团十七八岁的年轻姑娘们看了这文章,一个个都跟着神情向往。   苏晓蔓就觉得这文章可行。   文青们骚动起来就行了。   除了香水,还有关师父提供的一种养发洗发水的配方,关师父跟研发团队的几个人做了几次试验,弄出了适合长期保存的洗发露。   这种洗发露,苏晓蔓除了瓶装外,更是让厂子做成小包小包的洗发露包装,省着点,一包能洗两次的那种,这种洗发露包装,现在市面上还没出现。   《婉兮》杂志中,夹送了一包洗发露。   其中还夹了一张书签,书签上画着丁香姑娘,还有一股淡淡的丁香气,跟她们售卖的香水是同样的气味。   *   现在万事俱备,只差发售。   到了月初一号,报刊小书摊上出现了《婉兮》时尚杂志的身影,与此同时,各大百货商场婉兮口红柜台上,也出现了杂志的身影。   赵青青跟柳翩然等人,更是直接出马在胡同里宣传。   第一天的销量并不好,各种报刊书摊上卖出去的,甚至还没有口红柜台上卖出去的多,赵青青跟柳翩然急得头发都快掉了。   苏晓蔓让他们俩别着急,来她家里喝茶,败败火。   “青青,你别着急,你看你都急得嘴上起泡了。”   赵青青抓了下最近掉了一大把的头发,心想自己能不着急吗?   “我不信卖不出去,商场柜台上那边不是卖得好好的吗?”   柳翩然坐在苏晓蔓的对面,端着一杯桂花茶,吃了块红豆点心,她比赵青青淡定一些,“青青,来,你也喝一杯。”   “别着急,肯定卖的出去。”   赵青青还是坐不下来,她干脆拿着香水,努力往自己身上喷了十几下,而后跑出去逛街了。   还真别说,她就在那热闹的街巷逛了一圈,已经有无数女人上前来询问她身上是什么香气。   赵青青故作神秘:“你们去买一本叫做婉兮的时尚杂志,就知道我身上是什么香气。”   她这个杂志负责人,也算是为了宣传拼了。   这会儿市面上还没有专门的香水,大部分女人身上的香气,都是其他香皂的气味。   赵青青在街上逛了一圈,说得自己嘴上的泡更大了,回去后,就赶紧让柳翩然和苏晓蔓全都出去以身作则做宣传,“来,你们喷上香水,这会儿想不被人注意都难。”   “晓蔓,你这一款香水肯定好卖,我自己都每天都要喷几下。”   赵青青捂着脸:“可我们的杂志就不一定那么好卖了。”   苏晓蔓:“……你放心,这才只是第一天。”   果不其然,第二天杂志的销量就开始上涨,柜台上新推出的香水跟洗发露的销量更是爆发式增长。   杂志上有几篇文章十分专业地介绍了各种类型的嘴唇适合什么样的唇妆,还有相应的美容化妆步骤和分析,另外还有各种眉形的适应分析,有些刚买了杂志的,就在自己的脸上尝试。   “原来是这样修眉吗?”   “我更加适合偏橘一点的口红颜色?”   “这套衣服的穿搭真好看,我好像在商店见过这件上衣,没想到还能这么穿……”   “你是在哪里看到的啊?”   “在一本杂志上,杂志后面还有一篇连载的小说故事,急死我了,我想看两个主角重逢。”   “我把书借给你看。”   “这里面的书签好香啊,你身上也有这股味道。”   “我是我刚买的香水气味。”   “你刚才洗头发用的是什么啊?”   “买杂志的时候送的。”   ……   虽然最后《婉兮》杂志第一期的销量仍然十分一般,维持不亏本,略有盈利的状态,但是与此相对的,婉兮的香水和洗发露卖疯了。   苏晓蔓给了《婉兮》编辑部每人一笔丰厚奖金。   “咱们杂志的第一期是成功的,大家还需要继续努力!”   “今天晚上开个庆功宴!!”   “好!!!”   编辑部的其他人都非常高兴,包括柳翩然,她也觉得她们这一期的杂志是成功的,更何况这一笔奖金,比她过去三年的工资都高,这使得柳翩然镇定了许多。   万事开头难,起码这是一个好的开端。   唯有赵青青还有些怏怏不乐,独自坐在角落里苦思冥想。琢磨着怎么提升杂志的销量,她甚至还想出了不少主意,比如杂志的书签集卡寄回编辑部,从中抽奖换礼品;开辟出一个交笔友的栏目;或者再多增加一点电影明星和其他港城影星八卦消息,或是一些访谈……   “晓蔓,你觉得这些主意怎么样?哪些能用?”   苏晓蔓听了她的这些主意,觉得这个青青猹不仅擅长吃瓜,还是个营销鬼才。   “以后咱《婉兮》杂志就交给你了,你放手去干吧,你想到的这些主意,都可以放心大胆的尝试,失败了还有我兜底。”   “你要多少预算跟我报,我先给你拨一批资金。”   办杂志最多能亏多少钱啊?   卖香水才是真暴利!!!   洗发露更是薄利多销!!!!   双管齐下,工厂大批量出货,苏晓蔓只知道自己的小钱钱用不了多久,又能翻几翻,再等些日子,就能开始谋划拍电影电视剧了。   明星的封面当然能大幅度提升杂志销量,明星的娱乐新闻和采访也能吸引更多人购买,奈何现在他们什么条件都没有……   没有明星,咱们自己造。 第103章 违和 这就算是坏主意了吗?   《婉兮》杂志的销量一般, 影响力却不低,一本杂志,二十几个人中传阅, 一个姑娘买了后,能带动一个寝室的人,她们看了杂志, 虽然没必要再去买一本, 却会选择去买口红香水洗发露之类的产品。   婉兮新推出的香水很快告罄, 然后是大批量订单的洗发露, 之前口红唇釉的销量又迎接了一波小高峰。   与此同时,上了他们杂志服饰推广的几套穿搭产品,也跟着销量节节攀升。   为此,几个服装品牌的人主动找上了门,这世上最不缺少聪明人, 他们看中了时尚杂志的广告效应,这就主动要求来打广告了。   还不仅仅是服装品牌, 更有首都美食旅游相关的负责人,来找他们谈广告。   这时候《婉兮》杂志的负责人赵青青懵逼了, 她这会儿才突然发现, 原来她们这时尚杂志盈利的地方,竟然不在于销量的多少, 广告方面的进账才是大头。   当然,赵青青也清楚, 只有她们杂志的销量越高,推广的效果越好,品牌方才会付出更高的价格来请她们帮忙打广告。   “之后的工作量会更大,我们当然不能什么广告都接, 这会坏了口碑。”   “这就需要甄别了。”   “我们还需要找几个会服装穿搭的,其实很多衣服都挺漂亮的,单件看起来不显眼,几件简单的衣服搭在一起,却给人一种别样的感受……”   “是啊,不仅仅是衣服,还有头发,腰带,鞋子,手表,各类首饰……重要的是整体的感觉。”   ……   赵青青她们陷入了另一种苦恼中,苏晓蔓自身对服装穿搭方面深有研究,但她深知这些工作不能靠她自己,她们这份杂志刚刚起步,需要杂志所有的人一起成长。   所以苏晓蔓也没多说什么,而是通过渠特殊道,买了几撂国外畅销的时尚杂志,以及各种服饰研究色彩搭配相关书籍给她们。   杂志社的所有人白天一起上班,下班窝在一起学习,整得跟复习高考似的,一个个十分专注。   赵青青更是干劲十足,找到了自己的人生方向,更令苏晓蔓惊叹的是,这个青青猹在午休空闲的几秒中内,还能去吃一个隔壁邻居瓜。   “我听说她家大儿媳妇生的孩子不是她大儿子的……”   “是她小儿子的。”   “嘘——”   ……   苏晓蔓:“……”   青青猹还真是,生命不息,吃瓜不止。   随着销量的狂涨,苏晓蔓手中的钱已经突破了百万大关,其中她要拿三十万继续投入开发实验室的运作和大楼的建设,还另外准备了一笔十万左右的资金,用来提高员工的工作环境水平。   苏晓蔓用三万买下了两套相邻的四合院,其中一套用来当做《婉兮》杂志的工作部,另一套则是用来充当员工的宿舍,杂志社的人并不多,两套四合院绰绰有余。   她找人把两套四合院简单整修过一遍,通了水电,新修厕所,买好各种办公桌等等相关的办公设备,经过大家的努力,没多久,就已经有了个编辑部的雏形。   苏晓蔓还给编辑部添置了三台电话,两台录音机,一台彩色电视机,一台黑白电视机,两个冰箱,两个洗衣机,三辆自行车和一辆摩托车,方便大家的日常出行和工作生活。   工厂和研究室那边,也加了多台电视机和洗衣机等,方便大家夜里聚在一起聊天看电视,洗衣机更是能解放双手的重要东西,为此研发队那边居然还给她整出来了特效洗衣粉和消毒液。   ——想偷懒才是科技进步的动力。   洗衣粉和消毒液还没有正式投入生产,目前只是他们内部员工自己使用。   《婉兮》杂志这边有了住宿的地方,赵青青就从自己之前住的四合院里搬出去了,投入两点一线的工作中去,柳翩然则在筹备另一本杂志《蔓草》。   《蔓草》这本杂志的定位是小说故事杂志,编辑部跟《婉兮》设在一起,相关的人员柳翩然另招了一批,还从几个笔友那获得了第一批稿件。   赵青青跟服装厂的人谈完广告的事情后,脚步匆匆往编辑部赶,却意外遇见了之前的同学王玉。   赵青青还曾拉过王玉跟自己一起去搞杂志,王玉不但不肯,还说赵青青太蠢,拉着她去干蠢事。   此时见到赵青青,王玉发现赵青青的神色匆匆,脸上带着不少疲惫,不禁心生得意:“青青,我现在在你之前的报社工作。”   赵青青走了之后,报社那边重新招了人,招到的人便是王玉。   王玉心想可不是自己抢了赵青青的工作,是赵青青主动放弃的,当初赵青青不想干时,她还劝说过对方。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工作是她的了。   “这个月报社的工资涨了,各种待遇也提上来了,我被分到一家大杂院里住,那里人不多,厕所也离得近,早上起来不用多等,生活条件特别方便……”   赵青青急着赶回编辑部,只跟她闲聊了一两句,便要脚步匆匆继续往回赶,然而王玉哪能就这样放过她。   “青青,你现在弄得那个杂志怎么样了?”   “销量好不好?应该很不错吧,我们报社里也有一本。”   “要是你在杂志那边干得不好了,还能回咱们报社,我听说最近又要招人了。”   赵青青:“我们的杂志办的还不错,我现在正要赶回编辑部呢。”   “是吗?那我能不能去你们编辑部看看。”王玉十分好奇。   赵青青就带她去参观一趟编辑部。   “你怎么把我带到这条胡同来了?”   “编辑部在四合院里吗?”   “对,我们住在旁边的院子里,我先回房间拿点东西。”   王玉眼睛一亮,赶紧说道:“那我去看看你住的地方,以后来找你玩。”   王玉跟着赵青青进了四合院,一进去,王玉就发现这间四合院跟她之前见过的大杂院完全不一样,中间的院子很宽,并没有别的临时搭成的棚子,还养了不少花,环境十分漂亮。   进到正屋里,还摆了一台彩色电视机。   “你们这还有电视机啊?”   “是啊,晚上编辑部的人坐在一起看电视,咱们工作的时候一起,休息的时候,也一起看会儿电视。”   “那边还有个收音机。”   “晓蔓姐让咱们多看点电影电视。”   王玉:“……”还有这样的老板?   “就不怕你们耽误工作吗?哇……这这间房子挺大的,现在几个人住啊?什么?就你一个人住着一间?东西都是你的吗?你这里竟然有婉兮一套口红,这个香水你也有啊?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啊?”   王玉看着赵青青梳妆台上摆着的东西,各种的口红唇釉眉笔,还有两瓶香水,和其他自己说不出来的香膏。   “这是什么,我怎么从没见过。”   赵青青瞥了一眼:“这是婉兮的新产品,还没投入生产,晓蔓姐让咱们这边的人先试试。”   王玉叹了一口气:“突然觉得你这工作真好,能有这么多免费的东西,难道每一个人都有吗?”   赵青青:“当然每个人都有,咱们要先体验过,才能说得出感受。”   “所以各种新东西,就都让你们试试呗……那也不错了,是免费的呢……”   王玉突然又瞥见了她衣架上挂的一件衣服,“这衣服你也买了?我之前也买了一件,攒了我好久的钱。”   赵青青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那衣服是别人送的。”   “谁给你们送的?”   “服装厂那边。”赵青青也没多说,服装厂那边要找他们打广告,自然也送了好几套衣服过来,他们找了歌舞团的模特,拍了好些照片,服装厂那边见到照片很是高兴,又赠了几套衣服给他们编辑部。   “你们院子里还有洗衣机啊?现在都不用自己洗衣服了吗?什么,还有单车?摩托车也有?为什么会有摩托车啊?方便出差办事?!!”   王玉是真没想到,赵青青现在所住的员工“四合院”,这里居然有彩色电视机,电冰箱,洗衣机,收音机,还有单车和摩托车,这些东西,都是他们编辑部员工的福利。   那可是彩色电视机啊!   上千的电视机。   得攒多久才能攒出来的电视机!!!   “青青,你们这编辑部还招人吗?”王玉咬了咬唇,心里莫名涌起了一阵后悔,若是当初她跟着赵青青一起来搞杂志,能享受到这些的,是不是也会有她?   赵青青摇了摇头:“暂时不招了,如果招人,我再找你?”   王玉摇了摇头,“还是算了,我就觉得你们这工作不靠谱,万一你们的杂志卖不出去呢?万一婉兮厂子倒闭了呢?”   赵青青也承认风险很大,她现在也不是刚开始那样的愣头青,不再随随便便拉人入伙:“是啊,要担很大的风险。”   “如果你想一起来搞杂志,一定要考虑清楚这一点。”   王玉摆了摆手:“我也就是开个玩笑,我在报社干得好好的。”   王玉嘴上这么说话,可是内心的那种嫉妒仍然压不下来,她羡慕赵青青如今能享受到的生活。   可她又不想担风险,也不想看赵青青太得意。   或许她也得意不了多久,这种什么杂志卖不卖的下去,还都是个疑问,也许等几个月就倒闭了,赵青青连个工作都没了。   *   赚了钱,苏晓蔓给柳淑凤寄了不少东西回去,柳淑凤不要她孝敬的钱,说他们苏家现在日子也过得好得很,家里都盖新房了,苏三哥跟人学了开货车,跑运输赚了不少钱。   大哥大嫂在县城里开了家小饭馆,日子过得十分兴旺。   二哥二嫂还在厂子里,好像说谋划着要从厂里辞工下海了,二嫂也想跟着老大家一样开小饭馆。   村里不少人都羡慕他们苏家,说他们苏家个个都有出息,柳淑凤没把女儿开厂子的事在村里宣扬出去,就这么闷在自己肚子里,自个儿乐呵呵。   女儿给她寄了冰箱、洗衣机,还有彩色电视机,尤其是彩色电视机,可是给她涨了好大的脸面,别人家里连个黑白电视机都没有的时候,她家都能看上彩色电视了。   “晓蔓给买回来的?”   “这彩电要上千块吧?进口的?”   “不止,可比黑白电视机漂亮多了。”   “她家还有冰箱,洗衣机。”   “洗衣机是什么东西?难道还能帮人洗衣服?那玩意洗的干净吗?我不相信,柳淑凤,我看你还是别用洗衣机了,能用手洗,干嘛用洗衣机啊。”   “隔壁村的那个万元户,人家家里就不用洗衣机,他媳妇儿嫌弃洗不干净。”   柳淑凤才不管别人的酸言酸语:“洗不干净就洗不干净呗,咱就要用洗衣机,我女儿买给我的,每天啊,把那爷们的脏衣服扔进去就行了,再按上开关,等会儿就能洗好。”   “反正也是天天洗,还能有多不干净,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哪还能自己动手洗衣服。”   ……   柳淑凤现在的日子舒坦地很,每天散完步,就抱着自己的小孙子看彩色电视,她还在村里开了个小卖部,卖点汽水冰水小零食之类的东西。   别人家里没有冰箱,就她家里有女儿买的两个大冰柜,她自个儿小卖部一个月赚的钱,就当是零花钱了。   *   上次苏晓蔓给家里买了一辆摩托车,家里别的人都不会开,姜爷爷姜奶奶关师父虽然觉得这铁疙瘩十分酷炫,但是他们还是更爱老年人的二八大杠。   骑着单车出去兜风,才是公园老人家的时髦。   开什么摩托车,影响耳朵。   “骑单车健康,还能锻炼身体。”   “这什么摩托车,奇奇怪怪的。”   “就是就是。”   “你们这些小年轻啊,也该多锻炼锻炼!!!!!”   所以这个买回来的摩托车,就成了小途同志的专属,苏晓蔓虽然买了摩托车回来,但她并不会开摩托车,她也不打算学,她开摩托车,那也太违和了一点。   她只是拿着照相机,拍了不少谢明途骑摩托车的照片,她还把谢明途开飞机时戴得头盔给他盖在头顶。   谢明途骑在摩托车上,他很是无奈,但还是按照媳妇儿的要求,在车上摆出奇奇怪怪的姿势。   “你看你看,很合适吧,这个白色的头盔跟我挑的摩托车很配!”   谢明途如今在科研部门负责某种机型的研发工作,同时他还沟通管理着一小队试飞员,很多时候,他还得亲自上去试飞,这是一个辛苦也危险的工作,却也十分刺激。   他的耳朵更容易听出一些机器运转的不对劲,之前一次试飞工作中,差点就要出差错,得亏是他先听出了问题,立了个大功,现在头上的白色头盔,便是单位给的奖励。   “合适。”谢明途跟一个机器木偶一样,按照老婆的要求,摆出一个个奇葩的姿势,媳妇儿这些年的要求已经越来越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给歌舞团姑娘们拍照留下来的后遗症,她竟然还让谢明途斜靠在摩托车上,手撑着下巴,转头对着照相机“邪魅”一笑。   “手撑着下巴?”谢明途嘴角一抽,他为什么要手撑着下巴?   但他这会儿还是挺老实的,他带着黑色的皮手套,右手撑住自己的下巴。   正在拍照的苏晓蔓觉得不对劲,跑过去把他的手套给扒下来,“你再撑着下巴。”   “用手背撑着下巴,要神情慵懒一点。”   谢明途:“?!!!!”   神情慵懒一点?那是什么画面?!   谢明途慵懒不起来,他只有越来越严肃正经的一张俊脸,整个人腰背挺得笔直,气质如松如柏。   苏晓蔓这会儿越来越觉得违和了!   这可是骑摩托车哎!!要不要这么一本正经活像是开战车似的,摩托车这种酷炫的家伙,似乎跟邪魅狂狷更搭配!   哪怕拍片,也要拍得风格相适应。   来点邪魅狂狷!   苏晓蔓:“小途哥哥,你能邪魅一笑给我看看吗?”   谢明途:“……”   ——笑不出来。   怎么个邪魅法?小途同志理解不了这个词。   苏晓蔓嫌弃地看了他一眼,心想渣渣途,真没用,笑都不会笑,明明以前在书里当反派的。   谢明途把头盔取下来,把脸凑过去,快速在自家媳妇儿脸上偷香了一个,将头盔套到苏晓蔓的头上,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媳妇儿你教我?”   苏晓蔓给了个“你这个渣渣等着看”的眼神,戴好头盔,只好自己亲自上阵了。   “对,就是这样,像我这样,把头盔取下来,抱在手上,然后邪魅一笑,怎么邪魅一笑呢?就是先这样一幅拽天拽地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下一秒活像是要冲上去跟人打架——”   “然后,突然!嘴角猛地向上一勾,弧度要大点,像是要酝酿着什么坏主意,比如去把瑶瑶的八音盒藏起来,说家里糟了小偷。”   谢明途:“……”   这就算是坏主意了吗?   “好了,你试试。”苏晓蔓把头盔扔给他,谢明途也是没办法,老老实实听媳妇儿的话,一抬头就变成了个日天日地的欠揍模样。   他可是在一群兵痞子里混过的,要表演多拽就有多拽。   苏晓蔓一见他这个“刺头”模样,眼睛登时就亮了,“来来来,继续继续!”   说完后,苏晓蔓跑上去,把他上衣的扣子掀开了几个,袒露出一片胸膛,再刻意留了几道红印上去。   再配上那副日天日地的样子。   性感极了!!!!   咔擦——   事后苏晓蔓抱着自己拍出来的照片,看着照片上抱着头盔勾唇一笑的男人,登时觉得脸红心跳。   有点邪魅狂狷大反派的调调了!   哪怕他俩都快七年之痒,苏晓蔓看见这照片,突然有一种久违的初恋心动感觉。   这难道就是因为女人都爱坏男人?   之后几天,苏晓蔓天天把这照片带在身上,时不时翻出来看一眼,夫妻俩仿佛回到了当初热恋的时候,至于每天晚上……不说也罢,说就是腿软。   青青猹怎么可能察觉不到苏晓蔓的行为反常,找准机会,偷瞄苏晓蔓手上的照片,等到看清了之后,震惊地大叫了起来。   “晓蔓你——”赵青青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她的全身都在抖,似乎是见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眼珠子激动地快要掉下来。   苏晓蔓:“……”   至于用这种眼神看她吗?她只是偷偷看自己老公的照片,又不是出轨。   赵青青抓住苏晓蔓的手摇了摇:“晓蔓,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第104章 吃醋 民以食为天。   之前的赵青青想着她们是女性向的时尚杂志, 所以她在考虑杂志封面还有内容模特的时候,都是偏向选择女人,可就在刚才, 赵青青突然觉得。   完全也可以找男人来拍封面。   ——也许还会提升销量。   她把这个主意跟苏晓蔓说了之后,苏晓蔓心想,当然会提升销量了, 若是拿帅哥当封面, 或许还会吸引不少人买回去收藏。   “说办就办, 我这就找人拍照片去。”   “你把你手上的照片再给我看看, 放心,肯定不用你家男人的照片当封面,我就是学学。”   “这笑得……”   “我还是不多看了,走啦,我去戏剧表演学校找人去了, 我就不信找不到一个帅的。”   “晓蔓我申请一笔资金,走啦。”   如今是工作狂的青青猹, 想到一出是一出,也不多说, 脚下一抹油就跑了。   苏晓蔓继续看自己手上的照片。   同时也等着看赵青青弄出来的成品。   她没等多久, 赵青青就拉她当参谋去了,“晓蔓, 挑男人这种事情,不得不没有你了。”   “咱带着翩然, 三个人一起蹲男人去。”   “长得俊的同志肯定不止你家老谢。”   “走走走……”   她们走了几个歌舞团,看了不少男演员,又去学校找了青涩的男大学生,最后没有在表演学校找到合适的人, 而是看中了一个钢铁厂的小哥。   无他,这人身材长得好,生得又酷又俊,换另一个词来说,就是性感。   这个小哥名叫丁长凯,钢铁厂工人,身材高大,长得英俊,胸肌腹肌十分饱满,当时苏晓蔓陪着赵青青跑了几个表演学校,对那些男学生都不怎么满意,最后还是苏晓蔓随便在路上指了下。   “要是拍那照片,前面那男人倒合适。”   赵青青柳翩然等人看见了前面那个邋遢粗糙的钢铁厂工人,灰头土脸的,笑起来一脸朴实,这男人好看吗?   等苏晓蔓给他专门挑了一套装束之后,又特意理了头发,赵青青等人立刻长大了嘴。   “厉害还是晓蔓你厉害。”   “当初选中你家狗子哥的也是你这双毒辣的眼睛。”   “不错不错。”   “咱拉他拍照去——”   丁长凯是为了钱才来拍封面的,自然是雇主说啥就是啥,不过他拍了这一次后,心中十分后悔,心想以后再也不能为钱做这种事了。   他居然要为了钱,而摆出这样那样的动作。   丁长凯的脸爆红无比。   他是个淳朴老实来厂子里当工人的正经男人。   而那个叫做赵青青的,对他指手画脚也就算了,还对他动手动脚,从来没跟女人近距离接触过的丁长凯耳朵都红了。   赵青青无语凝噎。   眼前这男人拍出来的照片,有苏晓蔓说得那种“狂霸酷炫拽”感觉,尤其是站在摩托车旁边,充满着该死的男人魅力,又酷又性感。   只是本人竟然是个朴实羞涩的工厂小哥。   赵青青:“……这……晓蔓,你们敢信吗?要是把这照片让他的朋友看,他朋友绝对一个都认不出来。”   苏晓蔓:“……这或许就是照骗吧。”   赵青青:“?”   “骗子的骗。”   赵青青:“真-照骗!!”   “不过照片上的他真长得英俊啊,前提是他别开口说话,他一说话一脸红我都想笑。”   “好了,咱们下一期杂志的封面,试试用这个男人的。”   苏晓蔓支持她的决定,事实上她也觉得赵青青给丁长凯拍得那几张照片十分不错。   “他说他不愿意在照片上留名,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被拍了这种照片……”   苏晓蔓:“这……这说得好像你对他拍了什么特殊的照片似的。”   赵青青点头:“对啊!这照片怎么了?!”   苏晓蔓:“……”   苏晓蔓摇摇头,不再参与她的对话,论好看,还是她给她们家狗子哥拍得照片更好看。   溜了溜了。   没多久,《婉兮》的新刊出现了,带着婉兮的另一款木质男香出现在大众的视野,这一次的香水不是女性专用香,而是偏中性的木质香。   在赵青青决定用男人当这一期封面之后,苏晓蔓就赶紧找人赶出了这一款香水,还让柳翩然继续执笔写软文。   柳翩然虽然十分头大,却仍然亲手操刀写软文。   不就是卖香水吗?   卖!   她还为此写了个虐得死去活来的故事,骗掉了苏晓蔓和赵青青的鳄鱼眼泪,故事里的男女主相识相恋,最终男主死翘翘,女主沉浸在回忆里,去找寻记忆里的那抹香气。   ……   看完了之后,赵青青提议道:“下次再卖香水,让翩翩又写死一个,我看这个文章比上次的好多了。”   “看得我都想买一瓶,给我男人喷喷。”   苏晓蔓:“……”至于吗?再说你根本就没对象。   柳翩然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她抱着自己写出的文章,也十分沉醉,“还是晓蔓的香水带跟我太多灵感了,写的时候,我就一直闻着这两款香,想着他们两人相爱……”   苏晓蔓:“你写得文章最近质量提升了不少。”   就连苏晓蔓都发现柳翩然的笔力逐日上升,这篇软文写得比上篇厉害多了。   柳翩然:“我最近一直在阅稿,他们的文章都写得太好了,我自愧不如啊,晓蔓,青青,我最近想着要写一部小说,但是苦思冥想了很久,还不知道怎么着手。”   赵青青和苏晓蔓就鼓励她,“你慢慢想,慢慢写。”   没几天,《婉兮》杂志的销量呈现了爆发式增长,反正就是理所当然的,十分好卖,连带着婉兮的两款香水一起大卖。   赵青青看见自己的战果,开心的不得了。   丁长凯看见了工厂女职工手上的杂志,低下了自己的头,假装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这男人是谁啊?”   “这照片还挺好看的。”   ……   产品大卖,苏晓蔓在开开心心地数钱之余,还不得不安慰另一只醋狗子。   大晚上的故意逼问她:   “人是你挑的?”   “你还给别的男人拍这种照片?”   六月飞雪窦娥冤,苏晓蔓抱着他:“那是青青给他拍的,我保证,我就只帮你拍过这种照片。”   天啊,这明明就是普通的照片。   说得好像很暧昧一样。   “人是你选的?”   “你至于吗?奶奶的老陈醋都快被你打翻了,酸死我了。”   “你喜欢谁的照片?”   “当然是你的,最喜欢小途哥哥的,你看蔓蔓给你拍了那么多照片,别醋了……”   ……   这个醋精狗子发作起来,苏晓蔓也扛不住,她也不知道这个狗男人是真的醋了,还是故意借机折腾他,害的她这几天晚上纵容了他好几次。   让她不得不怀疑他在借机生事。   坏狗子。   瑶瑶都在问是不是妈妈被蚊子叮了好几个包,苏晓蔓心道那就是一个赶也赶不走的酸菜坛蚊子。   苏晓蔓给自家酸菜坛蚊子买了辆桑塔纳。   花了二十万。   把车开回来的时候,引起了整条胡同的人围观。   “他们家买车了?”   “这车要十几万吧?”   “不止,看着就很贵,街上都没多少。”   ……   有了新车之后,家里的酸菜坛蚊子就抛弃了过去的摩托车,即便他本来就没有开过几次摩托车,因为之前他跟姜爷爷的想法一样,认为开摩托车还不如骑单车。   但是这会儿换成四个轮子的车,蚊子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媳妇儿是最爱他的。   姜爷爷和关师父见了这辆四脚车,同样眼馋不已,就连姜爷爷都想上去开一会儿。   “爷爷,您没驾照。”   “师父,您也没驾照。”   整个家里,只有谢明途有驾照,他才能堂而皇之的把车开进开出。   “去去去,爷爷当年还开过装甲车呢。”   “你师父当年还开过火车……”   谢明途:“???!!”   苏晓蔓:“??!!”   师父还能有这样的过去?   就算他们嘴上这样说,还是不能让他们随便开车,四个轮子的车可不是闹着玩的,当然,现在马路上的车少,大部分是单车,危险性倒是不大。   但也不能去祸害人家骑单车的。   谢明途把车子开回来,带着家里人出去兜风了一圈,而后把车子停进了院子里。   他们家里如今的四合院已经扩张了,苏晓蔓想买隔壁的四合院,有几户人家故意坐地起价,说二十万才卖给她,苏晓蔓冷笑了几声干脆不买了。   如今的一间四合院,也不过一两万,这会儿的房子基本不值什么钱,有单位的人大部分都有分房,哪怕分的房子狭小,也有个地方住,不会去买什么房子。   至于什么这会儿买房当包租婆,那就更是滑天下之大稽,现在的房子要上万,房租才三四块钱,贵了也没有傻子租这种房子,一间四合院你就算出租给十来户人家,那也就三四十块。   何必呢。   坐地起价的,苏晓蔓没买,买了与他们北屋相连的另一套,只要把墙打通了,开一道小门,就能连接起来,她花三万,买了这套房子,现在他们家的车,就停在这套院子里。   四合院还没来得及修整,这房子就用来当后院。   谢明途养鸽子的地方,也在这里,院子大了后,家里两个小崽子疯玩的地方也就多了,带着小鸽子们叽里咕噜跑来跑去。   “爸爸,我长大了之后也要开车车!!”   谢砚坐在后座,十分羡慕掌握方向盘的爸爸。   谢瑶倒是对开车不怎么感兴趣,而是好奇地看着窗外的风景,苏晓蔓抱着谢瑶,“乖,不能把头伸出窗外。”   谢瑶乖巧地点点头。   苏晓蔓想到家里买了车之后,以后倒是可以方便一家人自驾游,带着两个小崽子出去玩。   这会儿路上车少,上哪去都不会堵车。   唯一的缺点,大概就是如今的路不太好走。   作为一个有了车的男人,酸菜坛蚊子精也兴奋了好几天,谁有了好东西,不想开出去显摆显摆?更何况还是媳妇儿给买的,谢明途也没忍住,开车上班。   只不过他开了一次,就没开了,苏晓蔓问他为什么,“难道是为了给咱家省油。”   谢明途说是太高调了。   苏晓蔓想想也是,这会儿有车,的确挺高调的,在单位里影响不好。   谢明途还有点郁闷地从后面抱住苏晓蔓的腰,“他们说我吃软饭。”   他现在的工资肯定买不起这辆车,家里能有这车,还用说吗?媳妇儿给买的。   他,谢明途,吃软饭。   苏晓蔓笑了,“明明你才是我们家大佬,没你咱家这钱还真赚不了。”   “要不你去跟人解释解释。”   免得伤了自家男人的自尊心。   “解释什么?”   苏晓蔓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解释说口红是你帮我做的,产品的研发也是你私下加班帮媳妇儿管着,蔓蔓的生意都靠你呢。”   “不解释。”   “我就想吃软饭。”   苏晓蔓笑着主动吻住了这个说要吃软饭的男人,两个人吻到了一起,也不管什么饭到底软不软还是硬不硬的,他们自家人知道就行了。   *   谢砚跟谢瑶这两个孩子,也到了识字练字的时候,苏晓蔓跟谢明途就亲自教这两个小家伙认字,谢砚这孩子打小像谢明途,哪怕不用父母教,他早认识不少字,也能写出来,认字快,背什么东西都快。   而谢瑶呢,在这些方面跟其他普通的孩子一样,学东西也是正常小孩的进度,学自己的名字,都是练了一段时间,才没有缺笔少划。   谢砚就会笑妹妹是个小笨蛋。   因此把谢瑶给欺负哭了。   谢瑶就来找苏晓蔓告状,苏晓蔓把大儿子招过来谈心,“不可以嘲笑妹妹,你是哥哥,要照顾好瑶瑶。”   “每个人的天赋都是不一样的,妹妹记忆力没你好,你不能仗着天赋欺负她。”   谢砚点点头算是同意了。   但是谢瑶就不爱跟他一起学习了,拒绝跟哥哥一起学东西,心酸的苏晓蔓很是能理解她乖女儿的小心思,没让他们兄妹俩一起学,幸好这会儿还有个顾君恒,陪在小瑶瑶的身边,两个人还会用小鸽子来写信。   也是因为这两个小家伙,苏晓蔓才发现,他们家小途同志养出来的鸽子,真的能送信。   ——送信不迷路。   谢瑶的两只小鸽子已经认识了顾君恒住的地方,谢瑶把自己写的纸条放在鸽子腿上的小筒上,她养的小鸽子糖糖就会飞到顾君恒家里送信。   糖糖也很喜欢干这样的活,它还能在顾君恒家里饱餐一顿。   两个小朋友第一次开发了飞鸽传书的技艺,玩得十分快乐,就连之前排斥写字的谢瑶,唰唰唰拿着铅笔写了好多。   苏晓蔓只是偶然看了点女儿的信,这两个四五岁的小破崽互相之间还能聊什么呢?   当然是……   ——早上吃了啥。   ——中午吃了啥。   ——晚上吃了啥……   民以食为天,这俩娃倒是将这句话贯彻到了极点。   其他的就是今天买了什么新玩具,瑶瑶又有新裙子啦……   不过这俩娃认识的字不多,或者说是谢瑶认识的字不多,大部分都是连字带画的内容,瑶瑶吃了什么,都给画了出来。   她家小瑶瑶别的不行,在画画上面却是很有天赋,比他哥哥的鬼画符强多了。   顾君恒同样以画画当做回信,他是个聪明的,哪怕自己会什么,也不会故意在谢瑶面前显摆,因此谢瑶更喜欢跟他玩。   然而谢砚却后悔了。   这两人搞飞鸽传书小分队,却把他排斥在外,让他这个亲哥哥很是吃醋。 第105章 蔓草 你写什么啊?   谢砚别别扭扭的, 偷偷用自己的小鸽子给妹妹写了好几封信,结果从来没有收到回信。   这个小崽子也委屈了,跑到妈妈面前去告状。   “妹妹不理我。”   苏晓蔓看了下儿子写得信, 一笔一划,字写得非常漂亮,居然还给妹妹抄了几首诗, 赞美小瑶瑶漂亮又可爱。   但是……   瑶瑶估计看不懂。   “你要不要画几幅画给瑶瑶?”苏晓蔓给儿子出主意道。   谢砚:“……”   于是谢砚小朋友画了一幅画, 可惜苏晓蔓觉得儿子的字比他的画更难懂。   “我让小鸽子送给妹妹。”谢砚兴奋地决定再去送信。   苏晓蔓:“……”   希望能有结果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兄妹俩还是有点天生的默契, 反正就那么胡乱通信起来了, 也不知道小瑶瑶是不是真能看懂她亲哥的画,这是个未解之谜。   属于小崽子们的秘密。   虽然谢砚和谢瑶两个人都是一样大小,可她亲哥哥谢砚居然比她高了大半个头,还能轻轻松松地将她抱在怀里,可谢瑶想要抱哥哥, 她就抱不动。   谢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妹妹突然想把他抱起来。   抱不动还赖他吃得太多。   谢砚倒是很喜欢抱香香软软的妹妹, 小瑶瑶喜欢吃大白兔奶糖,身上有股甜甜的奶香气, 顾君恒也喜欢抱小瑶瑶, 但是谢瑶并不喜欢被被人抱。   她更想抱别人,或者是抱着怀里的小熊熊。   谢瑶给两个小棕熊取了名字, 一个叫小砚,一个叫小君。   谢砚不准她取这个名字, 心想哥哥才不是你怀里的小破熊,“不准取哥哥的名字。”   谢瑶很失望:“那就叫小石头吧,我要抱小石头。”   “小恒哥哥,你给我叫它小君吗?”   顾君恒当然是没什么在意的, 点点头,“瑶瑶,你要去我家玩吗?我舅舅给我买了新玩具。”   “我妹妹才不上你家玩,妹妹,哥哥带你去院子玩。”   ……   顾君恒经常上他们家玩,谢砚谢瑶两个小崽子也去过他家几次,只不过谢瑶是个恋家的,要在家里喂小鸽子,不喜欢去别人家里玩,所以大部分还是顾君恒上谢家找他们兄妹玩。   苏晓蔓见到过顾君恒的母亲,顾夫人邀请她带着孩子去顾家做客,一到了顾家,顾君恒就拉着两个小崽子跑进自己房间里疯玩了,苏晓蔓跟顾夫人,也就是林文华女士在外面喝茶。   林文华是个有名的女强人,为人很有手腕,身上的打扮一丝不苟,仿佛下一秒就能出现在会议现场,可她在说起小儿子的时候,眼神里却带着几分柔情。   “养了鸽子后,天天惦记着家里那只小鸽子,他爸不准他养,还跟他爸呛了几声,抱着鸽子固执地跑回房间里。”   “没想到这些小家伙还能用鸽子传信,可真是新鲜好玩。”   “他爸都跟着好奇了,想偷偷看一眼,他就跟防贼一样防着他爸。”   ……   苏晓蔓陪她聊了一会儿孩子,两个女人聊起孩子来,倒是有无数的话题可聊,聊着聊着,说起了苏晓蔓办的杂志,林文华说她搞得不错,“现在各方面都在起步,这些都要做起来,可以多向外面的学学。”   林文华认识几个港城的朋友,把他们推荐给了苏晓蔓,苏晓蔓给联系上了,还送了不少婉兮的产品过去,那边也给她介绍了几个港城文媒方面的人才,发回了几篇稿子。   苏晓蔓把人给了赵青青,让她跟那边联系,这个喜欢交笔友的青青猹,据说现在已经发展成了更大的笔友网络。   她也在杂志上开辟了一块交笔友的推荐栏目,很受欢迎。   值得一提的是,上次丁长凯给婉兮杂志拍了封面,没有署名,后来有一个港城的导演找到了他们杂志,询问那个人是谁,说气质很适他新电影中的一个角色。   赵青青跟那导演联系,想起现实中的丁长凯,无语凝噎,那个导演却特别欣赏他,愣是要来见见丁长凯。   她把地址和联系方式给了那导演,后来也不知道导演给丁长凯灌了什么迷魂药,人跟他到港城拍电影去了。   赵青青跟苏晓蔓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仍然一脸唏嘘:“……你说那导演是不是眼神有问题啊?”   看了他们杂志的封面,说丁长凯的气质很适合他的新电影,可是现实的丁长凯有那气质吗?   明显没有啊……   这都可以?   这个被她拍几张照片就脸红的小哥竟然要去拍电影了?!!!!!   赵青青:“我这辈子就没见过这样的事!”   “我倒要等着看他能拍出什么电影来?话说他可能演的是什么角色啊?”   “好像是赌钱之类的。”   苏晓蔓:“……”该不会去演什么大佬了吧?   也的确是稀奇。   苏晓蔓建议道:“你倒是可以屯几本他做封面的杂志,万一人以后火了呢,成明星了呢。”   他们婉兮杂志说不定还能迎来一波小高峰。   赵青青哈哈一笑:“要是等他成名了,再把他拉过来给咱杂志拍封面!”   “希望他能成名吧。”赵青青这么想着的时候,却也不抱太大的希望。   这个工厂小哥真的能演戏?   连拍个照都脸红害羞成那样,他还能去演戏啊?   赵青青在心里犯嘀咕:“你说要不要咱们帮帮他。”   “我要去找找几个会演戏的朋友,来点经验嘛,好歹也是咱们婉兮杂志走出去的,可千万不能被导演退货。”   “我教他怎么演戏,等他要是红了,就来给咱们拍广告,给咱们拍封面。”   ……   苏晓蔓点点头,却没怎么说话,她心想终于到了吃青青猹的瓜的时候了。   这个赵青青有点不对劲。   对那小哥那么热情,该不会以后要把自己交代进去吧。   事后避着赵青青,苏晓蔓跟柳翩然聊了这个话题,柳翩然深以为然,觉得此事大有可能。   “有时候感情就是来自意外。”   “那咱们等着看吧。”   *   到了盛夏时分,婉兮研发团队开发出来的洗面奶和水乳霜一套全都开始投入生产,这是他们品牌的第一套护肤品,买的人将信将疑,苏晓蔓等人也并没有对护肤品做太大的宣传。   护肤品这种东西,自吹自擂夸得天下地下绝无仅有,只会引起人反感。   好用就是好用,不好用就是不好用,适合自己的护肤品,自然会回购。   婉兮的主要宣传在新推出的粉底液、散粉、眼影,腮红之类的化妆品,粉底液出了两款,一款清透型,一款遮瑕型,都有四五种不同的色号。   《婉兮》有大量关于美容化妆的文章,如今街上的女人,不仅穿上了艳丽漂亮的裙子,更是有了精致的妆容,城市的色彩焕然一新。   如今全国已经有十六个城市的商厦中设立了婉兮的柜台,人们议论纷纷的,不仅有漂亮的红裙子,还有美丽动人的妆容。   报纸上更是不少与此相关的报道。   “我买的是这种清透型的粉底,这也太好用了吧,皮肤一下子变白了很多,关键还看不出我脸上抹了粉,昨天我哥见到我都吓了一跳。”   “他说他以前没想到我竟然这么漂亮。”   “遮瑕型的才好用呢,化了妆,我感觉自己都成电影明星了。”   “婉兮的腮红才是真漂亮,我以前以为腮红会把脸弄成猴子屁股,没想到是这种浅浅的红,自然又红润,显得整个人气色动人。”   ……   婉兮的化妆品大卖,护肤品销量跟着一骑绝尘,苏晓蔓给了研发团队的人一笔巨额奖金,更是给了他们家幕后大佬一个甜蜜又缠绵的吻。   要不是他们家小途同志发力,还不定这么快出成果。   “再给你买辆车,多吃一份软饭?”   谢明途如今很宝贝他的车,洗车都是他自己上,有闲工夫的时候,就开车出门带着她和孩子去兜风,两个小崽子兜了几次风,就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了。   毕竟爸爸又不把方向盘扔给他们玩。   只是在后面坐着看风景,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去!   谢明途就只能带着老婆去兜风,苏晓蔓好脾气陪着他,夫妻俩时不时聊几句,享受难得静谧的时光。   “暂时一份软饭就够了。”   谢明途跟他的爱车还在蜜月期,暂时没兴趣换新车,苏晓蔓见他对自己的车爱的那么深沉,想起男人的另一个老婆就是他的车,不仅有些吃醋。   “你是不是把车看得比我还重要?”   谢狗子愣了下,“什么?!”   苏晓蔓在他的腿上踢了下,“你是不是把车看成了你的小老婆?”   谢明途是觉得自己真冤枉:“蔓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苏晓蔓对他进行无端指责:“你看你都宝贝成什么样了”   “隔几天还亲自给它洗澡。”   谢明途笑着将她抱在怀里,凑在她耳边轻轻道:“我倒是想亲自给我亲爱的媳妇儿洗,可你到时候别骂我啊,你还得打我。”   “打得就是你。”   “我只有一个媳妇儿蔓蔓。”   他们家最后还是没能增添新车。   *   到了夏末,柳翩然筹备已久的杂志《蔓草》开始发行,这几个月来,柳翩然等人联系了不少朋友求稿,她收到了一大批质量好的故事稿,就连苏晓蔓看了,也不禁沉溺在其中。   柳翩然更是亲自操刀,写了两本长篇故事,其中一篇是现代的男女感情故事,另一篇则是跟苏晓蔓讨论过的仙侠言情小说。   《蔓草》发行,一月两刊,上半月是发生在古代的故事,涵括了各种朝堂生活、武侠和仙侠玄幻灵异类的故事。   这会儿最火的还是武侠小说,可柳翩然从苏晓蔓那听说了仙侠和玄幻灵异类的故事后,对这些东西倍感兴趣,甚至她们还聊起了《聊斋》《封神榜》《西游记》这些故事。   柳翩然跟几个笔友联系的时候,也拜托他们写点此类的故事。   “玄幻类的故事吗?”   “对,也可以是武侠小说。”   “现在市面上的武侠小说够多了,咱们写点有新意的。”   “想法要更天马行空一点。”   ……   苏晓蔓也好奇柳翩然最后能收到什么样的稿子,柳翩然跟赵青青的笔友小团队中,似乎不止全是姑娘,也有很多男同志,尤其是柳翩然的笔友圈。   小柳同志的交友圈更加高能,据说她有个笔友,是个六十来岁的小老头,还是中文系的老教授,对文学深有研究。   她还有笔友是当年的茅山小道士,据说以前经常跟她讲自己师父当年捉鬼的故事。   ……   柳翩然虽然知道他在胡扯,但是也会自称自己是何仙姑的弟子扒拉扒拉的,跟这个茅山道人在信上互相称作道友。   苏晓蔓听了她这故事,心想你这个姑娘比青青猹还要玩得更花,这妥妥就是八十年代的角色扮演啊。   后来柳翩然那里收到的稿子,苏晓蔓也过去看了,既有《大漠弯刀》《xx儿女英雄传》之类的武侠小说,也有《凌云之上》《神仙江湖》之类的仙侠玄幻小说,更是有《茅山道士新传》这样恐怖又搞笑的小说。   苏晓蔓看了那篇《茅山道士新传》后,才明白柳翩然为什么会跟那个鬼扯的小道士玩在一起了,因为这家伙真的是说故事的一把好手。   他写的抓鬼小说,又刺激又惊险,还特别搞笑,其中的人物也是各具魅力。   苏晓蔓都给看上瘾了。   据说那边还攒了一百多万的稿子,都是之前那十多年中憋着没事干的时候写下来的,如今听说柳翩然这里要稿子,他就把自己过去写过打发时间的稿子全都整理了一遍,修修改改后,发了一部分给柳翩然。   他先发了十万稿子给柳翩然,后面柳翩然这边也要对稿子进行审定和修改,这也是柳翩然负责的《蔓草》杂志拖了几个月才开始发刊的原因。   只因为她好几个笔友都在说:且慢,我得把我过去十几年的稿子翻出来。   在过去的十几二十年里,不少文化人日子都过得十分无聊,闲暇的时候打发时间,自然是找来纸笔写点东西,聊以慰藉,而这些东西,除了自己外,也并不适合给周围的人观看,后来认识了些笔友,才好互相之间说道说道。   可就算是寄信,也是寄一些短篇的小故事,而私底下写得长篇小说,永远都埋在那发黄的笔记本上,只有当自己有时间的时候,才会拿出来翻一翻。   他们的初衷或许只是为了打发时间,也是为了发泄一点情绪,却从来没想过自己写的东西,还能在什么上发表出去……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自然郑重其事,把过去自己写过的一些东西,重新认认真真的整理了一遍,并且把这些文字发给了柳翩然。   柳翩然说自己突然收到了无数质量好的故事小说,也是因此而来,因为这是不少人十几二十年来的心血,在那些无聊的日子中字斟句酌打磨出来的文字,怎能不说一个好字。   “这些稿子写得真好,后面的来了,也给我留一份。”苏晓蔓也看稿子上瘾了,决定拿一部分样稿回家看。   柳翩然点点头。   她也是个能干的女强人,一边忙活着杂志的事,每天大批量阅稿审稿,自己还动笔写小说,据她自己说,她每天至少要写三千字,这可是手写的,偶尔还跟她一起吃青青猹带来的瓜,当真是时间管理大师。   都是强者。   苏晓蔓不得不佩服,在幕后更加投钱支持,或许等不了多久,他们这电视剧就能开拍了,尽早把文娱产业给支撑起来。   《蔓草》第一刊发行,没几天就火爆了全国,这不是夸张,而是真的,小摊贩上的《蔓草》都给卖光了,不少书摊老板都后悔不已,早知道这么好卖,就该多进货。   “《蔓草》还有卖吗?”   “第二期什么时候才到啊?”   “下一本什么时候?”   “妈的,就看到关键的时候没了,害得老子心痒痒。”   ……   柳翩然对《蔓草》第一期的内容要求非常高,她几乎是把所有的精华故事都堆到了第一期,有短小精悍的十来篇短篇故事,三篇连载中篇故事,以及三篇长篇,长篇中就有《茅山道士新传》跟仙侠长篇故事《凌云之上》。   因为太过火爆,一本难求,柳翩然这边加印之后,又是接连无数次加印,加印,疯狂加印,印刷厂加班加点的干活。   “又卖光了!”   “那边打电话来说还要。”   “……”   一旁的赵青青见了,酸的眼泪都要流进嘴里,她们婉兮杂志先发行了几个月,如今已经有一部分知名度和忠实购买者,却还是赶不上《蔓草》的销量。   “我好嫉妒,我好羡慕,晓蔓,我羡慕嫉妒……为什么蔓草卖的这么好!”   赵青青抱着苏晓蔓迎风流泪,虽然她嘴上这么说,实际上自己挺为柳翩然感到高兴,她自己还往蔓草上投了一篇稿子,也刊登在第一期上,如今杂志爆火,她心里高兴还来不及。   可她就是眼酸。   《蔓草》的销量真好,什么时候《婉兮》的销量也能如此就好了。   苏晓蔓也对这会儿《蔓草》的销量叹为观止,之前的《婉兮》,那是一个人拥有,整个寝室传阅,一个带着无数个,而现在的《蔓草》,都快要变成人手一本的架势啊。   哪怕是有些从朋友那看了的,也要再买一本回来收藏着,并且臭骂主编搞什么破连载,故事的下半篇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看见,心痒难耐,居然还要等一个月。   也只能把这些故事来来回回多看几遍,才能缓解心头的痒意。   “下一期赶紧出来吧!”   “这作者可千万要写完啊!”   “这杂志才卖了第一期,会不会卖了没两本就倒闭了?!”   “我得寄信去编辑部催稿去!”   “下一期早点发行!”   ……   这会儿人民大众的娱乐活动少,家里能买得起黑白电视机的人少,部分人也就是听听收音机,耳熟能详的武侠故事早就翻烂了,这会儿突然蹿出来了有趣的武侠奇幻故事,还不把人勾得心痒痒。   苏晓蔓把杂志带回家里去,姜爷爷姜奶奶和关爷爷等几个,也给看上瘾了,纷纷问故事下一期什么时候才到?把苏晓蔓弄的是哭笑不得。   几个老人家也成书迷了。   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谢明途谢狗子他也看,这些武侠玄幻故事他看得津津有味,而且他看书还很快,过目不忘,看完就等于背完。   “蔓蔓,还有没有别的?”   苏晓蔓摇头,心想无论什么时代的人,都能看小说上瘾。   谢明途的确有点看上头了,心痒痒的,还跟苏晓蔓扯自己也要写小说。   苏晓蔓心中呵呵一笑,想着谁不想写小说啊,当初她也在笔记本上动笔写小说,不过写完这玩意,能写完三四章就不错了,大部分人败退于一两章。   或者整一个几百字的开头。   ……   写下不下去了!!!   “蔓蔓要是想看,我肯定写给你看。”   “写,你写!”苏晓蔓在旁边怂恿鼓励他,她老公看了那么多书,随便瞎编胡扯,也能写出不少故事,就是这故事够不够有趣,那就见仁见智了。   她还记得当初这傻狗子给她写的情书……   令人感到窒息。   偏偏他还对自己写的情书非常有自信,苏晓蔓为了不打击他,做出了自己也很感动的行为。   实际上……   姜家他们兄弟三,都是一家子情商感人的憨憨,姜家大哥,大哥也就不说了,二哥至今还没媳妇儿呢,他还说今年还要来他们家碰运气。   碰了这么多年,仍然是个光棍。   苏晓蔓等着看他们家谢狗子的好戏,看他说自己要写小说,究竟是三章败退还是一章败退。   真当自己是文豪啊?   做梦。   “小途哥哥,你先构思,蔓蔓去给你买打字机。”苏晓蔓火速去买打字机,等把打字机买回来,就把这个臭狗子推到下不了台的境地,反正这会儿不写,就对不起她买的高价打字机。   不写一本给她不能收场。   “好,我写。”谢明途点头答应,蔓蔓说想看,他就写。   “等等,你写什么啊?”苏晓蔓很好奇谢明途打算写点什么小说。   谢明途随口道:“就这种武侠小说。”   苏晓蔓心想你那不是拾人牙慧吗?搞点新鲜的玩意啊,这么多年的书难道白读了?   “娃他爹,你就不能脑袋开阔一点吗?宇宙翱翔,星球大战,机甲你听说过吗?”   谢明途:“……” 第106章 笔名 真敷衍。   谢明途的确给她整懵了。   宇宙翱翔?星际飞船?星球大战?机甲战士?!   才看了几篇武侠玄幻故事的谢狗子愣是没转到这一茬来, 苏晓蔓见他这一脑懵的模样,登时就得意了。   苏晓蔓在心中大笑三声,心想没见过几本科幻小说吧?没想到吧?   她觉得谢狗子这家伙, 学了那么多航天相关的知识,别人没开过战斗机,这家伙可是真实开过的, 妥妥的亲身体验, 他要是天马行空放飞想象力, 指不定还能写出本能看的科幻星际小说。   就他这专业知识储备, 写啥武侠啊,写未来宇宙科幻机甲啊!   苏晓蔓暗搓搓在心里笑:这玩意更难一点。   也不知道这个谢狗子几章败退。   谢明途眨了眨眼睛:“蔓蔓你想看这个?”   苏晓蔓点头:“对啊,我想看这个!”   “我也看了很多你们航天相关的书,你的书我也翻过几本的好不好?”   “那我写给蔓蔓看。”谢明途眼珠子一转,脑海里数据飞速运转, 登时他就来了思路。   写什么武侠玄幻对他来说还有点难度,而写什么星球大战没问题啊, 蔓蔓怎么知道他偶尔做梦的时候还会开着宇宙飞船呢?   现实的他带着蔓蔓开车去京郊兜风,而梦里的他可是带着蔓蔓开宇宙飞船空间跳跃。   ……   把这些写出来?   “机甲大战?”   苏晓蔓见他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也不忍太为难他, 干脆给他一点提示,怕他写的科幻小说变成了硬核堆数据, 连忙给他说一下废物逆袭,打脸升级流套路, 还有各种夺宝偶遇老爷爷,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以及各种机甲战士的套路,就好比现在家里的小孩子都希望家里能有电视机,而未来的小朋友, 就希望能拥有属于自己的机甲。   机甲虽然是个庞然大物,但也能压缩成戒指大小,需要的时候,就从压缩空间中放出来巴拉巴拉的。   苏晓蔓也没看过多少未来科幻小说,就是凭着一点自己粗俗的了解,跟谢明途说了这些事,也不知道他能听懂多少。   不过据这个谢狗子说,他已经很有思路了,现在正在构思大纲,等几天就能写出来给蔓蔓看。   “好,那我就等着。”   忽悠完了自家狗子,苏晓蔓十分快乐,心想现在的日子真是有趣又丰富多彩。   《蔓草》销量大火,与此同时,读者的信件也跟雪花一样纷纷寄送到了《蔓草》的杂志社,赵青青见到这样的场景,更是眼睛里都要流出口水了。   她们《婉兮》杂志就没有这么多读者来信。   而《蔓草》杂志的收信,每天都是一箩筐一箩筐的,柳翩然还邀请他们一起去拆读者的来信。   这样有趣的场面,苏晓蔓自然答应要来拆信,这些信件就好比是读者的书评。   她们三个人坐在一起拆信,柳翩然的兴致一般,她之前拆了很多来信,“我要把一些读者的来信收集起来,我觉得这些信很有意思,我挑选出来了一些,打算发给几个作者看。”   “这些都是大家对他们故事的喜欢。”   “读者的来信都十分可爱,还鼓励咱们杂志社一定要继续办下去。”   “来来来,你们看这一封信,有读者还给咱们画了画,是角色画,话说咱们杂志是不是还要请人画插图啊?”   ……   赵青青在旁边认真拆信,越拆她就越生气:“凭什么说我写得那一篇水平低啊??!!!!”   “我都改稿了二十多遍!”   “啊啊啊,终于有个读者最喜欢我这篇了,这家伙有眼光,我得记下来是谁……”   赵青青在那边一惊一乍的,而苏晓蔓和柳翩然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笑着摇了摇头。   “你丈夫说也要写书?”柳翩然好奇地问她。   苏晓蔓点点头:“他自己随口说要写,然后我就怂恿他,还不知道他能写出个什么玩意。”   柳翩然偷笑:“等着看你家男人写出来的大作,是武侠小说吗?还是仙侠玄幻类型的小说?”   “都不是。”苏晓蔓摇摇头:“是科幻小说,我让他给我写点什么星际大战,开宇宙飞船啊之类的。”   柳翩然:“……”   “这……这也不错啊。”   苏晓蔓一摊手:“也许他还没能写出多少个字,他的小说就已经胎死腹中了。”   苏晓蔓自然对自家小途同志并不抱有多大的期望。   当年能把情书写成那样,这家伙全身上下就没有一丁点的文艺细胞。   这家伙还能写小说?   他能写实验数据和报告还差不多。   *   没几天,《蔓草》的下半月刊发行了,跟上半月刊不一样的是,这份刊以情感类的小说为主流,写的是可歌可泣的男女爱情。   销量并没有上半月的卖得好,却也在姑娘中流传疯了。   尽是些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其中有几个都以悲剧收场,骗掉了苏晓蔓不少眼泪,她把这份杂志拿回去给谢明途看,谢明途兴致缺缺的,看完也没什么感触。   而是问……   “为什么女主莫名其妙就死了?”   ——这可真是个灵魂问题。   是啊,为什么女主莫名其妙就死了呢?   苏晓蔓:“……”   这是因为古早的流行套路啊,得绝症,失忆,车祸,一夜情,带球跑,霸道校霸爱上我……等等等等,有些套路暂时还不能在这个时代流行起来。   比如什么车祸的,这会儿哪来多少车祸啊?   骑单车车祸吗?   可也不能把人撞失忆了?   至于一夜情,带球跑……似乎还要再等一段时间,还有什么天才宝贝俏妈咪,生下一对双胞胎彼此还会心电感应,哔得一下在脑海里打包文件通过心电感应传给他兄弟。   这些就很神奇了。   还有穿越时空这个题材,也不知道这会儿写穿越和重生之类的故事,能不能在杂志上火起来?   或许还要等到以后网络时代,这会儿的大家更喜欢偏文青一点的文学。   *   谢明途说要给她整本科幻小说,他还真是身体力行地照着做了,每天在打字机前啪啪啪运作十来分钟之后,他说自己就写完了。   苏晓蔓十分狐疑,心想这家伙该不会是在打字机前跟她装模作样吧?她看其他的小说作者搞创作,都是每天绞尽脑汁,为了想情节,头发都快要掉光了。   而这个臭狗子,就这么啪啪啪打字十来二十分钟,他就说自己搞定了?   “真敷衍。”   苏晓蔓十分好奇这个臭狗子到底写了些什么,只不过谢明途拦着暂时还不给她看,只说:“现在故事还没展开,等我写个三万字,就给蔓蔓你看。”   苏晓蔓抱胸,十分冷静地问他:“你每天写多少?”   谢明途:“我每天就写三千字,不多一个也不少一个。”   在用打字机打出来之前,他早就在脑海里构思好了情节的文字,只等着用打字机写出来,顺便再重新检查一遍内容,而这个过程,只需要十几分钟。   就当是每天多增添一项娱乐活动。   苏晓蔓心想,十几分钟你就能整出三千字,你怎么不上天呢?看你这个家伙能持续多久?他真的能写完一篇故事吗?   苏晓蔓很是怀疑。   没想到这个谢狗子还真是每天雷打不动地打字十几二十分钟,写完他的三千字,而后继续喂鸽子去了,谢明途似乎对自己写小说的事情也不怎么上心。   他才是真正的时间管理大师。   写完了之后,宁愿抱着自己的媳妇儿去喂鸽子。   而苏晓蔓已经等不及十天了,她迫切想到知道谢明途究竟写了些啥玩意,这个狗男人到底是不是在唬着她玩,万一每天就装模作样的在打字机前溜达一圈,再无所事事陪着她跟女儿玩,这就是超级大骗子的行为。   故意吊她胃口。   狗男人狗男人狗男人……   到了第七天,苏晓蔓就挨不住了,嘴里一口一个小途哥哥哄着他让自己看他写的东西,谢明途自然是不答应的,苏晓蔓夜晚被迫签订了几个丧权条约后,第二天才从谢明途那拿到了他写的书稿。   已经是第七天了,谢明途也写了差不多两万一千字,算是很多了,苏晓蔓认真看了几页,她发现这个谢狗子似乎是在一本正经写小说。   还写的很引人入胜。   他的确听取了苏晓蔓的建议,写的是一个星际贫穷少年闯荡星空顺带收破烂的升级流。   文笔上佳,情节跌宕,带着少年热血……并且全程无尿点,各种设定非常硬核。   狗子哥不水文,他每天就写三千。   “?!!!!!!”苏晓蔓看完了之后,不仅没能找到去嘲讽他们家狗子哥的点,还被吊起来胃口。   下一章呢下一章呢?   她要看她的星际小少年。   苏晓蔓缠着谢明途继续写,他说自己不写那么多,每天就写个三千打发时间,苏晓蔓真想把他关起来写小说。   她想威逼利诱让这个家伙剧透,可是又觉得剧透哪有看原文舒服。   心塞。   她当初怎么就让谢狗子写小说了呢?现在把自己掉进沟里去,没想到这个臭狗子情书写得不着调,尬得人要死,谁知道别的故事居然写得还能看?   难不成是她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吗?   她为什么觉得他们家狗子哥写得科幻小说还挺好看的?   苏晓蔓拿去给柳翩然看,柳翩然也给看上瘾了,赶紧问道:“谁写得啊?这稿子也是投来咱们蔓草的吗?”   这一个个投稿的,为免质量也太高了。   “写得真不错,没想到居然还能写未来世界。”   “看了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怎么才几万字啊,正看到关键的时候呢。”   “晓蔓姐,这是谁写的?”   苏晓蔓凉凉道:“我男人写的。”   柳翩然震惊了:“?!!!!!”   “这也太强了吧!!!赶紧让他给咱们杂志供稿,我觉得就可以直接安排上!”   “下个月的期刊,就给咱谢哥安排上!”   苏晓蔓:“?!!!!在一堆武侠玄幻小说里掺这个?会不会有点违和了?”   “不违和,完全不违和,这是个好故事啊,只要是有趣的好故事,都能上咱们蔓草。”   “蔓蔓野草嘛,最有韧劲儿!”柳翩然给她做了个加油的手势。   “晓蔓姐,你要监督谢哥供稿,我看现在这几万字的稿子,也够咱们下个月了。”   “那我就先拿走了。”   苏晓蔓:“……我担心他会烂尾。”   柳翩然:“什么?”   “虎头蛇尾。”   “要相信谢哥啊晓蔓!”   苏晓蔓心想也是,她怎么能不相信那只谢狗子呢,明明人家现在规划的好好的,每天三千,下班的路上构思好了情节,回来啪啪啪十来分钟打字机搞定,一个月九万字,对他来说都没什么压力。   那就这样吧,也不知道这家伙能持续写多久时间?   苏晓蔓还把谢明途的稿子印了几份给爷爷奶奶关师父看,好家伙,结果把这几个长辈们也给看上瘾了,说明小途同志写的什么热血少年闯荡星际是真的很吸引人。   念给谢砚他们几个小崽子听,他们也很喜欢这个故事,乖乖巧巧围过来听故事。   老少皆宜啊。   “爸爸,我也想开宇宙飞船!”   ……   柳翩然那边真的打算把谢明途写的这个故事加入下一期的《蔓草》中,还说下一期要加印二十页,问苏晓蔓要谢明途的笔名。   “是写真名呢?还是另外署一个笔名?”   “笔名吧。”   苏晓蔓跑回去问谢明途打算给自己取一个什么样的笔名,谢明途悄悄看了她一眼后,一本正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吃草的兔子。 第107章 封笔 变成了一种细水长流。   苏晓蔓无情地驳回了他的打算。   叫什么都不能叫“吃草的兔子”, 叫“兔子不吃窝边草”还差不多。   谢明途虽然很失望,但也没办法:“那就叫兔子只吃窝边草。”   “你就跟吃草过不去了是不是,不准取这些名字!”苏晓蔓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 这些夫妻间的小情趣,私底下说说也就算了,还给摆在明面上, 等以后给人扒出来, 她可真是没脸见人。   “媳妇, 那你说叫什么?”   苏晓蔓只好随便给他取了个“小兔”的简单笔名试图蒙混过关, 谢明途却是不答应,硬要给“小兔”多加几笔,变成了“小菟”。   “那就叫小菟吧。”   苏晓蔓没什么意见,至少现在变得含蓄了不少。   苏晓蔓把这个笔名告诉了柳翩然,收获到吃瓜人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青青猹更是深有意会。   苏晓蔓:“……”   谢明途写的科幻星际小说《星空》在《蔓草》上开始连载,不过登载几万字, 就已经爆火,就连谢明途单位里, 也有人买了这杂志给众人观看, 还说这个作者“有相当扎实的专业知识,该不会跟咱们是同行吧?”   “不清楚, 不过内容写得真好看。”   “下一期是什么时候?我也去买一本。”   ……   谢明途听到过这些讨论,却只是默默不说话, 每天回家写完三千字,一个字不多,一个字也不少,卡点三千字。   为此苏晓蔓十分佩服他, 心想你这控字能力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星空》这本书火了,小菟这个笔名也跟着火了,不少人都在猜测这个作者小菟是谁?是男的还是女的?文中知识硬核,写得十分热血,文风像是男人,只是名字小菟,听起来又像是个女的。   很多人寄信到编辑部,有纵情赞美的,有讨论剧情的,也有好奇小菟身份的……大半读者的来信,说得都是小菟连载的这部书,《蔓草》的销量持续火爆。   《蔓草》的销量大热,不少人看着眼红,此时又出现几家杂志期刊开始登载各类故事,其中有家期刊还故意挖《蔓草》的作者,甚至还挖到了“小菟”这里。   来到一家豪华饭店,谢明途饶有兴致跟人聊了几句,挖角人说得天花乱坠,什么你来咱们杂志怎么怎么,背后的老板承诺什么什么,当时的苏晓蔓也在一旁,嘴角一抽,还给这两人倒了茶。   “嫂子,您说是吧?”   苏晓蔓:“……”   谢明途就跟他说“我考虑考虑”,蹭了一顿饭后,带着自家媳妇儿回家。   回去之后,苏晓蔓揪住他的耳朵,“怎么,你还想去别的杂志?”   谢明途连忙小心赔笑,抱住自家媳妇儿,“不敢不敢。”   “逗他玩的。”   “小菟永远是咱们蔓蔓的。”   苏晓蔓轻轻地哼了一声,后又忍不住开心地笑了,追着去揉谢明途的头发。   “你能不能把剧情改改啊,你这个王八蛋小兔子!!!”   只要一想到谢明途写的那些东西,苏晓蔓就忍不住捂额,事实证明,她真的是高估了他们家谢狗子。   这家伙写的小说,一开始还行,剧情引人入胜,奈何写了二三十万之后,将自己的短板暴露得淋漓尽致。   这狗兔子完全不会写男女主的感情戏。   这家伙感情戏是短板,偏偏又菜又爱写,好好一个热血星际少年,被他写成个……   男主只要一出现在女主苏苏身边,整个人如同中了降智buff。   让苏晓蔓来评价谢明途写得感情戏份,那就是又雷又尬,十分惨不忍睹。   “你把女主删掉,让男主孤终生吧,也不影响剧情。”   谢狗子坚决不删女主。   ……   最让苏晓蔓无法忍受的就是,女主明显就是照着她来写的,男主对女主痴情啊,深情啊,愿意为她付出一切……直男写的狗血甜宠啊,我的妈呀。   看得苏晓蔓头皮发麻。   又雷又尬又甜。   看完她头发都要掉一大把,羞耻的,羞耻到脚趾都能挖出个地下室来。   苏晓蔓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让谢明途写小说,让他写小说也就算了,千不该万不该在他只写了开头之后,就拿给柳翩然发表在了杂志上。   后面的内容她羞耻哭了,只想删除。   柳翩然和赵青青几个则在一旁劝她:   “其实写得还不错。”   “是你自己带着有色的眼镜看谢哥写得东西。”   “你看看读者们的来信,好多都是在说为男女主的爱情感动呢。”   苏晓蔓捂着脸,心想还是这个时代的读者太单纯了吗?还没有见过太多缠绵悱恻的爱情?   还是说,男人写得感情戏,大部分就这样。   “押了,小菟绝对是个男人。”   “男主对女主莫名其妙的深情?”   ……   到了后来,苏晓蔓已经破罐子破摔,努力给自己洗脑,她并不认识这书的作者,女主也绝对不是她,把自己洗脑成一个旁观者,终于又能重新去看谢狗子写得那本科幻星际小说。   只要不把女主代入自己,其实写得还挺好的。   她也想要这个男主啊!   然而现实她已经拥有了这个男主,或者说是过去拥有过,书中的男主,更像是十八-九岁的谢狗子,是他刚参军时候的模样,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五官俊美锋芒四射,眉宇间却又难掩稚嫩,有着少年人的冲动,却也有了男人的担当,在喜欢的女人面前憨憨傻傻,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她身边叫她蔓蔓蔓蔓。   他将她视若珍宝,喜欢在她熟睡的时候偷看她,他爱她的一切,他总想亲近她,哪怕将她的一缕头发拿在手上偷偷亲一下,都能让他开心很久……   ……   想起过去的种种,苏晓蔓又觉得甜蜜,又觉得酸涩,想起这个家伙,以前黏黏糊糊跟个粘人精似地贴在她身边叫她蔓蔓,恨不得时时刻刻与她亲热,现在却早就不是之前那样,很少叫她蔓蔓,或是叫几句媳妇儿,一回家还没抱上她,孩子们先扑进了爸爸的怀里。   她只能在一旁笑着看他们三个,再从他怀里接过一个孩子,男人揽住她的腰,一家人走进屋子里。   ……   一晃七年过去,他们已经成了两个孩子的父母,感情好像已经褪去了当初的激情,没有了过去的浓烈,变成了一种细水长流。   平日里聊的话题,大部分也是跟孩子相关的……是不是夫妻到了这种时候,爱情已经转变成了亲情和习惯?   回忆起记忆中的人,苏晓蔓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已经是个糟糠之妻了。   一旦往这个方向想去,人就跟走火入魔了似的,苏晓蔓的情绪低落,大半夜的睡不着觉,谢明途将她抱在怀里,低声温柔地问她:“蔓蔓,怎么了?”   “难过啊……”苏晓蔓将自己埋在谢明途的怀里。   谢明途一下子坐起身,把灯打开,“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觉得你对我没爱了。”   谢明途:“???!!!!”   苏晓蔓:“你觉不觉得我们俩的爱情已经消亡,转变成了亲情。”   “有了孩子之后,我们之间更像是家人,而不是爱人。”   “没有激情和欲望。”   “你会不会觉得我们两人的亲吻,都像是喝水一样令人感到寡淡无味。”   听了她这些话,谢明途的脸黑如锅底,他将苏晓蔓压在身下,咬牙切齿:“我对你没爱了?谁说的?”   “你难道没看我写的小说?”   苏晓蔓憋着一股气,“就是因为看了,我觉得你变了,你不像之前那样爱我了。”   “我变了?我天天跟你表白,你说我变了?”   “没有激情和欲望?嗯?那么现在对着你的是什么?”   “跟我接吻像是喝白开水一样?”   苏晓蔓竭力推开他,仍然固执自己的想法:“反正你就是变了,你就说说咱们俩最近有几天没亲热过吧?”   “大半个月了吧。”苏晓蔓哼了几声,“反正你对我没激情了,跟我在一起,就活像是逼着你上交公粮一样。”   “苏晓蔓,你这倒打一耙的本事令我叹为观止。”谢明途贴在她的耳畔提醒她:“你自己还记得你十三天前说过的话吗?”   苏晓蔓捂着自己的耳朵,“我说什么了?”   “你自己天天缠着我问我要稿子,我就提了几个要求,这还没几天过去,你说我太过分了,说吃不消了,要我食素半个月?”   ……   苏晓蔓刚看完几十万的字的书,脑袋大部分还沉浸在剧情和过去的回忆中,反而忘记了现实这个月发生的事情,这会儿突然回想起来,发现大半个月前,她好像是说了这话……   苏晓蔓:“……”   “到底是你逼着我上交公粮,还是我主动上交公粮,你不肯收?”   苏晓蔓:“……”   苏晓蔓翻滚了一圈,自己滚进被窝里,把自己包起来,捂着脸装死。   后面的男人却用强有力的手把她拖出来,硬生生要交公粮。   仿佛要把过去几天欠得全都补完。   第二天她都还没缓过来,睡到中午才起来,又被下班的谢狗子抓住,按在柜子上吻了大半天,吻完了之后还逼问她:“跟我接吻像不像是喝白开水?”   苏晓蔓连站都站不稳了,呜咽着啥都说不出来,不说就又要被拖去收公粮。   连收了几天,苏晓蔓发现自己就是无病呻吟。   这狗男人太狗了。   这男人狗完了之后,还故意把自己写的吻戏给她看,苏晓蔓看完之后,登时那个心情就无法描述。   雷爽交加。   她只能努力地将它们删除在正文之外,保存在自己的藏宝箱中。   苏晓蔓这会儿就一个愿望。   她希望小菟封笔。 第108章 改编 保证让你满意。   封笔是绝不会封笔的, 谢狗子已经写文上瘾了。   苏晓蔓都阻止不了这只疯狂的小兔。   只能任由他继续写,偏偏这家伙的文还深受民众喜欢,男女老少皆宜, 说他文笔好,逻辑强,哪怕感情戏短板, 却不算拖后腿。   小菟这个作者在全国火了。   同样跟小菟一起火了的, 还有写《茅山道士新传》的小真道长, 以及写仙侠的步岳。   当然, 最火的还是小菟。   因为他写得是国内少有的科幻星际剧情,又新潮又带给人极大的情绪刺激,此外他还满足了不少人的少女心。   这会儿的言情小说流行虐恋情深,男主一个赛一个渣,各种误会接连不断, 女主天真善良又无邪,受苦受罪受冤枉, 最后两个字——“原谅”。   而小菟的男主对女主可算得上是深情不悔,专一认真, 甚至都能算得上舔狗, 他还特别喜欢写男主受伤,女主捡到了受伤的虚弱兔, 对他关怀备至,或是不小心让他伤上加伤, 在女主面前是经常受伤的虚弱兔,在外面又是日天日地的兔傲天……剧情雷爽雷爽的。   小菟的女主也不是传统型攀附在乔木上的丝萝女主,在星际时代,她事业有成, 漂亮,多金,还拥有神秘的身世,她美丽又兼具神秘,让人想要一探究竟。   ……   不少人都向往这种势均力敌的爱情,当然,也有不少阴谋论的,言之凿凿说男女主绝对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男主一见到女主,人都变了,也许他只是为了利用眼前这个多金漂亮的女人,获取更大的利益;而女主对男主也不纯粹,或许是看中了男主的天赋,试图加以利用,让其为自己办事,让自己的事业称霸星际。   谢明途一看见这些读者的“阴谋论”就十分来气,苏晓蔓则故意挑了好多给他看:“你看,你要不要改改,要不就按照读者说得这么写吧。”   “这样我觉得能加深文章的内涵。”苏晓蔓挤眉弄眼,说得一本正经。   “你——”谢明途真的生气了,他把苏晓蔓按在怀里,狠狠在她屁股上打了三下。   苏晓蔓咬着唇,又羞又怒,从谢明途的怀里挣扎起来,在他小腿上踢了下,作势就要气鼓鼓地跑出书房。   她走到书房门口,回过身,却发现椅子上坐着的男人完全没有起身追她的架势,而是冷着一张俊脸,向四周散发出冰冷的寒气。   他身姿笔挺地坐在梨花木长椅上,穿着一身简单的棕色羊毛衫,黑色长裤,短皮靴,腕上带着进口的机械手表,黑色宽表带,银色的方形表盘,表针远远地反射出夺目的光芒,与他手上戴着的祖母绿切割钻石戒指交相辉映。   二十五岁的谢明途,容貌如往昔一般俊美,却早已完全脱去了十八-九岁时的稚嫩,脸部线条干净利落,剑眉张扬,眉尖微微向下压,掩藏着勃而不发的怒气。   刚才苏晓蔓的话,确实挑起了他的怒火。   苏晓蔓心头浮现三分心虚,她将书房门关上,转头走向座椅前的男人,顺势坐在他的腿上,开口试探:“真生气了?”   谢明途抬手捏起怀中女人的脸,就见这女人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仿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曾经那一头乌黑细软的齐腰长发,如今已经烫成了卷发,也不再是整齐乌黑的长辫子,只是鬓角的两缕头发在脑后梳成小辫,头顶戴着个跟女儿一样的银色碎钻发箍,卷曲的头发温柔地落在她肩头。   这几天嘴里嚷嚷着说不想做糟糠妻,每天早早起来描了眉,涂上艳丽的口红,小巧的耳朵上带着温润的珍珠耳环,还跟他说以后要每天换一副耳环,七天都不戴重样。   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梨香。   “生气了。”   “都老夫老妻了,还生什么气,再说我就是开个玩笑嘛,你写的男主要是敢对女主不忠,我肯定比你更生气。”   谢明途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下,郑重道:“男主对女主的感情是真的,不掺任何虚假,我对你的感情亦是,以后不准开这种玩笑。”   苏晓蔓笑着靠在他的怀里,“好了好了,我知错了。”   “你是个小混蛋,认错态度一点都不端正。”谢明途没好气的在她脸上揉了揉。   “你别用手指揉我眉毛啊,我今天画了眉,我的眉毛都要被你弄坏了。”苏晓蔓十分懊恼地翻出个小梳妆镜,在手心打开一看,这男人的报复心果然很强,打了她三下屁股也就算了,还把她的眉毛给揉成乌糟糟的一圈。   “你这个混蛋,你要我还怎么出去见人。”   “抱你出去见人。”   “你混蛋,放我下来!!救命啦!!你不会真要把我抱出去吧,你还揉我唇,你太坏了啊啊啊!!!!”   ——把妻子的妆容毁了强行抱出去见人,这是什么恶毒的“酷刑”。   谢明途把还在他怀里挣扎的苏晓蔓抱出去,一到院子里,两个听见动静的小崽子立刻围了上来。   谢砚睁大了眼睛:“爸爸妈妈你们在干什么?”   谢瑶拽着小裙子,大喊了一声:“妈妈。”   “瑶瑶快来救妈妈!”   见到了女儿,就跟见到了小救星似的。   小女儿瑶瑶,穿着白色带粉色图案的小毛衣,粉色的蛋糕裙,头上戴着个跟妈妈一样的碎钻头箍,迈着小短腿跑过来,抱住了爸爸的大腿。   儿子谢砚这会儿已经有了矜持,不抱爸爸的腿,就站在一旁看发生了什么事。   被女儿绊住小腿,终于挡住了谢明途前进的步伐,有着贴心小棉袄的帮忙,八爪鱼一般的苏晓蔓从自家恶毒老公怀里逃出来。   她捂着自己的眉毛和嘴唇,不好意思见女儿。   女儿瑶瑶却是好奇地仰头看妈妈:“妈妈,你怎么了?”   “你被爸爸打了吗?”   谢明途这会儿笑着将女儿抱起来,温柔道:“爸爸怎么舍得打妈妈?”   苏晓蔓气道:“爸爸对妈妈做了比打人更过分的事。”   她气得在谢明途的肩膀上捶了两下,谢明途还特委屈地跟女儿道:“你看你妈妈好凶。”   谢瑶:“??!妈妈你不可以打爸爸。”   “妈妈,你的嘴肿了,你的眉毛好像也肿了……不是我漂亮的妈妈了!”   亲女儿的补刀狠狠扎在苏晓蔓心房,苏晓蔓也不遮了,狠狠瞪了一眼狗男人,转身就要去洗脸。   谢明途则把女儿放下,笑着上前抱住自己心爱的蔓蔓,给她把眉毛和嘴唇洗干净,亲自给她描眉。   苏晓蔓十分怀疑:“你会画吗?要是给我画成两条毛毛虫,我绝不会放过你。”   要是画成蜡笔小新眉,她就锤死这个狗男人。   “蔓蔓放心,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保证让你满意。”   苏晓蔓:“……女儿还在旁边看着呢。”   谢砚和谢瑶两个好奇宝宝正蹲在旁边看爸爸给妈妈描眉。   苏晓蔓想要捂脸,可恨今天不是小学生的读书日,两个一年级的小朋友这会儿在家里。   谢砚和谢瑶,两个宅家小朋友在今年九月,已经被送去小学读一年级了,跟他们俩作伴的,还有顾君恒小朋友,三个人在一个班。   “好了,自己看看,再给你涂口红。”   苏晓蔓打开镜子一照,此时谢明途给她描的眉,跟她刚才如出一辙,谢狗子没别的本事,倒是个厉害的“复制党”。   苏晓蔓干脆也放松让他帮忙涂口红,谢明途用巧手帮她恢复原状。   两孩子又在院子里玩去了,夫妻俩并排坐着说话。   “二哥说年底来咱家,今年一起过年。”   “他还想来碰运气呢,说想要找个二嫂,你说二哥怎么还不死心,这都多少年了。”   “会上咱家来待多久?”   谢明途搂住身旁女人的腰肢,“估计会经常来蹭饭。”   “啊?”   “二哥他这次是调职过来的。”   苏晓蔓:“意思就是在京工作了?”   “对,他说他不找到二嫂就不走了。”   苏晓蔓:“……这是怎样的执着啊?!”   “他说需要你这个弟妹多帮忙。”谢明途含笑看着她,在她的眉心上点了下。   苏晓蔓唏嘘:“我只能尽力而为吧。”   “对了,老板娘,还有件事……”   “怎么了?”一听到叫自己老板娘,苏晓蔓很有当老板的架势,坐直身体,一本正经看向谢明途。   “沪市美术电影片厂联系我了。”   “联系你做什么?”   “说想把我写的小说做成动画片,你是老板娘,你跟他们谈谈?”   这简直是一道晴空霹雳落在苏晓蔓的头上。   她这边电视剧都还没开始筹拍,老公写的小说,居然有人找他改成动画片了?也不知道是动画片还是动画电影?   对谢明途写的这本星际小说,她自己虽然看着挺羞耻的,却也很喜欢,还暗搓搓打算攒钱,等以后拍成科幻电影,哪怕票房为零,全都打水漂了都没事,她就想拍着留个纪念。   却没有想到……   他这本书还没写完,就已经先有人说要改编成动画片?   第二天,苏晓蔓去见了美术电影厂的相关项目负责人张进,张进跟她握手谈话,“小菟说他的小说版权和改编全都由你做决定。”   “我是他的妻子。”   “看得出来,您丈夫很爱你。”张进是小菟的书迷,自然看了他写的那本小说,一见到眼前美丽动人的苏晓蔓,再听她报上自己的名字,登时就想到了什么。   苏晓蔓:“……”   苏晓蔓跟他谈动画片的改编事宜,张进说厂里那边想把故事前半部分改成二十集的少儿科教动画片。   谢明途这本书开头的确藏着不少百科知识,倒也不怪张进他们美术厂找过来说要改编成动画片。   一听他说要变成了少儿动画片,苏晓蔓忍不住问道:“你们打算怎么改?二十集的内容保留女主吗?” 第109章 将军 催了也没用。   “女主当然得出现。”张进以为苏晓蔓是在担心动画片里会把作为女主的“苏苏”删除, 他一拍胸脯,保证绝不会删除掉这个“灵魂女主”。   苏晓蔓被噎了一下。   “删掉没什么关系,对剧情影响不大。”苏晓蔓主动道。   谁知张进却摇了摇头, “不能删,这原女主的戏份写得多好啊,怎么能删掉?……”   苏晓蔓:“……”   张进还在拼命跟她解释, 说这本书的男女主感情戏写得有多么好多么好, 十分正面, 哪怕放在给儿童看的动画片中, 都不会有任何问题。   一岁儿童以上可看!   苏晓蔓:“……”   就是在说谢狗子写得是小学鸡爱情呗。   确实如此。   罢了,跟张进谈完了,剧情改编的事情主要由他们厂子的编剧操刀,事后成果要先让他们过目一遍,不能改编得太过分。   “自然自然。”   把这件事情处理完后, 苏晓蔓松了一口气,想到之后还要面临动画片的上映, 那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了。   *   到了年关时节,家家户户准备着过年, 城里下了好大一场雪, 北风呼啸了一夜,就如古诗词上所说的, 千树万树梨花开。   熹微的晨光中打开门,屋外一片灰蒙蒙的白, 寒风吹得人打哆嗦。   家家户户早起的人,在院子里铲雪,烧上热水,做早餐, 胡同里包子油条豆浆的叫卖声从头穿透到尾。   姜雷彦买了根热腾腾的油条,敲开弟弟家的门,姜爷爷姜奶奶给他开了门。   这两老大冬天的十分有雅兴,正在院子里围炉煮茶赏雪呢。   见到姜雷彦,赶紧给他递上一杯热茶。   “老二啊,你可总算是来了。”   姜雷彦吹着气,喝了口手中的热茶,“爷爷奶奶,你们倒是有雅兴。”   他穿着军大衣,长靴,头上戴着厚厚的帽子,帽子上积了不少雪,姜奶奶给他拂落衣上雪花。   “小弟小妹呢?”   他正说着,此时苏晓蔓就带着谢砚谢瑶两兄妹出来了,兄妹俩一见着姜雷彦,赶紧兴奋地扑上去,“二伯二伯。”   “二伯!!!”   姜雷彦赶紧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将两孩子抱在怀里,“小石头和瑶瑶,两孩子又长大了不少,敦实了。”   谢砚:“我不是小石头!!”   谢瑶:“哥哥是黑石头,爷爷说扔进水里会变墨汁的那种。”   谢砚:“……瑶瑶你也是石头!!!!”   砚跟瑶,说起来都是石头。   姜雷彦抱着怀里这俩娃,突然就觉得自己不结婚不生孩子挺好的。   小家伙的嗓门可真嘹亮啊。   姜奶奶在一旁道:“眼酸了是不是?眼酸了就赶紧找个伴,家里几个,就你还没成个家,你大哥有孩子了,你三妹都生孩子了,就你还是一条光棍。”   姜雷彦:“家里这么多小家伙够了,我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孩子,麻烦。”   他也不是没为脱单做出过努力,可惜偏偏遇不上心动的对象,这个年代想结婚,也不能随随便便找个人结婚啥也不顾吧?   与其找个人相看两厌,倒还不如不结婚的好。   两个孩子可真闹腾。   姜雷彦心里酸酸的想到:我才不喜欢孩子。   姜爷爷老神在在:“算了,咱们也不催你了。”   姜家这一代的小辈够多了,姜雷彦的婚姻还真没得人催,毕竟,催了也没用。   这老二就是不顶用。   跟伯伯亲昵完了之后,两孩子又黏回母亲身边去了,苏晓蔓去端了些零食蛋糕过来,两孩子黏在腿边,谢明途从屋子里出来,跟二哥打了招呼,哥俩带着小崽子们堆雪人玩。   “弟妹啊,听说那蔓草期刊是你弄的?”   苏晓蔓应了一声:“是啊,怎么了?”   “能不能提前看稿子,可没憋死我。”姜雷彦如今看小说成瘾了,蔓草杂志是自家弟妹办的,他岂不是能近水楼台先得月,提前瞻仰剧情。   “有些有,有的没有,要不明天二哥你去一趟编辑部,她们在审稿呢。”   “这感情好。”姜雷彦吹了声口哨,“我就想知道那本星空的作者是谁,这也写得太强悍了,他的下一章来了没?这作者谁啊?”   “麻烦帮我跟他说一声,以后他就是我最喜欢的小说作者了!”   姜雷彦觉得这书写得十分热血,看起来极为上头。   苏晓蔓眨了下眼睛。   这时候她不禁想到,果然还是她戴上了有色眼镜,总是潜意识的认为女主是按照她自己写的,实际上并不是。   若不是先入为主,明显看不出主角是她。   二哥这么喜欢这本小说,也没有联想到她身上去。   谢明途带着女儿堆小白狗,闻言懒洋洋道:“他已经知道了,谢谢你的喜欢。”   姜雷彦翻了个白眼:“小弟你答得那么快,难不成还是你写得不成?”   苏晓蔓:“就是他写的,二哥,你没看出来吗?小途他现在搞航天研发。”   “小途通小菟。”   姜雷彦惊得下巴都要掉地上来了。   “小弟写的?”   “我们姜家还能有人著书立传?!”   “我亲弟弟能写出这玩意?这还是咱姜家的子孙吗?”   ……   姜雷彦完全不愿意相信这个事实,他就算相信猪能上天,都想象不到小弟竟然还会写小说,并且文笔不差。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哪怕他不愿意相信都不行。   他弟弟,谢明途,就是星际科幻小说《星空》的作者。   “我得缓缓,我弟弟居然都能写小说了……”   “我爷爷当年连个保证书都写不出来……”   姜爷爷闻言登时不高兴了,“哎哎哎,你乱说什么呢?你丫的才写保证书。”   姜爷爷总是想捶死这个二孙子。   “明明小途像极了他爷爷,也就是我,天生的好文采。”   姜雷彦只是呵呵笑了几声。   “你还是赶紧找个媳妇吧!”   *   姜雷彦接受了弟弟写书的事实后,打电话去跟姜宁风聊了许久,发表自己当哥哥的感言。   “这种感觉真是无法描述,一觉醒来,我弟弟竟然成个作家。”   姜宁风:“咱家里还是有点文学天赋。”   姜雷彦:“……这话说出去,咱爸妈都不信。”   “爸妈知道这事吗?”   “没说。”   “那我赶紧得打电话让他们知道知道……知道这书是小弟写的之后,我怎么越看越别扭越难受啊。”   姜雷彦挂了电话,还是觉得自己得先缓缓。   “弟妹,你看小弟写的这本书,有没有这种感受?”   苏晓蔓好奇道:“二哥,难道你发现了什么?”   她的心高高地悬起来。   难道二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姜雷彦拍了下大腿:   “我觉得里面这个将军,完全是按照我来写的?” 第110章 妙语连珠 二哥的感情总算有着落了。……   “绝对没有。”   谢明途一口否决, 作为小说的作者,他拥有一切解释权,坚决否认书中英明神武的将军是以二哥姜雷彦为原型。   “我不信我不信, 小弟你明明用了哥哥你还不承认,你看看这个打斗的场面,像不像咱们哥俩第一次见面。”   “再说你看这个将军不是在家里也排行老二吗?”   ……   “没有原型, 这只是个普通角色。”   “有, 小弟你不实诚!”   ……   兄弟两个人在家里这般闹起来了, 苏晓蔓抱着瑶瑶在旁边看得是无语凝噎。   “妈妈, 二伯跟爸爸在吵什么?”小瑶瑶仰着小脑袋看向自家妈妈。   苏晓蔓摸了摸她的头,“他们俩只是闲着没事干。”   就这……还需要争论那么久?   听他们俩吵了大半天,苏晓蔓忍不住出声道:   “二哥,你难道没看出来,女主苏苏是按照我来写的。”   姜雷彦满头雾水, “是吗?弟妹,二哥怎么没看出来?里面的这个苏什么?她像你吗?”   “我以为她是什么星际军火商?”   “她难道不该是反派吗?她真的是女主啊?为什么每次总在男主受伤的时候出现?我怀疑她图谋不轨, 你说她会不会其实才是幕后反派?”   “她肯定要搞一个大阴谋。”   苏晓蔓:“……”二哥看书的境界跟咱们常人不太一样。   谢明途冷笑一声:“看看吧,只有二哥眼瞎心盲。”   姜雷彦几乎要跳起来:“你说谁眼瞎心盲?你说苏苏是晓蔓?是你最爱的媳妇儿?为什么你要把她写得这么心机深沉, 这里插一脚, 那里掺一脚,谁不怀疑她在幕后搞事情?”   “男主这么个穷小子, 她一个有钱有家世又漂亮的好妹子,为什么好端端要对他好?!她难道不就是图谋不轨吗?她一定是想挖到男主身上的秘密。”   “得亏男主还聪明着点, 没把芯片的事告诉她。”   “一个人要是平白无故对你好,要你放下心防,首先得怀疑她是间谍。”   苏晓蔓:“……”   逻辑上似乎还有点诡异的道理,可男女主不是互相喜欢吗?   “蔓蔓她当然会对我好, 这种事你没媳妇儿活该你不懂,明天我就写男主把芯片的事告诉苏苏。”   苏晓蔓连忙劝道:“你不要冲动,乱写剧情。”   姜雷彦:“你把你那将军的职位再升一升。”   谢明途:“明天我让他在星际战场上英勇赴死。”   姜雷彦一摊手:“死了也是为国效忠。”   谢明途:“再让他被救活,残了。”   姜雷彦:“无所谓。”   “他暗中投敌。”   “小弟你就是欠打是不是?”   ……   苏晓蔓摇了摇头,抱着瑶瑶出去了,不搭理他们兄弟两个,随他们继续吵。   这两家伙吵完了之后,结果是姜雷彦说自己也要动手写小说。   这会子他们一家子吃团圆饭,姜雷彦宣布自己要写小说,姜爷爷姜奶奶以及两个小家伙全都看向他。   “小弟都能写,我为什么不能写?”   “等我写了,就把小弟写成幕后大反派。”   谢明途吃着饭,对自己即将成为大反派的事实无动于衷,还给自家媳妇儿跟小女儿瑶瑶夹菜。   苏晓蔓:“……二哥,你真是一针见血啊!”   如果不是这会儿姜雷彦突然提起,苏晓蔓都差点忘了,他们家小途同志,原本还是个大反派。   谢明途:“一针见血???!!!”   姜雷彦:“?!弟妹你是什么意思?”   姜爷爷和姜奶奶:“??!!”   谢砚和谢瑶:“……妈妈?”   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苏晓蔓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了一下,她揉了下自己的脸,笑道:“我是说,现在不是很多小说都流行主角要憨厚老实痴傻,容易被骗,但偏偏他就运气好,敌人怎么坑他,他都运气好。”   “而我们小途哥哥这么聪明,在书里不就只能当反派了,主角一般没那么聪明。”   聪明人当主角,不方便读者自我代入。   姜雷彦:“弟妹你这说法……倒让我不想让小弟当反面人物了。”   “不过你这说得的确有意思啊,写个又笨又傻偏偏运气好的主角,让他排行老二,再给他安排一个兄弟,他兄弟聪明,长得好看,可他就是倒霉啊,机关算尽都赖不住人运气好?你们说这剧情怎么样?”   这意有所指的揶揄语气让姜爷爷和姜奶奶摇了摇头。   苏晓蔓都不知道姜二哥这话到底是在黑谁了。   谢明途:“你写,我等着看。”   “你放心,我肯定写。”姜雷彦一拍桌子做下了决定,“到时候给他兄弟安排一个漂亮聪明的媳妇儿。”   苏晓蔓:“……”   说得她都想看看了,在二哥眼中,他的弟妹到底是啥样的。   “我还要写他惧内。”   “怕媳妇儿。”   谢明途放下碗筷:“你写!”   姜雷彦这会儿还真有雄心壮志,第二天就跑蔓草的编辑部,一是为了看稿子,二是为了跟编辑请教,学习怎么写小说,他甚至已经草拟好了自己的情节大纲。   柳若翩知道他是自家老板的哥哥后,倒也挺热情招待的,再加上人家弟弟谢明途书写得那么好,不免也对他的哥哥充满了期待。   然而当她看完了姜雷彦的情节大纲之后,柳若翩被哽了一下。   柳若翩觉得:“姜大哥,恐怕您还得再想想。”   “想想?为什么?”   “写小说嘛,多构思构思。”   “柳妹子,你教我呗。”   ……   这一来二去的,姜雷彦最后小说没写出来,但是有了别的苗头,苏晓蔓发现这两人似乎偷偷搞起了对象。   还是赵青青先发现的:“你二哥跟小柳同志不一般。”   苏晓蔓:“发现了。”   这两个人竟然偷偷谈恋爱,明明二哥说是要去学写小说的,却勾搭到了主编。   二哥的感情总算有着落了。   这个年头谈对象都是搞闪电战,两个人倒是很快确定了关系,姜雷彦也大大方方地告诉了周围的人。   “果然,我这找媳妇还得靠小弟当红娘。”   “打了这么多年光棍,今年风水轮流转,总算是转到了二哥这。”   想起自己的脱单历程,姜雷彦简直是一把辛酸泪,作为家中的老二,其他三个,老大老三老小全都有孩子了,唯独他还为刚刚找到对象而喜极而泣。   可真是唏嘘。   “我要是早几年遇见翩翩就好了,当初就该跟大哥一样交笔友。”   柳若翩一摆手,“免了吧。”   这样的笔友,她肯定不跟他聊第二封信。   柳若翩答应跟他谈对象的前提,就是姜雷彦保证以后放弃写小说的想法。   她已经帮他改了三十次稿子,想吐了,还不如她自己上手写。   这个废物男人。   而且这家伙还总有理由,每次都振振有词:“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写?”   “为什么一开场不适合出现太多的人物?”   “可我就想这么写。”   “男主?男主他运气好就行了!”   ……   “姜雷彦,你别写小说了,你写小说你折磨谁呢?你老老实实帮我检查错别字!”   “好,我都听你的。”姜雷彦其实对柳若翩写得那些情啊爱啊的小说并不怎么感兴趣,但是他倒还挺上心的,“哎,你这个男主,这也太过分了吗?女主他爱这么个男人?”   “他做出来这些事,简直不是个男人!”   “你怎么让女主喜欢这种家伙。”   “凭什么女主要受这么多苦啊?她还能原谅他?要是我,赶紧一刀弄死他!”   “这不是刀光剑影的武侠世界吗?赶紧的,弄死他!这什么男人?!”   柳若翩:“这……”   你看小说,自我代入女主?   “你就不能写个一男一女好好过日子吗?这深仇大恨的,我都看得头皮发麻。”   “能不能写两个安省点的,这才隔了多少字啊,怎么又吵架了,怎么又误会了,不是,这都能误会?明明说开了不就行了吗?”   ……   “翩翩,你怎么能让女主喜欢这么个家伙?她这是什么眼光?这一点都不像你!”   柳若翩这时已经翻了个白眼,回怼道:“我都能喜欢上你,女主喜欢上这么个家伙,难道很稀奇吗?很稀奇吗?”   姜雷彦:“我可是个好男人!你喜欢我,眼睛没犯错。”   ……   两人还没来得及谈婚论嫁,因为写小说而结缘,差点又因为写小说而闹得分崩离析,柳若翩觉得这个男人的脑筋完全转不过弯来,姜雷彦坚持认为这些角色太过于不可理喻……   两人在编辑部里吵啊吵的,编辑部加上赵青青就在一旁看热闹,赵青青赶紧打电话,把苏晓蔓喊过来一起听热闹。   “姜二哥有些话说得还挺对的。”   “你说为什么女主要爱这么个男人?”   “没办法,小说嘛,你不折腾没意思啊,谁想看你们老夫老妻每天平淡如水的你侬我侬。”   “就是这种杀你全家,灭你全族的才带感,晓蔓,你说是不是啊?”赵青青偏过头来问苏晓蔓。   苏晓蔓:“……”这也为免太过于三观不正。   确实,彼此深仇大恨,角色张力够了。   “青青你说得对。”苏晓蔓不写小说,无法理解。   “晓蔓你估计感受不到这种强烈的情绪了,毕竟咱们又不是小说男女主,你跟你们家老谢倒是金童玉女一对,模样生得好看,一个聪慧,另一个更是天才,哪怕请去当男女主都是合格的,只不过你们俩……你们吵过架没有?”   苏晓蔓摇头,“偶尔吧。”   “就没见谢哥跟你急过,也没见你抱怨过谢哥。”   “所以你俩要是去当男女主,肯定是不合格的,顶多就是个男二女二。”   苏晓蔓:“……我和他可能只是背景板吧。”也可能是反派夫妻。   “都是孩子爹妈了,哪还有多少波澜壮阔的感情生活。”   “你看二哥跟若翩还在吵。”   “我都快要笑死了……”   “她们端瓜子茶水出来了……”   因为姜二哥实在太过于“妙语连珠”,编辑部干脆给他开了个姜老二点评小说互动栏目。 第111章 原型 求仁得仁。   絮雪满枝, 家家户户院落覆盖一层白雪,街上行人寥寥,寒风肆虐, 戴毡帽、缩脖子的人沿着墙角闷头赶路。   天寒地冻,谁也不愿意在外面多待。   祝明强呼一口白气,在店前要了一本新刊《蔓草》, 老伯递来书, 他一手接过, 另一手交上买书钱, 有零有整,无需找补,显然这价钱他了然于心。   “倒是比往常厚了些。”   老伯搓了搓手,接口道:“是,今儿来买的都这样说, 进来烤火不?”   祝明强往店里一瞧,火盆前坐着两三人, 正拿书细细观看,他跟老伯在外谈话, 三人头也没抬过, 正低头目不转睛,有个左边书页厚, 右边薄,显是快把书看完了, 还不知坐了多久。   “谢了,买了咱回去。”要不是急着看下面剧情,祝明强不至于急匆匆冒雪来买书,压下急迫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回家再看。   路上脚步匆匆,棉靴踩着细雪,声音比来时更重。   祝明强跨入院子,直接进厨房,来不及扫去衣上白雪,蹲在火炉前将手中书翻开,火红光晕映上书封,他冻僵的手温暖些许。   他沿着目录,直接翻到连载《星空》那页,逐字细细观看,即便看得再慢,也在高潮迭起中戛然而止,翻转下页,已是另一个标题,他感到怅然若失。   祝明强脖子一冷,这才恍然发现肩上雪融化,衣领沾湿,风一吹,冰寒向骨子里钻。   他热了一条干毛巾,围在脖子上,继续看手中书刊,这回认真从第一页看起。   祝明强喜欢看杂书,蔓草发刊第一册 起,他就是忠实读者,先前最爱看武侠小说,近来沉迷在一本科幻小说中,每次总要迫不及待先看它。   小菟成为他印象最深的作者。   祝明强对他又爱又恨,爱他情节跌宕,恨他对主角太残酷;爱他资料考据条理清晰,恨他对各类描述永远是点到为止……爱他笔下描写的角色苏苏,却又觉得这女主太像反派???   小菟从没盖章苏苏是男主的归属,她身上的谜题太多,虽然他们相处亲密,彼此交心,男主一心一意喜欢她,惦记她,苏苏即便有所回应,他们这些读者却并不看好两人的感情。   少年的痴恋,总是难以走到最后。   苏苏会不会狠狠捅主角一刀?让他看清少年痴恋,脱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心性变得成熟理智,最后遇上真爱。前后红白玫瑰映衬,让读者心意难平。   ……也不怪读者们会这样猜测,因为别的书都这样写,主角总要在成长过程中被一个人伤透了心,被糟践真情。   祝明强喜欢苏苏这个角色,希望她能和男主在一起,偏生他听见过不少人的无端揣测,都将苏苏判定为男主成长旅途中的过客,这令他很是气愤。   更令他气愤的是,祝明强今天看见了《蔓草》增开的新栏目——姜老二点评小说。   “这也是男主,这也太过分了吗?女主他爱这么个男人?”   “凭什么女主要受这么多苦啊?她还能原谅他?要是我,赶紧一刀弄死他!”   ……   “苏苏?苏苏喜欢上男主十分奇怪,她身上藏着大秘密,背后谋划着要让男主……”   “我不喜欢苏苏这样的女主,要是换成《XX》中的她……”   “星空这个剧情写得十分怪异,我要是作者,我肯定先让男主拿下……”   “要我是作者,我就让配角先把他杀了……”   诸如此类的言论,把祝明强看得一愣一愣的,身体里更是爆发出强烈的反驳欲,这个姜老二真是一派胡言,这人难不成用脚看得小说?   “你把配角杀了?这故事还怎么继续?”   “苏苏不配当女主,你行你上?你找的清纯女主,人男主能喜欢上这一款?”   ……   祝明强脑海中无数句子火山爆发似炸开,若是姜老二在他眼前,他一定与他言语争论,大战三百回合。   这种人不跟他吵架,憋不下去了!   祝明强找来纸笔,急笔飞书无数,用完五张草稿,最后誊写出正文,他细读一遍,对自己所写的驳斥满意无比。   他以前只是默默看书,从没想着给编辑部给作者写点什么,这一回,他实在憋不下去了,必须要把这姜老二骂得体无完肤。   祝明强把信寄出去。   他心里清楚这封信的结局,如同一滴水汇入长江大浪,不会在编辑部掀起浪潮。可他将这些话写出来,已经借着这些字句发泄了情绪。   七分畅快中带着三分惆怅。   祝明强心中仍然期望自己的言论能得到外人认同。   一个月后,祝明强翻开蔓草新刊,竟看见似曾相识的几段话,脑中回忆渐渐复苏,他意识到,原来是自己的回信内容出现在“吐槽墙”。   祝明强看完吐槽墙全部内容。   他面红耳赤,情绪激动不已,原来还有那么多人跟他想法一样!   祝明强见到下班的妻子,忍不住跟她提起这件事;与朋友谈天喝酒,忍不住说起这件事;街坊邻居闲聊,更是说起这件事。   妻子原本对小说不感兴趣,这会儿听他说了,忍不住好奇,追着他连问再三。   祝明强道:“你想看?拿去,先前的几本都在我桌上……”   妻子好奇去翻,翻了几页,立刻沉迷进去,到了饭点,午饭只吃了三两口,继续坐在火盆边细读文章。   祝明强想跟她聊聊情节,却被妻子拍开,“别在这碍我看书。”   祝明强委屈极了,却又不敢多说什么。   他哪有妻子这样的幸福,能连着看一二三四五六七册……   邻居的大伯大婶来他家闲聊,祝明强苦笑着说起这事,惹得邻居大婶打趣:“真那么好看?”   祝明强连连道:“好看、好看……”   “可惜咱不认识几个字,看不了。”   祝明强道:“正巧我没啥事,念给你跟大伯听个乐趣。”   “这感情好。”   邻居的大伯大婶来听,全都被老少皆宜的故事吸引了,偏生祝明强念了几段故事,被工作上的事叫走,大伯大婶听不到后续,心里痒痒不快活。   “咱不识字,家里倒是有收音机,播音员念得故事我都听腻了,啥时候才能念念明强刚才讲的故事……”   “孙女她读书会认得字,让她写信给广播台说说这事。”   ……   *   姜老二点评栏目开启后,各种信件如雪花飞入蔓草编辑部,他们收到的信比以前多了十倍。   苏晓蔓不由得感慨:“二哥是个人物!”   赵青青:“群情激奋!”   柳若翩畅快无比:“这么多人跟我一起骂他,老娘快慰极了。”   苏晓蔓提醒她:“……若翩,你可是个文雅的才女。”现在嘴里一句一个老娘。   柳若翩解释道:“我最近在写一本武侠小说,女主是个豪爽大气的酒馆女老板。”   “她面对那些凶巴巴的客人,自然要东一句老娘,西一句老娘,否则镇不住场子。”   苏晓蔓好奇:“以前从没见你写过这样的女主。”   赵青青:“你不是最爱写名门大小姐。”   “晓蔓。”柳若翩拉住苏晓蔓的手,她有一肚子苦水要倒,“自从认识了你二哥,我跟着变了,跟他相处一段日子,我实在写不出善解人意的聪慧大小姐。”   苏晓蔓哭笑不得,安慰她:“理解理解。”   赵青青有点懵逼,“可你也不至于变成花茗那种豪爽女老板。你新写的这篇武侠小说,我看了开头,写得挺好看的,你打算给她配个什么样的男主?”   苏晓蔓插嘴猜测:“满脸风霜的霸气刀客?”   符合二哥的调调。   “不不不不……”柳若翩回答道:“男主是个穿着白衣的文弱书生。”   赵青青疑惑:“你这酒馆里聚集了一群凶巴巴的豪客,男主只是个文弱书生?他哪里压得住这群猛人,最后获得女主芳心。”   柳若翩得意一笑:“我要在最后揭露,他表面是文弱书生,实际是幕后事件策划者,更是一个绝顶高手。”   苏晓蔓:“……”原来披了这么多马甲。   “晓蔓,这一篇小说,是姜雷彦给我的灵感,我就是以他为原型创作的!”   赵青青和苏晓蔓都觉得匪夷所思:“什么?以他为原型?”   柳若翩点头:“对啊!以他为原型!”   赵青青迷惑了:“文弱书生?”   苏晓蔓更加迷惑:“幕后黑手?”   “你们误会了。”柳若翩哼了一声,插着腰解释:“我是以他为原型写的女主,花茗花老板是也。”   “这女主就是按你二哥的脾气写的!”   苏晓蔓:“……”   赵青青:“……”   “男主是你?”   “文弱书生?”   “幕后黑手?”   “绝世武功?”   柳若翩点头,“对!他两人势如水火,一开始好比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谁都看不上谁。”   苏晓蔓:“……”难以想象。   赵青青:“……”难以想象。   以姜二哥为原型写得女主?!!   “这跟我以往写的所有书都不一样。”   柳若翩的心态十分放松,这本书她怎么开心怎么写,“外人喜不喜欢无所谓啦。”   “我写得挺开心!”   “到时候你们来看看,我有没有把他性格刻画的入木三分。”   苏晓蔓和赵青青互看一眼,点头:“拭目以待。”   散会后,苏晓蔓跑回家,一瞥见谢明途,忍不住想起以姜二哥为原型的花茗花老板,不行了,她笑得肚子疼。   谢明途皱眉:“蔓蔓你笑什么?”   “秘密,不能告诉你。”要是提前暴露给姜二哥,柳若翩这故事不一定能写下去。   “好啊,蔓蔓你有事瞒着我?”谢明途挑眉,眼神透露出几分危险的意味,“我们夫妻俩也有秘密了?”   苏晓蔓抱着他的俊脸,笑着亲了下,一本正经道:“我向苏苏学习,必须得瞒着你点什么。”   谢明途:“……”   “我!不!准!”   “真霸道。”苏晓蔓抱着他的腰安抚,“这秘密跟你没有太大关系,是二哥他求仁得仁。”   “小途哥哥,暂时不能告诉你,万一你透露给二哥就糟了。”   谢明途啧一声,“组织不信任我的保密能力?”   “不是组织不信任,实在是任务艰难,须得小心防范。”苏晓蔓“语重心长”拍了拍他的肩膀。   《蔓草》给苏晓蔓带来的收入不过九牛一毛,远远比不上化妆品带来的巨大利润,只是这书给如今人们贫瘠的文化娱乐生活带来了新鲜明亮的色彩。   没多久,地方广播电台找上苏晓蔓谈相关合作事项,苏晓蔓发现自己似乎可以借此省一笔广告费用。 第112章 瓜子 你没注意?   苏晓蔓与几个广播电台达成了合作, 联合推出一个朗读小说的栏目,《蔓草》上面所刊登的小说故事,广播电台的播音员能自由朗读, 虽然广播电台不用支付小说使用版权费,但是电台要为苏晓蔓提供免费的广告服务,当然, 苏晓蔓也会给小说的作者支付版权费。   她所需要支付给作者的费用与广告费相比, 其实是大巫跟小巫, 这种合作方式对苏晓蔓来说是很赚的, 另外,最重要的小说版权大佬是她家的谢狗子,她稳赚不亏。   如今时代,无论是报纸、广播电台,还是电视等媒体, 都开始对各种商家产品提供打广告的有偿服务,以前收音机普及率还不高的时候, 报纸上登载的广告影响力最大,如今收音机也不再是以前高不可攀的物件, 现在的新潮就是听收音机, 因此,广播电台的广告影响力与日俱增。   只可惜现在电视的普及率还不高, 要不然,电视广告的效果更好。   苏晓蔓倒是想为婉兮的产品拍电视广告, 奈何电视现在还是束之高阁远离普通民众的东西,广告广告,广而告之,若是广大普通民众接触不到这玩意, 便是拍了电视广告,影响力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等电视的普及率再高点,苏晓蔓计划要给他们婉兮品牌拍个动画片来宣传,即便不是动画片,也要在电视剧里植入宣传,影视剧中的广告效应更容易引起风靡。   明星效应才是最强的。   只是如今还没多少本土明星罢了。   苏晓蔓倒是认识不少“有粉丝”的电台播音员,她也是经常听广播节目的,对几个播音员印象深刻,虽然没见过这些播音员具体长什么样子,可他们的声音却是令人着迷。   尤其是那满含磁性的低沉男嗓音,哪怕是公事公办地朗诵新闻,都让人听得入迷,沉迷在那醉人的嗓音中,若是念起故事来,相信更是一场听觉盛宴。   “你们电台不是有个男播音员叫王亮,让他来主持这个节目……”   “对,我很喜欢他的声音,蔓草编辑部的人都喜欢他……”   ……   苏晓蔓在电话里与东方广播电台的人联系,谈论起合作的事情,那边接线的负责人也是一位年纪不高的女性,两人谈起电台播音员,跟苏晓蔓在电话里一见如故。   “薛羌的嗓音也不错。”   “下次不如叫他出来一起吃个饭,让你亲自听听他的嗓音。”   ……   苏晓蔓意犹未尽聊了大半个小时,等她把电话挂断,一回头就看见面无表情的谢明途,对方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也不知道在这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话。   苏晓蔓:“……”   她回忆了下,自己似乎也没在电话里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最多只是在电话里十分欣赏几个播音员的嗓音罢了,她喜欢的这些播音员中,除了男的外,也有女播音员。   都老夫老妻了,不至于吃醋吧。   于是她微微一笑,朝谢明途招了招手,“别在门口板着脸吓人,以前你还不是这样的。”   谢明途走过来将她抱在怀里,“我在门口站了大半天,你没注意?”   苏晓蔓失笑,“谁让你神出鬼没,不声不响,今天的三千字写完了吗?”   谢明途捏了捏她的脸,“你惦记着什么王亮、薛羌,倒是不记得我了。”   苏晓蔓啧了一声,“好重的酸味,我要去把小砚和瑶瑶叫进来,让他们来看爸爸发酸。”   “咱都多少年的老夫老妻,还不准我喜欢个男播音员吗?”   谢明途轻哼了一声,“不准。”   “行行行,你酸吧,你继续酸吧。”   谢明途在她脸上亲了下,“哪一天我不酸,那就是蔓蔓你要担心了。”   “你说得对。”苏晓蔓笑了,“组织批准你当醋坛子。”   “咱家今晚吃饺子,正巧缺了醋。”   跟广播电台的合作谈完没多久,东方广播电台就在白天推出了一个王亮讲故事的栏目,没多久,这个栏目就火遍大街小巷。   现今收音机并不是个稀罕物件,不少人家里都有,街边各种小商铺里也有,不少人开着店,自己白天照看铺子,门口就摆着一台收音机,用来收听节目解闷。   跨进各个铺子中,也不用进门,在一条街市里闲逛着,到处都是播音员王亮的声音,说得也是同一个故事。   出来购物的人们,本无心去听播音员口中所讲的故事,奈何你进了一家店铺,方才出去,没几步去了另一家店铺,收音机里的故事还没讲完,恰好能继续听。   “哎,这还给续上了。”   “我今天急着买东西呢,咱们赶紧出去吧。”   “你急什么,听完这段再出去……”   ……   苏晓蔓巡视过口红工厂,回来的途中在街上买了两斤瓜子,刚走进胡同里,又听见了哪家传出来的收音机声响,播音员王亮口中念的小说,正好是谢明途所写的小说《星空》。   虽然对这个故事已经了然于心,在街上更是听了一路,此时的苏晓蔓仍然贴着墙角走,认真倾听院子里传出来的收音机朗诵声。   推开自家院子门,苏晓蔓一回到家里,正好了,他们家的人也在听收音机。   “在那电光石火的瞬间……”   姜爷爷奶奶和关师父围在收音机旁,一边听一边皱着眉头,嘴里评价道:“这小哥的声音太平了。”   “就是就是,跟那些唱评书唱戏的不一样,他的声音念起来跟念新闻似的。”   “听起来好听是好听,但是不够有意思。”   “你听,刚才星际大元帅说话,那语气就应该激昂一些。”   ……   苏晓蔓瞅着他们三都是满嘴嫌弃,可身体却是很诚实的围在收音机前,听了小半天,也没见人换节目。   她把瓜子倒进盘子里,端出去没一会儿,地上全是瓜子壳。   关师父是个嘴刁的,一边吃一边嫌弃:“这瓜子好多坏的瘪的,晓蔓你是怎么挑的?”   姜爷爷奶奶赞同道:“这瓜子吃起来一般,你该去胡同里老张那买瓜子。”   “路上随便买的。”苏晓蔓用手剥瓜子,在嘴里嚼了两下,“我吃着还不错。”   关师父:“这火候掌控的不太好,还没徒弟炒的瓜子好吃。”   “就是就是。”   “小途他上回炒了些瓜子还不错。”   苏晓蔓:“……谢明途他炒了瓜子?”   这事她怎么不知道?   谢狗子炒的瓜子居然第一个不给她吃?   “就那天啊,小途他端了一碗过去给你吃,你没吃到?”姜爷爷挑了挑眉。   “蔓蔓估计是忘记了。”   关师父:“我也记得他给你送过去了。”   苏晓蔓百口莫辩:“……”   她又仔细问了问,发现谢明途炒瓜子那天正好是她跟电台的人谈合作的那一天。   好你个谢狗子,该不会吃醋太多,偷偷把瓜子给倒了?   还是冷着脸守在门口,一边听她打电话,一边把瓜子嗑完了?   怎么这样啊?!瓜子都不给老婆吃。   苏晓蔓双手叉着腰,沉思半晌后,转头出了院子,去买了几斤生瓜子回来。   她决定自己亲手炒瓜子,也不给臭狗子吃。   苏晓蔓买了十斤生瓜子,在院子里细细筛选了一遍,又准备了五香料,在关师父的指导下,弄出了十斤五香瓜子。   她跟爷爷奶奶以及关师父吃了两斤瓜子,真别说,苏晓蔓炒出来的瓜子味道还不错。   关师父夸她有天赋,“下次就买生瓜子,咱们自己炒。”   “这五香瓜子做的不错。”   “比小途炒的好吃。”姜爷爷夸赞道。   比起单纯的炒瓜子,他们更喜欢吃五香瓜子。   苏晓蔓自己也很喜欢,她以前不怎么嗑瓜子的,这会儿都磕了大半斤瓜子。   在谢明途下班回来前,她暗搓搓把剩下的瓜子都送给了街坊邻居,等到谢明途回来,见到的就是一地瓜子壳。   谢明途:“……”   他一进胡同,就有熟悉的街坊邻居跟他热情打招呼,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道:   “你媳妇亲手炒的五香瓜子味道真不错,刚送了我半斤。”   “是吗?大叔,让我也尝一点。”   “谢同志,你自己回家吃去吧,你媳妇儿亲手炒的瓜子,肯定给你留了不少。”   谢明途笑笑没强求,心想着回家吃蔓蔓炒的瓜子。   没想到蔓蔓还会炒瓜子。   更没想到蔓蔓炒的瓜子根本就没留给他。   谢明途:“……”   不等他开口,苏晓蔓恶人先告状,“你上次炒的瓜子也没给我吃。”   谢明途:“……蔓蔓真小气!”   “你才小气。”   “我媳妇儿小心眼。”   ……   姜爷爷姜奶奶关师父等都是一脸啧啧的看着他们俩,“夫妻俩这点小事都能吵起来。”   “别吵了,等孩子醒了笑话你俩。”   苏晓蔓是不争馒头争口气,事后又炒了些瓜子,就是不给谢狗子吃,还欺负他,让他给她剥瓜子。   “给我用手剥瓜子。”   “别用牙齿嗑瓜子,南胡同里的薛婶子最喜欢嗑瓜子,大门牙都给磕出了一个洞。”   谢明途老老实实地给她剥瓜子,他剥瓜子很快,没多久,就给苏晓蔓剥了一大碗瓜子。   苏晓蔓抓了一把送进嘴里,嚼了两下,登时觉得一把瓜子吃进嘴里,是很没有灵魂的吃瓜子方式。   这是没有灵魂的瓜子!   “你还是一个一个剥给我吃吧。”苏晓蔓又吃了两个瓜子,越吃越没意思,“嗑瓜子还是得自己来,剥好的瓜子吃起来没滋没味……”   她抓了一把,塞进谢明途的嘴里,谢明途:“……”   “妈!我也要吃瓜子!”   这会儿谢砚和谢瑶两个小家伙跑了过来,苏晓蔓把剥好的那碗瓜子递给他们俩,“喏,爸爸帮你们剥好了爱心瓜子。”   谁知谢瑶和谢砚齐齐摇头,只是从瓜子盘里抓了一小把,自己吃。   苏晓蔓忍俊不禁,用胳膊肘推了推谢明途的腰,“你看看,你剥的瓜子,孩子都嫌弃。”   谢明途默默瞅了她一眼,塞了一把瓜子喂进她的嘴里,“这是你要求剥的瓜子。”   “没意思,还是我自己来吧。”苏晓蔓磕了几个瓜子,又觉得伤牙伤手,拉了拉谢明途,“小途哥哥,你给我弄个剥瓜子神器吧。”   苏晓蔓给他形容了一下剥瓜子神器的具体模样,谢明途一向是个行动派,更是个行动达人,以前就经常给苏晓蔓做各种手办木雕,更别提他是机械方面的天才。   没两天,就给苏晓蔓捣鼓出来了一个“小猪剥瓜子神器”。   这个小猪剥瓜子神器外表长得跟小猪存钱罐差不多,背上有五个孔,每个孔的规格都不一样,按照从大到小的顺序排列,也正适合塞入大小不同的各种瓜子。   只要把瓜子塞进孔里,小猪就会咯吱咯吱在内部剥开瓜子壳,最后从小猪的嘴里吐出瓜子仁。   谢明途做的粉色剥瓜子小猪外表十分可爱,它的用材用料更是不一般,因为这种粉色小猪用的是航天材料,整只猪都精致非凡,如果只是用来剥瓜子,实在是太浪费了。   苏晓蔓对此感叹道:“用它来剥瓜子好浪费,它这外表的材料不是塑料吧?里面的机械是不是很复杂?……”   她吧啦吧啦的说了一大堆,最后仍然坚持本心的感慨道:“用它来剥瓜子好浪费哦。”   还是航天材料做的呢。   谢明途:“不剥瓜子更浪费。”   毕竟它做出来的用途,就是为了剥瓜子而已。   谢瑶:“妈妈,我想要粉猪猪。”   谢砚:“我也想要!”   “好,送给你跟哥哥。”苏晓蔓把手中的粉色小猪递给谢瑶,谢瑶开开心心的抱着小猪,翻来覆去的研究手中的粉色小猪猪。   “哥哥,我们一起给它取个名字吧。”谢瑶和谢砚兄妹俩一起抱着小猪猪,两个小家伙都开心不已。   谢砚往小猪上瞥了一眼,念出声:“蔓蔓……猪?”   谢瑶:“粉猪猪叫蔓蔓?”   谢砚把小猪翻过来,在它的胖肚子上一指,上面正好刻了两个字“蔓蔓”。   这兄妹俩别的字他们可能不认识,但是“蔓蔓”两个字绝对能认识,因为这是妈妈名字上的字。   “是蔓蔓猪!”谢瑶这个贴心的小女儿欢呼道。   哥哥谢砚十分老成地点点头:“以后让蔓蔓猪嗑瓜子。”   苏晓蔓黑了脸,盯着眼前的一大两小,幽幽道:“……我怀疑你们三合伙欺负妈妈。”   她幽幽的目光落在谢明途的身上,谢明途伸手指了指小猪肚子上另一个十分微妙的“小字”:   ——“赠”蔓蔓。   如果蔓蔓两个字是花生大小,那么旁边的“赠”就是芝麻大小。   苏晓蔓:“……”   这狗男人绝对是故意的!   苏晓蔓抄了一个捶背器就去锤他,谢明途笑着躲了半天,后续又给她做了一个蓝色的猪和两只袖珍小猪猪,上面分别刻了他们三人的名字。   苏晓蔓把四只小猪摆在客厅里,一家子的猪都整整齐齐。   以后剥瓜子的时候,各用各的小猪猪。   关师父特别眼馋他们一家子的猪,奈何谢明途不帮他做了,只给他做了一个剥瓜子的小狗,瓜子仁还是从屁股里拉出来的。   关震岳:“……欺师灭祖啊你!”   姜爷爷和姜奶奶则说不要这种小孩子的玩意,他们自个儿剥瓜子。   因为爱上了朗读小说的栏目,各家各户吃瓜子的频率都上升了,市面上的瓜子便宜,别的什么好东西可能吃不起,但是每家每户都能吃得起瓜子。   街上瓜子的销量节节攀升,路边卖瓜子的摊铺更是越来越多,还出现了瓜子厂,然而市面上卖瓜子的太多,价格被压得极低,瓜子的好坏更是参差不起。   因为价格低,利润也低,有些人为了减少成本,恶性竞争,好的坏的掺着卖,或是缺斤短两,这些行为令不少买瓜子的人怨声载道。   苏晓蔓吃过几次外面买的瓜子后,也不乐意了。   “老张家的瓜子也不好吃了。”   “买的人太多,顾不上质量。”   “不买外面的瓜子,咱们吃自家炒的。”   自家炒的瓜子,虽是味道好,又嫌太累。苏晓蔓对葵瓜子情有独钟,除了五香瓜子外,自己捣鼓出了奶油味的,绿茶口味的,以及巧克力口味的瓜子。   “自己炒瓜子真麻烦,还不如招人来开个瓜子厂。” 第113章 运气 相信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运气不好。……   苏晓蔓说要开瓜子厂原本只是一句打趣, 后来仔细想想,发现这事可行,因为开一个简单的瓜子小作坊, 基本费不了多少钱,属于投资小的生意。   现在街上不少人都开瓜子作坊,卖瓜子的人不计其数, 嗑瓜子的人更是多如牛毛。   “要不咱们真开一个瓜子厂吧?”   至少自己厂子里生产出来的瓜子, 质量和味道都有保证, 她家里也就不用自己费心费力炒瓜子, 工厂标准化出货,量大,省时省心。   只是苏晓蔓的这个提议一出,并没有几个人赞同。   姜爷爷和姜奶奶是觉得没必要折腾,关师父对瓜子的喜好一般, 跟她家隔了两条胡同的何师师听说苏晓蔓想开瓜子厂,赶紧劝她:“别费那闲工夫了, 现在卖瓜子可赚不了几个钱。”   “你别看现在卖瓜子的满街都是就觉得这生意好,越是干这买卖的人多越不好赚, 生意是越来越难做, 我之前认识一个,北胡同里姓周的人家, 他家就是抢先做瓜子生意的,现在是越做越做不下去, 卖瓜子的太多了,他家的卖不出去……”   “嗐,做生意嘛,还不是讲究抢个先, 你去卖别人没有的东西,你才卖得好,大家都上你这来买,没有人跟你竞争……可惜现在大家都喜欢跟风,眼见的人家干这个赚钱了,一蜂窝的跟着学。”何师师说到这里,好笑地看向苏晓蔓,“我瞅着你卖口红卖的那么好,应该是个眼光好的女人,没想到你在瓜子这种小生意上缺了学问。”   “你是个命好的,你之前卖口红,商场里没几个人跟你争,你看现在又出现了胜利牌口红,玫瑰啊牡丹牌各种口红……哪怕你的口红做的再好,都要被别人抢走生意。”说着,何师师叹了一口气,“我家做糕点生意,就没你命好。”   她这语气感叹之中又带着三分艳羡和三分不屑,何师师家里有一个老字号的糕点铺子,在他们首都城里是出了名的,现在放开市场,搞市场化经济,她家也是赶上了风口,家里糕点铺子生意日进斗金,赚了不少钱。   因为他们家是老字号的糕点铺子,这个铺子属于他们姓何的一大家族,她的那些个兄弟姐妹啊堂兄堂弟啊,全都围在这个铺子里,抢着要继承家里的糕点手艺。   在这些个兄弟姐妹里面,何师师是个例外,她不想老老实实去抢自家糕点生意,她觉得搞这个没有新意,吃的是老祖宗的手艺,不是她们现代人的本事。   何师师觉得自己是个很有前瞻目光的人,早就发现了时代的大变局,老祖宗的手艺迟早被现代的新潮玩意冲击淘汰,她看不上家里的糕点生意,认为这生意也没什么特殊的,老字号的糕饼店,他们这城里有无数家,她们家也不过是稍微出名点的一家,这生意究竟能好多久,谁也说不清楚。   至少她们家现在的生意是没去年好了,市面上又出现了什么巧克力饼干,牛奶饼干,奶油蛋糕……这些东西现在的小孩子都喜欢,而她们家的糕点大部分是念旧的成年人来买,未来这些孩子们都长大了,还会记得来吃她家的糕点吗?   所以,何师师觉得这个生意不长久,已经开始走下坡路了,她是个有学识有生意眼光的女人,就应该在这个时代里做些不一样的生意。   就像……苏晓蔓一样。   苏晓蔓做的口红生意令何师师眼热不已,她们两家住的不远,姜家爷爷奶奶还喜欢上她们家来买糕点,因此平日里经常聊几句,而她跟苏晓蔓的年纪相近,自然十分关注苏晓蔓的消息。   以前她只知道苏晓蔓是个漂亮的女人,以前待过文工团,后来在歌舞团工作,生了一对龙凤胎儿女,丈夫在外地读书,她带着子女留在城里,日子过得不好不坏,跟普通的街坊邻居相比,并没有太多特殊的地方。   当然,她长得好看,这就是最大的特殊。长得好看的人,尤其是长得好看的女人,最是吸引人的目光。   何师师当初在首都读书,跟她的同学还曾聊过苏晓蔓,说她虽然长得漂亮,讨男人喜欢,还会唱歌跳舞,在歌舞团里工作,奈何舞台上的工作,总归是吃年轻饭的,再等个几年,她的年华不在,若是没有别的谋生本事,那就得依靠男人了。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这些年歌舞团的状况越来越差,不少人都跑去南边捞金了,苏晓蔓这种歌舞团的老人,早就胜不过新人,尽管她仍然年轻貌美,却早就生了一对儿女,丈夫还不在身边,真是可怜的很。   却没想到前年她丈夫毕业调回首都,她家里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她退出了歌舞团,开起了口红工厂,日子过得越来越红火,商场里她家口红的位置就摆在最显眼的位置,瞧着街上越来越多的大红唇,就能想象到苏晓蔓究竟赚了多少钱。   奈何她们再去学她卖口红,早就为时已晚,最大的那一口蛋糕已经被她吃了去,至于普通的民众,也更认可她们家的婉兮口红,用惯了她家的东西,就不爱买别家的。   别家的口红生意都抢不过她家。   这门口红生意让何师师对苏晓蔓羡慕不已,每次一瞧见街上女人的红唇,她心里就恨不得当初卖口红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苏晓蔓。   她觉得自己被苏晓蔓抢占了先机。   何师师是个爱美的女性,当初读大学的时候,见到舞台上的演员脸上抹了粉,嘴上抹了口红,她心里就有想法了,她也想往脸上和唇上来抹这些东西。   她更是在那时就在脑海里遐想,认为商店里面若是能出售口红等化妆品,一定会成为畅销货,会有一大群女人去购买。   若是能有机会,她也想去卖口红。   这个想法当时只埋藏在她的心里,因为时代限制的元素,她没能付诸行动。   等到苏晓蔓的婉兮口红火爆全国之后,何师师这才懊悔不已,她心里忍不住愤愤,觉得这是自己早几年的想法,现在却被另一个人捷足先登。   若是她能抓住机会,提前卖口红,这会儿成为万元户,百万元户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歌舞团出身的苏晓蔓。   这苏晓蔓不过是运气好了点,实际上哪有什么本事?   “可惜啊,我早些年也想卖口红,偏偏自己命苦,家里有糕点铺子耽搁着,没来得及去做口红,要不然我可要比你先卖口红……”   “要不是我把口红生意让给你,晓蔓姐你这会儿就要在家里带孩子了。”   苏晓蔓听了她颇为阴阳怪气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笑笑说道:“那我得感谢你了,幸好你家还有糕点铺子,没有抢去我的口红生意。”   何师师一听这话,心里有几分得意,却也觉得不爽利,继续道:“晓蔓姐,我觉着你做生意的眼光不太好,你要小心点,之前那些抢先带头做生意的,他们是胆子大,开头赚了不少钱,后来不会经营,把老本都赔了进去。”   “晓蔓姐,你也得警醒一点,不要太大意,以前能赚钱,不代表你现在能赚钱,万一你把老本都亏了咋办?”说着何师师揶揄道:“现在卖瓜子的那么多,你还想着去卖瓜子,实在是没有生意头脑。”   “你手里有钱,要不要一起跟我搞照相机生意?我们想弄个厂,自己生产相机,现在照相机也是个时髦的玩意,我觉着以后家家户户都得有个相机,这肯定是一门好生意,比什么卖瓜子花生的芝麻大小生意好多了。”   “我的相机生意马上就要办起来,是买的是国外的技术,请的是……”何师师挑了挑眉,炫耀着说起自己即将开办的产业,她当着苏晓蔓的面说起这些事,可不是为了拉拢苏晓蔓来掺和自己的照相机生意,她纯粹只是为了炫耀。   炫耀自己有头脑,有眼光,看不上那些个芝麻大小的玩意,做的是新潮生意。   “你这么说我倒是来兴趣了,你们的相机生意我来掺和一手怎么样?听起来比我弄瓜子好多了,你可真有眼光啊。”苏晓蔓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何师师心里暗爽,脸上却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我倒是想让晓蔓姐你来掺和,可惜我那些同伴估计不愿愿意答应,说好只是咱们几个人的合作,再多加一个人,恐怕不行……”   嘴上这么说着,她心里却想着,这么好的生意,怎么可能让你来分一杯羹。   苏晓蔓心中也在暗笑,实际上她并不太看好何师师他们的照相机生意,像照相机这类的东西,更新换代太快了,除非是自己掌握技术和研发,一次次更新换代,不断推出新的产品,要不然人家的新产品出来了,你这旧产品哪里还卖得出去。   “这样啊,那我还是做我的瓜子生意吧,等几天办个瓜子厂。”   “啊?!”何师师瞪大了眼睛,“合着我说了那么多你都没听进去啊,小心你办的瓜子厂竹篮打水一场空,最后要赔钱进去。”   “你不如听听我的注意,你去搞收音机吧。”   “赔钱就赔钱,我不在意。”苏晓蔓摆了摆手,她办瓜子厂,本来就不为赚大钱,瓜子生意为什么那么多人来做?当然是因为投资小,就算亏钱,你卖瓜子能亏多少钱?   毕竟这瓜子才一两元一斤,亏钱亏不多,赚钱却又能赚很多,薄利多销,瓜子这东西是家家户户都能买得起的,出门买个一两瓜子解解馋,不过是一毛两毛的事情,在目前的民众市场极为广阔。   更重要的是,大家都爱吃,自家也爱吃,比起买别家的产品,还是自己厂子里出来的食品吃起来更令人放心。   “晓蔓姐,你可真是太固执了。”何师师揶揄,这会儿更是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你真该去学校里多学学本事,要不然就凭你运气好,做生意是走不了多远的。”   “要是你生意坏了,你这种妇女就得回家带孩子。”何师师捂嘴笑,“我可不是在危言耸听,我是为了你好。”   苏晓蔓心里呵呵一笑。   什么为了你好,还不是为了在她身上找优越感,苏晓蔓觉得何师师这种人实在是没意思,太过自作聪明。   这一年来,因为她做生意赚了钱,在她面前表演阴阳怪气的人多了去了,苏晓蔓也犯不着跟这些人生气。   对付这种人,跟她在言语上针锋相对是没用的,反而容易自己生闷气。   因此,要顺着她的话,反其道而行。   “我现在也挺后悔的。”苏晓蔓笑笑:“要是做生意亏了更好,我还想着回家带孩子呢,我家孩子可爱又讨人喜欢,我这个做妈妈的当然想陪陪他们,奈何总被生意耽搁了。”   “谁让我运气好,我也没想到当初卖口红能赚这么多钱。”   说到这里,苏晓蔓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做过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卖口红。”   “那可是我丈夫亲手做给我的口红。”   “要不是他送我口红,我还想不到去卖口红呢,我可真是运气好。”   像何师师这类的人,一个个口口声声都是在说苏晓蔓运气好,都觉得她本身没什么本事,要不是她运气好,她根本赚不了这么多钱。   苏晓蔓也没兴趣跟他们争辩,既然都说她只是运气好,那她就是运气好吧。   毕竟运气好也是一种本事。   相信没有人会希望自己运气不好。   我就得意自己运气好。   气死你! 第114章 没了 这还能断货?   办一个瓜子厂, 对苏晓蔓来说算不得什么难事,她有地盘,也有人, 瓜子小作坊只是一个非常小的投资。   于是她干脆买了一个老旧的食品面包加工厂,原本她是不打算买的,因为她自己就有空着的地, 但是周围的朋友听说她要开办瓜子厂后, 就给她推荐了这么个地方。   “这个老食品工厂废旧了, 你盘下来做瓜子厂正好。”   “政府那边正愁没人接手呢。”   “是个老食品厂, 你要是买下来,里面的机器也都是你的,给你省了一大笔钱。”   ……   章春草就是给苏晓蔓介绍老旧食品厂的人,她正愁找不到一个冤大头呢,这会儿发现苏晓蔓愿意接手, 恨不得立刻忽悠她买了去。   这个破食品加工厂实在是太破了,地方偏, 位置大,着实没人愿意要。   眼前这个姓苏的, 长得漂亮, 看着就不太聪明的样子,正好忽悠她买了。   这人可真傻。   这个鬼地方的东西也有人要, 现在各种厂子都搬迁去新地方了,谁还愿意要这里。   “章大姐, 你再多带我看看……”   这时候食品厂老铁门边走出来一个抽着旱烟的老太爷,听说苏晓蔓是来接手老食品厂的,立刻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来看她。   老大爷心想:这姑娘长得挺好看的,就是人傻了点。   “都搬走了, 这边废了,你还要在这里开什么厂?”   “瓜子厂。”   “瓜子厂啊?”老大爷呵呵一笑,“没事多吃点傻瓜瓜子。”   是不是傻瓜瓜子吃多了,所以才这么傻。   苏晓蔓嘴角一抽,忽略掉人家看傻子的眼神,而是留神观察眼前的废旧食品加工厂,这个加工厂经过市场经济的冲击,已经支撑不下去了,据说早已经停工大半年,工人的薪水都发不下去,人都散了。   地盘够大,别说是做一个瓜子厂,就算是做一个大型食品加工厂,这地方都绰绰有余。   “那我就要了吧,章大姐,你告诉我,咱们怎么走程序。”   章大姐瞪大了眼睛:“你当真要接手这个食品厂啊?你不是开个瓜子厂吗?你要这么大的地盘做什么?”   “你真的全都要了啊?”   苏晓蔓:“……对,这个厂子我都要了。”   章大姐:“你真不再考虑考虑了?”   虽然章大姐是想忽悠眼前这个冤大头妹子来接手食品加工厂,然而对方太好骗了,她这个良心过不去。   所以她忍不住提醒了两句,让对方多考虑考虑。   苏晓蔓:“不考虑了,我挺喜欢这个厂子。”   章大姐倒吸了一口气:“你这个姑娘的喜好可真是不一般……”   “你说你要办个瓜子厂,你要这么大的食品厂做什么?我看他们其他家里卖瓜子的,就是六七人的小作坊,自家院子里就能做了,何必搞这么大个厂子。”   “说真的,大妹子,你要不要再继续考虑考虑。”   苏晓蔓笑着摆了摆手:“没事,大姐,我就要这里了,我也想开个大型食品厂,先做瓜子,以后还要做饼干面包之类的生意。”   章大姐见实在劝说不了她,只好带着她去走程序,报送申请,这个破地方终于有冤大头的接手了。   为着自己的基本良心,章大姐还是带着苏晓蔓把整个厂子都转了一圈,前前后后介绍给苏晓蔓听,各种不足和缺点,好说歹说地劝她。   苏晓蔓:“……”   之前还一个劲儿忽悠她的章大姐,却在她愿意接手后开始劝说她了。   这个世界可真是莫名其妙。   苏晓蔓一开始决定办瓜子厂,并不打算找这么大一个食品加工厂来做瓜子生意,这么大一个厂子,差不多相当于一个学校校园,还有不少工人房,地方实在宽得很。   只不过现在厂子生意不好,大部分工人都搬走了,搬去其他的地方。   这个时代的房子还真不太值钱,每个人的住房都跟工作挂钩,也不愁没房子住,虽然他们住的房子拥挤了点。   拥挤也没啥,至少热闹。   跟乡下的大房子相比,人们更喜欢城里狭小的房子,觉得小房子更符合城里人的时尚,谁乡下的房子不大?还是独门独栋的,带大院子,偏生没人愿意去住。   先前有人在她面前说:“我听说有个老旧食品加工厂,你要不要盘下这个地方来办你的瓜子厂。”   苏晓蔓问清这个食品加工厂的所在位置,她立刻动心了。   虽然这个位置在这时候听起来,名字并不响亮,可当她打开地图,蓦地想起这个地盘在几十年后变成了什么样子。   这个地方以后会变成一个超级商业大广场,寸土寸金。   哪怕现在跟其他的地方相比,位置又荒凉又偏僻,可它却仍然在首都城里,这地盘本身就值钱。   苏晓蔓在心里唏嘘一句,算了算这块地在后世的价格,心想做什么生意都不如买地盖房子。   她这个瓜子厂办了绝对不亏!   哪怕瓜子卖不出去,她的厂房绝对比老古董还要值钱。   “要了!”   苏晓蔓不带任何犹豫,很快接手了这一片废旧的食品厂,不多久,她就让人在这里开起了个小型瓜子厂。   厂里的机器设备是她们家狗子哥,也就是谢明途友情赞助的,是他亲手改造的炒瓜子机器,对于他来说,改造一个这样的机器,简直轻轻松松。   苏晓蔓想到他这么一个目前搞航空航天的科研人员兼飞行员来帮她研发炒瓜子机器,实在是太过大材小用。   苏晓蔓:“……你不如再帮我改造设计一下剥瓜子神器,我连着一起卖,不,当奖品。”   谢明途给她做的剥瓜子神器太可爱了,苏晓蔓看着粉嫩粉嫩的小猪们,只觉得憨态可掬,她觉得这些个小猪猪可不仅能剥瓜子,它们还能当存钱罐,也可以用来当刨笔机,用来手动削铅笔。   瓜子厂的机器和人员都准备好了,苏晓蔓的瓜子厂便开始生产瓜子。   这玩意并没有太大的技术含量,苏晓蔓只是预备着生产一些基础口味的瓜子,当然,主要是家里人喜欢口味的瓜子,具体是最基础的炒瓜子,五香瓜子,奶油瓜子,绿茶味瓜子,凉茶瓜子,巧克力瓜子。   姜爷爷和奶奶喜欢吃五香瓜子,他们家两个小崽崽喜欢吃奶油瓜子,苏晓蔓自己喜欢吃绿茶瓜子,至于他们家谢狗子,狗子哥啥瓜子都能吃。   因为自家也要吃,苏晓蔓对瓜子的质量要求十分严格,原料瓜子起码要筛选三遍,各种石头砂砾都不能要,干的,瘪的,坏的瓜子通通都挑出去,留下最饱满漂亮的生瓜子。   “苏厂长,你要求怎么高,咱们的瓜子要卖多少钱一斤啊?”   “要是卖得低了,你这么整,咱们厂子迟早要倒闭。”   “你卖的价格高了,没人来买啊。”   “我看街边卖瓜子的,人家还故意掺沙子进去,吃瓜子的时候出现几个坏的也没啥,何必都挑出去,这样一斤价格得卖多少啊。”   目前市面上的瓜子大部分在八毛一斤到一元八角之间,最便宜的瓜子七八毛,这价格的确是很便宜了,里面杂质多,坏瓜子也多,但是胜在便宜,也有很多人去买,占据了市场的一部分空间,当然,太差瓜子大部分人都不喜欢。瓜子正常普通的价位在一元钱左右,很多人都喜欢买这个价格的,是市场的主流,好一点的也有一块二一斤的,一块五一斤的,一块八差不多就是顶尖的瓜子。   苏晓蔓的瓜子打算卖两块钱一斤。   替她管理瓜子厂的王霖担心瓜子卖不出去,他是食品厂的老员工了,现在食品厂改成了小型瓜子厂,他重新回来上班,可不想这班还没上几天,他们的瓜子厂又要倒闭了。   “两块钱,这也太贵了,卖不出去吧,太不好卖了,一般人也就吃个一块二的瓜子,哪舍得买这种两块钱一斤的瓜子。”   苏晓蔓笑笑:“一般人也不会买一斤瓜子啊,大部分人都是一两二两的买,在咱这城里,对大部分人来说,一毛两毛的瓜子,也没多大区别。”   王霖叹了一口气,“厂长,咱也劝不了你,等到瓜子卖不出去了,着急的还是你。”   苏晓蔓倒是不愁瓜子卖不出去,瓜子要是卖不出去,她就自我消耗掉,本来这瓜子厂也就是为了方便自家人。   “你甭担心,卖不出去咱厂子也不会倒闭。”   苏晓蔓相信人们的生活水平是在不断提高的,对生活品质的要求也只会越来越高,没钱的时候能忍受坏瓜子,当生活水平提高了后,可就不能忍受质量差的瓜子。   毕竟,再怎么贵的天价瓜子,这不还是才几块钱一斤吗?   大不了以后卖厂房,不亏。   苏晓蔓让人把老食品厂的牌子给拆了,重新挂上了“小兔食品厂”的招牌,他们家的招牌还有商标,是她特意找亲女儿小瑶瑶给她画的简笔画小兔子。   对,她们小兔食品厂的商标就是一个小兔子。   食品厂的名字,苏晓蔓暂时还没有告诉谢明途。   等到小兔食品厂的第一批瓜子出来了之后,苏晓蔓就带着小兔瓜子回家,谢明途看着包装袋上的小兔子,登时黑了脸:“……”   苏晓蔓剥了一个瓜子喂给他,指着上面的小兔子笑眯眯道:“你看,咱女儿画的小兔子,可爱吧?”   谢明途眯着眼睛,“我看蔓蔓这个图案还得再改改。”   “不改了,这可是咱女儿画的,你可不能打击崽崽们的自信心。”   谢明途:“你为什么要叫小兔食品厂?”   “我乐意。”苏晓蔓振振有词:“小兔子多可爱啊,你看看,长耳朵,短尾巴,比外面的傻瓜瓜子好听多了,咱们这是小兔瓜子。”   谢明途:“……”   女儿谢瑶一见自己的简笔画小兔子上了包装袋封面,那叫一个兴奋不已,美滋滋地拿了几包小兔瓜子,挨个分给家里人。   “哥哥一包,我一包,太爷爷一包我一包,太奶奶一包我一包……我有好多小兔子……”   哥哥谢砚只是默默地嗑瓜子,没说话。   谢明途把儿子抱走,鼓动他在妹妹画的小兔子前面画一株草,谢砚欣然答应,一出门转头告诉他妈。   “妈妈,爸爸让我在妹妹画的小兔子前面画一丛草,我不答应他。”   苏晓蔓一听,顿时失笑,把这个小崽子抱在怀里,“崽啊,你可真是妈妈的好儿子。”   谢砚开心的抱住妈妈的脖颈,极为热情的蹭了蹭妈妈的脸颊,“妈妈,你再开个巧克力厂怎么样?”   “我想画机器人。”   苏晓蔓:“……”   崽啊,你以为妈妈开厂是为了给你们画画用嘛?   不过家里的两个崽崽,还真不能厚此薄彼。   既然小崽子喜欢吃巧克力,那食品厂也开一个巧克力生产线算了,生厂出来的巧克力卖不掉就自家吃,拿来送人也不错。   没几天,小兔食品厂生厂的瓜子就出现在市场上,和苏晓蔓预料的情况差不多,虽然销量并不火爆,但也不是卖不出去,小兔瓜子不温不火地在市场上出售着。   “两块钱一斤的瓜子,这也太贵了吧。”   “这颜色倒是很有意思,绿色的瓜子,闻起来有一股茶香气。”   “边上这瓜子怎么有一股糖味儿?”   “吃起来真不错,这些瓜子挺漂亮的,贵是贵了点,要二两尝尝。”   ……   小兔瓜子的价格击退了不少来询问买瓜子的人,但是这价格也并不贵,仍然有不少人愿意来买几两小兔瓜子尝尝。   散装的小兔瓜子在市面上的销量勉强还行,包装的小兔瓜子销量就不够看了,跟散装的相比,包装的瓜子没多少人愿意买,火车上倒是喜欢卖包装的小兔瓜子。   让苏晓蔓意外的是,散装小兔瓜子的销量能够勉强维持小兔瓜子厂的运营,虽然他们小兔瓜子卖的贵,可现实瓜子的需求量太大,他们家的瓜子也算得上好卖。   因为质量好,不少机关事业单位来他们这订购瓜子,这一来二去的,瓜子厂不说亏钱,还稍微盈利了些许。   王霖那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了下来,目前瓜子厂经营成这样,起码暂时还不会倒闭。   苏晓蔓很满意瓜子厂现下的状况,如今他们自家人也吃上了小兔瓜子。   他们自家人吃得比较奢侈,吃的是包装的小兔瓜子,尤其是谢瑶这个崽,特别爱吃自己画的小兔子。   每天都跟妈妈说要嗑瓜子。   苏晓蔓不让她吃那么多瓜子,只是让谢明途给她一小抓瓜子。   吃瓜子多了会上火,关师父为此来特意弄来了个凉茶配方,十分有效。   这会儿他们全家的人,每天听着收音机嗑瓜子,日子倒也美滋滋。   因为瓜子厂生产的瓜子卖不完,苏晓蔓也不急着卖,她觉得这些瓜子拿来送朋友也不错,谢明途以前当兵的时候,认识不少老战友,她干脆就给这些老战友都寄了十几斤瓜子,各种口味的都有,让他们尝尝鲜。   《蔓草》和《婉兮》杂志的编辑部也是小兔瓜子的消耗大户,现在他们编辑部的工作人员又多了一项新福利,那就是办公室的瓜子可以随便嗑。   因为小兔瓜子的味道十分不错,编辑部不少人都买了十来斤瓜子回家。   ……   苏晓蔓就这么半卖半送地消耗着瓜子厂的瓜子,心里还挺美滋滋,想着要是以后员工越来越多,食品厂里生厂的食品若是卖不出去,完全可以当成是职工福利。   然而一个星期过去后,瓜子厂的人告诉苏晓蔓,说他们厂里的瓜子卖脱销了。   由于订单太多,也没新开辟生产线,导致现在所有瓜子存货都没了。   “厂长,不小心接了太多订单,现在存货都没了,明天只能勉强供得上商场的……”   苏晓蔓:“……”   第二天,就有人发现小摊铺上的小兔瓜子卖光了。   “什么?瓜子都能卖光了?你们备货那么少吗?”   “别家的瓜子都那么多,怎么就你家的瓜子没了?”   售货员只好无奈解释:“买的人太多,瓜子厂太小了,供应不了,这边断货了,等两天重新卖。”   “什么?你们瓜子厂到底多小啊?这才卖了多少,这还能断货?”   ……   路过的苏晓蔓听见这些声音,可真是一阵无语凝噎。   瓜子厂的存货没了,她们家的瓜子也没了。   现在瓜子厂厂长都吃不到瓜子。   她买了些生瓜子回去。   真无奈,就算开了瓜子厂,还得他们自家人炒瓜子吃。   瓜子厂的瓜子都变成了钱。 第115章 酒楼 那就再好不过了。   小兔瓜子的销量节节攀升, 即便不断扩大生产线,瓜子的销量仍然供不应求,尤其是绿茶味和奶香味的瓜子, 深得广大人民群众的喜欢。   “现在我吃瓜子只喜欢买小兔瓜子。”   “买来买去,还是觉得小兔的瓜子最好吃,尤其是凉茶味儿的, 是不是加了薄荷?我就喜欢这冰冰凉凉的味。”   “他家的绿茶瓜子也好吃, 去晚了还得排长队。”   虽然其他家的瓜子也推出了新口味, 可不少人仍然觉得小兔家的瓜子更好吃。   小兔瓜子厂的出货量越来越大, 早就开始销往全国各地,随着销量的增长,瓜子厂的盈利更是翻了几番,也就在这时,苏晓蔓才发现这薄利多销的瓜子厂, 利润着实不低。   虽然瓜子便宜,耐不住市场广大, 一天卖出几万斤轻轻松松,得亏她选了个大的食品厂, 要不然还真不好扩大瓜子的生产。   此时苏晓蔓还买了十几辆运输车, 招了一批司机,用来运输自家的货物。   两个编辑部和婉兮工厂那边也给配上了公务车, 柳若翩一群人被她督促去学车,现在首都城市里在不断修路建房子, 逐步拓宽道路,路上的车辆虽然还不多,但已经有了现代都市的雏形。   马路上的四轮车辆增多了,间或出现几辆轰隆叫的摩托车, 引得年轻人惊呼回首,艳羡骑着摩托车穿喇叭裤的时髦男人,自己则骑着单车,载着对象游逛在大街小巷。   小兔瓜子卖得好,苏晓蔓还特意给它打广告,现在大家都喜欢一边听收音机一边嗑瓜子,于是苏晓蔓就让讲故事栏目的播音员帮忙在故事开始和结束加上一句广告词:   “要听故事,更要吃小兔瓜子。”   “小兔瓜子,您的收音机好伴侣。”   ……   每次从收音机里听到这些广告词,苏晓蔓总要捧腹大笑,然后在心里无限佩服自己的取名能力。   小兔食品这个名字取得好啊。   以后再推出小兔巧克力,小兔辣条,小兔薯片,小兔大礼包,接着再打上广告词,什么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小兔……   算了算了,这种洗脑广告词不过是拾人牙慧。   苏晓蔓在家里一边听收音机,一边吃着瓜子,等到王亮讲故事这个节目结束,播音员王亮用他那低沉而富有深情的嗓音念出:“感谢收听今天的节目……小兔瓜子,您的收音机好伴侣。”   “咳咳咳——”苏晓蔓嗑着瓜子,险些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   哈哈哈哈……   实在是太好笑了,每次听到这句广告词,就跟听了个笑话似的,怎么都克制不住嘴边的笑意。   苏晓蔓笑完了一抬头,就见到黑着脸的谢明途。   她笑眯眯地抓上一把瓜子分享给他,“小兔瓜子,您的收音机好伴侣,要不要?”   谢明途:“……”   “一斤只要两块钱,吃吗?”   谢明途在她的手心里拍了一下,抓了一把瓜子默默地吃。   苏晓蔓抱着他的脸亲了亲,以示安慰。   与此同时,何师师跟人合作开厂生产出来的第一批照相机也上市了,进驻各大商场店铺,他们费了不少功夫宣传,在一开始,相机的销售量排在前列,奈何现在商场里的照相机品种极多,还有不少国外的品牌,他们厂子生产出来的照相机,实在算不上好。   价格上比不过国产的其他品牌相机,而在技术上又比不过国外进口的相机,因此钱少的顾客会选择买一般的国产相机,而稍微有钱的则愿意多加钱来买国外的进口相机,哪怕费了大功夫宣传,他们家的相机销量也是一般。   与此同时,何师师发现虽然照相机的单价高,但是论起收入利润来,还不一定能打得过苏晓蔓卖的瓜子,更不用说她家的口红了。   除去成本以及宣传花销的费用,他们卖出一台照相机赚的钱太少了,是,或许卖一台相机能比得上卖出几百上千斤瓜子,奈何买照相机的人少,买瓜子的人成百上千万。   买一台照相机能用几年甚至十几年,而买一斤瓜子,可能一天就吃完了,第二天还会去买瓜子,瓜子这个东西就是快速消耗品,需求量旺盛的很。   认识到这一点后,何师师心里后悔极了,她想转去跟苏晓蔓做瓜子生意,却被苏晓蔓拒绝。   何师师转头又跟朋友去做胶卷生意。   她发现做胶卷才是赚钱的大头。   “苏晓蔓的运气太好了……卖瓜子又能有什么出息,我要跟人去做胶卷。”   苏晓蔓没跟何师师多聊,她发现这个时代很多人都跟何师师一样,想着法子涌进各种市场,想要当啃蛋糕的第一批人,这个时代虽说遍地是黄金,到处是机遇,每天都有人在暴富,同样的,也每天都有人被淘汰出局,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事实上,哪怕是胆大的,也会在得意时分摔进泥潭。   小兔食品厂除了生产瓜子外,苏晓蔓又逐渐增加了小兔凉茶、小兔果汁,小兔巧克力之类的生产线,凉茶和果汁的配方,是关师父给的,关震岳虽然学的是医术,但他也是御厨传人,他调配出来的凉茶和果汁无论是味道还是口感,都是绝佳饮品。   这些饮品上架销售后,给小兔食品厂带来了巨额收益,苏晓蔓把这些钱都分给了关震岳。   关震岳摆了摆手,“我不需要这些钱,你跟徒弟拿着吧。”   虽然关师父不要,但是苏晓蔓仍然记在他的账上,直到有天,关震岳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想要办一个关家酒楼。   在关震岳年幼时,他们家曾经在几个城里都开了酒楼,只是后来酒楼四分五裂,厨子和员工都散了,有些曾经在他们家酒楼里工作过的厨子,现在还在国营饭店里待着……   对于关震岳来说,过去的那些回忆并不快乐,只是如今年岁渐长,哪怕曾经那些痛苦的、灰暗的、难堪的记忆,竟然渐渐在他的脑海里变得美丽起来。   或许过去总是令人眷念的。   再加上有了钱,此时的关震岳想要重开一家关家酒楼,留作自己的念想。   苏晓蔓听了,自然是积极支持关震岳的想法。   “师父想要开酒楼,那咱们就开酒楼,哪怕师父你想开医院都没事。”苏晓蔓笑着说道,心想开个酒楼算什么,他们的终极目标是开机场!   等以后她要投资,搞民用航空。   关震岳失笑:“医院?这恐怕不行,咱们没有办医院的资格。”   苏晓蔓想想也是,现在还没有办私立医院的资格,还要再等几年。   不管怎么说,苏晓蔓都开始筹备给关师父开办他的关家酒楼,关震岳到了这个年纪,对这件事分外上心,还去几大饭店挖墙脚,挖了几个厨子回来。   酒楼的设计苏晓蔓打算参考关震岳的主意,关师父想要什么样的酒楼,他们就建什么样的酒楼。   “师父,你们当初酒楼是什么样的?”   关震岳皱了皱眉,“我是想新开一家关家酒楼,可不是为了复原过去,那些时代的东西已经过去了,你跟徒弟帮我开一个崭新的关家酒楼。”   “行吧。”苏晓蔓在关师父这边应了之后,转头就抓壮丁,让谢明途帮着设计酒楼。   小谢同志才是他们家的建筑大触,当初为了给她亲手盖房子,可是学了不少建筑方面的专业知识,画个酒楼建筑设计图不在话下。   当然,具体专业的事情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苏晓蔓去某顶尖大学找来了专门的建筑设计师帮忙画酒楼的设计图纸。   这边酒楼的事情还没处理好,那边苏晓蔓在电话里接到一个噩耗,是她的母亲柳淑凤打来的,柳淑凤在电话里哭哭啼啼的,说起了家里发生的事情,“你爹在家里晕倒了,去医院检查,说是身体里长了什么东西,让我们去大医院……”   “娘,您先别慌。”   苏晓蔓在电话里安慰柳淑凤,又让他们买了票来首都,先让关师父看看,再去医院检查。   听了苏晓蔓的安抚后,柳淑凤这会儿仿佛有了主心骨,抬头擦干眼角的泪。   “这才好好过了几年的安生日子,没想到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事情,你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怎么办……”柳淑凤原本在家里过的是怡儿弄孙的日子,如今儿子女儿的生活都过的不错,她有孙子又有外孙,几个孩子也都出息了,不愁钱也不愁别的东西,她在家里做什么都顺心,却没想到他们家别的地方不出问题,老伴的身体却出了毛病。   给女儿打了电话之后,柳淑凤开始收拾行李,苏国栋在一旁帮忙,顺便安抚她:“我的身体没事,我自己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吗?”   柳淑凤瞪了他一眼,没说话,“让你早点去医院检查,你又不去。”   “没什么大毛病,咱村里谁家隔三差五跑医院了?”   “是没有人隔三差五跑医院,到了咱们这年纪,咱们村里人到了跑医院的程度,人直接没了,咱晓蔓都说了,不能讳疾忌医,这个词你不懂吧,我来解释给你听……”   苏国栋连连摆手,“你可别在我面前来显摆你那点文盲知识。”   柳淑凤在他背上推了一把,“你老实点,跟我一起上首都看病去。”   夫妻两人买好了火车票,也不要两个儿子儿媳跟着,两人上了去首都的火车,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一对嫁进他们村没几年的母女,他们母女说要上首都探亲,听说柳淑凤夫妻俩要上首都治病,于是主动找了过来,说是结伴同行,一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他们四个人坐在一节车厢,买的票本来不连着,柳淑凤和苏国栋买的是卧铺票,母女两人买的是坐票,上火车后,母亲咬了咬牙,找列车员换成了卧铺票,又跟柳淑凤相邻的位置换了票,于是四个人都待在一节车厢。   那对母女中的母亲今年还不到四十岁,模样生得不错,比同年龄的农村妇女显得年轻不少,名字叫做孙风筝。   孙风筝前些年当了寡妇,后来带着女儿改嫁到他们村子里,她女儿已经十七岁了,叫做谢飘飘,模样长得跟她极为相似,柳叶眉,瓜子脸,生得很清秀,只是皮肤黄了点,她没有梳这个年代村里姑娘爱梳的麻花辫,而是留着齐肩发,头上还夹着个蝴蝶发卡。   “咱们有个伴一起上首都,家里的男人都放心多了,我早就想带着飘飘去探亲,奈何总是找不到机会……”   “哎呦,这趟火车上的人真多啊,怎么那么多人来搭火车。”   “要喝水不?飘飘还不去帮忙去打水。”孙风筝瞪了一眼谢飘飘,谢飘飘这才起身去打水。   孙风筝脸上笑得极为灿烂,继续找话题跟柳淑凤聊天。   柳淑凤心不在焉,不怎么想跟孙风筝搭话,她惦记着丈夫的病,什么话都不愿意聊,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回着孙风筝的话。   哪怕柳淑凤不怎么回话,孙风筝的兴致仍然很高,话里话外地打听柳淑凤女儿女婿的情况。   她嫁进村里之后,就听说了苏家的情况,说是苏家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柳淑凤她小女儿嫁的十分不错,还是什么首长家的亲儿子,这也就算了,他自己还考上了大学,后来夫妻两人都留在首都……孙风筝还听说柳淑凤她女儿做买卖赚了不少钱,具体是什么情形,她也没打听清楚,总之到了首都仔细看看,自然能知道。   孙风筝这一趟带着女儿跟他们一起上首都,也是为了给自己的女儿谋划谋划,若是能给她女儿在首都找个好工作,或是嫁个好人家,那就再好不过了。 第116章 机灵 得亏她几个哥哥还没在这。……   父母搭乘的火车抵达之前, 苏晓蔓提前准备去火车站接人,谢明途请了假,夫妻俩带着一对儿女开车去接柳淑凤和苏国栋两人。   他们很早就到了火车站, 苏晓蔓给他们俩各买了一串冰糖葫芦,谢瑶嚷嚷着要吃小兔瓜子,谢明途:“……”   谢明途只好抱着女儿, 无奈去零货摊上买了一包小瓜子。   小贩见谢瑶长得可爱, 故意逗她:“你看包装上的小兔子可爱吧。”   “可爱!”谢瑶抓着那包瓜子, 在谢明途的怀里挥了挥, “爸爸,是我画的小兔子。”   “瑶瑶画的小兔子,小兔子!”   谢明途:“……”   小贩嘿嘿一笑:“您女儿真有趣。”   “这是包装袋上的小兔子,不是你画的小兔子,你要不要在阿姨这买笔和本子, 给你爸爸画小兔子?”   “你长得这么可爱,阿姨这的本子和彩色笔便宜卖给你。”   谢瑶拿着手上的小兔瓜子, 仰头看了看亲爹谢明途,又看了看眼前的小贩, 犹豫不决。   “爸爸。”   谢明途买了铅笔和本子, 那个小贩顿时喜笑颜开,催促谢瑶道:“你画小兔子给爸爸看。”   谢瑶:“……画小兔子?”   小贩:“你画个小兔子吃萝卜吧, 兔子最喜欢吃萝卜,小兔子白又白, 爱吃萝卜和青菜。”   谢瑶点点头:“那我给我爸爸画小兔子吃萝卜,我妈妈最喜欢小兔子了。”   谢明途:“……”   他在女儿的脸上亲了下,柔声哄她道:“瑶瑶,你给爸爸画一个小白兔吃草。”   谢瑶犹豫:“小白兔吃草?”   “你看你爸爸怎么那么坏啊, 咱们要大方一点,要给小白兔吃萝卜,怎么能让它吃草呢,你来画个大萝卜,再来一篮子青菜,你最喜欢吃什么青菜啊?”   谢瑶:“我喜欢吃土豆丝和茄子。”   “那你给小兔子画土豆丝和茄子,萝卜也要画,洋柿子喜欢吃吗?一起给画上,小兔子也要营养均衡。”   “阿姨这里还有彩色笔,你要不要给萝卜和茄子上色?”   谢瑶:“我想给兔子画个粉色蝴蝶结。”   小贩登时更高兴了:“对,画蝴蝶结,你看啊,多么美丽的小兔子。”   说完后,小贩和谢瑶一起转头看向谢明途。   谢明途:“……”早知道我连本子和铅笔都不该买你的。   *   苏晓蔓带着儿子站在出站口,她低头看了下腕上的手表,柳淑凤所搭乘的火车晚点了,因此他们一家来的比较早,她左右看了看,发现谢明途父女两人还没回来。   她捏了下儿子的小手,“你爸爸和妹妹怎么还没回来?”   “他们不是买瓜子去了吗?”   谢砚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他猜测道:“爸爸带着妹妹被怪阿姨抓走了。”   苏晓蔓:“……小石头,谁教你说的这句话?”   谢砚十分老实回答道:“青青阿姨说的。”   苏晓蔓:“少学这些话。”   他们母子俩等了一会儿,才见到谢明途抱着女儿回来,这一对父女在人群中极为显眼,身材高大的年轻爸爸生得俊俏帅气,怀里的小女儿梳着漂亮的小辫子,眼睛亮晶晶的,皮肤雪白,笑起来贼可爱。   小瑶瑶一见到苏晓蔓,立刻挥了挥小手,大喊:“妈妈!”   苏晓蔓带着谢砚去跟他们父女俩会合,谢瑶开开心心地从亲爸怀里爬到亲妈的怀里,再把手中的小本子给她看,“妈妈,这是我画的小兔子。”   苏晓蔓低头瞥了一眼,本子上画的小兔子非常肥,面前还摆了一大堆东西,什么西瓜馒头面条都有,这画面可是说是非常逗趣了。   大肥兔子。   瞧瞧这些个西瓜白菜还上了色。   苏晓蔓越看越觉得她家亲女儿小瑶瑶很有绘画天赋,估计是像了她爸爸。   见到亲娘,小瑶瑶告状道:“妈妈,卖瓜子的阿姨说爸爸好坏哦。”   苏晓蔓:“?”   “他只让兔子吃草,不让吃草莓。”   谢明途:“……”   苏晓蔓:“……”   谢明途无奈了:“你管管你女儿吧。”   “不是带女儿买瓜子吗?你们怎么还买了这么多东西?让我看看,这铅笔蜡笔水彩笔……”   谢明途还是那句话:“你管管你女儿吧。”   苏晓蔓凉凉道:“你自己不管的话,我也无能为力,究竟是谁让你女儿骑你头上的?”   谢砚插嘴道:“是妈妈。”   谢明途十分赞同:“我儿子说得对。”   “全都乱讲!”苏晓蔓挨个送了他们一颗糖葫芦,她把瑶瑶抱在怀里,哄着她原原本本把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阿姨让我画兔子,爸爸就给了我纸和笔,阿姨说兔子爱吃萝卜青菜,爸爸说……”   苏晓蔓听她女儿一五一十描述,人差点给笑坏了,谢明途牵着儿子谢砚的手,假装不认识她们母女。   没多久,火车到站声响,谢明途一手抱着谢砚,一手揽着苏晓蔓,一家人在出站口寻找柳淑凤苏国栋的身影,眼尖的谢明途最先看见柳淑凤,他怀里的谢砚直接招手:“姥姥,姥爷,我们在这里!”   柳淑凤出了火车站见到女儿一家高兴坏了,行李也不要了,赶紧跑过来把小外孙给抢在怀里,谢明途去接苏国栋手上的行李,还给他诊了脉。   苏晓蔓问他:“怎么样?”   “不是什么大问题,应该是医院那边误诊了。”   听了他这话,苏晓蔓才安心下来,可她旁边的柳淑凤则放心不下。   没错,她并不相信这个亲女婿的医术。   学医的谢狗子一听就十分不靠谱。   “好好好,娘,你放心,让你跟爹都去大医院做个全身检查,等看到检查结果,你们就安心了。”   柳淑凤愣住了:“什么?我也要去做检查?你爹生病了,让他做检查就行了。”   苏晓蔓:“来都来了,一起做个检查,我带爹娘你们去首都最大最好的医院……”   “不不不不不……我没病我做什么检查?不!”对于医院这种东西,柳淑凤一向是恐惧的。   在她看来,没病做什么检查?   “娘,你不是说你肩膀疼,今年还有点头疼……”   “我就是说说,这算是什么病啊,人老了,身上总有这里痛哪里痛的。”   “所以带你去医院检查。”   “让小谢同志直接带你们上医院?”   柳淑凤一听说去医院就萎了,她本来以为这趟是来送自己的丈夫上医院,谁知道她自己也要去医院检查,她一听说检查就心慌。   “万一我好好的,一去医院检查就有病怎么办?”柳淑凤捂着自己的心口发慌。   这会儿从女婿那得知自己没什么大碍的苏国栋心态轻松,立刻劝说道:“有病就得治,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不能讳疾忌医。”   苏晓蔓笑着点点头:“没错,咱爹说得对。”   柳淑凤:“……早晓得我不来了。”   “来都来了,爹娘你们就安安心心在女儿家住一段时间……”   他们这边一家人重逢正是兴奋激动的时候,孙风筝母女俩站在一旁,柳淑凤向苏晓蔓介绍了她们两人,孙风筝母女俩早就在观察苏晓蔓一家人。   她们来的时候就听村里的人说过,说苏家的小女儿长得十分漂亮,孙风筝还有些不以为然,农村出来的姑娘,土里土气的,还能有多漂亮?   论漂亮,他们家的飘飘也长得十分漂亮,她还年轻,才十七八岁,正是花一样的年纪,总比生了孩子的女人好看多了。   却没想到一见面之后,发现二十来岁的苏晓蔓还真是年轻漂亮,一头蓬松的长卷发,脸上画着淡妆,微卷的头发显出了作为女人的明艳妩媚,双眸盈盈如星,一点都不像是个农村姑娘,倒像是宣传画上的摩登女郎。   柳淑凤居然能生出一个这样的女儿。   不不不,一定是她的女儿在大城市里待久了,才会变成这样,她的女儿谢飘飘若是能在大城市里待两三个月,找一份体面的工作,也会变成这样。   “你这个女婿生得真不错啊?哪年读的大学啊?他还有不少同学在首都吧?”   “他跟我女儿都姓谢,咱两家还挺有缘的啊!”   “现在在哪上班?”   孙风筝仔细盯着谢明途看,觉着苏家这个女婿也还年轻的很,指不定他的同学还没有结婚,要是能给她女儿介绍一个……   谢飘飘的目光则停留在苏晓蔓的衣着打扮上,孙风筝推了推她的手,让她去看谢明途,谢飘飘一抬头瞥见谢明途,她的脸顿时一红。   “这是你谢家大哥,你们都姓谢,这就是缘分啊,几百年前是一家,在这个时候遇上,应该比你亲哥还亲,你给喊一声哥。”   “也别乱喊,明途他亲爸姓姜不姓谢。”柳淑凤插嘴道,这时从女婿的口中得知丈夫估摸着没有大问题,她心里也镇定下来了,这会儿见着孙风筝母女,回想起孙风筝在火车上追来问去,登时回过味来。   甭管她家是要找工作还是要找对象,都跟他们家没什么关系,跟他们女儿家更没什么关系。   谢明途开车载着一家人回去,跟孙风筝两人分道扬镳,孙风筝母女没想到他们家是开车来的,刚下火车就要跟她们俩分开了。   这跟她预想的情形完全不同。   怎么能不带上她们母女呢?她还想让女儿跟苏晓蔓多交流交流,看看能不能给介绍一个工作,虽说她是带着女儿来首都探亲,可她们家跟这个亲戚的关系着实一般,能不能留下她女儿还不一定。   “我能不能带着飘飘上你们家住两天?”   柳淑凤:“你们不是来探亲的么?去亲戚家住着吧。”   “我昨天打过电话了,谁知道她们这两天不在城里,能不能先让我们去你家住几天,让我们等飘飘她小姑妈回来。”   苏晓蔓问了下孙风筝她家亲戚的位置,“你那个亲戚在哪啊?我们在首都住了几年,对各种地方都熟。”   孙风筝一听这话,立刻欢喜起来,以为她们家相信了她,愿意收留她们几天。   实际上她根本就没有打电话,她是打算先在苏晓蔓家里待个几天,看看苏家的情况,再去联系在首都的亲戚。   如果苏晓蔓一家在城里条件好,谢明途又在体面的单位工作,到时候她去亲戚家,就能把这件事跟亲戚说道说道,能给她和飘飘长脸,亲戚收下飘飘的概率就增加了。   当然,若是苏晓蔓一家愿意给飘飘介绍个工作,介绍个对象什么的就更好了。   孙风筝这一趟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女儿飘飘留在大城市。   “我那个亲戚,在那什么胡同……对,就是尾……”   “晓蔓啊,你也别嫌咱母女麻烦了你家,这出门在外的,一个村里的就该互相帮助,你现在条件好了,也要帮一帮村里的人,给你爸妈攒面子。”   “孙姨,你千里迢迢来首都探亲,我们是一个村的,肯定要帮你。”苏晓蔓笑笑,“巧了,这个地方我认识,旁边有一间空的大杂院,你们打车直接过去吧,就在那大杂院住着,等你亲戚回来,你们一下就知道,住着也方便。”   孙风筝又急了,红着脸道:“打车得多少钱,咱这一路出来,没带多少钱,住房子也要钱吧,我这……”   一旁的柳淑凤此时豪气道:“咱都是一个村子里的,我借给你二十块,以后再还,你们先打车走吧,我女婿也要开车走了。”   苏晓蔓帮她们拦了辆出租车,将她们母女送上出租车,又跟司机说了地址,孙风筝上了车后坐立不安,她的脑袋探出窗,“晓蔓,你们家住在哪?明天让飘飘上你家来玩。”   “我们家在……哎,瑶瑶,你在干什么——”说着,苏晓蔓转头打开自家车门,上去把女儿瑶瑶抱在怀里,此时车门也关好了。   谢明途坐在驾驶座,苏国栋坐在副驾驶,柳淑凤和她带着两个小崽子坐在后车厢。   柳淑凤一见她上来就心安了,“你没告诉她地址吧?”   苏晓蔓点点头。   “那就好,早晓得不跟他们一道了。”柳淑凤也怕这母女两人赖上她女儿家去。   这几年来,她也在村子里听过不少故事,哪家富裕了,亲戚村民跟着去打秋风啊什么什么的,一般的也就算了,偏生她知道女儿现在又在开厂子,就怕多生事端。   如今创业开厂的人并不少,隔壁村子里也有个搞加工厂的发达起来了,惹得同村的个个都羡慕,说他是穷小子翻身。   这个穷小子心眼也好,觉得村民们赞扬他,推崇他,以前还帮助过他,也认为自己一个人富裕了不好,他要带着村民一起赚钱,于是厂子里招工人,就招他们村子里的人……这后来就乱套了。   他的工厂出了事故,欠了一大笔债,工厂维持不下去,连工人的工资都发不出来,所有的村民就追着他要债……   这样的故事还不是个例。   柳淑凤把自己听过的那些故事告诉苏晓蔓,“你以后厂子里招人注意着点,最好别找咱们一个村的,来了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到时候全都赖着你,你让他们去做事,又是一个村的不好意思……这就是请神容易送神难。”   “我在火车上一看孙风筝她打得什么注意我就知道了,你年轻人千万不要顾着面子不好拒绝人……”   苏晓蔓夸赞道:“娘,您可真机灵。”   苏晓蔓早就发现她娘柳淑凤在某些方面是个十分拎得清的人,她的脑回路更是要比普通村民清奇不少。   “那是。”柳淑凤一拍大腿,“你妈要是不机灵,你能嫁给小途。”   正在开车的谢明途立刻应道:“谢谢娘将蔓蔓嫁给我。”   “不谢不谢,我也多了你这么个好儿子,好女婿可不就是我半个儿子。”   “哈哈,老苏,我要是能生出这么聪明俊俏的大儿子就好了,要是我一个人肯定能生得出,偏生多了一个你,中和了一下,咱家就剩下那三个姓苏的破崽了。”   苏晓蔓:“……”   得亏她几个哥哥还没在这。 第117章 叔叔 我哥哥说得对。   苏晓蔓带柳淑凤和苏国栋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 苏国栋的确是误诊了,仔细检查后,并没有太大的问题, 只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   柳淑凤听到这个结果,自己还没来及高兴多久,结果体检报告上面显示她身体也有问题, 得亏还在早期, 正适合入院治疗。   面对这样的结果, 苏晓蔓后怕不已, “娘,幸好咱爹生了这个病。”   “他的病不要紧,倒是把你身上的病给诊出来了。”   “以后你们每年都来医院体检一次。”   “知道了知道了。”   于是苏国栋夫妻俩双双住进了医院,苏国栋的病原本并不需要住院,在家让关师父中医调养也合适, 但是柳淑凤的病,就需要动一个小手术。   苏国栋想着干脆跟老伴一起住院, 也好有个照应。   苏国栋:“淑凤啊,好开心哦, 跟你一起在首都的大医院住院, 咱们这一辈子哪里有这样的事情,等我七老八十了, 我肯定还记得这件事。”   柳淑凤拉了拉女儿的袖子,“完了, 你爹脑子有点问题了。”   苏晓蔓:“……”算了,她们做子女的还能说些啥呢。   爸妈开心就好。   “你要是连这个都记不住,你就是老年痴呆了,听见没, 刚才有个年轻护士说了,底下那个坐轮椅的老爷爷,他就是老年痴呆,连他的孙子都记不住了……”   柳淑凤和苏国栋被安排在同一个病房,原本发现自己生病,还需要动手术的柳淑凤心态不佳,然而她只要见到一个病房的丈夫,登时生龙活虎。   她还怂恿着女儿,“你说要不要让你爹再去做几个检查,万一就能检查出几个病来。”   苏晓蔓汗颜:“娘,这病也不可能无中生有。”   柳淑凤只好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的动了手术,跟丈夫一起难兄难弟地在医院里养病。   动了手术没多久,她就嚷嚷着要回去了,他们两人在医院里呆腻了,“医院太白了,看着不够喜庆。”   苏国栋:“就是就是。”   不过他们两人还是很喜欢医院的厕所,觉得干净卫生,住院大楼底下的花花草草长得十分茂盛,他们还见到了坐轮椅的人。   苏国栋有点艳羡人家坐轮椅的老头,“这代步车看起来比年轻人的单车还要时髦。”   柳淑凤毫不留情:“你腿断了就让你女儿给你买一辆。”   “你这女人,哪有像你这么说话的。”   苏晓蔓把柳淑凤两人接回家里修养,柳淑凤夫妻俩到了四合院里,也跟姜爷爷奶奶一起迷上了听收音机,柳淑凤和苏国栋的文化水平都不高,认识的字有限,听故事倒是听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听说她的好女婿谢明途居然写了一本小说。   她居然有个当作家的女婿。   臭女儿居然不告诉她。   柳淑凤抱着女婿写的书,她那叫一个开心啊,但是她不太能看得懂,这个星际飞船,这个空间跳跃又是啥玩意,还有这个……这个字怎么不太认识???   “晓蔓啊,你念给你的老母亲听吧。”   这时候的苏晓蔓就把谢狗子推出去,耳提面命道:“听见了没有,去念给咱娘听。”   谢明途无奈地耸耸肩膀,他咳嗽了两声,已经在脑海里模拟好了王亮的语气。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可是在私底下偷偷学过的,还没来得及展露给蔓蔓听,这会儿正是机会。   他要让蔓蔓知道,他的嗓音并不比王亮差。   谢明途正计划雄心勃勃大干一场,谁知道亲爱的丈母娘根本不给他机会。   柳淑凤瞅了女婿一眼,虽然十分动心,但她还是拒绝了,“不要他念,就你来,晓蔓,别耽搁小途的工作,小途可是正经的国家人才,哪能让他来做这种事,他就应该去努力搞科研,搞创作!”   谢明途:“……”   苏晓蔓:“……”   “妈,你难道不觉得你女儿的工作也很重要吗?”   *   柳淑凤听女儿女婿给她念过之后,最后还是觉得播音员王亮的嗓音念故事更吸引她老人家,在这一点上,她们母女两人达成了一致。   谢明途和苏国栋翁婿两人则十分不以为然。   姜二哥姜雷彦上他们家来拜访,这时正是柳若翩的新小说《明花酒馆》在杂志上连载的时候,这小说一经发表,反响十分强烈。   读者们纷纷回应说从来没见过这样带感的言情小说,其中的女主角花茗更是一个极其具有魅力的女性角色……   自家对象的小说反响强烈,姜家二哥与有荣焉,恨不得闹得全天下都知道,这不,赶紧跑到弟弟家来显摆显摆。   柳淑凤见了姜雷彦,很是高兴地跟他打招呼,“你有对象了?你真的找到对象了?你们哥几个还有你姐全都结婚了吧?”   姜雷彦满头黑线,“我只有哥哥,还有个妹妹,臭弟弟是小兔。”   “你妹妹啊,我想起来了,你妹妹长得好俊啊!”   “他们都有孩子了,你排在……”   “是的,我弟弟妹妹孩子都能打酱油了,我才刚找到对象。”   姜爷爷插嘴:“这可真不容易啊,我还以为这家伙这辈子要打光棍了。”   姜奶奶:“我早就做好了他打光棍的准备。”   关师父:“能遇见小柳妹子很不容易。”   谢明途:“师父说的对啊!”   苏晓蔓:“十分赞同!”   姜雷彦黑着脸:“你们一大家子住在一起,每天是在说相声吗?”   “瑶瑶,小石头快过来,让二伯抱抱,瑶瑶,你要给伯伯一些安慰。”   姜雷彦抱着两个小侄子侄女逗了会儿,继续向众人炫耀自己对象写的新小说——明花酒馆。   果不其然,柳淑凤被震惊住了,“你对象是个才女啊!”   姜雷彦连连点头,继续与有荣焉,“那是那是,我的眼光好。”   谢明途:“你可真不害臊。”   姜雷彦:“害臊能找到对象吗?弟弟,哥哥教你,脸皮厚才能找到对象。”   “二哥,你说的是明花酒馆吗?这的确写得很有意思啊!”一想到明花酒馆老板娘花茗的原型,苏晓蔓顿时捂着嘴笑。   “当然有意思,这本书非常合我口味,我偷偷跟你们说哈,虽然我很喜欢翩翩,但是她之前写的有些小说我真的看不惯,里面女主太受气了,你看,这个女主就很对我胃口。”   “我觉着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跟我在一起之后,这主角都跟着沾上我味儿了。”   “那可不是。”这说明柳若翩的写作技术一流,塑造人物的本事炉火纯青。   听听,这角色原型本人都爱上了角色。   “都来看看哈,这是我对象写的,我对象写的书可好了,这一路过来,我给不少战友都推荐过,什么?男人不爱看言情小说?谁说的?我瞧着这书也很对男人胃口,再说了,战友家还有小嫂子呢,喜欢上我对象写的书也没什么。”   “我刚才路过包子铺,还听见有人在聊我对象的书。”   “这本书写的真好!”   苏晓蔓:“二哥,你还广而告之给若翩的书打广告了?”   姜爷爷抬了抬眼皮,“那是,我这个孙子有点事还不得闹得全天下都知道。”   姜雷彦哈哈一笑:“这可是件大好事,我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对象是个大才女。”   “我跟你们说,自打我对象写了这本书之后,她对我的脾气越来越好啊,咱们俩之间的状态,那叫一个蜜里调油,这书好啊哈哈哈……”   “翩翩跟我说,她特别喜欢她笔下的主角花茗……”   姜二哥在柳淑凤姜爷爷等人面前胡吹海吹的时候,憋着事的苏晓蔓实在是憋不下去了,她拉着谢明途躲进小厨房,默默把姜二哥是言情小说女主角原型的事情告诉谢明途。   “翩翩说了,女主角就是按照二哥的脾气写的,男主角则是按照她来写的,她自己都没想到,这小说发表出去竟然大受欢迎。”   “看来咱二哥还是挺受欢迎的……”   苏晓蔓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谢明途,心想二哥担任主角的故事深受大家欢迎,而他们家小途同志嘛,从一开始,他只是一个单纯的反派。   后来是星际小兔,也是挺受欢迎的……而据说以她为原型的女主角苏苏,却总是被读者误会成幕后反派,总觉得她要在背后搞事情。   苏晓蔓心想他们反派夫妻可真是好冤枉哦。   谢明途:“……”   苏晓蔓偷笑了好一阵,但她发现眼前的谢明途听了之后没有丝毫反应,“你把二哥跟花茗联想起来,你难道不觉得很有意思吗?哈哈哈……”   谢明途十分淡定地点了点头,“的确很有意思。”   “算了,你这人真没趣,感受不到广大人民群众的笑点。”   苏晓蔓兀自捶着墙笑,谢明途默默地看了她一眼,继而不动声色地溜出小厨房,再而不动声色的出现在姜爷爷柳淑凤姜二哥等人的面前,最后不动声色的把刚才听见的事情爆出来。   让姜二哥当场社死。   等苏晓蔓走出来的时候,家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   苏晓蔓:“……”   他们家小途同志竟然还是个闷声干大事的大嘴巴!   “什么?女主角以我为原型?”   “按照我的脾气写的?哎呦我这暴脾气……”   姜奶奶咦了一声,“你看,你刚不是说,这酒馆老板娘脾气很合你胃口么,都是一样的暴脾气?”   “你拿书来,让你奶奶我仔细看看,老姜,你去把我的老花眼镜翻出来,我一定得仔细瞧瞧这本书。”   “我这个未来孙媳妇真有才!”   姜二哥:“@#!%¥……%”   “我不信!我就不信!”   “你个臭弟弟你给我滚远一点,你们写书的人心都脏。”   “瑶瑶,你快过来,快过来让伯伯抱抱,来安慰一下二伯。”姜雷彦心想这臭弟弟太坏了,他弟弟这一家子,只有可爱的侄女小瑶瑶最为良善。   “叔叔!”小瑶瑶拿着一个小熊玩偶,很开心地喊姜雷彦。   “你叫我啥啊?瑶瑶,你得喊我伯伯,不能喊我叔叔。”   “可是爸爸说让我喊你叔叔。”   “你爸爸那是错的!错的!”姜雷彦咬牙切齿:“小弟,臭弟弟,家里最小的弟弟,年龄最小的弟弟谢明途同志,你是怎么教我小侄女的?你难不成是想要欺师灭哥吗?”   谢明途回了他一个挑衅的眼神。   姜雷彦倒抽了一口气,“嘶,弟妹,你看你看,你还不管管他。”   苏晓蔓只能无能为力地一摊手。   小砚崽默默地抱着亲爹的腿出声解释:“二叔叔,爸爸说,二叔叔跟翩翩阿姨以后结婚生小孩,堂弟堂妹们都比我小,所以要叫你二叔叔。”   “我觉得爸爸说得对!”   “我跟瑶瑶已经是小学生了,我们懂很多道理。”   谢瑶拿着怀里的熊娃娃,似懂非懂地赞同道:“我哥哥说得对。” 第118章 换车 您跟咱娘一样机灵。   柳淑凤在家修养的时候无事可干, 她自己又是个闲不下来的,没事都要找点事来做,以前在村里的时候, 每天忙前忙后,还能照顾着点鸡啊鸭的,现在来到城里, 还真不知道自己该干点啥。   四合院里也能种东西, 奈何人多地少, 还有几双眼睛眼巴巴地瞅着呢, 浇花都能抢着来。   苏晓蔓见她大早上的闲得长草,干脆拉着自家亲娘去帮自己管理瓜子厂,“娘,您以后就是柳厂长了。”   柳淑凤连连拒绝:“这我哪成啊,你娘连书都没读过几天, 我怎么能管好一个厂子,更别说当什么厂长了, 瑶瑶她们班里的班长我都当不好。”   苏晓蔓鼓励她,“娘, 没事, 您先试试,一个瓜子厂而已, 你可以的。”   “您当初有眼光有远见让我嫁给小途,现在肯定更有远见搞好瓜子厂。”   “你这也说得对啊。”柳淑凤被女儿一阵洗脑忽悠, 接下了瓜子厂的重担。   于是新鲜出炉的柳厂长上任了。   柳淑凤是个有事业心的,哪怕是被女儿忽悠推上去的,她却撸起袖子打算大干一场,整个人干劲十足, 她还戴上了老花镜,每天带着个小笔记本,拿着圆珠笔写写画画。   为了更好的管理瓜子厂,柳淑凤还去读了个夜校。   “我女婿是个大学生,我怎么就不能读书啦?要是有机会,我也要去考个大学。”   苏国栋就笑她:“你个小学毕业生,还好意思说什么考大学。”   “呸,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没文化的老头子离我远点。”柳淑凤啐了他一脸,风风火火推开门,上厂子里巡视去了。   自打柳淑凤当上厂长以来,不需要苏晓蔓提醒,在跟外人不断打交道中,柳淑凤整个人都发生了改变,就连外表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喜欢上了干净利落的短发,去把自己那一撮白了不少的小马尾给剪掉了,跟着去染了个时髦的小棕发,最后还烫成一头小卷,苏国栋见了惊呼:“跟我小时候养的羊好像!现在都流行些什么东西,要学羊的头发。”   “是你没见识,这叫羊毛卷。”柳淑凤带着公文包出门,“算了不跟你解释了。”   苏国栋看着不断远去的羊毛卷,抬手摸了摸自己秃了大半的后脑勺,犹豫着拉过女儿问:“你爹我这样的,能弄个什么样的发型?”   妻子柳淑凤染了头发后,人是显得越来越年轻了,两厢映衬之下,他却显得越来越老了,苏国栋同志觉得这样发展下去不得行。   苏晓蔓:“爹,您需要假发吗?”   “假发?”苏国栋愣住了:“还有这种玩意?”   “当然有啊!”假发也算是秃顶患者的福音。   “那给我来一顶。”   苏晓蔓比了个“OK”的手势,出门给老爹买了一顶假发,苏国栋鬼鬼祟祟的戴在头顶,还不好意思出去,“女儿,你说假发掉了怎么办?”   “爹,放心,不会掉的。”就算掉了,我们也不会笑话你。   苏国栋:“……万一我一低头,这假发不是就掉了吗?万一风大呢?怎么办啊女儿,我到底要不要戴这个假发?”   他沉溺在一种戴不戴假发的烦恼和忧愁中。   这大概就是中老年男人的危机。   苏晓蔓觉得自己可以叮嘱谢明途,让谢狗子注意着点。   “没事,爹,假发放你这,你想戴就戴,不想戴就不戴。”   苏国栋抓着那一撮假发,默默的不说话,似是在犹豫中。   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苏晓蔓也没见他戴上假发,看来老父亲还是过不了心里的那一关,苏晓蔓对此也不催促。   “老苏,你也别闲着了,跟我一起干事业去!”柳厂长开始热烈激情地邀请苏国栋同志加入自己的瓜子厂,“我们瓜子厂最近要加一个地瓜干的生意。”   苏国栋把嘴一撇,“这年头的人都吃红薯吃伤了,谁还买你的地瓜干。”   “你可别乱说,我是做过那啥市场调查的,你不懂。”   “说真的,你要不要找点事做,别整天在家里无所事事。”   苏国栋“呦呵”一声,“我都这么大年纪了,正是带孙子孙女颐养天年的时候,还去干什么工作?咱都这个岁数了,赚那么多钱有什么用?”   “你上你的班去吧。”   柳淑凤也不再劝他,自己开开心心当自己的女厂长。   苏国栋则美滋滋的听着收音机,还从女婿那学了点养鸽子的手艺,每天早上带着几只鸽子出门散步,再去跟人下几盘象棋,一个早上就过去了。   直到某天——   苏国栋听到一些人谈话:   “你说那家老苏年轻的时候是不是长得不错?”   “跟他家那个姓谢的女婿差不多吧,年轻时候肯定是俊俏的……”   听到这里,苏国栋心里那叫一个美丽,心想这四合院里的大伙都是很有眼光的,都有一双堪比显微镜的眼睛,能看出他苏国栋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十里八乡的俊小伙。   他摸了摸头顶上的假发,心想难不成是头上的假发起了作用?   “小苏看起来跟她娘一样能干。”   “他们家的女人能干啊!”   “他们母女都是个大能人,女的在外面赚钱开厂子,男的在家里闲着。”   “前些天还跟他在一起下象棋呢。”   “看来他们翁婿俩是一伙人。”   “同吃媳妇儿软饭。”   “长得俊的没出息!”   苏国栋听到这里,一肚子的问号,什么叫做“同吃软饭”?   呸,你才吃媳妇儿软饭。   没出息。   苏国栋绷着一张脸,他寻思着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必须要干点事业才行。   难不成他也该去考一考老年大学?   嘶……   “我想学开车!”   恐怕没有男人不爱车,苏国栋一出火车站,上了女婿的桑塔纳后,他心里就惦记上了这辆车,这可比医院里的轮椅高端多了。   苏国栋想跟女婿说学开车,却又不好意思说出口,只能十分委婉地找女儿,表达自己想学车的意思。   “晓蔓呐,这个车多少钱?”   你爹我不仅想学车,我还想要攒钱买车。   为了自己心爱的车,苏国栋不禁多了几分雄心壮志,他家的老婆子还能去当厂长,他怎么就不能当厂长?   一定不能像女婿那样吃软饭,哼!   毕竟他已经年华老去,年轻俊俏的容颜不再,再也不是十里八乡的俊后生,更没有女婿那样读过点书的小小才华,干不了科研,也写不了小说。   “爹,女儿给你买一辆车吧,就当晓蔓孝敬您的。”   “不不不,不能让你买,这哪成啊。”苏国栋一摆手,坚决拒绝。   他这么一个大老爷们,怎么能让小辈出钱呢?   苏晓蔓打趣道:“那让娘给你买?”   “不!”苏国栋更加坚定的拒绝,“这更不行了!”   他怎么能吃软饭呢!   “那这样,我们家里的车也该换了,买了新车,旧车就给爹你来开什么样?”   “爹你也别买什么新车了,劳烦您开开女儿家的旧车。”   苏国栋纠结了一会儿,同意道:“那行吧。”   “晓蔓啊,你这车多少钱买的?”   “要是刮花了要多少钱修?”   ……   “爹,八千多买的。”   “嘶!”苏国栋抽了一抽气,“八千,这么贵啊!”   苏晓蔓点头,“是啊。”   她也没说十八万,而是做了稍许删减。   “得亏是旧车了,要是这么贵的新车,我还不敢开。”苏国栋默默地接受了价格,接着不耻下问跟着女婿学开车。   被迫换新车的谢明途还能怎么办,只能含泪换新车,单位的人发现谢总工又换了一辆车,想必是媳妇儿给他新买的车。   “又换车了啊?”   “又换车了。”   说话的人默默看了一眼谢明途的脸之后,又默默的不说话了。   这边谢明途开新车,那边的苏国栋则开着八千块的小旧车快快乐乐兜圈子。   男人嘛,都爱车,无论是什么年纪,都对自己的爱车一片痴恋,在这种对爱车的痴恋下,他很快就上手了,还给搞到了驾照。   之前一起下象棋的棋友们,全都眼馋他的车。   “多少钱买的?”   “女儿买的,八千多。”   “……”   苏晓蔓一回家,就瞅见她爹苏国栋对她眨了一下眼睛,“晓蔓啊,今天有人说想花一万来买我八千的车。”   苏晓蔓:“……”   雾草!   她嘴角一抽:“爹,你该不会真卖了吧?”   莫不成八千卖了,还觉得自己赚了?   “没卖!”苏国栋哼哼了几声,“你爹我有那么傻吗?”   “你娘说了,事出反常必有妖,你就来说说吧,这车你究竟是多少钱买的。”   苏晓蔓:“……爹,您跟咱娘一样机灵。”   *   九月。   “表彰大会?”   “我也要去参加吗?”苏晓蔓指了指自己,脸上的神情满是疑惑。“可以带家属?”   谢明途点点头,此时见她完全不在状态的模样,不由得皱了皱眉。   “蔓蔓,你是我妻子。”   苏晓蔓点头,“我知道啊。”   “你别装傻。”   “你还从没去过我单位。”   苏晓蔓这会儿后知后觉的发现,自打谢明途回首都工作后,她的确没有去过男人的工作单位,因为他们单位是保密单位,哪怕家属进进出出所需要的手续也很麻烦,还有好几项检查程序,于是苏晓蔓很少去谢明途的单位。   两个崽崽倒是经常去。   至于苏晓蔓,一是因为进出麻烦,二是因为她要忙事业的事,导致她还真没怎么去过谢明途的单位。   最多也不过是去外围逛一圈,因为她觉得里面的氛围实在是太严肃了,一道一道关卡都有人守着,更别提还要对口令。   苏晓蔓:“……”   谢明途以前干着飞行员的工作,后来还参与了某个保密机型的设计研发,具体的苏晓蔓也不太清楚,但她知道今年的确是攻破了一个重大技术难题,现在要开表彰大会了吗?   “对,这一次表彰之后,单位要改革拆分了。”   “你要是再不来我单位跟我同事见见,他们都以为我要离婚了。”   苏晓蔓无语凝噎:“怎么可能,难道你在单位里表现的一点都不爱老婆吗?”   谢明途:“难道我只配演独角戏?”   苏晓蔓捂嘴笑,秀恩爱恐怕是要两个人才行。   “崽崽们总去陪你,你们明明是三角戏,怎么会是你的独角戏?”   “小途同志,你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谢明途挑了挑眉:“去不去?”   “去去去!”   谢明途笑着点点头,“让他们见见我连买两辆车的好老婆。”   苏晓蔓:“……”   她心想狗子哥你在单位里的形象该不会是被小富婆养着的俊俏年轻爸爸?   富婆苏同志对他不管不问,可怜兮兮的小兔同志每天抱着两个孩子黯然神伤……   想想还挺惨的。   到了表彰大会的那天,苏晓蔓带着两个崽崽一起去找他们爸爸,她虽然没有来过谢明途的工作单位,但是两个小崽崽却对地方很熟,跟门口的站岗大哥更熟。   “嫂子好。”   苏晓蔓挨个打招呼,上楼去找谢明途的所在地,两个崽崽们尤其是小瑶瑶同志,则是笑眯眯的,一口一个叔叔阿姨。   今天表彰大会,带家属来单位的不止他们一家。   她去找谢明途的时候,谢明途跟他的同事们正在开会,开完会一起出去,两个崽崽立刻从一群人中找到了自家亲爸。   “爸爸!我带妈妈来看你了!”小瑶瑶同志个子小,嗓门却不小,声音又甜又大。   瞧她这话说的,活像是带着妈妈来探监。   边上的叔叔阿姨都笑了。   苏晓蔓咳嗽了两声,走过去跟谢明途的同事们认识认识,这些人一个个穿着蓝色的工作服,他们不是飞行员,而是研发团队的人员。   所以他们跟飞行员同志们的区别就是……也没什么,就是发量少了点。   “你是谢同志的妻子,你们长得挺般配……”   “哎呦你们夫妻俩男才女貌,怪不得生出瑶瑶和小砚崽这两个孩子……”   苏晓蔓脾气是个随和的,很快就加入了谢明途的同事群体,同时她还听见了许多八卦。   居然蛮多人怀疑她跟小谢同志要离婚了。   苏晓蔓:“……”   “是啊,谢总工来咱们这的时候,他说自己结婚了,偏生没人信啊,等到见到瑶瑶两个孩子,照样没人信,说是他亲戚家的孩子。”   “要不是听瑶瑶亲口喊他爸爸,我也不信,他才多大岁数,这个年纪这有这么大一个女儿了。”   “像那些三十多岁才参加高考的,这会儿大学都没毕业……”   ……   “他调过来工作这么久了,媳妇儿都没来看看,也怪不得人怀疑你们感情不好。”   “人说小谢喜欢你,你不喜欢他。”   苏晓蔓觉得好冤哦,“我还给他买了车。”   她可是一个很大方的媳妇儿。   不是有传言说他们家小途同志吃软饭的么?   “是哦,你还给他买了两辆车,你家换车换这么快?”   ……   一家子从表彰大会回来,苏晓蔓身上挂了不少红色奖章,她倒是挺高兴的,女儿瑶瑶则趴在她怀里睡着了,儿子独自一崽称霸后车厢,一个倾斜的大字型睡得格外香甜。   “这一趟过去总算是打破了小谢同志你濒临离婚的谣言。”   “你说你怎么混得那么惨。”   谢明途开着车,无奈道:“娶妻如此,我也没办法。”   “小途同志,你说你长这么好看,凭什么说你老婆不喜欢你啊?你怎么就不敢去跟这么说的人打一架呢?”   谢明途失笑:“……下次我听媳妇儿的,我去跟他打一架。”   苏晓蔓赶紧打住:“还是算了吧,万一打一架,人家怀疑是你恼羞成怒。”   “更不相信你老婆喜欢你了。”   “唏嘘,你说你怎么这么惨呢……”   谢明途:“蔓蔓,现在组织要警告你,不少人希望我赶紧离婚,好给我介绍年轻漂亮的新对象。”   “希望你能产生一点危机感。”   “你得对丈夫温柔体贴一点,知道吗?” 第119章 [最新] 结局 她将手中的书页合上。   婉兮的实验室大楼已经建好了, 早已组建好的研发团队全都搬了进去,同时旁边还建好了员工住房,这些房子逐渐住满了人。   除了每季都要增加的新品口红外, 婉兮陆续推出了其他的妆化日用品,即便此时国内已经出现了不少竞争者,同时还有国外化妆品的冲击, 但是婉兮的发展势头仍然强烈, 不太需要苏晓蔓多操心。   关家酒楼开张了。   姜二哥和柳若翩的婚礼便是在关家酒楼中举办的, 据说早就金盆洗手的关震岳重出江湖, 担任婚宴主厨,谢砚和谢瑶两位小朋友充当婚礼花童。   两人的婚礼办得不算隆重盛大,却是极为温馨的,姜大哥,姜三妹以及姜家父母等都请假来参加了老二姜雷彦的婚礼。   对此, 新郎姜雷彦十分得意:“虽然我是结婚最晚的,但我婚礼也是咱家人数最整齐的, 除了咱爸咱妈,老大老三老幺全都来了, 还有这些个小崽崽, 哎呦,我怎么好多小侄子小外甥啊, 小老妹,你这个崽长得挺像你……”   “那是我闺女!”   姜雷彦:“咦, 是吗?你生的是闺女啊,哥哥咋不知情呢,艾玛,我也想生个可爱的小闺女。”   姜三妹:“我闺女给你抱, 让你沾沾喜气。”   “呸。”姜雷彦哈哈一笑:“我是想要一个闺女,不代表你哥想要一个像你的闺女。”   “你这种妹妹我算是受够了,给我来个可爱的小女儿吧。”   谢明途在一旁低调炫耀道:“我女儿给你抱,让你沾沾喜气。”   姜雷彦嘚瑟道:“小老弟你是多此一举,就算你不答应,你以为瑶瑶他二伯不会抱瑶瑶吗?你可真是在做梦。”   苏晓蔓:“二哥今天结婚,还真是火力全开。”   嘴炮新郎,过分了!   姜雷彦的婚礼结束后,第二天所有人去拍了个全家福,如今老大老二老三老小全都拖家带口,这一大家子站在镜头前,不可谓不是……   虎虎生威啊!   他们这老姜家的,最上面的爷爷,姜爸爸,再到下面的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全都当过军人,这一溜站在镜头前,整齐地令人发指,尤其是站在一起的时候,更是带着一种莫名的凶悍气息。   姜雷彦:“弟弟长得太俊俏了,最不符合我家形象,叉出去!”   姜大哥此时有不同意见:“咱家是什么形象,咱家难道不是文学艺术形象吗?哥哥我前段时间写的诗歌上杂志了!”   姜三妹格外赞同:“我家的弹钢琴,我会管风琴,咱家是文艺家庭。”   姜爷爷:“你们爷爷我会拉二胡。”   姜立民:“我会吹号。”   谢明途:“我写的小说出版了。”   姜奶奶:“……”   苏晓蔓:“……”   谢瑶:“我会画画!”   谢砚:“……”   谢砚同学沉默片刻。   谢砚:“我写的小诗上小学生文摘了。”   姜爷爷:“?!!!!”   姜奶奶:“???!”   谢明途:“……”   苏晓蔓:“?????崽啊,为什么你妈都不知道这件事。”   “这种事情没什么好说的。”谢砚仰着小脑袋,语气轻松且随意:“不过就是一首随便写的小诗,上文摘就上文摘呗,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晓蔓捏了捏小家伙的脸,心想:可恶,被你装到了。   妈妈可从来没教过你这些哦,你个小傲娇。   谢明途:“不如现在来讨论讨论,究竟叉谁出去?”   “不用讨论了,就他吧。”说着,柳若翩指了指身旁的人,随后所有人都指向他。   姜雷彦险些要跳起来,“你们这些家伙都不做人哼,忘了我昨天还是新郎吗?”   ……   这边鸡飞狗跳,那边摄影师头疼的很,“你们能不能站好一点?”   “拍照,三——二——一”   “咔嚓——”   新鲜出炉的全家福拍好了,姜爷爷姜奶奶十分宝贝,柳淑凤见了,不禁眼馋,干脆也拉着几个儿子女儿孙子外孙一起上照相馆拍照。   别的不说,她们苏家的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凑起来一窝窝。   小崽崽们都给拍了不少照片。   最后苏晓蔓对着墙上的照片,数了数人头,不禁一阵唏嘘,“咱们这一大家子的人可真多啊。”   她笑着看向身旁的男人,谢明途,心想当年她可没想到自己会跟这个男人成为真正的夫妻,他们居然还有了一对可爱的儿女。   可真是世事难料。   时间如流水一般向前推移,苏晓蔓的生意越做越大,积累的钱财也越来越多,苏晓蔓对赚钱的事兴趣不大了,反而跟着谢明途一起出门淘宝贝。   八十年代可真是各种真假古董在市场上鱼龙混杂的时候,古玩市场上假货居多,真的也有,甚至还有不少国宝被当成奇奇怪怪的东西买卖。   当年被扔进湖里保存下来的东西,这会儿也被人打捞了起来,悄悄流入市场。   苏晓蔓的眼神没有谢明途好,他淘到的大部分是真的,苏晓蔓买的,大部分是现代工艺品。   苏晓蔓就很不服气了,“你凭什么说是假的?我明明做了很多功课!”   谢明途:“你喜欢的话,我能帮你再造一个。”   苏晓蔓:“……行啊,你给我仿制。”   结果谢明途真给她造出个以假乱真的花瓶,这家伙仿制的能力着实不弱,当年能给她造各种手办,现在仿造古董来,不失基本功。   苏晓蔓:“……”   “算了,我不玩古董了。”   苏晓蔓觉得自己去玩什么古董市场,那就只能当冤大头。   所以她选择早早退市。   这会儿有人找她这种有钱的老板来拍电影电视剧,苏晓蔓很是大方,她给投资了一部西游记,西游记那边的导演问她要不要来演一个女妖精。   苏晓蔓:“……”   “崽,你要演红孩儿吗?”   谢砚崽是拒绝的。   虽然苏晓蔓跃跃欲试想要去演个女妖精,但是家里的狗子哥是拒绝的,所以她的妖精计划没了。   后来苏晓蔓又投资了封神榜,那边看中了谢瑶,说让她去演小哪吒,苏晓蔓答应了。   没多久,一家子就在电视上看见了小瑶瑶演的小哪吒。   混天绫,乾坤圈,莲藕化身……   苏晓蔓觉得这剧拍的格外下饭,可能是因为暂时还没啥电视剧审核机制,这会儿的导演可真敢拍啊。   下饭啊真下饭。   剧里还有我的女儿。   或许是亲妈眼,苏晓蔓觉得自家小瑶瑶演的挺好,她都想着以后自己当煤老板投资小瑶瑶拍戏算了,当然,前提是她们家瑶瑶真喜欢上荧幕。   *   谢明途的第一本科幻小说写完了,与此同时,小说改编的同名少儿动画片出现在电视机里,深受广大小朋友的喜欢。   苏晓蔓也没想到这本由自己怂恿写出来的星际科幻小说居然能收获这样的结局。   当年那个连情书都写不会的臭狗子居然能写出上百万字的小说。   他如今的文笔,难不成是当年给她背情书时候锻炼出来的?这家伙有过目不忘的能力,真是令人艳羡。   谢明途本身对写小说的兴趣不大,这本书写完了之后,久久没有再动笔。   为此,苏晓蔓觉得他写完了一本就江郎才尽,这一次又暗搓搓地怂恿他去写武侠小说。   上一次让他去写星际科幻小说,那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就不信这一次还能钓到死耗子。   武侠小说论起来可要难写多了,这需要非常多的文化底蕴。   “狗子哥,你写一本武侠小说送给蔓蔓吧。”某天睡觉前,苏晓蔓贴在身边男人的耳畔,暗搓搓的搞事情。   平静的生活太单调,不搞点事情还真没意思。   谢明途搂着她的腰,一口答应:“好。”   苏晓蔓见他答应的那么快,自己是不是失策了,虽然这家伙学的是造飞机开飞机,但他也学了这么多年的医术,玩了几年的古董,还能给她仿造古董,他要是没有文化底蕴,谁有文化底蕴?   指不定写武侠小说还真难不倒他。   不行,这也太简单太没挑战了。   “既然这书是送给我的,我有个特殊要求,你要满足我……”   谢明途笑着在她脸上亲了下,“好。”   苏晓蔓在心里诡谲一笑,心想等会儿你听了我的要求可不一定笑得出来。   “我要你结局把女主角给写死,男主孤守终身。”   谢明途:“……”   “你要写出美中不足,好事多磨,乐极悲生,人非物换之类命运弄人的沧桑凄凉感,最后男女主相爱不相守,嗯,妥妥的悲剧美。”   “悲剧就是要往人心口狠狠地扎刀子,你会扎刀子吗?小途同志?”   谢明途:“……”   苏晓蔓手托着腮看他,微微一笑:   “你爱我多深,这一刀就要扎得多狠,”   “加油吧,小途同志。”   递完刀子之后,苏晓蔓滚进他怀里,心想家养小作者的感觉真好,想定制什么文就能定制什么文。   事后谢明途真给她写了一本武侠小说。   书中男主身世凄惨,幼年命运坎坷,身怀绝世医术,练武奇才,少年时学了一身绝世武功,从此扶摇直上,扬名天下,遇见自己心爱的女人,只可惜情路坎坷,好不容易冲破重重阻拦,两个相爱的人携手江湖时,剧情急转直下,最后任凭他医术绝妙,武功盖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死在自己的怀里,终是无能为力。   ……   这书最后在杂志上发表了出去,得到了无数读者意难平,柳若翩掏出一把一把信封给苏晓蔓看,“全是要求改结局的。”   “这几天咱们编辑部起码收到了上万封来信。”   “晓蔓,小弟是受什么刺激了吗?”这书柳若翩从头追到尾,哪怕是知名大后妈的小柳同志都吃不下这一口满是刀子的玻璃渣。   “我要求的。”   “什么?”   “我要求的结局,坚决不能改。”   对于这本武侠小说,苏晓蔓自己很喜欢书中的男女主,在看书的时候,她每次都要叮嘱自己不忘初心,却仍在看到结局时泪崩的一塌糊涂。   这一刀子也捅得太厉害了吧!   谢狗子在一旁贱兮兮地给她擦眼泪,笑她:“活该,自作自受。”   “怎么?要改结局吗?蔓蔓你可以求我……”   “不,不改,坚决不改!”   苏晓蔓抹了抹眼泪,坚定信念,不忘初心,坚决不改结局。   她将手中的书页合上。   小说中的人物故事停留在最后一页,而他们生活的故事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