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团宠文的炮灰女配》 作者：暮时归 　　文案 　　苏瓷死后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活在一本名为《豪门团宠》的书里，拿的是炮灰女配的剧本，一个促进女主与家人感情的工具人。 　　她所谓的堂姐霍明汐才是真正被光环照耀，收获万千宠爱的命定女主。 　　怪不得无论她怎么做，在霍家人眼里都是错的。 　　重回十五岁得知身世那年，苏瓷亲手点燃了北上的车票，亲眼看它湮灭成灰。 　　呵，认什么破亲，霍家的一切爱谁谁争！ 　　直到有一天，一辆吉普车停在云华镇家门口，来人微笑告诉苏瓷，她亲爹来接她回家了。 　　苏瓷：“？？？” 　　* 　　重生后，回到霍家的苏瓷只想扮演个安静的小透明。 　　去他什么恶毒女配，她只想独美！ 　　一段时间后…… 　　上京顶层圈子传闻，冷酷狠厉的霍家太子爷竟在某网红餐厅，亲自哄陌生女孩吃饭，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柔和亲昵。 　　网曝知名影帝在片场与身旁少女穿同款情侣卫衣，疑是恋情公布！ 　　国科院学术研讨群集体刷屏，他们注孤生的传奇大佬，最近常带小姑娘上班，日常还巨甜！ 　　华中校论坛爆贴“暴躁学神在线发糖的一天”上了热搜，图片上桀骜不驯的少年脖子上挂着兔耳围巾，拎着粉红色书包任劳任怨跟在女孩身后。 　　更令吃瓜群众震惊的是，女主角居然是同一个人！！！ 　　直到大佬们异口同声表示：“那是我亲妹妹。” 　　全网哗然——“这是什么神仙兄妹情！” 　　苏瓷：“……” 　　这他妈怎么回事？说好的对她厌恶不已、不屑一顾呢？ 　　阅读tips： 　　1.女主有病（不管是生理还是心理），后期会好转。 　　2.背景架空的苏爽小白文，主成长救赎向，逻辑为女主服务，女主玛丽苏本苏。 　　排雷：女主私生女，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真善美，雷者误入！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天之骄子 女配 　　主角：苏瓷 ┃ 配角：霍家众人和男主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呜呜妹妹再爱我一次！ 　　立意：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第1章 　　站在空荡荡的飘窗前，苏瓷神色平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白的瘆人的病房，匆忙进出的医护，各式各样尖锐作响的仪器，病床上苍白熟悉的容颜就这样孤零零永远定格在冰冷的医院。 　　医生的话一语成谶，她果然没能从手术台上活着下来。 　　直到白布覆盖了身体，苏瓷才收回视线。手术失败，心脏撕裂般的巨大痛楚还如影残存，她却轻轻松了一口气，糟糕透顶的一生总算是结束了。 　　真好。 　　回想起刚才脑海中莫名涌入的记忆，原来自己一直活在一本名为《豪门团宠》的书里。 　　在书中的世界，深受家人万千宠爱的霍家大小姐霍明汐，她所谓的堂姐，才是金手指大开走上人生巅峰，与男主沈遇收获完美爱情的女主角。 　　而苏瓷拿的是恶毒女配的剧本，一个促进女主与家人感情的炮灰工具人，最后被家族放逐，孤独病死在异国医院。 　　怪不得，无论她怎么做在霍家人眼里都是错的，苏瓷低头嗤笑，曾经想不明白的一切都有了解释。 　　作为一个降智工具人，哪里争得过上天宠爱的命定之女？ 　　垂眸看着越来越透明的身形，苏瓷意兴阑珊地想为什么死了还要让她知道这些呢？没等找出答案，随着病床被推出冰冷的房间，病房“啪”一声关上，苏瓷眼前一黑，瞬间便失去了意识。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好一会儿混沌的大脑才慢慢清醒，苏瓷迟钝地睁开眼睛。 　　简陋的糖水小铺，不少身穿蓝白色校服的学生三三两两聚在一桌，门口对街云华一中的金色校匾格外醒目，苏瓷怔怔望向四周。 　　记忆里尘封褪色的场景仿佛一瞬间鲜活了起来，让她分不清今夕何夕。 　　怔愣间店铺玻璃门被猛然推开，一帮人往店内看了一圈，气势汹汹朝苏瓷这一桌走来。 　　“你就是苏瓷？” 　　为首的黄发女生，双手抱臂，鲜红的唇色和指甲上闪闪发光的亮片无不显示主人嚣张的性格。 　　她的出现使店里顿时骚动起来，作为一中初三有名的女刺头，不少学生认出了她。有些人不禁为苏瓷捏了一把汗，看对方架势摆明了想找麻烦。 　　不管周围人怎么想，当事人却丝毫不见慌乱。只见椅子上纤白娇弱的少女沉默片刻抬起头，清凌凌的声音透着疑惑：“你是？” 　　“……” 　　怒气冲天来找情敌，可对方连你谁都不知道，他妈算什么事？ 　　这……这简直就是对她□□裸地挑衅！ 　　黄发女脸色一变，把一叠照片扔在餐桌上，恶狠狠瞪向苏瓷。 　　“别装蒜！你给我记住了，攀上了向初就不要去招惹林岱，别他妈那么贱，懂了吗？” 　　照片是苏瓷和同学向初一起说笑喝奶茶时被偷拍的，还有他们在书店并肩交流的情景也被好事者拍了下来。 　　“你喜欢林岱是吗？”苏瓷看了一眼照片，视线转向恼羞成怒的黄发女。 　　周围已有人禁不住窃窃私语，一中不少人或多或少都听过最近学校大火的八卦，说女刺头最近喜欢上了附中的林岱，如今看来消息九成是真的。 　　这不都朝绯闻女友示威来了！ 　　“如果你指的招惹是不能和他呆在一起上学、吃饭的话，我可能没办法答应你。” 　　“你——” 　　不说黄发女，她身后的小跟班们都觉得苏瓷太过嚣张，可教训的话还没说出口，下一秒苏瓷的回答让它们纷纷堵在嗓子眼。 　　少女声音平淡随意，好像在叙述一件正常不过的事。 　　“林岱是我哥哥，亲的。” 　　什、什么情况？他们听到了啥？店里一众学生表示都惊呆了！ 　　林岱和苏瓷是兄妹？？？ 　　他不是在追苏瓷吗？？？ 　　话音落下，苏瓷拿起旁边的帆布包起身离开，没有理会黄发女红白交加的尴尬脸色以及被消息震惊的众人。 　　从店里离开，苏瓷直接来到了校门口的公交车站搭上了回家的公交。车窗外的微风快速从耳际掠过，心脏不受控制突突跳动，苏瓷努力平息着急促的呼吸。 　　怎么会这样？她明明已经死了。 　　可沿途热闹的街道和车里说笑的人群，它们组成的现实世界又是那么真实。苏瓷抬起阳光下近乎透明的瘦削手腕，她甚至能感受到皮肤下慢慢跳动的脉搏。 　　指尖摩挲着攥在手心的学生证，照片上的少女模样精致，杏眼微弯，如玉般的小脸上透着病态的苍白。 　　不是错觉，她真的回来了，重生回到十五岁，命运轨迹发生改变的一年。 　　为什么要重来一次？直接在手术台上死掉不就很好，反正这短暂痛苦的一生本来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吗？ 　　作为书中的恶毒女配，苏瓷的人生注定可笑又可悲。 　　从小生父不详，生母将她像包袱一样丢给外公外婆后便跟人跑了，一直不知所踪。 　　事实证明，她这个病秧子确实是个累赘。重症先心病，一出生医生就预测她活不过成年，还没学会吃饭就先学会了喝药。 　　十五岁那年读初三的苏瓷某天无意间听到了外公外婆的谈话，知道了他们一直掩藏的秘密。苏瓷一直都清楚外公外婆在为她的手术拼命攒钱，眼看最佳手术年龄逼近数额却远远不够。 　　事后她偷偷从外婆房间拿到了据说亲妈留下的电话，拨通了纸上写着“霍”姓的号码。无论如何，她都想知道那些深埋心底的谜团。 　　电话里一个中年女人告诉她，她的父亲名叫霍定川，现居上京，如果手术缺钱可以过来找他，并给了地址电话，说到时候来了上京自然会有人来接她。 　　挂掉电话，苏瓷抱着膝盖在房间的地毯上整整坐了一夜。想起外公外婆刺目的银丝，苍老的面容，她最终还是找参加竞赛的借口瞒着他们悄悄踏上北上列车。 　　后来无数的日子，每当歇斯底里发完疯躺在病床上时，她都会想，如果当初没有来上京该多好。 　　那样她可以永远天真以为父母只是抛弃她，而不需要面对她是一个爬床佣人生下的私生女的难堪事实。 　　不会那么不甘心，疯狂嫉妒霍明汐，为了争得父亲和四个异母哥哥的爱成了一个用尽心机、不择手段的疯子，会有更多时间去陪伴艰难带大她的外公外婆。 　　可惜啊，她明白地太晚。 　　- 　　穿过石板路，苏家的小院就在巷口，院子不大却看得出被主人精心打理，整洁干净，边上还栽了几棵桂花树。 　　临近暮色，苏杭弯腰把院中央晒得一些煲汤用的滋补药材收起来放进厨房的储柜，然后顺便处理晚上要煮的菜。 　　“今天买的芹菜不错，还挺青嫩的。” 　　“早上刚从地里摘得当然新鲜，呆会儿你让囡囡多吃点，可不许老纵着她挑食！”陈淑兰瞧着也不错，边对老伴叮嘱边把削好皮的淮山切成小段。 　　推开屋门，厨房传来熟悉的絮叨，让苏瓷慢慢停住了脚步。 　　陈淑兰系着围裙，手上还洗着新鲜的猪骨头，听到门口的动静忙从灶上探出头来。 　　“囡囡回来了，饿不饿？桌上有水果糕点先吃着垫肚子。” 　　“囡囡餐后再吃，快到饭点了，吃了又该吃不下晚饭了！”旁边切菜的苏杭不赞同老妻的话语。 　　“别理你外公，身体要紧。” 陈淑兰瞪了苏杭一眼，外孙女风一吹就倒的脆弱小身板可轻易饿不得，复而又笑着问。 　　“外婆今晚给你炖淮山核桃猪骨汤怎么样？” 　　“好啊，外婆做什么都好吃！”苏瓷笑着看两老小孩拌嘴，上前轻轻靠在外婆身边，如往常一般握住了那双长满厚茧的手。 　　“就你嘴甜！”这话对陈淑兰来说比吃了蜜还甜，眼角的皱纹都眯成了一条缝。 　　拍拍外孙女的手背，陈淑兰和苏杭让苏瓷先去客厅休息，开饭了叫她。 　　苏瓷静静看着前面并排的身影，微微佝偻的背影，没有了年轻时的挺拔却依然为她撑起了一片天地。 　　上辈子临死前她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见外公外婆最后一面，她给外公外婆留了足够的钱，也托人安排好了他们往后的生活，撒谎说她去国外治病留学了，国外手术治愈率高。也不知道她死后，他们过得好不好，书中并没有描述。 　　或许上天让她重来一回，就是让她有机会弥补曾经的遗憾吧。 　　静待片刻，苏瓷忽然想起什么好看的眉眼微微皱在一起，看了眼外公外婆后转身上楼来到房间。 　　卧室床边的梳妆台有些年月了，还是她五岁生日时外公亲自画了图纸找镇上的木匠打的。摸摸上面细腻的花纹，拉开镜子右下方的小抽屉。 　　抽屉的最底层，小心翼翼用笔记本夹着一张通往上京的车票，就是这张车票让她走上了截然不同的人生。 　　也不知道上辈子的自己究竟在争什么？在所谓的父亲哥哥眼里，她只是父亲人生的污点，哥哥们厌恶不屑的私生女。在整个上京圈子里，她硬生生活成了衬托霍明汐的一个笑话。 　　看不清现实，盲目愚笨，落得如此下场也怪不了别人。 　　这样的她还痴心妄想他们喜欢她，爱她？ 　　拿起车票，苏瓷垂下眼皮，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虽然重生的时间点晚了，但所幸一切都还来的及，糟糕的局面也没有形成。 　　前世她莽撞回到霍家，没过多久便是霍明汐生日。小镇过来的姑娘，怀揣着心中别扭的希冀来找父亲，没想到现实揉碎了所有幻想。 　　凭什么，同样是霍家小姐，霍明汐可以活得明媚骄傲，她就得处处低人一等，背后受尽嘲笑？被嫉恨蒙蔽了双眼的苏瓷，在霍明汐生日宴上偷偷破坏了她的礼服，想让她出丑。 　　没想到反被霍明汐将计就计揭穿，让她受到霍家的呵斥责罚。这件事让本就没被公开承认、地位尴尬的苏瓷受尽了外人的鄙夷和羞辱，也让她恨上了霍明汐。从此开始频频找对方的麻烦，与之较劲，在作死的路上不断向前。 　　这辈子…… 　　苏瓷低低嗤笑一声，找出打火机，薄薄的车票瞬间被火焰吞噬，连同曾经的荒唐可笑一起湮灭成灰。 　　她不想再当什么恶毒女配，给人当垫脚石。 　　霍家的一切，爱谁谁争都与她无关！ 第2章 　　晨风微醺，澄澈的天空拥有让人一眼望去心生愉悦的魔力。 　　厨房灶台上，鱼片粥在小砂锅里咕噜咕噜冒着奶白的气泡。陈淑兰拿起勺子往锅里搅了搅，打开调味盒，往粥里加了点盐，关火后撒了把葱花在上面。 　　把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陈淑兰戴上隔热手套转身把砂锅端了出来。 　　看见苏瓷下楼，笑着说：“囡囡有口福喽，今儿你外公赶早市买的新鲜草鱼。” 　　苏瓷帮忙从柜中拿出餐具，闻到鱼粥特有的香味，朝外婆眨眨眼，唇角微弯。 　　“外婆手艺越来越好了！” 　　“尝都没尝就知道哄外婆！” 　　嗔了外孙女一句，祖孙俩纷纷笑出了声。 　　“什么事那么乐呵？”苏杭摘下眼镜，放下膝头的报纸，从客厅阳台走了进来，餐桌上已经盛好了粥。 　　“外婆的粥好香！”苏瓷毫不吝啬地夸奖。 　　“那囡囡今天要多吃一点。”苏杭趁机“提条件”，没办法孩子从小胃口差，让她多吃点比喝药还难。 　　苏瓷握着汤勺，含糊应了一声，那副纠结的小模样落在陈淑兰和苏杭眼里皆是无奈。 　　“囡囡——” 　　艰难和碗里的鱼粥作斗争，吃完最后一口，苏瓷小小呼出一口气，顺便喝了一口水润喉。听到清朗的声音从屋外传入，她的眼睛微微亮了起来，是小岱哥哥！ 　　巷口大榕树下等待的少年，单手背着书包，笑容明亮，发丝和侧脸都缀满了柔和的暖光。 　　“是小岱啊，吃早饭了吗？”陈淑兰和蔼地问道，她正端着鱼骨头在院子里喂隔壁家的猫。 　　“吃了姨婆，我等囡囡上学。” 　　“好好，你们一路上小心啊！” 　　收拾好东西，苏瓷抓着帽子弯腰系鞋带，苏杭从房间拿出一件薄外套。 　　“天气虽然热了，但早晚温差还是有的，千万注意别感冒了。”最怕孩子生病，病了孩子难受不说，做家长的看着心都揪碎了。 　　“唔，知道了外公。”苏瓷套上衣服随即打开了大门。 　　看见苏瓷出来，林岱熟练地上前接过女孩的书包挂在肩上，揽着苏瓷笑问。 　　“这次模考准备的怎么样？” 　　模考？苏瓷想了想，按时间推算说的应该是中考前的一次模拟考试。 　　“还行，小岱哥哥呢？” 　　“做哥哥的当然不能比妹妹差太多！” 　　身旁的少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眼含笑意。 　　林岱算是她的表哥，他奶奶是外婆的亲妹妹，一家子也住在在云华镇。父母在外面做生意，随爷爷奶奶生活，可能“同病相怜”的缘故，林岱从小就和苏瓷亲近，很护着这个妹妹。 　　他是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对苏瓷真心好的人。可惜上辈子她回霍家以后，忙着讨好亲人，忙着和霍明汐争宠，忙着学习上流社会的礼仪规矩，渐渐和小岱哥哥疏远了。 　　苏瓷发现前世的自己脑子一定是进水泡坏了，放着这样的哥哥不要，非要去厌恶自己的人面前刷存在感，自取其辱。 　　兄妹二人到达公交车站点时，前往云华一中的公交恰巧停下。因为距离始发站点近，车上人不多，还有空位。 　　林岱赶紧拉着苏瓷上车，让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细心帮她把歪帽檐扶正，拉开一点点窗户，这样空气能透进来又不至于风太大。 　　少年模样俊秀，动作温柔体贴，只见身旁的女孩侧脸不知道说了什么，少年亲昵地捏捏她的脸。 　　这样一幅画面在晨光下显得格外动人，引旁人纷纷注目。 　　公交后排的两个女生，穿着云华一中的校服，悄悄看着前面窃窃私语。 　　“呜呜苏瓷身边的小哥哥也太温柔了叭！”两个人坐在一起简直不要太配！ 　　“你也不看看是谁，林岱学长比起向初学长丝毫不逊色好嘛。”附中的林岱是和一中向初齐名的“风云人物”。 　　“他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应该没有，前几天还有人看到向初学长和苏瓷一起喝奶茶。” 　　“怎么办，我想站林岱了！” 　　“别呀向初学长也很好！” 　　“诶，难道你们不知道他们是兄妹吗？”旁边的女生也加入了讨论，分享这几天新传的大八卦。 　　“不是吧？哪里听说的？” 　　“苏瓷亲口承认的还有假嘛！” 　　…… 　　“管人家什么关系，离她远点儿准没错，省的男朋友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隔座翘腿刷手机的女生哼道。 　　“话不能这么说。”其中一个女生小声反驳。 　　“人家什么样你们不清楚？” 　　同座的两人对视一眼，皆是默然。 　　作为云华一中默认的校花，苏瓷从小到大都是云华镇男孩子们视线的焦点，自然而然也是大部分女生们嫉妒讨厌的存在。 　　八卦归八卦，她们是欣赏苏瓷学习成绩好，但跟她交朋友还是需要有“承担风险”的勇气。 　　处于议论中心的苏瓷此刻正靠在林岱肩上小憩，公交驶到了附中路口，林岱拍拍她的帽子。 　　“囡囡，我下车了，你自己小心一点。”林岱和苏瓷不在同一个学校，但是公交顺路。 　　苏瓷揉揉眼睛，帽檐下的小脸有些困顿，轻轻嗯了一声，鼻音软软。 　　车窗外，林岱朝靠着玻璃的苏瓷挥挥手，转身朝学校门口走去。 　　公交重新开动，窗外的风景一一从眼前掠过，苏瓷收回目光，神色淡淡地拿出了口袋里的耳机。 　　车上的猜测议论如风入耳。苏瓷垂下眼睫，她故意隐瞒加上误导，很多人以为林岱和她是情侣很正常啊。 　　这几天通往一中的路段在修路，司机都是绕远路行驶，所以到学校时间会比平常晚一些。 　　苏瓷下车时，学校门口已经没有多少人了。在校门前停下，从书包里拿出校园卡，钥匙没注意从口袋滑落在地上。 　　一只白净修长的手捡起了钥匙。 　　苏瓷抬头，眼前的男生高大瘦削，笑容看起来阳光干净。 　　“向初？”苏瓷试探性地开口，勉强从记忆里搜索到关于男生的信息。 　　“早上好瓷瓷。” 　　“你怎么也来晚了？” 　　“……” 　　“我在等你，今天不是约好一起去尝尝新开的早餐店，瓷瓷忘了吗？”向初递过钥匙，声音莫名含着一丝委屈。 　　“……”还有这回事？时间跨越太久她都记不清了。 　　“不好意思向初，我忘记了。” 　　女孩歉意眨眨眼，水汪汪的眼睛像初生的小鹿一样盛满无辜。向初克制住摸摸她头发的想法，清清嗓子。 　　“没关系，那……那下午我们去西巷奶茶店好吗？” 　　苏瓷想了想，点头答应，有些事情是该说清楚了。 　　初三的学习任务紧张，临近中考，放学后绝大部分学生都会留下来自习。踏着夕阳的余晖，苏瓷看到了在教学楼花坛旁边等候的向初。 　　过了放学高峰期，西巷奶茶店空出了不少位置。苏瓷握着草莓鲜奶浅啜，身旁的落地玻璃映衬着街道亮起的灯火，有种朦胧隐约的美感。 　　向初端着托盘走了过来，精致的奶油小蛋糕散发着诱人的香甜。 　　“瓷瓷试试他们家新出的小蛋糕，听说评价还不错。” 　　“好啊。”很少人知道，苏瓷其实钟爱甜食。可为了减轻心脏负担，即便喜欢也只能克制，不过现在不同了。蛋糕有些齁甜，腻在喉咙有些难受，但苏瓷心里泛起的却是奇异的满足。 　　看着女孩弯起的明眸，向初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挠挠头，想起书包里的礼物，脸色微微发红。 　　包装精美的长形礼盒上印着小巧的logo，是现下很受女生欢迎的一个首饰品牌，上面还用绸带用心系着一朵鲜艳欲滴的郁金香。 　　花朵特有的清香慢慢弥漫开来，苏瓷抬头静静看着向初。 　　男生英俊的脸上笑容有些羞涩：“瓷瓷，这是毕业礼物，提前送、送给你，希望我们高中可以继续做……做同学。” 　　因为紧张，向初话语间难得有些磕巴。 　　“谢谢你向初。”少女的笑容如往常般柔软动人，可向初却莫名觉得有些陌生和不安。 　　像是预感，下一秒苏瓷羽睫轻颤，伸手轻轻把礼盒推了回去。 　　“只是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暗藏的欢喜期待被惊愕和失望覆盖，向初一向明亮温润的眼眸此刻像极了蒙尘的珍珠，黯淡无光。 　　“为、为什么？” 　　他不明白，他们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他以为苏瓷对他也…… 　　“大概现在只想好好念书吧。” 　　“希望你也一样，今年能如愿考上市重点。” 　　苏瓷放下杯子，认真地说。看了看时间，不等对方作出回答，苏瓷站起了身。 　　声音一如往常裹了蜜糖般甜美，话语却像夜晚的风带着丝丝的凉意。 　　“天色晚了我该回家了。” 　　“向初，再见。” 　　推拉门被打开，夜风趁机进入卷起女孩的发丝。娇小的身影渐行渐远，很快消失在视线中，向初沉默地摸着礼盒，神色茫然。 　　墨色笼罩天空，顽皮的星星已经在云端探出了脑袋。 　　坐在公交站台的候车横椅上，苏瓷拂开额发，气息喘得厉害，刚才走的快了点，身体已经在发出抗议。 　　不过该做的事情算是完成了。街道上的路灯不知疲倦散着光，苏瓷看着灯下形单影只的倒影，垂下的眼眸里含着几分冷淡。 　　向初问她为什么？ 　　很简单，因为她不想再装了。 　　从懂事开始苏瓷就清楚自己跟别人是不一样的。除了外公外婆，没有人愿意靠近她，连上幼儿园都是单人单桌。 　　孤单长大，年少的苏瓷其实也会羡慕别人，渴望能像正常人那样拥有自己的朋友。后来她以为愿望成真，可用心对待的人，转身却跟其他女生笑嘻嘻说，跟她玩是可怜她。 　　“谁想跟个病秧子交朋友，不怕发病赖上你？不过瞧她那副缺爱的可怜样，大发慈悲施舍点给她喽！反正她平时也给了不少好东西，就当是报酬。” 　　苏瓷站在墙角，尖酸刺耳的嬉闹声缠绕在耳，一度成为她的梦魇让她彻夜难眠。 　　她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可怜虫，她想要有人真心爱她。可能有些人天生如此，对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偏执。苏瓷知道她的做法很多时候都带着病态，那又怎样？只要能达到目的，过程她不在乎。 　　比如，她和林岱明明是表兄妹，却故意误导隐瞒，掩饰成情侣的假象，享受同学们一向怜悯目光中生出的艳羡。 　　她从来没想过和向初在一起，却偏偏和他玩暧昧。其实不止向初，云水镇其它的出色少年如果真心喜欢她，她都会装作单纯懵懂，有意无意吊着他们的心意，心安理得享受他们的关心呵护。 　　就连后来她拼命讨好霍家人，也不是真的有多喜欢他们，只是单纯想要他们的爱。 　　可惜费尽心思做了那么多，最后她还是一无所有的可怜虫。越想抓住的越容易失去，何况这些靠欺骗和心机维持的虚幻爱意。 　　她一开始就错了。 第3章 　　苏家客厅，沙发上的陈淑兰时不时瞧着墙上的圆钟。 　　“你说，都这个点了囡囡怎么还没回来？”她怕外孙女出什么事，越想越发坐不住。 　　“可能学校有事耽搁了，别想那么多。”苏杭摆好碗筷，劝老妻宽心。 　　话音刚落下，门口玄关处便传来了门锁转动的声音。 　　“外公外婆，我回来了。”苏瓷进屋放下书包，熟练上前搂着陈淑兰的胳膊，声音轻快。 　　“看看几点了，有事也不知会外婆一声。”陈淑兰疼爱地点点外孙女的额头。 　　“放学后和同学一起逛了一会儿，对不起让外婆担心了。”苏瓷抽抽小鼻子，朝外婆撒娇求饶。 　　孩子都这么说了，陈淑兰也只能无奈捏捏她的手心，让她下次注意，要打电话告诉一声省得做长辈的担心。 　　好一会儿，望着腻在身旁的外孙女，一手带大的孩子，小时候也没那么粘人。陈淑兰总觉得说不上哪不对劲儿，忍不住放缓了声，握着她的手。 　　“囡囡跟外婆说说，最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心情不好？” 　　“没发生什么，可能要中考了有点紧张。”少女语气轻快和常日没什么区别，透着考试前的小烦恼。 　　“再说，天天看着外婆我心情都很好！” 　　“小精灵鬼！”陈淑兰仔细端详了外孙女的脸色，发现没有勉强才放下心来。 　　“好了，该吃饭了。”放下最后一道菜，苏杭招呼笑着沙发上腻歪的祖孙俩。 　　摘下围裙，苏杭盛了半碗汤放在外孙女面前，神色关切。 　　“囡囡，药是不是快吃完了？”算算日子，应该差不多了。 　　苏瓷想起那些时时刻刻不离身的小药瓶，低低应了一声。 　　“那周末上张医生那儿检查时，记得多拿几瓶。”张淑兰从旁提醒，这可是救命的药。 　　提起这个话题，气氛终归有些沉闷，外孙女的病是老夫妻俩最为挂心的事。 　　“之前张医生不是说了，囡囡的情况比之前好些了！”怕孩子多想，苏杭连忙说道。 　　“对对，只要坚持吃药，等做了手术，咱们囡囡一定会健康平安的。”陈淑兰想起上次复检的结果，心里总算有了点安慰。 　　“好了再说菜都要凉了，来，囡囡尝尝外公做的栗子鸡怎么样？” 　　“好啊！” 　　苏瓷抬头漾起一抹笑容，顺着话自然而然揭过了刚才的插曲。 　　晚饭结束后回到房间，苏瓷恬静乖巧的笑容再也没办法维持。 　　难受地趴在洗手台上，打开水龙头任凭哗哗流水冲走秽物，苏瓷拨开颊边湿黏的长发，颤手着打开旁边的药瓶，倒出几粒药片胡乱咽了下去，心口处传来的痛楚才慢慢缓和下来。 　　她已经几天没有吃药了。 　　苏瓷看着从台上掉落滚在脚边的药瓶，里面大半的药片散落出来。 　　她实在讨厌吃药，也吃怕了。反正都知道注定的结局，剩下的时间她只想活得肆意一点，能够真正体验一回正常人的人生。 　　苏瓷缓缓呼出一口气，努力使紊乱的心跳平静，放在置物架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了提示音。指尖划开屏幕，是银行发来的转账短信。 　　退出界面，苏瓷静静倚在墙壁上，神色莫名。 　　- 　　满棠苑坐落于上京郊外的高档别墅区，古香古色的设计让它整体充满了别样的大气，霍老夫人的住处便在这里。 　　温暖明亮的玻璃花房内，管家秋嫂拿着文件袋走了进来。她是老夫人身边的老人了，从周家到霍家，伺候了老夫人十几年。 　　虽说周家这些年式微，但到底大家族的底蕴还是有的。霍老夫人年纪大了，但是从小的教养依然让她看起来仪态端庄优雅，只是眉眼深藏的阴郁破坏了这份涵养气度。 　　掀开瓷盖，袅袅升起的茶雾氤氲了面容，霍老夫人低头饮了一口茶。 　　“弄清楚了？” 　　“夫人都在这里了。”秋嫂恭敬地把资料递了上去，里面是苏瓷出生以来的信息。 　　随意翻了翻文件，老夫人轻嘲，不愧是母女，瞧着病歪歪的，贪婪的性子跟那下贱的女人一模一样，张口就要钱！ 　　“把钱打给她。”毕竟这颗搅浑水的“棋子”还有点用，给点甜头尝才会乖乖听话！ 　　“这……好的。”秋嫂想起收到的短信，对方说要和外祖父母过了生日才来上京，不过手术费要先预交给医院。 　　“无妨，先顾着明汐。”提起霍明汐，霍老夫人的眼神顿时柔和了下来。她就剩这么一个嫡亲孙女，说是心肝也不为过。 　　说起生日倒是提醒了她，按原定计划，她是打算孙女十六岁生日时，正式让她在上层圈子亮相，这个节骨眼霍家出现私生女的丑闻确实不雅。 　　至于苏瓷这个“意外惊喜”，她有的是时间处理！ 　　“对了夫人，小姐说今晚不回来吃饭，说是给徐小姐接风呢。” 　　“徐家丫头什么时候回来了？”霍老夫人有些意外，怪不得明汐这几天下课了都不见人影。 　　“听说回来有几日了。” 　　霍老夫人点点头，让秋嫂示意孙女好好玩，同徐家关系亲近些对旁人来说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作为上京顶级会所之一的寻芳园，今夜可谓是热闹非凡。 　　徐家大小姐徐思仪留学归国后，她的小姐妹们便在寻芳园订了位子为她接风。 　　说是接风，实际上是圈内顶级世家名媛们组的小型聚会。所以明里暗里都有不少人想方设法进去，毕竟能和这些家族有所交际的机会并不多。 　　寻芳园是一座仿四合院式的宅院，布置与细节处处体现低调奢华。精致的垂花门入口，客人们三三两两进来。 　　其中一个穿着香槟色短裙的美艳女孩拍拍身旁的同伴。 　　“云宁，明汐没和你一起来吗？” 　　“喏，她说快了，也不知道在干嘛。”林云宁嘟着嘴，晃晃手里的手机。她是林家的老闺女，上头还有一个哥哥。她爹四十来岁才得了她，性子养的有些单纯骄纵。 　　她和霍明汐是同班同学，平时也比较玩得来。 　　“听说今晚徐家那位也会来。”香槟色短裙的女孩朝林云宁眨眨眼。徐思仪的大哥徐霄，作为徐家下一任家主，从来都是名媛千金们趋之若鹜的对象。 　　“是吗？明汐怎么没和我说。”林云宁疑惑地皱皱脸。不外乎她会这么想，霍家和徐家可是姻亲，名义上讲徐思仪还是霍明汐的表姐，她不可能没收到消息。 　　“可能忘记了，别想了咱们走吧。”女孩笑着打趣，挽着林云宁的手臂穿过垂花门，眼里却极快滑过一丝淡淡的嘲色。 　　霍徐两家是姻亲不假，可霍明汐跟徐家压根扯不上关系。 　　这是霍家老一辈的旧事，在圈里也不是什么秘闻。 　　霍明汐是霍老夫人车祸去世的亲生儿子的遗腹女，生母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欢场女子。但架不住她是霍老夫人唯一的嫡亲孙辈，所以从小养在了老夫人身边，受尽宠爱。 　　霍家长房这一辈没有姑娘，霍明汐作为霍家的大小姐，这点霍家倒也没人说什么，就这么默认了。 　　要不然，一个可以说无权无势的孤女可没资格跟她们平起平坐。 　　装潢华丽的更衣室内。 　　被人惦念的霍明汐此刻正愣愣地坐在软垫上，挂掉电话，她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家造型设计在名媛圈里名气不小，豪华程度自不用说。可这些平时不可企及的东西，霍明汐此刻都无暇关注。 　　心脏在强烈的刺激下疯狂跳动，她捂住嘴巴，深吸一口气，防止自己尖叫出声。 　　就在前一小时，她还躺在床上烦恼怎么让她懦弱的亲妈逃离滥赌成性的继父，没想到迷迷糊糊一睁眼，她竟然穿书了！ 　　穿的还是她几天前看过的《豪门团宠》，一本无脑玛丽苏甜文。只不过她穿的不是女主，而是和她同名同姓的女配霍明汐。 　　奢华巨大的全身镜中，惊讶的少女衣着精致，容颜娇艳，跟自己原本的相貌足足有五分相似。 　　霍明汐对这本书印象深刻，除了女配名字与自己相同以外，就是故事的情节。作者笔下的女主堪称行走的玛丽苏，一个私生女不但成为团宠，后期还虏获了金融巨子也就是男主沈遇的真心，成为上流圈子人人艳羡的对象。 　　而女配只是女主前期的绊脚石，一个自以为是的跳梁小丑而已。 　　霍明汐当时一边疯狂吐槽女配的愚蠢，如果是她绝不会让一手好牌打烂，也一边羡慕女主的好命，现实中谁不想成为女主？ 　　哪像自己，单亲家庭艰难度日，亲妈懦弱不堪没主见，继父滥赌嗜酒，生活一地泥泞看不见未来。 　　可能上天听到了她的心声，竟然让她穿书了。穿成霍明汐意味着什么？这简直就是女配逆袭文的标配！ 　　说实话，抛开主角光环，女主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她有信心也有能力摆脱原主的命运，女主所受到的宠爱与好运也会是她的。 　　因为从现在开始，她才是这本书真正的主角！ 　　知晓未来剧情，将是她最大的依仗和金手指！ 　　“明汐你好了没有？要迟到了。”娇俏的催促声在门外响起，打断了霍明汐的畅想。 　　根据刚才接受的原身记忆，她很快认出了声音的主人，原主圈里玩的比较近的一个塑料小姐妹。 　　“好啦，我整理一下。” 　　霍明汐觉得真是老天都在帮她，她穿过来的时间点恰好是男女主感情助攻之一，徐家大小姐徐思仪的归国接风宴。 　　原文中，徐思仪的大哥和男主沈遇是大学同窗，而作为徐思仪好友的女主，因着这层关系因缘巧合下才与沈遇相识。 　　现在嘛…… 　　霍明汐缓缓勾起唇角，眼中透着势在必得的自信。 第4章 　　云华镇。 　　周末排队的人多，陈淑兰早早就带着苏瓷来到了医院等候。坐在科室外的走廊长椅上，没等一会儿，科室医生就过来了。大约五十岁左右，戴着眼睛，是一个面相温和的男人。 　　陈淑兰连忙站起身向他打招呼，他正是苏瓷的主治大夫，张医生。 　　“陈阿姨，您先坐着，我带小瓷进去做检查。”寒暄几句，张医生带着苏瓷走进了医疗室。 　　桌子对面安静脆弱的小姑娘，是张医生手里最为特殊的一个病人。大约十年前来到这个医院工作开始，她就由他接诊了。 　　他还记得苏瓷年纪小的时候，作为医院常客，发烧感冒等同于家常便饭。小小一人儿坐在医院长椅上，不哭不闹，比她家大人还要平静。 　　即使发病疼得厉害了，也不怎么吭声，有时还反过来安慰长辈。虽说从医多年，早已看惯生死，可他还是忍不住为这个懂事的小姑娘感到惋惜。 　　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孩子的家庭情况连支撑她的手术费都困难，更何况提高手术成功率？ 　　“小瓷，药要记得随时带在身边。”心中深深叹气，张医生放下听诊器，笑容和蔼地嘱咐。 　　“记住了张伯伯。” 苏瓷乖乖点头，苍白的小脸上露出浅浅的梨涡。 　　“平时多加注意身体……一切慢慢来。”望着孩子平静而清澈的双眼，张医生只能尽力安慰道。 　　“张伯伯，诊断结果还是和上次一样可以吗？”苏瓷轻声询问。从上次检查开始，她就拜托张医生帮她向外公外婆隐瞒病情，往好的方向说明。反正没有恶化，都是老样子，何必徒增担忧？ 　　外公外婆已经为她承受太多，她希望他们往后可以活得轻松一点。 　　“好，但是如果身体有什么不对，要尽快来医院。”张医生思索片刻答应了，病情尚在能控制的范围，关键还是手术。宽慰老人家也是应该的，不能辜负了孩子的心意。 　　从医院门口出来，陈淑兰皱着的眉头总算稍稍舒展了开来。她手里提着药，捏捏外孙女软嫩的小手叮嘱。 　　“囡囡，咱们可要好好听张医生的话。” 　　“该小心的还是要小心，可不能因为情况好点就大意。” 　　牵着外婆的手，苏瓷一一答应，笑容乖巧可人。 　　陈淑兰摸摸外孙女的头发，心里计较着家里的存款，现在剩下的就是等手术了。如果真到了最坏的境地，她就算豁出脸面去求号码背后的人，也要让囡囡把病治好。 　　她还这么小，人生才刚刚开始，上一辈造的孽不能报应在孩子身上！ 　　- 　　傍晚的夕晖从天边铺陈开来，橙黄色的暖光透过巨大的弧形落地窗，慢慢渗入大气端雅的霍家大宅。 　　庄重肃穆的书房内，迎着玻璃格窗的霞光，它的主人霍定川看着手中的资料，神色不明。 　　“笃笃笃……”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 　　“进来。” 　　来人身形修长，眉目深邃，面部线条凌厉。他正是霍定川的长子，霍承璟。 　　“爸，查到了什么？” 　　前段时间，下边的人禀报他名义上的祖母账户异动，似乎跟父亲旧事有关。 　　“你先看看。”见长子进来，霍定川捏捏眉心，把资料扔给长子。 　　霍承璟挑挑眉，摊开的文件里，少女精致羸弱的脸首先映入眼帘。越往后看，他的脸色难得有些凝重。 　　“那您的打算是？” 　　霍定川没有出声，事实上连他也没料到十五年前的荒唐竟然造就了这样一桩意外。 　　霍家从霍定川父亲霍行开始，就已经是军区势不可挡的后起之秀。所以当时年近四十五的霍行发妻意外去世后，仍然有许多人家想与他结亲拉拢霍家，周家就是其中一个。 　　霍行考虑许久，才决定在独子霍定川成年后娶周家女儿周玉婉为继妻。原因无二，那个时候周家是霍行最好的选择。 　　有句老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霍家逐步迈上巅峰，可周家却已经走下坡路了。 　　随着霍行病重去世，流着周家血脉的幼子霍兴车祸身亡，霍家与周家的关联几乎殆尽。周玉婉和周家不得不剑走偏锋，把主意打到霍定川身上。 　　想起继母的所作所为，霍定川眸色冰冷噬人。 　　周玉婉进门时，霍定川已成年进了部队。像他们这样的家庭，长子与继母，能井水不犯河水无疑是最合适不过的相处方式，可偏偏事与愿违。 　　他不曾想这女人胆子大到敢在父亲忌日，用卑劣的手段对他下药！甚至蠢到让一个不知哪里来的佣人戏耍，还帮她隐藏踪迹。 　　如果当时不是周老爷子还在世，不宜撕破脸…… 　　沉默片刻，霍定川叹了口气，抬头对上长子的视线。 　　“先接过来吧，家里养着。”不管怎么样，稚子无辜，身为父亲他有责任照顾好她。 　　“你做大哥的多顾着些。” 　　“行，您放心我会看着。”对于父亲的决定，霍承璟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他了解眼前这个男人。 　　夕阳已经沉落许久，朦胧墨色一点一点侵染天际。关上书房的门，离开间隙，霍承璟看见父亲背靠椅子，一向冷硬的面孔竟也露出了微微疲态。 　　霍承璟一时也感到有些难受，作为霍家下一任掌权人，很多事情霍定川都不会瞒着他。 　　他其实并不介意……多个妹妹。 　　因为他知道，为了这个家，父亲已经尽力了。 　　- 　　天际沉沉，灰蒙蒙的天空仿佛被巨大的幕布遮盖。路上的行人们都自觉备了一把伞，防止途中突然下雨。 　　云华一中的考场外，写着加油字样的横幅依然鲜艳夺目。中考终于在众多考生的期待紧张中慢慢进入尾声。 　　“囡囡，如果身体不对劲不要勉强，要告诉考场老师。”学校门口，苏杭细心叮嘱着，把装有感冒冲剂的保温瓶放在苏瓷的书包外侧。 　　可能换季的原因，孩子有些感冒，虽说好多了，可到底还是放心不下。 　　怎么偏偏这个时候呢？看着中考的横幅，苏杭也忍不住叹气。最后一天考试了，希望一切都好。 　　“外公放心，我知道的。”苏瓷拉着外公的手不厌其烦地保证。她倒没觉得什么，毕竟感冒发烧这事从小到大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 　　“放学后外公来接你？” 　　“不用了，和昨天一样，考完试我和小岱哥哥一起回去。”苏瓷摇摇头，不想外公那么麻烦。林岱的考场也在安排在一中，而且还和她同一个教室。 　　“那好，中午记得喝药。” 　　“嗯，外公我进去了。”苏瓷朝外公挥挥手，拿出校园卡进了校门。 　　一中的教学楼并不算高，从楼下往上望，能看见此时考场的走廊已聚集了不少默默背书的学生。 　　苏瓷脚步顿了顿，思考着要不要在楼下花坛边上等待，左右人太多上去也拥挤。 　　“站在这里想什么呢？”熟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头发被来人轻轻揉了揉。 　　“哥哥，你今天来的慢了。”拨开作乱的手，苏瓷转身看向眼前的少年。这几天生病，都是苏杭亲自送她上下学的。 　　“早起复习了一下抱抱佛脚，不然怎么和你上同一所高中？”林岱揶揄，以苏瓷的成绩考上他们市里最好的高中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说到这里，他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确实在学习上天赋异禀，他妹明显就是这类人。 　　上同一所高中啊…… 　　望着神采飞扬的少年，苏瓷眼里闪过一缕幽色。不出意外，过几个月她应该离开云华镇了。 　　上次故意提起生日的事让霍老夫人有所顾忌，可也拖不了多久，现在的她还没有能力摆脱这些桎梏。 　　“药吃了没有？”见苏瓷沉默，林岱有些担心她的身体。摸摸妹妹的手，依旧凉丝丝的，不免要操心。 　　“我的病已经好了。” 　　“小骗子！不许把药倒了，听见没有？” 　　“我会盯着你的，后果你清楚。”林岱凶凶地捏捏苏瓷的小脸。 　　苏瓷忍不住郁闷，她是有打算把保温瓶的药倒掉。药喝太多，确实不耐烦，显然林岱也知道她的坏毛病。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教室外等。”林岱努力无视妹妹不满的眼神。嗯，身体的事不能任性，要坚持原则， 　　所以说有时候，做哥哥什么的真的太难了！在本该无忧无虑的年纪操着老母亲的心。 　　果不其然，午后阴云翻滚，大雨噼里啪啦敲打着窗户，整个云华镇处于风雨洗礼之中。 　　中考的学生依旧安静考试，而此时的苏家客厅却迎来了不速之客。 　　一行人说明来意后，苏杭和陈淑兰拘谨地坐在沙发上。 　　坐姿刚硬笔挺，一身制服的中年男人利落开口，直奔主题。 　　“苏先生，苏太太您好，这是亲子鉴定请过目。”旁边精明干练的秘书立即递上了文件。 　　桌上白纸黑字的鉴定书明晃晃的，老夫妻俩还有些懵，关于孩子的身世他们是知道大概的。 　　当年女儿苏容失踪前，在某一次大吵中，可能被他们逼问烦了，不慎嚷出，孩子是她偷偷生的。不过对方已有家室，家庭和睦，和她根本没有任何关系。 　　老两口震惊之余也痛恨苏容干得没脸没皮的混账事，这一出生就背负的“骂名”能间接毁了孩子的一生。 　　不过事已至此，说什么也没用，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心尽力照顾好孩子。 　　苏瓷是苏家的姑娘，是苏杭和陈淑兰的亲外孙女，这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谁也没想到好端端的，隔了十五年，孩子的生父竟然找上了门！ 　　“首长的意思是把孩子接回霍家，上京教育医疗资源丰富，对她的病情也有益处。” 　　“如果二老不嫌弃，这是上京一处住所，搬进去也方便平时祖孙相聚。” 　　“这……” 　　苏杭和陈淑兰面面相觑，事情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 　　论私心，他们是不想苏瓷离开身边的。私生子的身份本就容易招人厌，何况还是在那样显赫的家族。一手养大的孩子，他们舍不得外孙女受委屈。 　　可是对方后面的话，又不得不让老夫妻俩心动，如果能治好孩子的病…… 　　外面的世界一片喧嚣，客厅的气氛却有些沉默。男人看见老人眉宇间的犹豫，没有出声，任由他们考虑。 　　毕竟结果都是一样的，只要他们真心疼爱那孩子，都知道怎样的选择才是最好。 　　随着考试结束铃声的响起，雨也慢慢停了下来，空气中弥漫着雨后氤氲的湿润。苏瓷收好雨伞下了公交，沿着青绿的石板小路往家的方向走。 　　“哟，这车电视里才见过吧，那什么片来着？” 　　“谁说不是，也不晓得是什么人物来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苏家那闹失踪的闺女发达了回来寻父母？” 　　“都猜啥呀，一会儿问问陈婶子不就清楚了？” 　　…… 　　苏家门前，左邻右舍的女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稀奇地议论着停在草坪旁边的军用吉普车。 　　苏瓷站在原地，眉头渐渐蹙了起来，熟悉的车牌号顿时让那些尘封角落的记忆翻涌。 　　霍家的专车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该来的总是会来，思索片刻，苏瓷神色如常地上前，打开了家门，将那些窃窃私语挡在门外。 　　客厅微妙的气氛被钥匙开门的声音打破。沙发上坐着的身影吸引了苏瓷的视线。 　　标志性的寸板头，肤色微黑，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她知道霍家派人过来了，但没想到竟然不是周玉婉的人，而是陈忠，她生父的得力亲信。 　　只见高大的男人站在她面前，微微弯腰。 　　“苏瓷小姐您好，我是陈忠，替您的父亲接您回家。” 第5章 　　苏瓷到达上京时已是接近日暮。 　　透过车窗，能看到市区车水马龙的喧嚣已渐渐远去，穿过宁静幽美的林荫大道，车子拐弯缓缓驶进霍家的大门。 　　苏瓷垂着眸，侧颜安静，旁人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金黄色的光芒仿佛给她整个人渡上了一层温柔滤镜。 　　苏杭和陈淑兰最终还是同意让苏瓷回霍家，陈忠的话确实戳到了他们心坎上。 　　纵使老两口再不舍，也没有什么比孩子的人生和健康更重要。 　　不过他们并没有一同前往上京，而是选择留在云华镇。 　　想起临走前，陈淑兰抱着她不断掉眼泪的一幕，苏瓷微微闭眼。十五年相依为命，她知道外公外婆不得已的苦衷。 　　低头摩挲着手机外壳，相册里面存着一张黑白全家福照片。照片时间久远，泛黄边角无声诉说着逝去的光阴。 　　年轻的外公外婆搂着膝头上的儿女，笑意满的仿佛要溢出来。 　　两个秀气可爱的孩子正是她年幼的生母，以及亲生舅舅。 　　苏瓷也是前世撞见外婆对着照片暗自垂泪，才知道这段往事。 　　她有一个亲生舅舅，名叫苏铭，六岁时在车站不慎走失。那个年代信息不发达，所以苏铭至今杳无音信，这是外公外婆一辈子的心痛，留在云华镇也是怕万一苏铭回来寻不到他们。 　　后来回霍家以后，她便借着霍家的人脉着手调查，好不容易有了点眉目，但却没有时间继续了。 　　这辈子她早早用周玉婉给的那笔钱继续去寻查舅舅的消息，但愿外公外婆能得偿所愿。 　　“小姐到了，请下车。”车在前门稳稳停了下来，陈忠替苏瓷拿好行李，拉开了车门。 　　此时气候正值初夏，天色还是明亮的，点点金芒透过树梢洒落在庭院的台阶上。 　　下了车一步一步踏进霍家，苏瓷眸光淡淡环视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庭院。 　　繁茂梧桐枝叶掩映下的霍家大宅，端庄大气的同时又不失西式的灵巧细腻。外壁上精致的浮雕，拱形的玻璃格窗，处处沉淀着岁月的痕迹。 　　沿途的佣人们恭敬问好，好像早已知晓她的存在，眼睛里没有记忆中的怜悯轻视，仿佛她生来就在霍家长大，是霍家名正言顺的女儿。 　　穿过一楼长廊，陈忠在会议厅门口停下，对苏瓷低声道。 　　“小姐，首长在里面等着。” 　　轻轻推开大门，苏瓷抬头看着前方的身影，内心平静无波。 　　挺拔如山的男人站在弧形落地窗前，夕阳的余光将他的倒影拉的愈发高大。褶皱极深的双眼皮周围有着细细的皱纹，五官轮廓分明，大约平日总肃着脸的原因，额头的纹路有些深。 　　她一直都知道，霍家人长得好，看来遗传基因功不可没。 　　霍定川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动静，目光径直望向会议厅入口。 　　十四五岁的小姑娘乖巧地站在那里，身形比照片上更加单薄。 　　女孩穿的素淡，略显苍白的小脸，仔细瞧着眉眼间隐约有自己的影子。她没有说话，澄澈的双眼安安静静望着他。 　　看着女孩黑白分明的眼睛，霍定川一时说不出什么感觉。 　　霍家一向阳盛阴衰，家里一溜翻了天的皮小子，自小摔摔打打，怎么训都不过分。 　　他没养过女孩，突然间有了个娇娇的闺女，特别是这种脆弱的好似风一吹就散的，该怎么照顾才好？ 　　霍定川此时的模样如果被几个儿子看到，特别是四子，肯定会大为惊讶，他们眼中威严甚重的父亲竟也有隐隐无措的时候。 　　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如往常一般丝毫不显，让人琢磨不透，他朝女孩招招手。 　　“到这边来。” 　　他想摸一摸孩子的发梢，但又怕太过唐突吓到了她，只得右手虚握成拳，低咳几声，努力让自己显得不那么严肃。 　　“想来你外公外婆也应该跟你说了，苏瓷，我是你的父亲霍定川，以后你就在霍家生活。” 　　“家里除了我，你上边还有四个哥哥。” 　　“不用怕，我们会照顾你。” 　　苏瓷轻轻点头，细声应答，神色瞧着有些怯怯，心下却是一片漠然，霍定川的话对她来说掀不起任何波澜。 　　她忽然发觉命运真是奇妙，前世最后一次见到霍定川是在医院的病床前。他让人尽快把她送出国，以防她继续祸害他最亲爱的侄女霍明汐，眼神里尽是森严冷酷，仿佛她就是个祸害，再多看一眼都嫌恶。 　　哪像如今这般……温和？ 　　不过这些她都不在乎了，与她也没多大关系。 　　“先去房间看看还缺什么，让人记下来。”许是看出孩子的不自在，想着来日方长，霍定川让人先带她去二楼的卧室稍作休息。 　　苏瓷没有异议，乖乖听从安排。 　　望着女孩远去的背影，霍定川站在原地，眉心微皱。 　　他不是没有察觉到苏瓷看向他那一瞬间，眼里流露出的复杂情绪，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 　　可能是他想太多了，毕竟孩子刚回来，陌生的环境需要时间去适应。 　　领着苏瓷去房间的是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妇人，霍家原配老夫人的陪嫁，在霍家工作了大半辈子的张妈。 　　她是前段时间才知道，霍家还有个流落在外的女儿。当年旧事她略有耳闻，要她说这些是是非非怎么也怪不到孩子头上，人不能选择出生，孩子有什么错？ 　　想起满棠苑那位的做派，还名门闺秀呢，张妈心里是不耻的。 　　只是可怜了孩子，想到这里张妈暗暗叹息，声音不由更加柔和。 　　“小姐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风格，房间需要改的地方尽管跟我提。”接到消息时，首长就让人把二楼西侧的卧室重新装潢了，家里边没女孩也没个参照的地方，只能按时下流行的布置一番，不知道合不合心意。 　　“谢谢张妈。”站在卧室门口，苏瓷认真地向老妇人道谢。不论前世今生，眼前的人大概是霍家唯一对她没有偏见，抱有最大善意的人。 　　见女孩乖巧懂事，张妈心里的怜惜又加重了几分。如今首长把她接回了霍家，以后有霍家庇佑，谁也欺负不了她。 　　“那小姐先看看，晚饭时间到了我再来叫你。”张妈和蔼地笑笑，说完便转身下了楼。 　　厨房里还有汤在炖着呢，她做汤的手艺是一绝。虽说年纪大了，厨房的事不用她沾手，但今天因为苏瓷的缘故，霍家的主人们难得在家吃饭，她自然要亲手把把关。 　　关上房门，苏瓷拉开厚重华丽的帷幕，天边红日慢慢落入地平线。 　　往常这个时间点，云华镇大多数人家已经在吃晚饭了，苏家也不例外。苏瓷拿起手机，给外公外婆报了平安。 　　电话没挂多久，手机叮铃一声响起。点开屏幕，林岱的信息跳了出来。 　　【囡囡，你到了没有？】 　　苏瓷是连夜离开云华镇的，时间比较匆忙，没有时间跟林岱见面，只能在电话上告别。 　　【到了，准备吃晚饭了。】 　　【那就好，霍家人怎么样？好相处吗？会不会欺负你？】 　　林岱坐在书桌前，看着妹妹稀疏平常的语气，忍不住干着急。昨天苏瓷在电话里把事情告诉了他，到现在他都还有些愣神。好好的妹妹怎么突然就离开了？也不知道霍家究竟什么情况。 　　【都很好，哥哥放心。】 　　就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林岱叹了一口气，希望是真的没事。 　　【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姨婆这边你放心。】 　　知道她放心不下两个老人，林岱打算明天就去苏家看看，反正距离不远，平常两家也能相互照应。 　　【我会的，谢谢哥哥，我先去吃饭了。】 　　苏瓷提前结束了对话，她不想小岱哥哥为自己徒增担心。 　　关上手机，苏瓷靠在窗前打量着熟悉的卧室，桌台上的香熏散发着淡淡的幽香，整个房间典雅的同时又不失少女的梦幻。 　　从云水镇见到陈忠开始，霍家等人的态度，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中回放。不知道是不是重生的缘故，书中原本的剧情走向好像被她的蝴蝶翅膀扇偏了些。 　　变数大不大她不清楚，只是事情好像开始变得有趣起来，比如那位自诩高高在上的霍老夫人知道她被霍家亲自接了回来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率会恼羞成怒吧，佣人生下的私生女如果被认回霍家，连带她的宝贝孙女也会跟着脸上无光。何况苏瓷的存在，简直是时刻在提醒她曾经是多么的愚蠢，被瞧不起的佣人摆了一道！ 　　十多年前苏瓷的生母苏容不甘心埋没在小镇，仗着姿色不俗去了大城市，因缘巧合下成了霍家老夫人的帮佣。 　　当时霍老夫人正筹谋把娘家侄女嫁给霍家掌权人霍定川当续弦。在霍老爷子忌日当晚，她给回老宅的霍定川下了秘药想生米煮熟饭，没料想被一直暗中观察的苏容，这个低微小佣人截了胡。 　　苏容有野心，知道险中求富贵，事后她用霍老夫人与周家人的密谋录音威胁，让对方给她一笔钱并送她离开，否则录音给霍定川大家一起遭殃。 　　霍老太太牙落和血吞答应了，事后把一切起因责任推给了苏容。苏容东躲西藏，成功怀孕生子，可人算不如天算，她生下的筹码是个孱弱的重症先心病患儿，能不能在保温箱见到明天的太阳都难说。母凭子贵的美梦破灭，她便把孩子仍给父母，带着钱跟外地商人远走高飞了。 　　上辈子周玉婉让人接她回霍家，只是把她当作搅乱霍家安宁的棋子，让霍家笑料不断的谈资而已。 　　这次她的算盘可是要落空了，苏瓷的唇角无声弯了弯。 第6章 　　清脆的鸟鸣声从院子的枝头上传来，清晨的霍家大宅，是安静而井然有序的。 　　佣人们都各司其职，尽力做好自己手头的事情，不然对不起主家的高薪水。 　　苏瓷走下楼梯，发现餐厅静悄悄的。霍定川应该早就出门了，他近期公务繁忙可能要一直呆在营区，至于霍家其他人都不在家。 　　张妈从庭院浇花回来，看见她下楼有些微诧，随即迎了上去。 　　“小姐醒了，昨晚睡得好吗？”张妈是见天色还早，担心小姑娘认床睡不好。 　　“嗯，我习惯早起。”苏瓷礼貌地笑了笑朝张妈解释。 　　听到苏瓷这么说，张妈便放心了，忙带着苏瓷来到餐厅坐下，转身系上厨房的围裙。 　　厨房管事的吴嫂这几日请假回乡下老家办事了，托她搭把手。 　　“小姐早上想吃什么？我给小姐做。”其实早餐之前已经做好了，霍家人早晨一般习惯吃中式餐点，苏瓷刚来，张妈一时还不清楚她的口味。 　　“都可以，我很好养不挑食的。”苏瓷满含真诚地回答，她是认真的，重生以来她发现上辈子的一些毛病也跟着来了，比如轻微厌食症。 　　任何食物对她来说都一样没什么大差别。 　　“正好鸡汤在锅里煨着，我给小姐下碗鸡汤混沌去。”混沌是刚刚包好的，听见小姑娘的俏皮话，张妈想了想建议道，见苏瓷没反对便乐呵呵进了厨房。 　　“张妈，给我也下碗。” 　　低沉如大提琴般，富有磁性的声音从从前厅传来。踏着细碎的晨光，身形高挑的男人踩着军靴，扬起的衣袖上仿佛还携裹着外边朝晨的雾气。 　　“大少爷回来了！”张妈听到声音，惊喜地从厨房探出了身子。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苏瓷微微侧头。从前厅踏步而来的男人年龄约二十七八左右，面容成熟俊美，眼神锐利沉静，一身制服让他浑身的气质更为凛冽。 　　霍家长子霍承璟，年纪轻轻便已是众人仰望不及的存在。 　　这样的人物，前世自己竟敢在他的眼皮底下搞陷害霍明汐的拙劣把戏，当时她是被夺舍了吗？苏瓷不得不为自己点根蜡，蠢死真的不冤。 　　走进餐厅那一瞬间，霍承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太瘦了。 　　眼前堪及他胸膛高的小姑娘，长发披散在肩，容貌精致的像柜台上摆放的昂贵洋娃娃。整个人苍白细弱，漂亮是漂亮，可惜眉间隐有病态，精神气不足。想起资料上的信息，霍承璟心中泛起怜意，眼神也跟着柔和下来。 　　“小瓷初次见面，我是霍承璟。” 　　“抱歉，昨晚有事没能赶回来吃饭。”昨天临时有任务，他实在脱不开身，只能早上匆匆抽空回来跟家庭新成员见个面。 　　“承璟哥哥没事的，工作要紧。”苏瓷有些腼腆，笑起来两颊上露出浅浅的小梨窝。 　　她是真不介意，她巴不得霍家人天天公务繁忙不着家到她住校为止，左右两看两相厌，装着多心累。 　　小姑娘轻声细语安慰，没有不满愤懑，看起来很乖，这让霍承璟难得升腾起些内疚。霍家除了他，老二不知道在哪个深山老林拍戏，老三常年神龙见首不见尾呆在秘密实验基地，至于小四趁着假期被塞进营锻炼了。 　　昨晚她第一次回家，只有父亲给她接风洗尘，他不想让苏瓷觉得霍家不欢迎她。 　　“不巧这阵子大家都忙，等过些日子你其他几个哥哥回来了，我们再聚餐，好好庆祝你回家。”霍承璟歉意地承诺。 　　“好啊，谢谢承璟哥哥。”苏瓷点头应承，笑容甜蜜像夏日雪饮上缀着的小樱桃，乖得让人心头发软。 　　有个妹妹感觉跟弟弟是真的不同，娇娇软软，会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呵护，可能也和血缘有关，这种陌生的体验让霍承璟感到新奇。 　　况且这样乖巧懂事，比他预想中的要好。 　　解决完热腾腾的小混沌，霍承璟看了看时间也该走了。 　　“小瓷慢慢吃，我先走了。” 　　对面的小姑娘抬起头，原本缺乏血色的小脸被热气熏得染上薄薄的浅粉，更加像个瓷娃娃，声音软糯有些含糊不清。 　　“承璟哥哥路上小心。” 　　这让本就手痒的霍承璟临走前还是忍不住摸了摸苏瓷软软的发顶，若无其事收回手。 　　“嗯，知道了。” 　　直到门口引擎发动离开，苏瓷才慢悠悠放下汤勺，碗里还剩大半的碗混沌漂浮着。 　　看霍承璟的样子，想来对这样的她是满意的。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霍家兄弟需要的是乖巧听话，懂事又有自知之明的 “妹妹”，而不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麻烦。 　　所以在霍家扮演个安安静静的小透明，好好享受剩下的时光，不掺和主角们之间的各种纠葛，这样的日子它不香吗？ 　　整理好思绪，苏瓷懒懒支着下颔，今天的天气看起来不错，之前预定的按摩椅也发了到货信息。 　　苏瓷决定去一趟中心大厦的国际品牌店，给外公外婆订一台按摩椅。 　　- 　　阳光斜落在酒店窗台上，伴随着一阵悦耳的铃声，霍明汐从被子里伸出手拿起枕旁的手机。 　　“喂，秋嫂？”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嗯，昨晚到的，晚上回家吃饭。”穿过来没多久，她就被圈里的塑料小姐妹们拉着去了趟海岛度假，美名其曰联络感情，实际不过是换个地方吃喝玩乐。昨晚下飞机太累，没回满棠苑那边。 　　挂完电话，把手机仍在一边，霍明汐用遥控打开窗帘，昏暗的房间顿时明亮起来。 　　撇撇嘴，真是万恶的资本主义，连个窗帘都那么高科技！不过她现在也是其中一员了。想到这儿，霍明汐精神立马振奋起来，重新闭上了眼睛，在心中呼唤。 　　“系统？系统？031？” 　　“系统你在吗？” 　　“031在就吱一声？” 　　可惜等到的依然是毫无波动的寂静。 　　霍明汐不由感到一阵气闷，这辣鸡系统究竟在搞什么鬼？ 　　一开始她猜的就没有错，她果然是天命女主！穿过来那晚，她结束宴会回家路上，脑海里毫无征兆响起一道冰冷机械的声音。 　　“恭喜宿主绑定豪门逆袭气运系统，系统031将为您服务。” 　　霍明汐按捺住心中的兴奋，虽然感觉不可思议，但她还算镇定，毕竟连穿书那么大的事都经历过了，何况这意料之中的惊喜。 　　不过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一些事情，系统就像哑巴了一般，突然间销声匿迹，无论怎么呼唤都无法感知它的存在。 　　到现在为止，她有充分理由怀疑，她遇上的会不会是系统界的残次品？一点忙没帮上不说，连个影子都没捞着！ 　　揉揉额头，霍明汐吩咐客房服务把早餐送到房间后，下床去了浴室准备泡泡澡洗去身上残余的疲惫。 　　披着浴袍出来时，训练有素的客房人员已经把丰盛的早餐摆在了餐桌上，高级酒店的服务果然名不虚传！ 　　端着一杯红酒，霍明汐拢着浴袍走出了露台，从上往下望去，湛蓝的泳池在阳光下越发波光粼粼。 　　舒服躺在摇椅上，霍明汐才有时间开始慢慢梳理自己的处境。 　　作为书中一手好牌打烂的女配，论其中原因估计遗传因素占了不少比例。她那便宜祖母和便宜爹就是典例。 　　一个继母，不说跟手握大权的继子拼命打好关系，母慈子孝，最起码和谐相处，安安分分总行吧？凭着祖父和周家的面子，一辈子尊贵体面根本不是问题。 　　她倒好偏要蹦跶，跟霍家交恶，一个人从老宅蹦跶到了满棠苑，上京不知道多少豪门世家在背后看笑话。 　　拜托，她便宜亲爹车祸去世分明是自己喝多了，咎由自取。霍家幼子纨绔成性，整日寻欢作乐圈里谁不知道？ 　　可到她糊涂祖母脑子里，这场祸事就成了阴谋论，演变成了继子为坐稳霍家而精心设计的谋杀，因此万分仇恨继子。 　　霍明汐真是服了她脑回路，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作为霍家掌权人，霍定川真的没有必要去谋害一个不成器，没有任何威胁的幼弟。 　　现在倒好，搞得她处境微妙尴尬。名义上是霍家大小姐，霍家老夫人的心肝肉，事实上她出生就被抱到满棠苑，跟本家没多少联系，也就逢年过节出于礼貌去过几次霍家大宅，跟霍家更谈不上有什么深厚感情。 　　要知道既然要逆袭，霍家可是最不可缺少的助力。霍明汐抱着软枕微微眯起了眼睛，是该好好想想如何跟霍家，特别是四个堂兄弟增进感情了。 　　思索间，坐垫上的手机铃声恰巧响起打断了她漫无边际的想法，霍明汐拿起手机。 　　“喂，云宁？” 　　“回来了，好啊，那呆会儿见！” 　　霍明汐伸伸懒腰，准备起身回房梳妆换衣，刚才林云宁约了她午饭。 　　回想起上次的接风宴，也不是全无收获，虽然遗憾徐霄中途有事没有出现，但她意外得知林云宁跟徐思仪表妹关系竟然还不错。 　　霍明汐正愁怎么不动声色跟徐思仪搭上边呢，毕竟原主之前不是跟她们玩一圈的。 　　这个发现对她来说简直是瞌睡送枕头！ 第7章 　　周末的中心大厦，人流总是格外多些，衬得商场热闹非常。 　　苏瓷循着记忆来到品牌门店，干脆利落付了款并让店员直接把按摩椅送往云华镇家中。地址填好了，苏瓷才慢吞吞走出店门。 　　“小姐当心。”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替她挡了挡人群，退伍出身的林叔是霍家的司机，也兼任苏瓷的临时保镖。上京不比云华镇，霍定川临走前有交代，他不放心小姑娘一个人出门。 　　穿过人群，苏瓷顺着原路来到G家店前，她刚才路过时无意间在橱窗展示台看中了一条丝巾，清新淡雅的风格看起来很适合陈淑兰。 　　下次带回去，相信外婆见了也会喜欢的。 　　进了门店，苏瓷便朝着橱窗走去，让店员把丝巾取下来。 　　紧接着，店门口又迎来了几个衣着时尚的女生。 　　看见她们导购们的眼神立刻热切起来，连门店经理都亲自出来迎接，这可是他们店的老主顾。 　　一身酒红掐腰连衣裙的女生率先进门，脸上妆容精致，隐隐有傲慢之态。 　　“孟小姐，这季新品已经按孟太的要求留好了，请您到里边来。”门店经理满脸堆笑，把她们迎进了贵宾区。 　　门店经理口中的孟太正是孟怡母亲，孟氏集团的总裁夫人，作为店里的高级vip客户，是位出手阔绰的主。 　　坐在贵宾区的沙发上，导购们很快便殷勤地把衣服、鞋子、包包等小心翼翼拿了出来。 　　“这款倒是适合你。”沙发一侧的陈莉莉笑着拢拢栗色的长卷发，指尖点了点孟怡身上试的经典款小方包。她们两家父辈在企业上合作多年，关系密切，所以连带家中几个小的彼此之间也算亲近。 　　“怡姐眼光真好，包包很配你的气质！”旁边穿着白色小短裙的女生见了娇声恭维道。 　　“是啊，谁让咱们怡姐长得好！”其他的女孩也凑过来跟着附和。 　　这些女孩家世是比不上孟家的，自然捧着孟怡，毕竟她们还指望攀着孟怡进入更大的圈子。 　　这些恭维话孟怡不知道听了多少，早就已经稀疏平常，不过翘起的唇角还是显露了她的好心情。 　　选了一会儿，孟怡她们便让门店经理过来签单了。她也是下了狠手，价格足够让她这个月肉痛，不过喜欢最要紧，大不了钱不够花向她妈磨磨便是了。 　　店员们小心整理客人买下的物品，孟怡站起了身，忽然看到门口柜台店员手里的丝巾。颜色跟新包很搭，做装饰倒是不错。 　　“诶，那条丝巾也给我拿来顺便系在包上。” 　　柜台结账的店员听了目露为难，丝巾眼前的客人已经要了，并且店里仅剩一条，如果还有需求就要调货了。但是她也知道孟怡，她一个小店员是万万得罪不起这些豪门大小姐的，稍不顺心，她们一句话足以让她丢了这份工作。 　　“还不快点，愣着干什么？”孟怡见人还愣在那里，不由心生不满。她自然也看到了柜台前站着的女孩，不是还没买单嘛，东西自然不是她的。 　　苏瓷眨了眨眼睛，隐约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不过既然记忆模糊，估计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请问还有另外一条吗？”苏瓷对着店员微微一笑。 　　苏瓷侧身，孟怡才看清楚她的模样，雪肤花貌，惊艳之余更多是莫名的不忿。不过想想也平衡了，衣着那么普通，全身上下没个牌子，一看家境就不怎么样，能来这样的店，估计也是托了身旁中年男人的福。 　　猜想到两人的关系，孟怡眼神流露出鄙夷，这样的女生圈子里她见多了。 　　“店里只剩一条了，需要的话要调货。”店员手足无措地看着苏瓷，目光中隐隐露着哀求。 　　“那货到了，麻烦打个电话。”到时候霍家自然有人来取，苏瓷无意为难店员，她并不打算把时间耗费无意义的争夺中。 　　店员万分感激地朝苏瓷弯腰道谢，随后忙不迭的把丝巾送过去。 　　丝巾很快送了过来，见苏瓷不吵不闹，没脾气似的乖乖让步离开，孟怡才轻哼一声，还算她识趣！ 　　走出G家后，苏瓷并没有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而是继续闲逛，她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逛过商场了。 　　半个小时后她按照宣传单的指引，突发奇想带着林叔来到了中心大厦顶层的咖啡厅。 　　咖啡厅的设计复古华丽，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特有的醇香。中央圆形小礼台上还有身着燕尾礼服的年轻男士坐在钢琴旁边，悠扬的琴声在他指尖里跳跃流淌。 　　苏瓷选了角落靠窗的位置，安静地欣赏，一晃神的功夫，她点的套餐便送了过来。 　　经典的雪顶咖啡，甜腻的奶油上撒了花生巧克力碎，配上粉粉的樱花芝士蛋糕，跟宣传图片上一样可爱。 　　顺着吸管喝了一口，冰凉凉的液体让她心口不自觉哆嗦了一番，舔舔唇角，舌尖还残留着咖啡的甘醇。 　　原来冰咖啡是这种味道…… 　　从前太过小心什么都没有尝试过，如今看来白白失去了太多快乐体验。 　　“砰——”伴随着玻璃破碎和女生的尖叫，钢琴曲戛然而止，不少客人不约而同望向了出事的地方。 　　“怎么回事！叫你们店长过来！”陈莉莉看着自己被咖啡沾湿的鞋面，难掩恼怒地看着地上的服务员，身旁的女孩们小声劝着她别生气。孟怡晃了晃脚上的高跟鞋，脸上全然是看好戏的兴奋。 　　闻声赶过来的店长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由暗暗叫苦，最怕的就是这些娇小姐。 　　“您好小姐，我是这里的店长，请问发生了什么事？” 　　“发生了什么？咖啡都能溅到客人腿上，什么服务态度，这店还要不要开了？” 　　“对不起，实在不好意思，贵客的损失我们店按常赔付。”店长弯腰连连道歉。 　　“赔？你知道这双鞋价值多少吗？限量版有市无价！” 　　店长有些语塞，看客人的衣着打扮他也知道不便宜，但没想到会那么贵。 　　这……这怎么赔？ 　　混乱中，被人绊倒在地的清瘦少年一点点站起了身，俊秀的脸庞，冷漠沉郁，深邃的眼睛像幽潭一般漆黑无光。 　　他的工作服上有明显的咖啡渍，掌心洇出的血色，顺着指尖慢慢滴落在地板。 　　店长也明显看到了少年被玻璃碎片割伤的掌心，忙给他使眼色让他使劲道歉，恳求客人消气，放过他下去处理伤口。 　　这孩子平时做事挺稳当的，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 　　“对不起。”少年的声音冷冽嘶哑，垂下的长睫在眼睑处形成小小的阴影，盖住了眼底的暗沉。 　　孟怡扯扯陈莉莉的衣袖，呶呶嘴，陈莉这才正眼看清眼前的少年，眼里的恼意慢慢转为轻视，语气也变得嘲弄起来。 　　“我当时是谁，原来是孟大少爷，怎么在这里体验生活？” 　　凭陈家和孟家的关系，孟家的一些情况陈莉莉自然清楚。看孟怡的样子是不想轻易放过她这位大哥了。 　　孟寂？ 　　苏瓷托着下巴搅了搅杯里的咖啡，虽然和他没有什么交集，但作为后期霍明汐的追随者，他的事苏瓷多多少少有耳闻。 　　孟家正房所出的大少爷，却因其母出轨自杀受到连累，地位一落千丈跌至泥泞，是孟氏总裁最不喜甚至厌恶的儿子。可就是这样一个在孟家人人欺侮的对象在后来的几年间迅速掌握孟氏，手段阴狠毒辣，使整个孟氏成为他的一言堂。 　　怪不得她觉得孟怡声音耳熟，她不正是学校隔壁班孟寂那个无脑跋扈的异母妹妹嘛。 　　“孟寂你不呆在医院给你外婆尽孝，在这里端盘子丢孟家的脸，是想外界耻笑孟家吗？”看着昔日高傲的少年低垂着头，孟怡心里感到一阵痛快。她从小最讨厌的就是这个所谓的大哥，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仿佛她们母女在他眼里只是一堆垃圾。 　　好在风水轮流转，她母亲才是最后的赢家，孟氏名正言顺的老板娘，而曾经的孟家夫人只不过是人人唾弃的贱妇！ 　　“今天这事要了也简单，你跪下来把莉莉的鞋擦干净，事情就不追究。” 　　一旁店长刚刚还惊喜孟寂和她们认识，转眼人家就提出这个条件，怕是有仇吧？这样作践人。 　　“这位小姐——” 　　“想清楚再说话，咖啡厅还想不想开？” 　　孟怡睨了一眼，轻飘飘的一句威胁让店长瞬间哑口无言，脸憋得通红，他也看出来女孩身份估计不简单。 　　“要是不愿意也行，只可惜如果爸爸知道堂堂孟家少爷在外面丢人现眼，一怒之下把你关起来，你那病歪歪的外婆恐怕没人照顾，只能回家听天由命了。” 　　少女的话语刻薄恶毒，孟寂面无表情的脸白了白，用力攥紧的手掌青筋蹦起，长睫掩盖的眸底尽是刻骨的冷戾疯狂。 　　他不能失去这份工作，外婆还在医院等着他买药治病，他要忍，无论多屈辱都必须得忍。 　　孟怡得意洋洋拿出手机，准备拍下孟寂下跪擦鞋的视频，她料准了孟寂肯定会照做，谁让他外婆是他死穴，一捏一个准。 　　周围有些看客也觉得孟怡她们做法过分，可惜无人上前劝阻，对方那么嚣张一看就是有依仗的，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么喜欢拍视频吗，刚好我也拍了一个。” 　　“你说发到网上，会不会有人给我打赏，众筹殴打视频里逼人下跪的恶毒社会姐？” 　　纤细的女孩从角落里慢慢走了过来，精致的小脸上透着着疑惑，仿佛在寻求意见，声音听着认真极了。 第8章 　　窃窃私语的咖啡厅顿时安静下来，陈莉莉等人也懵了，尤其是孟怡。 　　众筹殴打？ 　　恶毒社会姐？ 　　每个字她都懂，怎么连在一起就让人那么恼火？ 　　在过去十多年的人生中还没人敢当众指着鼻子骂她！ 　　“你他妈在说什么！” 　　孟怡气得眼睛都红了，当即扬起了手。她也认出了眼前的女孩，之前在店里没机会教训她，现在她就教她该怎么“说话”！ 　　“别冲动，否则还有后续——社会姐恼羞成怒，手撕发声路人！” 　　苏瓷贴心地指了指旁边，林叔正举着手机按自家小姐吩咐充当起了摄影师。 　　“贱人——” 　　还好陈莉莉眼疾手快拉住了怒火中烧的孟怡，如果视频流出去引发热议对她们可没半点好处。 　　“做事别太过分，得罪不该得罪的人后果可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承受的。” 　　陈莉莉暗含警告，话语里尽是威胁，示意苏瓷赶紧把视频删了，麻溜离开别多管闲事！ 　　“得罪不得罪我不清楚，只是作为一名遵纪守法的好公民，看见违法行为总不好坐视不理。”苏瓷表情诚恳严肃，任谁看了都是一幅三好少年的模样。 　　“……” 　　什么狗屁转折，她们怎么听不懂？？？ 　　“看店里的监控就知道，是她故意绊倒端咖啡的服务员。”葱白的指尖点点孟怡。 　　“导致咖啡撒到鞋面上，接着恶人先告状把所有责任嫁祸给无辜的服务员，不但对其羞辱而且索取大额赔偿款。” 　　“谁敢说你们不是在进行有预谋的欺诈？” 　　“……” 　　咖啡厅的吃瓜路人都惊呆了，他们怀疑是不是误入了什么法治栏目的拍摄现场？ 　　连店长都不得不服苏瓷，能把一场仗势欺人的闹剧解释的,咳，那么清新脱俗？关键还合情合理没毛病？ 　　秀！ 　　天秀！ 　　一般人可做不到！ 　　“贱人胡说八道！”见对方伶牙俐齿，怒火烧得孟怡头脑眩晕，她咬牙冷笑。 　　“你知道我是谁吗？”今天她非得让苏瓷求饶不可。连身旁的陈莉莉也阴下了脸，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那么别怪她们不客气！ 　　“知道。” 　　苏瓷坦然地点点头，步伐轻快，像个恶作剧的孩童一般，口吻天真。 　　“我还知道，孟总不止一个女儿，你说如果大女儿在外面借他名头肆意妄为，其他女儿们乖巧懂事，他更喜欢谁？” 　　“他会觉得哪个母亲更会教养孟家儿女？” 　　“你——”苏瓷的话犹如一盆冷水泼了下来，前一刻孟怡还满心怒意，现在却有些惊疑不定。孟父风流花心，情人众多，生下的儿女也不少，她妈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才熬出头被扶正，可依旧不少女人虎视眈眈盯着她的位子。 　　孟怡咬咬唇，如果闹到孟父面前，先不说如何，她妈肯定头一个责怪。不过这些都是孟家家事，苏瓷一个普通女孩是怎么知道的？ 　　她……她究竟是什么人？ 　　和陈莉莉对视一眼，彼此心里一时都摸不清苏瓷的底。不怪她们多心，毕竟上京最不缺的就是世家权贵。 　　“记得赔偿服务员精神损失费，孟总一定不希望外界认为他的女儿知错不改。” 见目的达到，苏瓷顿时觉得没意思，对方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刚起的乐趣没几下便熄得彻底。 　　临走前，苏瓷朝店长眨眨眼，看了看监控的方向。店长心领神会，有了监控就可以证明事情跟他们店和员工没有关系，他忙对着苏瓷点头致谢。 　　苏瓷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便离开了。 　　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伸手帮忙，旁人的事与她何关？ 　　如果不是她们口中提到了外婆…… 　　孟寂和他的外婆，让苏瓷想起了远在云华镇的陈淑兰和苏杭。少年待他外婆好，她不介意顺手拉他一下。 　　“站住，你别走——” 　　眼睁睁看着苏瓷踏出店门，孟怡才如梦初醒厉声叫唤。 　　苏瓷回头，想了想才慢吞吞开口。 　　“视频会删的。” 　　“还有鞋子是PA去年的款了，虽说是限量版，但不至于有市无价,它在二手鞋的市场很小的。” 　　最后一句话看似委婉实则戳心。 　　“噗——”围观的人群里不知是谁笑出了声，陈莉莉的脸瞬间臊得通红，脚上的鞋子隐隐发烫，她恨不得扔得远远，眼不见为净。 　　孟怡更是气得浑身颤抖，刚才被苏瓷的话噎得半死，脑子混沌都忘记问对方身份。 　　不管是谁，她一定会查出来，如果对方虚张声势，今日之辱百倍奉还！ 　　“还不走，都愣着干嘛？” 　　“稍等，赔偿款……” 　　店长肃着脸上前，拦住了急冲冲往外走的一行人。 　　孟怡脸色青黑，狠狠剜了一眼孟寂，掏出小包里的钱夹，抽出一沓扔在地上。 　　“就当喂狗！”说完，用力踩着高跟鞋离开了让她丢脸至极的咖啡厅。 　　“什么人？”店长望着孟怡的消失的身影，忍不住骂了出来。 　　弯腰捡起地上的散落的纸币，转身放进了孟寂的工作服口袋。 　　“收好，别嫌弃，就当天降横财。” 　　拍拍少年的肩膀，他知道少年家里不容易有个患病的外婆，否则也不会允许半大的少年在他店里兼职，只是没想到孟寂家庭似乎比他想的更为复杂。 　　叹息一声，店长让孟寂赶紧下去处理一下伤口，免得感染，有些事不好多问，以后多照顾些就是。 　　孟寂低声道谢，漆黑的眼睛沉默地望向店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咖啡厅另一侧，靠近钢琴礼台的位置，林云宁看着刚才的一幕撇撇嘴。 　　“这是谁家的女儿？我怎么没印象？” 　　“可能是什么小家族吧，不知道并不奇怪。”霍明汐心不在焉地敷衍，内心一阵惊疑并没有多加关注刚才的闹剧，握着杯子的指尖有些用力。 　　“什么时候这种人也敢在上京那么嚣张了，不过拍视频的女生倒还挺刚的。”林云宁嘟囔着，她也觉得孟怡那一行人做事太没品。 　　霍明汐蹙着眉没有说话，今天她跟林云宁约在中心大厦，没想到遇见了本不该在此时出现的人。 　　书中女主，苏瓷！ 　　她虽然不认识女主，但却认得她身边的中年男人，年节见过几次面的霍家司机林叔，而林叔称呼她为“小姐”，身份一目了然！ 　　哪里出了差错，女主这时候不应该还在乡下云华镇吗？ 　　是不是她穿书带来的影响？ 　　霍明汐第一次对剧情产生了不确定的危机感，思绪像团乱糟糟的毛线，恨不得立马联系上该死的系统问个清楚！ 　　- 　　微风穿过窗台，温柔抚着床上女孩的发梢。苏瓷昏昏沉沉蜷缩在床上，心脏钝痛犹如被手攥紧，抑制不住的咳意涌了上来。 　　耳边的交谈声若隐若现，她想睁开双眼，眼皮却重若千斤。 　　“周医生，小瓷的身体情况如何？”霍承璟拂开女孩额边汗湿的鬓发，一向冷冽的眉眼微微皱起。 　　今天他提早在傍晚之前回到家，打算陪苏瓷用餐。父亲不在家，他这个做大哥的理应担起照顾妹妹的责任，总不能把小姑娘一个人扔在家里不管不顾。 　　进了家门没看到人影，张嫂告诉他苏瓷整个下午都闷在卧室，连午饭都没怎么吃几口。他上楼敲门没反应才察觉到不对劲。 　　“是平常的发烧，只是小姐应该有心脏病史，去医院系统检查比较好。”周医生托了托鼻梁上的眼镜，神情严肃。 　　他是霍家的家庭医生，为霍家服务了十几年，在他看来，苏瓷的情况谈不上很乐观。对于这种病症，没有切确的诊断他不敢轻易用药，稍有不慎可能会引起其他并发症。 　　雪白的病房，安静的只余窗外树叶的沙沙声。 　　霍承璟注视着病床上的女孩，宽大的病号服衬的人更加娇小，向来苍白的脸上透着几抹不正常的嫣红，细瘦的手背上青色血管明显。 　　医生的话历历在耳，霍承璟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扯了一下，苏瓷的病情比想象中棘手。 　　他这个妹妹不似家里几个兄弟强悍，连一半的健康都没有，孱弱易碎像朵颤巍巍的小花，稍有不慎便可能折断。 　　需要精心呵护才有慢慢长大的机会。 　　时钟滴滴答答在静悄悄的病房格外清晰，月亮也从云层中露出脸，苏瓷朦胧睁开了眼睛。 　　蓝白相间的病服，消毒水的味道熟悉又厌恶。 　　“小心。”伴随着低沉的嗓音，骨节分明的手掌制止了她想要揉眼睛的动作，还有半瓶点滴没有打完。 　　“承璟哥哥？”苏瓷歪歪头，有些意外霍承璟出现在这里，是他送自己来医院的？ 　　“躺好别动。” 　　见女孩乖乖听话，霍承璟给她掖好被子才绷着脸开口。 　　“小瓷，你应该是清楚自己情况的。”话到后面语气已然染上严肃，苏瓷的发烧归根到底是由贪凉造成的。 　　“我……”想起商场的冷气和一整杯冰咖啡，苏瓷难免生出几分心虚，没想到拖着副破身板任性浪的代价似乎有些大了。 　　“身体不能由着性子来。” 　　“对、对不起，让承璟哥哥担心了。”耷拉着眼皮听训的小姑娘，吸吸通红的小鼻头，可怜巴巴像只受尽委屈的猫崽子。 　　“不是怪你，只是小瓷要学会照顾自己，不要让人担心。”泫然欲泣的小模样，霍承璟哪里还硬的下心肠继续？ 　　“好了，我让人送餐过来，我们先吃点东西好吗？”摸摸小姑娘的脑袋安抚她，霍承璟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时候也不早了。 　　“嗯。”软软的应答声还带着点鼻音，苏瓷胡乱擦把脸，偷偷觑了他一眼，见他视线扫过来又立马转开，小耳朵通红，似乎不好意思刚才差点哭鼻子。 　　霍承璟无奈叹息，眼里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 　　又哭又笑，还真是个孩子。 　　…… 　　与此同时，远在郊野的营区驻扎地。山脉连绵，漫天星斗熠熠生辉。 　　“嘿，你小子躲在这里干什么呢？”漆黑夜幕下，穿着黑背心，体格健硕的年轻人捣了下同伴的肩膀。 　　好不容易结束一天训练，正打算一起去食堂，谁知一回头连个人影都没有。 　　倚在墙壁上的少年，肩宽腿长，容貌隐匿在黑暗中看不真切。轻嗤一声，手机随手扔进兜里。 　　“走吧，晚了你喜欢的可抢没了。” 　　“诶，等等——” 　　少年没有停下脚步，想起刚才的消息，唇角勾起嘲讽的弧度。 　　老头子得了个女儿？ 　　他怎么不知道他妈给他生了个妹妹？ 　　哪冒出来的风流债，值得老头子巴巴地亲自告诉他。 　　嘁！当小爷稀罕！ 第9章 　　晴光窝在云层里半露半藏，空气中的热度被刚刚一场小雨稍微掩盖。 　　一楼起居室的落地玻璃窗前，霍定川手夹着烟，静静立在一旁。 　　“爸。”难得周末父子俩都在家，霍承璟抬腿从大厅走了过来。 　　顺着父亲的视线望去，庭院的小花园里，戴着宽檐遮阳帽的小姑娘，垂着两条麻花辫，兴致勃勃地和花匠们讨论交流。 　　“这丫头……” 　　霍承璟眼里染上了无奈的笑意，霍家的男人们都不是什么闲情逸致之人，自从他母亲霍夫人去世后，霍家一直不曾迎来新的女主人，花园便无人精心侍弄了。前段时间，本想让人重新修整，小丫头听说了突发奇想要在园里种些果树，征得同意后一大早就跑去花园了。 　　说起苏瓷，霍定川抽着烟，冷硬的眉目稍稍软和下来，忽然想起什么嗓音沉沉。 　　“小瓷的病，医院那边的方案是什么？” 　　“还是建议修养为主，手术只能等年龄到了再进行。”谈起苏瓷的病，霍承璟的笑意收敛了几分，小姑娘面无血色，病恹恹蜷缩在床的样子着实让人看着心疼。 　　“医院的事你安排好，定期复查。”霍定川掐灭了烟，拍拍长子的肩膀。不管如何对于苏瓷，这些年他总归有所亏欠，幸好孩子是个懂事的。 　　“快开学了，让小瓷去华中。”他这个姑娘柔弱乖怯，去别的学校他放不下心，放在华中好歹还有她四哥看着。 　　“行。”霍承璟挑挑眉，应了下来。 　　话音落下，穿着米白棉裙子的女孩捧着一大束小玫瑰迈了进来，白皙纤细的双腿，小脸上晕着薄薄的红，带着显而易见的雀跃。 　　似乎没有料到会在大厅遇见父子俩，女孩脚步停下脚步甜甜地朝父亲和哥哥问好。 　　霍承璟朝女孩朝朝手，让她到身边来。 　　“喜欢玫瑰？”那么一大束，一个花瓶也不够装。 　　“不、不是，我想做玫瑰花蜜。”苏瓷笑容有些羞涩，颊边漾出小小的弧度。 　　“我跟外婆学的，到时候爸爸和承璟哥哥尝一尝。”小姑娘的声音柔嫩轻快，语气染着丝丝期待。弯弯的眼睛里有着孩童的天真，像缀着星星亮晶晶的。 　　霍家父子心有灵犀，都忍不住露出笑意。 　　自家姑娘啊是真的可爱！ 　　“小瓷，开学了和你四哥去明华报道，有他照顾我也放心。”霍定川目光温和地看着苏瓷。 　　“好啊。”苏瓷毫无异议地答应，动作带着天然的乖意。 　　“那我下午要去书店看看学习资料。” 　　“还没开学不着急，顺其自然。”见小姑娘认真的模样，霍承璟不禁失笑，他们霍家不需要苏瓷有多大的成就，平安健康就可以了。 　　霍定川也赞同长子的话，学业上不用太过执着，他闺女只需要自由自在过好自己的生活。 　　不过既然孩子有上进心，做家长的当然只有鼓励支持。 　　“出门在外注意安全，让林叔跟着。”霍定川多叮嘱了一句。他甚少说这些温情话，但女孩儿比不得皮糙肉厚的小子，难免要多操心些。 　　“知道了。”女孩笑容清甜，眼眸透亮，乖乖向父亲哥哥保证，抱着玫瑰花轻快地朝餐厅方向走去。 　　“小孩子家家……”霍承璟看着妹妹的背影，摇头低笑。 　　苏瓷的心情确实不错，揉捏着深红的花瓣，花汁沾染了指尖，有种别样的美感。 　　她并不喜欢玫瑰，喜欢玫瑰的是她的“好堂姐”。为了讨霍明汐的欢心，霍家后来把这片花园都种满了玫瑰， 　　玫瑰虽美，可花刺扎穿皮肤的痛感并不比针头少，尤其跌落在玫瑰花丛。苏瓷的眸色深了深，让厨房的吴嫂做成玫瑰花蜜也算它物尽其用了。 　　想想提前把未来的玫瑰花园变成果园，她也算间接做了件有益的事。 　　多吃水果，补充维C嘛！ 第10章 　　华灯初上，明亮的天空一点点被夜幕笼罩，苏瓷才堪堪回到霍家。 　　林叔拉开车门，苏瓷提着购书袋下车，人还没站稳，镂花大门处灯光大亮，车辆疾驰的声响从不远处传来。 　　“小姐当心！”林叔拉了拉抬手挡光的苏瓷。 　　车子直到他们面前才猛然停住，车窗玻璃缓缓降下，漫不经心的嗓音透着几分桀骜。 　　“林叔没事吧？天黑没看清人。” 　　朦胧月色下，坐在副驾驶上的人看着极为年轻，不过十六七岁，长相漂亮精致却不显女气。细长微挑的眼眸灿若星辰，薄唇噙着些玩世不恭的笑容。 　　简单的背心军裤，露出的手臂结实有力，坐姿随意却给人一种强势逼人的感觉。 　　“四少爷回来了……” 　　见林叔还想说什么，少年懒洋洋地摆手。 　　“老头子还等着见我呢，回头聊。”话音未落，油门一踩车子便朝车库的方向驶去，从头到尾仿若当一旁的少女不存在。 　　汽车扬起淡淡的尾气离开，昏暗的庭院里，苏瓷垂着眸，浓密的羽睫遮盖了眼底的情绪。 　　“小姐刚才那位是……”林叔想着小姑娘应该还没有见过她四哥。 　　“我知道。”苏瓷抬起头，轻轻一笑，眸色幽淡。 　　她怎么可能不认识呢？ 　　上京顶级圈子里骄傲肆意的霍四少。 　　霍家幼子，霍凌昀。 　　璀璨的光芒从巨大奢华的水晶灯洒落，整个霍家大厅灯火辉煌。 　　“听说考核完成度不错？”霍承璟扯扯领子，斯条慢理地从二楼楼梯口下来。 　　“那还用说。”沙发上翘腿而坐的少年神采飞扬，语气不羁含着微微得意之色，原本白皙的肤色黑了一两个度，不过倒比之前少了几分玩世不恭的少年气。 　　“总不能给老霍家丢脸。”他要是敢随意应付，完了他老子绝对解皮带抽他！ 　　看着骨子里还是懒懒散散的幼弟，霍承璟上前踢了一脚。 　　“坐没坐相。” 　　“嘶——大哥能不能轻点！”霍凌昀龇牙咧嘴地嘟囔。 　　“我看你大哥下手轻了。”一道低沉威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霍凌昀立马规规矩矩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要说这个家他最怵的人除了大哥就是他亲爹了。 　　“这次行动表现还算马马虎虎。”霍定川瞧着幼子轻哼，眼里却微不可见闪过一丝满意。原本打算送他去磨磨性子，不想有胆子瞒着他们跟秘密队伍去执行任务，这不着调的小子总算没让他太失望。 　　霍凌昀有些不自然摸摸鼻子，明明是夸人的话，从他爹嘴里出来就那么别扭呢？ 　　“不过给我记牢了，凡事不可自负。”少年人容易骄矜，该敲打还是要敲打。 　　听到这儿，霍凌昀痛快应声，就说嘛这才是他亲爹正确地打开方式。 　　“呆会儿吃饭见到你妹妹乖觉点！” 　　“什么？我哪有什么妹——”本欲转身的霍凌昀嚯地回头，妹妹二字仿佛踩了他的尾巴，还没嚷嚷完又遭了他大哥一脚。 　　“我、我是说妹妹哪来的？”在父兄的双双冷眼之下，霍凌昀很没出息地把嘴边的话转了个弯。 　　结果一出口就后悔了，特么问的什么智障问题？ 　　哪来的，女人生的呗！ 　　努力忽视落在身上的嫌弃目光，霍凌昀巴巴瞅着大哥。既然这事儿绕不过，他总该有有知道事情真相的权利吧，指望老爷子开金口好比天方夜谭。 　　其实霍凌昀也好奇，他们兄弟的生母霍夫人在生他时便难产去世了，可以说他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母亲。而父亲为了保护年幼的他们一直没有再婚，怕继母不慈，兄弟不和的经历在他们几个小的身上重复。 　　所以这些年霍家一直没有新的女主人，外边无数狂蜂浪蝶没一个进的了霍家大门。 　　在霍凌昀心里，以亲爹英明（冷酷）理智（无情）的行事作风，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异母兄弟才是，谁知上天硬是给他爹塞了狗血肥皂剧的剧本！ 　　虽然“真相”出乎意料，但好歹心中别扭的介意放下了不少。 　　如果对方乖乖听话，不惹麻烦，他自然不会做什么，就当多了个亲戚。倘若不识好歹，那也别怪他不客气！ 　　心里这么想着，霍凌昀插着兜随父兄来到了餐厅。 　　刚才庭院的路灯没有打开，天色昏暗，他没怎么看清女孩的模样，隐约记得好像是个穿白裙的小矮子？？？ 　　直到见着椅子坐着上的女孩，头发拢成两个小团团低垂在肩上，淡粉色居家服上衣后面居然还垂着一对软趴趴的兔耳朵。 　　经过大哥的介绍，小姑娘才鼓起勇气，干净澄澈的双眼弯成小月牙，声音软的像蓬松的棉花糖 　　“凌昀哥哥你好。” 　　霍凌昀：“……” 　　在大哥目光示意下他生硬应了一声，只是无人注意到他耳尖上有些通红。 　　怎么和想象中不一样？ 　　好像有、有点可爱？ 　　- 　　明华中学作为知名的市重点学校，实力超一流，是绝大部分权贵世家子弟的选择。每年不知道有多少家长费尽心思挤破了头想把孩子送进来，就算学习不突出能跟同学相处打好关系也是可以的，能在这里读书的孩子单凭背景便不可小觑。 　　但凡事也有例外，作为重点学校的卓越班，班里的学生只能凭成绩进来，不管什么背景关系都一律行不通，这也给了一些家境普通却天赋非常的学霸们难得的机会。 　　此时卓越班教室，早读刚刚结束，学生们收拾了下课本准备上第一节数学课。 　　“诶，听说今天你那神秘同桌会来上课。”徐霖无聊地转转笔尖，手指戳了戳前桌曾瑶的后背。 　　“人家过来上课不是很正常吗？”曾瑶放下手中的数学课本，回了一个白眼，不用说看徐霖的样子绝对是八卦之魂又燃烧了。 　　她和徐霖是初中同学，别看这货表面上一副斯文学霸样，其实一大老爷们内心比女生还热爱八卦，怪哉！。 　　“好歹是同桌，你就不好奇？”他也是今早去办公室交化学作业时听到的，似乎是从不知名的偏远小镇考进来的。 　　“无聊！”在曾瑶看来，这人纯属闲得发慌，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刷两道题！ 　　“……” 　　眼睁睁看着曾瑶继续拿起课本，被话憋着难受的徐霖捅了捅同桌陈浩洋的手肘。 　　“浩洋——” 　　“徐霖。”陈浩洋从数学题集里抬起头，看了看满脸写满“快问我，我知道”的男生。同样作为初中同学，他也十分了解徐霖的属性，什么都别回应，应了就是滔滔不绝的“科普” 　　“嗯？” 　　“闭嘴。” 　　“……” 　　好吧，徐霖缓缓吐出一口气，他就知道这些家伙无趣的很，要他说整天沉迷学习，不知道丧失了多少乐趣。 　　伴随着清脆的铃声，卓越班班主任陈良拿着教案，领着一个娇小的女孩进了教室。 　　刚才在办公室，教导主任亲自领人过来的。孩子身体不好，开学前还在住院复查，家里大人不放心嘱托老师多照顾些。 　　这也是应该的，要说卓越班的学生哪个不是学校的心肝宝贝哟！ 　　见老班进来，教室顿时安静下来，不少同学目光望向了讲台。他们对于不按常理出牌，刚开学就请了一星期病假的神秘同学抱有好奇心。 　　陈良托了托黑框眼镜，笑眯眯地说。 　　“开学前我们班有同学生病请假了，现在康复回来上课，大家一起欢迎她！” 　　温柔的晨光透过玻璃窗在女孩身上轻轻落下浅芒，少女五官精致，肤色透白似玉，给人一种易碎的脆弱之美。 　　在全班怔愣的目光中，女孩眉眼弯弯，颊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笑容干净温柔宛若夏日微风：“大家好，我是苏瓷，以后请大家多多关照。” 　　天惹！哪来的小仙女！全班学生都瞪大了眼睛。 　　又仙又美，笑起来好乖！ 　　班里的气氛顿时沸腾起来。 　　从小生病，苏瓷看起来比同龄人娇小，细腿细胳膊的，很能激发起人的保护欲，何况外貌精致的像惹人怜爱的洋娃娃。 　　在全班热烈的掌声中，陈良安排苏瓷坐在了教室右边靠窗的空位。同桌的女生朝她小小地招手，表情有些兴奋，但碍于还在上课时间，只能按捺住激动乖乖认真听课。 　　苏瓷朝她弯唇一笑，把书包放进课桌，讲台上陈良已经开始讲解今天的课程，苏瓷抬头看着黑板上的板书。 　　唔，开学没多久，进度倒是挺快的，卓越班果然没辜负它的姓名。 　　托着下巴，窗外绿树成荫，暖暖的阳光明亮透澈。 　　陈良的声音从讲台上传来，那些熟悉的知识点她闭着眼睛也能在脑海里呈现。 　　说来也奇怪，她这样的人在学习上居然会有所谓的天赋，按照现在网上流行的话来说，这可能是上天给她的，唯一的“金手指”吧，尽管她对此并不在意。 　　苏瓷没有像前世那般按霍家安排去普通班级，而是主动要求参加入学考试，考进了卓越班。 　　她不想再过以前的日子了。 　　其实前世如果不是沉迷作死，她大概率会像外公外婆期望的那样好好念书，考上好的大学，未来会有稳定平静的生活。 　　以前没能走的路，现在不妨试一试。 　　苏瓷拿起笔在课堂笔记本空白页处，端端正正写下一行字。 　　“卓越班，苏瓷。” 第11章 　　下课铃声响起，剪着齐耳短发的同桌女生便迫不及待靠过来，眼神亮晶晶地开口。 　　“你好哇苏瓷，我叫曾瑶。” 　　女孩的过分热情并没有吓到苏瓷，只是觉得有些陌生，毕竟她好像很少受到来自女生们的喜欢。 　　弯起好看的眉眼，苏瓷淡定友好地回应，微笑恰到好处。 　　“我可以叫你瓷瓷吗？” 　　呜呜呜，仙女杀我！笑起来看起来太好看了叭！好想戳戳仙女脸上的小梨涡，作为颜控晚期患者，曾瑶表示她已经拜倒在新同桌的石榴裙下了。 　　“好啊。”苏瓷歪头一笑，纤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动。 　　一记歪头绝杀，萌的曾瑶心肝乱颤，笑容越发灿烂。 　　“瓷瓷，上个星期的课堂笔记我都记好了，如果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我！”担心苏瓷缺了一星期课程跟不上进度，曾瑶贴心地把自己的笔记本拿出来放在桌面。 　　“对了你的新书还没领吧，等下和学委说一声，让他——” 　　“同学你的书，老师让我送来。”曾瑶话还没说完，一道薄凉寡淡的声音蓦然响起，修长的手把一小摞课本放在苏瓷面前。 　　苏瓷抬头，映入眼帘的是清瘦的身影，略带熟悉的冷漠眉眼微微垂着。 　　还没等苏瓷开口道谢，眼前的人已经转身离开了，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瓷瓷，那就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孟寂，怎样是不是很帅？”曾瑶悄悄和苏瓷咬耳朵，作为中考状元，孟寂是特招进卓越班的，名副其实的大学霸，就是性子太冷，不然天天来班里的女生不知道有多少。 　　少年离去的背影孤傲挺直，苏瓷摸摸课本的封面。 　　不得不说，世界有时候真的挺小。 　　…… 　　在遇见苏瓷的前十几年，曾瑶觉得上天还算是公平的，结果这一认知在苏瓷身上被打破了。 第二节上的是物理课，科任老师老马是年级出了名严肃。 　　在他课堂上走神什么的，导致知识掌握不清，考试“原形毕露”，不说一顿“唐僧念经”般的教导少不了，可怕的是你会从此沦为他重点“关照对象”。 　　对着一张不苟言笑、面无表情的脸，光想想就让人很有压力了好嘛！ 　　老马拿着课本走进教室时，一眼便看了右排座位上的苏瓷。 　　小姑娘坐姿端正，安静乖巧。 　　嗯，瞧着是爱个学习的。 　　老马暗暗点头，在办公室时他多少听过这学生的情况，从不知名的偏远小镇考进来，想来应该是勤奋型的学生。毕竟小镇教育资源有限，再怎么样都不可能跟大城市比，学习上不努力拼命可考不进明华的卓越班。 　　请假落了课也不知道能不能跟上，该鼓励学生多多来问问题才是。 　　曾瑶上课前已经给苏瓷打过“预防针”了，让她务必认真听课，以防老马提问，没想到这会儿老马地“召唤”便应景响了起来。 　　“苏瓷上来解一下这道题。”讲完课本知识点，老马干脆点名让苏瓷回答问题，顺便看看学生底子如何。 　　“没关系，解不出来，说说思路也行。”怕打击学生的信心，老马又多补了句。 　　一眼望去，黑板上的题目知识点比较综合还连接了后边学的内容，这让曾瑶不禁为苏瓷捏了一把汗。 　　苏瓷本人却没有什么感觉，她走上讲台直接拿起了粉笔。于是全班眼睁睁看着苏瓷随意看了一眼题目，抬起纤细的手腕唰唰几下开始解题。 　　全程步骤流畅，题目在她面前就好像被捏住了命运后颈似的，丝毫不敢为难人！ 　　老马在黑板旁边背手站着，不曾想苏瓷倒给了他一个惊喜。思维灵活，解题方式多样还能融会贯通，这单凭一个勤字可做不到。 　　嘿，是他狭隘了，能进卓越班的学生没两把刷子可不行！ 　　直到苏瓷讲完题目，在老马满意的目光中走下讲台，曾瑶神色还有些懵。 　　原以为对方是需要保护的青铜，没想到一出手是个实力超强的王者！ 　　解题速度快，正确率高。 　　呜呜呜，她的新同桌，不光拥有仙女的外表，还貌似有学神的实力。 　　怕不是老天它亲闺女下凡历劫了吧？ 　　不管了从现在开始，她宣布苏瓷就是她心目中的新任女神！ 　　一上午的时间，卓越班学生之前对苏瓷的种种猜测都烟消云散了，长得美就算了，学习还好，老天对人果然是有所偏爱的！ 　　同时卓越班来了个小仙女的消息也像长了翅膀似的在年级传了开来，下课期间不少别班学生过来瞧热闹，一探芳颜。 　　甚至有些班的学生还暗暗期待，月考过后苏瓷成绩不达标能从卓越班分到自己班里。 　　这让卓越班的学生表面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暗爽！ 　　呵呵，大白天做什么梦呢！ 　　题不会？他们教！ 　　资料没有？他们有！ 　　被一些班级嫉妒，暗地嘲笑他们一帮子书呆，只会死读书的卓越班好不容易来了个“门面担当”，怎么可能让其流落在外？ 　　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去吧！ 　　- 　　学校篮球场内。 　　梁烨摊坐在一旁，拧开瓶子直灌水，末了才吐出一口气。 　　“我说昀哥，怎么进营特训了两个月您老精力更加充沛了呢？” 　　正常人不都应该筋疲力尽，进入休养生息模式吗？哦，忘了，这家伙压根不是正常人。 　　霍家和梁家多年交情，幸亏他拼了命拒绝加上家里太后给力，否则也逃脱不了被老子打包扔去共同“历练”的命运。 　　不远处的少年懒洋洋掀起眼皮瞄了他一眼，用力一投，球“哐啷”一声落入框中。扯开校服领口，伸手接住扔过来的水瓶，露出的小臂肌肉线条流畅。 　　半瓶水下去，心里莫名的燥总算稍稍降了下去。 　　“周末昊子他们在西山攒了个局，去不去俱乐部玩两把？”梁烨把空瓶斜斜扔进对面的垃圾箱。 　　“再说。”霍凌昀神色散漫，薄唇微微抿着。 　　“不散散心，窝在家里干吗？”说到这儿，梁烨朝霍凌昀挤挤眼，表情八卦兮兮的。 　　“听说你家多了个小妹妹，怎么，真是亲的？”没办法圈子就那么大，谁家有个风吹草动，多多少少会泄些风声。况且瞧霍家的样子，光明正大，根本没有要遮掩的意思。 　　“你说呢？”霍凌昀面无表情，语气凉凉睨了梁烨一眼。 　　“……”得嘞，梁烨果断闭嘴。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爷今天明摆着心情不是很美妙。 　　其实不提还好，想到苏瓷，霍凌昀心里头的燥意止不住翻涌。 　　既然家里老头子发了话要他照顾这丫头，看在对方听话的份上，他勉强看顾一二算是全了交代。 　　谁知道还没等他开口，上学前小姑娘自个儿哒哒走到他面前，表情乖巧纯挚。说什么在学校不会暴露他们的关系，就当是陌生人，这样杜绝不必要的关注和八卦流言对彼此都好。 　　小姑娘微微赧颜，她说不想因为无关要紧的事影响学习，怕分心跟不上卓越班的进度。 　　有理有据的让人无从反驳。 　　这话也的确很符合霍凌昀之前的想法，毕竟他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搭理对方。 　　可是……可是话虽如此，心里觉得不得劲又是怎么回事？ 　　压住心底的烦躁，霍凌昀扯了一下唇角，踏步离开球场，动作透着几分不耐。 　　“走了。” 　　没走多远，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体育馆外面，明艳娇美的少女站在霍凌昀面前，笑容甜美柔和。 　　“昀哥哥一个假期不见，海岛度假时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很适合你。”女孩大大方方地把包装精美的礼品袋递了过去，是积家新款的表。 　　霍明汐？ 　　霍凌昀微微眯起眼睛，她来做什么？ 　　“我的生日快到了，希望昀哥哥能来参加生日宴。”见霍凌昀疏懒站着没动作，霍明汐眼里滑过一丝明显的失落，不过很快又努力扬起笑容。 　　“好啊，明汐妹妹生日，到时候肯定捧场。”眼见气氛逐渐走向尴尬，女孩子的眼眶可能下一秒就会变得通红，梁烨忙笑着打哈哈，顺手接过了霍明汐的礼物。 　　“唉，明汐妹妹下回可不能那么偏心啊，这不明摆着欺负我没妹妹？” 　　“下次我一定给梁烨哥补上大礼！”眼见礼物被接了过去，霍明汐不由展开笑颜，声音温柔又不失少女的活波。 　　“那我先回去啦，昀哥哥、梁烨哥再见！”邀请已经送到，霍明汐自然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过犹不及引起对方反感就得不偿失了。 　　直到霍明汐离开，梁烨才捅捅身旁这位少爷。 　　“好歹是你堂妹，就不能给点面子？”两家相交多年，梁烨也清楚霍凌昀跟满棠苑那边甚少来往，但对一个无辜的小姑娘冷脸，他看着就有点不忍心了。 　　霍凌昀眼尾微微挑起，低嗤一声，迈开了长腿。 　　“不能。” 　　怜香惜玉，抱歉那是什么？他霍凌昀字典里就没这几个字。 　　“诶，礼物——”梁烨拎着袋子追了上去。 　　“给你，不是羡慕吗？”霍凌昀语气漫不经心。 　　呵，礼物？怕不是他那位“好奶奶”又想请他去做什么吧？ 第12章 　　周一上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班主任陈良就顺便把月考的消息通知了下去，毕竟开学已经两个多星期，是时候让学生收心了。 　　其实不用陈良提醒，班里的学霸们早早就进入了状态。明华不知道多少学生削尖了脑袋想进卓越班，他们可不想成绩出来后灰溜溜卷着书包离开班级！ 　　“瓷瓷，刚才那道题你听懂了吗？”曾瑶无意识转着笔杆，有些苦恼。卓越班的课程进度快，一个知识点没掌握“断片”了后面就容易听不懂。 　　苏瓷抬起手腕接过草稿，拿起笔在空白处给曾瑶一步一步推算，还顺手把涉及的知识在课本上都点了出来。 　　身旁的女孩声音细软动听，耳边垂落的发丝在午后的阳光里显得朦胧又温柔，曾瑶听着听着都呆了。 　　呜呜呜，不愧是她的女神，连一根头发丝都透着美！ 　　“现在清楚了吗？”苏瓷垂眸看着曾瑶。 　　“嗯嗯。”必须懂啊，解决了卡点小知识，其他就像打通了任督二脉。在女神漂亮清澈的目光下，曾瑶的耳朵不受控制红了。 　　啊啊啊没办法顶不住了，美貌暴击下，她血槽已空！ 　　收拾好课本，曾瑶这才惊觉教室里的人都走空了。糟糕！也不知道徐霖他们有没有帮忙在食堂占位子。 　　“瓷瓷，走，我们快去吃饭！”这下她是真不好意思了，耽误女神吃饭，她有罪！ 　　明华的食堂算是学校的招牌建筑了，当初学校特意请知名设计师设计的，里面美食种类繁多，各色餐厅罗列，一向很受学生欢迎。毕竟学校出发点就是为了让学生吃好喝好，身体倍儿棒，才有更多精力投入学习。 　　等曾瑶她们来到食堂时，早已是人满为患。不过好在徐霖动作迅速在“干饭”大军中杀出了一条路，硬生生和陈浩洋占了靠窗视野最好的一张桌子。 　　“曾瑶快点，这里这里！” 　　托徐霖的福，一大嗓子下去周围人的视线都落在了曾瑶身上，特别是她身边的发光体苏瓷。 　　作为今年高一新生中最受关注的一个存在，苏瓷来学校开始就凭一张路人照片在校论坛上慢慢火了。能进明华的卓越班，不用说学习成绩肯定好，更重要的是人家还长了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脸！ 　　有些人还暗搓搓拿出了手机拍照，没办法平时苏瓷一般都呆在教室，班里的学霸们也没那么无聊，所以至今都没几张像样的照片流传出去。 　　其他人做什么，并不在苏瓷关心的范围，她如往常一般随意打了份饭就回到了位置上。曾瑶咬了一口排骨，抬头看见女神碗里素淡的一片，菠菜丸子加上煮豆腐，顿时觉得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她女神什么都好，唯一不好的大概就是挑食了。同桌一段日子以来，她也知道苏瓷身体不太好，饮食上多少有忌口要求。 　　可是忌口加上挑食，简直就是灾难！天知道刚开始吃嘛嘛香的她看见苏瓷的食量有多震惊，几口饭就敷衍完事了，还没她家小猫崽子吃得多。 　　曾瑶充分理解了每次见到爷爷奶奶时，对方让她多吃拼命夹菜的投喂行为。 　　淦！她现在就是这样的老妈子心理。 　　还没等曾瑶愁完，一个帖子在午饭期间迅速占据了明华校论坛的榜首，热度还不断飙升，帖子上照片的主人公正是苏瓷。 　　新鲜出炉的偷拍照片有些糊但并不影响主人公的美貌，整个人精致的就像画中仙似的，即使置身于人群依然是最夺目的存在。 　　帖子的主题也是明华学子们空闲时所关注的八卦：仙女不过如此，简直是板上钉钉的校花！大家伙没意见吧？ 　　1楼：啊啊啊啊，360度无死角的美色，我死了！！！楼主给你一分钟的时间，我要这个女人的所有信息！！！ 　　2楼：楼上是消息落后的沙雕星来的霸总吗？卓越班高一新生，苏瓷，拿走不谢！ 　　3楼：有一说一，级花毫无争议，但校花太武断了吧！咱们明华的校花可得是美貌与智慧、内涵与气质并重的存在。 　　…… 　　12楼：借楼小声逼逼一句，集美貌与智慧、内涵与气质并重，加上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校花，我心中只有一个人选! 　　13楼：楼上说的那个人让我斗胆猜猜，是不是霍不可说？？？ 　　14楼：呜呜呜，姐妹我们不是一个人！！！ 　　15楼：有什么不可说的？爱就要大声说，霍凌昀作为明华颜值天花板，他就是最佳No.1！ 　　16楼：哈哈哈，集美们真敢说！不怕昀哥突然看到信息吗？狗头保命.jpg 　　…… 　　29楼：诶诶别歪楼了，苏瓷就是长得好看一点，明华好看的人多了去，光凭长相做校花还不够格吧！高二的明汐学姐，这样的女神级人物才配做校花！ 　　30楼：+1！ 　　31楼：支持楼上的观点，听说明汐学姐和昀哥还是亲戚关系呢！无论是家世长相还是其他方面都无所挑剔，明摆的校花！ 　　32楼：赞同ing，学姐最近好像又要代表学校去参加比赛了，为校争光，校花当之无愧！ 　　…… 　　论坛上吵得热火朝天，线下看热闹的也不少。身为冲浪达人，徐霖怎么可能不在八卦一线呢？这不他刚买奶茶回来，就把帖子第一时间分享给了小伙伴。 　　“徐老板大气！”曾瑶接过徐霖递来的奶茶夸张地翘起了拇指。徐霖顺手也帮他们带了份喝的，不过给苏瓷那份是柠檬茶，还是常温微糖的，他也知道苏瓷的身体。 　　“谢谢。”苏瓷轻声应谢，微弯的眼睛像一汪泉水，含着淡淡的光。徐霖想起帖子上的内容，恨不得锤醒他们，什么霍明汐之流，他们是没像他这样面对面见过真人，没真实体验过什么叫十级美颜暴击！ 　　唉，众人皆醉他独醒，这滋味对于他这种表达欲旺盛的人来说简直难受！ 　　“什么嘛，霍明汐学姐是不错，可是我们瓷瓷也不差好吧！”曾瑶也看了徐霖发的链接帖子，她对她女神自带厚厚的滤镜，自然听不得别人贬低！ 　　陈浩洋和苏瓷倒是没有什么感觉，一个是纯粹觉得无聊有这个八卦劲儿还不如去钻研难题，而苏瓷本人是根本不在意。 　　霍明汐？家境优越的天之娇女？ 　　苏瓷无声地笑了笑，这些事早就和她无关了不是吗？ 　　- 　　“时光”是近来比较受欢迎的一间休闲书吧，离明华中学只隔着一小段路的距离。木质的复古结构配上大片落地玻璃窗，整个空间都弥漫着明亮微醺的氛围。 　　不过作为一间书吧，令它出圈的却是店主家的茶点，特制的芝士蛋糕。据说店主的老祖父是个有着几十年西点经验的老师傅，书吧的蛋糕每天按时供应，售完为止。因此许多人慕名前来，特别是学校下课后，店里就更加忙碌了。 　　今天下午一放学，曾瑶就带苏瓷来到了“时光”书吧，她已经提前一天预定好了蛋糕，不会像上次一样白跑一趟。 　　好东西就是要分享，说不定女神也喜欢他家的口味呢！ 　　虽然这个时间点来往的人不少，但是她们有预定，所以打包的速度要快上许多。等候的空隙，苏瓷安静地坐在木椅上，看着店里设计感极强的一面书墙。 　　不曾想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孟寂。 　　书架旁边，身穿工作服的少年低垂着冷漠的眉眼，认真收拾着桌面的残余。抬头的瞬间，蓦然对上了苏瓷的眼睛，短暂一碰，少年面无表情很快移开了视线。 　　“瓷瓷你等一下，我出去接个电话？”耳边响起曾瑶的话语，苏瓷自然而然收回了目光，朝曾瑶点了点头。 　　片刻过后，苏瓷的蛋糕好了。收银台前，一个包装精致的纸袋的递到了她手上。 　　“您的蛋糕请收好。”少年的嗓音依旧清冷，只是脸上带了点职业化的弧度。 　　“慢走，谢……谢。”女孩已经转身离开，最后一句话仿佛低不可闻，很快就揉碎在风里。 　　离开书吧后，苏瓷才发现纸袋里除了她和曾瑶的蛋糕外，还有一盒彩色的马卡龙静静躺在里面。 　　苏瓷羽睫微动，谢礼吗？ 　　这人……还真是变扭。 　　吃什么破蛋糕！店外的孟怡一阵心堵，跟朋友来个书吧都能见到孟寂那张阴魂不散的脸！ 　　想起孟寂，孟怡就不甘心，在她妈鼓动下她爸砸了不少钱才把她送进明华，而本该在三流高中碌碌无为的孟寂却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被特招进明华，还进了普通学生够也够不着的卓越班！ 　　凭什么？孟寂这样的身份有什么资格？ 　　孟怡看着孟寂的身影，心里充满了嫉恨，还没等她移开视线，孟寂的目光直直转向了等候区，而椅子上穿校服的女生给孟怡的感觉异常熟悉。 　　等等，那不是……孟怡眼睛死死盯着少女。 　　她身旁的同伴叫了一声孟怡，见她没应声，顺着视线望去，不由撇撇嘴，语气有些酸。 　　“怎么，你也觉得那个苏瓷好看？也就一般般，论坛上至于那么吹吗？” 　　“苏瓷？” 　　“你不知道她？呵今年刚来的新生，从不知名的偏远小镇考进来的，听说家里挺困难的。” 　　后面同伴说了些什么，孟怡没都有听见，她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她被耍了，被一个从乡下来的土包子耍了！ 　　看样子孟寂和她也认识，说不定那天就是他们联手让她出丑！ 　　很好！孟怡眼睛闪过一抹恨色，这次她决不会善罢甘休！ 第13章 　　卓越班省心是明华公认的，但有一点让班主任陈良也头疼，那就是太爱学习了！ 　　别的班级巴不得天天上体育课，卓越班倒好主动申请取消体育课，理由是想利用体育课学习。身体可是革命的本钱，学校自然是不可能同意的。不过这也不妨碍学霸们敷敷衍衍完成活动后，一溜儿在树荫底下研题背书。 　　然而这周的体育课明显不一样了，一改往日的不情愿，班里的气氛很是高涨，特别是女生们，明显在期待着什么。 　　“蓝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啊！”徐霖看着班里的现状，嘀嘀咕咕地感慨。因为有老师外出培训他们班调了一下课表，体育课恰巧跟高二的班级共用一个场地。按理说这没什么稀奇的，可架不住那是霍凌昀所在的班级！ 　　霍凌昀是谁？一入校就凭着一张人神共愤的脸使明华校草当天易主的颜霸，常年雄踞各类竞赛王座的学神，明华名副其实的“金招牌”！ 　　有颜有才又极具个人魅力的人，谁不喜欢？毫不夸张地说，明华估计大半的女生都是他的迷妹。 　　“男人你的名字叫嫉妒！”曾瑶看着徐霖在那嘀咕昀神，莫名就不爽了！维护昀神，明华昀神后援会人人有责！ 　　“我嫉妒啥？我也不太差吧？”瞧瞧连曾瑶这种一心只有练习册的女生都对他百般维护，啧，霍凌昀魅力还真大！ 　　“徐霖你怎么做到如此普通却又如此自信的？”陈浩洋抬了一下黑色眼镜框，卓越班的学生们大都是天子骄子，说佩服某个人那就是真佩服，陈浩洋觉得霍凌昀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学神级人物。 　　“靠，陈浩洋你是哪边的？那么快就爬墙了！”徐霖觉得很有必要和陈浩洋探讨一下他们之间的塑料兄弟情了！ 　　曾瑶白了一眼，懒得理会后桌的闹腾，回头看见苏瓷正安静地看着书。晨光下的少女侧颜绝美，睫毛长而翘，澄澈的眼眸不笑时仿佛含着几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外界的一切纷争好像都无法惊扰她。 　　曾瑶突然觉得好看的美人是不是都有相通之处，她怎么越看越觉得她女神跟昀神五官有点儿相似呢？ 　　体育馆内。 　　不止一个班级在上课，可是女生们的目光都不约而同望向了同个方向，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呜呜呜等下是不是可以看到昀哥打球了！” 　　“不说别的，昀神的颜真的好好嗑!” 　　“我昀哥好绝一男的！” 　　…… 　　有些女生是越说越兴奋，连班级体委集队的号令都没听见，面对这种情况，男生们也是无奈。 　　害！什么昀神后援会搞的跟□□一样！ 　　霍凌昀就像行走的病毒，随时随地散播着蛊惑人心！ 　　另一半操场空地上，梁烨吹了一声口哨，神色揶揄地看着好友。 　　“昀神呐，果然名不虚传！”那么多姐姐妹妹们的目光炽热的连他这个旁人都快被烧着了，身旁的始作俑者却无动于衷，这份定力他还真服了。 　　霍凌昀懒得搭理他，自顾自活动了一下手腕。 　　“听说今年新生堆里有个跟你颜值不相上下的大美人，今天一看这妹妹果然绝！”梁烨看热闹似的把视线投向了不远处。 　　要说在场男生们视线的焦点是谁，非苏瓷莫属了。她不用做什么，单单站在原地就已经是一道绝美的风景线了。 　　“啧啧，瞧这小脸蛋冰雕玉琢的，确实不错！”梁烨摸了摸下巴，笑得贱兮兮。 　　霍凌昀斯条慢理完成了课前运动，抬腿准备去球场。 　　而梁烨却越说越来劲，插着兜跟在身后喋喋不休。 　　“盘正条顺的还蛮符合我审美，你说我要不要去追追她？唔，名字还蛮熟悉的，好像叫苏瓷。” 　　前边原本慢悠悠走着的人却突然停了下来，神色平静的看着梁烨，语气莫名有些不善。 　　“你说什么？” 　　“什、什么？她叫苏瓷？” 　　霍凌昀微微侧头，一眼便看到了人群中的苏瓷。女孩很瘦，寻常的校服穿在她身上也显得有些宽大，纤弱易碎，任谁看了都会有种保护欲。 　　“梁烨。”霍凌昀收回目光，眸色淡淡，却让梁烨站直了身子。 　　“我不准你招惹她。” 第14章 　　？？？ 　　“喂喂，昀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梁烨现在是整一黑人问号脸，什么叫不准招惹？ 　　没等梁烨问个清楚，霍凌昀已经踏步离开，班上集队的号令也应景响了起来。梁烨无奈只能先跟上去再说。 　　接下来便是所有女生们期待的一幕了，她们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看男神打篮球了。特别是卓越班的女生，生平第一次觉得体育课是那么香！ 　　曾瑶此刻也拉着苏瓷挤进了前排的台阶，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兴奋。 　　呜呜呜，这下她更加期待校运会的来临了！ 　　苏瓷找位置坐了下来，这样的场面她见过很多次，不过如局外人般坐在场外还是第一次。从前她都像跳梁小丑一样守在球场旁边，明知道最后他不会接她的水，更不会看她一眼。 　　淡漠地垂下眼眸，苏瓷拿出耳机，翻开了外文原著。陈浩洋说的还是有道理的，有这时间浪费不如多看看书，提高一下阅读能力。 　　球场上青春的热血在挥洒，人群中时不时爆发出阵阵惊呼。明明只是一个普通的篮球训练比赛，却硬生生被气氛烘托成了一场大赛，观众台上的欢呼加油声此起彼伏。只见球场上耀眼夺目的少年一个假转身，长腿往上一跃球利落地落入框内，撩起的衣摆露出一小节瓷白劲瘦的腰身。 　　雾草！ 　　全场女生们倒吸一口气，继而脸色通红尖叫着喊男神名字！ 　　天惹！麻麻，昀神他杀我！！！ 　　救命！她们粉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绝世大帅比！！！ 　　这一幕不禁明华的女生们激动，连直播的弹幕上都是一片鲜红的桃心。没错，男神是大家的，有福利一起吸！昀神的后援会可不止在明华，知道他今天体育课有篮球训练，其他学校的女生都拜托明华在现场的朋友帮忙直播或录播，好一睹男神的英姿！ 　　“就问我现在转校去明华还来的急吗？” 　　“想桃子吃呢？明华是你想去就去的？” 　　“尽管不想承认，但咽咽口水，我还是想说我好馋昀神的shen zi ……” 　　“+1+1，我也馋！” 　　“可恶明华是有钱没地使了吗？校服上衣那么长干嘛？才、才露一小节，不够塞牙缝！！！” 　　“此刻我多么希望球场上出现一双罪恶的手，那么轻轻一撩……” 　　“我的天，姐妹们说的是什么虎狼之词？我还小，请宁们尊重一下祖国花朵！” 　　…… 　　球场内，被砸进框中的篮球，“咚”一声落在地上咕噜噜往场外滚。全场女生眼睁睁看着话题的中心人物，他们的昀神晃了晃头发对着前排台阶上的人说：“同学麻烦一下，请把球踢过来。” 　　一时间，场上的目光都集中到了前排台阶，她们想知道谁是那个幸运鹅得到了男神的“垂青”？ 　　球慢吞吞在苏瓷脚边附近停了下来，而主人公本人却没察觉。 　　直到曾瑶顶着大众的视线轻轻戳了戳女神的手臂，苏瓷才抬起脸庞，潋滟生辉的眼睛里透着疑惑。曾瑶真心觉得女神不愧是女神，这跟面对美色坐怀不乱有什么区别，大写的服！ 　　直播的弹屏又一次疯了！ 　　“嗷嗷明华是美人窝吗，一个接一个？” 　　“新生吗？以前好像没听过，不过好好看噢！” 　　“集美们，重点是这个吗？重点是有人居然可以在昀神强烈的荷尔蒙下安静学习看书哈哈哈！” 　　“雾槽！还真是，妹妹真滴好淡定，一点都不为美色所动，不像我等俗人！” 　　“害，可能人家从小到大看镜子里的自己都看腻了。” 　　“呜呜哭得好大声，我也想对美色腻味！” 　　…… 　　不说弹屏了，体育馆的人都惊呆了，想不到球场里居然还有这、这样一股清流？ 　　牛掰格拉斯！那可是霍凌昀啊！ 　　要知道现在这社会，不被皮相所迷的人太少了！两耳不闻场上事，一心只读手中书，这份定力和学习的态度值得赞扬。 　　球场内的梁烨一看顿时乐了，这么巧啊！ 　　霍凌昀也没想到会是苏瓷，没料到她、她也会来看自己打球……想到这里，霍凌昀心里没由有些高兴，但是又不想表现地太明显，唇角微微抿着，手不自然的悄悄攥了攥。 　　在全场惊叹的目光下，苏瓷起身把球轻轻踢进场内，从头到尾没看霍凌昀几眼。 　　小插曲过后，比赛照常进行，不过苏瓷却没有继续呆在球场，跟曾瑶打了声招呼后便提前离开回教室了。她不用上体育课学校是批准了的，今天来只是陪曾瑶。 　　球场上依然是少年的主场，欢呼声依旧喧闹，只是当他再次进球回头时前排台阶的那个位置却空空如也。 　　后半场梁烨明显感到霍凌昀的动作凶狠了几分，有些地方可以说是暴躁了。结束时，梁烨拎起毛巾擦了一下汗水，来到了霍凌昀身边。 　　“啧，吃了火药那么燥？” 　　霍凌昀没有说话，仰头喝水时水珠顺着下颌滑落在修长的脖颈，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该不是小妹妹走了，心里不爽快？”两人从小混到大，梁烨不敢说百分百了解霍凌昀，但刚才球场上霍凌昀几次往前排台阶上瞄的小动作还是瞒不过他的眼睛。 　　“要不兄弟我帮你追回来？” 　　“闭嘴，说了不准你招她！”他还不了解身边的这些公子哥，一个个玩弄感情，不用想配不上！梁烨一般，但是也吊儿郎当的，不行！ 　　“嘿我就奇怪了，追个妹妹哪惹你了？”梁烨也纳闷，霍凌昀今天的反常跟苏瓷脱不了关系，他昀哥什么时候认识了小姑娘，他怎么不知道？ 　　“梁烨。”霍凌昀抬手把瓶子重重扔进垃圾桶，语气很是不耐烦。 　　“嗯？” 　　“那是我妹，你追个屁！” 　　哈？梁烨瞬间定住了，他听到了什么？昀、昀哥他妹？愣了片刻，梁烨才开口：“真的是咱妹妹？你家里那位？” 　　看着梁烨一副智障的样子，霍凌昀面无表情地开口强调。 　　“她是我妹！” 　　“知道知道，是你妹！啊呸，是你妹妹！”梁烨觉得这消息炸得他舌头都捋不直了。没想到昀哥家里还藏了个天仙，不过想想也正常，昀哥家人都是住在颜值山脉顶峰的那种。 　　想他梁小爷也是一表人才，可人比人还真是气死人！比不得比不得！ 　　“那你不早说，我好给妹妹准备见面礼，留个好印象？”想到这里，梁烨心思又活络了起来，这个小妹妹看起来挺乖的，性格肯定比她哥哥们好个千百倍，有个跟昀哥几分相似的小姑娘乖乖跟在后面喊他梁哥哥，想想也不错！ 　　霍凌昀睨了梁烨一眼，呵，他妹需要他留个鬼印象！ 　　只是想起苏瓷，霍凌昀心里强压下去的郁气又腾腾上升了。 　　走什么？是他打得不够好？还是他会吃了她？ 　　- 　　苏瓷并不清楚球场上某些人的心思，或许知道了也不感兴趣。回到教室时，她的眉心微微蹙起，刚才走的有些快，现在喉咙发痒，心脏有些闷疼。伏在课桌上，苏瓷想要不要发信息让曾瑶带一杯热饮上来？ 　　思绪间有人轻轻戳了戳她的衣袖，微微侧头，苏瓷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杯牛奶，来自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 　　面对苏瓷不解的目光，女孩有些羞涩地搓搓指尖：“看、看你有些不舒服，牛奶是食堂窗口刚买的，热的，喝了暖暖胃。” 　　沉默片刻，苏瓷弯起好看的眉眼，笑容嫣然。 　　“谢谢。” 　　“小、小事，我、我叫关梅梅。”关梅梅的脸瞬间染上了红云，她很喜欢苏瓷，那么好看温柔，成绩优异的人谁不喜欢？更何况上次苏瓷还帮过她。只不过苏瓷身体不好经常请假，平时也有曾瑶等人在身边，她们几乎没有什么交集。 　　其实牛奶是她特意买的，她今天胃不是很舒服提前和体育老师请了假，回班的路上她见到了苏瓷的背影，鬼使神差下她去了附近的食堂窗口。 　　“你要不要去校医室？”想到这里，她注意到苏瓷苍白到几乎透明的脸色，汗湿的鬓角，关梅梅担忧地问。 　　“不用了，缓缓就好。” 　　“那、那你歇，我回座位了，如果要去校医室的话告诉我，我陪你。”关梅梅让苏瓷喝了牛奶赶紧伏在课桌上休息一下。 　　“嗯。”苏瓷轻声应答，接受了对方的好意。 　　“中午需要我帮你去食堂打饭吗？”关梅梅的脸上是诚挚的关心，看她的眼神是一种仿佛下一秒她就要送往校医室的紧张。 　　面对这样纯粹的善意，苏瓷微微笑了笑。 　　“谢谢梅梅，我没有这么脆弱。” 　　呐呐应了一声，这下关梅梅的脸彻底成了个红透的苹果，手足无措地回到了后排座位上。 　　下课铃声响起，上完体育课的同学们心满意足回到了教室。曾瑶坐到位置上才发现苏瓷的脸色白的有些过分，不怪她紧张实在是苏瓷的身体就像纸糊似的，雨下大点她都担心化了。 　　“瓷瓷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热水？” 　　“没事有点累而已，刚才关梅梅同学给我带了热牛奶。” 　　“那就好，关梅梅？想不到人还挺好的。”见苏瓷没有什么大问题，曾瑶嘀咕了句，看了一眼教室后排。关梅梅在班上的存在感很低，不怎么说话，人也比较胆小怯懦，想不到还蛮有同学爱的。 　　苏瓷没有说话，握了握手中尚有余温的瓶子。 　　那么巧买了热牛奶？关梅梅大概就是上次她无意间帮了忙的女生吧。 第15章 　　小雨连绵不断从天空飘落下来，关梅梅用书包遮着头快速冲进不远处的小洋房。 　　没想到刚进家门，作业本便劈头盖脸砸了过来。 　　关家客厅里，关母见关梅梅回来，怒气冲冲上前狠狠拧了一下关梅梅的胳膊。 　　“关梅梅，你是不是成心不盼着你妹妹好？” 　　“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小小年纪心思就这么恶毒，以后还不反了天！”说着关母手中的鸡毛掸子也没闲着，一下一下往关梅梅身上招呼。 　　“教题故意教错，送伞故意送破伞，你对我有意见就说啊，用得着拐弯抹角去折腾你妹妹吗？” 　　“我没有——”关梅梅不知道又发生了什么事，本能地替自己辩解。 　　“还狡辩，今天我就替你爸爸教育你！” 　　而关母身后，妹妹关欣儿则一脸委屈地坐在客厅沙发上让佣人替她擦头发。不足十岁的弟弟则事不关己拎着玩具飞机就上楼疯玩去了。 　　没一会儿，关父也夹着公文包回到了家里，看到客厅乱糟糟的一团不禁皱起了眉头，沉声问道。 　　“怎么回事，回家也不消停？” 　　“这得问问你的好女儿了，这些年我伺候一家大小还不够吗？有什么冲我来，非得作践她妹妹！”关母气得一把扔了鸡毛掸子，坐在沙发上无声地流泪。 　　而关欣儿此时也上前搂住了母亲，声音哽咽含着无尽的委屈。 　　“妈妈别生气了，是、是我不好，不关姐姐的事……” 　　这一幕让关父额角突突地跳，回头看向始作俑者的长女，呵道：“关梅梅，又惹了什么事，还不赶紧给你妈和妹妹道歉！” 　　关梅梅忍着眼泪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父亲，即使早就没有了任何期望，但依旧会伤心。 　　“我没有做错什么。” 昨晚是关欣儿自己主动过来请教她作业，她可以保证自己解出的答案是正确的。至于伞明明是关欣儿早上忘记带伞从她手里拿走的，怎么会是破的？ 　　“关欣儿，我真的做过这些事吗？”关梅梅看向沙发上的妹妹，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要这样对自己，这些年她处处忍让不计较，到头来都是错的吗？ 　　面对关梅梅愤怒的视线，关欣儿眼底的闪烁一瞬而过，仿佛受惊的小鹿般缩进关母的怀里，语气无辜又可怜。 　　“没、没有，作业是我自己写错了，伞、伞是我不小心划破的。” 　　这一幕在外人眼里，就是关梅梅做错事不知悔改还企图逼妹妹改口！ 　　“关梅梅你还有理了，现在就给我去门外反省，什么时候知错了什么时候吃饭！” 　　面对死活不肯认错的大女儿，关父也不想管了，这个女儿从小就顽劣还不如当初让她妈也一起带走算了，留在家里就是个搅事精！ 　　眼不见为净，他每天有那么多事要管，时间不是浪费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的。 　　雨依旧洋洋洒洒飘着，关梅梅站在门外，透过落地玻璃窗看到餐厅里吃饭的一家人。心里的酸涩再也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她也在想当初妈妈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把她也一起带走。 　　在关梅梅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婚了，原因很简单她妈妈没有给她生弟弟。关父的观念受老一辈影响对儿子非常看重，可是她妈妈生妹妹时损了身体没法再生了。 　　关父离婚后很快就娶了现在的妻子，生了一儿一女。她不怪父亲偏心弟妹，但是她也是他的女儿，能不能对她也有一点宽容和疼爱？每次家里发生什么事，她永远是被责骂的一方，父亲永远是不分青红皂白就判定是她的错让她道歉。 　　她是真心把关欣儿当妹妹，可关欣儿做的事却从来没有把她当姐姐。如果那天不是苏瓷路过帮了她，后果她简直不敢想。 　　关父是白手起家的，一步步靠自己打拼才有了现在的小公司。孟家则是关家最大的主顾，一旦和孟家断开合作，那么关家的生意也就垮了大半。这种情况下，连带关欣儿在孟家兄妹面前都是伏低做小的，半点脾气都不敢有。 　　那天关梅梅放学回家时收到了关欣儿的短信，对方有事让她过去学校帮忙。明华离关欣儿所在的中学并不远，关梅梅匆匆赶过去时才发现，关欣儿被几个女生围在了小巷口。 　　关欣儿见她过来如获大赦，急忙对着领头的女生说：“真的，写怡姐坏话的不是我，是我姐姐，不信你们问问她？” 　　“姐姐你说是不是你？实话告诉她们吧！”关欣儿见关梅梅不回答，焦急地冒出了泪花，眼神满是哀求和可怜。 　　关梅梅懵了，她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可见妹妹那副模样，她心软了下意识点了点头。 　　见她承认了，女生们放开了关欣儿。关欣儿连滚带爬地跑了，而关梅梅则被人带到小巷里。她们想扒开关梅梅的衣服拍照上传网络，她拼命反抗，那份绝望痛苦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千钧一发之际是学校接到举报的警卫带人赶了过来，事后她去看监控才发现帮她的人是苏瓷。她想报警但是因为牵扯到孟家，关父不想闹大怒斥她不懂事在先后，这件便不了了之了。 　　后来关梅梅才知道，原来是关欣儿忍不了孟怡的大小姐脾气，在校论坛上发帖吐槽孟怡，结果被孟怡另外的小跟班发现，孟怡让人教训她，而关梅梅是被关欣儿叫去顶锅的。 　　也就她蠢，蠢得无可药救才会觉得她们是一家人。吸吸鼻子，关梅梅擦干眼泪，神色逐渐坚定起来，从今天开始，她不会再犯傻了！ 　　-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食堂向来都是人声鼎沸之地。 　　宽敞的食堂二楼，梁烨从入口经过时突然拉住了霍凌昀。 　　“昀哥你看，那不是咱妹妹吗？”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漫入室内，窗边的少女仿佛披上了柔光，温柔又梦幻。 　　苏瓷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手旁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温水，没滋没味的，莫名想念肥宅快乐水的味道。自从上次犯病被霍承璟发现后，霍家在这一方面一直管得很严，冷的冰的不健康的一律从她的食谱中剔除了。 　　有一下没一下戳着米饭，苏瓷想着应该去买支冰淇淋解解暑气才行，有什么事吃了再说吧。 　　嗯，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思绪间她没发现四周嘈杂的人声莫名安静了下来，拥挤的人群也慢慢变少了。直到一个餐盘突兀地放在了她面前。 　　苏瓷以为是曾瑶回来了，没想到抬头直直撞进了一双漂亮狭长的眼睛里。 　　霍凌昀？他来做什么？ 　　许多念头在脑海中闪现，不过苏瓷还是眨巴着眼睛，声音清甜乖乖喊了一声。 　　“凌昀哥哥。” 　　还没等霍凌昀说话，身旁的梁烨却等不及了。妈耶，昀哥他妹性格真的软萌，连声音听起来都好乖。 　　“小瓷妹妹你好，我是你哥哥的好朋友梁烨，你可以叫我烨哥哥！” 　　“烨哥哥好。” 　　“嗯嗯。”梁烨微笑着回应，心下却把霍凌昀鄙视了一番。 　　小心眼！叫声哥哥咋啦，还在桌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脚！ 　　霍凌昀随后坐了下来，表面上云淡风轻，实际上他也有些紧张，毕竟第一次和妹妹这种娇气生物面对面地相处吃饭。 　　不过当他看到苏瓷餐盘里的东西时，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一小团米饭，几片青菜和半截玉米，吃的是什么？喂鸟吗？ 　　梁烨也看了一眼苏瓷，可怜见的，二楼的饭菜那么不香吗？就吃这些东西。 　　他和霍凌昀平时一般都在顶层的各类特色餐厅吃饭的，再不济还有外边的星级酒店外卖，很少会来打菜的窗口。看来以后要多带小妹妹吃饭才行。 　　“你吃我这份！”霍凌昀不容拒绝地把盘子推到了苏瓷面前，脸上隐隐有些严肃，大有吃不完不准走的趋向。不好好吃饭这个坏习惯他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不会坐视不理。真是的，小小年纪学人家减什么肥？ 　　“……” 　　苏瓷无语地看着眼前比脸还大的餐盘，合着他来就是为了让她吃饭？ 　　此时处在食堂二楼的明华学子们有幸见到了可以称得上是奇迹的一幕。 　　昀神居然在跟一个陌生女孩吃饭！重要的是行为举止都透着浑然不知的亲密！ 　　刚打饭回来的曾瑶发现今天真是魔幻的一天。 　　一晃神的功夫，她男神和女神竟然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了。她只是打了个饭而已，谁能告诉她发生了什么？ 　　呜呜呜，难不成她偷偷磕得cp要成真了？ 　　想到这里，曾瑶一时间心潮澎湃。是的，在她心里，男神和女神同样双商爆表，颜值逆天，简直不要更配了好吗？按现在的发展势头看，她该不会是磕到真的了吧？ 　　妈呀，想想就激动！ 　　当天课间，明华的校论坛又一次被引爆了，帖子点击量大到吓人：卧槽！昀神跟女生吃饭，举止亲密，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照片上他们向来桀骜冷酷的校草亲自帮女孩夹菜，唇角的弧度尽管淡但是哪里逃得过后援会众多迷妹的眼睛！ 　　1楼：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这图百分百是P的！！！ 　　17楼；这真是我昀神吗？好温柔啊啊啊，我心头的小鹿撞死了！ 　　49楼：酸！太酸了！比恰柠檬还酸！我迫切地想魂穿女主角！ 　　72楼：别，楼上，我一点都不想闻到恋爱的酸臭味！ 　　134楼：不要啊，昀神是大家的！中午吃了个饭，老公就成了别人的？？？ 　　155楼：照片上的女生听说是新任校花诶，虽然我失恋了，但是依然要满含辛酸大方说一句，他、他们真有点配（捂脸）！ 　　…… 　　当然这些评论中也不缺乏一些攻击性强的酸言酸语。 　　237楼：呵呵又是这个苏瓷，怎么哪里都有她，现在还来碰瓷昀神？ 　　289楼：正常，一个乡下来的小村姑有幸进了明华可不得使劲攀上高枝！ 　　342楼：攀谁都好，请不要玷污昀神好吗？不要脸！ 　　曾瑶刷到这里时肺都要气炸了，这都什么人，明华学子什么时候素质那么差了，简直给明华丢人！登上账号，曾瑶噼里啪啦地敲字。 　　355楼：同桌吃个饭就不要脸了，宁老人家是活在封建社会吗？ 　　356楼；校花配校草，男神对女神，说不配的请照照镜子好吗？人家不配，宁更配？？？ 　　357楼：楼上这……难道是苏瓷的舔狗？怎么看头像是女的？ 　　365楼：可能她想与众不同引起昀神的注意？？？ 　　…… 　　神他妈想引起男神的注意，曾瑶终于体会到跟傻子说话是多么心累了！ 　　事后她也知道了女神只是碰巧跟昀哥坐在一起吃饭而已，他们是怎么从中解读出那么多有的没的？ 　　气闷中一支香草味的冰激凌递到了她手上。 　　“给，你喜欢的香草味。”树荫下苏瓷慢吞吞咬了口冰激凌，久违的味道，甜腻顿时盈满味蕾。 　　嘤，她的女神真的好好哦！曾瑶瞬间就不气了，随他们便，最好所有人都不了解苏瓷，那么女神就是她一个人的啦！ 　　“瓷瓷，你都不生气的吗？”曾瑶吃着冰激凌好奇地问，她知道苏瓷也扫了一眼帖子。 　　苏瓷摇摇头，更难听的她都听过，这点小儿科不算什么。生气就能让所有人闭嘴吗？嘴巴长在别人身上何必自寻烦恼。 　　不过这是霍凌昀想看到的一幕吗？如从前那般让所有人都知道她不配当他妹妹？ 　　是这样最好……她求之不得！ 　　- 　　夏日时分太阳落山总要晚些，迎着天边灿烂的霞光，苏瓷收拾好书包跟曾瑶道别后，准备和关梅梅去附近的书店买练习册。 　　下午课间的时候，关梅梅走过来绞着手指，有些胆怯地请求苏瓷能不能下午和她去书店买书。 　　苏瓷成绩好，她想让苏瓷帮她挑一些练习册。快要月考了，她担心自己成绩不好会离开卓越班，苏瓷答应了。 　　“梅梅你怎么不走啊？”苏瓷看着站在花坛旁边没有挪动步子的关梅梅，有些奇怪地问。 　　“瓷、瓷瓷，我突然想起家里还有事，我、我想早点回去。”关梅梅低头望着地面上的影子，语气含糊，吞吞吐吐。 　　“不去买书了吗？” 　　“下、下次吧。”关梅梅用力捏着垂下的书包带子，声音逐渐低不可闻。 　　“下次我可能没时间了，走吧！”苏瓷微笑着拉过关梅梅的手臂。 　　这次关梅梅没有反对，直愣愣地被苏瓷拉走了。 　　书店距离学校不是很远，搭公交两个站就可以下车了。穿过街道，苏瓷看到店门口的通告有些可惜，今天运气不是很好，老板有事没有开门。 　　“没关系，我们下次再来吧。”看着好像难过地要哭出来的关梅梅，苏瓷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 　　“瓷瓷……对不起”关梅梅猛地抬起头，声音已经染上了哭腔。 　　“怕你下次不敢来了！”轻蔑娇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瓷回头，只见几个染着头发，衣着前卫的女生从后面的小巷走了出来。 　　“打电话跟怡姐说事情搞定了！”其中一个女生嚼着口香糖对身边的同伴说，想不到关梅梅竟然还真有本事把苏瓷哄过来。 　　看着眼前的一切，苏瓷并没有她们想象中那样惊慌失措，微弯的杏眼此刻尽是幽色。 　　“咦，先出场的是狗腿子吗？” 第16章 　　“你他妈——”其中穿着小吊带的女生声音恼怒，甚至扬起了手掌。 　　“别急，待会儿看她能嘴硬到什么时候！”旁边的人拉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先别冲动坏了事。 　　“关梅梅是吧，怡姐说了，看在你将功补过的份上，赶紧滚，这里没你事了！”领头的女生弹弹红指甲上不存在的灰尘，露出手腕上的纹身，语气不屑。说真的，欺负这样一个逆来顺受的懦弱受气包她都觉得掉价。 　　“记得管好你的嘴！”其实不用提醒，她也料定这面团是半点都不敢出声的，因为后果不是她能承受的起的。 　　说完见关梅梅还呆呆地杵在那里碍眼，纹身女不耐烦地翻了翻白眼。真是个傻子，有路不走非要挨打才跑。 　　“你们口中的怡姐是孟怡吗？”苏瓷冷不丁开口，不是怀疑是确定，除了孟怡苏瓷想不到还有谁会用如此直白又老套的方法去教训人。 　　“看来你还知道自己惹了谁？”纹身女眯起了眼睛，眼前的女孩连她都不得不承认确实长得好，肤白貌美，是最受男生喜爱的那款。只是此刻那双漂亮的眼睛微微垂着，明明在笑却无端透着几分幽冷。 　　“别跟她们废话了，赶紧解决完事！”同行中的卷发女生冷笑着，神色嫉恨地看着苏瓷。她早就认出了苏瓷，自然知道也孟怡为什么要收拾她。上次从中心大厦回去后，孟怡可是把火都撒在了她们几个随行的身上，这笔账今天可得好好讨回来不可！ 　　“瓷瓷我……”眼看她们要拉走苏瓷，关梅梅紧张极了，直到苏瓷悄悄比了一个手势，关梅梅这才狠狠心闭上眼睛，一鼓作气往外面跑。 　　见关梅梅走了，苏瓷的唇边终于有了一丝弧度，漆黑的眼睛像深夜流淌的河水，暗潮汹涌。 　　“嘁，贪生怕死的怂货！”看着关梅梅狼狈逃跑的背影，小吊带撩了撩头发，满带恶意地看向苏瓷，被这样一个人骗了心里应该很难受吧。 　　苏瓷垂下眼皮没有反抗，像认命一般被她们带到了书店后面的巷子里。直到背部贴着墙面了，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强装镇定面向她们，语气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 　　“孟、孟怡想让你们做什么？拍照？泼油漆还是直接揍一顿了事？” 　　“哟，现在才知道害怕，晚了！”有人从兜里拿出了胶带嘲弄道。 　　即使面对这样的情况，苏瓷也没有像别人一样立马慌张求饶，而是挺直了肩膀。 　　“还是第一次有人提问，那么给个奖励……” 　　“全部来一遍如何？”纹身女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女生，那份镇定在她眼里真的极其碍眼，好像她们在她眼里就是一群跳梁小丑！ 　　话音刚落，其他人已经迫不及待上前动手。可还没近身，苏瓷便拿出了手机，里面的声音传遍了在场人员的耳朵，恰是她们刚才的对话！ 　　“贱人，还敢录音——”纹身女一把抓住苏瓷的手臂，没想到苏瓷早有准备，往后面躲了过去。 　　“谢谢配合。”苏瓷晃了晃手里的录音，一改之前强装镇定的害怕模样，表情泛着狡黠。 　　“别急，那么久才动手，我也有份奖励要给你们。”苏瓷弯唇一笑，那笑说不出的诡冷。拍拍手，只见纹身女她们身后不知何时来了群人高马大的女人，穿着武馆样式的衣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练家子。 　　“你、你们——” 纹身女一帮人都懵了，怎么一回事？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们的想象。 　　“我呢喜欢速战速决，奖励一样就好了！” 不听话揍一顿就乖了，还敢犯，那就不是简简单单挨揍了。 　　“冯姐拜托了。”前世既然是恶毒降智女配，她自然不能白担恶名，冯姐这个人她之前就听说过，只是没机会合作，今天一见，果然是个爽快人！ 　　前面短发的高个女人点点头，拿钱办事，自然会让客人满意！ 　　夕阳慢慢落入地平线，晚风渐吹，扬起少女单薄的衣摆。小巷里的声音慢慢随风消逝，苏瓷挽了挽耳边垂落的发丝，直到冯姐一帮人走了，才慢条斯理回到巷子。 　　看着东倒西歪软泥般摊在地上的人，苏瓷走到疼地龇牙咧嘴的纹身女面前，眉眼淡淡。 　　“免费的舒筋活骨爽吗？不用太感谢我！” 　　纹身女咬牙切齿，阴沟翻船了！妈的小贱人，等着！本来想攒攒气势撂狠话，可奈何身上实在太疼了。那群蛮女不知道用了什么阴毒手段，专挑人体疼的地方下狠手，完了却看不到任何的伤痕。 　　“等下再请你们去坐坐，嗯，来个大全套！”看了眼手机里的信息，苏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朝纹身女眨了眨眼睛，突然动手撕坏了身上的校服，不详的预感瞬间笼罩了纹身女。 　　果然片刻之后，鸣笛声从不远处传来。 　　关梅梅撞撞跌跌从车上下来，看到缩在墙角的女孩，一直憋着的眼泪顿时决堤了。如果苏瓷出了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太懦弱太无能！ 　　前天晚上她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知道是谁后，关梅梅咬紧了牙关。对方让她想办法把同班同学苏瓷带到这家书店附近，如果她不答应，那么付出代价的人就会是她！ 　　挂掉电话，关梅梅很慌，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也没有人会帮她，报警的话首先关父这关就过不了。 　　惶恐了半天，那些绝望痛苦的记忆一次次涌上心头，她实在是怕极了！她没有办法不那么做。 　　可是当她站在树荫下看见苏瓷的笑容时，关梅梅瞬间就后悔了。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这样胆小自卑，默默无闻，只有苏瓷没有嫌弃过她，成为她的同学是关梅梅记忆里为数不多的幸运事。 　　自己不幸难道就要伤害别人吗？别人有什么错呢？ 　　临出校门前她把真相告诉了苏瓷，她觉得关家人那样嫌弃她是有道理的，连她都讨厌这样的自己。 　　其实真相说出口时关梅梅就已经知道，她亲手把最后一份幸运都弄丢了。她难过之余又有些解脱，终于不用受良心谴责，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了。 　　她以为苏瓷会厌恶她，会当场离开，可没想到苏瓷只是轻声告诉她，她知道了，她会解决。 　　一开始她们就决定了将计就计，所以才有了刚才的一幕，她去找警察，而苏瓷留在这里收集证据。 　　“瓷瓷，你没事吧？”关梅梅含着哭腔扑连忙扑过去，旁边的女警员见状也赶紧跟了过来。 　　角落里的女孩缓缓抬起头，眼眶通红，下巴尖尖，眼泪顺着苍白的脸颊往下滑落，校服上衣的扣子都被扯坏了。女警员见状赶紧给女孩披了一件外套，抱了抱女孩安慰道。 　　“别怕，我们是警察。” 第17章 　　点点繁星萦绕于夜空之上，万家灯火通明，整座城市在夜色里显得喧嚣而热闹。 　　装修雅致的会所包厢内，充满了诗情画意的古典风格，婉转悦耳的琴音从绘着水墨丹青的刺绣屏风后缓缓传来。 　　淡淡的茶烟从檀木桌上袅袅升起，手持瓷杯的男人面容说不上多么的惊艳俊秀，但是眉宇间的清雅雍荣，让他有种常人难以企及的气韵。 　　见过他的人都不得不感慨，谦谦君子，莫过如此。 　　“啧，徐霄你躲在那儿喝茶就没意思了。”包厢不远处的牌桌上，梁煜嘴里咬着烟，轮廓硬朗分明，扔完手中的牌抽空看了眼安坐一隅的人。 　　徐霄笑而不语，放下茶杯，唇边噙了抹温和的笑，声音清润。 　　“你知道我一向不擅长这些。” 　　梁煜弹弹烟灰，听听这话说的，再看着那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着实令人眼疼。是是，徐大公子不擅长玩牌，会玩的可比这玩意儿高级多了，比如不动声色玩弄人心，将人困于股掌之上。 　　也不知道上京那些个名媛千金眼睛是不是被糊住了，竟然觉得徐霄真是个品格高尚清雅的如玉君子？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徐家什么地位，政内常青树，作为下一任掌权人，徐霄怎么可能简单！ 　　“你输了。”低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霍承璟指尖支着张牌，一身黑色西装，俊美凛冽的面容在灯光下愈发气势逼人。推开椅子起身，整个人更显稳重挺拔。 　　“靠！”梁煜回过神来才发现又被霍承璟阴了，他就知道这对表兄弟一肚子坏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唉，家门不幸，交友不慎，想他一个小纯良身边整日围得都是些什么人呐！果然，梁煜觉得他还是更情愿面对萧二那张冷淡的扑克脸，至少不会被阴的太惨，可惜那厮今天又爽约了！ 　　“怎么，有事？”徐霄放下杯子，他发现霍承璟从进来开始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也没什么。”霍承璟端起酒杯，杯中的液体轻轻晃了晃。只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浮现出鲜少展现可以说称得上温和的笑容，带了点不易察觉的无奈。 　　“家里小孩闹着要住校。” 　　“看来那孩子很得你心意啊！”听着这语气，再看看霍承璟脸上的神色，徐霄心中了然，不禁对苏瓷也起了兴趣。对方能在短时间内得到霍家太子爷的承认关注，要么心机极深，要么是真的纯稚可爱有过人之处。 　　霍承璟不置一词，小姑娘家家的软萌乖巧还懂事有什么不好？只是不知道那孩子怎么生出了住校的念头，家里不是不允许住校，只是苏瓷的身体他们根本不放心把她独自放在外面，搁在眼皮底下都还怕出问题。就算他答应签字了，回头父亲也会过问的。 　　“什么时候让我们哥几个也见见？”梁煜翘着腿坐在沙发一边，手支着额头，霍家的事他也清楚，对于苏瓷他是有些好奇的。连霍家那位大家长都承认的人，他还真想见见！ 　　“再说。” 　　“哟，这就开始护上了？”梁煜挑了挑眉，摸摸下巴揶揄道。嘿，不让见他还真得去见见不可了，难不成还是位小天仙？非藏着掖着怕被叼走？ 　　话语间私人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霍承璟接过，眼神顿时冷了下来，仿佛夹着风霜雪雨。 　　“稍等，我这就过来！” 第18章 （含入V通知） 　　警局内的办公区长椅上，苏瓷安静地坐着，陪同的女警员端了一杯热水过来。披着外套的女孩看起来更加娇小了，苍白的小脸毫无血色，这让女警员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她也有个差不多大女儿，试问自家如珠如宝的小姑娘遭受了这样的对待，做家长的还不得心疼死？ 　　“别担心，好好休息一下，你家人很快过来了。”刚才关梅梅已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了，这明显是一起恶劣至极的霸凌事件，如果不是两个孩子急中生智懂得保护自己，恐怕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悲剧。 　　隔壁审讯室里面，纹身女几个人简直快被气疯了，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憋屈的事，有理说不清的反而成了她们。 　　该死的！明明是她们打算教训人，可结果却被人反过来狠狠收拾了一顿，这一帮警察眼睛都瞎了吗？谁是受害者都看不清楚？ 　　事实就是如此，偏偏身上没有任何伤痕可以证明，也不知道那帮野蛮女人用了什么手段，百口莫辩是什么感觉她们今天可算是体会到了。 　　坐在纹身女对面的警察见她们几个没句实话，不由严肃地拍了拍桌子。 　　“老实点，认真交代！”这群年轻人简直无法无天了，当着警察的面都敢撒谎，再不严加管教以后怕会酿成更大的祸事！ 　　“都说了什么也没干，听不懂人话吗？苏瓷找人堵我们怎么不去审她？” 　　纹身女已经烦透了，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说还要面对一群煞笔，都怪苏瓷！她眼里闪过一丝愤恨，等她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跟苏瓷好好算这笔账，以为报了一次警保她就没事了？做梦！ 　　这话一点悔过之意都没有，还妄想颠倒黑白，旁边年期气盛的小警察忍不住了。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的所作所为已经触犯了法律！” 　　听到这里，纹身女反而冷笑了几声，双手抱臂抬了抬下巴。 　　“反正我没做，什么地方都管不着我，你们现在不放我走，待会儿就等着请我走！” 　　纹身女语气中的笃定和不屑很难不让人联想，小警察脸色一凝，不会又是什么世家权贵的千金小姐仗着家里背景出来祸害人吧？ 　　审讯期间，关父也接到了警局的电话，当即在办公室大发雷霆，他就知道这个大女儿是来讨债的，一天天的不惹出一点事就不自在，搞得家里鸡犬不宁不说，现在还把自己折腾进了局子，他整天为了公司的事焦头烂额已经够烦了！ 　　如果不是为了关家脸面，他真不想理，让她在里面学乖一点，他简直求之不得。气急归气急，谁让他倒霉摊上这么个女儿，还是得去收拾烂摊子。 　　关父一路黑着脸，刚才途中他也通过秘书了解到了，这事似乎跟孟家还有点关系。关父对这个女儿简直不报任何期望了，说了不要惹孟家就是不听！ 　　不求能帮家里多少，至少不要使劲拖后腿吧？她以为她现在衣食无忧的生活是怎么来的？关家不好了能有她啥好果子吃，就这整天惹事的破性子迟早出事！ 　　一踏进警局，关父就看到了站在墙角的关梅梅，每每都如此，明明自己做错事却偏偏摆出受害者的委屈样子，硬是不肯认错，外面可不比家里会容忍她。 　　憋了一肚子火的关父此刻再也忍不住了，上前就朝关梅梅怒斥。 　　“能耐大了？还要不要脸，小小年纪就进局子？” 　　“算我这当爸的拜托你，能不能学学你妹妹让人省点心？” 　　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声不禁让关梅梅的眼泪流的更加肆意，也让警局的其他人纷纷侧目。就连旁边的女警员也没料到家长会是这样的态度，不说袒护孩子，起码的关心应该有一点吧？ 　　不分青红皂白就责骂一通，这……真不是后爹？ 第19章 　　“这位先生, 这里是警局，请不要大声喧哗！”女警官上前拉住了关梅梅把她护在身后，义正言辞地对关父说道。 　　稍稍冷静下来, 关父也察觉到了周围异样的视线，老脸上火辣辣的有些尴尬，重重咳了一声。都怪这个孽女, 如果不是她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出，实在是丢关家的人！ 　　绷着一张脸，关父僵硬地开口。 　　“既然事情解决了，关某就先带小女回去了, 今日麻烦各位警官了。” 　　“关先生你了解发生了什么吗？事件真相还在进一步调查中, 你的女儿也是受害者之一。”女警官看不下去，没见过哪个当爹的遇事直接给女儿扣帽子的, 小姑娘眼睛都哭肿了也不敢出声辩驳，估计平时日子也不好过。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看这情况是后爹没跑了！ 　　谈话间又一辆小轿车停在了警局门口，一个秘书模样的人从前面下来打开了后车门。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踩着锃亮的皮鞋率先走出，接着神情严肃, 戴着眼镜的男人随后而出。 　　“陈主任, 小女顽劣, 这事真是麻烦您了！”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赔着笑, 语气里充满了恨铁不成钢的无奈！ 　　戴着眼睛的男人也就是陈主任点点头, 家里父辈有点交情，既然都求到了他的头上, 一两句话的事, 帮帮也无所谓。 　　一进大厅, 关父便看到了门口的人影。 　　“李总？”对方身边还站着一个看着便不简单的男人。李家生意做得比关家大, 连李总都不得不赔着笑脸的人，可想而知来人的身份。 　　关父心下一咯噔，这会儿他是真的恨不得把关梅梅仍在这里自生自灭了，瞧瞧都给他惹了些什么人，是嫌他日子过得还不够难吗？ 　　“关总怎么也在这儿？”中年男人自然也看到了关父，不由眯起了眼睛，心下也松了口气，是熟人就好办多了。 　　“误会，都是误会，小孩子之间的口角纷争而已！”关父笑着寒暄道。 　　话音落下不久，果然如关父所料，审讯室的负责人接到通知很快就迎了出来，里面的纹身女也随后被放出，耷拉着眼睛一脸不高兴地朝李总嚷道。 　　“爸，你怎么现在才来，我都快疯了，我没做错什么还把我拘在这里！” 　　“你呀！不给我惹点事就浑身不自在是吧？”李总恨恨地点了点女儿的额头，随即又当面严肃地朝警员们保证，以后一定会对她严加管教不再干这些糊涂事！ 　　“小孩子不懂事教教就好了，都是学生，闹大了对双方都不好！”旁边的陈主任也开了口，算是给这件事下了定论。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主要是双方确实没有发生什么激烈的肢体冲突和过激行为，只是受了惊吓，加上都还是未成年学生，这事深究起来还真不好定罪，顶多拘留几日批评教育。 　　既然受害人一方不追究，双方都有意和解，负责人也不会硬要做这个恶人，何况陈主任的面子他不得不给。 　　“爸，你要给我做主，我是没做什么，但是她们叫人打了我！”纹身女摸了摸身上的伤，到现在还疼，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痕迹！想到这里，纹身女心里的火烧得更烈了！ 　　关父见状，捅了捅关梅梅的手臂催促。 　　“李总，是小女不懂事，还不赶紧给李小姐道歉。” 　　关梅梅抿紧了嘴唇，一言不发只知道流泪，把旁边的关父气得干着急。这孽女脑子究竟怎么长的？有台阶不下真想把自己送进局子吗？她是无所谓可关家不能出这个丑闻，丢不起这脸！ 　　“哼！”纹身女得意洋洋地看向关梅梅，有她爸给她撑腰，她还怕什么？对了苏瓷那个小贱人呢？纹身女视线转向了周围，看见了长椅上披着外套头戴兜帽的女孩。 　　“是她，就是她叫人欺凌我的！”纹身女的手直直指向了苏瓷。众人这才发现事件还有另外一个主人公。 　　李总脸色顿时也不好了，他们都站在这里多久了，这小孩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无视他们在那里休息，简直狂妄！要不是家里有依仗，要么就是无知还不知道自己惹了什么人！出事到现在还没个人来领，他更倾向于后者。 　　“让她过来道个歉就走吧！”陈主任瞥了一眼，准备动身离开，目的已经达到了，他无意在此浪费太多时间，小孩子之间的恩怨他不感兴趣。 　　“爸，这——”纹身女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道歉有什么用？她刚才受的罪苏瓷能弥补吗？ 　　李总示意女儿稍安勿躁，先依陈主任的意思，至于其他的慢慢来，他还能让自己闺女吃亏不成？ 　　纹身女见状也只能按捺下心中不满，罢了出去再好好算一算。 　　“苏瓷你听见了吗？还不过来跟我赔礼道歉？” 　　“你要谁道歉？”一道冰冷磁性的声音从入口传来，在场人的视线都转向了大厅进来的一行人。 　　在李总等人还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陈主任眼尖发现，人群中居然有自家头顶上司那张威严的脸。 　　这……这，他心里忽然有了不详之感，他不会摊上事了吧？ 　　像是要验证陈主任的不安一般，人群中央一个高大的身影显露了出来。 　　“霍少。”这片分区最高负责人赶来，看到现场一幕，表面上镇定冷静，实际上恨不得原地蒸发。 　　一群人在这儿颠倒黑白，逼迫差点遭受恶意霸凌的小女孩道歉？是认真的吗？他们知不知道那可是霍家的掌上明珠！ 　　霍少？ 　　不会是那、那个霍家吧？陈主任想起了什么般脸色大变，呼吸也差点停滞。 　　他上司都不够格凑上前说话的年轻男人…… 　　他、他是霍承璟！ 　　霍家大少来这里，不会是为了……陈主任脸色伴着惊惧肉眼可见灰白了下来，他知道这次自己恐怕是完了！ 　　霍承璟没有多余的心神留给周围人，他快步朝办公区长椅上走去。 　　“小瓷？” 　　长椅上的女孩靠在墙上，宽大的帽檐遮住了她的神色。苏瓷知道外界的动静，但是她实在没有气力了，一只手掌攥着她的心般让她不能说话，一阵疼一阵冷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 　　霍承璟靠近的瞬间便知道情况不太好了，眼底染上了抹极淡的焦色。果不其然，兜帽下女孩的脸色白的透明，顾不得其他霍承璟抱起苏瓷便大步往外走。 　　“大少安排好了，小姐的主治医生已全部到位。”霍家人办事向来快速利落，不会耽误一丝一毫。霍承璟点点头，临走前看了眼擦汗的片区负责人，眸光冰冷狠厉。 　　“怎么处理，王局应该清楚。” 　　对方点头表示，他肯定会好好调查清楚在最短时间内给霍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希望霍家小千金不要出什么事才好，否则霍家腾出时间亲自出手，他也吃不了好果子！ 　　一行人匆匆离去，留下已经被事情发展搞懵的关父等人。 　　那都是些什么大人物？还有好端端的人怎么说犯病就犯病？ 　　关父颤着声问：“刚才那、那位是？” 　　他怎么不知道大女儿有个来头那么大的朋友？想到这里，关父埋怨恼怒地看了眼呆呆望着门口的关梅梅，惹祸的时候活蹦乱跳的，现在倒成锯嘴葫芦了？好事不见得沾光，倒霉事倒一出接一出。 　　早点告诉他，他好安抚一下那个女孩，争取给对方留个好印象啊！ 　　没有人有心情回答他，“啪”一声响从旁边传来，李总回过神来猛地打了纹身女一巴掌。 　　“孽障，都怪我和你妈平时太纵你了，纵得你不知天高地厚，连天都能给你老子捅下来！”李总现在是真的后悔，女儿平时是骄纵嚣张了一点，但还算有分寸，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惹！今天是缺心眼还是脑子进水了？不声不响给他惹了一尊大佛过来！ 　　纹身女捂着脸难得没有尖叫，她也惊呆了，频繁被事实打脸，脸都抽肿了！他妈怎么回事？孟怡不是说苏瓷只是一个从乡下来的，凭成绩被收入明华的土包子村姑吗？ 　　刚才那个气势强横的男人又是谁？纹身女想起她刚才让苏瓷道歉时，对方冷戾的眼神，仿佛她在他眼里已经是一个死人，不用浪费时间在她身上停留半秒！ 　　“爸……”纹身女害怕地看向亲爹，牙齿打着冷颤，她现在终于感到了铺天盖地的惶恐，就算知道被孟怡坑也晚了，她已经闯下了大祸！ 　　李总抹了把脸，现在就祈祷那个女孩千万千万不要出事！看女儿的表情，可能也是被人当枪使了，揪出幕后主使分担火力，他们至少不会太糟！ 　　片区负责人看着剩下的如丧考妣般的几个人，神态严肃，大手一挥，让人把事件当事者重新审查一遍，务必理清楚真相，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军区总医院里，医生们已经忙碌开来，手术室的灯一直亮着，让外面等候的人心神紧绷。 　　霍承璟皱紧了眉，上次医生的叮嘱还历历在耳，小瓷的病根本容不得有太多闪失。闭了闭眼，霍承璟脸色铁青，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当大哥的做得不够好，没有护好她。 　　习惯了替底下的弟弟们收拾烂摊子，向来只有他们几个欺负别人的份儿，忘了这个柔弱的小妹妹连自己身体都没办法照顾好，怎能不受到欺负？ 　　手术室的门终于打开了，为首的医生出来，朝等候区的家属走过去。 　　“霍先生请放心，苏小姐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还需要后续观察。” 　　霍承璟心底缓缓松了一口气，没大事就好了，身体可以慢慢养！ 　　与此同时，霍凌昀也在飞奔赶来医院的路上。今晚霍宅只有他一人吃饭，问了张妈才知道大哥和苏瓷都没有回来。 　　起初他并没有觉得奇怪，大哥忙是事实，要是整天都能在家看见他才叫奇怪！而苏瓷估计被学校的事绊住了脚步，高一的月考要来了，小姑娘可能还在教室上自习，这在卓越班是常事。 　　可是后面越想越不对劲，大哥就算了，苏瓷再爱学习也不可能晚饭时间过了都不回家吧？ 　　霍凌昀犹豫了一会儿，决定给苏瓷打个电话，小姑娘家家的别出什么意外才好。否则到时候他在亲爹面前也不好交代，对，就是这样！ 　　可苏瓷的电话却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这下霍凌昀彻底坐不住了，直接联系了大哥才知道，苏瓷是真的出事了！ 　　一路上霍凌昀的心都是乱的，他没有办法想象苏瓷会被别人欺负，一想到别人欺负苏瓷，那种感觉比欺负了他更另他难受！ 　　急匆匆赶来医院，大哥已经去跟主治医生商讨后续治疗方案了，而霍凌昀则来到了病房。 　　病恹恹的少女静静躺在雪白的床上，脸色仿佛已经跟满床的白融为了一体，就像精致的雪娃娃，阳光一出便会化了。 　　连昏睡中眉心都是蹙着的，似乎很不舒服，霍凌昀上前轻轻按住了苏瓷的手腕，怕她无意识的动作会把吊针挣脱。 　　离开的瞬间苏瓷的手却极轻地蹭了蹭他掌心，此时霍凌昀的心就像是被针戳了一下有些刺疼。 　　在过去十多年的人生中，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有个妹妹，还是这样一个病弱的存在。 　　苏瓷真的很乖很懂事了，可他作为哥哥对她一点也不好。她已经为上一辈的选择受了很多苦，如果出生可以选择，相信她宁愿有个平凡完整的家庭。来到这个家是父亲的决定，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对她何其不公平！ 　　沉默了好一会儿，霍凌昀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摸了摸妹妹凉丝丝的小手，小心翼翼避开针头把它塞进被子里。 　　或许……从现在开始他可以慢慢学着怎样做一个好哥哥？ 　　霍承璟从办公室出来便看到了霍凌昀的身影。 　　“小四，出来一下。” 　　听到大哥的声音，霍凌昀习惯性把背挺直，悄悄关门出了病房。 　　“大哥，我知道错了。”医院露台，霍承璟手里夹着烟但是没点燃。霍凌昀瞄了一眼大哥的神色，老老实实认错了。 　　“错什么？” 　　“我没有保护好小……小妹。”说到这里，霍凌昀愧疚的同时眼睛也冷了下去，霸凌他妹，真当他是死的吗？ 　　“父亲和我们几个很多时候都腾不开手，只有你现阶段还在学校，小瓷刚来上京读书，你是最合适看顾她的人。” 　　“小四，我希望你知道，无论如何苏瓷都是霍家的孩子。”父亲不会允许霍家血脉流落在外的，既然回了霍家，那苏瓷就是他们的家人，他待她和待他们是一样的。 　　“你放心，下不为例！”霍凌昀发誓，苏瓷如果在他眼皮底下再出事，他就不姓霍！ 　　“对了大哥，警局那边的事解决了？”霍凌昀皱了皱眉，冷声道。 　　“小事，他们会处理好的。”不用霍承璟出手，下边的人自然会给出满意答复，该受罚受罚，该撤职撤职，从苏瓷受到伤害开始，所有牵涉人员都已经注定了结局。 　　- 　　窗外晴空万里，不知名的鸟儿抖着翅膀从窗台边缘扑棱棱飞过，这好天气似乎也感染到了病床上的“睡美人”。 　　苏瓷昏昏沉沉地睁开双眼，澄澈微弯的杏眼此刻雾蒙蒙的，有种平时少见的呆萌感。 　　“醒了，那先吃早餐。”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 　　苏瓷抬头便看到了霍凌昀，少年似乎一夜未睡，漂亮的眼底有些疲惫，但依然不损他的英俊，反而多了几分颓废的美感。 　　见苏瓷呆愣愣地望着自己，少年毫不客气地rua了把女孩软乎乎的发顶，早就想这么干了，啧，手感贼好，他眼光果然没错！ 　　“怎么，睡了一觉连我都不认识了？” 　　轻轻扶女孩起身，少年不太熟练地打开吃饭用的小桌板，把张妈差人送来的营养餐摆在上面。 　　可能刚从昏睡中醒来，脑子还有些混沌，看见那一字摆开排排坐的食盒，苏瓷下意识地开口：“我不想吃！” 　　还孩子气地重新躺下，蒙头盖上了被子，以为这样就可以自欺欺人逃避吃饭了。 　　霍凌昀：“……” 　　差点忘了这是个鸽子胃的吃饭困难大户！ 　　“乖一点，这可是张妈五点就起来炖的汤，你忍心辜负一个老人的心意吗？” 　　“那可以喝一口表示感谢吗？”闷闷的试探声从被子里传来。 　　“……” 　　他今天算是知道家长给熊孩子喂饭是种什么感觉了，他还小呢就被迫提前体验当爹，没开始就已经预感到万里长征路漫漫！ 　　得嘞，除了哄还有什么法子？不过这样孩子气的苏瓷他还是第一次见，霍凌昀的眸色深了深。 　　“斗智斗勇”间，病房门被打开，霍承璟抬腿走了进来。 　　苏瓷抬头，她记得昨天在警局失去意识前好像听到了霍承璟的声音，看来又是他把自己送来医院的。 　　发着呆，苏瓷嘴里立马被塞进了一个鸡肉丸子。 　　“……” 　　苏瓷瞪了一眼霍凌昀，这人今天早上被魂穿了吗，对她的态度简直反常！还是他对喂食情有独钟，以后准备当养猪大户？ 第20章 　　面对苏瓷的瞪视, 霍凌昀不痛不痒地朝她微微一笑，继续抬起了勺子。唔，过程是艰难了点, 但是莫名有一种成就感！ 　　“小瓷，以后放学和你四哥一起回家。”霍承璟来到苏瓷身边，看着小姑娘苍白消瘦的小脸, 心底的心疼不比四弟少。 　　这次是学生欺凌，下次呢？霍承璟眼底划过一丝寒意，马失前蹄一次足矣，他会安排好一切, 绝不会让苏瓷再次陷入险境！ 　　和霍凌昀一起回家？苏瓷咬了咬嘴唇, 羽睫轻颤。 　　看来这一次，怎么说都得不偿失了。 　　明明一切都很完美, 可偏偏犯了病…… 　　“可是承璟哥哥，我想住校。”小姑娘目光盈盈, 带了点期盼和怕家长不同意的怯弱。 　　“什么？你要住校？”没等霍承璟回答，霍凌昀倒先不干了，这种情况他们是疯了才会同意让她离开霍家, 离开他们的视线, 去学校住！这么软的性子, 明摆着好欺负, 昨天欺凌她的人估计也看出了这点。要是去住宿了, 恐怕被欺负死了都不敢和家里说。 　　唉，这样柔软乖巧的性格, 做哥哥的简直要操心死了, 哪怕有一分像他也行啊！ 　　“小瓷, 你的身体不适合住校。在家好好调养, 以后好了想去哪里都可以。”霍承璟摸了摸妹妹的发顶，温声说道。 　　“别想着住校了，住校有什么好的？”霍凌昀哼笑，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苏瓷住校是不是为了想逃避吃饭，以为没人看着她了？ 　　如果苏瓷知道霍凌昀的想法，恐怕会当场失语，合着降智的不是她而是霍四少！ 　　“好好休息，别想其他，学校已经请好假了。”看见女孩眉宇间藏着的倦色，霍承璟撤掉了吃饭的小桌板。 　　“嗯，谢谢承璟哥哥。”苏瓷乖乖点头，躺进了被窝里，露出一张惹人怜爱的小脸。 　　“怎么就光谢谢大哥，当你四哥不存在了？”霍凌昀替妹妹掖了掖被子，小没良心的，是谁一大早鞍前马后地在伺候她？这待遇连他爸都没享受过呢！ 　　“谢谢凌昀哥哥。”小姑娘声音小小的，听着还有些赌气，估计还在郁闷他强迫她多吃饭了。霍凌昀表示很无奈，那么瘦还不多吃一点，这样身体怎么会健康？回去还是得让张妈跟厨房多沟通一番。本身就不爱吃了，把食物做的精致美味一些，兴许她就能多吃几口呢？ 　　直到苏瓷闭上眼睛，他们才悄悄退出门外离开。病房有霍家的人看着很安全，他们也能放下心去做自己的事。 　　霍凌昀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学校，最近他参加竞赛本身就忙，但是担心苏瓷还是请了半天假，现在要赶回去了。 　　还有，他倒要看看欺负他妹的是哪帮人，胆子这么肥？ 　　- 　　十月金秋，在桂花飘香的季节，明月中学很快迎来了这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卓越班的学生们多少有些紧张，毕竟考试关系着他们的去向问题，要是考不好是要去普通班的，他们一点都不想！ 　　卓越班的每个学生都很喜欢现在这个班级，学习气氛浓烈，学霸云集，最重要的是女神和男神都在他们班！ 　　苏瓷就不用过多赘述了，稳稳的新一届校花，虽然校园公开投票还没开始，但是苏瓷绝对是艳压群芳的存在。而孟寂呢，虽然日常不苟言笑，冷的像块冰，但这也架不住人家长得不错。即使人气比昀神差亿点点，在校园男神榜上还是占据了一席之地的！ 　　所以在卓越班能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男神女神常相伴！这样的日子堪比神仙还快活！ 　　考完最后一科离开考场，曾瑶回到教室看见苏瓷，她还有些担心。女神住院考试前一天才回来，也不知道复习程度如何，考的好不好？ 　　偏偏徐霖那厮还在后面哗哗。 　　“物理最后一题你们做出来了吗，简直就是竞赛题，专门用来为难我这种弱小可怜无助的高一新生！” 　　“我也想知道，学校的良心难道不会痛？”陈浩洋觉得这次考试好像就针对他们班似的，题目难不说还细，重要的是有一些内容还超纲了，就看学生有没有提前预习了！ 　　“瓷瓷，你觉得这次考试怎么样？”吐槽了一通，徐霖看见苏瓷淡定的模样，不免有些好奇。 　　“还好，题目也不是很难，都有解决的空间。”苏瓷想了想，如实说道。 　　“那刚才物理那道题，你的最终答案是多少？” 　　苏瓷报了一个数字，徐霖低头就往论坛上的答案看去，随即对苏瓷比了个敬礼的手势。 　　服！不服不行啊！ 　　每次月考出来，都有人惯例在校论坛上解析试卷，即使有些答案不是百分百准确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围观群众曾瑶再次默默咽下了那些无谓的担心，她想可能考试太烧脑导致她的脑细胞现在去世了一半，运转不灵活了。 　　她在做什么，竟然在为学神担心？呜呜她怎么就不担心担心自己？ 　　明华老师的改卷速度堪称飞速，试卷一天就全部改完了，听说年级排行榜也连夜印刷了出来。不少学生都通过各种渠道提前打探到了自己的分数。 　　第二天班会课上，陈良拿着成绩单来到了教室，相比学生们紧张的情绪，他还是相对平和的。不过目光环视了整个班级后，他还是忍不住露出了笑容，连眼睛旁边的褶子仿佛都生动了不少。 　　“你们这次考的不错，咱们班一个都没少！”确实不错了，试卷某些题目确实比较刁钻，但是学生们还是给了老师很大的惊喜，好好培养未来都是为校争光的好苗子！ 　　“恭喜我们班的苏瓷同学，总分735，排名年级第一！” 　　来了来了！她带着传说来了！ 　　即使班里有些同学已经提前知道了苏瓷的分数，但还是忍不住 “卧槽”一声。 　　物理化学双料满分，这是人考的分数吗？ 　　令人窒息！ 　　难道人有人之间的智商真的有壁吗？ 　　虽然开学到现在，全班都知道苏瓷是大学霸，但远没有看到分数那刻冲击大！ 　　此时他们脑海里只剩下一句话：“女神，牛掰！” 　　曾瑶有一种“果然如此”的自豪感，考试前一天才来学校又不代表什么，要知道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学神的世界你不懂！ 　　为啥她跟女神天天靠的那么近，就没有吸到半点欧气呢？是她太非了吗？ 　　“孟寂同学也仅凭一分之差，排名年级第二。”把两条喜报发出去，陈良的笑容就像太阳花。之前他也没想到，惊喜会这么多！孟寂他并不意外，毕竟是状元身份特招进来的，反倒是苏瓷，孩子身体不好时常生病，但没想到成绩那么好。 　　陈良忍不住想如果身体健康，一心学业，前途简直不可限量。不过他也知道，人无完人，这样已经很好了。 　　班会结束后，陈良把成绩单贴在宣传栏，然后开始指挥学生们按表调座位了。这是学校惯例，班级每一次月考过后都会按学生成绩排名重新调整座位。 　　吹了一波女神的彩虹屁后，曾瑶才猛然想起还有这一茬。 　　天惹她这猪脑子，考前竟然没想到好好考不行，要考好才行，否则成绩就会把女神从她身边夺走！ 　　别问她现在什么感觉，问就是心裂开了，心痛到无法呼吸。 　　“瓷瓷，我不想和你分开！”曾瑶想到一回头再也见不到女神的神级美貌，再也不能在同一张桌子上讲题聊天，顿时觉得人生黑暗！ 　　“没事，我们还在一起啊，下次我们一起努力继续当同桌好不好？”苏瓷杏眼弯弯，好笑地摸了摸曾瑶的发顶安慰。入手触感柔软，苏瓷想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喜欢摸她头发了。 　　“我、我加油！”曾瑶耳朵有点红，呜呜女神的摸头杀真的好苏！但是想到要干掉孟寂“上位”，那真是“雄关漫道真如铁”！刚冒起的咕噜噜的粉红泡泡又被现实无情地戳破了！ 　　她怎么就那么难！！！ 　　收拾好东西，苏瓷打算把自己的物品都搬到前排的新座位。这次苏瓷的后桌恰巧是关梅梅，卓越班谁也没有想到，班里入学考试排后面，平时沉默胆怯的关梅梅竟然是这次月考的黑马！ 　　果然班级显山不露水的人太多惹了！ 　　关梅梅看见苏瓷搬书立马过来帮忙了，还顺便把对方的桌子擦了一遍。她见过苏瓷犯病，如今的苏瓷在她眼里跟纸糊没区别，看见苏瓷她总会下意识担心。 　　那天的事情，好像成了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苏瓷被家人抱走后，她一度很焦心，还偷偷跑去医院远远看过苏瓷的病房。但是她没有勇气出现在她面前，她觉得苏瓷住院，她就是罪魁祸首！ 　　即使苏瓷不怪她，她还是很愧疚。 　　“瓷、瓷瓷我帮你！”没等苏瓷说话，关梅梅一把抱起书埋头就往苏瓷位置上走，还顺手把苏瓷的书包也背了过去。 　　这些举动让苏瓷有些哭笑不得，苏瓷也不知道她在关梅梅心里是个什么形象。 　　班里座位都换好了，同学们的新鲜劲也慢慢降了下去开始进入自习了。 　　苏瓷把课表贴在桌子左上角，这是她从小学开始的习惯。贴好，苏瓷抚平了一下便签的边角，便准备做一套数学卷子保持一下手感，这次数学考试有一点小失误。 　　思绪间，一支钢笔递到了她眼前，原来她刚才忙着贴便签，钢笔落到了地上。 　　微微侧头，苏瓷能到她新同桌修长的手指以及那张面无表情的脸。 　　“谢谢。” 　　孟寂点点头，心无旁骛地继续看书。 　　苏瓷打开钢笔，支着下颌。 　　长得有点小帅，就不能多笑笑？感觉浪费资源了。 第21章 　　月考成绩出来后, 苏瓷又凭借一己之力让明华校论坛炸锅了，关于她的帖子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其实这分数我也没多羡慕，就、就羡慕了八百遍而已……】 　　26楼：我只想知道735分是真实存在的吗？确定不是537分？呜呜只有她一半分数的我感觉拉低了人类智商的平均水平！ 　　53楼：今年高一的卓越班那么猛吗？物化竟然是双百！果然长江后浪推前浪, 前浪死在沙滩上！ 　　98楼：似乎又看到了一位学神的崛起……诶等等，苏瓷是不是昀神那个绯闻小女友？ 　　147楼：好好说话别碰瓷！抱走我们昀神！ 　　210楼：说真的，我还挺佩服苏瓷的, 小村镇出身却能在成绩上力压明华的天之骄子，简直是励志人生的典范！ 　　258：呵呵，不过是考了一次第一就无脑捧？不会买水军了吧？ 　　…… 　　尽管论坛上众说纷纭，但毫无疑问苏瓷的名字算是在明华的学生们心中挂上号了。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昀哥, 瓷妹真不愧是你亲妹妹！”路过校园宣传栏，看了眼成绩排行表的榜首, 梁烨不得不佩服基因的强大，不过也正常, 毕竟霍家还有个天才中的天才。 　　霍凌昀轻哼，那还用说，也不看是谁的妹妹, 当哥哥的不差做妹妹的自然差不了多少！ 　　瞧瞧那副明明得意的要命却偏偏压着唇角不让上扬的嘴脸, 梁烨不想承认此刻的自己也有点酸了。 　　他也想要一个不仅乖巧可爱, 成绩巨好, 还会萌萌哒喊哥哥, 长得跟天仙似的小妹妹！ 　　如果苏瓷是他亲妹妹，他绝对往死里宠！可惜现在这活儿轮不到他。 　　“走了。”霍凌昀看了下时间, 苏瓷应该也下课了。 　　片刻之后, 霍凌昀插着兜慢悠悠来到了离明华不远处的公交站, 这还是霍四少人生中第一次这么“接地气”。 　　偏偏梁烨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还在那儿瞎哗哗。 　　“你家没有给瓷妹配个司机吗？” 　　当然有, 只是苏瓷不喜欢被过多关注打扰到学校生活，平时一般都是乘公交回去，偶尔放学时间晚了才会让林叔过来接她。 　　之前也就算了，可现在呢？霍凌昀觉得被人发现了就发现了呗，父亲大哥都承认她，她本来就是霍家的小千金，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想到苏瓷还不想让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霍凌昀心里顿时就不平衡了。 　　他是她哥哥会让她丢人吗？还是他拿不出手？某人此刻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初衷。 　　不想和他回家，所以拉他坐公交？呵，这样就想劝退他，未免太小瞧他了！ 　　梁烨见霍凌昀的脸色变幻多样，后面不知道想起什么直接沉了脸。摇摇头，算了不说了他还是善良点吧，毕竟……妹控的男人伤不起！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梁烨已经预料到了霍凌昀的未来，心里明明对瓷妹在乎得要命，却不肯直白承认，浑然不觉。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昀哥这么傲娇还迟钝呢？ 　　心里憋着一股闷气堵得霍凌昀心烦，可当他看见公交候车区的苏瓷时，那些不爽似乎瞬间就消散了。 　　苏瓷看见了他们，弯唇笑了笑，小脸白生生的，清澈的双眼像小月牙般盛满了明光，背着兔耳书包乖乖巧巧站在这里等他。 　　“凌昀哥哥你来啦！” 　　霍凌昀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从小跟着几个哥哥皮翻天，他从来没有想到妹妹这种生物是那么的可爱！ 　　“等很久了吗？”霍凌昀上前揉了揉妹妹的发顶，眼里有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宠溺。 　　“不要摸我的头，会长不高！”苏瓷简直无话可说，仗着身高腿长了不起哦，一个个的都喜欢rua她，她迟早会被rua秃! 　　“想长高，就要乖乖听话吃饭，不要挑食！”霍承璟心情很好但也不忘记趁机教育妹妹，苏瓷的饭量从他爹到他，没有一个不嫌弃的。这点子饭搁在营里，简直是一口的事，吃饭堪比吃药，养妹妹真是一件快乐又艰难的事！ 　　“瓷妹，你烨哥哥就先走了，咱们明天见啊！”至于身边这个见到妹妹就自动忽略周围人的傻哥哥，梁烨不想搭理。 　　秀，继续秀！他不看了总行吧！ 　　“烨哥哥再见。”小姑娘挥了挥手，湿漉漉的大眼睛又乖又萌，连梁烨都忍不住想rua一把再走了。 　　看到霍凌昀一副“速速跪安吧”的表情，梁烨想了想还是不要在老虎屁股上拔毛了，他体贴大度点！ 　　此时公交站的人并不多，梁烨离开后，霍凌昀帮妹妹整理了一下校服衣领，便带着她上了到站的公交。 　　只能说昀神没有体会过劳苦大众的生活，太过天真，放学时期哪个公交站不是学生成群，没有几个人是因为她们都自动站在离站台不远处的地方，目光发亮地盯着候车区！ 　　我的老天爷，她们看到了什么？ 　　昀神和苏瓷！ 　　只见向来桀骜散漫的少年轻轻揉了揉女孩的发顶，漂亮的眼睛里满是笑意，比夕阳的余晖还要温柔热烈。 　　这一幕唯美的就像青春电影里面的经典场景！ 　　传言难道是真的吗？原来她们真的失恋了？ 　　呜呜呜不管是不是真的，昀神发起糖来真的比想象中还要苏千倍万倍！太撩太苏了！ 　　不愧是男神，真的太会了！她们不允许还有人不知道！ 　　福利一起吸，痛苦也要一起担！痛苦并快乐着的感觉大家一起体会！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明华的学子们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后，正准备舒舒服服睡一觉，没想到校论坛又炸了。 　　这他妈啥情况？最近学校怎么那么热闹，一天天的都比得上微博热搜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本着吃瓜的心态点进去，结果真的一晚上不用睡觉了！ 　　大爆帖【惊天实锤，我枯了，失恋阵线联盟集合！！！】 　　1楼：我看到了什么，对不起我应该是大晚上眼睛瞎了，再见睡了，大家不要叫醒我！ 　　53楼：这……是昀神？真的不是冒充的吗？天，麻麻，你的女儿还没有恋爱就失恋惹！暗恋是糖，甜到忧伤！ 　　126楼：不说了，莫斯科没有眼泪！不行，我还是忍不住哇一声哭了出来，惊着了隔壁的中华田园犬！ 　　198楼：虽然此刻我的眼泪像奔腾的河流，但我还是要说，我居然磕到了糖？含着苦涩咽下去，好家伙甜出糖尿病了！ 　　237楼：我昀哥是多高冷一神仙，在苏瓷面前完全变了一个人，太会了！确认过眼神，会撩的男神完完全全踩中我所有的苏点！ 　　310楼：集美们，欢迎收看《我有特殊的撩宠技巧》这部绝世甜剧！！！期待各位向外安利！ 　　383楼：哭着哭着，我突然发现照片中的男神会发光，更耀眼了，虽然以前也很好，但是现在简直了，爱神丘比特的箭已经把我扎成了刺猬！ 　　460楼：虽然女主角不是我，但是小声逼一句，苏瓷的颜好好嗑，嘤嘤今天又是为别人的绝美爱情流泪的一天！ 　　大半夜帖子还在不停刷新，楼都不知道盖了多少层，昀神后援会的女生们心情从不可置信到最后的五味杂陈。 　　伤心的是男神不再是大家的了，但又因为苏瓷，她们了解到了男神更多的一面，毕竟他们男神从来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酷哥！ 　　这样一来她们难道还要感谢苏瓷？ 　　- 　　同样身为明华的学生，孟怡自然也看到了论坛的爆贴。猛地把手机砸到床上，孟怡一脸的愤恨焦躁。 　　上次她让纹身女等人去教训苏瓷，原本以为不过是一件小事，没想到差点酿成大祸，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纹身女进了少管所，她家小公司也破产了，幸好关键时刻孟父和李总做了交易，答应帮李总把家人儿子送往海外，等待时机帮他东山再起，并割了利益给对方，孟家这才没有被牵扯出来。 　　孟父总算松了一口气，孟怡的日子却是难过了。他爸这次气疯了，不但打了她停了她所有的卡，连她妈也因此受到牵连，遭到孟父冷落埋怨，怨她教不好孩子！ 　　孟怡现在是两头受气，她想不通，她只不过是让人教训了一个乡下村姑，怎么会引起那么大的连锁反应？ 　　直到今天论坛爆出的帖子让她终于知道了答案，原来苏瓷攀上了霍家！ 　　怪不得！那可是霍家！ 　　明华的学生们大都只知道霍凌昀出身富贵是个家境优越的大少爷，可霍家不是一般的有钱家庭，位列上京顶级圈子的金字塔尖，是孟怡想都不敢想的存在。 　　她也是有一次跟着某位世家千金参加宴会时才有幸知道的，尽管她了解的也只是冰山一角，也足够让她吃惊了。 　　但是现在苏瓷这样什么都没有的小镇姑娘，却和霍凌昀有了关系，这让她怎么能甘心？凭什么？凭她一张脸吗？ 　　可任凭孟怡如何嫉恨也无济于事，她目前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不敢在这节骨眼上惹事，否则不只是停卡悔过那么简单了。 　　正当孟怡关掉论坛，打算眼不见为净时，一条陌生的短信跳了出来。 　　“我有苏瓷的把柄，你想要吗？” 第22章 　　天色微微暗淡, 满棠苑却已经亮起了灯火。客厅内，淡淡的檀香漂浮在空气之中，霍老夫人捻着佛珠从楼梯上下来。 　　“阿秋, 宴会的事都安排好了吗？”周玉婉保养得宜的手指抚了抚织锦披肩，慢声问道。 　　“夫人，一切都安排妥当了。”秋嫂扶周玉婉来到了沙发上。明汐小姐十六岁生日快到了, 夫人早早就开始准备，为的就是让小姐在晚宴上惊艳亮相，正式进入上京顶层圈子。 　　“那就好，可不能出什么差错。”她现在就剩一个亲生孙女了, 自然得为她好好筹谋！ 　　“夫人, 老宅那边……要请吗？”秋嫂见周玉婉的脸色还算缓和，试探着问。 　　“请, 当然请，明汐生日, 做大伯做哥哥的不来像话吗？”周玉婉觉得理所当然，不来？呵，他们怎么对得起兴儿？ 　　想起这个周玉婉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 她的兴儿…… 　　明明是霍定川害死了兴儿, 可老爷子偏心, 不但不处置罪魁祸首还把霍家交给了他, 她怎能不恨呢？ 　　如果兴儿还活着, 她用得着舔脸去请霍定川他们给明汐撑场面吗？她现在应该风风光光坐在霍家老宅，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以及霍家老夫人应有的尊荣体面！ 　　哪会像现在这般, 只剩一个孙女, 费尽心思去谋算本就该得的一切！就盼着明汐千万要争气才好, 她后半辈子可就指着她了！ 　　看见自家老夫人脸上变幻莫测的神态, 秋嫂心中深深叹了一口气，这些年夫人是越发魔怔了。 　　她从夫人还是周家小姐时就伺候她了，看了半辈子，真心觉得小姐当年或许不应该嫁进霍家，富贵再迷人眼，也要有能力享受啊！ 　　霍兴少爷……连秋嫂这个从小照顾的都不敢昧着良心称一声好，夫人溺爱太过，确实从根子上就被养歪了。 　　他的死当年霍家和周家联手调查，确实是普通车祸，可是夫人心里一直难以接受。如今和老宅那边是越发疏远，况且发生了当年凌昀少爷在满棠苑落水的那件事，关系更是如履薄冰。 　　掩起脸上那一瞬的愁容，秋嫂心中暗暗希望，借着明汐小姐生日宴看能不能跟老宅缓和一下关系。夫人魔怔了，可她却看得清，到底是伺候了几十年的小姐，秋嫂希望老夫人能想开，霍家能给明汐小姐的实在是太多了！ 　　“那个贱人生的孩子被霍定川接回来了？”周玉婉冷不丁想起了这一茬。 　　“是的，在我们得知消息后不久，老宅那边亲自派人去接的。” 　　“她倒是好手段，果然歹竹出不了好笋！”周玉婉眼里闪过一丝快意，霍家冷清太久是时候“热闹”了，虽然过程有些偏差不过目的是达到了，希望对方不要辜负她的期待才好。 　　只是苦了明汐，有个这样上不了台面的“亲戚”，徒惹圈内笑话！ 　　沿途佣人问好的声音打断了主仆二人的谈话，两人抬头看向了门庭外面。 　　“奶奶，我回来了！”霍明汐身穿掐腰小白裙，拎着小皮包，衬得整个人更加清丽了。 　　“几点了？还知道回来陪我这个老太婆！”周玉婉点了点霍明汐的额头。 　　“我怎么会忘记奶奶呢！”霍明汐小孩子般向着老夫人撒娇。。 　　“这么高兴，有好事发生了？” 　　“奶奶怎么看出来的？”不过霍明汐并不意外，她确实高兴，准确地说应该是她穿书以来最高兴的一次！ 　　“你是我孙女，我还不清楚？”周玉婉看着撒娇的孙女，不是没有可惜过，如果兴儿留下的是孙子就好了，那才是她最强有力的依靠，也是她向霍定川他们讨回公道的底气！只是现在这样，也总好过什么指望都没有！ 　　“好了快去洗漱吧，等会儿吃饭。” 　　“好啊！奶奶等等我。” 　　应付完霍老太太，霍明汐上楼回到房间，心中便迫不及待地呼唤。 　　“031，还在吗？” 　　“在的宿主。”机械冰冷的声音像一颗安定丸瞬间安抚了霍明汐的内心。 　　不外乎她激动，实在是人在不抱期望的情况下，突然久旱逢甘雨，那种酸爽感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 　　穿书一段时间了，系统是个残次品不说，自己这边进展也不顺利。她都直接懵了，还有比她更惨的穿书女主吗？ 　　不管了，不再对系统抱有期待后，她决定按自己的节奏来！ 　　根据书中的剧情，她去了一趟商贸市场，资助了一个摆地摊筹钱的年轻男人。别看现在这个男人那么落魄，可是后面他会获得好心人资助，最后出国留学，学成归国后成为男主沈遇身边的特助，他会是苏瓷的神助攻，因为当初帮助他的人正是苏瓷！ 　　来到市场找到人后，霍明汐决定先帮他把欠医院的药费补清然后再谈资助的问题，毕竟年轻男人现在筹得就是母亲的医疗费。 　　一切顺利地完成后，霍明汐松了一口气，总算完成了件事。转身的瞬间，脑海里却出现了一道久违的机械音。 　　“恭喜宿主，成功激活豪门逆袭气运系统，系统031正式为你服务！” 　　“……” 　　“……” 　　双方无声，寂静在空气中蔓延。 　　霍明汐震惊了，这小破系统还需要激活？？？ 　　系统031觉得它遇到了统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次挑战，因为它，统界优秀员工绑定了一个憨批宿主！ 　　豪门逆袭气运系统，顾名思义，不夺取原女主气运，怎么逆袭？ 　　逆袭个锤子！ 　　绑定这么久了，它现在才被激活，这个宿主干啥呢？ 　　一看就资质不太行的样子。 　　然而它的灵魂拷问霍明汐并不知道，现在的她震惊过后便是巨大的狂喜。 　　她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一切终于要走上正轨了！不过也不知道这系统帮助大不大，现在看来不靠它自己不也做得很好？不过它也有些可取之处。 　　“031，我现在积分有多少？”霍明汐心里盘算着买哪些辅助道具好，系统商城的道具不少，用来推动剧情走向实在是合适不过了。 　　系统报了一个数字后就选择装死消失了。 　　心里没数的，没干多少事哪来什么积分？唉，希望她后面争点气，不要成为它辉煌纪录上的污点！ 　　虽然答案不是自己想要的，但霍明汐并不气馁，攒点积分有什么难的？ 　　日子还长着呢，不，应该说她的好日子还在后面！ 　　勾勾唇角，霍明汐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幸亏她这些日子明里暗里都有盯着苏瓷，自然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事。 　　比如在上次所谓的霸凌事件中，苏瓷是不是真的无辜至极？虽然消息很快被封锁了，除了当事人以外没泄露什么风声，但是有心有钱自然挖的出来。 　　苏瓷竟然还叫了人反教训纹身女那帮人，完了自己却装得如此无辜可怜。 　　不知道她的真面目霍家兄弟知不知道，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局面？他们以为纯洁天真的妹妹其实并不如表面上那样呢？ 　　霍明汐表示，她真的很期待！ 　　- 　　明华论坛的爆帖，卓越班的学生自然也看见了，尤其是徐霖这种冲浪在一线的八卦小达人。 　　什么？他们女神有了别的狗？ 　　自从上次月考过后，卓越班的学霸们是真心佩服苏学神的，有颜有才的小仙女不但是他们班的“门面当担”，还是他们学习路上的一道光，激发了他们勇攀知识高峰的动力！ 　　卓越班的全体男性表示拒绝接受这个消息，他们不想举全班之力好好呵护的“小花骨朵”就这样被摘走了！ 　　即便对方是昀神！ 　　“瓷瓷，你……和昀神是真的吗？”顶着全班暗搓搓的期待，徐霖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去问了当事人。 　　话一出口，不少人都盯着他们的位置，尤其是曾瑶等本来关系就不错的小伙伴。 　　窗边写字的少女抬起了头，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有些困惑。 　　她和霍凌昀，什么真的假的？ 　　得嘞，看女神这模样分明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于是曾瑶把帖子三言两语解释给了苏瓷听。 　　颤了颤羽睫，片刻之后，苏瓷慢慢笑了笑。 　　“假的，角度可能没拍好。” 　　众人都舒了一口气，唯有曾瑶几个有些欲言又止。 　　害，算了，谁没几个隐私非得追根问底？ 　　呜呜可是真的好想知道，瓷瓷虽然否认了，但是看昀神的眼神绝对不可能什么都没有，这点都看不出她怎么配做昀神后援会的女人！ 　　难道……男神在搞单、单相思？ 　　曾瑶瞬间就被自己这个脑洞猜想给惊到了，停住停住，不能想了，还是去学习吧！ 　　否则她都不知道自己还会有什么惊天动地的猜想！ 　　与此同时，另一位事件当事人也被暗搓搓围观了，但是他们没有胆子直接上去问，那可是昀神！ 　　刷着论坛，梁烨也看到了帖子，捅捅了身边的霍凌昀。 　　啧，这谣言造的还真大，不上去解释？” 　　昀哥和瓷妹谈恋爱？梁烨摇头笑了笑，这一届的观众太难带了，眼神不太行了，两人眉宇间的相似难道就没有一个眼神清亮的人看出来吗？ 　　霍凌昀睨了一眼帖子的内容，没有说话。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他们不是情侣是亲兄妹？ 　　他当然想，可是如果这么做了，不顾苏瓷的意愿，那小姑娘还不得在他面前啪嗒啪嗒掉眼泪。 　　这谁顶得住啊？自己心疼不说，还要挨大哥的冷眼。 　　再说这种无聊的帖子，拍照的人估计患有戴了八倍镜都没办法拯救的眼瞎。 　　什么叫他眼神充满爱意望向他的绯闻小女友？？？ 　　有病就去治，简直胡说八道！ 第23章 　　霍家大宅里, 张妈喜气洋洋的在厨房和吴嫂等人一起张罗着晚餐。原因无二，多日未归的一家之主今晚会回来吃饭。 　　换好居家服来到餐厅，苏瓷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首位的霍定川。 　　男人很高大, 腰板硬直，尽管两鬓有些微霜，但丝毫不损他的英挺。饭桌的气氛有着一贯以来的沉默, 连霍凌昀这般外向的性子都不得不在他爹无形压力下规规矩矩，像个待训的小兵。 　　“小瓷，过来吃饭。”看见小姑娘站在楼梯口愣神，霍定川朝她招了招手。 　　“嗯。”苏瓷垂下眼睑, 睫毛浓密卷曲, 声音乖巧软糯，头上的小珍珠发箍在灯火照耀下一闪一闪越着光。 　　看见苏瓷, 霍凌昀就莫名想起小时候商场橱窗上看到的洋娃娃，如果洋娃娃成精了, 大概就是他妹这样的。 　　怪不得，每次都控不住想动手使劲rua！ 　　一段时间没见着苏瓷了，霍定川微微拧起眉, 怎么又瘦了？那下巴尖的能戳人了！越养还越差？可见是没好好吃饭。瞥了一眼长子, 做大哥的也不知道督促！ 　　意会到父亲的意思, 霍承璟心里也无奈。他能从容应对各种风波诡局, 但是面对这样一个病弱可怜的小妹妹, 有时候连他也没有多好使的办法。 　　霍定川没有做声，用公筷夹了东西放进苏瓷碗里。 　　“多吃点, 小孩子别挑食。”大约父辈表达关爱的常见方式都是让孩子多吃！在他们看来, 吃嘛嘛香, 身体才倍儿棒！ 　　“……” 　　还真是父子, 连说话做事都一个样，苏瓷沉默地望着碗里快速堆成小山似的饭食有些发呆。 　　霍家兄弟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在心里叫了一声好，不愧是亲爹！ 　　吃完饭，霍定川放下筷子看向苏瓷，一向威严朗硬的面容稍稍柔和了一些，含着不动声色的关切。 　　“在学校习惯吗？” 　　“嗯，还好。”苏瓷喝了一小口汤，对着霍定川点头。卓越班的生活风平浪静，和她预想的相差不大，如果霍凌昀不时不时出现在她眼前就更好了。 　　“好好学，有事要说，找你四哥去。”女孩性子太柔，不像她几个人嫌狗憎的哥哥，只有他们收拾人的份儿，不让人看着，他还真放不下心。 　　旁边的霍凌昀有些心虚，上次瓷瓷差点出事，也不知亲爹知不知道，知道恐怕难逃被抽的命运吧？？？ 　　不过此时没人理会他，霍定川父子的注意力都在苏瓷身上，一些家常的话题顿时让一向冷清的饭桌有了少许人气和烟火气息。 　　看到这一幕，霍凌昀不得不感慨，还是女儿好，女儿妙，女儿顶呱呱！瞧瞧他爹多么刚强冷酷的一条铁汉到了闺女面前都成了个绕指柔的老父亲！ 　　那掩不住的殷殷关心劲儿，他们兄弟几个小时候可没有这个待遇！没想到他爹还重女轻男！ 　　哼笑一声后，霍凌昀的眉眼也舒展开来，以前不怎么觉得，苏瓷来了以后才发现，这些年家里实在是太过冷清了。一个两个都忙，就是凑在一起，几个大老爷们也不可能黏糊糊的，况且他爹那冷脸那规矩，他也不敢只身挑战权威！ 　　现在看来，有个萌萌哒的妹妹可真是太好了！又乖又听话，最重要的是有她在，他爹在家都不敢直接拿营里那套行事了，就怕吓着她。 　　起身离开时，苏瓷有些欲言又止，眼巴巴望着他们，声音有些羞赧。 　　“我、我可以不吃了吗？吃不下了。”声音越到后面越发小。 　　霍承璟笑出了声，没办法，小姑娘此时像极了趴在门窗前，巴巴望着主人出门的小奶猫，可怜死了……也可爱死了！ 　　宽厚长满厚茧的手掌摸了摸苏瓷的发顶，霍定川眼里也有着淡淡的笑意。 　　“吃不下就不吃了，只是以后要好好吃饭。” 　　苏瓷松了一口气赶紧点点头，这一幕让霍凌昀又忍不住破功笑了。 　　“瓷瓷，你知道你现在真的很符合‘小鸡啄米’这个词吗？” 　　说完这句，他成功遭到了父兄的冷眼。逗，再逗，把人逗哭了，待会儿皮带也会让你哭的更大声！ 　　“……” 　　苏瓷真心觉得，霍凌昀现在说话特别欠收拾。 　　办公书房里，霍定川点了根烟，跟长子谈完时政要事后，视线转向了幼子。 　　“前段时间，怎么回事？”性格还是不够他哥哥们沉稳，历练不够。 　　面对神色威严的父亲，霍凌昀自知躲不过，老老实实准备挨训。苏瓷的事他确实有责任，父兄把人交给他，他却忙着别扭导致出了纰漏。 　　要不是瓷瓷聪明，恐怕后果是他不能接受的。 　　“事情都查清了？” 　　“查了，那个什么冯姐家里是正规的武馆，平时也兼些灰色业务。”苏瓷入院那段时间，霍凌昀也看了证词，顺带查了一遍。 　　他觉得这才正常，他就说嘛，他妹性格是软，但是身上流着霍家的血，不可能人都打脸上还像沙包似的任由人欺负。 　　这一招将计就计使得还算到了及格线，要是他可不会那么轻易让人只受点皮肉苦就离开的。 　　霍定川点点头，问题不太。 　　这点头仿佛就是讯号，霍凌昀秒懂，双手敬了个礼。 　　“请首长放心，我以后保证认真对待任务，确定万无一失！” 　　嘿嘿，他爹是饶他了！ 　　- 　　凌晨时分的深夜，万籁俱静，漆黑的天空仿佛像头未知的巨兽，栖息在暗处准备吞噬一切，眼神瘆瘆。 　　“我妈说你是个野种，没爹没妈的，不是个好孩子，不能和你玩！” 　　“她有病，我奶奶说会传染的。” 　　“她是怪物，你们看她的嘴唇是紫色的，快跑！” 　　…… 　　一粒小石子倏地砸中苏瓷的额头，苏瓷愣愣地摸了摸受伤的部位，仿佛无知无觉般继续向前走着。 　　云华镇的巷口空地，织着衣服，摘着青菜或者做手工的女人们看着苏家的院子窃窃私语。 　　“唉造孽啊，自个生的说扔下扔下，当妈的没良心！” 　　“可不是，不过听说她是给人做小的，生的这个怕是个不能见光的私生货！” 　　“那么一个病孩，得折腾死老苏夫妻！” 　　“当妈的跟人跑了，留下个累赘，陈婶子倒霉！” 　　…… 　　女人们自顾自地说，苏瓷也自顾自地想，她为什么要出生呢？为什么要连累最亲的人？ 　　没等想出答案，一滴水融入画面中，泛起阵阵涟漪，无数扭曲的画面扑面而来。 　　“苏瓷，你怎么这么恶毒，你真让人恶心！” 　　“那么见不得人好，现在又想靠病博同情吗？” 　　“你以为你是谁？谁会喜欢你，谁会爱你？你配吗？” 　　你配吗？ 　　躺在床上的苏瓷猛然睁开眼睛，好一会儿虚无的双眼才慢慢回神，周围是漆黑的房间，窗外的月光被厚重的帘幕遮住。 　　打开床前的小灯，微弱的光芒渐渐发散，旁边桌上放置的杯子显示出了原本的轮廓，里面是早已冷掉的牛奶。 　　张妈睡前送上来的，说是霍定川吩咐的，以后每晚都必须喝了牛奶才能睡觉。 　　苏瓷忽然笑出了声，从前她无数次想要得到的东西，如今却轻而易举弃之如敝履。 　　光着脚走在地板上，苏瓷来到桌子面前。拉开抽屉，取出里面的锁盒。 　　钥匙“啪嗒”一声解开，里面有本日记和一张照片。 　　“苏杭陈淑兰和最爱的小囡囡合影留念。” 　　小小的红字印在照片底部，这是唯一一张苏杭和陈淑兰带着苏瓷在外地某处景区照的。那年外公外婆带她去外面看病，情况好转，陈淑兰一高兴咬咬牙和苏杭带她去玩了一天。 　　摸了摸照片，苏瓷关掉灯躺回床上，把照片紧紧攥在胸口。 　　她配吗？ 　　她根本不在乎。 第24章 　　深秋的脚步近了, 道路上的树叶纷纷扬扬往下落，踩到上面的感觉就像一口一个“嘎嘣脆”。 　　“瓷瓷你会报名参加这次的竞赛吗？”生物课代表曾瑶同学从办公室交完作业就风风火火来到了苏瓷的身边。 　　“害，我都忘了, 不用说老班都会让你和孟寂去参加的。”按理说他们才高一，这种级别的竞赛暂时他们还不够实力去，但是身为卓越班的王牌选手, 声名在外的苏学神，怎么可能不参加呢？ 　　最最重要的是，昀神他也会参加！哦买噶，曾瑶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一个聪明的脑瓜子, 否则她也可以跟着去, 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嗑糖了。 　　是的，现在如果按粉圈的话来说, 她就是“苏霍恋”最大的粉头！！！ 　　没法子了，男神女神都是心头爱, 看着他们两个暗搓搓的产的糖，曾瑶能当场嗑出鼻血来。 　　听说这次联赛学校还蛮看中的，具体流程什么的相信老班很快就会公布出来, 下次应该就能轮到他们了！ 　　“等待通知吧。”苏瓷放下了英文原著, 天气入秋了, 总算驱走了一些空气中的燥热因子, 但是苏瓷畏寒, 早早就套上了外套。 　　听着女神说话，曾瑶幸福地吸了一口颜值度日。自从和她女神分开后, 颜癌晚期患者表示每天还真有那么点生不如死的内味了。 　　“同学麻烦请让一让。”寡淡的声音在曾瑶的耳边响起。曾瑶回头才发现, 恍然间发现自己竟然在班草的位置上磨蹭了许久。 　　“不好意思。”尴尬地挠挠头, 曾瑶跟苏瓷约了中午一起去吃饭后, 便麻溜离开了。 　　孟寂刚坐下来，苏瓷便发现他的脸色很白，白的不太正常，偏偏表情如常没有丝毫的不适。 　　一看便知道这是在忍疼了，想了想，苏瓷从书包小格里翻出一个樱桃丸子的小布袋，这还是陈淑兰缝给她的。 　　里面是一些花花绿绿的小药瓶，拿出一瓶胃药，苏瓷递给了孟寂。她刚才看见孟寂用手微微抵了抵胃部，她猜应该是胃疼。 　　握着药瓶的指尖纤细，孟寂微微侧了视线。 　　“谢谢。”有些费力地接过去，孟寂的声音很低。 　　下一瞬，药瓶跌落在地，里面的药丸滚了一地，任谁也没想到，孟寂会突然晕倒。 　　校医室内，校医正在跟匆忙赶来的班主任陈良交代情况。 　　“学生目前初步判定是营养不良造成的昏厥，建议联系家长带他去医院检查。” 　　不禁校医纳闷，连陈良也摸不着头脑，这年头还有人营养不良，居然还是明华的学生？ 　　身为班主任，开学时班里学生的档案他都看过，对班里同学的家庭状况大致也有一个简单了解。如果没记错的话，孟寂应该家庭环境还算优越，本人也看的出是经过用心培养过的，毕竟一个人身上气质是骗不了人的。 　　营养不良这个词怎么也跟孟寂搭不上边啊！ 　　可是陈良也知道他确实没听错，看来要跟孟寂的家长沟通一下了，是否有别的隐情，他也是知道有些豪门世家内里的弯弯绕绕的。 　　不过也不慌，明华中学除了实力超群意外，学校有钱也是出了名的！ 　　培养出的几乎可以说遍布世界各地的精英校友们，每年回赠给母校的财富都不知道有多少，再加上面下来的拨款，明华可以说富得流油！ 　　“知识就是财富”这句话就是身处明华的学生最好的写照。 　　各种奖学金层出不穷，大方的让别的学校都咂舌，只有羡慕嫉妒恨的份！学校千方百计给学生们“送钱”，就是为了激励学生永攀知识高峰，继续创造辉煌！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普通家庭的学霸拼了命都要挤进明华的另一重要原因！ 　　如果孟寂真是最坏的情况，以他的水平，申请奖学金根本不是问题！ 　　“先让他休息一下，看看情况，实在不行再让他家人过来接他。”听了校医的话，陈良点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只是谁看着他，送他过来的同学回去上课了，陈良还在开会，校医也忙。 　　为难间，陈良看见了椅子上喝水的苏瓷，对了，怎么忘了苏瓷呢？陈良拍拍脑袋，刚才孟寂忽然晕倒，把苏瓷吓了一跳，这一吓把脆弱的心脏给惊着了。后桌的关梅梅当场就急了，和曾瑶一起把苏瓷也送来了校医室。 　　“苏瓷同学，麻烦你照应一下，他家人很快会赶过来，有事立马给老师打电话啊！” 　　见苏瓷答应了，陈良看孟寂目前没有很大的问题，便赶去开会了。之前来的路上他拨通了孟寂监护人的电话，可是电话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也不知道孟家是个什么情况，幸好孟寂的妹妹也在学校。 　　其实按理说他不应该那么操心的，可孟寂是他的学生，又是难得的好苗子，便是出于惜才心理，他也理应帮上一把。 　　孟寂醒来之时，鼻尖尽是淡淡的消毒水气味。睁开眼睛，他一眼便看到了窗台桌前看书的苏瓷。 　　淡淡的金芒洒落在少女的身上，有一种不真切的朦胧美感。她似乎听到了动静，回头，霎时间四目相对！ 　　就像有道薄薄的淡光穿过漆黑的云层，让孟寂第一次知道光是什么感觉。 　　“谢谢。” 　　不知道为什么相遇的每一次，他好像都在说谢谢，苏瓷歪了歪头。 　　“不用谢，不是我送你过来的。” 　　“我留在这里也不是因为你。” 　　苏瓷不想白白担这些功劳，她只是给了他一瓶药，其他并没有做什么，她不需要孟寂的感谢。 　　“呵，还在这里秀恩爱呢？” 　　孟怡气冲冲赶来校医室，一路上都快要气死了，孟寂晕了，关她屁事，她巴不得他原地去世！ 　　该死的，学校联系不上孟父，联系她干嘛，她又不是家长！ 　　这就算了，偏偏来到校医室，她还看见了最痛恨的那个人，害她到如此地步的罪魁祸首。 　　“怎么，勾搭上了昀神，又来勾搭孟寂？”水性杨花就算了，眼神还不好使，孟寂有什么？空有一个孟家少爷的名头，连昀神的一根头发都比不上！ 　　“孟怡你给我闭嘴！”孟寂冷戾地看着孟怡，平时他不屑跟蠢货计较，但是今天不一样。 　　孟怡怎么可能听呢？她要听就不是孟怡了！ 　　“闭嘴？孟寂你有什么资格命令我，你以为你是谁？”她会怕现在的孟寂？笑话！他以为他妈还是孟家夫人吗？他现在都自身难保，还指望她听她的？大白天做梦呢！ 　　“如果我让你闭嘴呢？”孟怡身后，一道凌厉的声音响起，高挑漂亮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第25章 　　话音落下, 校医室里的人不约而同望向了推门而进的身影。 　　“昀、昀神？”孟怡吃惊又紧张，连话说的都有些磕巴了，但随即涌上心头的却是更深的愤怒。 　　昀神怎么会来校医室？他是为了苏瓷来的！ 　　难道他不知道苏瓷是一个怎样的人吗？前一刻苏瓷还在这里和孟寂打情骂俏！ 　　孟怡觉得昀神一定是被苏瓷的表面给骗了, 毕竟苏瓷长了一张极具欺骗性的小白花脸蛋，就喜欢装模作样！ 　　她会让霍凌昀知道苏瓷真面目的！ 　　想起手机短信里的一些内容，孟怡瞬间得意起来, 仿佛已经看到苏瓷被抛弃的悲惨下场！ 　　而霍凌昀直接忽视房间的其他人，冷着脸，来到妹妹身边。看见人还好好站在面前，心里悬着的一口才松了下来！刚接到消息时, 没把他急死！ 　　“怎么回事？” 　　苏瓷没想到霍凌昀会过来, 眨了眨眼睛，简单解释了一下。 　　“我先让林叔送你回去？” 　　“不用, 我想继续上课。”苏瓷摇摇头，她本来就没有什么事, 是关梅梅和曾瑶太过紧张了。 　　“那中午你和我一起吃饭！”见苏瓷坚持，霍凌昀也没有反对，还是把人放在眼皮底下才安心！ 　　两人旁若无人地交谈, 一旁的孟怡憋不住了。 　　“你知道她刚才和孟寂——” 　　“听不懂人话是吗？”确认妹妹没事, 霍凌昀才有心思把注意力分一点给别人。平时面对这样聒噪的蠢货, 他向来是懒得理会的, 掉价！ 　　孟怡剩下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霍凌昀的眼神吓得堵在嗓间, 她没想到霍凌昀那么维护苏瓷！明明苏瓷刚刚还和孟寂勾搭！ 　　苏瓷这、这贱人好手段，昀神竟然成了她海里的一条鱼！！！ 　　孟寂？霍凌昀随意看了一眼病床, 很快便移开了视线。现在的孟寂, 还不值得引起他的注意。 　　“既然你妹妹来了, 我先回教室了。”苏瓷看了眼时间, 转身和霍凌昀离开。 　　孟怡恨恨盯着苏瓷的背影，牙都要咬碎了，等着！她一定会让霍凌昀认清苏瓷的！看也不看孟寂，孟怡气得直接冲出门外，临走前还用力甩了一下门板！ 　　空荡荡的校医室，只余窗边的帘纱在轻扬，空中的浮尘在光线下清晰可见。 　　孟寂望着苏瓷和霍凌昀一同离去的方向微微出神。 　　出了大楼，霍凌昀非常嫌弃地看着手中的伞，想他一个大老爷们撑着把花里胡哨的遮阳伞简直是辣眼睛！ 　　但是吧，自己的妹妹自己心疼，他总不能让瓷瓷撑吧，那小手多累啊！ 　　“给我！” 　　“不用，我来撑！” 　　苏瓷盯着旁边的霍凌昀，她的蝴蝶效应就那么强吗？曾经一个狂霸酷帅吊炸天的昀神什么时候降智成了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铁憨憨？ 　　看着地面上完整的倒影，饶是苏瓷也忍不住有些烦躁了，这就是身高差痛苦的最佳写照？ 　　- 　　坐立难安上完一节课，下课铃刚响起，曾瑶和关梅梅就离开教室准备去校医室看苏瓷。结果人还没到门口，曾瑶一眼便看到昀神带着苏瓷出来。 　　苍天！曾瑶不顾关梅梅懵逼的表情，一把拉住对方躲在树背后，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不远处的画面猛拍。 　　继著名的“车站摸头杀”后，撑着遮阳伞的男神又带着糖杀来了！ 　　现在谁还敢说，她磕得是假的！！！ 　　点开“明华绝恋”小组群，苏瓷豪气地甩了一把照片，瞬间炸出无数潜水党! 　　“！！！” 　　“集美等我，火速赶往围观现场！” 　　“昀甜甜绝壁是宇宙级的理想男友！！！” 　　“虐狗虐的壕无人性！” 　　…… 　　信息瞬间刷到了99+，曾瑶淡定关掉聊天页面，深藏功与名。 　　舔屏哪有现场来的香！ 　　“……” 　　关梅梅已经被曾瑶猛如虎的操作惊呆了。 　　她欲言又止，瓷瓷和昀神应该不、不是那种关系吧？ 　　关梅梅莫名想起那天的场景，强悍如斯的男人抱起苏瓷，在众目睽睽之下直接抱走了苏瓷，她听到他们称他为“霍少”，他好像是瓷瓷的亲人。 　　论坛上都说瓷瓷来自偏远的小镇，家境困难，可关梅梅却隐约觉得瓷瓷家庭应该比她们想象中都要好许多。 　　而昀神他也姓霍，他……不会是瓷瓷的亲戚吧？ 　　不过这些猜测关梅梅没有和任何人说过，瓷瓷既然没提，那可能有自己的原因，她没有立场去多嘴造谣。 　　中午曾瑶还是没能如愿和她女神吃上饭，因为女神已经被她男神预定了，而她不好意思跟着去当大瓦大灯泡！ 　　唉，他们什么时候才会公开呢？曾瑶看着女神完美的侧脸有些发呆，得亏孟寂请假，她才有机会像从前那样坐在女神身边。 　　“曾瑶，你参不参加青少年钢琴赛？”徐霖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带了张报名表，他知道曾瑶从小学钢琴，一般这种赛事都会参加。没办法，他除了是课代表外还身兼了班里的文娱委员，谁让他受欢迎呢，当初竞选时全班都觉得这职位非他莫属！ 　　“钢琴赛？主办方是哪里的？”曾瑶有些好奇。 　　徐霖点了点报名表，神秘地说了两个字。 　　“心影！” 　　“真是心影？”心影娱乐，连曾瑶这个门外汉都知道，那可是娱乐圈有名的造星公司。 　　“还有假吗？这次人家估计是想借着比赛选些好苗子。” 　　“那我还是别去丢人了！”曾瑶还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身水平。普通的钢琴赛就算了，可心影举办的，本来就是奔着挑选人才的目的，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高手在其中，她还是别去献丑了。 　　“诶，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说不得你还能挤进去拿名次呢！” 　　“你想桃子吃吧？”曾瑶白了一眼徐霖。 　　“不管了，先报个名吧，到时候去不去看你！”总不能卓越班一个人都没吧，他连报名表都拿来了。 　　“随你。”曾瑶觉得，说不定到时候脑子一抽，她就去了呢？毕竟是心影举办的，去切磋切磋接受一下打击也好。 　　“那你记得在规定时间内把报名参赛的视频先发到公司邮箱。” 　　“对了，瓷瓷你去不去？”填好报名信息，徐霖顺便问了问苏瓷。苏女神光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赏心悦目了，估计比琴音还要受欢迎！ 　　苏瓷摇摇头，她对这些比赛没有什么兴趣。 　　“瓷瓷你会弹钢琴吗？” 曾瑶凑上前好奇地问。 　　钢琴…… 　　苏瓷垂下眼睫，声音淡淡。 　　“会一点，不精通。” 　　“那我们一起报名呗，到时候我们可以一去现场！”她女神是谁？江湖人称苏学神，她说会一点，那么绝对不可能只会一点，毕竟在学神的世界里，他们对“一点”可能有所误解。 　　曾瑶绝对相信，苏瓷的“一点”可能是别人的N次方，她就是辣么自信！ 　　耐不住曾瑶的软磨硬泡，苏瓷的名字最终还是出现在了报名表。 　　- 　　心影娱乐的办公室里，负责此次青少年钢琴大赛的小刘正在电脑前整理参赛者的资料。 　　“有没有看到好的？”搭档老于端着杯咖啡来到了桌前，喝了几口提神。 　　“有倒是有，不过都不太出挑。” 　　他们心影是造星公司，这次大规模的海选也是希望能找到好苗子培养一下，毕竟公司的发展还是要输入一些新鲜血液的。 　　“咦，这个小姑娘倒是不错！”老于指着电脑屏幕前的画面说道。 　　视频里，衣着精致的少女端坐在钢琴旁边，一串串悦耳的琴音仿佛拥有生命似的从她指尖跳跃出来。 　　“霍明汐？小刘打电话联系一下，通知人海选过了。”老于看了一眼画面，他有预感，这小姑娘应该会让人感到惊喜，说不定是这次比赛的黑马呢！ 　　“行，我现在就安排。” 　　…… 　　而霍明汐此时正在医院，她来这里是来看望之前摆地摊的男人，也就是张鸣他的母亲。 　　张鸣母亲的病不是非常严重但是需要动刀，霍明汐已经帮她转到了一所更好的医院。 　　“霍小姐真是谢谢你了，你真是大好人，你的大恩大德老婆子真的是无以为报啊！”张鸣的母亲拉着霍明汐的手不停地感谢，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会天降一个好心人来帮助他们这个风雨飘摇的家。 　　“没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阿姨不用这么客气！”霍明汐强撑着小脸，不动声色地挣开了对方的手，也不知道张鸣他妈怎么就那么热情，力气还大，一点都不像个即将开刀做手术的病人！ 　　“好好，霍小姐好人会有好报的！”张鸣母亲苍老黝黑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不住地点头。 　　“妈，霍、霍小姐。”这时房门被推开，张鸣提着盒饭来到了病房，他也没想到这个时间段霍明汐会来这里。 　　“小鸣回来了？还不来见见霍小姐，好好谢谢人家！” 　　张鸣被母亲推到霍明汐面前，脸有些涨红，手足无措地弯腰。 　　“十分感谢霍、霍小姐，你的大恩张鸣一定铭记在心！” 　　张鸣是真心感谢霍明汐的，之前在商贸市场摆摊筹钱的时候，他心里是比较绝望的，因为母亲的治病钱还有一个大窟窿。 　　霍小姐来到他的摊位前买东西，交谈了几句知道他在为母亲的医疗费焦心时，居然主动提出帮助他，不但帮他妈转了医院，还引荐了主刀医生，这一切简直像做梦一样！ 　　“好好照顾阿姨，我有事先走一步了。”看见张鸣来了，霍明汐便提出了告辞，她实在是吃不消，不想待下去了。 　　“霍小姐慢走！”张鸣他妈朝她挥挥手，同时指挥着张鸣。 　　“小鸣你还愣在那里干吗？不懂事的，还不快送送霍小姐！” 　　“不用了，司机会来接我！”面对过分热情的张家母子，霍明汐忍着心里的烦躁逃也似的离开了。 　　病房内，张母数落着张鸣。 　　“你说你真是缺根筋，人家霍小姐是女孩子，你作为男人也不知道主动点！” 　　“妈，你说什么呢？”张鸣打开盒饭，结果他妈说的越来越不像话。 　　“说什么，我有说错吗？霍小姐不是对你有意思？”张母靠在枕头上嘀嘀咕咕，不喜欢他儿子，会帮她转院帮她付钱？会时不时来看她这个老婆子？图什么？不就图他儿子！ 　　“妈，霍小姐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能——”张鸣见他妈越说越离谱，急的眼都红了。 　　“知道了，不说了，给我打点水过来！”张母见儿子急了也没再继续说下去了。 　　唉，她怎么就生了个榆木疙瘩呢？那么好的机会不好好把握！ 第26章 　　夕晖斜斜从窗外漫入, 明华音乐综合楼的钢琴房里，碰巧正值放学时间显得有些冷清，没有平时的热闹。 　　此刻曾瑶拉着苏瓷来到了这里, 同行的还有关梅梅。曾瑶有琴房的钥匙，她加入了学校的乐团，平时也会过来这边练习。 　　“我、我不行的, 就、就不参加了。”关梅梅慌乱的同时还有些赧然。她们过来是为了录制钢琴比赛海选视频的。 　　关梅梅也参加了这次报名的，不过不是她自己主动参加的。自从关梅梅搬到苏瓷后桌后，一来二去跟曾瑶也熟悉了起来，曾瑶也是偶然知道关梅梅还会弹钢琴, 于是怂恿她一起参加这次的比赛。也不知道为什么, 稀里糊涂之下，关梅梅就把名字递上去了。 　　现在想起来, 关梅梅的退却之心更加重了！ 　　“为什么不参加，梅梅你的技术也不差啊？”曾瑶觉得关梅梅过海选是没问题的, 至于能否走到后面就要看她的实力了。 　　“我……”关梅梅张张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好像从小到大她都没有在台上表演的机会，能学钢琴也是因为小时候要陪关欣儿上钢琴课, 她也顺便有了学习的机会。在那么多人面前表演, 关梅梅觉得不习惯也不适合, 她天生就不是那种会发光的人, 只是普通人里一粒不起眼的尘埃。 　　“没关系, 试一试而已。”曾瑶还在试图鼓励关梅梅，一旁的苏瓷慢慢来到了三角钢琴面前, 　　那些闭着眼都能在手中弹奏自如的熟悉乐章一一在脑海中呈现, 苏瓷手指轻轻抚了抚上面的琴键。 　　她会钢琴, 会的不止一点半点, 她曾经为了练好琴到彻夜不眠的疯狂地步。小镇长大的姑娘确实有太多的先天不足，即使她聪明好学，也抵不过人家从小培养，她只能更加苛刻要求自己。 　　为了不丢霍家的脸，讨好霍家人，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卑微可怜，她什么手段都使过，能学的她都学了。可到头到这些不过是锦上添花，没有人会在意。 　　“那我先弹一小段，你们别笑话我。”关梅梅没法，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幸好琴房只有曾瑶和瓷瓷，不至于让她太过丢脸。不过在、在她们面前丢人也没什么，反正她们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曾瑶调好相机录视频，而苏瓷负责当起了观众。 　　看见她们，关梅梅的心慢慢稳定了下来，手放在琴键上开始弹奏起来。 　　一曲完毕，两个观众都给予了掌声，曾瑶拿起相机给关梅梅看了录像。 　　“怎么样，不错吧，不要轻易否定你自己好伐？” 　　关梅梅有些呆了，视频里看起来专注认真，似乎游刃有余的人，真的是自己？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弹琴是这个模样！ 　　“可、可以发一份给我吗？”关梅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曾瑶，她想保存下来，以后可以时常拿出来看看。 　　“当然没问题！” 　　如果说关梅梅的已经让曾瑶惊喜了，那么接下来苏瓷直接把她震晕了。 　　橘黄色的夕光下，她女神坐在钢琴前，随手起了一个调，接着就来了一段《钟》，技艺娴熟高超地吓人！ 　　“……” 　　“……” 　　这就是会“一点”的水平？那她们岂不是小废柴？两个惊呆了的小鹌鹑愣愣地排排坐。 　　女神的手是不是被上帝吻过？她的大脑是不是AL系统？ 　　请问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吗？？？ 　　录完像，曾瑶非常真诚严肃地发表自己的感想。 　　“瓷瓷，什么都别说，你绝对是老天亲闺女，实锤！！！” 　　“……” 　　曾瑶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昀神入学以来谁也看不上，任谁都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偏偏一见她女神就像火星撞了地球，一发不可收拾，原来学神与学神之间是有绝对吸引力的！两个神人天生就是一对！ 　　她们这些凡人实在是不配！ 　　- 　　时间飞快，转眼便到了初赛的日子。 　　曾瑶等人早早就来到了现场，不出所料，她们三人都过了海选。 　　“真要参加？”霍家大厅里，霍凌昀插着兜看着身旁的苏瓷，小姑娘点头，认真收拾着小背包。 　　周末他们都不用上学，本来霍凌昀打算赴梁烨他们几个组的局，玩一圈放松放松。结果大早上听说苏瓷要去参加什么钢琴比赛。 　　现场人多，冲撞到她怎么办？ 　　偏偏这丫头性子有些倔，怕是不会答应放弃。相处久了，只要有心不难发现小姑娘是不会发脾气不会闹，但真惹到她，能直接无视你，任你说尽好话，人家就是八风不动，心如磐石。 　　“我送你过去！”霍凌昀觉得还是亲自去一趟比较好，万一再出点什么事，他老子和大哥决定不会放过他的！ 　　“有林叔送我。”苏瓷背上了小包准备出门，她实在不想霍凌昀跟着。 　　“怎么，你哥给你丢人了？”瞥了一眼苏瓷，霍凌昀心里诽谤，小丫头片子，还蛮记仇的！他有充分理由怀疑他妹在学校不跟他亲近估计就是在记恨，对，就是记恨！ 　　继承了霍家人聪明的脑子，苏瓷不可能看不出来他当初对她的态度，知道他不想暴露关系嫌麻烦，所以现在以牙还牙了！ 　　啧，小姑娘家家的就是心眼子小，忘了全家谁最疼她，天天在屁股后面跟着伺候她了？ 　　算了，跟不成熟的半大小女孩计较什么？谁让他是做哥哥的！ 　　霍凌昀直接让林叔带他和苏瓷去了初赛的现场。 　　不出所料，初赛现场是热闹非凡，往来的人群不少。 　　曾瑶站在大口接苏瓷，她们是依次按照排号在内场比赛的。 　　关掉聊天页面，曾瑶远远就看到了苏瓷以及旁边的霍凌昀。 　　不是她视力好而是那两人实在是太出众了！ 　　曾瑶发现，昀神真的好粘人！大周末的连瓷瓷参加初赛他都要跟着过来。 　　呜呜呜，他们太甜惹！这让她以后肿么找对象？ 　　其实不止曾瑶，现场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他们兄妹二人，纷纷都在猜测这两人是不是组合里待出道的爱豆练习生。 　　恰巧负责赛事的小刘正举着手机直播初赛现场，为这次钢琴赛事增添热度，也顺便宣传一下自家公司。 　　“这就是我们的初赛现场，可见比赛人气之高，此外我们心影娱乐还为获奖选手准备了丰厚的奖励。” 　　这时候弹屏突然疯狂刷了起来。 　　【哇！！！我看到了什么人间极品！！！】 　　【跪求小哥哥小姐姐的信息！】 　　【神仙颜值，是兄妹还是情侣？】 　　【慕了慕了，不管是什么关系都雨我无瓜，悲伤！】 　　【博主这是你公司即将出道的爱豆吗，告诉我名字，连夜成立粉丝后援会！】 　　小刘人还没反应过来，手机画面就被众多弹屏淹没了！定睛一看，才发现前面的人影。 　　饶是见过不少圈内人，小刘也不得不承认二人外貌的优越，感叹完，小刘这才想起他们会不会也是来参加钢琴比赛的？ 　　台阶上，怀着万分紧张的心情，曾瑶按捺住激动，尽量用平常的语调说话。 　　“瓷瓷你来啦，昀、昀神也……也来了？” 　　霍凌昀点了一下头，算是和曾瑶打了招呼，转身对苏瓷嘱咐道。 　　“比完赛在这里等我来接你！” 　　苏瓷不情不愿答应了，霍凌昀哼笑一声揉了一下妹妹的发顶，转身踏步离开了。 　　曾瑶全程都晕乎乎的，昀神居然和她打招呼？？？ 　　不行了，这还没比赛她就觉得心脏跳得飞快，要爆炸了！ 　　苏瓷刚想和曾瑶开口，就见到对方一副“我知道，我全都知道，不用说明”的表情。 　　“……” 　　算了，有机会再解释吧。 　　初赛进行的如火如荼的，形式是抽签分组，这样一来双方都省时省力。 　　霍明汐穿着露肩小礼服坐在台下，脸上的妆容精致又端庄，十分符合她的气质，毕竟是请了造型师设计的，整体效果可以说是完美了。 　　这次比赛的冠军她是势在必得的，因为冠军所得的奖励对于现阶段的她来说简直是天上掉了个馅饼！ 　　她并不觉得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她继承了原主的琴技，虽说原主脑子不好使，但是作为富家女还是学了几样东西的，从小也是经过大家授课培养的。 　　加上原女主也不会来参加这样的比赛，毕竟光环再怎么逆天，遭遇摆在那里呢！被丢在小镇里由外公外婆抚养长大，能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估计这会儿她还没摸过钢琴吧？ 　　撩了撩头发，直到主持念到了她的名字，霍明汐这才勾起唇角，姿态优雅地走上了台。 　　- 　　“啧，昀哥也太粘人了吧，瓷妹钢琴比赛他也要跟着去当车夫？”俱乐部内，梁烨靠在沙发上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摇摇头。他怎么从来没发现昀哥藏着一颗妹控的心呢？瓷妹的出现简直把这颗心给点燃了！ 　　傻哥哥没救了！ 　　“昀哥这是放鸽子了？”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扔了瓶易拉罐给梁烨，脖子上夸张的项链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摇晃，随即也在旁边坐了下来。 　　“可不是，陪她妹去参加比赛了！”梁烨撇嘴，兄弟没有妹妹重要啊！ 　　“霍家那个小妹妹？”少年也起了些兴趣。 　　“除了她还有谁？人家如今可是昀哥的心头宝！” 　　“那下次让昀哥也带出来玩玩？” 　　“难说。” 　　梁烨摸了摸下巴，瓷妹身体不好，平时磕着碰着，傻哥哥都担心，带出来这里玩，恐怕就算昀哥同意，霍家那位也不同意！ 第27章 　　心影娱乐举办的钢琴初赛在一片悠扬琴音中落下了帷幕。 　　“梅梅怎么样？”曾瑶看见关梅梅走出内场, 连忙上前。 　　“我过、过了！你呢？”关梅梅的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惊喜，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然可以站在舞台上，还通过了初赛！ 　　曾瑶朝关梅梅点头, 她比较幸运，弹琴的时候之前一直出错的地方这次完美通过了，没有让自己留下遗憾！ 　　“我们在这里等等瓷瓷吧！”拉着关梅梅的手臂, 曾瑶盘算着既然都要进决赛了，那接下来的时间要好好练琴了，不管有没有名次，至少要全力以赴！ 　　她们两个压根就没考虑过苏瓷会输, 在她们眼里, 女神就是个BUG般的存在！ 　　内场另一边的霍明汐弹奏完最后一个音符，起身谢礼, 不出所料赢得了如雷般的掌声，所有评委一致觉得她会是夺冠的最大希望！ 　　优雅走下台, 霍明汐唇边的笑容更深了，仿佛已经看到了鲜花缭绕的结局。 　　…… 　　苏瓷参加完比赛就直接发了信息给霍凌昀，不发待会儿肯定又会被念叨。 　　低头走出内场的时候, 评委席上的人才如梦初醒, 其中一个穿深色西装的中年男子忙从席上出来, 拦住了苏瓷。 　　“苏小姐, 请问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公司乐团？”男人递上了一张名片, 他名下有一家小娱乐公司，现在还在起步阶段, 今天应邀过来当评委, 没想到发掘到了一颗明珠！ 　　女孩年级看起来不大, 没有像其他参赛选手那样精心打扮, 普通的长裙外套，却掩盖不住自身夺目的光华。姣好的外貌加上高超琴艺，他有预感，好好培养未来就是一个收割万千粉丝的成长型爱豆！ 　　“不用了谢谢。”苏瓷没有接名片，点头致谢后便离开了。 　　“诶——”男人很惋惜，那么好的条件，简直就是老天爷赏饭吃，偏偏对方不感兴趣！也不知道今后会不会进入娱乐圈，便宜哪个公司。 　　门口台阶上，曾瑶还没看苏瓷几眼呢，人就被昀神接走了。看着那对唯美的背影，曾瑶又抓怕了几张照片，才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机：“也不知道瓷瓷未来会不会和昀神一起走到最后？” 　　惊艳了她整个青春时光的“绝恋”CP，如果分开真的太可惜惹！ 　　“？？？”关梅梅想是不是热衷嗑cp，磕得飞起的女孩子，内心都是一部部大戏？不说未来，可能、可能很快她的房子就要塌了呢？ 　　关梅梅有预感，事情很可能就像她猜测的那样！ 　　- 　　车上霍凌昀回复完信息，侧头跟妹妹商量。 　　“瓷瓷，等下和我去一个地方拿东西，我们再回家？”梁烨告诉他之前定制的那批货到了，手感贼好，说的他心都有点痒了。不过他也知道苏瓷不适合久呆在那种地方，罢了，在自家后院的射击场玩玩过过手瘾也行。 　　苏瓷点了点，她头发扎成了一个小丸子，偶尔有几缕蓬松的发丝“不服管教”散开来，整个人添了几分俏皮感。 　　今天又是可可爱爱的一天！ 　　霍凌昀莫名有些骄傲，不愧是他妹就是这么可爱，可爱到没朋友！！！ 　　西山俱乐部的休闲区。 　　梁烨摘下了手套，扯扯衣领，准备离开靶场。 　　“昊子走吧，你昀哥现在在路上了。” 　　“不是说下次吗？”身旁的少年懒洋洋跨坐在白色长椅上。 　　“东西到了，他不手痒才怪！”梁烨还不了解霍凌昀吗？ 　　高级俱乐部当然有供客人休闲娱乐的地方，霍凌昀几个是这里的常客，自然有专属的豪华包间。 　　包间内牌桌喧闹，起哄叫好的声音不绝于耳。梁烨进来，踢了踢桌子，对着沙发上的人说道。 　　“赶紧的，东西收收，昀哥待会儿过来。” 　　“昀哥来就来呗，收拾啥？”有人不解，能聚一块儿玩的大都是熟人，他们平常也这样差不多啊！ 　　“还有人会来。”梁烨懒得解释，亲自动起了手，反正大家伙都有眼睛等下自然瞧得见。他估摸着瓷妹可能被昀哥拐来了，不能让人小妹妹看见这一幕对不对，他们可是一群沐浴在阳光之下的社会主义好青年！ 　　“谁那么神秘，圈外的？”梁烨这一说把人的胃口都吊起来了，圈子就这么大，大家或多或少都在各种场合打过照面。还有不认识的？那应该不是他们这一圈的了。 　　“废话那么多干嘛，等会儿不就见到了？” 　　“我说小烨烨，经过昀神的熏陶就是不一样，连说话都学会卖关子了！”有朋友戏谑调侃道。 　　“滚犊子，别这么恶心称呼你小爷！” 　　西山俱乐部苏瓷以前只听说过，如今还是第一次来。下了车，霍凌昀伸手扶了扶苏瓷。 　　看见霍四少人过来了，机灵的接待员连忙过去引路接物。这可是他们的高级主顾，上边下了死命令的，无论如何都要让贵宾VIP包间的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服务必须要让客人满意才行！ 　　一路来到包间，打开门，一串口哨就传了出来。 　　“我说昀哥，谁那么大面子值得你亲自接？” 　　“卧槽！哪拐来的小乖乖？”额前挑染了几缕雾霾蓝的少年一开门就瞬间定住了，要他说昀哥真不愧是昀哥吗？连女朋友都是天仙级别的！ 　　少年这一嗓子下去，包间的视线都转到了门口。 　　纤弱娇小的女孩穿着简单的长裙，披着小外套，安安静静站在门外。雪肤花貌，整个人白的会发光！ 　　“昀哥不给我们介绍下这位小美女？”有人饶有兴趣地说。 　　“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闭上嘴，这是我妹，别嘴上没把门！”霍凌昀直接黑了脸，一群心里没数的，平时各各人精似的，恨不得心比比干多一窍，现在倒是都瞎了？ 　　见霍凌昀是认真的，包间里的人都收起了玩笑的心思，这护犊子护的，还真是他小妹妹没错了。看样子小姑娘在霍家应该和家人都相处的不错。 　　想起霍家势必会想起霍承璟，霍家大少的声名可谓是如雷贯耳，少年人不禁打了个激灵。他们这一辈出生时，霍承璟早已成年变得成熟内敛，他们没领教过这位的手段，但是光听听早前事迹就已经要吓哭宝宝了好吗？ 　　想到这儿，蓝发少年急忙为自己挽回印象。 　　“妹妹不好意思啊，没戴眼镜看不清楚人，妹妹可千万不要介意！” 　　沙发上有人“扑哧”笑出声来，梁烨咳了咳嗓子朝苏瓷招手。 　　“瓷妹这边，你烨哥哥在这里呢！”赶紧支开，在这样下去，昀哥这个小气妹控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呢！ 　　霍凌昀带苏瓷过去，刚坐下沙发，穿着简约黑色T恤的少年便笑眯眯和她打招呼。 　　“你好，我叫于昊。”少年长了一双猫眼，笑起来眼睛温柔又漂亮，仔细看颊边还有若隐若现的酒窝。 　　“我是苏瓷。”羽睫颤了颤，苏瓷慢慢笑了笑，声音又轻又甜。 　　霍凌昀刚让梁烨差人把东西放在他车上，转眼一看，另一边就有狗东西来勾搭他家小花苗苗了！ 　　这才过了多久，霍凌昀突然想起了一个他从来没有重视过的严肃问题，学校里究竟有多少人在觊觎他妹？？？ 　　“有话就说，靠那么近干什么？”霍凌昀站起来，居高临下看了一眼于昊，然后若无其事坐在了两人中间。 　　“说什么，我也听听。” 　　“……” 　　“……” 　　围观的梁烨都快要笑死了，妹控什么的果然是最不讲道理的生物！ 　　被霍凌昀这一插手，于昊自然见好就收了，没再过去搭讪。小姑娘确实又仙又乖，可是有一个占有欲保护欲都爆表的哥哥，他暂时还不想为自己点蜡！ 　　于昊想得通不代表所有人都想的通，蓝发少年就一直暗搓搓盯着苏瓷。 　　他觉得，他的人生终于发生了一见钟情这样概率小到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发生的事！ 　　没错，他对苏瓷一见钟情了！ 　　可惜昀哥守宝贝一样守在小天仙身边，他都没机会上去自我介绍一番。 　　看见昀哥那张脸，他有预感，他的漫漫追妻路要开启了！ 　　包间大约人多的缘故，苏瓷没呆多久就感觉到胸口有些闷。 　　拉了拉霍凌昀的衣袖，苏瓷表示她想去洗手间透一下气。 　　霍凌昀听见苏瓷的话顿时有些紧张，他担心苏瓷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直到苏瓷再三保证，霍凌昀才让人带苏瓷去一趟外面，但是有条件，就是苏瓷有事一定要给他打电话。 　　带苏瓷出来的是一个女服务员，长得很瘦小，但眼神透着股机灵劲儿，她知道包厢里都是金尊玉贵的世家子弟，得用一百个小心服务！ 　　“小姐洗手间在那边，您请，小心地滑！” 　　“谢谢！” 　　这时精致的走廊里来了一个酒气熏天的男人，歪歪扭扭堵住了去路，手里还拎着一瓶酒不断嚷着。 　　“喝——陪我喝——” 　　女服务员赶紧护着苏瓷后退离开。不是她胆子大，而是苏瓷如果受到一点伤害，她这个当事人可能也会被追究！ 　　毕竟苏瓷的身份摆在那里！ 　　本以为会没事，没想到男人看见她们快速缠了上来。 　　“这、这位小——小美人，喝一杯，来！” 　　“不好意思客人，请清醒一点！”女服务员竭力保持着冷静。 　　没想到男人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般，上前就准备动手想用蛮力让她们屈服，强迫她们喝酒。 　　苏瓷看着男人手里的酒瓶，忽然冷冷一笑。 　　说时迟那时快，没等男人的手碰到苏瓷，一声惨叫，男人已经被折了手臂跌倒在地上。 　　而苏瓷瞬间落入了一个怀抱，咖色的休闲外套，上面有着淡淡的松木香。 第28章 　　“你、你们——”醉酒男疼得厉害, 酒也醒了大半。他睁大了眼睛，狠狠瞪着眼前的男人，脸因疼痛而扭曲。 　　他娘的多管闲事！知道他是谁吗？等他表哥来了非要他好看不可！ 　　“这里不是撒野的地方。”质感偏冷的声音从头顶淡淡传来。 　　男人身量修长, 从苏瓷的角度能看到他白皙的下巴，鼻梁高挺，轮廓深刻, 此刻那狭长的眼眸里含着几分厌恶。 　　“给我等、等着！” 这时醉酒男的同伴寻了过来，见他狼狈的模样，连忙扶起了他。 　　“凯哥没事吧？” 　　醉酒男晃了晃沉重的脑袋，见人多势众, 心里的胆子也在酒精的催化下膨胀了不知道多少倍。 　　“哪来的没眼色的东西, 还不快给凯哥赔罪！”跟班小弟见此状况，知道自己邀功的机会来了, 立马先声夺人。 　　“对，给、给我磕头认、认个错, 事就算过了，否则没、没完！”醉酒男在他人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站起了身，学人英雄救美？那也要看看自己是英雄还是狗熊！ 　　呵, 对方恐怕对自己的能量一无所知吧！ 　　“怎么没完？”抬手把女孩护在身后, 男人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语调平平, 仿若平常。 　　“你知道林家吗？林家少爷可是我们凯哥的亲表哥！”现在知道怕了吧？跟班小弟与有荣焉。 　　“罗凯！” 　　双方对峙期间, 一道声音插了进来。醉酒男听见了，明显停住动作, 不太灵活地转过头, 见着来人不禁有些惊喜。看来他在表哥心中还是有点地位的, 这不发现他不见了就急急赶来了, 嘿嘿！ 　　林家少爷一看到眼前的场景不禁扶额，头疼欲裂！ 　　这他妈什么绝世蠢货？知不知道惹了什么人还在那嚣张耍威，要不是小姨只有这一个独子，他真想掐死他算了！ 　　“沈总实在不好意思，见笑了，上次的合作林氏再让几分利作为我们的诚意！”林家少爷忍着肉疼提出了“赔礼”，为了这样一个蠢货，实在是不值得！ 　　可是对方连林家也不能随意得罪，沈氏集团的掌舵人，不但年少有为，而且背景也不可小觑！ 　　醉酒男被眼前的场面搞懵了，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自家表哥眼神冷漠，皮肉不笑地说：“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沈总和这位小姐道歉，一天到晚胡来，可见管教还不够！” 　　看见表哥的脸色，醉酒男禁不住打了个冷颤，昏沉的脑袋像被风雪刮过般清醒，他立马知道他坏事了！喝了点酒惹了不该惹的人。虽然他只是口嗨了几句并没做什么实际举动，但是看表哥的样子，还是道歉算了。忍着憋屈，醉酒男乖乖认了错！ 　　“光认错怎么行呢？”冷酷含着隐怒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霍凌昀快步前来。 　　苏瓷才出去不久，霍凌昀就忍不住出来寻了。不怪他担心，苏瓷的身体就像不稳定的定时炸弹，他思来想去还是不放心让她独自一人呆在陌生的会所。 　　结果就这么一会儿还是出事了。 　　“瓷瓷！”霍凌昀一把揽住苏瓷，检查她有没有受到伤。 　　“别怕，四哥在呢！” 　　苏瓷眼皮颤动，低着头没有说话。 　　下一秒，谁也想不到霍凌昀会突然出手，醉酒男只觉得膝盖一痛，腿随即软了下来，直接跪趴在地。 　　“认错是这个态度吗？” 　　听听这声音比他还要嚣张跋扈，什么人啊？醉酒男忍不住抬头怒视。 　　“再看，眼睛也不需要了，左右都是个瞎子。”霍凌昀拍了怕醉酒男的脸，漂亮的眼睛此刻狠意毕露。 　　“这——”面对事出突然的场面，林家少爷此刻也是头大，好不容易解决了一个，又来一个。这个蠢货，平时让他做事就愚钝，惹祸倒是一个比一个准！ 　　“林少爷，不好意思了，他为难的可是我们的小妹妹，霍家的小公主。”随后而来的梁烨一行人慢声说道。 　　霍家！ 　　林家少爷此刻是真恨不得把醉酒男就地埋了。林家和梁家父辈上有点来往，他自然认识梁烨，但是没怎么见过还在上学的霍凌昀。 　　没想到那个女孩是霍家的人，那可是霍家，上京顶尖金字塔上的家族！ 　　“霍四少，人交给你处理，今日之事抱歉，改日家父再上门携礼拜访！”当机立断交人，此事关系到霍家，当事人还是人家闺女，当然没那么容易就此揭过了。林家少爷心里的苦简直要没顶了，他今日不过是和生意场伙伴来西山放松一下顺便谈谈生意，谁知道硬是连带惹了一串麻烦！ 　　“表、表哥——”醉酒男此刻才真正察觉到害怕，他也没想到对方来头那么大，特别是那女孩，现在唯一能护着自己的人要离开，醉酒男心里是铺天盖地的惶恐。 　　真是个蠢货不知死活！还不赶快道歉！林家少爷闭了闭眼睛，他感觉额头的青筋突突弹跳地厉害。 　　霍凌昀见对方爽快，倒也没多为难人，毕竟这事说起来和林家没有多大关系，只不过是有人狗仗人势而已！ 　　双方交涉完后，林家少爷就离开了，完全不理会身后哭爹喊娘的嚎叫声。他心里甚至还为霍凌昀点了个赞，打得好极了！最好把那蠢货脑子里的水都打出来，省的以后还去祸害人！小姨一家既然不舍得教育，自然有人会“帮”他们。 　　眼见事情解决完后，沈遇就径直离开了没有停留，本来也没有多大的事，只是他恰好路过遇见了，顺手帮个忙。 　　只是…… 　　沈遇想起女孩雾蒙蒙的眼睛，里面好像有些异样？摇摇头，沈遇没有再理会这个意外，转身离开了俱乐部。 　　苏瓷也被霍凌昀护着离开了现场，他当然不可能让妹妹看见这样的场面，所以打了声招呼，带着苏瓷先回去了。不用说他也知道，梁烨他们自会处理好的。 　　隔着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光线暖洋洋肆意游荡，透过无数的浮尘微光，苏瓷看了眼沈遇的背影。 　　沈遇。 　　垂下眼睑，她没想到会在这里和沈遇见面。很奇妙，此刻她的感觉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不过本来也是陌生人，前世今生，所有发生的一切不都是她的一意偏执吗？ 　　走出了俱乐部，霍凌昀心里有些庆幸，还好，幸亏他妹没事！ 　　要是有问题，相信他爹他哥无论多忙都很乐意回来抽他！ 　　想到这里，霍凌昀心里不禁为自己鞠了一把同情泪，作为霍家食物链最底端的人就是可怜！不但他爹抽他，他几个哥哥也爱抽他，偏偏他还屡次还手不成功，连三哥这个看似文弱的科研人员都能在切磋中揍他，简直了！ 　　霍凌昀觉得从小到大，家里几个最喜欢的事估计就是看他挨打了！辣鸡！没有一点兄弟爱！不说爱护幼弟，还喜欢在他爹盛怒之时火上浇油！ 　　现在好不容易来了个比他小的，结果却是被大家伙呵护的小花朵，别说抽了，他爹说话大声点都怕吓坏了人家。 　　所以别看他霍四少在外人眼里有多风光多牛逼，实则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他，就是个有苦难言的小可怜！ 　　心里哔哔叨叨的，霍凌昀这个小可怜此时还不知道即将会面临什么样的风雨洗礼。 　　所以当他看见自家车停在俱乐部门口时还有些奇怪，林叔平日不是最守规矩，一般都在泊车位吗？ 　　没等他想明白，车窗慢慢滑了下来，俊美熟悉的面容似笑非笑看着他。 　　“小四，出息了？” 　　“……” 　　雾草！大哥不是在外执行公务吗？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 　　“明汐，比赛礼服合适吗？”满棠苑的玻璃花房，周玉婉面容慈爱地看着侍弄花草的孙女。 　　“合适，奶奶那天你要不要过来看我比赛？”霍明汐放下修剪花枝的剪子，回头和周玉婉腻在了一起。 　　“奶奶老了，没精力呆那么久，再说兴师动众对你也不好。” 　　周玉婉说的是事实，她年纪确实大了，没有那个精力去听钢琴演奏比赛，再说她什么身份？去的话连那什么心影公司的董事长都要出来迎接她，这对明汐影响不好。 　　到时候明汐凭实力夺得了冠军也会被有心人议论，虽说她们不惧这些酸言酸语，但是生日宴在即还是不要节外生枝让旁人议论了。 　　“到时候奶奶会让人全程录屏的，奶奶在家看我们明汐比赛。”看着孙女姣好的脸蛋，周玉婉心里还是满意的。夺冠对于明汐来说是毫无悬念的事，这点小事她还是有信心的。 　　明汐从小就是按大家闺秀的标准培养，她请了无数大家熏陶教育，小小一场钢琴比赛还真是大材小用了。 　　“好吧，不过到时候奶奶要让人给我献花！”霍明汐也不在意霍老太太是否会去观礼，事实上她对这个赛事也并没有多大兴趣，如果不是因为冠军的神秘大礼她根本不会去参加这个小比赛。 　　别人不清楚心影娱乐给这次青少年钢琴大赛的冠军什么奖励，她却是知道的。心影公司堪称大手笔了，也不知道他们借了什么人脉，竟然能拿到《歧路》的内部首映入场券。这个券数量可不多，但是娱乐圈不少人想要，很抢手。 　　他人什么目的她不管，她只知道这部电影有沈氏集团的投资，沈遇当天也会出席。顺理成章和沈遇初见，霍明汐觉得省了她很多功夫。 　　“那是自然的！”周玉婉拍了拍霍明汐的手背，她自然会让秋嫂安排好，不会让孙女失了霍家大小姐的排场！ 第29章 　　钢琴大赛决赛的时间定在了周末, 这天一大早徐霖、陈浩洋就和班里一帮热心同学来到了心影娱乐总部的现场，为苏瓷她们加油打气！ 　　废话！他们女神在那呢！他们能不去助威？ 　　徐霖之前也没想到，她们会那么给力, 竟然闯进了决赛。女神不用说了，即使玩票也是神仙级别的。他惊讶的是关梅梅这样一个平时默不出声的人却屡次让人出乎意料，看来又是个闷声干大事的！ 　　比赛现场人头攒动, 主办方届时将会进行现场直播。不少媒体提前嗅到了风声都过来了，准备挖第一手材料， 　　后台休息室隔间里，霍凌昀左手拎着保温杯, 右手揽着小外套, 等在更衣室门外，声音含着催促。 　　“快点, 别着凉了！” 　　片刻后苏瓷打开了门，经典的收腰露肩小礼服, 裙摆和袖口都镶了细钻，有种低调的复古奢美感。 　　不过此时霍凌昀可没什么心情欣赏，见人出来了, 一股脑把外套披在了女孩身上。 　　害, 还真是个小祖宗！ 　　上次带她去俱乐部回来, 隔天就感冒了, 可想而知他被大哥“教育”得有多惨！现在想起来, 肩膀还隐隐作痛。 　　“衣服上台前才能脱，药现在就要喝！”霍凌昀不放心叮嘱道, 把手里的保温杯塞进了妹妹手里。 　　本来感冒就没好全, 还非要来参加这什么比赛, 劝了也不听！ 　　唉, 现在的小女孩就是任性！半点都不理解做家长的苦心！ 　　“嗯。”苏瓷乖乖答应，小模样安静又无辜。 　　看着妹妹，霍凌昀还是没忍住最后试探性地问了问。 　　“要不我们还是别参加了，回去？”在台上不着凉才怪，到时候哼哼唧唧不肯喝药，为难的又是他这个做哥哥的！ 　　“……” 　　眼见霍凌昀还要在那儿婆婆妈妈的，梁烨受不了了，一把拉住霍凌昀的手臂，朝苏瓷挥挥手。 　　“妹妹好好比赛啊，哥哥们就在下面给你加油笔芯！”边说边把霍凌昀拖出了后台，再让他呆下去估计就要在舞台红幕边候着了。 　　两人离开后，小小的后台隔间霎时安静了下来。苏瓷晃着腿坐在椅子上，摸了摸保温杯的瓶身，是她最爱的樱桃小丸子图案。 　　起身看了下时间，苏瓷来到洗手台，拧开瓶盖，苦涩的药水哗啦啦流进了洗漱台。 　　…… 　　与此同时，随着琴音，决赛正式拉开了序幕。 　　关梅梅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她的抽签号是第一。紧张地捏紧衣摆，可抬头看见观众席上一张张熟悉的脸庞，手上还举着加油的字样，关梅梅莫名又放心了，眼睛有些湿。 　　她参加这个比赛，关家没有任何人知道，即使知道也没有人会在意，更没有人会专门来为她喝彩。 　　憋住眼泪，关梅梅深吸一口气，闭着眼一鼓作气走上了舞台中央的钢琴面前。平时怎么弹现在就怎么弹，不要想太多！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关梅梅过后，陆续又上来几个选手，比赛渐渐到了白热化阶段，之前被众多评委看好的霍明汐终于上了场。 　　舞台聚光灯刚转到她身上，观众席就有人发出了惊呼，不怪如此，霍明汐今天的妆容和礼服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加上原本长相就是明艳型的，精心修饰下自然容貌更盛！ 　　她一出现，各大直播平台的弹幕上纷纷在那刷屏。 　　【小姐姐好美啊，姓甚名谁，好心网友指路！】 　　【什么都憋说！一看就是富贵堆里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舔屏中！！！】 　　霍明汐优雅地坐了下来，手指灵活地在琴键上飞跃，肖邦的《冬风》她觉得曲目难度和她的完成度足以惊艳全场了。 　　一曲完毕，全场的掌声潮水般袭来。霍明汐笑容得体，不骄不躁，这让评委老师们都很有好感，不错！如果继续在钢琴上发展，假以时日有机会成为大师级人物！ 　　观众席上，梁烨看着霍明汐从容走下台，问了问霍凌昀。 　　“你那个堂妹也来参加比赛了？” 　　不怪梁烨会这么想，实际上他们这样的出身，本来就已经站在众多人肩膀上了，家里也早已经为他们铺好了路。参加这种比赛实际对他们来说作用不大，如果不是苏瓷想要体验，他们今天都不会坐在这里。 　　所以梁烨搞不懂霍明汐好歹也算是霍家的小姐，是这个比赛对她有什么特别之处？还是单纯像苏瓷一样只是感兴趣而已？ 　　“我怎么清楚？”霍凌昀皱了皱眉，并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对方做什么从来不在他的关心范围内，他哪里知道霍明汐会来参加这种比赛？ 　　唇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他那好奶奶也同意？她不是最看重大家闺秀的身份吗？现在舍得让她孙女“下凡”去争名次？ 　　后台休息室，霍明汐准备补一下妆，等下领奖的时候尽量完美一点，毕竟有媒体会拍照。结果她却在后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绝对不会认错，那是苏瓷！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书中的女主在云华镇长大，外公是镇上的小学老师，外婆就一普通的农村家庭妇女，顶多会几手刺绣。苏瓷没有学过钢琴，怎么可能来参加比赛？还进了最后的决赛？ 　　“031，现在是怎么一回事？现在的发展根本不符合剧情！”震惊之下，霍明汐连忙呼唤系统。 　　不知道是她穿书带来的效应太大，还是女主的光华太强，她已经改变了不少事，可阴差阳错女主那边似乎也被改变了！ 　　“031无法回答。”冰冷机械的声音穿过脑海，系统的答复简直触动了霍明汐此刻愤怒的神经，辣鸡系统，她要它有什么用？商场道具无法购买要破积分就算了，现在剧情眼看出现问题了，又不解释装死消失？？？ 　　难不成无论她如何制造机会，沈遇最终都会和苏瓷相识？难道她这次所有一切都是白做工？可明明她才是主角啊！ 　　不行，她不信！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苏瓷的签号在中后面，所以当得知苏瓷即将上台的时候，徐霖他们心中终于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不用看了，比赛已经有了结果了，虽然刚才同校的霍明汐学姐演绎的也不错，但是他们就是辣么自信！！！ 　　精致漂亮的女孩一袭白色镶钻礼服，俏生生站着，美好的就像异界而来的精灵，如梦似幻，大点声都怕惊扰到了她。 　　这一刻，现场所有人都愣了几秒，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弹屏更是像疯了一样。 　　【什么人间极品！！！所以今天的比赛主题实际上是比美吗？】 　　【神仙姐姐快出道叭，我要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砸大墙！！！】 　　【一眼万年，我觉得我恋爱了！！！】 　　如果不是碍于现场环境，梁烨此刻还真想吹个口哨。 　　绝！瓷妹太绝了！他最开始的眼光果然没错！ 　　这就是个神仙妹妹！ 　　性格好人又美，双商还爆表的小乖乖竟然是霍家的，梁烨不禁为瓷妹未来的蓝朋友提前烧支香，得多么多么有勇气，才能在一群虎狼之中，把小花花叼走！ 　　而霍凌昀是恨不得立即把他妹打包裹进口袋带走，瞧瞧周围这些人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觊觎未成年简直可耻！ 　　哪个当哥的看了会高兴？ 　　如果说之前霍明汐的琴音已经让评委们惊喜了，而苏瓷的则是让人震撼。《死之舞》的沉重，极富力量的演奏，诡异又极尽悲哀，难以想象是一个外表纤细柔弱的女孩所弹。这其中蕴含的感情让观众席上有些人莫名缩了缩脖子。 　　评委席上的人反应过来，热烈鼓起了掌，表情里有着不可置信和激动，这个女孩真的太不思议了！ 　　苏瓷在一片赞叹中离开了舞台，冠军是谁，此刻是毫无悬念了，即使后面还有选手！ 　　站在角落里的霍明汐死死盯着舞台中央的身影，眼神尽是不甘心。本来十拿九稳的事情，谁知道半路冒出个程咬金！ 　　苏瓷她怎么会钢琴？难道是回霍家以后请老师教的，可是短时间内能学的那么好吗？ 　　霍明汐咬住嘴唇，她不会就此放弃的，来日方长！ 　　钢琴决赛已经快接近尾声了，与此同时，一个帖子慢慢升上了明华校论坛的顶部。 　　【看完整个比赛的我，决定日夜守着校花投票通道的开启！！！】 　　内附的正是钢琴大赛决赛中霍明汐和苏瓷的演奏视频。 　　7楼：“看到视频前半段，我内心不禁为明汐学姐鼓了个掌，不愧是我心中的校花，结果我笑我太天真！” 　　43楼：“麻麻！我现在去现场还来得及吗？？？” 　　62楼：“练琴练到吐的音乐生，此刻不得不伸起酸软的手指头为苏学神点个大大的赞！神人就是牛逼！” 　　128楼：“之前一直觉得苏瓷不够资格成为明华的校花，现在想想每回都被各种消息狠狠打肿脸。” 　　169楼：“明汐学姐是不错，可是明显学神更胜一筹！” 　　这个帖子热度爆了之后，便被无数班级转发，最后演变成了校花之争。 　　等霍明汐看到这个帖子时，牙都快咬碎了！ 第30章 　　钢琴大赛在热烈的掌声中宣告结束, 苏瓷不出意外夺得了桂冠。而霍明汐则是在名次出来后直接离开了比赛现场，丝毫不顾及带来的后续影响。 　　第二有什么用，和坏她好事的“罪魁祸首”同台领奖？别了嫌她被气得还不够多吗？ 　　颁奖现场的乌龙暂且不提, 事后不少媒体跟风围住了心影娱乐的负责人，想知道他们会不会借此机会和冠军得主签约。 　　他们有预感，这个女孩进圈, 好好操作绝对起得来。外形优越，有拿得出手的技艺，听说还是名校的学霸，简直是完美人设, 营销一波不亏！ 　　如他们所想, 苏瓷此时正在心影娱乐的办公室，负责接待她的是心影高层。 　　“苏小姐, 是否再考虑一下，和公司签约对于你来说有利无弊！”负责签约的高层也是诧异, 头一回遇见这样的情况，竟然有人不想签约。 　　心影都抛出橄榄枝了，条约方面也不苛刻可以说算得上良心。而且公司也考虑到了苏瓷学生的身份, 并不会在高中阶段给她安排太多训练宣传, 只需要维持曝光度, 营销一下学霸人设而已, 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损失吧！ 　　心影娱乐虽然不能跟那些资金雄厚的老牌娱乐公司比, 但在业内还是小有名气的。现在圈内不少通过选秀出道，在各个组合发光发热的爱豆们都是他们家的艺人。 　　“谢谢, 我志不在此, 还是以学业为重。”苏瓷把合同推了回去, 参加钢琴比赛只是意外, 她没有想过要进娱乐圈。 　　“好吧，如果苏小姐改变主意了可以联系我们公司。”高层见苏瓷的意思明确，也只能可惜了，不过大赛的奖励该给还是要给的。 　　“这是我们公司给钢琴大赛冠军的神秘礼物，请收下。” 　　如果被心影的艺人看到绝对会惊叹公司的大手笔，精美的信函里除了大赛的奖金以外还有一张电影入场券，这券现在是难抢得很！ 　　电影入场券是没有什么稀奇，那也要看是什么电影。 　　《歧路》是业内著名导演花了几年时间磨剧本，下了大功夫打造的，阵容强大，制作精良。 　　最重要的是电影的主演，外媒眼中“来自东方国度的天神”，华国首位中外影帝大满贯，各个大奖拿了个遍，被誉为是“华国影史上的奇迹”的男人。 　　娱乐圈顶级男神，霍延卿。 　　据说首映当天，神隐拍戏，消失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霍影帝会出席现场。这个消息让很多人难免心思浮动，都想去套套近乎，特别是想与之合作的导演、演员等等。 　　所以那天现场注定大牌云集，不少投资方也会参加，可以说只要运气够处处都是机会，这也是一票难抢的原因。 　　心影拿出这个奖励算是给足诚意了，可惜苏瓷对娱乐圈并不感兴趣。 　　离开办公室，门外等候的霍凌昀便上前。 　　“说清楚了？那我们回家吧。” 　　他妹那么小进什么娱乐圈，那个乱七八糟的大染缸！二哥本身就是个芝麻馅的不带怕，可瓷瓷不一样，别的先不说，就这小破身板估计一场戏没拍完就倒下了！ 　　苏瓷没有说话，任凭霍凌昀拉着她的手。电影入场券露出了一小半，显示出了时间和地点。 　　霍凌昀也看见了那张票，见她沉默便随口说道。 　　“想去看这部电影？让二哥带我们去就行了。”电影主演的名字他刚才瞄了眼，是二哥无疑了。这人已经“失联”好几个月，现在新片估计杀青了，应该能从穷乡僻壤回归都市生活了吧？ 　　说起霍延卿，霍凌昀这才想起瓷瓷估计都没见过她二哥！ 　　“二哥应该快回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吃饭，好好敲他个见面礼！”霍凌昀捏了捏苏瓷的手心，“好心”给她出主意！ 　　“对了瓷瓷，你应该见过二哥的照片吧？”霍凌昀虽然不关注娱乐时事，但是好歹也知道霍延卿的国民度可以用恐怖如斯来形容，夸张到“上至八十岁的老太太下至八岁的小女孩”没有人不知道他二哥的！ 　　不过这也正常，他二哥这人跟他大表哥在某些方面简直就是“一路货色”，这点事怎么可能做不好？ 　　如果不是因为…… 　　霍凌昀默默叹了口气，二哥当年去娱乐圈玩票可是惊掉了众人的下巴，特别是同霍家交好的那些叔叔伯伯们。他们这样的家庭，不说子承父业，那至少不要太不像话，像他三哥这样的国家重点关怀对象，“国宝级”巨佬，这还差不多。 　　去娱乐圈这叫什么事！已经不能用不务正业来形容了。 　　可不论上京圈里怎么议论，他二哥就是我行我素，毕竟他爹都默认了，其他人的话霍二少怎么可能在意？ 　　算了不想了，左右这些年他二哥不知道活得多潇洒肆意，轮得到他在这儿瞎想？光他妹一个就够他操心了，闲了没事去担心二哥？ 　　摇摇头，霍凌昀抛开了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光影斑驳落在了地面，苏瓷安静听着霍凌昀的话语，思维有些发散。 　　霍延卿？ 　　严格说来，苏瓷和这位“哥哥”谈不上多熟悉，大约她的蠢笨明眼人一瞧便能发现，人家不屑理会她。 　　那些自以为是的卖乖讨好，不入流的“争宠”手段，殊不知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跳梁小丑使了劲蹦跶，可笑至极！ 　　- 　　周一的早晨，当早读结束后，卓越班的学生们都不约而同拿出了手机，把校论坛上的链接发到各大群拉票！ 　　一天之计在于晨，拉票从晨读开始！这些票数可关系到他们女神能否成为新一届校花。虽然在他们心里女神的实力足以碾压对手达到压倒性的胜利，可该有的流程还是要有的。 　　那些去看过比赛现场的同学，对苏瓷佩服可谓是五体投地。看谁还敢说学霸就是带着厚厚镜片整天埋头苦读，除了读书啥也不会的书呆子？ 　　钢琴大赛之前在明华关注度并不是很热，毕竟高中生还是学习为主，可架不住苏瓷和霍明汐一前一后都参加了。 　　一个是新晋学神，一个是美丽温柔的女神学姐，这热度可不增增往上飙！尤其在比赛名次出来后，引起的各方讨论更是火热。 　　恰巧校花选举的时间也快到了，论坛干脆提前开放了通道口。 　　“梅梅你今天拉了多少票？”下课铃一响，曾瑶便溜到了关梅梅的身边。 　　“不是很多，只有两百多张。”关梅梅如实说道，她发在了之前初中的那些同学群里。她一直以为自己从小学到高中都是班里小透明，最不起眼的那种人，发链接时她也没报多大希望，结果却是让她惊讶。看来其实很多事，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样。 　　“还好啦，我今天拉了五百张，嘿嘿美滋滋！”曾瑶刚才登入论坛看了一下票数，现在校花呼声最高的就是苏瓷和霍明汐，两人现在的票数接近持平的状态。 　　不行，她还得加把劲，她女神可不能输在区区的票数上！想想以后她和校花当朋友，还能时不时磕磕校草发的糖，学习上被带飞，精神上被满足，这样的神仙日子简直不要太爽！ 　　或许她也可以在论坛上发个帖子，题目都想好了，就叫做《我和学神同桌那些年》，去秀秀她的凡尔赛文学！ 　　前方桌前的孟寂，放下了手中的笔，平时用来练手感的题目，他却迟迟没有头绪，思维仿佛被凝固了一般。 　　半晌，他摸出了手机，仿佛是不经意间点开了校论坛的链接。 　　照片上的女孩如诗如画，微弯的杏眸仿佛含着微光。孟寂偏头看了看身旁的空位，她今天请了病假没有来学校。 　　收回视线，孟寂点了点投票栏，随后像是被烫到一样关掉了页面。 　　- 　　暮色微沉，苏家小院里，苏杭从放置在厨房角落的大水缸里捞起一条鱼，准备去鳞拿来红烧。 　　云华镇靠海，鱼之类的食物自然是很常见的。 　　陈淑兰收衣服进来看见灶台前忙活的老伴，顺嘴嘱咐了句。 　　“别放辣椒啊，囡囡不能多吃。” 　　“放心，我还给囡囡另煮了鱼汤。”应完，苏杭突然哑声，烧鱼旁边的小锅还在咕噜噜冒着气，奶白的鱼汤渐渐冒出诱人香气。 　　老夫妻俩相对无言，片刻之后，陈淑兰率先回屋叠衣服去了。 　　饭桌上，两人都有些沉默，最后还是苏杭夹了快嫩鱼肉给老伴。 　　“快吃吧，别想了。” 　　“你不想啊？”陈淑兰放下筷子，想起她的小囡囡，她就吃不下。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好好吃饭？身体好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熟悉的电话铃响起。陈淑兰连忙接起电话。 　　“喂，是囡囡吗？” 　　“是我外婆。”霍宅二楼的房间里，苏瓷躺在床上轻轻应了一声，眼里漾着笑意，仿佛他们就在自己身边。 　　“最近好不好呀，有没有生病？” 　　“没有，我很好，霍家对我也很好，外婆放心。” 　　“囡囡没有外公盯着你，有没有认真吃饭呀？”苏杭抢过老妻的话筒，对着日思夜想的外孙女说道。 　　“有的，我最听外公的话了。”声音一如既往的甜蜜，苏瓷弯了弯唇角。 　　“你呀！可别让我们担心。”看不见他们一手养大的小乖乖，这让他们如何放下心。 　　“好啦，我和你外公先吃饭了，囡囡自己要好好的，下次回来，如果瘦了，可别怪外婆让你吃两碗饭了。”陈淑兰快速挂掉了电话，再不挂她都忍不住要落泪了，白白让小囡囡担心。 　　“唉你这……”想又想得不行，这会儿话又不肯多说，看着挂掉的电话，苏杭不知说老妻什么好，不过他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算了，知道她平安就好。” 　　…… 　　大床上，苏瓷看着挂掉的电话出神，她没有错过陈淑兰语气的变化，相依为命那么多年，她不会听错。 　　放下手机，苏瓷看着空荡华丽的卧室幽幽笑了。 　　很快，不会太久的，再等一等，一切都会好的。 第31章 　　周五下课后, 看着英文原著的苏瓷便被班主任陈良喊去了办公室，同行的还有孟寂。 　　来到办公室，陈良才和他们说起今天的目的。 　　“这次让你们过来是为了今年市联赛的事情, 想必你们之前也有听说过。”联赛是几个市联合举办的一次竞赛，每年办一次，虽然不是全国竞赛但是非常具有价值意义和代表性, 能在比赛上获得名次的学生基本上都是以后国赛的预备役选手。 　　“你们虽然是第一次参加，但也不用太过担心，保持平常心就好。”他们才升入高中没几个月，按理说是参加不了这样的赛事的, 可耐不住这届卓越班水平是真的好, 特别是苏瓷和孟寂。陈良觉得他们是有这个实力的，所以学校确定名单时, 他把这两个孩子的名字都递了上去。 　　最后即使失败了也没关系，让孩子们长长见识, 日子还长着，还有机会下次继续全力以赴！ 　　“下周学校会针对联赛开启训练，你们要坐好准备。”交代完相关信息后, 陈良就让他们回去上课了。 　　“瓷瓷, 你们是要去参加联赛吗？”曾瑶坐在关梅梅旁边, 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她就说老班怎么可能放过她女神呢？ 　　“下周训练。”苏瓷点点头。 　　“那……昀神也会去吗？”曾瑶眼里冒着光, 她怎么就不能聪明点，这样她就可以跟着近距离观察学神之间是怎样发糖的了。 　　呜呜呜她的“绝恋CP”！ 　　“不清楚。”霍凌昀参不参加她并不关心, 如果单凭成绩看, 想来也是会去的。 　　另一边, 霍凌昀确实被通知参加联赛了, 作为各大竞赛冠军的常驻选手，明华中学的压轴王牌，昀神怎么可能不参加呢？ 　　“听说这次联赛地点在别的市？”看了眼从办公室出来的霍凌昀，梁烨好奇问道。 　　“嗯。”每年比赛地点都是轮流的，今年不在本市了。 　　“听说瓷妹也会去？”刷着论坛新消息，梁烨觉得不愧是亲兄妹，瓷妹才开学没几个月就已经开始复制她哥的神话了，啊不对，是在创造属于自己的传说！毕竟不出意外昀哥未来的路会按计划走，而瓷妹估计家里对她也没有什么要求，如果以后一心搞学术的话，超过她哥是分分钟的事！ 　　“那还用说！”那可是他霍凌昀的妹妹，参加这些不是很正常？不做这些消遣一下，高中岂不是很无聊？昀神虽然语气还谈得上正常，可眼角眉梢流露出来的嘚瑟却是掩盖不住的。 　　“……”算了，为什么要跟一个天天炫妹的人谈他妹妹？ 　　“对了，链接发一份给我。” 　　“啥？”梁烨一时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才想起，他之前好像跟霍凌昀说过论坛上面校花选举的事情。 　　霍凌昀收到链接立刻转发到了各大群聊。虽然他觉得这个评选真的很无聊，大众的眼睛又不瞎难道看不出来吗？可是关系到妹妹，他身为哥哥总不好没有任何行动，再无聊也要表示一下。 　　于是那天霍凌昀的朋友同学都觉得他们昀神的号是不是被盗了？画风突然变得离奇起来。 　　“校花评选进行时”是什么鬼？这个链接难道是某种病毒链接？ 　　于是霍凌昀的聊天页面都快爆了。 　　“昀哥，盗号了说一声，哥们去举报！” 　　“现在盗号的真猖狂，对面的赶紧迷途知返，否则下场不好看！” 　　“校花？昀哥你不是自我繁殖的种子选手吗？？？” 　　当然也有聪明人直接点赞投票还私聊的。 　　“哥，咱妹妹太好看惹，什么时候一起聚个会？” 　　“昀哥，我、我可以要妹妹的账号吗？我想加她请教学习问题！” 　　拉黑！友尽！霍凌昀看着聊天页面烦不胜烦！ 　　那个什么请教学习问题的，看了一下备注，是那天西山俱乐部的蓝发少年。 　　呵，这人还贼心不死！ 　　学习什么，学习怎么染头发吗？ 　　一个字，滚！ 　　- 　　下周很快就来了，参加联赛的学生们都到了指定的训练室。 　　苏瓷安静待在后边的位置上，教室包括她在内一共有六个学生。除了她和孟寂其余都是高二学生，甚至还有一个高三的学长。 　　这时候门又被推开了，精致散漫的少年姗姗来迟，不顾众人的目光，径直坐在苏瓷身边，语气微微有些抱怨又暗含亲昵。 　　“不是让你等等我，怎么不回信息？” 　　“……” 　　全场有一瞬间的寂静，这两位校园风云人物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看来校论坛上的各种八卦帖子并不是空穴来风。 　　其中在场的另一位圆脸女生眼睛亮的发烫，偷偷摸摸掏出校服外套里的手机，快速找准角度拍了一张糊照发到了群里。 　　【明华绝恋】 　　“给，新鲜出炉的糖片！” 　　群里顿时像沸腾的油锅，油花儿四溅。 　　“绝恋CP，永远滴神！没有比他们更般配的存在了！” 　　“高糊都糊不住我昀哥瓷妹的美貌！爱了爱了！” 　　“看酿子他们好像在教室开会，联想到最近的赛事，我只想说别人谈恋爱是压马路，我大绝恋就是在携手共同征服星辰大海！！！” 　　“集美好会说，呜呜呜昀哥发糖都发得与众不同，一起成为更好的人，不行了我要匿名发帖去了！” 　　忙里偷闲看了一眼聊天页面，女生压下上扬的嘴角，看了一眼后排。 　　女鹅，呸，是妹妹，乖乖哒真的超可爱，跟昀神太配了！果然好看的人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赏心悦目。 　　“嗑，今天大家都到齐了，那么我们就来说一下这次联赛的注意事项。” 　　负责这次赛事，有着多年带队经验的竞赛老师见学生们都安静下来了，便开始说流程了。其实主要是讲给苏瓷和孟寂听的，毕竟在座其他学生都有过经历了，只有他们两个是今年的新生，听说实力很不错，否则也没法去参加联赛。 　　“市联赛的难度相信你们都明白，即使去年我们学校名次好，但也不能掉以轻心。特别是其他学校今年涌现了不少好苗子，不出意外他们就是我们下次国赛时的竞争对手，这次刚好可以互相切磋！” 　　带队老师的话让在场学生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市联赛是重要，可明华学霸的目标怎么可能止步于此？他们的目标可是要在下次国赛中进入国家队，站在世界奥赛场上夺冠的！ 　　“我相信大家既然能够来参加这次比赛，那么心中都是有成算的，我们明华的学生知道怎样应对挑战，也应该知道如何调整当下心态！” 　　“好了不多说了，明天训练正式开始，各科老师都会给你们‘加班加点’，做好充分准备，因为留给你们的时间也不多了。今晚把这几套卷先做了，测测底子，看看有没有退化。”至于其他的话要看明天测试完后，学生们的水平才能够决定。 　　老师讲完也没有多耽误时间，把卷子发了下去，交代学生明天准时来上课就忙别的事去了。 　　领队老师离开，教室刚才微微严肃的气氛顿时消散一空。 　　“看来这段时间要忙起来了。”说话的恰巧是那位高三的学长，瘦高个很有书卷味，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的。 　　“学长是该动动了，让脑瓜子转起来，再不用都锈了！”另一位高二的男生调侃着，显然他和高三的学长很熟悉。毕竟之前一起参加过多次大小比赛，他也知道对方被保送了，最近都不太忙。 　　“明天加油啊！” 　　大家互相鼓励了一番也各自离开了。 　　圆脸女生在位子上收着东西，其他人说什么，她都没怎么听清楚，她的世界只听得到后排传来的声音。 　　“下次手机不要静音，否则你都不知道我找你。” 　　“要上课。” 　　“那下课了总可以吧，真是的，我难道就不重要？” 　　…… 　　少年似乎很无奈，打不得骂不得最后只能狠狠rua了一把女孩的小脑袋，接着把女孩的书包拎着手上，慢悠悠跟在女孩身后离开了。 　　啊！绝恋CP该死的甜美！ 　　圆脸女孩抑制住心中的澎湃，她就不信了，上天给了她那么好的一个机会，她还不能结识苏瓷，那她也太菜了，菜到头还去参加什么联赛！ 　　- 　　高级酒店顶层总统套房的露天泳池边上，身形颀长的男人披着浴袍，微微敞开的领口，随意露出清晰可见的性/感锁骨。 　　如此静谧的时刻，躺椅上的私人手机却发出了嘟嘟的声音。 　　修长如玉的手指点开屏幕。 　　熟悉的聊天页面弹出了一个链接，伴随着各个与之相关的群聊也乱七八糟跳了出来。男人挑了挑眉，眸色有些深。 　　校花竞选？ 　　小四最近是发生了什么？还是说皮痒又想被抽了？ 　　看来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他倒是滋润，可见抽少了！ 　　点开链接，一张照片映入眼帘。女孩年纪看起来不大，精致苍白，微弯的眼睛明明在笑似乎又漫着淡淡的雾，追寻起来却又无迹可寻。 　　苏瓷，是吧？ 　　家里新来的小妹妹。 　　男人指尖绘了绘画面，把照片随手存了下来。 第32章 　　夜色沉沉, 霍家二楼西侧的卧房里，苏瓷在书桌前刷着物理卷子，桌面上摊开的其他试卷是已完成的。 　　如果有学生在场恐怕又要感叹了, 学神就是与尔等凡人不同！做题速度堪称恐怖了，好像答案就在脑海中，只不过是照样copy出来。 　　放下笔, 苏瓷看了一眼散落的卷子，联赛的特训开始了，每天除了学校的课程外，还要做大量的竞赛题。 　　不过这些对苏瓷来说并没有什么, 知识点还是这个知识点, 万变不离其宗，她不觉得为难, 只是每天重复太枯燥了。 　　但如果把联赛奖杯带回云华镇，外公外婆应该会高兴吧？苏瓷伸手摸了摸桌前的小相框。 　　他们比世界上任何人都希望自己能够好好长大, 好好学习和生活，似乎这样她的人生便和正常人一样了。 　　“叮”的一声，短信提示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苏瓷拿起手机。 　　“苏小姐您好, 所查资料已经发到您的邮箱, 其余我们可以面谈。” 　　羽睫颤了颤, 苏瓷指尖点了点屏幕, 回复了见面时间和地点。放下手机，望着相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中午时分, 明华中学附近的餐厅都是处于忙碌的状态, 小钟好不容易才挤过放学的人群, 根据地图上的显示, 来到了离学校不远处的咖啡馆。 　　咖啡馆装修比较华丽，是休闲约会的圣地，午餐来这里的学生并不多，店里难得没有呈现拥挤的状态。 　　小钟进了大厅，便看到了后排落地窗旁边的少女。穿着明华中学的校服，模样是少见的漂亮。他有些愣神，没想到雇主的年纪还那么小。 　　片刻的诧异后，小钟很快调整好表情提着公文包来到少女面前。 　　“苏小姐您好，我是小钟，您的事一直是我负责的。”小钟落座后简单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很快就进入了正题。 　　他在上京一家业内小有名气的侦探社工作，半年前，社里接到了一个寻亲的单子，这种诉求很常见，可酬劳却是少见的丰厚。 　　雇主要求寻找一位失散了十几年的亲人，有点棘手的是对方走失时年龄尚小，也没有什么监控之类的探寻突破口，十几二十年了估计一些线索也早已湮灭在时间里。 　　不过皇天不负有心人，费尽苦心下还是被他挖出了一些东西，看在丰厚酬劳的份上，怎么着也得把事办好才行。 　　“这是大坑村村民的描述，我也去查访了那户人家，应该是您舅舅没错了。”苏瓷的舅舅苏铭当年在火车站应该不是走失的，而是被团伙盯上了有预谋抱走的。根据调查后来几经辗转的他被落后山区一户人家买走了，那户人家当家的不能生育，所以才寻思着买孩子养老。 　　苏瓷接过文件翻了翻，难得还附了一张模糊斑驳的旧照，应该是那户人家带孩子去拍的。照片上的小孩长大了一些，但不难看出从前的影子，确实是苏铭！ 　　“但是后面的事现在还没有多少线索，苏小姐可能还要再耐心等待。”本以为事情到这就结束了，谁想苏铭竟然会在夫妇二人带他到县城时，偷偷爬上外省跑长途运货的货车车厢后跑了，线索到这里就断了，也不知道孩子何时何地下的车，流落到了什么地方。 　　“谢谢，如果人找到了酬金翻倍，辛苦了！”苏瓷放心了手里的文件承诺道。 　　“应该的，分内之事，苏小姐请放心，我们社一定会竭尽全力的！”听到这话小钟脸上的笑容更加真诚了，干他们这行的就喜欢爽快大方的雇主。 　　小钟离开后，苏瓷独自在咖啡厅坐了许久。 　　照片上的孩子眼睛真的和外婆长得好像，她这素未谋面的舅舅应该还好好活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吧。 　　希望如此，就当为了外公外婆，他也要好好活着。 　　- 　　联赛训练室里，霍凌昀拉着苏瓷坐在一旁。 　　“中午去哪吃饭了，怎么没看见你？”霍凌昀本来想和妹妹一起，谁知道愣是没找着人。 　　“去外面，吃了米线。”苏瓷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 　　“哪家的米线那么好吃？下次带我看看。”霍凌昀有些怀疑，什么米线值得小姑娘大中午跑去外面吃？他妹有前科不得不让他警惕，能吃的不爱吃，垃圾食品倒是吃得比正餐欢，比如上次就偷偷背着他啃冰淇淋。医生千叮万嘱要注意，偏偏正主不太肯配合。 　　“反正以后你要吃就得带上我！”没得商量。 　　“凌昀哥哥，你以后都会一直陪我去吃米线吗？”小姑娘忽然发问，脸上是单纯地好奇，清澈的眼睛盛着天真。 　　“当然。”这不是废话吗？他不陪他妹吃陪谁吃？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是你哥！”女孩子是不是都爱问些无聊的傻问题，明明答案显而易见，这不连他妹都不能幸免。 　　这样啊。 　　苏瓷弯了弯眉眼，笑靥深深。 　　霍凌昀看着妹妹，明明笑容甜美，眼睛都弯成了小月牙，可是他却莫名感觉哪里不对，明明再正常不过了。 　　可能前阵子被他哥操练了一顿，神经有些紧了，过段日子要去放松一下才行。 　　“咳，大家注意力集中起来，今天我们进行赛前最后一次测验。”竞赛老师看了眼霍凌昀和苏瓷并没有多在意。他是少数几个知道苏瓷家庭情况的人，当初在政教处，还是他负责接待苏瓷家长的。 　　老师淡定可不代表其他人淡定。 　　唉，这年头连参加竞赛都不能心无旁骛了，处处是狗粮！真应了那话“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竞赛老师把测验卷分发下去，分组之前已经分好了的。 　　一时间教室只余笔尖的沙沙声，经过一段时间训练大家做题速度都提升很快。 　　看到这种状态，老师心里还是满意的，霍凌昀不用说了，可以说是各大名校争着要的存在。而剩下的学生都是有过经验，参加过大小比赛，其中还有已经拿过大奖被保送的。他对这次联赛心里还是有底的，至于苏瓷也不用担心，小姑娘的入学考试他经的手，当时就知道这是好苗苗！ 　　直到所有问题解决完，夕阳也快落山了，老师最后交代完比赛行程就解散了学生，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争取拿到好名次！ 　　“昀神，厉害了！” 　　后排带着眼镜的男生对霍凌昀是真的膜拜了，他是霍凌昀的同学，虽然从高一入学开始就一直被学神“毒打”，但是和霍凌昀一起参加同场竞赛还是头一次。 　　当然更直观地面对了来自智商的暴击！人家不但参加了物化，还加了个数学，而他两科完成的速度还没有人家三科快！ 　　有些人果然是天生为了打击普通人而存在的！ 　　“你也不错！”霍凌昀是真的觉得对方水平也不太差，至少过了及格线，脑子转得还行，否则也不可能被选来参见联赛。 　　他还不错？ 　　害，这夸奖从昀神嘴里说出来咋就感觉变味了呢？ 　　“没到比赛呢，我感觉心里就受到了来自学神的打击！”旁边另一个男生夸张地捂住了胸口，昀神简直了，也是时候让别校尝试一下智商被碾压的感觉了！ 　　教室里其他人都被逗笑了，这段时间大家一起训练，各自也熟络起来，能开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 　　他们中一些人也发现霍凌昀性格其实还是正常的，并没有论坛上传言那么冷漠高傲，传言误人！ 　　“请、请问你刚才那道题是怎么做出来的？”此时圆脸女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来到了苏瓷身边。 　　借着讲题的过程，她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看女鹅了！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做什么姐姐粉，她只想做女鹅的妈妈粉！她已经自我攻略了，本来她看女鹅就是一副老妈子的心态。 　　那么乖巧软萌的女鹅，娇娇小小一只，麻麻只想把她抱进怀里一阵撸！给她穿漂亮的小裙子，梳可爱的发型！ 　　呜呜呜好羡慕昀神！羡慕的泪水直往心里流！ 　　“是这里吗？”苏瓷看着圆脸女生，应该是高二的学姐。 　　“嗯。”圆脸女生点点头，表面虚心请教，实际上内心疯狂尖叫，她女鹅真是太太太可爱了，有时候说话真的和帖子上说的那样好奶！ 　　明华校论坛最近有一个帖子一直被大家催更，名字叫做《我和学神同桌那些年》，楼主一看就是个老凡尔赛了。天天在帖子里抱怨说什么学神教她做题太累是甜蜜的负担，什么和学神去打卡爱吃的甜品店之流。 　　有心人一深究，对方的学神同桌是谁一目了然，只是不想揭穿楼主而已。因为在楼主的日常，她女鹅比平时要可爱一百倍！不知道多少绝恋粉天天去打卡！ 　　她怎么就不晚生一年？这样就可以和女鹅做同桌了！ 　　苏瓷讲完，见圆脸女生有些发呆不禁问了一声。 　　“学姐听懂了吗？” 　　“懂了，谢谢女……苏学妹！”圆脸女生差点没刹住，幸好！ 　　“那、那学妹，我们比赛见，好好加油！”眼见昀神看过来，圆脸女生麻溜收起了试卷，作为“绝恋CP”粉，她怎么可能不知道昀神对她女鹅看得多紧，不知道多爱喝醋！ 　　苏瓷看了眼圆脸女生的背影，刚才对方眼里的欢喜毫不遮掩。 　　欢喜吗？这样纯粹的情感让苏瓷有些困惑。按照正常现象，她不应该厌恶她吗？毕竟她和霍凌昀走得那样近。 　　“想什么呢？该回家了。”看着妹妹有些愣，整个人傻萌萌的，霍凌昀趁机又rua了一把。 　　妹妹这种生物有时候真是世界上最治愈最可爱的存在了！ 第33章 　　联赛的日子定在了这周末, 届时会在川市呆两三天，需要家长在同意书上签名，防止发生什么意外。 　　苏瓷看着签字栏那一块, 家长？她好像已经半个月没有见到霍定川了。 　　全都不在家，她自己签应该没问题。 　　“瓷瓷，想去看电影吗？”曾瑶抱着手机神情有些激动。 　　“电影？”苏瓷这才发现下课期间, 班里热衷学习的同学们一反常态似乎都在热烈讨论着什么。 　　“要不干脆我们选个时间段去包场吧！”徐霖也凑了过来建议，之前电影官宣的时候他就想看了，好不容易等到上映消息，既然大家都有兴趣不如就一起。 　　“我觉得可以。”陈浩洋难得放下手中的习题, 赞同徐霖“不务正业”的建议。 　　“必须的, 哥哥好不容易出来营业一次，我怎么也得用尽全力为他花钱！！！”曾瑶内心的激动从看到热搜开始就没停过, 作为一个日常嗑cp磕得飞起的吕孩子，肿么可能不混饭圈？ 　　今早空降的热搜, 差点没使服务器瘫痪！那是一张不太清晰的照片，看得出应该是随意拍的。照片上的男人带着口罩，简单的休闲打扮, 没有什么过多修饰, 气质却异常出众。 　　连一大早在机场蹲守某位明星的新人娱记都忍不住拍了一张照片, 想来也可能是圈内人, 事后他也没多想, 随手把照片放在了微博，没想到爆了！ 　　那个男人竟然是霍延卿！糊照也逃不出各大粉头们的火眼金睛, 那可是她们的本命！ 　　霍延卿是谁？可以说站在娱乐圈顶峰的男人！只是平日里异常低调, 这导致除了在戏里, 戏外粉丝们几乎没见他出席过什么活动, 自然见不到她们日思夜想的哥哥了。 　　现在哥哥“消失”了辣么久终于怜惜了一回嗷嗷待哺的粉丝们！ 　　这让曾瑶怎么能不激动！她现在就想在原地旋转跳跃！ 　　“是《歧路》吗？”能引起广泛关注即将上映的电影，苏瓷脑海里闪过那张首映票。 　　“嗯嗯，瓷瓷你也关注哥哥吗？”曾瑶觉得女神喜欢哥哥一点都不奇怪，她哥哥就是一个男女通杀的大魔王！ 　　是不是姓霍的都有别人没有神奇的魔力，想起她另一个本命昀神，这都是些什么神仙！ 　　“没有，只是想起了电影。”苏瓷诚实地摇头，她对她的“哥哥”没有任何想法。 　　“好吧，不过真心推荐你去看哥哥的电影，绝对不会让你失望！”曾瑶觉得女神应该会被她“安利”成功，嘿嘿她就没有见过哪个人能逃脱哥哥那该死的魅力！ 　　苏瓷微微笑了，没有继续回答曾瑶的问题。 　　她看过霍延卿所有的电影，包括一些采访纪录片，当初为了能和他说上话，她想尽了一切办法，可后来才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 　　“啊啊啊啊啊啊啊！哥哥看我！” 　　“呜呜呜哥哥以后可以多营业吗？我不贪心，我只想要亿点点机会康康你！” 　　“麻麻，我、我见到霍延卿了！天啊不是做梦叭！” 　　…… 　　“那么早，还是被认出来了。”安树看着不远处热情疯狂的粉丝们，不禁想为他们竖起一个大拇指，各各都是装了AR识别系统吗？ 　　为了避免被认出来麻烦，他哥特意乘了最早的航班，戴了口罩，连鼻梁上也架上了墨镜，没想到都这样了还是逃不开“命运安排”。 　　安树想着用不了几分钟机场的消息就会上热搜，可能还会挤瘫服务器！不是他自负而是他哥已经“消失”好久了，他那庞大的粉丝群天天在微博下花式秀想念，现今好不容易知道了消息，粉丝们不就像鲨鱼闻到了血腥味都蜂拥过来了吗？ 　　不过怪不了任何人，要怪只能怪他哥的魅力强出天际！安树至今想起来也觉得做梦一般，普普通通的他怎么就成了霍神的助理呢？自此人生就像开了挂一样，在助理圈的地位徒然拔高万丈！难道是他老妈天天念叨的傻人有傻福？ 　　晃晃脑袋，安树回头望向了后座的男人，即使那张脸安树看过无数遍，还是忍不住咽咽口水。 　　曾入选“全球女性梦中情人”最佳C位的男人此刻已经摘掉了口罩，精致如玉刻般的完美脸庞，肤色是冷白皮，浓密的长睫下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温柔又多情，当那双眼睛注视着你时，仿佛让人不知不觉溺毙其中。 　　安树现在就觉得他心头的小鹿“扑通”一声不争气撞死了！他可是铁铮铮的直男，更不用说那些天天哭着喊着“嫁给哥哥”的庞大老婆粉！ 　　“延哥现在回哪里？” 　　“先去一趟公司。”霍延卿看了眼手机信息，处理完影片后续后，他还有一些事要做。 　　“好嘞！”做霍神助理多年，安树自然清楚哪些事是自己该做的，哪些事不该问的。他哥刚结束完一部戏的拍摄，按理说会去度假休息一段时间，一下飞机就往公司赶可是很少见的。只可能是他哥要提前解决一些事情，空出一小段时间回家。 　　圈里人都说霍神那么火除了自身原因外，家境估计也很了不得。不过霍延卿平时连露面都少，更不用说挖到他的私人信息了，这些都只是猜测。 　　别人不知道，安树却清楚那些猜测多半是真的。身为霍延卿身边唯一的助理，有些事霍延卿并不怎么避着安树。 　　安树隐约觉得他哥的来头说出去恐怕会吓坏圈里人，上次他去他哥家取东西，是警卫员送出来给他的，货真价实的兵哥哥让安树脑袋瞬间什么都不想深究了。 　　他只想祈祷他哥的兴趣久一点，千万不要哪天心血来潮觉得无趣了就退圈！ 　　那样娱乐圈绝对会地震！ 　　- 　　夜风习习，大约快要进入冬季了，太阳落山早，空气中夹杂着一丝寒凉。 　　霍凌昀特意来到高一卓越班等妹妹一起回家。 　　卓越班的人从最开始的震惊到现在已经见惯不怪了，特别是一帮女生在曾瑶等人潜移默化下早就发展成“绝恋”CP的拥护者。 　　看昀神和女鹅发糖不香吗？ 　　繁重枯燥的学习需要多吃点糖分泌多巴胺来解压！ 　　来吧，糖块砸过来吧！ 　　一出教室，苏瓷被凉风呛得一哆嗦，傍晚的温差果然大。 　　“都说了让你带上围巾了！” 　　霍凌昀简直服了他妹，天气冷了，围个围巾不是特别正常的事吗？偏偏小姑娘不乐意，学校没人围他不管，别人关他什么事？ 　　饶是有诸多不满意，霍凌昀还是认命从书包里掏出了一条早上让张妈找的兔绒围巾，一股脑围在他妹脖子上，动作比老父亲还老父亲。 　　有句话说得对哥哥觉得你冷你就冷！ 　　“……”苏瓷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不说了。见过有人秋天就用上围巾？土里土气的直男粉很美吗？ 　　“这才乖，同意书记得晚上给我签名。”霍凌昀见妹妹乖了才满意地帮她理了理发梢。 　　“为什么？” 　　“爸和大哥都不在，我就是你家长啊！”霍凌昀说得理直气壮，没毛病，他是苏瓷哥哥不就是她家长！ 　　“我自己会签。”不理会身后的不满，苏瓷径直往前走。天气越晚越冷，她可不想留在这里继续和霍凌昀谈论这些无聊的问题。 　　来到校门口，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他们面前，车上下来一个肌肉鼓鼓穿黑色衬服的男人，朝他们微微弯腰。 　　“四爷，小姐，二少让我来接你们过去吃饭！” 　　霍凌昀认出了眼前的男人是常年跟在二哥身边的保镖，看来他二哥回来了，什么时候？ 　　“行，走吧。”拉着妹妹，霍凌昀上了车。 　　上京的私房菜馆可谓是遍地开花，但是布置精巧，私密性强，味道又让人赞不绝口的，可不是简单有钱就能进去的。 　　轿车在一座仿古大院子面前停下了，院子外表看起来没有多么的豪华特别，院内却是别有一番天地。 　　雕栏画栋，小桥流水，典雅非常。黑衣男把兄妹二人带到一个包厢面前便弯腰离开了。 　　包厢环境清雅，茶几背面是一面竹排编成的窗户，透过竹窗隐约能看见夜色凌凌的小湖。 　　推开包厢的门，苏瓷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里面的男人。 　　可能还有活动的原因，男人穿的比较正式，深灰色的西裤，白色衬衫挽到了手肘处。容色极盛，桃花眼微微上挑，唇边的笑容温润亲和。 　　芝兰玉树，郎艳独绝！ 　　不愧是亿万粉丝心中的顶级男神！ 　　“二哥终于舍得从小山沟里出来了？”霍凌昀毫不客气上前喝了他哥亲手斟的茶，让他在没信号的穷乡僻壤呆上几个月他可做不到！ 　　“我不回来怎么知道你最近过得那么好？”霍延卿看着幼弟微微笑了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这表情太过温柔，温柔到霍凌昀背上起鸡皮疙瘩了，他最近也没干什么出格的事吧？ 　　喝了口茶，不再理会霍凌昀，霍延卿的视线转向了他今天主要想见的人，椅子上的小少女真是乖巧又可爱。 　　“我可以叫你瓷瓷吗？我是霍延卿，不好意思之前一直在拍戏没有时间回来。”霍延卿神色温柔地看着苏瓷，笑容如沐春风。 　　“延卿哥哥，你、你好。”小姑娘估计有些紧张，可能第一次面对面和霍延卿交谈，声音难得磕巴，脖子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红。 　　旁边的霍凌昀看到这里心里就不是滋味了，他知道二哥惹女性喜欢，可是小丫头片子看二哥害羞个什么劲儿？ 　　难道在她心里，她认为她二哥比四哥帅？？？ 第34章 　　“瓷瓷这是我的礼物, 希望你会喜欢。”清隽如玉的男人轻声笑了笑，把包装精美的盒子推到了女孩面前。这是回京之时，他特意让人去国外拍卖会上拍下的, 亮晶晶的东西小女孩应该都会喜欢吧。 　　拍戏结束，他才看见父亲的信息，寥寥几句他便知道家里来了一个小妹妹, 十四五岁的样子刚上高中。他对苏瓷的存在谈不上有什么异感，作为成熟理性的成年人，早已不是无理取闹不会思考的小孩。相反他对这个妹妹还是期待的，乖乖软软的小闺女和臭小子总归不同, 从小被弟弟们烦到大的霍延卿表示, 只要不是再塞来一个同性，其他一切都好说！ 　　“谢谢延卿哥哥。”小姑娘是真的开心, 弯月一般的眼睛里全是欢喜。 　　“喜欢就好。”霍延卿左手虚握成拳在唇边咳了一声，眼里弥漫的笑意仿佛要溢出来, 衬得那双桃发眼越发迷人，果然还是小女孩可爱。 　　这边“其乐融融”，霍凌昀轻哼一声。 　　他妹不行！这么快就被糖衣炮弹所腐蚀了！一点都不符合霍家人的作风！ 　　不就是什么宝石珍钻之类的东西吗？有什么稀罕！要是喜欢早说, 他不知道有多少堆在银行保险柜里发霉呢！ 　　霍家兄弟的生母出生徐家, 本是徐家千娇百宠的大小姐, 自身又精于商贸, 私产庞大到无法想象, 饰品之流更是数不胜数。霍夫人过世后，按她生前要求遗产都放到了兄弟几个名下, 怜惜幼弟出生丧母, 上头的哥哥们成年后都有把部分遗产转赠给弟弟。 　　所以霍凌昀这话还真没毛病, 关键他不是女孩子, 要这些也没有多大作用，有霍家在他永远不需要变卖这些东西。 　　如果他妹喜欢那真太好不过了！与其放在柜里不见天日不如发挥一下它们原本的用途！ 　　“等下还要去一趟别的城市，所以暂时没办法回家，只能和你们出来吃一顿饭。”霍延卿微笑着抱歉，他确实还有一些事没处理完。 　　“接下来又要无缝进组吗？”以他对二哥的了解，霍凌昀觉得如果遇到好剧本他哥真会那么干，接下来又要几个月不见踪影了。要他说，家里兄弟几个，一个贡献给了国家，一个贡献给了人民大众，只有他和大哥还算承欢膝下，不，大哥也不算，就他一个！都这样了，他爹还不知道珍惜，天天对他不是冷脸训导就是想抽他！ 　　“不了，先休息一段时间。”霍延卿摇头，大半年没见，家里是时候聚聚了，听大哥说三弟那边的进展也顺利，应该都能有时间。 　　兄妹叙话的功夫，菜品也一个个呈了上来，训练有素的服务员把托盘上的食物放下后便轻手轻脚离开了包间，全程没有干扰到客人。 　　“谢谢。”霍延卿礼貌地道谢，教养十足。 　　“客气了，祝先生小姐用餐愉快！”领班服务员点头致谢，笑容亲切有礼。转身的瞬间内心却控住不住土拨鼠尖叫，嗷嗷嗷，霍神！居然是霍神！ 　　呜呜呜她知道哥哥从剧组出来回归大众生活了，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是个被幸运之神眷顾的人！ 　　哥哥来店里吃饭是她接待的！！！ 　　她这逆天运气今晚不去买张彩票对不起自己吧？ 　　如果不是店里要求对客人信息保密，她现在就恨不得在微博上和各大组织的集美们狂欢，分享她今晚的“奇遇”！ 　　她觉得哥哥真人比照片上好看一万倍，照骗果然是照骗，耽误了哥哥的逆天颜值！而且哥哥真滴超级绅士，超级温柔！ 　　啊不行了，呜呜呜她发誓她要粉哥哥一万年！！！ 　　出了包厢，领班才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拍拍通红的脸颊，她才想起光顾着看哥哥，她都没怎么看清楚和哥哥吃饭的女孩子，那个超级幸运鹅！ 　　只是记得对方年级好像还很小，不可能和哥哥有什么关系，应该是哥哥的亲戚吧，或者是友人的小孩？不管怎么样她都实名羡慕流泪了！ 　　能够光明正大和哥哥说话，是多少卿粉的心愿！！！ 　　“先吃饭吧，这家店的味道还不可以。”包厢内，霍延卿抬起修长如玉的手把一份炖盅放在苏瓷面前。 　　“瓷瓷尝尝看喜不喜欢。”店里药膳做的也不错，药材经过专业手法处理，基本能把药味掩盖住。 　　“谢谢。”苏瓷轻声道谢，脸蛋小小的，眼睛乌黑干净，像极了某种无害的小动物。霍延卿心都软了。 　　“兄妹之间不用客气。” 　　“是不用客气，瓷瓷多吃些，吃穷你二哥！”旁边的霍凌昀见缝插针，逮着机会就给妹妹“投喂”！ 　　小碗叠堆的食物越来越多，小姑娘显然有些不乐意了，可霍延卿却没有伸手阻止。听大哥说，孩子身体并不健□□病之人本身就饮食不香，如果做家长的不想法子放任自流，长此下去会出大问题。 　　吃完饭后，霍凌昀他们便准备回去了，明天下午他们就要出发去川市参加竞赛了，有些东西要收拾一下。 　　“把同意书拿出来，我给你们签完名再让人送你们回去。” 霍延卿看了下表，他离登机时间也不远了。 　　“表？” 　　霍凌昀有些懵，二哥怎么知道他们要签什么同意书？ 　　“爸说的，你有意见？”霍延卿晃了晃手机，霍首长难得问他行程，就是为了让他回家一趟给小妹妹签名，至于小四这个是顺带的。 　　“参赛期间不要惹事，记得照顾好妹妹。”签完名字，霍延卿叮嘱了幼弟几句。霍凌昀上学前明华中学的教导主任便知道他们家的一些情况，所以他给弟妹签名并没什么问题。 　　“瓷瓷好好比赛，有事要记得告诉你四哥。”霍延卿起身温柔摸了摸妹妹的发顶，直到小姑娘点点头，附赠了一个甜甜的微笑，霍延卿才摆手让人把他们送回霍家。 　　包厢再次安静了下来，霍延卿慢慢喝了一口茶，望着对面留有余温的位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第二天上完课，下午霍凌昀便和苏瓷来到了学校集合点，带队的老师已经在那里等候了。 　　霍凌昀拉着两个小型行李箱慢悠悠跟在妹妹身后，幸亏及时阻止了张妈否则还不知道要塞多少东西进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要去哪里游玩，其实只是去个比赛而已！ 　　两个人本就是人群视线的焦点，同行的学生们很快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一道风景线”。 　　只见他们的昀神拉着行李箱，其中樱粉色的上面绘满了樱桃小丸子的卡通形象，一看就知道谁的！ 　　站在树荫下的孟寂微微侧头看着苏瓷，女孩今天穿了奶黄色的小外套，头发有些卷曲被主人随意扎成了一小束，整个人一如既往发着光。移开视线，孟寂抿了抿嘴角。 　　而他附近的圆脸女孩则满脸姨母笑抱着手机按下了保存键。 　　【明华绝恋】 　　“绝恋粉的福利时刻！” 　　不到片刻群里一水的夸奖接踵而来。 　　“集美干得好，干得妙！组织看好你！” 　　“冲鸭！集美大胆拍，咱们是你坚强的后盾！” 　　“甜甜甜，羡慕人在现场的集美！” 　　自从群里的cp粉知道她将和昀神女鹅一起参加竞赛以后，纷纷奔走相告，立刻将一项“光荣伟大”的任务交给了她，那就是分享绝恋cp的高甜时光，为“产糖事业”做贡献！ 　　害，谁让她是一个乐于奉献的人呢！这事包她身上！ 　　带队老师们点完名，他们便上车很快出发了。到达川市时已经是晚上了，苏瓷有些晕车，一路上都病恹恹的，这可把霍凌昀担心坏了，早知道订机票和学校分开走，这样妹妹可能会好受点。 　　一行人来到了距离考场川大不远的酒店，明华本身经费足，何况是参加这种含金量高的竞赛。出手更是大方，早早就为学生订好了选择范围内最好的酒店，务必让学生不受环境干扰，吃好睡好，在比赛上拿到好名次！ 　　至于苏瓷的身体情况，比赛前教导主任已经特意和带队老师说明了，这是学生家长要求的，一切以孩子身体为前提。 　　病例报告带队老师也看过了，他不知道苏瓷得的是这样一种病，哎，可惜了那么一个好苗子！ 　　所以霍凌昀提出要和苏瓷一起住套间，方便照顾妹妹时，带队老师想也没想便同意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有家人在身边守着是最好不过的了。 　　这让原本暗搓搓已经做好准备细心照顾女鹅的圆脸女生惊呆了！事情的发展怎么不符合常理呢？队里就她和女鹅两个女生，她们不应该住在一起吗？ 　　她还想着趁此机会在女鹅心里刷足好感，做女鹅的好盆友，知心好麻麻，啊这个不是，总之现在一切都被昀神破坏了！ 　　虽、虽然他们是……但是她女鹅还小！！！ 　　更离谱的是老师还同意了，居然同意了？？？ 　　套间男女就可以住一起了？ 　　不过好像除了她没人有注意到这个“奇特”的现象，大家拿完房卡都各自往房间走去。累了一天准备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还要比赛呢！ 　　圆脸女生只能在萧瑟凉风中孤单拖着行李箱，皱着张小脸“独守空房”去了。 　　美梦破灭原来是那么痛的一种体验！ 　　这边苏瓷下车后就一直处于晕乎乎的状态，全程都像一只迷路的小兔叽乖乖被霍凌昀牵着手行动。来到房间后，她才有些后知后觉，她怎么在霍凌昀的房间？ 　　“我想先回房间。” 　　“你乖，今晚和我住在一起。”没让妹妹起身，把她按回床上坐着，霍凌昀拉过椅子。 　　“我不放心，所以等下你乖乖吃完药，洗漱睡一觉，明天没问题我们才去参加比赛。” 　　苏瓷的脑袋此刻是真的有些疼还伴着晕，没有办法多做思考，拗不过霍凌昀便点头同意，她现在只想休息。 　　真乖！要是等下吃药也这么乖就好了！见小姑娘点头，霍凌昀奖励似的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 　　晚秋时节，夜晚已经吹起寒风了，黑暗中霍凌昀轻轻出来，把苏瓷房间的窗户关上了，之前没有注意到，亏得即使想起来了，要是这样吹一晚上还不知道会造成什么后果呢！ 　　小心关上窗户，霍凌昀才回头看了一眼妹妹，他好像很少看见熟睡的苏瓷。此时的小姑娘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小小一团，看着可怜又可爱。 　　霍凌昀摇摇头轻笑，哎，还是睡着了最乖，虽然平时也乖，但是任性起来的时候还真是让做哥哥的头疼！ 　　不敢再停留了，霍凌昀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刚才吃药闹腾了那么久，小祖宗好不容易睡着了，可不能把人吵醒了，到时候真哭唧唧了，他可没有什么更好的方法了！ 　　万一小没良心的去父亲大哥那里告一状，等待他的又是一场痛苦的“切磋”！ 　　- 　　联赛的时间没有那么快开始，酒店离考场也很近，所以明华的学子们早早起床，终于有心情好好享受早餐时光了！ 　　至于比赛什么的，先吃饱再说，都临近开始了想那么多有啥用？不如多吃一个包子，等下才有力气在考场上快速刷题。做题也是需要耗费体力的，他们的想法就是这么朴实无华还务实！ 　　昨天时间有些晚了，今天一大早在酒店大厅他们才发现原来明华在川市的“老朋友”，川大附中这次也和他们住在同一个酒店。 　　两所学校的带队老师明显相熟，很快在餐桌上就聊到了一块。 　　而川大附中此次参赛的学生有八个，其中大部分是熟面孔，队伍里五男三女，其中三个女生频频往明华的方向望去，低头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咦，今年昀神没有来吗？” 　　“怎么可能，明华舍得不放他出来？那金牌胜算可就没那么大了！” 　　“我昀哥不但人帅脑子还巨好使，他怎么不在我们学校！” 　　“唉，如果在附中就好了，我们不但有了一个历年以来最帅的校草，各种竞赛的奖杯也是回回往学校捧！” 　　“晴天大白日呢，你就发起了梦！等下在考场可别做梦！拿不来金牌至少要有银牌吧！” 　　而这边明华的学生们一边吃早餐还要一边忍受对面时不时传来的炙热视线，什么叫冰火两重天，这就是了！ 　　昀神的魅力也太大了吧，人都还没现身，附中的粉丝都要望眼欲穿了。 　　昀神后援会还真是那什么□□？？？ 　　而此刻众人心里的昀神正准备下楼，妹妹没有什么大问题，他们自然还得去参加比赛。 　　慢慢带着苏瓷来到餐厅，现场两所学校学子的目光顿时集中到了两人身上。 　　明华的学生则是发现，昀神昨晚该不会是和苏学妹住、住一起吧？？？ 　　附中的妹子们直接集体呆滞了。 　　她们只是不到一年时间没有见昀神而已，他身边站着的小妹妹是谁？ 　　不会是…… 　　可是她们肿么都没有收到消息呢？她们可以预料这个消息如果传回川大附中，不知道有多少姐妹心碎！ 　　“诶，昀哥你们怎么也住在这里？”就在这时，楼梯上又传来了一道惊喜的男音。 　　来人正是上次苏瓷在西山俱乐部认识的蓝发少年。 　　楼上的少年瞬间乐颠颠跑了过来，笑容灿烂的就像天上的太阳。 　　“妹妹你好，还认得我吗？”如果少年身后有一条尾巴早就使劲摇起来，他觉得他和苏瓷绝对是上天注定的缘分，瞧！参加个竞赛都能遇到！ 　　“！” 　　霍凌昀眯起了眼睛，这小子怎么在这里，还有，他叫谁妹妹呢？ 第35章 　　蓝发少年却没有多余心神分出来给他昀哥, 他所有的注意力此刻都在苏瓷身上！ 　　“上次忘记自我介绍了，我叫路嘉，是实验一中高二的学生。”蓝发少年挠挠头发, 不知道为什么在苏瓷面前他心里总感觉有股说不出的羞涩，他不是第一次对女生有好感，但是这次他明显感觉自己真的被丘比特的真爱之箭射中了！ 　　“妹……苏、苏学妹也来参加联赛吗？”关键时刻, 他还是看到了昀哥冷飕飕的眼神，路嘉一个机灵立马反应了过来，他差点坏了大事！ 　　在未来的大舅哥面前表现那么热切，这不是在找抽吗？拉低印象分, 为自己拔高障碍！ 　　幸亏自己是机智的少年人！为自己点个赞！ 　　看来这次是个“持久战”了, 想起自己书单里《追妻一百零八招》、《如何和伴侣家人和谐相处》、《你所不知道的女生二三事》等“学习秘籍”，路嘉对未来之路就充满了信心。他也没想到上次回去以后脑子胡思乱想下搜罗的东西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看来今天晚上他还要抽出时间研习一下才行, 好不容易上天赐给了他一次拉近彼此关系的机会，他这么错过就太可惜了! 　　“嗯。”苏瓷点头看着眼前的蓝发少年, 少年人眼中的热烈她并不陌生，可惜她早就不想要了。 　　“苏学妹那、那我们一起加油！”听到苏瓷妹妹的声音，路嘉有些紧张, 等下比赛可要争取表现优秀, 否则万一苏瓷妹妹觉得他太差, 基因会影响下一代就糟了！ 　　用脚指头想想也知道, 那可是昀神的妹妹, 实力只怕和她哥哥不相上下，他不知道该羡慕自己眼光好一挑就挑中了最难攀越的大山, 还是该为以后疯狂学习的日子哀悼, 对方太优秀他可不得撒开蹄子往前狂追！ 　　霍凌昀觉得实验中学是不是没人了, 怎么把这明显智障的家伙也派过来参赛了？看看这傻样能干什么？ 　　看到路嘉, 霍凌昀就糟心！现在倒是一副纯情羞涩的模样了，之前心动的不是挺勤快的吗？他还不知道这帮人，早说过一个个都配不上他妹！ 　　“瓷瓷我们先去吃饭。”懒得搭理路嘉，霍凌昀带着妹妹就往学校的方向走。反正有他在，妹妹还能被“心怀不轨”的狗东西骗走？ 　　做梦！ 　　“待、待会见啊！”路嘉期期艾艾看着霍凌昀他们的背影，心中恨不得朝明华中学的大本营飞奔过去！ 　　他也想和苏瓷妹妹吃早餐！ 　　可惜公主身旁的恶龙太强了，他、他还是个成长中的小骑士啊！ 　　实验中学大早上就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实在不得不为路嘉的勇气感到佩服！ 　　是什么样的自信让他觉得可以当着昀神的面去和苏学妹搭讪的？ 　　同样是上京的重点学校，实验中学的学生偶尔也会关注一下隔壁“兄弟学校”，明华的一些消息，何况昀神在实验中学也有大批迷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一中的人想不知道都难！ 　　比如最近慢慢从地下小众逐渐壮大的“绝恋cp”组织，不知道有多少人暗搓搓入伙了。 　　路嘉这明显就是想“拆CP”！ 　　墙角是那么好撬的吗？对象还是昀神！ 　　同行的校友本着同学爱，拍了拍路嘉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小伙子，还是太天真了！ 　　“……” 　　路嘉想，连旁人都看出了他的艰难困苦，可想而知一路上的风浪有多大，希望不要淹没他，不，淹了他也要往前游！ 　　吃完早餐后，各个学校都赶往比赛的地点。到达川大时，已经有不少学校代表在排队依次接受检查进入联赛考场了。 　　明华前面的学校恰巧是此次比赛中，热度不比明华差太多的川市一中，川市老牌的重点中学。 　　在去年的比赛，他们学校仅是以两分之差败给了明华！今年一中的学生重振旗鼓准备在比赛上“一雪前耻”！ 　　“别太得意，今年你们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多两分了！”等待中，前排一个穿咖色外套的男生看着明华的队伍开口，神态倨傲。 　　一中队伍里有不少是去年参加过联赛的，得知结果的时候都快被那两分给心肌梗塞了！一不小心就把金牌 “让给”了明华，这让他们如何甘心？ 　　恰巧今年联赛承办地是在川市，在自己大本营里，如果一中还没有夺冠那就真丢人了！ 　　况且明华今年队伍里还有几个生面孔，都不知道有没有经验就来联赛，到时候别输得太难看！ 　　“？？？” 　　突然被cue的明华很懵逼，表示有被冒犯到。 　　啥叫靠运气？他们明华啥时候要靠运气去比赛了！ 　　会不会说话了？对方那个谁究竟在胡咧咧个啥？ 　　呵，去年都没赢，今年想赢，门都没有！ 　　今年他们学校的“压轴王牌”来了，想赢那是不可能的。去年联赛和昀神的赛事时间撞了，所以昀神没来参加。 　　即使这样他们学校都赢了，今年的话，不是他们太过自信，有昀神在，称霸比赛现场不是问题！ 　　算了，赛场上再让他们闭嘴，现在还是别浪费口舌了。 　　见明华的学生无视他们，男生还想说什么却被他的同伴拽住了手臂。 　　“走了，进场。” 　　男生只能咽下一口气，心中暗暗下定决心，等下比赛中绝对要让他们好看！ 　　- 　　宽敞豪华的办公室内，男人穿着笔挺的西服，戴着金丝边眼镜，看着手中的报表。身后的落地玻璃窗映着满天霞光。 　　这时候叩门声响起，秘书进来恭敬地说了一声。 　　“沈总，晚宴时间到了，现在是否前往？” 　　沈遇抬起头，金丝边眼镜弱化了他面部的凌厉，多了一些斯文柔和。 　　“你去准备一下。” 　　秘书按吩咐下去了，沈遇站起了身，摘下眼镜，随手捞起椅子上的西装外套，准备前往晚宴。 　　这次晚宴是在上京的一所著名的度假古堡酒店举行，牵头的是上京商界有名望的大佬，所以收到宴请的都是上流社会里家底深厚的大财团。 　　这种晚宴互相交流是真，各自寻找合适机会合作也是真。所以不少公司听到风声都使了劲儿攀各种关系，就是为了能进晚宴。 　　豪华的宴会大厅里，处处觥筹交错，气氛非常的热烈。 　　沈遇端着红酒站在人群中，周围站着的都是与沈家交好多年的合作伙伴，从父辈开始关系便已经建立了。 　　“沈总，真是后生可畏！” 　　“我们当中还是老沈总最有福气，驰骋商场半辈子还培养出了那么优秀的继承人！” 　　“要是犬子能有沈总一般的能力，我也能放心退休，和老沈总一般卸下担子轻松一下了！” 　　“诸位叔叔们过奖了，我需要向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望叔叔们不要吝惜赐教！”沈遇笑容谦逊地笑了笑，举手投足间尽显矜贵风度。 　　其中一个鬓角花白的中年男人喝了一口酒，谈起了近来商界的新闻。 　　“听说何家的总部要迁回上京了，你们听说了没有？” 　　说起何家也是上京商圈一个奇闻，何老爷子一生杀伐果断，在商场上更是所向披靡，但是独独在女色上犯了糊涂，私生子女不少。何老爷子生前就纵着私生儿女，这导致老爷子一病逝，何氏内部争权斗争异常激烈，不少大动作频频搞出，最后还是原配嫡脉夺得最后胜利。 　　可是何氏也在争斗中元气大伤，为整个何氏家族着想，最后当时的何家当家人决定把何氏迁回海外，本来何氏的根基就在海外。 　　如今过了不少年，何氏突然要把总部从海外移回上京，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考虑。 　　“听说了，说起来何氏如今那位掌权人手段比起当年的何老爷子来不分伯仲！”另一位老者笑着感叹。 　　“可不是，江山代有人才出，我们这些老家伙是时候退休了，跟不上年轻人一辈的步伐喽！” 　　沈遇笑了笑喝了一口杯中红酒，眼中闪过一抹深思。 　　何氏没有任何预兆，突然不声不响准备从海外迁回上京，看来上京商界又要进行新一轮洗牌。 　　另一边，孟家的车停在了古堡酒店的喷泉入口，孟父整整衣领下车，好不容易托各种关系，还用上了一个让他肉痛的人情，终于能来这场晚宴了。 　　“快点下来别磨蹭了，赶时间呢！”晚宴虽说是商界各个大佬们的交流会，但也不乏有一些人会趁机带着自家儿女过来长见识，开开眼界。所以孟父把孟怡也带了过来，当然他的目的可不仅仅是让孟怡开眼界的！ 　　车里的孟怡扶了扶头顶上的水晶小发冠，紧张的差点踩到了宽大的裙摆。她也是第一次参加那么高级的晚宴，听她爸说宴会上有不少大人物，都是跺一跺脚就能让孟氏抖三抖的存在。 　　跟在她爸身后，孟怡小心翼翼踩着高跟鞋，如果她没看错连大厅的地毯边缘上的绣纹都镶了金丝！ 　　孟家父女俩很快就进入了宴会大厅，孟父在人群中急急寻找他托关系的那位人物。费了一番时间孟父才在人群中发现对方的身影，忙拉着孟怡往对方的方向走去。 　　宴会等级高，他还真没几个认识的人，跟在那位身后好歹还能让对方帮他引荐一下，说不定今晚就是他孟氏的大机遇呢！ 　　孟怡一路上仿佛被繁花迷了眼，整个大厅富丽堂皇，在她的认知里说是极尽奢侈也不为过了。 　　原来这就是真正的上流圈子，怪不得那么多人挣破了头都要往里面钻！ 　　跟在孟父身后，听着孟父跟在那位身边不停地寒暄附和，孟怡有些无聊，眼睛不停环视着周围人群。 　　这时候她突然看见宴会大厅的中心，一个年轻男人穿着经典的三件套西服站在那里谈笑风生，矜贵俊朗，在一群中老年男人中格外显眼！ 　　他是谁？ 　　孟怡的心脏不受控制急速跳动起来，她再不懂也明白站在大厅中央的是一群什么人，年轻男人的身份绝对不简单！ 　　她隐约听见人群中有人称呼他为“沈总”，如果是、是她所知道的那个沈氏…… 　　这不会就是她的机会吧？倒霉了那么久，终于等到了转运的时机？ 　　只是想起最近的种种不如意她就会想起苏瓷，孟怡眼里有着嫉恨，有霍凌昀护着了不起？有本事让他护一辈子！ 　　孟怡的心态从最开始的不甘转变为了看笑话，她也想通了，霍家那样的家庭怎么可能同意让苏瓷进去，她就等着对方的下场！ 　　她已经找人匿名写好了爆秘贴，上次苏瓷找人反殴别人的事情很快就会揭露，清纯校花？呵呵，到时候不但霍凌昀会有欺骗感，恐怕明华的学生们也会感到震惊吧！ 　　孟怡收起心中的得意，和孟父悄悄打了声招呼，孟父看了眼大厅中央的方向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这个被她妈纵得脑袋似乎不太灵光的女儿终于聪明了一回，晓得干正事了！ 　　看来这段时间她成长了不少，就希望她能明白，与其把眼光局限在女儿家争风吃醋，攀比斗艳上，不如想想如何利用自身的价值使未来的路走得更平坦长远，要明白只有权利才是最可靠的！ 　　宴会举行时常过半了，沈遇放下酒杯，招了服务生过来，拿起托盘上的香槟慢慢来到大厅的露台。 　　今晚的各路讯息太多他需要在脑海里过滤一番，顺便来室外透一口气。 　　露台下面是一个后花园，各色鲜花都被花匠打理的很好，芬芳迷人。石径小路边缘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湖泊，朦胧月色下，湖面波光凌凌。 　　入口处精致的雕塑喷泉旁边，霍明汐挽了挽颊边卷曲的发丝，露背星空裙让她有种说不出的迷人，仿佛坠入凡间的夜精灵。 　　“031，沈遇应该出来了吧？” 　　“回宿主，031只能告知男主出现地点，不能预测出现时间。” 　　“……” 　　霍明汐努力告诫自己不要失望，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对这个小辣鸡系统只能抱一半期待，最后靠得住的还得是自己！ 　　夜晚的凉风丝丝入怀，空气中传来淡淡的花香，沈遇喝着香槟，眸光淡淡望着远处。 　　突然视线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抹身影，一个穿着小裙子的少女慢悠悠走在石径小路上，裙身上的点点星光在细细闪耀着。 　　她似乎起了玩心，看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人影，便脱了银色小高跟鞋，坐在湖泊边缘，把小腿伸进了水里，轻轻晃起了水面，似乎还哼起了不知名的乐曲。 　　天真可爱又不失少女的活泼美好！整个波光凌凌的湖面在少女面前似乎都失去了色彩。 　　沈遇目光微微一凝，就在这时，一道推力把他推离原本的位置，他徒然转身。 　　旁边站着懵脸的服务生，一个穿着宽摆长裙的女孩以一种四脚朝天的尴尬姿态直直摔倒在地板上。 　　“……” 　　沉重的着地声让沈遇都觉得有点疼！本着绅士的举动，沈遇出于礼节问了一句。 　　“这位小姐没事吧？” 　　“……” 　　不，她有事！ 　　孟怡觉得这一刻绝对是她人生中最黑暗的时光！如果时间可以倒流，她绝对不会穿这件破裙子来参加宴会。 　　她发现沈遇来了露台刚想出去来一个“偶遇”，没想到紧张之下居然踩到了裙摆还撞到了旁边一个服务生！ 　　以这样屈辱的姿势出现在对方眼前，她，干脆当场去世算了！！！ 　　露台这边闹出的动静虽然不大，但还是有一些人注意到了，一直密切关注女儿行动的孟父一看出事点便立马拨开人群来到了露台。 　　“……” 　　看着摔成狗吃屎的女儿，孟父脑海里闪过一句话。 　　烂泥扶不上墙！ 　　他刚刚还夸她聪明了一点，结果就来了一个措手不及的 “笑话”！ 　　她脑子怎么长的？脑子不灵活，连手脚也不协调了吗？ 　　他果然就不该对孟怡抱有期待！ 　　湖泊旁边，霍明汐感觉到了沈遇的视线，她慢慢沉淀了一下心态，调整出一个完美毫无瑕疵的表情，假装不经意回头，和沈遇四目相对，眼神里有着好奇和对陌生男人特有的羞怯！ 　　回头以后，露台上连个人影都没有，只有阵阵寒风渗入她的四肢百骸！ 　　“……” 　　人呢？瞬间消失了？ 　　天知道她已经要冻死在水里了，如果不是为了沈遇，寒冷的夜晚她疯了才会像傻子一样跑来玩水！ 　　现在告诉她，泡了个寂寞？？？ 　　“031，沈遇人呢？” 　　“系统无法检测。”机械的声音响起后便沉寂了下去，半天无声息。 　　“……” 　　寒风萧瑟中，霍明汐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她觉得她可能还没逆袭，就先会被辣鸡系统气死！ 第36章 　　联赛最后一天, 走出考场的校队们脸都木了，特别是川市一中的学生，隐隐觉得脸特别疼！ 　　明华今年的代表都是什么“怪物”！ 　　昨天就拿了单科比赛的全场最高分, 今天的团赛让他们更加直观了解了什么叫做智商碾压！ 　　比赛时间一开始，明华那边做题率和正确率的数据线便一直往上升。 　　别的学校经过昨天的震惊心态已经佛了，唉, 明华又从哪里挖来了新苗子！ 　　他们看过明华参赛队伍的信息，对霍凌昀这个学生算是比较是熟悉的，每回有什么比赛撞上他，对自家学生来说意味着竞争难度直线上升了。 　　可是没人告诉他们明华今年的新生也那么生猛？特别是那个叫苏瓷的小姑娘。 　　知识储备量大, 解题速度快, 和队友配合也默契，哪里像个新生？不过听说是明华卓越班的, 这也难怪了！ 　　此时赛场上，看着队伍里的数据不断飞一样攀升, 明华的学生心里只剩下一句感叹。 　　被带飞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躺赢是一件会上瘾的事！ 　　昀神不用说了，苏学妹的厉害他们在平时的训练中也领教过，可是都没有这两天冲击来的大。 　　不愧是刚入学没多久就打下一片天的新晋学神！就连平时不吭声的孟学弟脑子也转的飞速！ 　　害, 他们可能老了, 比不上新一代的祖国未来栋梁了！ 　　旁边的一中眼睁睁看着明华超过他们, 并且有遥遥领先各校的趋势, 心是真的堵！特别是先前在校门口出言挑衅的男生脸都绿了！ 　　去年还能说明华能赢是因为运气, 今年他再不想承认也知道，这他妈就是全方位压倒性胜利！ 　　如果不是联赛的公平性是有保障的, 他都要怀疑是不是泄题了, 还是对方队伍里有人植入了人工智能芯片？否则怎么答起题来像粘贴, 不需要思考的吗？ 　　各校的数据都显示在比赛大厅的中央屏幕, 比起其他学校老师精彩缤纷的脸色，明华的带队老师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夸奖和羡慕，他表面上象征性地谦虚了一下，实际上心里乐开了花。 　　看来金牌又要落入明华的口袋了，他就说这届学生不要太行！ 　　当评委宣布此次市联赛的结果时，金牌毫无疑问是属于明华中学！全场的掌声也是真心实意的，毕竟在监控下能够清楚看清在场所有学生的表现，他们确实是凭实力夺得了联赛金牌！ 　　而川市一中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里压力，拼尽全力也只得了一个铜牌，比去年还惨。落差太大，加上之前大放厥词的羞愧，颁奖结束后就匆匆离开了比赛现场，都不敢和明华打照面！ 　　痛打落水狗不是明华的作风，所以一中赛后怎么样，他们压根就不在意！承认明华牛逼就行了！ 　　天色已经晚了，吃完饭后大家都准备回酒店休整，明天一大早回学校。 　　“瓷瓷，你看着奖牌干什么？”离开考场后，霍凌昀觉得他妹有些奇怪，注意力似乎都在联赛奖牌身上。 　　“好看。”苏瓷摸了摸奖牌，心情有些轻松，想要做的事情又完成了一件。 　　“那我这块也给你？”霍凌昀着实有点摸不着头脑，一个奖牌有什么好看的？不过苏瓷难得夸一件东西好看，霍凌昀即使看不懂他妹的审美，还是非常捧场的。 　　喜欢奖牌也没什么，家里多得是！ 　　这是实话，不论是他还是家里几个哥哥，求学时代都是“别人家的孩子”，这玩意儿多的没地方放，还是张妈专门收拾出了房间放置。 　　“我喜欢这块。”苏瓷摇摇头，谢绝了霍凌昀的好意。目光慢慢转向了熙熙攘攘的街市，霓虹闪烁下一切似乎都变得梦幻起来。 　　“我想出去逛逛。”苏瓷收回视线对着霍凌昀轻声说。 　　“好……吧。”霍凌昀本来是不想答应的，眼看着气温降得有些厉害，大晚上不乖乖呆在酒店万一又感冒了呢？不过看着妹妹乌黑安静的眼睛，拒绝的话一时说不出口，只能无奈答应了。 　　谁让他心软！ 　　和老师打了声招呼，保证在附近活动后，兄妹俩便离开了。 　　把那条粉色的围巾给苏瓷戴好后，霍凌昀才带着她慢慢走在陌生的街道上。 　　“我们去那边的商业区走走吧！”霍凌昀提议，附近靠近大学城，小吃什么的不要太多，他怕小姑娘受不住诱惑要吃这些不健康的食物！ 　　到时候他是答应还是拒绝？所以为了不让自己为难，他选择离开“事发地点”！ 　　去商场多好，他可以给他妹买买买！好像到现在为止，他还没送过什么礼物给妹妹，二哥都知道送一些亮晶晶讨小姑娘欢心，他竟然没想到，被比下去了！ 　　“我想去这里。”苏瓷打开手机地图，查了查，上面显示了一行地址，离这里并不远。 　　“……” 　　陈氏药馆？ 　　最后霍凌昀也不知道怎么了稀里糊涂就和苏瓷坐上了车，到了目的地，看着眼前“专治跌打损伤”的招牌，他有些懵。 　　“确定是这儿？” 　　苏瓷点头，走了进去，此时小店里几乎没什么人，头发花白店主人正戴着老花镜在桌上挑拣药材。 　　“陈伯伯您好，我想订一些药酒。” 　　店主人听到声音习惯性应了一声好，起身抬头才瞪大了眼睛，看着门口俏生生的小姑娘，熟悉的眉眼，让他揉了揉眼睛，没眼花啊！ 　　“你……你是小囡囡？哎呦，乖娃怎么到这里来了！”陈伯惊喜地忙把人迎了进来。他是苏家的老邻居了，家里是做祖传跌打药酒的，前些年家中独子在川大教书定居川市，应儿子要求他们老两口也离开云华镇来到了川市，闲来无事他又捡起老本行开了一家小店铺。 　　知道苏瓷是来川市参加竞赛的，陈伯不禁竖起了大拇指，孩子从小成绩就好得不得了，镇里不知道多少户人家暗地里羡慕老苏家会教孩子。 　　“你外公外婆还好吧？你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啊！药方我拿给你。” 寒暄一番，陈伯问清苏瓷来意后爽快答应了。多年老熟人，给个药酒方子没什么，难得人家信任他。 　　“他们都好，谢谢陈伯伯！”苏瓷笑容乖巧甜美，任谁看了都忍不住心生好感。她这次来川市除了比赛就是为了替外婆拿药方。陈淑兰腰不好，看了不少医生都没起什么效果，但陈家的药却出奇管用，只是谁也没想到老邻居会突然搬走。 　　趁着陈伯忙碌的间隙，苏瓷悄悄把钱塞在了坐垫底下，当着面给陈伯肯定不会要的。 　　“你们小心点啊！”时间有些晚了，陈伯不敢多留苏瓷，怕出什么意外赶紧让孩子回酒店才是正事。 　　空闲下来，他才注意到一旁的少年，又高又帅看起来就不像普通家庭的孩子。 　　霍凌昀从进店开始便没有说话，一直默默看着苏瓷，接受到陈伯疑惑的目光，他才礼貌开口。 　　“陈伯伯你好，我是瓷瓷的哥哥。” 　　陈伯恍然，上回老妻好像跟他嘀咕过老苏家的事，孩子父亲好像把人接回去了。他不好多说什么，也没立场说，只是苏瓷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 　　“好好，囡囡是个好孩子，希望你们能好好的。”好好相处，苏瓷这孩子从小到大都过得不容易。 　　“会的。”霍凌昀点头承诺道。 　　“陈伯伯再见！”让陈伯帮忙把药酒寄回云华镇后，苏瓷便告辞离开了，小模样乖巧懂事，声音透着可爱，仿佛和在云华镇老苏带她来串门时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陈伯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就盼着孩子在生父家能过得开心一点！ 　　从陈氏小药馆出来，穿过一个拐角便到了繁华的街市中心。 　　霍凌昀一路上都有些沉默，现在才开口。 　　“瓷瓷，你……很想你外公外婆吗？” 　　说起苏杭和陈淑兰，苏瓷唇角微弯，点了点头。不过寒假快到了，他们很快就要见面了。 　　霍凌昀刚想说把老人家也接来上京，但又想起大哥好像说过苏家二老并不愿意离开小镇。不知道怎么安慰妹妹，霍凌昀此刻也苦恼起来。 　　街市今晚很热闹，前边似乎有一家大型商场在举办什么活动，欢声笑语远远传来。 　　“今天想喝奶茶，可以吗？”苏瓷指了指商场那边排长龙的队伍，是时下很受欢迎的一家奶茶连锁店。 　　“好，但是只准这一回！”霍凌昀正愁着怎么开解他妹，结果就来了一个机会！虽然平时家里人都不许，但是今天例外，希望小姑娘喝了奶茶心情也好一点。 　　让妹妹坐在休息区等候，霍凌昀便去排队了。 　　见霍凌昀离开了并没有关注这边，苏瓷才轻快起身。 　　商场斜对面，有一间装潢精巧的糕点屋，她刚才便看见了。 　　一进去满屋都是糕点的香甜气息，各式各样的小点心摆在橱窗里，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 　　苏瓷端着小托盘慢吞吞选了好几个精致的小蛋糕，来到了落地玻璃窗旁边的用餐区。 　　片刻后，悦耳的风铃声响起，店门打开了，进来一个优雅的老太太。老大大穿着老式的大片绣花旗袍，头发盘的一丝不苟，耳朵上还坠着两颗珍珠。她裹了裹披肩，往身后望了望，迅速拿起托盘如苏瓷一般点了好几样点心。 　　苏瓷拿起小叉子，尝了一口蓝莓慕斯，视线里便出现了一盘香甜的小糕点，随即笑眯眯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姑娘，这家店的蛋糕好不好吃？” 第37章 　　“不介意我坐这儿吧？” 　　苏瓷摇头, 表示座位没有人。眼前的老太太年纪有些大了，但是保养的很好。气质优雅从容，连皱纹都沉淀着岁月的魅力, 年轻时应该是一个大美人。 　　“好吃的，唔……可以尝一下这个泡芙，夹心千层也不错！”这家糕点屋在网上有点名气, 不少人跟风过来打开。苏瓷推荐的都是店里的经典招牌，味道应该都不错。 　　“谢谢，那我可要好好尝尝！”老太太坐了下来，浓郁甜蜜的气息扑面而来。家里啰嗦的人一大堆, 实在是听怕了, 她都好久没有吃上甜点小蛋糕了。 　　“小姑娘那么晚还一个人在这里？”老太太慢慢尝了口千层，忍不住询问了一声, 举手投足间教养十足。 　　“嗯？”苏瓷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她并没有过多关注周围的人和事, 注意力都被糕点吸引了，她只想快点吃完，不要被霍凌昀看到, “唐僧念经”耳朵受不了。 　　小姑娘长得真好, 脸小而白, 澄澈微弯的杏眸此刻含着无辜, 看起来天真又可爱！ 　　老太太的心顿时被萌得一颤一颤, 小姑娘也太招人喜欢了！ 　　“有人陪我一起的。”苏瓷认真朝老太太解释了一下，指了指窗外对面, 商场一楼的奶茶店。 　　“那就好, 要注意安全。”瞧瞧这认真的小模样, 果然还是闺女好, 哪看都讨人欢喜，不像臭小子们，天生就是来讨债的！ 　　可惜啊…… 　　想到这儿，老太太不禁又埋怨起不争气的儿子们，没一个能让她抱上娇娇的小孙女！她也想像别的老太太那样整天给孙女打扮的漂漂亮亮，陪她上舞蹈钢琴课，听她甜甜喊奶奶。而不是看着一群皮猴子成天上蹿下跳，整日不知道去哪里惹祸揭瓦！ 　　眼看这把年纪了，她的愿望也只能指望孙子了，有个曾孙女也是好的！ 　　有了这个念头，老太太心里又燃起了希望，回去以后，她或许可以去探探口风了，有心思的话她就把宴会整起来！ 　　闲聊间，老太太得知苏瓷也是上京人，来川大参加联赛的，不禁笑了起来。 　　“刚好我也是来川大的，我母亲是川大的教授，这次回来也是为了她画展的事。”说起这个，老太太的神情有些怀念，她母亲生前是华国有名的画家，这次诞辰纪念画展就是在川大举行的。 　　“是文禾先生吗？”苏瓷忽然出声问道，她想起了曾经去过的一场拍卖会，当时那副拍出天价的画作好像就是文禾先生的作品。她见过画，拍卖前也听了画师的一些生平，所有迹象结合起来不难猜出。 　　“你认得她？”老太太有些惊喜，复而感慨，她和这小姑娘还真有点缘分！ 　　“我见过先生的画。”苏瓷摇摇头，她只见过画谈不上了解。 　　老太太笑眯眯看着苏瓷，她现在看苏瓷是越看越喜欢，刚想说些什么，身后却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舅妈。” 　　木质玻璃门被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推开，顶端悬挂的风铃小帘幕叮铃作响。来人清隽挺拔，简单的西裤白衫，却掩不住自身的灼灼光华。他的眼窝有些深，眸色深邃，细看是淡淡的浅蓝，轮廓精致，骨相极佳。 　　糟了！聊着天把这孩子忘记了！看见青年走了过来，老太太急中生智之下，和苏瓷使了一下眼色，回头镇定自若地解释。 　　“别误会，我是看小姑娘可爱，请、请她吃蛋糕！” 　　“现在吃完，可以走了吗？”青年没有揭穿老太太，看了眼满桌的点心以及桌前雪肤花貌的小姑娘，他淡淡收回了目光。 　　“好吧，不过你等我一下。”被外甥抓了个正着，老太太也有些心虚，没法了，但愿这孩子别去跟他舅告状，要不然老头子估计又要念念叨叨个没完。医生都说了控制好的话，吃点糖没啥大问题，搞“一刀切”就过分了！ 　　“小姑娘，到时候回上京来找奶奶玩啊！”老太太觉得和苏瓷挺投缘的，可能也是冥冥中注定的缘分。她加了苏瓷的号，准备到时候约小姑娘出来喝茶！ 　　她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古董，聊天工具她使得可溜了！对了她还会冲浪打榜，跟现在的小女生还是很有话题的！比如那什么大火特火的霍神，她的老姐妹中有人是他的奶奶粉，她还被老姐妹拉着进了一个什么超话，天天在那为霍神打call呢！ 　　商场一角，好不容易排完长队的霍凌昀终于等到了他的奶茶。拎着纸袋往回走，他呼了口气，要不是为了苏瓷，他堂堂霍四少什么时候会在这里浪费时间！ 　　无聊不说，旁边的那些女生叽叽喳喳跟麻雀一样吵人！ 　　结果来到休息区，没看见他妹的人影。 　　？？？ 　　霍凌昀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往街对面走。 　　这小丫头片子！ 　　她最想吃的应该是蛋糕吧，奶茶只是顺带！现在想来，路过糕点屋她的眼神就不太对，他还以为她懂事了，知道听话了，不该吃的学会克制了！ 　　没想到她学会的是“暗度陈仓”！ 　　“那我先走了，小姑娘再见！”老太太满意地看了看手机，笑着和新认识的小朋友道别。 　　“嗯，再见。”苏瓷微笑着答应了老太太的见面提议，如果有机会的话。 　　拿起小叉子，想继续品尝奶油小方，没想到下一秒，苏瓷便看见了霍凌昀那张黑脸。 　　“……” 　　霍凌昀拎着奶茶来到街对面的糕点屋，果然一眼便看到了安静坐在角落，准备大快朵颐的妹妹，小刀叉上还有“罪恶”的大块奶油。 　　看着满桌子的“罪证”，霍凌昀此刻有些头疼，这都吃了多少！ 　　真是熊孩子！没差了！ 　　“我想我可以解释。”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脸，苏瓷想着还是要“自救”一下。 　　“是因为我太可爱，这位奶奶请我吃的蛋糕！” 　　“……” 　　信你个鬼！霍凌昀这才发现旁边的一老一少，特别是青年，通身的气度让霍凌昀都不得不侧目，不过他现在没时间在意这些，先把自家的小馋鬼拉走才是正事！ 　　“还敢吃？走了，老师来电询查了，不看看现在多晚了！” 　　“能耐大了啊，敢骗你哥了！信不信我告诉爸，一个月的小零食都给你扣没，张妈也不准私下塞给你！” 　　霍凌昀觉得，他很有必要跟苏瓷好好谈谈，明知道自己什么情况还总是不在意！ 　　一旁的老太太看着眼前一幕不禁笑出了声。这孩子不但长得玉雪可爱，连性子都那么对她的胃口。 　　最后苏瓷还被霍凌昀强制带离了糕点屋，她看着桌面上的餐盘有些可惜，浪费可耻！ 　　临走前老太太对着苏瓷眨了眨眼睛，苏瓷也悄悄回了个甜甜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看着兄妹二人离开的背影，老太太这才想起了什么，慢悠悠对着青年说道。 　　“刚才那个少年，我怎么觉得像是霍家最小的那个皮猴子呢？” 　　说完才想起来，外甥估计都不认得人，老太太摇摇头。 　　“小姑娘可怜啊，小小年纪家里管得那么严格！”要是她家的，别说了，就是要天上的星星都行！那么乖萌可爱的一小人在面前撒娇，换了谁也遭不住啊！ 　　如果真是霍家的，那一屋子大男人知道怎么养闺女吗？ 　　“您先别操心人家，舅舅刚才已经来电了，说打不通您的电话。”青年想起小姑娘苍白细弱的身影，浓密卷曲的长睫微微下垂，做家长的大约也是身不由己吧。 　　“……” 　　这糟老头子，至于吗？想起待会儿接电话时又是耳朵起茧子般的“长篇大论”，老太太就恨不得手机立马停电！ 　　- 　　这次市联赛的喜报早在结果出来当天就传回了明华，当晚校论坛就炸了。 　　《双神合作，遇神杀神！》 　　76楼：什么都别说了，锁死！！！ 　　159楼：麻麻我太天真了，我单知道昀神厉害，没想到加上苏学神，效果直接“炸街”，全街最靓的崽都在明华，羡慕死别的学校！ 　　245楼：TMD的，牛逼都说烦了！牛逼二字爷都说倦了！ 　　…… 　　而此时的校车上，一大早上，本该疯狂在“绝恋cp”群狂吹女鹅彩虹屁的圆脸女生心情颇为复杂，可以用五味杂陈来形容了。 　　这次联赛她最大收获就是完成了她最初的目标，终于逮着机会成功认识了女鹅，在女鹅眼里有了存在感！ 　　但是在结束的最后，她也知道了一个恐怕又要引爆全校的消息。 　　她女鹅和昀神可能是兄妹！ 　　对！她没有听错！ 　　她磕得cp很可能是假的！ 　　起因是今天早上，同学们都发现了昀神确实是和苏学妹住在一起的，纷纷有些欲言又止，加上路上苏瓷晕车，一路上都是霍凌昀给她披毯子，把她环在肩上睡觉的。 　　这……这未免也亲密了！还当着老师的面！要知道高中生可是不能那啥的，！ 　　车上的霍凌昀脸本来就有些臭，他妹这熊孩子昨晚气死他了，早上起来肠胃果然出了毛病！ 　　等着，这次他可不会心软了，他、他下不了手，就让大哥去“教训”她！ 　　偏偏同行的人又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特别是他的同班同学，霍凌昀能不知道他们在想什么吗？ 　　对上了同学的视线，那个戴着眼镜的男生不好意思别开了视线，霍凌昀直接开口。 　　“别看了，这是我亲妹！” 　　“！” 　　啥？他们听到了啥？ 　　昀神他亲妹？ 　　雾草！ 　　此时远在明华嗑糖磕得不亦乐乎的曾瑶还没有意识到，她的房子在不久的将来很快就要塌了！ 第38章 　　“延哥, 首映我们要过去吗？”商务车里，安树看了下行程表回头询问。他也不确定延哥会不会出席，毕竟最近活动有点多, 刚刚才结束一个节目的访谈，他怕延哥产生厌烦心理，毕竟男人不爱营业是圈里出了名的。 　　“有名单吗？”闭目养神的霍延卿此刻睁开了潋滟微翘的双眼, 声线有些低沉。 　　“有的，听说这部戏最大的投资方沈氏集团的总裁也会出席。”说着安树调出现场人员名单把手机递给了霍延卿。 　　微微滑动的指尖突然顿了顿，霍延卿的眼里漫过一丝深色。 　　心影娱乐，苏瓷？ 　　“我会过去。”男人声音温和浅淡, 安树却有些惊喜, 没想到延哥会答应。虽然经纪人交代让他暗中从旁劝劝延哥出席，毕竟是电影的男主角, 还是咖位最大的那个，现场大半的人都是冲他来的。可延哥决定的事, 他哪敢多嘴，现在好了皆大欢喜！ 　　“去机场。” 　　安树应了声，知道霍延卿多半是要回上京的家里了, 心中自动乖觉把后续行程排开, 能删全删, 延哥近期应该要陪家里人了。 　　- 　　明华中学的政教办公室, 教导主任笑容满面把此次联赛的冠军队伍夸奖鼓励了一番后, 便把属于他们的奖学金打进了学生校卡绑定的银行账户里。 　　“知识创造财富”在明华可不是吹的！联赛获奖，为校争光怎么可能没有奖学金呢！ 　　教导主任还不动声色看了眼孟寂, 这学生就是上次营养不良晕倒的, 据陈良反映似乎家里挺困难的, 顺便把上次为他申请的助学金也一起发了过去。 　　走出办公室后, 联赛队伍便要解散各自回班了，可在场人员的步伐却走的极慢，眼睛还时不时偷瞄害他们百爪挠心的“罪魁祸首”！ 　　刚才教导主任说了什么，没几个听清楚的，全员都还处于懵逼状态！ 　　昀神虽然没谈起过家庭状况，但不用说也是家境极为优越的天子骄子！而苏学妹据说是从偏远小村镇考来的，他们竟然是兄妹！看来传言误人！ 　　即使心里有再多疑惑，也没人问什么，毕竟是人家的事，他们一群大老爷们还没那么嘴碎。 　　圆脸女生又一次自我攻略了，反正她最爱的是女鹅，昀神不是女鹅CP是哥哥也没啥损失，反正都是女鹅的！ 　　看开后她反而暗爽了，为“绝恋CP”粉掬了一把同情泪！ 　　她不是一个人，消息传出去房塌塌一片，数目应该很壮观！ 　　卓越班里，不用陈良宣布，苏瓷和孟寂回到班级时，班里自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女神就是女神！一出手就是王者！当然班草也很强，不过还是女神更炸！ 　　陈良亦是满脸喜悦，当众表扬了班里这两个“门面担当”，随后气氛渐渐平静，课堂也恢复了正常。 　　苏瓷脑袋还有些迷糊，脸色也微微发白，坐车的感觉确实不太好受。 　　身旁的孟寂指尖动了动，片刻后他动作轻轻把苏瓷的粉色保温杯递给了她。 　　“接好水了。”他刚才已经让后排的同学帮忙接了热水，苏瓷看起来似乎并不舒服。 　　“谢谢。”苏瓷侧脸，少年眼底的担心丝毫不作假，明明是个沉默冷淡的人。弯唇笑了笑，苏瓷接过了水杯。 　　指尖还残留着触碰那一瞬间所传来的冷感，孟寂没有再说话，如从前无数次一般静静看着苏瓷。 　　知道霍凌昀和她是兄妹后，他其实有过不该出现的窃喜，随后那份难得的欢悦便慢慢溶于心湖消散了。 　　女孩的手很冷，可是他没有办法去焐热，就像他没有办法逃离他所憎恶的一切！ 　　他从来不去争，是因为早就知道，他这样的人如何配窥见月光！ 　　- 　　霍家大宅里，张妈笑容喜悦端着端盘来到了客厅，声音了有着心疼。 　　“二少爷，晚饭快好了，先吃点燕窝垫垫，看看都瘦多了！”唉，听说做演员的都要求控制体重，连吃都不能自由，可苦了孩子！ 　　霍延卿有些失笑，声音温润。 　　“张妈，我自己来。” 　　“好好，我先去厨房看看。”张妈把托盘放下，便去厨房和吴嫂汇合了，看来还得多做点好吃的给二少爷补补。 　　灯火辉煌的客厅，苏瓷抬眼一望，眼睫微微一颤。 　　沙发的男人穿着风衣，休闲长裤，打扮简约，却掩盖不住那过分迷人容貌和气质。 　　“瓷瓷回来了？”霍延卿当然也看到了客厅入口处的苏瓷，朝她招招手，笑容亲和。 　　“怎么，一小段时间没见面，不认识哥哥了？” 　　“认得的，延卿哥哥怎么回来了？”苏瓷眨了眨眼睛，表情纯稚。 　　“工作忙完了，回来休个假。”霍延卿笑了起来，桃花眼仿佛含了万千春水，如果被他的粉丝们看见，恐怕当场就要控制不住嗷嗷乱叫了！ 　　“瓷瓷，你和心影娱乐什么关系？我在首映名单看见了你的名字。”如平时聊天一般，霍延卿问了苏瓷。按道理，家里不会让小姑娘那么小就接触复杂的圈子。 　　心影娱乐？苏瓷想起了那张电影票，简单解释了一下。 　　霍延卿点头，原来如此。末了，他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 　　“那瓷瓷今晚愿意和我去看首映吗？” 　　…… 　　首映现场，治安警戒，井然有序，不少人已经入场了，正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寒暄。 　　安树此时正在场外焦急等着，延哥飞机一落地就回家了，他没跟着而是回公司总部汇报工作去了。 　　等待过程中连经纪人都时不时打个电话询问，就怕霍延卿临时有事没来，也不是没有出现过，霍神确实不耐烦这种场合！ 　　盼着盼着他终于盼到熟悉的车牌了，延哥的私驾，准没错了！ 　　安树连忙小跑过去，幸好首映地点没有公布，否则不知道多少粉丝来蹲点狙击她们哥哥！ 　　“延哥你来了！” 　　车窗下滑，缓缓露出他延哥俊美异常的容貌，诶？等等—— 　　安树的心脏顿时狂跳不止，不是，他看到了什么？ 　　车里面还有人，居然还是个女孩子！ 　　霍延卿下了车，然后朝车内伸出了手，身穿卡其风衣的小姑娘从车里出来。年纪看着不大，小巧可爱的丸子头，五官精致不似真人。 　　安树惊呆了，脑子彻底不会转了。他就一晚上的功夫没跟着，他延哥从哪里拐来了那么个软哒哒的小仙女！ 　　“延哥这、这是……” 　　“她是我妹妹，苏瓷。” 　　随即霍延卿笑了笑，朝小姑娘介绍。 　　“这是我的助理安树。” 　　“安树哥哥你好！”小姑娘声音和她的容貌一样甜美，软萌极了！ 　　“你、你、你好！”安树今晚已经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消息震的说话不利索了，他从来不知道延哥有妹妹，而且妹妹和她哥哥一样是神颜！ 　　卧槽！如果被拍了，热搜是跑不了了！大伙儿的心情一定如他一般！ 　　给小姑娘带上帽子和口罩，霍延卿牵着妹妹的手进入了首映现场，安树则是在想延哥真的藏得太好了，有个这么乖巧漂亮的小妹妹竟然憋得住不晒娃！要是他非得天天秀不可！ 　　现场还是比较私人的，来的都是认识熟悉的人。见霍延卿进场了，导演和一些演员都围了过来。 　　“就怕你小子中途又放鸽子了！”说话的是《歧路》的莫导，声音透着熟识爽朗，他和霍凌昀曾经有过合作，《歧路》并不是他们合作的第一部电影。 　　“诶，这小姑娘是你带来的？”走进了莫导才看见站在霍延卿身边的苏瓷。 　　嘿，大新闻啊！对私生活保护非常的霍神居然带了个小姑娘来首映！ 　　一些相熟的演员刚想说些什么，奈何首映已经开始了，不是聊天的时候，只能先按捺住。 　　苏瓷跟着霍延卿坐在了前排，观影厅瞬间变暗了。苏瓷微微歪头看了眼在黑白暗影中的霍延卿。 　　许是察觉到了小姑娘的视线，霍延卿朝苏瓷安抚地笑了笑，模样温柔。 　　苏瓷收回了视线，转向大荧屏，《歧路》她曾经便看过，也知道这部影片接下来会为这个男人带来更多的荣誉和奖项。 　　只是她对这部影片兴趣不大，因为她不喜欢片中的结尾。 　　她觉得，最后霍延卿饰演的角色应该去死，而不是活着，毫无意思的活着。 　　首映结束后，全场有片刻的寂静，似乎都还沉浸在男主人公最后定格的那个眼神，空洞冰冷，毫无人气。 　　随后全场掌声响起，不仅仅是被霍延卿的演技折服，同时制片方、投资方等人也知道票房稳了，各类大奖估计也不用愁，赚个盆满钵满是没问题了！ 　　怪不得圈里那么多人想和霍延卿合作，霍延卿三个字就代表了保障！ 　　掌声之中，霍延卿注意到苏瓷的神色，柔声问道。 　　“瓷瓷是不喜欢这部影片吗？”或许对于小姑娘来说，这类型的影片太过写实沉重。 　　“延卿哥哥，你觉得最后杨飞应该活着吗？”杨飞便是片中的主角，一路被命运推着走，最后一无所有，但结局却是开放的。 　　“应该吧，不是都过去了吗？人总要看前。”霍延卿轻声说着。 　　“可是他早就没有了未来不是吗？”小姑娘微弯的杏眼里透着疑惑，话语却有着天真的残忍。 　　这样的人生早就烂在了泥里，哪里还值得继续踏下一个脚印？ 　　“或许，他可以慢慢创造一个新的。” 霍延卿的脸在昏暗的影厅里有些模糊，沉默片刻，他慢慢笑了起来，摸摸苏瓷的脑袋。 　　“瓷瓷你说对吧？” 　　小姑娘没有回答，甜甜笑着，她眼睛似乎天生便爱笑，微微一弯便能透出明媚，与颊边小小的梨涡相得益彰。 　　是吗？ 第39章 　　首映结束后, 最大投资方沈氏的那位沈总虽因飞机晚点没能亲临现场，但也派了公司高层代表过来并在酒店设了席宴，足以显示沈氏对电影的重视了。毕竟这是沈氏进军影视界重要的一步, 自然马虎不得。 　　霍延卿谢绝了各方的邀请准备带苏瓷回家，小孩子太晚睡觉不好。可耐不住莫导的极力相邀，别人他可以不予理会, 可莫导有些不同，算是他在圈里为数不多老熟人，当初他拍第一部电影便是和莫导合作的。 　　“瓷瓷我们待会儿再回家好吗？”帮小姑娘整理好帽子，霍延卿低声询问妹妹的意见。 　　“嗯。”苏瓷没有反对, 都出来了早和晚对于她都没多大差别。 　　见小姑娘那样乖, 霍延卿温柔地摸了摸她毛茸茸的脑袋。帽子手感不错，或许下次可以多买几顶备着。 　　旁边经历全程直播的安树眼睛都直了, 这、这还是他延哥吗？ 　　延哥虽然平日里温和有礼，但事实上只有近身的人才知道他骨子里的淡漠疏离。 　　看着眼前唇带浅笑, 对着女孩呵护备至的男人，安树敢打赌，如果他现在掏出手机拍照上传, 保准娱乐圈会炸翻天！ 　　亿万粉丝绝对想不到, 他们的霍神在妹妹面前是什么模样！要看见了绝对捂住心脏嗷嗷乱叫, 什么叫致命温柔杀, 这就是了！ 　　寻芳园不愧是上京顶级会所之一, 布置低奢雅致。包厢里的人并不多，能坐在这里的都是相熟之人。今天有些例外, 以往酒桌那套不适合拿出来, 只能喝喝茶, 以茶代酒了！ 　　“延卿你瞒得可真好！”莫导调侃了一声, 他都不知道这小子还有个妹妹，可见消息瞒得还挺紧。放下杯子，随即他又笑眯眯看着霍延卿身边的苏瓷，努力放轻了声音。 　　“小姑娘今年上高中了没有？” 　　桌上的人听见莫导说话都笑了，片场出了名的暴脾气，又长了张粗犷的脸，出门都能吓哭小孩，现在轻言细语起来反差不要太大。 　　“刚上高一。”苏瓷眨了眨杏眼，乖巧中又透着可爱。 　　果真是亲兄妹，外表都出色到没边了！小姑娘年纪还小，不过足以预见长大后容貌绝不逊色哥哥！ 　　莫导脑海里忽然灵光一闪，上次老伙计问他有没有合适的人选推荐，演他新片女主的少年期，这不就是现成的！还是霍延卿的亲妹妹呢！想到这里，莫导的笑容越发大了，像极了狼外婆。 　　“小姑娘有没有兴趣去片场玩玩？” 　　“咳——”莫导旁边的男人差点被呛笑了。 　　“一见面就像拐人家妹妹，莫导不厚道啊！”另一个人接着调侃。瞧霍哥那样，舍得把妹妹交出来？ 　　“谢谢莫伯伯，我还要上学。”苏瓷摇摇头，她对拍戏什么是真的没兴趣。 　　“没事儿不耽误多少时间的。”也就几场戏而已，莫导越看苏瓷越觉得可行，先不说别的，但这外貌就和她影帝哥哥一样，纯属老天爷赏饭吃的！ 　　“瓷瓷还小，学业为重。”给妹妹添了份汤，假装看不见小姑娘不满的目光，霍延卿温和出声，替苏瓷拒绝了莫导的邀请。 　　霍家已经出了他一个“异类”，父亲绝不会允许苏瓷也扎进这个圈子。到时候出了什么事，他也逃不了亲爹的抽！ 　　人家亲哥都发话了，莫导也只能惋惜了。小插曲过后，桌上又热火朝天聊了起来，话题多半都是围着霍延卿再转。 　　苏瓷其实已经吃饱了，有一搭没一搭搅着汤。桌上都是业内叫得上名的大佬，不聊正事聊八卦的时候，倒比徐霖讲得还要详细生动。 　　霍延卿放下筷子才发现，苏瓷竖起了小耳朵慢悠悠听着。眼睛弥漫上笑意，他轻轻咳了声。 　　“……” 　　众人才反应过来，气氛太嗨，他们都忘了这里还有个未成年的小女孩。看着孩子亮晶晶的眼神，他们莫名有些心虚，这不算荼毒祖国的花朵吧？ 　　“好了，你们先吃，我带她先回去了。”时间也差不多了，霍延卿提前带苏瓷回家。 　　大家都表示理解，今天首映不亏，他们吃到了霍神的瓜，也算心满意足了。这个瓜爆出来不知道会引起多大反响，毕竟霍延卿的家世背景大多人都不了解，冷不丁有个妹妹也够吃瓜群众议论了。 　　离开包厢，霍延卿带着苏瓷踏出大厅，一道泉击玉石般清透的熟悉声音从身后响起。 　　“延卿？” 　　“表哥。”桃花眼微微上扬，霍延卿回头便看见了屏风旁边的徐霄，有些意外。 　　“你也来这边吃饭？”徐霄挑了挑眉看着不远处的二表弟，以及她身旁的小姑娘。 　　这就是霍家新来的小妹妹吗？看来远比他想象中还要得霍家人的心。旁人不了解霍延卿，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徐霄吗？ 　　苏瓷站在原地，垂下了眼皮。 　　霍徐两家是姻亲，霍夫人便是出身声名显赫的徐家，徐霄是霍家兄弟的亲表哥，自然是对她厌恶至极的。 　　“这位是？”徐霄缓缓上前，看向苏瓷，语气温文尔雅。 　　“我妹妹，苏瓷。”霍延卿向徐霄介绍，神色淡淡，但话里话外的意思确是不容置喙地肯定。 　　徐霄慢慢笑了起来，还是头一回见他这二表弟维护一个人。 　　“我是徐霄，苏瓷妹妹你好。” 　　“你好……徐霄哥哥。”苏瓷看着眼前温润如玉的男人，眼底也染上了笑意，模样乖怯极了。 　　女孩看起来如想象中般乖巧懂事，徐霄也慢慢放下了心。听话就好，他们这样的家庭最怕拎不清的，后面她自会发现，听话的女孩得到的远远比她想象中要多得多。 　　“时间也不晚，要不进去坐坐？”左右包厢里玩的都是一个圈的熟人，他也有段时间没有和霍延卿聚聚了。霍夫人去世后，徐家一度担心霍家几个孩子，徐霄耳濡目染下，平时也会跟着操一下心。 　　“不了，小孩要早睡。”霍延卿看了一下时间，不想再耽误下去了。 　　“好，下次有机会聚聚。”徐霄没有再挽留，噙着抹笑容，温和地和苏瓷他们告别。 　　目送着兄妹俩离去的身影，徐霄觉得霍家有了个乖巧的小姑娘，连二表弟都好像都变了点。 　　- 　　那晚见到徐霄后，苏瓷心里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情绪，她回了上京，一些人和事是避不开，不过都不值得放在心上罢了。 　　“发什么呆呢？”霍凌昀把一件外套放在苏瓷身前比划了一下，觉得还行，便递给了旁边笑容满面的导购。他妹嫌累不愿意试，那他来总行吧？ 　　好不容易到了周末，霍凌昀想起了上次川市之行没有完成的事，二话不说就拉着苏瓷出门来到中心大厦的顶层高奢区。说了要送妹妹礼物，做哥哥的怎么能食言呢？ 　　“刚才看的全都包起来，还有配饰也一起。”他老早就想对他妹这么做了，打扮妹妹好像也是一件蛮有成就感的事情！ 　　“……” 　　听到这话，苏瓷已经不想和霍凌昀争辩了，难道身在军人之家压抑了他爱帮人打扮的一颗少女心？ 　　导购们疯狂点头，作为今天的大主顾，兄妹两人的颜值不要太高！ 　　呜呜呜好羡慕，她们也想拥有这样一个超宠妹妹的大帅逼哥哥！ 　　“对了，下周的宴会你选好了礼服吗？”霍凌昀忽然想起了那张邀请帖，眼眸闪过一丝异色。 　　“嗯。”苏瓷其实没怎么听清霍凌昀的声音，因为她的手机提示音响了，划开屏幕，几条信息蜂拥而出。 　　——小姑娘周末了，要不要出来喝茶呀？ 　　——我回上京了。 　　——等你呦！么么哒！ 　　这些信息都来自同一个人，苏瓷上次在川市无意间认识的一位老太太。指尖微动，苏瓷点下了拒绝，本来就是萍水相逢，何必再有牵连？结果不到五秒钟，一连串的信息便开始轰炸袭来。 　　——不要拒绝我这个可怜的老太婆，听我说一说理由。 　　——其实我是有事想拜托你的。 　　…… 　　看着附图上的地址，苏瓷的眉有些蹙了起来，让她去假扮她的干孙女？ 　　此时位于上京中心地段的梁公馆，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看着手机上的内容，眼睛里有着狡黠。 　　嘿嘿，下午花式炫孙女，她再也不会一个人孤零零插不上话，还要被老姐妹们嘲笑了！而且说不定她还会得到全场的羡慕嫉妒恨呢！ 　　老太太看过苏瓷的朋友圈，虽然没发什么内容，但从一些蛛丝马迹还是能得知这孩子的优秀！ 　　旁边端着花茶过来的何嫂看着老主子的笑脸，有些无奈，一把年纪了还跟小孩似的。 　　“下午准备充分一点，哦对了，她似乎很喜欢吃甜食，你别忘了。” 　　“老夫人请放心。”何嫂知道上次老夫人去了一趟川市认识了一个小姑娘，回来后便天天惦记着。这不到了周末茶会，按往常夫人的老姐妹都会来梁公馆聚聚，这把年纪了，老姐妹除了斗嘴就是炫孙，特别是孙女，专往老夫人肺管上戳！ 　　“对了，晚上老爷会回来吃晚饭，您要早点回家。”何嫂提醒道，生怕老主子玩得太过开心给忘记了。这座梁公馆是老太太的娘家陪嫁，平时家里无事，她都会来这边听戏聚会。 　　“知道了。”老太太取下了老花镜，她得好好去准备下，选一套好看的行头才行。 　　“对了，阿钰回来了没有？”上着楼，老太太突然想起了什么。 　　“钰少爷现在在家，估计待会儿会直接过来看您。” 　　“哼，谁要见他，我只想见我干孙女！”老太太哼了一声，没良心的臭小子！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回英国了！ 　　还是她干孙女好！ 第40章 　　梁公馆的后花园, 几位优雅清贵的老姐妹正聚在一起喝茶闲聊。 　　“什么时候有了干孙女，我都没收到风声。”话语间，手戴翡翠珠串的老太太望向了梁公馆的主人, 聚会的组织者，萧家老夫人。 　　“不久前。”萧老夫人慢悠悠喝了一口花茶。 　　“瞧你那得意样，怎么, 比徐家的丫头还好？如此称你心？” 　　“各有各的好，这孩子还在上高中呢。”放下茶杯，萧老夫人笑眯眯地回答。这世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她和那孩子一见面便投缘, 莫名的就是喜欢她。 　　…… 　　踩着梧桐落叶, 苏瓷来到了地址上的梁公馆，仿古设计的精巧小洋楼, 它代表的不仅仅是金钱还有权势。在上京最好的地段，闹中取静, 环境明秀。守卫早已经收到消息，听见苏瓷的名字便礼貌地把人放了进去。 　　她最后决定来赴这场莫名其妙的约，不是因为老太太一堆的说辞, 而是看到梁公馆的刹那, 她想起了公馆的主人, 萧老夫人。 　　如果没猜错, 老太太应该就是萧家那位老夫人了。 　　上京多的是人想做她干孙女, 即使是假扮的。她和萧家没有任何交集，萧老夫人请她过去是何种原因, 她不得而知。 　　想不通那就直接去见见。 　　踏进公馆的大门, 一个管家模样的女人便迎了过来。 　　“欢迎苏小姐, 老夫人在后花园等着了。”何婶笑容和蔼, 小姑娘从外貌上看就招人喜欢，夫人眼光一贯是不错。 　　穿过长廊，何婶领着苏瓷来到了后花园。 　　“瓷瓷，快过来！”萧老夫人一眼便看到了站在花园入口的苏瓷，立即笑眯眯朝她招招手。 　　苏瓷这一刻的感觉有些奇异和新鲜，除了陈淑兰，没有哪个女性长辈会欢迎她。云华镇的女人们都怕她会勾坏自家儿子，后来到上京，她这样上不了台面的身份，真正的豪门世家眼里只有鄙夷。 　　这个萧老夫人究竟是怎么想的？真的只是为了让她陪着演一场戏吗？ 　　苏瓷敛去眼底的深色，眉眼微微一弯，乖巧劲儿展现得淋漓尽致，这是长辈最喜欢的一种类型，乖巧懂事又含着不自知的天真娇憨。 　　“奶奶。” 　　“诶，奶奶的小乖乖！”萧老夫人欢喜地握住苏瓷的手，眉头有一瞬间的微皱。太凉了，这还没到冬天呢，小姑娘家家的身体最要紧，看来改日得带她去看看老中医。 　　“这是我干孙女，苏瓷。”把小姑娘拉到身边，萧老太太眼角的喜悦又扬了起来，忙把苏瓷介绍给老姐妹们。 　　在座的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照妖镜”，女孩漂亮乖巧不说，难得的是她的眼睛没有任何欲望，清澈如流水，这才是最重要的。 　　接下来的话题五花八门，苏瓷全程尽职尽责当个背景板。任由她们聊得热火朝天，她只需要乖乖附和，附赠甜甜的笑容就可以了。 　　可萧老夫人好像真的挺入戏的，好像她真的是她的孙女。有人会无缘无故喜欢一个人吗？苏瓷觉得天方夜谭，何况是喜欢她。 　　望着萧老夫人握着她的手，手背上有皱纹和不太明显的青筋，和陈淑兰有点像，苏瓷垂下了眼睛。 　　时间差不多了，茶喝完了，养尊处优的老太太们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离开时，老姐妹们给了萧老夫人一个眼神，这孩子能陪着老人家在这儿坐一下午，其他方面不清楚，但心性看着还行。 　　还用说吗？萧老夫人还有些犹余未尽，想着下次办场大的，她还没炫够呢！ 　　老太太送客期间，苏瓷也在何婶地引领下离开了后花园。 　　梁公馆的布局和陈设细腻又美观，穿过路径，连带便是花厅入口。花厅的露台是玻璃房构造，无数鲜花环绕在玻璃外面。 　　露台中央还摆放了一架钢琴，看琴身便知道不是凡品。 　　看见钢琴，苏瓷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这台钢琴很像她曾经在国外拍卖会上拍下的孤品，来自意大利某位大师的得意作品。 　　何婶顺着女孩的目光望去，随即笑着说。 　　“这琴是钰少爷寄放在这儿的，老夫人还嫌碍地方呢！” 　　钰少爷？苏瓷虽然不是很了解萧家，但是同个圈子，低头不见抬头见，为了避免在公众场合发生尴尬，她看过各大家族的人员名单。 　　她好像没有听过萧家嫡系中有钰少爷？ 　　怔愣间，萧老夫人也回来了，看见苏瓷的神色，她上前揉了揉小姑娘的小手，脸上的亲切柔和仿佛要溢出来。 　　“瓷瓷要试一试吗？我记得你好像还拿过奖。”阿钰随手把钢琴放在了这儿，也没见他谈过几次，正好给瓷瓷试试。 　　苏瓷回过神来刚想摇头，萧老夫人仿佛能预知她的回答一样又打起了“感情牌”。 　　“我年轻的时候，琴弹得也还算过得去，可惜后继无人，子孙辈里没一个承袭我技艺的。”萧老夫人出身显赫，是旧时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据说祖上还是当官的，琴棋书画说是样样精通也不为过。 　　“好久没听过家里小辈弹琴了，瓷瓷今天就好人做到底，再满足我老婆子一个心愿吧？”看着眼前一幕，旁边的何婶暗自摇头笑了笑。 　　“……” 　　被两双眼睛恳切注视着，苏瓷黑白分明的杏眼里有一小些迟疑，拒绝的话顿时不太说得出口了。 　　摸了摸琴身，距离上次钢琴大赛后，苏瓷的指尖又一次触碰到了琴键。 　　很奇怪，她最初并不是真的喜欢钢琴，她只是想让自己与其他名媛千金相比，不显得那么格格不入，现在反倒是习惯了这些跳跃的音符。 　　落日余晖温柔洒落在女孩身上，连钢琴都渡上了浅浅光芒。女孩精致的容貌在光影之中仿佛不似真人，如梦如幻，像降临人间的天使。 　　萧老夫人暗自点点头，小姑娘今天给了她太多的惊喜，真要是她亲孙女就好了。 　　花厅的玄关入口不知何时立着一道修长的身影，一曲完毕，苏瓷无意间抬起头，霎时与一双深邃的眼睛四目相对。 　　苏瓷仿佛受惊的小鹿一般，羽睫颤了颤，她认出了眼前的青年。 　　青年朝苏瓷微微致意，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风衣的衣摆仿佛还带着点点凉意，俊美异常的脸上，神色有些淡然。 　　“舅妈。” 　　“还知道回来？我都以为你忘了我这个舅妈了！”萧老夫人松了口气，总算见着了心里边挂念的孩子。 　　青年面对这样的萧老夫人已经习以为常了，眼里似乎有丝丝笑意划过。 　　“不敢忘，我以为舅妈知道。” 　　“甭提了，你舅舅不靠谱。”萧老夫人对自家老头子已经不抱希望了，忙起来啥事都得忘个一干二净，还会晓得提醒她？ 　　钢琴旁边的小姑娘面对突如其来的陌生人，似乎有些惊慌，萧老夫人连忙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安抚，笑容慈祥。 　　“瓷瓷别怕，你是见过阿钰的。” 　　萧辞钰。 　　萧老夫人说这是他母亲为他取得中文名，随母亲的姓氏，他母亲是萧老爷子最小的妹妹，萧家曾经千娇万宠的大小姐，现在依然是最金贵的姑奶奶！ 　　梧桐枯叶纷纷扬扬落在地面上，夜晚的空气都透着寒意，苏瓷漫无边际地想，怪不得她会不知道。 　　大约知道留不了小姑娘吃晚饭了，因为期间某个妹控哥哥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催他妹回家！萧老夫人无法，只能让萧辞钰帮忙把小姑娘送到门口，那里有霍家的司机等候。大晚上让苏瓷一个人出去，她也不放心。 　　要是她家的就不用那么麻烦了，看着苏瓷的背影，霍老夫人觉得她是该准备一下，看如何把小姑娘“名正言顺”留在家。 　　一个不经意，苏瓷的小脑袋不小心撞到了青年的背影，眼睛生理性反应控制不住红了。 　　萧辞钰回头，便看见小姑娘通红的眼眶，连鼻尖都泛红了，整个人看起来像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奶猫，可怜又可爱。 　　青年似乎没遇过这样的状况，平时也少有女生能近的了他的身。指尖动了动，青年的声音清冷低沉。 　　“苏小姐，没事吧？” 　　苏瓷觉得有些丢人，摇摇头没有说话，见过平地摔现在也算见过平底撞了。 　　不过近距离后，苏瓷才发现青年的肤色真的很白，和她不相上下，轮廓比亚洲人更立体一些，加之生了一副让人移不开眼睛的长相，完美得不真实。 　　感叹完，苏瓷继续向前走着。不自觉颤了颤肩膀，大约风大的缘故，她莫名想起了霍凌昀那条土土的粉色围巾。 　　不过幸好林叔已经过来了，一小段路的距离，苏瓷已经看见了林叔的车。 　　身旁的俊美青年稍稍侧目，不留痕迹上前挡了挡迎面而来的阵阵寒风。 　　直到小姑娘打开了车门，萧辞钰才站定在原地。 　　“再见。”上了车，苏瓷望着寒风中身形颀长的身影，想了想，还是道了别，毕竟人家冒着寒风一路送自己出来。 　　“再会，苏小姐。” 　　黑色轿车在茫茫夜色中渐行渐远，青年才收回了视线，眸光中有着淡淡的笑意。 　　- 　　满棠苑灯火辉煌的大厅里，几个服装师和造型师来回忙碌。大厅里全是各大品牌的高定礼服。 　　“奶奶，这一身好看吗？”霍明汐缓缓从楼梯上下来，明艳的笑容和她的妆造相得益彰。 　　周玉婉抚了抚手中的佛珠，点点头。眼前的少女身穿一袭云纱叠堆的晚礼服，上面还有水晶点缀，高贵大方。 　　“那就定这套了！”霍明汐直接拍板，她生日晚宴的礼服总算订好了，千挑万选可不能出什么差错才是！ 　　大厅的服装师和造型师听到她的话也默默松了一口气，这大小姐总算是折腾完了！ 　　佣人收拾完大厅的狼藉之后，霍明汐才抱着周玉婉的手臂娇声问道。 　　“奶奶，你说大伯和堂哥们会来参加我的生日吗？” 　　“放心，我已经派秋嫂去说了。”周玉婉让孙女放宽心，这么大的事，霍家老宅不来人说不过去！ 　　“那……那堂妹也会来吗？”霍明汐的神色有些委屈，咬了咬嘴唇。 　　“什么堂妹？她也配做你堂妹，一个下贱东西而已！”说起苏瓷，周玉婉眼底有些冷。本以为苏瓷跟她亲妈一样是个没脑子，只知道搅事的蠢货，可是这些月来，老宅那边非但没有丑事出现，还隐隐传出一些霍家疼爱女儿的传闻。 　　这、这让她的明汐如何自处，脸往哪里搁！ 　　甚至上次他们还为苏瓷买通了钢琴大赛的评委，想起孙女回来时泫然欲泣的模样，周玉婉就恨。如果兴儿还在，她们祖孙至于被这么欺负吗？ 　　这次明汐的生日，她一定好好办，让那些人看看什么是珍珠和鱼目！ 第41章 　　霍家书房, 霍定川处理完公务，揉了揉眉心。桌面一角，封面精美的帖子在繁密的文件中显得格格不入。 　　“哪儿来？” 　　霍承璟掀起眼皮, 顺着父亲的视线，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生日这种小事还不值得他挂心。 　　“满棠苑那边差人送的。”估计是忠叔放在了父亲书房。 　　霍定川了然, 没有再理会，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打点好备份礼过去。 　　正当父子俩准备进一步商讨正事时，敲门声响起。 　　陈忠进门敬了一个礼，才神色严肃地向座上的霍定川汇报。 　　“首长, 刚刚得知老夫人以霍家和您的名义发了请帖, 现在如何处理？”就在几分钟前，他接到消息称霍家将举办生日宴, 已经不少人听到风声活动了起来。 　　霍定川眉头微微皱起，和长子对视一眼, 手指叩着桌面。 　　“确定？”没想到这些年过去了，他这个糊涂愚蠢的继母胆子还是一样大，半点长进都没有。 　　片刻后, 他对着长子沉声道。 　　“阿璟你过去, 把小瓷也带上。” 　　从前一些小事他不可以不在意, 可这次对方“触线”了。霍家的名头不是那么好借的, 她以为“先斩后奏”, 他就拿她没办法吗？ 　　霍承璟随手翻了一下请帖，闻言点点头。 　　为霍家大小姐庆生？ 　　霍承璟眸色深深, 在苏瓷来之前, 他们家可没有女儿的存在, 霍家的大小姐这个称呼也不是谁都担当得起的。 　　那个女孩到底是被霍老太太养歪了, 看来要找个时间和父亲聊聊如何处理了。 　　与此同时，二楼西侧的卧室，苏瓷坐在椅子上晃着小脚丫，此刻她的心情异常轻松。 　　【谢谢钟先生，如果有别的消息请立即通知我。】 　　回复完信息，苏瓷把手机扔在一边，指尖轻轻描摹着桌前的相框，唇角弯起大大的弧度。 　　她接到了侦探社的电话，她那位舅舅可能有消息了。 　　侦探社在探查的过程中，遭到另一股力量的反查，对方似乎也在寻查当年旧事，并转手调查负责此事的小钟他们。 　　小钟知道后便告知了苏瓷委托跟进情况，并大胆猜测反查他们的力量应该跟苏铭有关，或许很有可能就是苏铭本人！ 　　不管猜测如何，查了那么久的事情出现转机，苏瓷觉得离结果也不远了。 　　摸出锁盒里的笔记本，翻开厚厚的页面，苏瓷看着上面罗列的事情和时间，轻轻笑了。 　　真好。 　　现在的一切都朝她所期望的模样发展。 　　…… 　　饭桌上，难得父亲和大哥都能空出时间回家吃饭，霍凌昀以为他们近期会一直呆在驻地。 　　“小瓷呢？”霍承璟松了松领口，有段时日没见到小妹妹了。 　　霍定川看着空空的椅子也没有动筷子。 　　“……” 　　都看着他干嘛？霍凌昀刚想吃饭，结果两双黑沉沉的眼睛同时盯着他。 　　“小四，最近我不在家没发生什么事吧？”霍承璟似笑非笑看着幼弟，事情多他都没空管这臭小子了。 　　“能有啥事？”霍凌昀发觉他大哥心偏的都没边了，小丫头晚了点下楼，他哥就怀疑他干了坏事！这丫头不知道过得有多快活，校内校外邀约不断，人缘好，个个都喜欢她，还有个老人家天天惦记她！ 　　“爸、爸爸，承璟哥哥，你们回来啦！”话音还未落下，身后便传来了小姑娘软绵轻快的声音。 　　小姑娘穿着淡蓝色的家居服，个子似乎没怎么长，依旧小小一只，巴掌大的小脸上有着显而易见的惊喜。 　　他们今天怎么都回家了，不是说最近都没空吗？苏瓷歪歪头，只有霍凌昀还好，如果父子三人都盯着她吃饭就很烦了！ 　　“嗯，这些日子忙，过段时间就能天天回家陪你吃饭了。”霍定川看着乖巧可爱的女孩，难得解释了一通，声音有着淡淡的愧意。是他疏忽了，忙起来都忘了现在家里和以前不同，他还有个年纪小人又娇怯的小闺女，这么十天半个月不着家，确实是做父亲的失职。 　　“好啊！”苏瓷坐了下来，笑容看起来很甜，让人忍不住想摸摸她的小脑袋，能看出小姑娘心情是真的很好。 　　“平时也没见你那么高兴！”霍凌昀看着他妹的表情有些嘀咕，有那么高兴，不就是老头子和大哥回来了？大惊小怪！ 　　不过此时没人理会他，霍定川看向苏瓷，接着开口。 　　“小瓷，周末和你大哥一起代表霍家去参加满棠苑那边的宴会。”上一辈的事情，霍定川没有告诉苏瓷多少，小姑娘还小别平白污了耳朵。 　　苏瓷放下了汤勺，柔顺地答应了，唇边的弧度一直没有消下去。 　　霍明汐的生日宴吗？可惜她不准备做那个小丑了。 　　- 　　满棠苑的宴会厅此刻装饰的金碧辉煌，客人陆续上门了，秋嫂忙的不亦乐乎，家里好久没办过大型宴会了。 　　自此老夫人搬离霍家大宅，圈内的明眼人都知道她目前的处境，哪里还会有多少来往。这次幸亏用了霍家的名义，加上周家一点微薄面子情，生日宴还是成功的。 　　整个宴会厅此刻欢声笑语，周玉婉被众人围在身边，一些太太小姐们言笑晏晏，说着巧话恭维她。而男人们则频频望向大厅入口，等着宴会主角的到来。 　　要知道霍家几年没办宴会了，虽然这次是给隔房侄女庆生，但好歹跟霍家沾边，这不人都涌了过来。 　　苏瓷来到满棠苑时，宴会厅已经挤满了人。 　　下车前霍凌昀便帮她把外套披上了，这里离大厅还有小段路，可别着凉了。 　　小姑娘今晚化了淡妆，身上的礼服是他挑的。霍凌昀很满意，幸亏早有准备，上周圈里就有人传霍明汐要办什么宴会，他觉得满棠苑八成会让他们过来，说什么也不能被比下去！ 　　苏瓷乖乖任由霍凌昀捯饬，隔着车窗，看见那灯火辉煌之地，她突然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 　　她其实很少想起从前了，现在想来当初满脸惊慌站在霍家人面前痛哭承认错误的自己，怎么看怎么蠢，怎么看都……违和？ 　　苏瓷自认她不是个聪明的人，可是再如何嫉恨别人她也不会那么没脑子。 　　果然是书中的恶毒女配吗？必须蠢得无药可救才不会对不起这个角色吗？ 　　苏瓷垂眸，长睫盖住了眼底的情绪。 　　觥筹交错间，宴会厅的气氛达到了火热的程度，因为霍家人终于来了。 　　大厅入口，高大俊美的成熟男人踏着月色而来，容色冷冽，气势夺人。 　　霍家太子爷，霍承璟。 　　在场没有人不认识他，特别是那些名媛千金们紧张得脸都红了。她们今晚过来，大部分就是为了霍承璟！ 　　咦，等等，她们看见了什么？ 　　只见她们心中高不可攀仿若神祇的男人停住了脚步，转身从身后高挑漂亮的少年手里接过一个女孩，把她的手挽轻轻在自己臂弯处，神色是少见的柔和。 　　少年似乎很不不情愿，不过最后还是答应了。 　　漂亮少年她们认得，不出意外应该是霍家的小少爷，可、可那女孩是谁？ 　　在场的人想起这段时间的传闻，心中隐隐有猜测，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如传闻中那样受宠。如果是，那么名媛圈就要换换血了，一时间众人心思各异。 　　这是苏瓷回上京以来第一次踏进满棠苑，抬起头隔着人群遥遥相望，苏瓷一眼便看到了霍老夫人，周玉婉。 　　如果没有她，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苏瓷慢慢朝她笑了笑，乖巧又甜美。 　　周玉婉看见苏瓷的那一刻，什么好心情都没了，一股怒火从心里烧了起来。 　　霍家带她来什么意思？故意让明汐丢脸吗？她就知道霍家没安什么好心！ 　　不过全场那么多人看着，她还是扯出一抹僵硬的假笑，穿过人群，看都没看苏瓷，以主人的身份直接对霍家兄弟硬声问道。 　　“人都来了，你们父亲呢？” 　　“……” 　　这老人家有毛病吧？霍凌昀真是服了，难道年纪越大，脑子也会跟着退化吗？多大的脸，他父亲是谁，有闲工夫来这里参加小小的生日宴？ 　　“父亲公事繁忙，我来亦可。”霍承璟淡淡说了一声，连称呼都省略了。面对拎不清的蠢人，他向来都没有什么耐心。 　　“这次就到此为止，希望没有下一次。” 　　霍承璟的声音一如既往平淡，可里面的警告意味谁都听得出来。周玉婉气得脸色有些发青，简直目无尊长！ 　　秋嫂见了连忙过来打圆场，暂时稳住了场面。 　　“大少爷，四少爷，还有……小姐您们里边请，宴会就要开始了。” 　　此时的霍明汐正站在镜子面前，少女头戴水晶皇冠，云纱堆身，容色娇美。 　　“好了，大美人，我们下去吧！”林云宁从旁边拍了拍霍明汐的肩膀，偌大的房间里，几个女孩子聚在了一起，都是平时跟霍明汐关系还不错的。 　　“看来明汐今晚要艳压全场了！” 　　“可不是，听说霍家的哥哥们也会来！” 　　“真的，霍家太子爷也过来吗？” 　　“明汐好幸福啊！” 　　…… 　　女孩子们叽叽喳喳的羡慕声，霍明汐都听见了，笑容越发动人。她知道苏瓷今天应该会过来，不过没关系！ 　　她依然会是全场的焦点，因为她有系统！ 　　这些日子她可没少在张鸣母子身上下功夫，现在他们对她是感恩戴德，沈遇那边也不是一无所获，积分总算是攒了点，终于能买一些辅助道具了。 　　在女孩们的簇拥下，霍明汐扬起明艳的笑容，穿着水晶高跟鞋，离开房间缓缓下楼。 第42章 　　宴会厅的灯光慢慢变暗, 一束光芒照耀在楼梯上方，霍明汐提着裙摆走了下来，众人的目光渐渐移到她的身上。 　　看着孙女窈窕的倩影, 周玉婉也暂时压下心中的不满，明汐还是给她长脸的！ 　　霍明汐享受着众人的目光，唇角微微勾起, 这样的日子才是她梦寐以求的！可当她往宴会厅中央望去时，心里却涌起一股强烈的嫉妒，冲淡了那份自得。 　　她看见了苏瓷，雪肤花貌的少女笑吟吟站在俊美男子身旁, 全身上下没有什么繁复的配饰, 依然挡不住那惊人的美貌。 　　明明今天是她的生日，她才是主角！ 　　按捺住心中的情绪, 霍明汐调整好面部表情，语笑嫣然来到了霍家兄弟面前。 　　“璟哥哥, 昀哥哥欢迎你们来参加我的生日宴！” 　　“这位想必是苏瓷妹妹了，我是你的堂姐，霍明汐！” 　　我是你的堂姐, 霍明汐。 　　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话语, 仿佛就像一个诅咒的开端。 　　苏瓷静静看着眼前明艳的少女, 重回上京, 这样正式的见面似乎还是第一次。 　　曾经她无数次想要霍明汐消失, 从来没有那样厌恨过一个人，偏执认定只有她消失那些爱意才不会被夺走。 　　现在想想, 她从来就不曾真正拥有过一切, 何谈“夺走”一词？ 　　苏瓷长睫微颤, 慢慢朝霍明汐轻轻笑了, 笑容恬静美好，像不谙世事的小精灵。 　　“明汐……姐姐好。” 　　“希望妹妹玩得开心。”女孩的微笑像一根刺细细扎在了霍明汐心中，她心下一堵，复而若无其事，大方对霍承璟进行邀请。 　　“璟哥哥可以陪我去切蛋糕吗？”场内多层大蛋糕已经摆放到了厅前。 　　“这是他应该做的！”周玉婉也来到了霍明汐身边，听到孙女这话心中不满更甚了。明汐生日身为大哥切个蛋糕是天经地义的事，还要求他吗？ 　　霍承璟挑挑眉并没有意外，对方的心思显而易见，他并没有打算配合。 　　“旁边的人会帮你。”话语间，满棠苑的佣人已经备好了刀叉候在宴会厅临时搭建好的小台上。 　　这、这都是什么事！周玉婉气结，果然是霍定川的儿子，就没安什么好心！ 　　手紧紧捏着裙摆，被拒绝是霍明汐不曾料到的，她没想到众目睽睽之下霍承璟连霍老太太的面子都不给。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霍明汐再如何憋屈也只能离开，在周玉婉的陪同下，祖孙俩僵着笑脸去切蛋糕。 　　这一切都被宴会厅的有心人看在了眼里，看来这个“霍家大小姐”的名头或许真的只是名头。反倒是站在霍家太子爷身边的女孩，听说是霍家流落在外头的小女儿，如今被接了回来，全程都被两个哥哥细心呵护。 　　这意味着什么，众人心中也算有了数。 　　这场宴会说到底还是以霍家名义举办的，霍承璟自然不可能让霍家闹出笑话，让外人看热闹。 　　来参加生日宴的人，基本上也是为了霍家而来的，霍承璟自然而然是宴会的中心，被大厅众人围绕，连霍凌昀此时也脱不开身。 　　大厅的水晶灯璀璨而耀眼，映照着厅里的每个角落。从二楼洗漱间出来，苏瓷站在半明半灭的楼梯口没有下去，楼下依然是一片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场景。 　　命运果然奇妙，就像轮回。从前她也是站在这里，看着明艳活泼的少女在人群中央谈笑风生，她的父亲和哥哥们陪在对方身边，眼含宠溺和纵容。 　　那时候苏瓷就想，这一切究竟是为什么？明明是她的亲人，他们不应该最爱她吗？为什么要去爱别人？ 　　不过没关系，云华镇除了外公外婆不也没人喜欢她，可她依然得到了很多“爱”。 　　用什么手段都可以，做什么改变都愿意，只要他们最后都爱她。她不想再像这般卑微可怜躲在不见光的角落，她要光明正大站在他们身边，霍家父子迟早都会承认她。 　　越是极度稀缺越是病态渴望，越是一味强求越是求而不得。 　　世事如此，她比谁都明白，只是她没有办法堪破。 　　重来一次，她踏进满棠苑，迎接她的不再是鄙夷不屑，相反是是女孩们艳羡的目光，贵妇太太们友善的微笑。她就站在霍承璟身边，受他的关心爱护，她是他承认的小妹妹，这场宴会后她和霍家关系大约也会传出去。 　　苏瓷唇边弧度深深。 　　她什么都有了，也什么都没有。 　　宴会举行过半了，霍承璟的目光越过周围的人群，寻着苏瓷的身影。小丫头刚才有些累了，去了洗漱间还没回来。 　　看见娇小的身影从楼梯下来，霍承璟才慢慢放下心，有她四哥照应着，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大厅灯火辉煌，小姑娘踩着轻快的步伐像只蹁跹的蝴蝶，似乎在宴会厅寻着什么。她的目光落在霍凌昀身上很快又移开了，继续逡巡着。 　　直到霍凌昀起身来到苏瓷面前，揉了揉女孩的发梢，她才绽开笑颜。 　　“凌昀哥哥，你去哪了？” 　　“能去哪？还不是在等你。”霍凌昀觉得他妹有点奇怪，不过他也没多在意，拉起苏瓷的手来到宴会厅一侧的沙发上休息。 　　人有点多，他妹这小破身板别一不小心被冲撞了！ 　　霍承璟端着酒杯，看着不远处的一幕，眼里划过异色。 　　瓷瓷刚才应该看见小四了吧。 　　可那一瞬间的神色却让霍承璟感到有些异样，小姑娘似乎像是在透过小四寻找别人？微弯明媚的杏眼里有着浅浅的陌生。 　　不过那一眼却如同浮光掠影很快便消失了，也可能是思虑太多导致神经有些紧绷了。霍承璟收回视线，喝了口杯中酒，神色淡淡看不出喜怒。 　　生日宴已经到尾声了，宾客渐渐散尽，霍家人也早已离去。霍明汐微笑着送交好的小姐们离宴，几个女孩们都在为她打抱不平，特别是林云宁。 　　“那个苏瓷也太过分了吧，今天可是你生日！”来堂姐生日宴，她却不知道避讳抢堂姐风头。 　　“就是，听说还是私生女，有什么好嚣张的，霍家的少爷们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明汐才是霍家正牌的小姐，一个乡下村姑我看空有外表根本配不上！” 　　…… 　　当然话是这么说，心里是如何想的谁也不知道。 　　“好了，她是我堂妹，作为姐姐我应该理解她的。”霍明汐在旁听着，神色有着对不懂事妹妹的无奈。 　　“明汐就是好脾气！” 　　“是啊，太好脾气可是会被欺负的！” 　　“没事的我相信堂妹，好了你们别为我操心了，天色都晚了。”霍明汐现在只想所有人都从眼前消失，让她自己安静一下。 　　女孩们终于离开了，霍明汐脸上的笑容再也维持不下去，直接阴沉下来，心中气苦。 　　该死的！她今晚算是为别人做嫁衣了，对象居然还是苏瓷！ 　　她简直要疯了！ 　　难以想象，今晚过后，圈里的人会怎么看待自己。她也没料到，霍家兄弟如此不给她面子，难道他们就不怕霍家在背后被人议论吗？ 　　“警告，气运值-10，请宿主尽快补充，否则后果自负！”冰冷机械的声音从脑海中响起，系统031发出了警告提示。 　　“031，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苏瓷为什么会没有反应？”霍明汐明显气急败坏，她之所以不怕苏瓷来宴会，最大依仗就是道具。可刚才她给苏瓷使用了，对方却没有做出什么失智行为。 　　“经检测，道具使用条件不合格。” 　　“怎么可能！”霍明汐失声，她用的是把人内心欲望无限引诱放大的道具，她不相信苏瓷会没有欲望。 　　“检测精准，请宿主尽快补充气运值。”系统出声后便陷入了沉寂。 　　霍明汐脸色阴得仿佛要滴出水来，她不能认输，她还有机会！ 　　- 　　经过一段时间的投票选举，明华的校花竞选终于落下了帷幕。苏瓷的票数力压众人，越过了竞选热门明汐学姐，成为明华新一任的校花。 　　这倒是没什么可争议了，上次联赛带来的震撼还在论坛上挂着呢！ 　　卓越班的学生们简直与有荣焉，校花落在他们班虽然是早已认定的事实，但是结果出来了，心情还是激动的。 　　那可是苏学神，他们全班心中的女神！ 　　“瓷瓷，快放寒假了，你打算怎么过？”曾瑶同学经过不懈的努力，终于和关梅梅一起成为了她女神的后桌。她也想回到过去的快乐日子，可问题是她根本干不过学委！ 　　苏瓷慢慢从书本里抬起头，窗外的枝头已经不知不觉沾染了料峭寒气，时间流逝飞快，可是也很漫长。 　　“我想回家了。” 　　“回家？对哦。”曾瑶这才想起女神的家在一个小镇，寒假肯定要回去。 　　苏瓷没有再说话，她摸了摸书本上的封面。 　　事情完成得差不多了，她很快就能回到云华镇，回到她的家了。 　　…… 　　秘密实验基地里，记录完最后一项实验数据，实验室的科研人员都忍不住狂喜起来。 　　这、这项实验研究如果现世的话，可是会引起科研界动荡的，也不枉他们窝在这里日以继夜地工作了半年。 　　“数据记录收好，带回国科院。”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男人，此时也放下了手中的钢笔，声音清冷如玉。他的手指异常白皙，是那种常年不见日光的白。 　　“是的教授。”助手激动之余还含着颤音，对眼前的男人是敬佩又崇拜。其实不光他如此，整个实验室的人都眼神狂热地看着实验台前长身玉立的身影。 　　不愧是国宝级人才，霍教授，实至名归！ 第43章 　　明华中学校长办公室, 放下手中的电话，校长的手抖得像帕金森，脸上狂喜的同时还伴着仿佛坠入云端的恍惚。 　　教导主任不禁奇怪了, 什么电话让明华的校长失态成这样，顺嘴问了句，手里的杯子瞬间摔倒在桌上, 水瞬间漫过了桌面，他看也不看。 　　“你、你说的是真的？”教导主任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霍教授要来明华开讲座？这消息如果传出去不知道多少高校会投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那些眼神估计灼热得要把明华的校门烧一个窟窿出来。 　　“真是霍清越教授？”教导主任喃喃出声，和校长同款的震惊脸上也是一片懵, 都要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晕了！ 　　霍清越是谁？当今世界学术圈里鼎鼎有名的传奇大佬。作为真正的天才, 从小就展现了惊人的天赋，年少成名, 16岁就取得了博士学位，不到二十岁便能独立带领科研团队完成高难度的实验项目, 研究结果解决了生物医学领域困扰多年的难题，震撼中外科研界。 　　天才的大脑估计不是寻常构造，大佬不禁牛掰还几乎全才。霍清越除了对生物学感兴趣外, 其他领域也涉猎极广, 连随手发表的论文都能作为权威观点引起学术圈的强烈动荡。 　　现如今, 年纪轻轻的霍教授已经是国科院“国宝”级的科研大佬, 华国学术圈乃至世界学术圈的顶尖存在。 　　这样一个“神人”, 平时也只会因为工作偶尔出席国际高端会议，讲座那是屈指可数的。每年不知道多少中外著名学府哭着喊着求霍教授开讲座, 教授偏偏选了明华。虽然明华也不差, 但一个高中和其他高校是不能比的, 所以他们才会如此不可思议。 　　明华头上冒青烟了！ 　　震惊过后, 狂喜接踵而来，校长搓了把脸，立即精神亢奋打电话吩咐下去。这估计是明华近年来最大的活动了，必须好好准备不容闪失！ 　　当天消息覆盖全校后，不光校论坛炸裂，明华中学四个字也冲上了热搜。这是明华第一次“出圈”进入广大网友的视线，当然学校现在也想不到，未来的热搜之路从今天起就算正式开启了。 　　首先激动到飞起的莫过于卓越班了，作为学霸汇集之地，不少人的目标就是要认真读书，以后努力为科研事业添砖加瓦，为人类发展大业尽一份微薄之力。 　　而霍清越就是他们的理想之神！他的传奇经历不知道为多少学子点亮过心中灯火，现在这位大佬要来他们学校开讲座！ 　　天惹，他们要见到活的霍清越了！ 　　铺天盖地的传闻，苏瓷自然不可能没有听说，看了看班群上转发的通知。 　　“重磅消息，霍教授将于后天来我校开讲座，请同学们务必准备好，以积极向上的精神面貌迎接霍教授的到来！”时间急迫，学校只能发紧急通知了，邀请函正在加班加点印刷，到时候现场可不仅仅只有校领导！ 　　霍清越怎么会来明华？苏瓷指尖抚了抚屏幕，眼底有着疑色，他此时不应该准备参加国际峰会吗？毕竟他的最新科研成果就要面世了，即将席卷整个生物医学领域。 　　“霍大佬居然会来明华？瓷瓷我不是在做梦吧！”曾瑶看着校园网上的官方认证才敢确信传闻是真的。 　　“没有做梦，你看到的都是真的。”苏瓷朝曾瑶摇摇头，虽然不知道原因，但霍清越会来确是事实。 　　“没想到我有生之年还可以见到这位超级大佬，太感动了！”曾瑶真心觉得给明华一万个赞也不嫌多，居然能请来这尊大佛！那可是誉享国际的霍教授啊！ 　　或许霍凌昀会知道原因呢，苏瓷漫无边际地想。她也只是疑惑了片刻，便把这事丢至脑后了，霍清越到哪里开讲座她并不在意。 　　讲座的事在明华掀起了一阵风暴，国科院研究所也不能幸免。 　　特别是霍教授实验室的研究员们，都有些摸不清教授的想法，放着那么多名校不要，教授竟然选择了一个高中，何况峰会在即，教授时间本来就不多。 　　不过摸不清也正常，教授本来就不是一般人。 　　于是无解情况下，他们只能一溜烟在小群里疯狂艾特教授的助手白礼。 　　“什么情况？” 　　“教授去明华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1” 　　“+1” 　　…… 　　白礼偷偷瞄了眼消息瞬间99+的小群，看了眼座椅上清冷如玉的男人，没有出声。他也不是很清楚教授的打算，不过有一点他们说对了，教授去明华确实是有别的事。 　　讲座时间一晃就到了，明华校门口挤满了各路车辆，媒体们蜂拥而至，场面堪比明星云集的红毯晚宴。连国媒都来人了，全程将以直播形式拍摄，给广大高校乃至世界各地的学子们发福利。 　　上京学术圈的不少大人物也来到了现场，他们都是奔着霍教授来的。谁让霍清越从实验基地回来就来明华开讲座了呢，他们要见人也只能先在这里见着。 　　明华校长更是乐的合不拢嘴，嘴角都要笑歪了，今年撞大运了！ 　　国家免费的宣传换谁谁不乐死？ 　　庄严大气的大礼堂布置内，当那个高大清瘦的身影上台时，现场所有人包括直播前的观众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是的，霍大佬不但有一个天才的大脑，还有一副神仙般的容貌。如果学术圈也有颜粉的存在，那他的粉丝绝对是一骑绝尘。 　　男人一袭简单的白衫黑裤，带着法式腕表站在台上。肤白似玉，眉眼疏淡又矜贵，气质清冷出尘。 　　直播弹幕一片舔屏，讲座还没开始，他们还没见识到大佬的牛掰，人就已经倒下了。 　　【麻麻，告诉我，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 　　【霍教授，请问您还招博士生吗？】 　　【激起了我去国科院工作的奋斗之心，为了霍教授拼了，哪怕只是个小打杂的！】 　　…… 　　“啊啊啊我死了，大佬的颜也太杀我了！”曾瑶紧紧抓着衣袖，防止自己激动之下发出声响，周围一大片女生无不眼神亮晶晶盯着前台。 　　不得不再一次重申，姓霍的果然都是了不得的神仙！ 　　苏瓷坐在礼堂中央，耳边传来的赞叹之声，她没有理会。目光投向了讲台中央，讲座已经开始了，男人的声音不疾不徐，透着清冽。内容对于高中生来说其实是深奥了，但在他的讲述之下却又浅显易懂起来。 　　其实对于霍清越，苏瓷并不是非常了解，因为他的工作性质注定了他没有多少时间呆在霍家，和苏瓷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他应该是整个霍家和苏瓷接触最少的人，大约平日也是冷淡的模样，面对他苏瓷奇异的没有感到多少恶感。 　　抛开思绪，苏瓷垂下眼睫，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台上的视线似乎隔着人群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现场的掌声是一浪高过一浪，如果不是怕失礼，明华的学生们估计要尖叫了。 　　这就是顶尖大佬的水准吗？ 　　听完一场讲座就像接触了一个新世界，浅显易懂的内容让他们对未知领域有了初步了解，激发了更大的求知探索兴趣！ 　　直播前的各界人士也表示羡慕死明华了，他们也想近距离蹭蹭霍教授身上的万丈光芒！谁也没想到，这场讲座过后，导致人人都到微博疯狂艾特国科院官微，“万人血书”请愿霍教授，希望他有空能多开开讲座，造福一下万千学子，这当然是后话了。 　　讲座结束后，霍教授已经在众人簇拥下离开了，人群自然也该解散了，此时也恰好到了学校下午放学的时间。学生们陆续离去，他们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在大佬光芒的感染下纷纷雄赳赳气昂昂燃起了冲劲，恨不得立马回家做题做个三百套！ 　　在场的霍凌昀看了一眼手机，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插着兜去找他妹了。 　　他就说三哥刚从实验室出来，就急哄哄到明华开什么讲座，为的还不就是看妹妹！ 　　夕阳落山很快，天色渐渐暗淡下来，在明华不远处的一个角落，光秃秃的枝丫下停着一辆防弹轿车，前排驾驶位上都是兵哥哥。 　　待苏瓷和霍凌昀来到跟前，车门才打了开来。霍清越戴着细细的金边眼镜，隔板上放置的手提电脑还开着。 　　“四弟，小妹，你们来了。”语调就和本人一样严谨细致，没有起伏。 　　“嗯，哥你项目做完了？”霍凌昀也很长一段时间没见着他三哥了，还是从大哥那里知道他三哥“出山”的消息。 　　霍清越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目光落在了幼弟身旁的小少女身上。 　　小少女估计第一次见到他，有些淡淡的紧张，声音轻软甜糯，和她本人一样纯挚可爱。 　　“清越哥哥你回来啦！” 　　这……就是妹妹吗？ 　　苏瓷的感觉没有错，他刚才确实在看她。开启实验项目之前，他就已经收到父亲的来电，知道家里有了新成员，是个可怜的小姑娘。可惜他没有时间回去见一面，这个见面一拖便拖到了现在，对此霍清越心里是有些歉意的。 　　这样太失礼了，何况对象还是他的小妹妹。 　　霍清越的反应在苏瓷的意料之中，不管如何，任何人对乖巧天真的女孩子都不会存在太大的不喜。 　　旁边的霍凌昀看着他三哥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霍清越从小就是个天才，天才总是有些怪癖不奇怪，可是他三哥的癖好有些奇特，准确来说就是对妹妹这种软绵可爱的生物抱有极大好感。 　　小时候的霍凌昀精致可爱的就像那年画上的福娃娃，他有幸躲过女性长辈的“毒手”，但是没有躲过他三哥的丧心病狂。他三哥居然把他打扮成了小女孩，还拍照炫耀，这像是天才会做的事吗？ 　　最后还是当大哥的看不过眼解救了他，就这样他三哥还十分遗憾，问他为什么不是妹妹而是个臭小子。 　　？？？ 　　干的不是人事，说的也不是人话！ 　　现在来了个现成的，他三哥的兄长之爱也不知道还在不在。心里边这么诽谤，霍凌昀可没胆子说出来。 　　他三哥看似弱鸡，实则身手好得不得了，要不然小时候他怎么可能被压着欺负无法反抗呢！虽然现在日子也没比从前好过多少。 　　“走吧，和我一起回去，今日爸他们也会回家。”霍清越来明华开讲座也是顺带的，主要是看小妹妹，然后可以一起回去，一举两得。 　　大佬就是这么任性！ 第44章 　　夜幕沉沉, 花纹繁复的地毯上，清瘦修长的身影站在书房门前，抬起手敲了一下门。 　　“爸, 是我。” 　　霍定川抬头便看见了站在自己面前的三子，霍清越。算起来他也有几个月的时间没见到三子了，在秘密实验基地一呆就是小半年。 　　霍家是标准的军人家庭, 可到小辈这一代却出现了一些“偏差”。原本前途大好的二子因为旧事不得已去做什么演员，至于三子，从小智商奇高，对自己的人生早有规划, 科研显然更合他意。不过总的来说, 儿子们都不需要做父亲的操心，连不定性的幼子也算勉强合格, 霍定川还是放心的。 　　“怎么了？”霍定川也站了起来，慢慢来到落地窗前, 夹起了一根烟。 　　“我想和您谈谈小妹的事。”霍清越清冷的面容上染上了些许严肃，瞳色深深。 　　听到这话，霍定川放下手中未燃的烟, 看向三子, 神色也不由认真起来。他知道霍清越的性子, 不会无的放矢, 事关小闺女他不能掉以轻心。 　　…… 　　苏瓷是在浴室的地板上醒过来的, 心口一阵一阵发疼，疼得她头晕目眩, 指尖蜷缩着微微痉挛, 视野里都是铺天盖地的暗色。 　　满地的药丸散落在光滑的地面上, 瓶身咕噜噜滚到了她的身边。 　　好一会儿, 苏瓷才逐渐清醒过来，费力地抓起药丸塞进嘴咽了下去，疼痛才稍稍缓解。背靠着冰冷的瓷砖，浴室的灯光明晃晃的让人眼睛生疼，苏瓷却没有力气起身，浑身已经被汗水湿透了。 　　洗漱台上的手机铃声不断响起，苏瓷攒了赞力靠墙挪了过去，拿到台上放置的手机。十几个未接电话，聊天页面的信息一直发个不停。 　　【囡囡怎么不回电话？】 　　【囡囡你没事吧？】 　　【囡囡你到底怎么了？】 　　…… 　　是林岱的信息。 　　回到刚才的聊天页面，苏瓷抬起指尖无力地敲下几个字。 　　【没事的小岱哥哥，刚才洗澡，现在准备睡觉，今天太困了。】 　　对方的信息秒回。 　　【那就好，你快点去休息，有什么事我们明天再聊，晚安！】 　　云华镇的夜晚也是寒风阵阵，窗边时不时传来呼啸声。 　　林岱坐在书桌旁边，看着妹妹的回复，心里的紧张终于淡去了大半。转眼间，囡囡已经离开云华镇好几个月了，姨姥姥他们不敢去看囡囡，除了怕触景伤情以外，还怕囡囡和他们太过亲近，让生父心里有隔阂，对囡囡不好。 　　现在临近寒假，囡囡说她要回来，林岱也是高兴的，毕竟他也很久没有见到妹妹了。从小一块儿长大，苏瓷在他心里和亲生妹妹没区别。 　　【哥哥晚安。】 　　安抚好林岱，苏瓷才任由手机从手中滑落在地。轻轻闭着眼，连呼吸胸口都会传来阵阵的撕裂感。 　　时针嘀嗒嘀嗒转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瓷才慢慢扶着桌台起身。镜中的少女脸色白的像极了传说中的索命白无常，连唇上都泛起了深色，孱弱病态，似风中摇摇欲坠的枯花。 　　咽下喉间的锈味，苏瓷平静地打开水龙头洗脸漱口。水流哗啦啦洒在细瘦的手背上，苏瓷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扯开了唇角。 　　她并不觉得意外，这样的情况都在意料之中不是吗？ 　　只是她希望所有的事情都能够顺利。 　　- 　　这周国科院的研究员们都发现了一件不同寻常的事情，是关于他们院王牌大佬霍教授的。 　　众所周知，他们霍教授是院里出了名的冷淡，鲜少对什么事物感兴趣，生活严谨单调。要说他唯一感兴趣的事绝对是实验研究了，攻克各种未解难题，为人类发展做贡献，是霍教授一直以来所践行的。 　　这也是他们对大佬崇敬非常的原因之一，天才的追求果然和他们凡人是不同的！ 　　可是这周，研究员们看见教授的助手白礼居然去了快递室取快递，取快递没什么稀奇，重点是那是教授的快递，写了教授的名字。 　　看包装分明是进口零食大礼包，还不止一个！大红色的礼盒拎着可喜庆了。 　　这、这…… 　　他们教授啥时候好这一口了？跟教授画风明显不搭啊！此事绝对非同寻常。 　　能进国科院当研究员的脑子都不笨，对推理有敏锐的嗅觉，毕竟都是常年泡在实验室的。 　　可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咱只能在心里暗搓搓猜测！在工作太过枯燥或进入瓶颈的状态下，有时候是需要靠八卦续命的！ 　　而这个谜底终于在周末的时候揭晓了。 　　这天霍教授的专驾如往常那般来了国科院报到，大家没觉得有什么不同。虽说是周末，但国际峰会即将来临，教授来研究所整理材料也正常。 　　可是当隔壁物理研究所的研究员出门拿实验材料时，震惊地发现他们的高岭之花居然带着一个小姑娘来了国科院。 　　目瞪口呆的同时，他及时打开了手机，果不其然不止他一个人看见了。只见群里的消息刷得飞快。 　　“同志们，我没眼花吧？” 　　“没，年纪轻轻怎么可能得白内障？是真的。” 　　“那确定是教授？不会是教授的孪生兄弟吧？” 　　“是教授无疑，我都看见白助手了。” 　　…… 　　白助手此刻也是很懵的，跟在教授身边做事几年了，他知道教授有几个兄弟，但从来不知道教授还有一个妹妹。 　　年纪看起来不大，娇娇小小一只乖巧坐在椅子上。长发披肩，精致可爱，脚上穿着一双秀气的小皮鞋。 　　小姑娘展开笑颜的时候，毫不夸张地说，白助手看着心都要化了。 　　“教授这……” 　　“她是我妹妹。”霍清越言简意赅，并没有过多地解释。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让她坐着稍等片刻，他去实验室取份资料。 　　白礼摸了摸头，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他没有和这般年纪的小姑娘相处的经历。能被霍清越挑中选在身边做事的，性子自然不会跳脱，白礼平日里就是沉默寡言，埋头做事的性格。 　　对了，想起什么，白礼转身去了教授私人休息室，拿出了储物柜的零食。想来上次教授买这个，就是为了有备无患吧，小女孩爱吃这些也正常。 　　于是躲在暗处的研究员们发现，他们的白助手大包小包搂着一堆零食放在了休息长椅上，供小姑娘挑选。 　　零食大礼包果然有“猫腻”，它就是为眼前的小姑娘准备的！ 　　天啊！不得了了，霍教授出大新闻了！ 　　国科院的研究员们都激动了，教授就是教授，干点什么都轰动，不说工作上，生活中都能震惊到他们。 　　八卦它来势汹汹，就像火烧连营那样猛烈。不出一上午的时间，国科院上下都知道今天霍大佬带着陌生的小姑娘过来了。可惜教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都没机会好好了解一番。 　　这消息连看门的保安大叔都知道，保安大叔在国科院干了半辈子，自然认得霍清越，和院里的人关系处的都不错。 　　按理说平日里他是不太敢和霍清越打招呼的，不为什么，纯属是霍教授身上生人勿进的气场太过强烈了。 　　可今天他也忍不住八卦了一回，霍清越领着妹妹出大门时，保安大叔笑着和他打了声招呼。 　　霍清越微微颔首。 　　保安大叔看着苏瓷感叹，这小闺女生的可真好，和教授一样好看。 　　“教授，这是……” 　　“我妹妹。” 　　妹妹？看着兄妹二人的背影，保安大叔摇摇头。果然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虽然不知道霍教授什么时候有了妹妹，但是小姑娘看着就和他哥哥一样，眉宇间的聪慧骗不了人。 　　此时保安大叔还不知道，他是整个国科院除了白礼之外唯一知道事情真相的人！ 　　到了车上，霍清越看着妹妹，眸色深邃，清冷的声线里多了几分不自觉的温柔。 　　“小妹，抱歉让你久等了。” 　　他今天原本是要带妹妹去医院检查的，只是刚才顺路去了趟国科院。 　　第一次见面他便发现了苏瓷的身体状况不太好，后来看了苏瓷的病历，他便想带她去做彻底的检查。他有校友是心脏方面的权威，恰巧近期也回国受聘了。 　　一切身体优先，至于其他的再说。 　　苏瓷笑了笑，表示没有关系。末了，她轻轻拉了拉霍清越的袖子，脸上有着隐隐的苦恼，声音都有些焉巴巴的。 　　“清越哥哥，我、我可以不去医院吗？” 　　小姑娘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湿漉漉的，瞧着可怜又可爱，再铁石心肠的人也无法直接拒绝。 　　霍清越指尖颤了颤，垂下了长长的眼睫，话语里有着诱哄，只是不太熟练。毕竟前二十几年他都没有妹妹，这些事只在梦里演习过。 　　“乖，别怕，医生是我的同学，不会有什么事的。” 　　小孩子都不喜欢去医院，只是妹妹的身体不能再拖了，霍清越也只能让自己狠下心来。 　　见小姑娘有些委屈地抿了抿嘴唇，霍清越伸出修长的手指揉了揉妹妹的发梢已示安抚。 　　车继续开着，苏瓷看着窗外稍纵即逝的风景有些失神。 　　她不想去医院不是害怕被发现什么，发现就发现，也改变不了什么。 　　她只是厌恶医院，厌恶那片雪白的天地，厌恶消毒水的恶心气息，剩下的时光她不想再和它们度过，仅此而已。 　　来到医院门诊大楼，苏瓷刚离开电梯，医院走廊的角落里，厮打辱骂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其中一个人声音嚣张，长得人高马大的。 　　“怎么，平时不是倔得很吗？如今居然没有廉耻心来偷东西了！” 　　“那是我的！”被人按在地上的少年，哑着声音开口。 　　“呸，什么你的，明明是我妈的东西，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真是晦气，他妈首饰盒里少了一条翡翠链子，是老坑玻璃种，挺名贵的。一查才知道是被这小子偷出去卖了，就为了筹钱给那病歪歪的老婆子治病。 　　“再说了，你的，你那贱人妈有这种好东西吗？” 　　话音还未落下，被压在地的少年猛地挣脱了周身的束缚，抓住嚣张少年的衣领，拳头悍然砸了过去。拳拳到肉，嚎叫声顿时响了起来。 　　“孟寂，你这个王八犊子，给我等着，我一定告诉爸，让你好看！” 　　嚎叫声依旧继续，角落的声响明显引起了医护的注意，警卫迅速赶了过来，拉开了厮缠的两人。 　　被抓住了手臂的少年抬起猩红冷戾的双眼，目光落到电梯口时忽然有些僵。 　　他看到了电梯旁边站立的少女。 　　苏瓷眨了眨眼睛，望着混乱的场面和那个熟悉的身影。 　　孟寂？ 第45章 　　“小妹你认识他？”旁边的霍清越看见妹妹的神色询问道。 　　“他是我同学。”苏瓷轻声回答。 　　待双方都被扯开强制冷静后, 护着妹妹准备离开的霍清越却被小姑娘扯住了衣袖。 　　苏瓷刚才听了一耳朵，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缘由，少年的手术费还差点, 可是老人家的病不能再拖了。生病的滋味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看着生命慢慢溜走确实磨人。 　　霍清越冷淡的眸色里微微染了温度，他知道妹妹的意思。钱在人命面前显得太过渺小, 这点钱如果能换回一条命，没有什么不值得，他还没有冷血到见死不救的地步。 　　医院长廊里，苏瓷和孟寂坐在长椅上。少年的脸上有着淤青, 眼角细小的伤口还渗出丝丝血色, 模样狼狈不堪。 　　刚才的嚣张少年已经骂骂咧咧被家人接走了，徒留孟寂一人, 他不想也不能离开，外婆还在医院里面。 　　“给。”苏瓷把护士给的已经消过毒的酒精棉签递了过去, 孟寂刚才并没有处理伤口。 　　“很难看吧？”少年没有伸手去接，好像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遇到她总是那么狼狈, 孟寂在心里自嘲。少女的手莹白如玉, 不该被污渍沾染半分。 　　确实。 　　苏瓷很赞同少年的看法, 他现在真的很难看, 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模样, 不过她也知道这时候不能说出来在人心口上撒盐。 　　孟寂看着身旁的少女，微弯的杏眼里似乎在赞同他的话语, 神色一派天真, 仿佛从未受过任何风霜。 　　除了外婆的病, 如果还能贪心再许一个愿, 他希望苏瓷永远都能像如今这般，忧愁与悲伤不应该出现在她的脸上。 　　孟寂想笑却扯到了唇角的伤口。从小他就知道善意是人性的稀罕之物，人生遭遇巨变之后，这东西就越发显得弥足珍贵了。 　　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只有苏瓷给过他。 　　怜悯也好，施舍也罢，怎么样都行，总归他也算得到了一点好。 　　孟寂不是生来就落在泥潭的，他的母亲曾经是孟父明媒正娶的妻子，他是孟家的大少爷。 　　和所有俗□□血的故事开端一样，小门小户出身的母亲因为过人美貌在一次朋友聚会上被同在一所酒店吃饭的孟父看上了。 　　一来二去，烈女怕郎缠，母亲终究还是不顾父母反对嫁给了孟父。 　　后来呢，新鲜劲过去孟父其实就已经后悔了，被外面各色娇花缠绕，流连忘返。也是从那时起，母亲精神状态变得不稳定，她爱孟父，也怨恨孟父，连带有时候会把那些恨意转移到孟寂身上。 　　她觉得孟寂是她不幸人生的最大见证，时刻提醒她为了如今的可笑生活付出了多大代价！ 　　疯魔的时候，她恨不得孟寂就此消失，仿佛只要他消失了一切就会恢复原样，她没有和孟父结婚，她的人生不会如此糟糕。 　　面对这些痴言疯语，以及伴随的打骂，孟寂已然习惯，他学会了接受。不然如何？人不可能得到太多的好，母亲不疯的时候也是个温柔慈爱的人，有这个便够了。 　　他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直到有天他放学回家，发现整个孟家热闹非凡。挤进看好戏的人群，孟寂才知道，原来母亲和别的男人厮混被孟父当场发现了，那个男人还是母亲的青梅竹马。 　　就在孟家的卧室里，孟父大发雷霆，母亲只是瘫坐在地上，衣衫不整痴痴地笑。不知道是出自她的本意还是被有心人设计，她没有解释，就这么默认了，任由所有人泼脏水。 　　当然晚上他们就被赶出了孟家，身无分文，只能回到外祖家的老房子。那天晚上的母亲前所未有的温柔，她抱着孟寂为之前的所作所为道歉，说那不是她的本意，她只是生病了。她承诺会和孟父离婚，会带他一起开始新的生活。 　　未来描绘的那么美好，以至于孟寂入了神，不敢不信。 　　可是醒来之后，他听到的是一片哭声，以及邻里邻外的议论。原来母亲凌晨就在杂物间上吊自杀了，发现时身体都已经冰冷僵硬。 　　那一瞬间，孟寂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薄薄的一层裂纹玻璃终于轰然碎裂。 　　接下来外公心梗突发病逝，外婆患病住院，担子倏地就落在了孟寂身上。没有太多时间伤春悲秋，痛苦的人是解脱了，可是他没有，他还要赚钱还要生存。 　　孟父因为母亲出轨，厌弃嫌恶他，觉得他不是孟家的孩子，孟家人人鄙夷他，践踏他。这些都没什么，他都可以忍，可以等，他迟早会毁了这个荒芜恶心的围困之地。 　　只是在暗无天日的黑夜中独行久了，看见一点亮光，他都舍不得握住，怕近身了就会熄灭。 　　“谢谢。”刚才医生通知说外婆下午就可以手术，他便知道女孩又帮了他。没有门路，黑市价格压得极低，卖掉的翡翠链子并没有筹够钱。这还是母亲生前唯一留给他的东西，孟父送的纪念日礼物，可笑的是别的女人也有条一模一样的。 　　苏瓷轻轻摇了摇头，她不是什么好人，她帮孟寂，最开始是因为“外婆”，后来是孟寂某些方面让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 　　太过不幸，太过卑微。 　　“孟寂不要喜欢我。”静默间，女孩突然出声，话语却让孟寂浑身一颤。意识到女孩在说什么，他连血液都仿佛凝固了，手掌蓦然攥紧，掌心的伤口流血了都不自知。 　　她，知道了。 　　藏得那样好，那么克制，还是被发现了。 　　被拒绝是意料之中的事，他不觉得伤心，他本就没有资格去触碰这抹明亮，他只是感到恐慌。 　　他不害怕拒绝，只是害怕被她知道了，他们之间可能连同学都没有办法做了。 　　被他这样的人喜欢上估计很恶心吧？ 　　“你很好的，但是不要喜欢我。”苏瓷的语气很是认真。之前就看出端倪了，今天坐在这里更加确定，她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曾经视若珍宝的爱意，少年人眼中淡淡的情愫即使努力压抑，可依然骗不了人。 　　因为知道孟寂是一个怎样的人，她才会好心提醒他，以免得到更多悲伤。 　　她不想再伪装，也不想再害人了，明明不会喜欢任何人。 　　少年人的喜欢总是浅薄的，大风一吹慢慢就会散的，他以后会发现世间还有更多值得追求的风景。就当一回好人吧，直接了断掐掉他的念想，他以后知道了会感谢她的。 　　“小妹，走了。”霍清越不知何时来到了苏瓷身边，手里拿着她的病历本，费用已经缴清了。刚才两人的对话，他也听到了一点。 　　喜欢？ 　　霍清越看着椅子上的少年，沉默消瘦，骨子里却有极强的生命力，给他成长的时间，假以时日，可能会有另一番天地。 　　但这些都为时尚早，能走出目前的处境再说。至于喜欢，他确实没资格谈。 　　他霍清越的妹妹，不是谁都能配的上，何况对方还是个读高中的毛头小子！ 　　“记住了，再见。”少女站起身朝孟寂挥了挥手，语气和平时没有区别，仿佛刚才的话语只是寻常。 　　女孩跟着兄长离开了，背影纤细又柔弱。孟寂慢慢收回了目光，望着眼前大片大片的白墙。 　　不要喜欢她？ 　　攥了攥掌心，他抿紧着苍白的嘴唇没有说话。 　　- 　　复古典丽的书房内，静谧萦绕四周，只余笔尖的沙沙声响。办公座椅上，白色商务衬衣配马甲的男人正专心批注着手中的文件。 　　敲门声响起，管家模样的人进来了，说着一口不太流利的中文，脸上的喜悦显而易见。 　　“先生，有消息了。” 　　听到这话，男人抬起了头，他看起来不是很年轻了，但是保养的十分好，岁月仿佛对他过分温柔。英挺俊朗，气质尊贵，有着难以言说的成熟魅力。 　　“给我看看。”文件很快被呈了上来，男人翻阅着，映入眼帘的便是女孩精致可爱的小脸。 　　这……便是他的外甥女吗？ 　　“威廉，帮我约一下这个小姑娘。”男人看着文件，声音明显有着愉悦，看得出主人心情不错。 　　管家不由有些感慨，这么多年了，还是头一次见到先生情绪那么外露，连当初老家主宣布先生继承整个何氏家族，成为何氏新一代掌权人时，先生都没有多少喜意显现。 　　不过也是，多年夙愿完成，是应该高兴的。从先生到何家开始，他就看着先生长大，从小小少年成为现今合格的掌权者，背后的辛酸不足外人所知。 　　“先生可以告知老爷夫人了，相信他们也会为您高兴的！”老爷和夫人这些年知道先生的心思，也一直没有放弃帮先生寻找亲生父母，现在终于确定了消息，可谓是皆大欢喜。 　　“嗯，你先去办吧。”男人点点头，继续翻阅着手里的文件。 　　管家应声出去，他由衷为先生祝福，希望先生的亲生父母也能够平安，等待相聚的那天。 　　与此同时，苏瓷也在回复侦探社的电话，负责此事的小钟先生已经把最新的调查消息汇报给苏瓷了。 　　他们终于确定了反查他们那股势力的身份，也是对方见他们无害，主动透露的。 　　何氏…… 　　是最近才从海外迁回上京的那个何氏吗？何氏回归上京在圈子里已经传开了。 　　只是不知道她的亲生舅舅和何氏又是什么关系。 　　思绪间，手机提示音想起，她收到了一封陌生的邮件。 　　署名正是何氏集团。 第46章 　　晴光漫过落地玻璃窗, 留下柔和的光影，从餐桌侧颜往下望去，能看到外面熙熙攘攘的繁华街景。风景好, 菜品也不错，是上京很受欢迎的一家餐厅，需要提前半个月预定才行。 　　在服务员的带领下, 苏瓷慢慢来到了位于顶层的包厢，门口守着的几位黑衣保镖见了她，微微弯腰，毕恭毕敬请她进去。 　　苏瓷曾经也想过, 自己的亲生舅舅会是什么模样。她的外婆陈淑兰年轻的时候长得也好, 生的一双儿女都肖似她，尤其是舅舅。外婆曾经抱着照片念叨, 说舅舅眼睛最像她。 　　见到真人的那一刻，苏瓷觉得外婆果然没有骗她。 　　餐桌前的男人身量很高, 鼻梁高挺，眉目英俊，休闲款的衬衫西裤衬得整个人肩宽腿长。听到房门的动静, 男人的目光转到了苏瓷身上, 清冽矜贵的面容此刻柔和了下来, 语调带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瓷瓷, 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第一次见面, 我是你的舅舅，何司铭。” 　　如果何家的老管家威廉站在这里, 就会发现他的先生竟然也有紧张的时候, 虽然不明显, 但是亲近之人还是容易发现的。 　　何氏商业帝国的掌权人, 何司铭。 　　苏瓷眨了眨眼睛，来之前她顺手在网上查过一些何氏的新闻。何氏是建国后第一批归国发展的老牌企业，海外背景深厚，实力强大。未曾想，她素未谋面的舅舅会是何氏家族现任的当家人。 　　上辈子她至死都没有见过他，连他的消息都没有寻到多少。书中的剧情世界里关于这个舅舅的描述也是只言片语，仿佛他只是个无关要紧的路人甲。 　　真的是这样吗？ 　　苏瓷长睫微翘，掩去了眼底的疑惑，唇角弯起大大的弧度，笑容比窗外的晴光还要温暖。 　　“舅舅好，我是你的侄女，苏瓷。” 　　她是真的开心，为外公外婆感到开心。舅舅离开他们这些年，没有流离失所，受苦受难，没有如她生母那般薄情寡恩，愤世嫉俗。而是像外公所期望的那样，成为了一个比他想象中还要优秀万分的人。 　　他们看到了，应该会有所安慰的，至少心里愧疚不会那么重。外公外婆一直都觉得舅舅的走失是他们的过错，是他们对不起舅舅。 　　何司铭不禁莞尔，桌对面的小姑娘娇娇小小一只，笑起来眼睛仿佛落满了点点银辉，像极了天上闪闪发光的星辰。 　　这就是他的小外甥女啊！ 　　看起来比照片上还要精致可爱，何司铭一向冷硬的心肠像遇水般慢慢化了开来。 　　原本他还担心，小姑娘面对他会生疏拘谨，毕竟过去的十多年，他从未在她的人生中出现过。 　　大约血缘关系有时候就是这般奇妙吧。 　　“瓷瓷不怕我骗你吗？”虽然为外甥女的亲近感到愉悦，末了，他又担心孩子轻易相信陌生人的习惯不好。尤其是柔弱需要人保护的小女孩，那么单纯可不好。 　　还没开始养娃呢，就自动进入老父亲模式的何舅舅表示，小花苗苗果然比臭小子让人操心。 　　“舅舅和外婆长得像。”苏瓷摇摇头，何氏集团的掌权人费尽周折骗她有什么好处？何况一见面，容貌上的肖似是骗不了人的。 　　想起父母，何司铭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来。他已经十多年没有见过他们了，对他们的记忆还保留在小时候。 　　在何司铭印象里，苏父苏母对他很好，如果没有意外，他们会是平凡又幸福的一家。这也是多年过去，他还在不停寻找的原因。 　　近乡情怯，从资料上得知，父母这些年独自带着小瓷瓷在云华镇过得并不容易，如果能早点找到他们就好了。 　　见何司铭的表情，苏瓷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这些都过去了。 　　“舅舅和何家是什么关系？”抛开所有，苏瓷现在只想解开疑惑，先前她不知道这位舅舅的身份那么高，超出了平常人。听说如今何氏内部也不是十分稳定，只是当家人手腕强硬冷酷压制住罢了。她不知道贸然认亲，会不会给外公外婆带来未知风险。 　　他们只是普通平凡的老人，如若是这样…… 　　“何家的顺位继承人是我的养父母。”何司铭并不意外小外甥女会好奇这些问题，他的经历在外人看来确实离奇。 　　何司铭本就天性早慧，当年被拐之后，他想方设法从外省偏远山镇，花钱买他的那户人家家里逃了出来。可惜他还是太小了，即使再聪明也没办法记住回家的路，更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只能随着长途货车四处辗转，生了场大病后，记忆更是模糊不清了。他本以为自己会病死，没想到阴差阳错流落到了上京，被这里的福利院收养了。 　　后面的事情便顺理成章，成为了他人生重要的转折点。 　　他的养父是当时何家家主，也是他爷爷的的次子，生性宽厚善良，和养母琴瑟和鸣悠闲度日，并不参与何氏的任何权利争斗。 　　要说唯一遗憾的事，便是子嗣了。养母曾在生产时出现意外，孩子夭折，自身也无法再孕。养母一度精神出现崩溃，郁郁寡欢一直都没能养好身体。为了让妻子好好休养，注意力得到转移，也为了应对父亲生子的要求，他们决定去收养。 　　而当时年纪还小的何司铭便是这个幸运的孩子。 　　那么多年来，何氏夫妇一直对他视如己出，关爱有加，并没有把他当做争权夺利的工具。他也愿意投桃报李，成为他们的倚仗和依靠。 　　“抱歉瓷瓷，那么晚才找到你们。”何司铭低沉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愧疚。苏家本就无人，他走了，那个所谓的自私贪婪的蠢货妹妹也走了，剩下年迈的老人和幼儿，可想而知处境有多难。 　　“没关系，现在舅舅不是回来了？”苏瓷笑了笑，眉眼弯弯。他回来了，一切便都好了。所有人都会开心，包括她自己。 　　何司铭看着外甥女的笑脸，眼里也慢慢露出了笑意。是啊，如今他找到了他们，自然会好好照顾他们，弥补这些年的亏欠。 　　叙话间，何司铭的私人电话忽然响了起来。看了眼屏幕，片刻后，他对着小外甥女微笑询问道。 　　“瓷瓷愿意和舅舅回一趟何家吗？我的养父母想见见你。”刚才威廉告知他，养父母已经从国外回来了，为的就是想见见他的亲人。大约威廉把消息递过去时，他们就已经出发了，何司铭有些无奈。 　　“嗯。”苏瓷轻声答应了，她也知道收养何司铭的夫妇会是怎样的人，毕竟苏杭和陈淑兰以后避免不了要和对方接触，她总要先了解清楚才放心。 　　- 　　何家的老宅位于上京市郊，这一片区域虽说远离市区的繁华，但向来是财阀世家云集之地，住在这里象征的是权势和地位。 　　穿过郁郁葱葱的林荫道，不远处的何宅便慢慢显露出了真容。这是完全西式的建筑，有着明显的英伦风格，和霍家是两种不同的风格。 　　轿车缓缓在精致的喷泉花园旁停了下来，打开车门，苏瓷在舅舅地牵领下下了车。 　　大门处，威廉管家整整领结，立即带人迎了上来。自从知道先生寻到了亲人，并且还有一个外甥女在上京时，他就做好了准备。 　　“欢迎苏小姐，我是何家的管家，你可以叫我威廉。”虽然中文说起来还是有点烫嘴，但威廉已经努力克服了。 　　他是个血统纯正的外国人，一直以来都生活在海外，何司铭这次回国定居，他不放心才跟着过来照顾的。 　　苏瓷忍不住笑了，这个老管家看起来还蛮可爱的，一个人的友善从面容上便能看出来。 　　“你好，威廉伯伯。” 　　哎呦，这个华国小姑娘笑起来也太甜了，还很有礼貌和教养！ 　　威廉觉得不愧是先生的外甥女，招人喜欢，想来老爷和夫人也会欢喜的。 　　“司铭。”前方的台阶上传来一道温厚的女声。苏瓷抬头望去，枝叶斑驳的光芒洒在地面上，只见一个年过半百、面容温婉的女性站在那里朝他们招手。 　　她衣着娴雅，头上的银丝整整齐齐盘好藏在了发间，脸上的笑容宽和慈祥，连皱纹都透着笑意。 　　她走下了台阶，声音里透着喜悦。 　　“这就是瓷瓷吧，我是你安雅奶奶。”她从威廉那里得知了小姑娘的存在，便迫不及待和丈夫回来了。 　　司铭寻了那么些年总算有了交代，她和丈夫也为他高兴。 第47章 　　安雅奶奶？ 　　她便是舅舅的养母吗？苏瓷眨了眨杏眼, 轻声问好。 　　纵使年纪大了，但依稀能看得出深藏骨子里的纯善温和，一看便知道她的一生都被保护的很好, 没有经历过太多风霜雪雨地洗礼。 　　何夫人见着苏瓷就忍不住把小姑娘揽在了怀里，过了一把手瘾。她没有闺女，家里也没有孙辈, 儿子从小就不需要她和丈夫操心，平日里和丈夫两人生活确实有点单调了。 　　现在好了，司铭寻回亲生父母不说，还给她带来了一个乖乖软软的小姑娘。 　　真是越看越可爱。 　　安雅笑眯眯牵着女孩柔嫩的小手, 带着他们往客厅走去。 　　“瓷瓷跟安奶奶走, 你何爷爷正在客厅等着你们呢！” 　　舅舅的养父何洵看得出是一个好脾气的儒雅之人，见妻子牵着一个小姑娘走进来, 他笑容和蔼地和苏瓷打招呼，并把事先精心准备好的小礼物放在女孩的手中。 　　他之前便从威廉那里了解了一些司铭亲生父母的情况, 多少知道小姑娘的事。 　　“谢谢何爷爷。”苏瓷看着手上包装精美的小礼盒，上面还有她的名字，眼底划过一丝莫名的情绪。除了外公外婆, 第一次有长辈会为她特意准备礼物, 不是多么名贵的东西, 可那份心意是单单属于她的。 　　只属于她。 　　“一家人不用谢。”何洵慈祥地摸了摸小姑娘的发顶, 司铭的外甥女四舍五入就等于他家的姑娘了。 　　何宅的氛围是苏瓷没有料到的, 温馨祥和，并不是想象中那样充满算计利用, 和普通家庭相差并不多。 　　舅舅确实幸运, 被真正端方善良的人收养了。 　　这样, 外公外婆和他们相处起来也合适。 　　“瓷瓷, 明日我会亲自上门拜访霍家，本来应该先见见你父亲，可舅舅太想见你了。”花园小径上，何司铭慢慢领着外甥女参观老宅，何父何母也贴心离开了，留给外甥二人相处的空间。 　　何司铭低头看着外甥女，神色有着怜爱。如果他早一步找到苏瓷，他会亲自照顾她，不必假他人之手，也不会让她回霍家。 　　他担心霍家会对她不好，霍家是什么家庭，会承认瓷瓷的存在吗？他并不想外甥女受委屈。 　　他自然清楚这些年祖孙三人都经历了什么，正因如此他才会心疼。明明是父母的孽，所有结果却要让一个无辜孩童去承受。想起苏容这个蠢货，何司铭眼底泛起冷光，对于这个妹妹他并没有多大印象，既然做出这样的事，那么她最好跑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出现在他们面前。 　　否则…… 　　“舅舅，你会和我一起回云华镇吗？”何司铭去不去霍家苏瓷并不在乎，目前她最关心的还是外公外婆。 　　“还要等一等。”何司铭清俊的脸上露出冷肃，念了十几年，他当然想见父母，可如今的何氏正如苏瓷所想的那般并不太平。 　　当年何老爷子病逝，他爷爷虽然掌握了何氏生杀大权并迁回海外修生养息，但并不意味着斗争就完全平息了，那些人可不是省油的灯。况且爷爷现在还越过家族众人把何氏交到他手上，叔伯堂兄们早就蠢蠢欲动了。 　　瓷瓷生活在霍家，明眼人想做些什么都需要掂量掂量，可父母呢？ 　　他虽然有自信可以护二老周全，可依然不敢拿他们去赌人性，贸然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只会给他们带来危险。有些人急了眼，保不准会对老人出手，对他们动歪心思，这是何司铭绝不想看到的。 　　“那舅舅要快快处理完事情，外公外婆很想你。”果然如此，不过舅舅找到了，苏瓷便也不着急了，他们迟早都会相见，那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好，瓷瓷放心，舅舅会解决的。”何司铭并不意外苏瓷能猜到原因，仅是短短一天的相处他便发现，他的小外甥女异常聪慧，有时候并不如她的外表那般天真不知世事。 　　这在何司铭眼里很正常，外甥肖舅，小姑娘天性聪颖像他！ 　　至于何氏，他原本还想等他们全都浮出水面在一起动手收拾，可计划有变，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和耐心了。 　　送小姑娘回家的时候，何夫人脸上明显有着不舍，家里太久没有那么热闹了。丈夫和儿子都不是话多的人，加上没有小辈，总是比较冷清的。 　　“瓷瓷记得多来找安奶奶，安奶奶会想你的。”何夫人抱了抱苏瓷，把亲手做的一些点心送给小姑娘后，便任由儿子送她回家。 　　“安奶奶，我也会想念您。”老人家的怀抱很温暖，就像她的人一样。苏瓷睫毛微颤，笑容甜蜜，像甜滋滋的浆果仿佛能甜进人的心里。 　　“好好，瓷瓷再见。”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可爱的姑娘呢？合该是他们家的。何夫人的眼睛都笑弯了，认亲没有彻底结束之前，他们都会呆在国内，她现在就盼着小姑娘能天天过来，她可以好好带她玩带她逛街，他们家的姑娘就该宠着！ 　　临近傍晚的时候，何司铭亲自把小外甥女送回了霍家。天色已经开始暗淡了，冷风吹卷着地上的枯叶，何司铭催促着小姑娘让她赶紧回去，以免外头的寒气侵染到她。 　　苏瓷点头应好，转身的瞬间，她忽然对着何司铭微微笑了，眼睛里的星光胜过身后万千灯火。 　　“舅舅，你能回来，真的太好了。”他能找到他们，能回到外公外婆身边，她比任何人都要高兴。 　　“是啊，瓷瓷以后有更多的人陪伴你，疼爱你了。”何司铭的心莫名一痛，他微微弯下腰抱了抱小姑娘，揉揉小姑娘的发梢，语气疼爱温柔。 　　“我们瓷瓷以后会是最幸福的小姑娘。”这句话是承诺也是祝福，他回来，以后有他在一天，瓷瓷便永远不会受委屈。如果哪一天霍家欺负瓷瓷了，他会亲自把苏家的宝贝接回来。 　　苏瓷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回抱了一下舅舅。 　　“喂，你们在干什么？”不知何时，一个容色俊美的少年气势汹汹冲了过来，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怒意。 　　一把扯过自家妹妹护在身后，霍凌昀冷冷瞪着眼前的老男人。 　　真是肺都要气炸了，今天早晨问了张妈才知道，他妹一大早就出门，说是要办什么事之类的。 　　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搞得神神秘秘，电话不接，信息也回的敷敷衍衍，好不容易要回家了，他出门来接，准备仔细“拷问”她，结果他看到了什么？ 　　一个老男人抱着他娇娇软软的小妹妹！ 　　草（一种植物）！ 　　他没有直接拳头上去，已经算他有教养了！ 　　何司铭并没有回答这饱含怒意的话语，而是目光挑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 　　冲动易怒，这就是瓷瓷在霍家的哥哥吗？ 　　“……” 　　问话呢，这老男人用丈母娘挑女婿的嫌恶目光瞅着他做啥？ 　　有毛病吧！ 　　“我说你——” 　　“初次见面，我是瓷瓷的亲舅舅。” 　　男人低沉冷静的声音直接打断了霍凌昀的责问，成功让他的思绪卡壳了。 　　什么？亲舅舅？ 　　他妹什么时候冒出来个舅舅？ 　　这老男人不会想诳他吧？ 　　霍凌昀的神色明显不信，直到苏瓷拉了拉他的衣摆，声音轻轻软软。 　　“凌昀哥哥，他真的是我的舅舅，我们今天才认识的。” 　　“……” 　　好家伙，他妹就独自出去了一天就认回了一个舅舅？ 　　霍凌昀表示还是直接致电给亲爹比较靠谱，他的宝贝小疙瘩不知道从哪带了一个舅舅回来，他这次不回来都不行了！ 　　真是会挑时间，专挑家里没人的时候，爸和大哥不用说，二哥出差，三哥因实验项目数据突然出问题回了实验基地，就剩下他一人可没法应对这事！ 　　黑夜漫漫，霍家大宅灯火通明，接到幼子的电话，霍定川连夜赶了回来。 　　会客厅里，对坐的男人面对他，举手投足间有着旁人没有的从容，光是这份淡然就足以让霍定川对他的印象加分了。 　　这样的人可不常见。 　　“听说你是瓷瓷的舅舅？” 霍定川之前接回小女儿的时候，也查过苏家，记得苏家二老是有孩子走失了。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了，这孩子竟然寻了回来。 　　“是的，鄙人何司铭，瓷瓷是我的亲生外甥女。”原本打算明天再登门拜访的，可既然被发现了，那么择日不如撞日。何司铭并不畏惧霍定川，霍家或许权势滔天，可他们两家从未有交集，他没有做任何亏心事，为何要惧？况且何家也不差。 　　“明人不说暗话，我只想知道何先生这次回来的目的。”霍定川眼神锐利地看向何司铭，何家的海外背景水有些深，他不管他是如何坐上家主之位，他只想知道对方是不是有目的来接近他的女儿，会不会给她带来危险。 　　否则为何偏偏何氏刚易主没多久，他就回来了？ 　　“霍首长严重了，我只是想认回父母，认回我的外甥女，没有其他任何想法。”何司铭的目光真诚严肃，没有任何作伪。 　　定定看着对方，霍定川脸上的冷硬肃杀感稍稍淡去了一些。阅人无数，审讯无数，他自然能判断男人话语里的真实程度。 　　只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他还是要查清楚事情的缘由。 　　…… 　　亲爹和那个自称他妹舅舅的男人在书房会客厅谈些什么，霍凌昀不得而知，他只能在封闭的露天阳台上“拷问”苏瓷了。 　　“你那舅舅，拿的还真是爽文男主的剧本啊！”听完妹妹简单的叙述，霍凌昀莫名觉得何司铭还真是运气逆天了。 　　坐在秋千椅上，苏瓷笑了笑，大概是吧。 　　嘀咕了一番后，霍凌昀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寒假是不是都呆在云华镇啊？” 　　“嗯。”望着头上玻璃房顶的天空，苏瓷的心底前所未有的平静。 　　“那、那……没什么！” 　　在妹妹的注视下，霍凌昀很没出息的把话咽了回去。 　　其实他、他也有点想去！ 第48章 　　明华的散学典礼是在大礼堂举行的, 校长在礼台上慷慨激昂地陈词，总结明华这学年的得失顺便带领全体师生展望未来。接着重头戏来了，那就是为各年级段的学霸们颁奖, 这些学生可是明华重点升学率的“扛把子”！ 　　苏瓷站在台后的红幕里，周围都是待颁奖的学生，悄悄踮起脚尖往外望去, 满目都是人影。 　　“小心一点！”霍凌昀就站在她的身后，眼疾手快拉住了妹妹的手，防止她摔倒。 　　“等我们上台的时候会有合影吗？”苏瓷收回视线，侧颜轻声问了问霍凌昀。 　　“……” 　　合影留念吗？他妹的关注点怎么如此清奇？霍凌昀表示无法理解。罢了, 如果别人问这中蠢问题昀神才懒得搭理, 可自己妹妹就不同了。 　　“会有的，到时候校论坛上一堆任你选。” 　　“还想要一张我的单人照。”苏瓷杏眼水汪汪看着霍凌昀。 　　“……” 　　不就是几张照片, 虽然不知道他妹要来做什么，霍凌昀还是发信息告诉梁烨让他等会儿找准角度拍几张。 　　“行了, 我让梁烨给你拍。” 　　“谢谢凌昀哥哥。”小姑娘灿然一笑，小脸上的梨涡深深。 　　“小事。”霍凌昀忽然发觉妹妹最近笑容似乎多了些，挺好的。比起曾经沉默乖怯的模样, 他更喜欢现在的她。 　　随着掌声地响起, 当兄妹俩同框出现在颁奖台上时, 全校学生的眼睛亮的仿佛像灯泡。特别是“绝恋cp”粉, 想不到放假前还有这样一个超级福利。 　　学神加颜霸的设定, 明华历届以来颜值最高的校草和校花，堪比真人版偶像剧。 　　昀神和女鹅简直不要太好嗑！ 　　而之前和女鹅参加过联赛的圆脸女生坐在礼堂一侧, 看着群里一溜圈的刷屏, 觉得有必要提醒一下组织了。 　　【其实……昀哥和女鹅是亲兄妹！】 　　【？】 　　【大圆你最近又看了啥奇奇怪怪的本子？】 　　【有情人终成兄妹？虐恋情深？大圆你口味变了？】 　　【大圆糖不甜吗？非要去找虐, 现在都带入现实了！】 　　…… 　　组织代号大圆真名李媛的圆脸女生脸都木了, 这年头说真话都没人听了。李媛同志表示，她已经尽力了，其实兄妹情也好好嗑，暗暗观察糖不要太多，昀哥真滴超宠妹妹的！ 　　散学礼结束后，苏瓷来到教室收拾书桌，准备回去了。课桌旁边空空如也，上次在医院分开后，她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少年似乎请了长假。 　　不过苏瓷并没有多在意，她当时的初衷也只是为了不让少年徒增痛苦，如何抉择全在他的自己，与她无关了。 　　“呜呜呜瓷瓷不想和你分开！”曾瑶觉得假期怎么来得那样快，拉着女神的手，想到要和女神分开那么久，颜狗顿时心好痛！ 　　苏瓷垂下长睫，声音温温地提议，笑靥迷人。 　　“要不，我们拍张照片吧？” 　　曾瑶这才拍拍脑子，害，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关梅梅也在一旁目露期待，她也想和瓷瓷合影，至今为止她还从未和朋友同学单独拍过照。 　　时光定格有时候只要一瞬间，如果岁月也能永远定格就好了。 　　苏瓷看着手机的照片，无声地笑了。 　　“真的很漂亮。” 　　不知道为何，苏瓷的话让曾瑶和关梅梅脸色都莫名有些红。 　　嘤嘤女神是不是夸她们漂酿？ 　　好害羞噢！ 　　“瑶瑶，梅梅认识你们……很开心。”苏瓷眉眼弯弯，明亮的杏眼像小月牙。她开心吗？大约是开心的，虽然她很难体会到这种情绪。 　　这样单纯美好的同学情谊，哪怕只有一点真心，苏瓷都觉得足够了。 　　艾玛，曾瑶的心快乐得都要飞起了好嘛！她女神今天肿么回事那么会撩！ 　　关梅梅也不逞多让，还是头、头一次有人觉得认识她是一件开心的事，对象还是她的女神。女神可能不知道，她的话对一个常年只敢懦弱缩在龟壳中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肯定。 　　如果不是还在教室，关梅梅觉得她可能会哭鼻子。 　　“假期我们要不要去玩？不对，瓷瓷要回老家，那开学了去踏春吧？”假期还没开始，曾瑶已经计划着踏春旅行了。说起来她还没有和女神正式出去过，都怪昀神看得太紧了！ 　　“好啊，到时候我们一起。”苏瓷答应道，冬日阳光暖融融映照在她的脸上，连长睫都仿佛沾染上了点点金芒，笑容美的梦幻又缥缈。 　　如果她能够赴约的话。 　　霍家大宅里，一大清早张妈就起来忙忙碌碌开始收拾了，连带厨房的吴嫂都忙得团团转。小姑娘要回去探望外公外婆了，她们得好好准备，该备的礼可不能落下。 　　不能让老人家觉得霍家不懂礼数，亏待了小姑娘。 　　客厅里，霍定川身姿挺拔坐在沙发上，看着小闺女问道。 　　“东西收拾齐全了吗？”他今天难得休息回来也是为了苏瓷，假期到了，小姑娘要回云华镇去探望老人家。 　　故土难离，老人家年纪大了不想离开呆了一辈子的地方去别的城市生活，他可以理解。只是想到小姑娘要离开家，霍定川心里其实并不放心。 　　“收好了。”苏瓷乖巧地点头，她的东西其实不多，大部分都是张妈她们塞过来的。 　　“到了记得给家里打电话。”虽然陈忠会一路随行，但是霍定川还是想亲口听到女儿报平安。 　　“知道了。”小姑娘穿了一件奶白色的外套，脖子上的围巾雪绒绒的，衬得脸越发小了，整个人仿佛埋在雪堆里一样。 　　行李都收拾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霍定川摸摸自家姑娘软软的发梢，帮她拎起沙发上的小背包，送她出门了。 　　上车前，张妈还拉着苏瓷的手絮叨了几声。 　　“小姐，东西我已经整理好了，给苏老先生和苏老夫人的放在了里层，给左邻右舍、亲戚朋友的也有。药的分量我也配好了，可千万要记得喝，不能嫌苦就皱鼻子离开。” 　　中药的方子还是霍承璟特意去外祖徐家要的，据说是以前宫里传下来的养心方子，效果还行。 　　张妈是真的心疼苏瓷，相处这几个月，她看得出小姑娘是个好孩子，可惜身体连旁人五分的健康都没有。 　　苏瓷的笑容一直没有变，模样乖巧极了。连霍定川都忍不住多了几句嘴。 　　“身体不能拿来任性，有什么事要及时告诉家里人，不能瞒在心里。” 　　“想回来了，告诉爸爸，我会让你忠叔过去接你。”这话对霍定川来说已经算是少见的叮嘱了。 　　车子启动前一刻，霍凌昀从庭院外边跑了进来，迈着步子来到车窗前。 　　“喏，你要的东西。”幸好赶上了。 　　苏瓷看着眼前包装甜美的小袋子，里面是超大的奶油泡芙，以及一些零碎的小点心，每样都只有一两个。 　　苏瓷有些愣神，不是不让吃吗？说什么都不肯。 　　霍凌昀当然知道他妹在想什么，前几天回家路过甜品屋时，小姑娘眼睛都要黏上去了。眼巴巴看着橱窗，非要进去买。霍凌昀当然是头疼的，他妹还真是什么不能吃就偏偏爱吃什么。医生都叮嘱了，要忌甜，就是不肯听话！ 　　他义正言辞拒绝后，又本着哥哥的身份教育了她几句，小姑娘抿着唇，委屈地眼眶都红了，一路上都没搭理他。 　　事后霍凌昀想起当时的场景，小姑娘泫然欲泣的模样，他心里总是不得劲。 　　不为什么，他总归是舍不得她受委屈，即使是打着为她好的名义。 　　他一直都希望她可以快乐一点。 　　小姑娘就要离开霍家，离开他一段时间了，明明只是去探望外公外婆，霍凌昀却莫名觉得不安。这种不安他说不清从何而来，还来的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做些什么好，才能消除心底那点不为人知的情绪。想起甜品屋，他还是决定去一趟，不能让他妹带着对哥哥的“坏印象”离开。 　　说不定小丫头会在心里偷偷“记恨”他呢！ 　　“专门给我买的吗？”苏瓷扬起长睫，唇角盈满了笑意。 　　“家里除了你，还有谁爱吃这甜不拉几的玩意？”霍凌昀轻哼。 　　“路上当点心，但是不能一口气吃完。”幸好今儿情况特殊，他爹也默认了他的行为，否则知道他带妹妹“不学好”非得抽他不可！ 　　苏瓷眨了眨杏眼，摸了摸手上尚有余温的袋子，声音轻软动听，笑脸灿烂。 　　“记住了。” 　　“凌昀哥哥，再见。”车窗前，小姑娘的笑容比冬日里的暖阳还要温柔明亮几分，霍凌昀却有几分愣神。 　　又来了，不可名状的情绪又漫上了心头。 　　霍凌昀看着渐行渐远的小车，微微垂下了眼皮。 　　- 　　傍晚的余晖依然笼罩着云华镇，斜斜洒落在苏家的小院里。 　　陈淑兰正在院子里摘青菜，旁边的菜篓里放着洗好的板栗，新鲜的水豆腐也放在了一边。 　　“鱼处理好了没，豆腐要搁进去了，放久了不新鲜。”声音里的喜意明眼人都能听得出来。 　　“好了，你帮我递进来。”苏杭在厨房里朝院中的老妻喊道。他的小囡囡最爱喝他煮的鱼汤了，可不能让她觉得外公手艺下降了。 　　“也不知道囡囡什么时候到能到。”陈淑兰进了厨房，叹着气，话语里露出的想念无不抓人。 　　孩子昨儿告诉他们，假期她要回来时，乐得他们两个老家伙整宿都没睡，甚至希望睁眼就到天明了。 　　“应该快了，等下就能见了！”苏杭笑着安慰，手里的动作并没有停。 　　老夫妻俩说话间，院子门口传来了喊声。 　　“陈婶子，是不是你家外孙女回来？” 　　小镇开来一辆光瞧着就价值不菲的豪车，看它的样子还准备停在苏家门口。左邻右舍一拍手立马就想起来了，准是老苏家那据说被有钱生父接回去的外孙女回来了! 　　囡囡？ 　　陈淑兰手里的菜篓子“砰”一声掉在了地上，和苏杭转身出了院门。 　　夕阳的光影里，明眸皓齿的小姑娘从车上下来，看起来瘦了一点，不过精神却是好的。 　　“外公外婆，饭做好了吗？我都饿了。”小姑娘如往常那般非常自然地上前挽住了陈淑兰的胳膊。和从前无数次那般，好像她们从未分开过，她只是刚放学回来。 　　“好了，就等你了。”陈淑兰强忍住泪意，抬起长满厚茧的手摸了摸外孙女的小脸蛋，欢喜地握着她的手不愿意放开。 　　“外公煮了你最爱喝的鱼汤，走吧，我们先进去。”苏杭也牵住了外孙女的小手，带着她往家的方向走。 　　“哇，那我有口福了，我超级想念外公的鱼汤。”苏瓷步伐轻快，脸上的笑意一直没有断过，熟门熟路推开了房门，来到了饭厅。 　　一家三口的日子像是回到了往常，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分开的时日。 　　苏杭把菜从灶上端了出来，苏瓷则是和陈淑兰一起摆着餐具。 　　饭桌上，陈淑兰一个劲儿地给她的乖囡囡夹菜，嘴里还不停念叨。 　　“又瘦了，平时啊肯定没好好吃饭，尽在忽悠我和你外公！” 　　“多吃点，板栗烧鸡也是你爱吃的。”苏杭把一勺鸡块盛在了外孙女碗中。 　　苏瓷有些哭笑不得，看着堆积如山的小碗，皱皱鼻子，朝陈淑兰撒娇。 　　“外婆吃不完了，当您的外孙女是小猪吗？吃这么多！” 　　“我还盼着你是小猪，好养活！”陈淑兰无奈地点点小姑娘的鼻子，吃得少的毛病一直都没能改过来，让她多吃点就像喝药一样困难。 　　说起喝药，陈淑兰的神色慢慢染上了担心。 　　“囡囡，你的身体……” 　　苏杭闻言也同样满目忧色地看向了小姑娘。 　　苏瓷眨了眨眼睛，语气活泼愉快，面上丝毫不作伪。 　　“好多了，放心。霍家有钱，找了上京好多名医，医生说我的病等到做了手术就好了。”握住外婆苍老的手，苏瓷话语里的真诚任谁听了都不得不信。 　　“谢天谢地，那就好。”陈淑兰听了外孙女的话，一直悬在心头的利剑总算是落到地上了，眼睛有泪光。 　　从瓷瓷出生到现在，她盼了那么久。她是相信霍家的，那个家族有钱有势，不像他们那么没用，连手术的钱都凑不够。 　　“好了，先吃饭别饿着囡囡，有什么话待会儿说。”苏杭看见老妻的模样也是心酸，但是孩子还在这儿呢，他不能让小囡囡也跟着担心。 　　苏家小小的客厅里，电视热闹闹地开着，温暖的灯光照耀着这方小天地。 　　陈淑兰看着桌面上各种荣誉证书笑得见牙不见眼，毛衣也干脆不织了丢在沙发上。一边翻阅着证书一边絮絮叨叨。 　　“我就说我们囡囡从小就聪明，明儿我就去店里找些相框什么的，裱起来挂在客厅！”陈淑兰欢喜的不知如何是好，由此可见，外孙女在上京确实过得好，没有骗她。看来她和老苏的选择是对的，脱离了云华镇的环境，慢慢治好身体，她的小囡囡果真如她盼望的那般，渐渐和正常人一样平安健康地生活了。 　　苏杭戴着老花镜仔细摸了摸联赛奖牌，虽不像陈淑兰那么激动，可眼底的喜色不减半分。他是镇里的小学老师，外孙女从小到大都是他的骄傲，学习天赋高，学什么都毫不费力，一点就通。 　　可惜…… 　　不过现在好了，囡囡能够生出学习的心，说明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囡囡这是你的朋友吗？”陈淑兰指着照片上笑靥如花的女孩们问道。 　　苏瓷歪腻在外婆身边，听到问话，小脸凑了过去，笑着和外婆介绍。 　　“她们是我在学校的同学。” 　　听着外孙女甜甜糯糯和她介绍她的朋友，陈淑兰心里酸涩的同时也有些欣慰。从瓷瓷上学开始，这么多年来她还从未听说过瓷瓷有什么要好的同学朋友。 　　亲手养大的孩子她还是了解几分的，之前一直都暗暗担心，孩子性子太独总归不是好事。 　　现在看来什么都往好的方向变化了。 　　“外婆不用裱起来，以后可以在树荫下聊天时，拿给黄婶看。”苏瓷自然而然拉过陈淑兰的手，口吻寻常。 　　黄婶？ 　　陈淑兰听着一愣。 　　那事还是发生在苏瓷上初一的时候，镇尾处一户姓黄的人家，某天家里妇人拉着她儿子上门，说什么苏瓷跟他儿子同桌干扰了她儿子读书。末了，那妇人还在门口冷嘲热讽。 　　“呸，什么学习好，墙上一溜白，什么奖都没得过！小小年纪整天不学好，有什么指望？” 　　当时气得陈淑兰什么脸面都不要了，拿起扫把就赶人。那么久的事情了，没想到囡囡还记得。 　　“好，咱们囡囡争气，外婆就等着享福了。”陈淑兰捏了捏外孙女的手心宽慰道，笑容慈祥，脸上的皱纹堆叠的越发深刻。 　　养了她，这些年一定很辛苦吧。 　　苏瓷依偎在陈淑兰身边，静静看着她欢喜的面容。 　　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拖累他们，如果没有她，他们的日子一定比现在好过很多。 　　“好了，囡囡该去睡觉了。”放下手中的各类证书，陈淑兰看了眼墙上的时钟，催促着孩子去睡觉，身体不好可不能熬夜。 　　外孙女回来了，她们有大把时间相处，不差这一时半刻。 　　“听你外婆的话，囡囡早点睡，你的床已经铺好。”苏杭摘下老花镜，对着孩子笑道。 　　“好啊，那我早上醒来要喝外公熬的粥。”苏瓷靠在外婆身上任性地提着要求，小模样娇俏可人。 　　“乖乖睡觉，睡醒了就叫你。”陈淑兰笑着摸摸外孙女的小脸，怎么都稀罕不够。 　　夜已经深了，苏瓷上楼前还能看到外公外婆在客厅小声说着话，脸上的笑容欣慰真切。 　　如果是真的开心，那么她便做对了。 　　重来一回，苏瓷只想让她最惦念的人过得好，外公外婆所有的遗憾她都想补给他们。可唯一不能补得便是时间，她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不过幸好，没有她，他们也会过得好。 　　苏瓷一觉醒来时，窗外边已经是天光大亮了。她掀开暖烘烘的被子，准备起身，陈淑兰已经敲门进来了，手里拿着苏瓷的衣服。 　　“昨天太晚了，没有叫你，我把你的行李整理好了。” 　　“天冷，可不要冻着了。”陈淑兰把衣服放在床上，小姑娘小小一人拥在被子更显得瘦伶伶的，露出的手背孱弱单薄。 　　怎么就养不好呢？从小到大都让人担心，陈淑兰心疼地叹了口气。 　　“外婆真好，最喜欢外婆了。”苏瓷隔着被子抱住了陈淑兰，颊边的小梨涡若隐若现，口吻像极了天真的小孩子。 　　陈淑兰被逗笑了，怜爱地摸摸自家乖囡囡的发顶。 　　“小嘴惯会哄人，该起来了，小岱过来看你了。” 　　等苏瓷梳洗好，一下楼便看到了饭桌前的笑容明亮的少年。 　　才几个月没有见面，少年仿佛一下子蹿高了好多。本来就比她高，现在不止高一个头那么简单了。 　　“小岱哥哥。” 　　“囡囡快过来。”少年听见她的声音回过头来，朝楼梯上的女孩招手，声音洋溢着欢意。 　　“唉，可怜见的，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吃的都跑哪里去了？”林岱见了苏瓷并没有任何疏离感，捏了捏妹妹的小脸，成功看到小姑娘脸上涌起了不满，才放下手。 　　瘦巴巴的，都没什么肉，比离开之前更瘦了。 　　“想你想瘦的！”拍掉少年作怪的手，苏瓷鼓起嘴巴，回嘴道。 　　“贫嘴！”林岱笑了笑，亲昵地点了点小姑娘的鼻尖。 　　“好了，咱们先吃饭吧。”看着兄妹两人的互动，苏杭笑着把外孙女“钦点”的粥端了上来。 　　一家人其乐融融吃完了早饭，林岱便带着苏瓷出去了。他过来主要是想见见妹妹，顺便和她聊聊天。 　　最迟明年他可能也会去上京读书了。他的父母一直在外面做生意，近几年形式大好，发展不错，听说有意向在上京开个小小的分公司，把他也接到上京。毕竟上京的教育资源是别的地方所不能比的。 　　听到林岱的话语，苏瓷并不惊讶，似乎是有这么一件事，只是曾经的她没有留意过。 　　小镇的书店人并不是很多，兄妹二人来这里，是打算为林岱挑选一些参考书的。他准备自学高二的课程，为转学做准备，上京的名校并不好进。 　　这大概就是拥有一个学神妹妹的好处了，林岱看着他妹挑出的几本书，不得不感叹。 　　他妹妹在学习上就是一个bug！ 　　选出的书林岱已经先去台前结账，苏瓷在书架前翻了翻其他书本，准备离开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道清亮的声音，带着丝丝不确定的口吻。 　　“瓷、瓷瓷？” 　　苏瓷闻声抬起了头，目光与书架前的少年撞在了一起。 　　空气中的尘埃在蔓延，眨眨眼睛，女孩微微笑了起来。 　　“向初，好久不见。” 　　- 　　霍家大宅里，霍凌昀无精打采吃着早饭，饭桌上空无一人。明明是假期，他却丝毫提不起兴趣。 　　平时不觉得冷清，可是当他妹走了，他才惊觉整个家空的可怕。明明早已经习惯，哪来那么多矫情劲，霍凌昀摇摇头。 　　没等他拿起筷子，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三哥？ 　　再看了一眼备注确定没出错，霍凌昀才纳闷地接起了电话。 　　大早上的，他三哥给他打电话做什么，他不是还在实验基地吗？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了，霍凌昀的脸色也渐渐严肃了起来。 　　“知道了，放心吧三哥，我会过去的。” 第49章 　　云华一中的奶茶店依然开着门, 不过学校放假了，人流量也就少了很多，店里大半都是空位。 　　“老板娘, 两杯奶茶常温不加糖。”清亮的少年音打断了柜台前追剧的老板娘。 　　“好嘞——”客人进来了，老板娘麻利起身，抬头看见眼前的少男少女, 不觉得有些眼熟。片刻之后才想起来，这不是她店之前的常客嘛！尤其是少年旁边的漂亮小姑娘，那么出众的样貌整个云华镇可找不到几个。 　　店里客人少，老板娘很快就把奶茶打包好了。 　　“好久没看见你咧, 以后常来啊！” 　　听到老板娘的话语, 女孩笑了，长长的羽睫就像翩飞的蝴蝶翅膀, 扑闪扑闪惹人怜。 　　“去外边上高中了，没想到阿姨还记得我。” 　　想忘记都难, 小姑娘笑起来连她都觉得可爱，何况那些男孩子，难怪追求者众多。老板娘忍不住又看了看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 她在一中附近开店好多年了, 小姑娘来她店里, 身旁的少年们她都见过好几个了。 　　离开小店, 沿着一中旁边的街道慢慢往回走, 向初才把拎着的奶茶递给苏瓷。 　　“向初你变了，奶茶都不加糖了！”小姑娘伸手接过, 撅起了嘴巴, 明显不太情愿喝了。 　　熟悉的语气像初晨的风吹走了向初心中的无措, 少年无声笑了。 　　她还是没怎么变。 　　笑着笑着淡淡的苦涩便涌了上来, 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她身体不好其实不能吃甜的。向初张张嘴，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开口。 　　苏瓷奇怪地看了一眼沉默的男生，大约是猜到了什么。不过她并没有点破，而是聊起了日常。 　　“向初，最近过得好吗？” 　　好吗？向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中考过后，苏瓷离开了云华镇，而他考上了市里最好的学校，举家也搬往市区了。曾经铭记于心的情感，暗自期待的青涩未来都消散在了风里，像断弦的的琴，所有乐章戛然而止。 　　两个人的人生轨迹再也没有交集的可能了，高中的生活平淡如水，向初很少想起苏瓷，不想便能假装遗忘。 　　可后来某天无意听到家中长辈闲聊镇里琐闻，谈起苏瓷时，他才知道那些他从来不知道的事。 　　比如她的病，比如她的家…… 　　“那孩子其实挺可怜的，不过还是有福气的……” 　　还说了什么，向初记不清了，那一刻被压抑的汹涌情感几乎淹没了他，像个木头桩子般，他愣愣待在原地许久。 　　如果能再见她一面……哪怕一面也好。 　　抱着这个念头，冥冥之中，假期他随父母回到了云华镇，然后他就真的见了苏瓷。 　　苏瓷没有在意少年的沉默，她抱着奶茶喝了一口，像冬日里贪吃的小松鼠，眼睛如湖水一般清透莹亮。 　　“市高中要求应该比较严格吧？我哥哥也在那里。” 　　“瓷瓷，对不起。”望着女孩笑盈盈的小脸，向初嗫了嗫嘴唇，最终还是颤抖着说出了埋藏心底的话语。为曾经的自己道歉，喜欢她却从未真正关心过她，被“拒绝”后还一度相信那些不好的传闻。 　　很抱歉，违背了当初要“坚定不移喜欢她”的诺言，他的喜欢终归是太浅了。 　　“为什么要道歉？”苏瓷停下了脚步，看着身旁眼眶有些红的高大男生，语气顿了顿。 　　“如果是因为当初的事，那么应该道歉的是我。” 　　苏瓷的表情很诚恳，原本都是她的错，是她骗了他们，与向初或者云华镇其他少年们都无关。 　　如果问苏瓷喜欢是什么？或者说爱真正是什么？她觉得自己肯定答不出来，这个在小孩子眼中都显得无比弱智的问题。 　　不是装，而是她真的并不明白。她短暂的人生里，只收过唯二两份，想再多也没有了。很少体验这种感觉，她不会爱别人，所以贪心希望别人爱她。 　　去骗去抢最后都化为了乌有，知道根源都出在自己身上，她不会怪任何人。 　　少年颤着唇，没有说话。 　　“那我们就相互道歉，相互原谅啦！”苏瓷扬起唇角，努力踮起脚尖拍了拍男生的肩旁。 　　风吹着树梢，也吹起了女孩垂落的发丝。她长大了一点，眉眼弯弯的模样却和当年他在操场树荫下第一次见她时一样，没有丝毫改变。 　　“向初，到此为止了。”被她祸害了一回，以后就不要再惦念她了，最好快点忘了她。苏瓷的口吻轻快天真，话语却有着不动声色的残忍。 　　向初的脸色白了白，知道苏瓷话语里的意思，不过他原本的心愿就是见到她，把迟来的道歉说出口。 　　“好，那你以后要、要过得开心。”静默片刻，少年艰难地点了点头，如果这是她希望的话。 　　“你的祝福真的好土！”苏瓷被男生的话逗笑了，笑声溢了出来，把原本莫名伤感的氛围冲散了不少。 　　“好了，我要回去了，我哥哥还在书店等我。”苏瓷指了指街对面的书店，林岱刚才已经发消息过来了。 　　“嗯，瓷瓷，再见。”这次轮到他说再见了。 　　向初朝女孩用力挥挥手，头一次那么希望一个人可以过得平安幸福。如果可以，他希望把他所有的幸运都给苏瓷。 　　愿她余生都可以远离病痛，活在快乐之中。 　　- 　　狭窄的道路，入目是参差不齐的楼房，霍凌昀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地方，可是他却无暇顾及。 　　车快速地行驶着，他的一颗心此时充满了焦急。 　　清晨三哥在电话里说，他妹的体检报告出来，结果不乐观。听说小姑娘回云华镇了，他难以放心，让霍凌昀跟着过去。 　　什么叫不乐观？听到这话霍凌昀的心里咯噔了一声。 　　他一直都清楚苏瓷的身体不好，可是之前的治疗进展明明都很顺利，没有出现过什么岔子，怎么会如此突然？ 　　想起三哥严肃的口吻，霍凌昀不得不相信。这般想着，他恨不得立马见到他妹了，只有看到人，他才能稍稍安心。 　　此时的苏家小院，温馨又静谧，处处透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阳光暖融融透进了小客厅，陈淑兰坐在沙发上继续织着未完成的毛衣，毛线颜色是淡淡的蓝，边织还边往苏瓷身上比划了一下。 　　她的手很巧，各种勾花栩栩如生。 　　苏瓷靠在外婆身边，手里玩着毛茸茸的丝线，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外婆你有想过离开云华镇吗？” 　　“离开？”陈淑兰看了眼外孙女，手中的动作依然继续着没有停下来。 　　“对啊，来上京。”苏瓷托着小脸，仰头看向外婆，眼神里有着期待。 　　“不了，人生地不熟的，我和你外婆也住不惯。”苏杭端着洗好的水果出来，听见外孙女的话，他知道瓷瓷的意思。可是他们人老了，不中用，不能拖累了她。 　　“你们是在……等舅舅吗？”顿了顿，苏瓷直接问了出来。 　　室内霎时一片寂静，陈淑兰愣了片刻，心里叹了一口气，才拿起毛衣针，手指疼爱地点点外孙女的额头。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个小滑头！” 　　苏杭也是默默无言，想起大儿子，也是叹气。他和老妻这辈子总共就得了两个孩子，一个畜生不如，一个从小丢失，真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 　　“如果舅舅找来了呢，你们会跟着他生活吗？”苏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望着老夫妻俩，眼里的透着疑惑。 　　“囡囡今天怎么了？”陈淑兰手里一顿，有些奇怪外孙女今天怎么会想起问这些。 　　“也没什么，就是想起来有点好奇而已。想听听外婆的答案，或许以后可以让霍家帮忙找呢？” 　　帮忙找？不说陈淑兰连苏杭都心里一动。不过随即想想，都多少年了，所有痕迹恐怕都灰飞烟灭了，何况还要麻烦霍家，这对囡囡不好。 　　他们怕这样，霍家会对外孙女产生不好的印象。 　　“找来了，我和你外公也不会跟着他生活的。”陈淑兰回答道。 　　“为什么？” 　　“原本就对不起他，不能去拖累他了。”说起丢失的儿子，陈淑兰心里也不好受。也不知道这些年他过得好不好，真要如囡囡说的那样幸运，她和老苏心里不知道有多高兴。 　　只是她没这脸也不想去拖累他，成为儿子的负担了。他能认他们，过年过节来看看他们，陈淑兰就很满足了。 　　人在世上，不能奢求太多。 　　“外婆放心，舅舅他应该也很想你们的。”苏瓷抱了抱陈淑兰，小脸埋在她的胳膊上。 　　“借你吉言！”陈淑兰笑了笑，抚了抚外孙女的长发。 　　苏瓷垂下长睫掩住了眼底的情绪，看外公外婆的意思，想来应该是愿意离开云华镇，愿意和舅舅一起生活的，只是怕打扰麻烦对方。 　　这样就可以了。 　　相信舅舅知道了，到时候也会说服他们的。 　　苏瓷杏眼弯了弯，如水的笑意漫过。 　　这样一来，她便不用再担心猜测书中的结局了，外公外婆的晚年应该会很安详吧。 　　当云华镇家家户户的厨房都冒着人间烟火气时，霍凌昀终于来到了此行的终点。 　　巷口处立着的小小院落，不大却透着精巧，能看出主人很用心在维护它，透过围墙还能看到院角的桂花树。巷前的大块空地上，不少老人坐在老榕树下闲聊，看见霍凌昀都不由惊得交头接耳起来。 　　纷纷议论是谁家的富贵亲戚，少年通身的派头和气度一看就是大城市有钱人家的孩子。 　　霍凌昀看着周遭的环境，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和他接受的认知天差地别，陌生到他难以想象。 　　他的妹妹，在过去十多年的岁月里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吗？ 　　垂下眼角，霍凌昀站了好一会儿，才打起精神，端端正正敲响了苏家的大门。接到电话，他只来得及和他爸打了声招呼，就匆忙赶了过来，什么也没带上。 　　现在想起才有些懊恼，第一次见妹妹的外公外婆，他怎么能空手上门呢？ 　　听到敲门声，陈淑兰还有些奇怪。左邻右舍大都知根知底，熟悉惯了，谁来了都是在院子外喊一声的。 　　正儿八经的敲门声别说还真有点少见。 　　陈淑兰伸手擦了擦围裙，关上手龙头，往外走去。 　　“来了！” 　　打开大门，只见一个俊俏漂亮的少年，穿着黑色夹克，身量修长。见门开了，少年站直了身体，笑容紧张的同时还含着微微的不好意思。 　　“外婆好！” 　　“……” 　　她没听错吧？她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大外孙？陈淑兰直接懵了。 第50章 　　苏家的房子其实已经算是过时老旧了, 木质老式的玻璃窗，墙外面的瓷砖有些都暗淡褪色了，不高的小小两层楼在周围翻新或重建的自居房里明显有些格格不入。 　　这就是……瓷瓷心心念念, 一直想回去的地方吗？ 　　踏进小院的大门，霍凌昀的脚步很慢，目光有些愣神。 　　直到耳边传来陈淑兰的声音, 提醒他小心脚下有门槛，霍凌昀才如梦初醒，忙低头朝老人家致谢。 　　陈淑兰苍老的手抓了抓围裙，刚开始知道少年的身份, 她是惊讶的, 霍家的孩子怎么会来到离上京相差甚远的偏僻小镇？ 　　除了囡囡，她实在找不到别的理由了。 　　想到这儿, 陈淑兰变得有些拘谨起来。她不知道少年来到这里想做什么，可如今囡囡在霍家生活, 她总想给少年留个好的印象，兴许他们就会对囡囡好一点了。 　　从外孙女回来，陈淑兰从来没有具体问过她在霍家的日子, 因为她知道, 囡囡永远只会回她一个答案。 　　那就是她过得很好。从小到大几乎如此, 总是报喜不报忧。 　　云华镇今年的冬天似乎格外暖, 并不怎么冷。傍晚时分淅淅沥沥下了一场小雨,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草木的气息。 　　听着窗檐外滴滴哒哒的雨落声，苏瓷揉了揉眼睛, 慢慢从小床上起来。原本是想歇一下的, 没想到迷迷蒙蒙睡到了现在。 　　披上外套, 穿着毛茸茸的粉色家居棉鞋, 苏瓷慢吞吞走下楼。 　　苏家小小的饭厅里，容貌精致的少年跟在苏杭身后，轻而易举从厨房端出一个盛汤的陶瓷碗。转身又接过陈淑兰手上的菜盘子，还顺手把碗筷摆得整整齐齐。 　　就像在自己家中一般，少年没有丝毫不自在，镇定自若到苏瓷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这里是云华镇，霍凌昀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只是睡了一觉，世界怎么就魔幻起来了呢？ 　　楼梯处的动静惊动了少年，他抬起头看见了苏瓷，迈开长腿快步来到楼梯处，口气和在霍家时没什么两样。 　　“本来要去叫你的，饭都好了。” 　　来到苏家没有看见妹妹，霍凌昀是着急的。听苏家外婆说小姑娘在楼上休息，他只能按捺住心情等待，不去打扰她。 　　如今见她好好站在自己面前，从出发开始就浮在半空的心总算有了安稳着落的地方。仔细端详着苏瓷的脸色，和往常一般，白是白了点，但好歹没有过分憔悴病弱。霍凌昀松了一口气，天知道路上他都要被自己脑海里的想象给吓倒了。 　　“你怎么过来了？”苏瓷站在楼梯台阶上，目光直视着霍凌昀，她不想去猜了，干脆直接问主人公。 　　“小没良心，我来还不是为了你！”见他来了，小姑娘白生生的小脸上没有任何喜悦激动，连眼神都是平静无波的。霍凌昀心中顿时别扭了，淡淡的委屈弥漫开来。他千里迢迢，一路火急火燎来到这里，不说得到女孩惊喜地拥抱，连哥哥都不喊了。 　　他妹似乎并不欢迎他的到来。 　　因为她？苏瓷歪歪头，微微疑惑。 　　“囡囡，小霍快过来吃饭了。”陈淑兰把最后一个菜端出厨房，对着楼梯口喊了一声。 　　苏瓷唇边弯起弧度，对着霍凌昀微微一笑，语气自然揭过刚才的话语。没有再继续猜背后缘由，她不想费这个心思了。 　　“走吧，先吃饭，尝尝我外公的手艺，这边的做法和上京还是不同的。” 　　小饭桌上，四个人就把桌子占满了。苏杭和陈淑兰面对少年总有些放不开，即使少年真诚开朗，身上没有丝毫有钱人家的高高在上和骄矜。但老夫妻俩还是生怕少年觉得自家不够周到，毕竟他是囡囡的哥哥，他们只能热情劝少年多吃点。 　　“小霍，尝一尝红烧鱼，囡囡最爱吃鱼了。”苏杭笑着对少年介绍，笑容朴素祥和。知道宝贝外孙女要回来，他提前几天就去早市相熟的档主那里订了一批新鲜的鱼，天天早上去拎回来，小囡囡就能喝到新鲜鱼汤了。 　　“好，我自己来。”霍凌昀面对热情的老人家，礼貌地微笑。瞧了一眼他妹，小姑娘安安静静地吃饭，看起来很乖。 　　最爱吃？ 　　霍凌昀睫毛颤了颤，他妹不是不爱吃鱼吗？生病的人似乎都不爱吃饭，他妹就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鱼这类有刺的麻烦食物，小姑娘更是敬而远之了。 　　替她处理好了都不爱吃的那种。 　　霍凌昀忽然发现有时候他真的看不懂苏瓷，他以为的事实可能并不是事实。 　　桌上的气氛还是良好的，少年的自然也让老人家放松了下来。饭后兄妹俩都被陈淑兰推出了饭厅，她生怕少年又会来抢着洗碗，孩子到苏家做客，她怎么能让他干这些呢！ 　　苏瓷在这方面向来拗不过陈淑兰，老人家固执认为她是琉璃做的，似乎多干一点家务活，她就会碎掉一样。 　　拉了拉霍凌昀的衣袖，苏瓷示意他离开，否则站在饭厅外婆也不自在。 　　老人家在厨房忙活开了，苏瓷把垃圾桶的垃圾袋子系好，拿起来准备带到小镇巷口的垃圾集中处理箱。 　　霍凌昀见状也跟了上去。 　　推开院子的大门，路面还有些湿。小镇是没有路灯的，不过挨家挨户都有光线透出来，加上明朗的月色，还是能看清路的。 　　“不爱吃鱼为什么要吃？”走在小巷里，霍凌昀还是忍不住把心底的话问了出来。 　　鱼？ 　　苏瓷有些奇怪，眨巴着杏眼，霍凌昀的关注点真的好特别，他居然知道她不爱吃鱼。 　　“是因为外公吗？”霍凌昀见妹妹不回答猜测道，或许是因为苏家外公做鱼手艺最好，瓷瓷为了哄老人家开心？ 　　“鱼便宜，吃惯了。”再不爱吃，也从小吃习惯了。苏瓷如实说了出来，她的目光淡然，语气也是平常。 　　云华镇靠海，海货是最多也是最廉价的，买鱼花不了什么钱，特别是下午临近收档的时候。即便如此，苏家的饭桌上一星期也见不了几次。偶尔有，二老也是紧着苏瓷吃，怕孩子缺营养。 　　从苏瓷有记忆起就知道，她治病的钱都是老夫妻俩东拼西凑，同时打好几份零工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她的病花钱实在太多了，年迈的老人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能硬挤硬凑。 　　日子有多辛苦，苏瓷就有多懂事。她什么都做不了，像个沉重的累赘，压弯了苏杭和陈淑兰的腰。 　　不能为他们分担，只能懂事了。 　　爱吃鱼不过是个借口，因为鱼最便宜，是最不需要花钱的肉类食物。只要能稍稍安外公外婆的心，不让他们愧疚觉得给不了她更好的生活，哪怕是毒药苏瓷都能笑着咽下去。 　　“便宜？”霍凌昀喃喃出声，他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女孩的神色很平静，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仿佛她说的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早已习以为常。 　　这份平静在霍凌昀看来却觉得有些刺目，密密麻麻的微小痛意从心脏蔓延开来。 　　霍家是站在上京金字塔尖的家族，霍凌昀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因为母亲的关系，他外祖徐家对他也是疼爱万分。 　　霍家的少爷们从小到大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而他的妹妹，却是这样长大的。 　　他从来没有了解苏瓷的过去，最开始是心里别扭不想去了解，后来是觉得苏瓷回了霍家，会有新的生活和未来，过去的都过去了。 　　可是现在发现，他好像一切都想错了。 　　苏家因为霍凌昀的到来多了一份热闹，苏瓷知道，陈淑兰嘴上不说，心中却是极高兴的。这么多年来，除了林岱一家，便再也没有别的亲戚会过来了。 　　大部分亲戚是很早就没有来往，小部分是怕苏家找他们借钱看病纷纷疏远了。 　　如今霍家人，囡囡的哥哥肯上门来看他们，不管如何，苏杭和陈淑兰心里都有些宽慰。 　　陈淑兰暗暗观察过霍凌昀，发现他对小囡囡确实像哥哥对妹妹，没有任何歧视偏见，藏在细节里的好都是真心实意的。 　　她终于放心了几分，这回囡囡没有骗她，她在霍家确实过得好。 　　这么一来，她对少年是越看越喜欢，先前的拘谨已经消散了。 　　“小霍，好好休息，就当自己家！”小镇娱乐少，入夜之后，除了看电视，大家都是早早就休息了。 　　苏家也不例外，在客厅聊了一会儿天后，体贴孩子舟车劳顿，便让他早点休息养好精神。 　　霍凌昀晚饭过后便有些沉默，不过面对老人的好意，他还是强打起精神。 　　“知道了，您也好好休息。” 　　陈淑兰笑着点点头，顺便把手上的睡衣递给少年。 　　“这是为囡囡表哥准备的衣服，还是全新的。”林岱小时候经常在苏家留宿，长大后虽然次数少了，但是陈淑兰还是他准备了衣服。这次正好给霍凌昀，他们身量都差不多。 　　瓷瓷的表哥？ 　　霍凌昀接过睡衣，想起了对方是谁，他妹经常聊天的对象应该就是这位表哥吧。 　　当家家户户都熄灯，云华镇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霍凌昀却没有睡着。他静静躺在陌生的床上，心绪很是复杂，几乎一夜未睡。 　　天刚大亮的时候，他便起来了。此时，陈淑兰和苏杭已经把早饭做好了，摆在了饭桌。 　　见到霍凌昀下来，她连忙招呼少年去洗漱。 　　这时候，院门外传来了动静，穿着灰色运动卫衣的高个少年熟门熟路踏进了客厅。 　　“姨姥姥，囡囡还没起床吗？”林岱拎着一个小篮子过来，里面装的是他奶奶做的糕点，是苏瓷喜欢的。听说小姑娘回来了，他奶奶硬是一大早就让他送了过来。 　　来到客厅，林岱才看见饭桌旁边站着一个陌生的少年，目光淡淡似乎在打量着他少年比他还要高一点，精致又贵气，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小岱来了？”陈淑兰从厨房探出了头，笑着对霍凌昀做了介绍。 　　“这是囡囡她哥哥，昨儿才从上京到这里的。” 　　陈淑兰话刚落下，轻轻软软的声音便从客厅入口传来。小姑娘应该刚醒，语气听着都还有些含糊。 　　“外婆，是哥哥过来了吗？” 　　“囡囡快过来，看我给你带了什么？”林岱见着妹妹便什么也顾不得了，大步踏了过去。 　　霍凌昀站在一旁看着客厅里的身影，莫名想起了从前一直被他忽略的细节。 　　瓷瓷从来不叫他们哥哥，更不会称呼他为四哥。 　　连叫他们前面都会带上各自的名字。 　　他以为这是她的习惯，可似乎并不是这样的。 第51章 　　小篮子里是一盘红豆馅的糯米糕, 小小一条外边裹了些椰蓉。普普通通没什么特别，却占据了苏瓷的童年记忆。 　　小时候她生病了，林岱会带糯米糕来哄她喝药。长大一些, 她上学成绩好，糯米糕会成为她的奖励，陈淑兰为了她还特意去和林岱奶奶学了做法。 　　其实她喜欢的从来只是那份被惦记的感觉。 　　“帮我谢谢姨婆。”苏瓷摸了摸盘子的边缘, 抬起起头，明亮的杏眼弯成了小月牙。 　　“光谢谢奶奶，可别忘了是谁大清早给你送过来的。”林岱眼角含着笑，摸了摸妹妹的头, 小姑娘发质很软, 触感似滑溜溜的丝绸。 　　“这是当哥哥应该做的！”苏瓷抬了抬下巴，口吻像极了蛮不讲理的小女孩。 　　“真是欠你的！”林岱点了点苏瓷的额头, 表情好气又好笑。 　　少年的眼里有着无奈包容，仿佛对她毫无办法。 　　从小到大, 陪在苏瓷身边的似乎都是林岱。他不是苏瓷的亲生哥哥，但对苏瓷比亲妹妹还要好。 　　没有林岱的存在，她的人生可能会更加糟糕。 　　不管林岱是否真心喜欢她, 苏瓷都觉得他能出现在她的生命是为数不多的好事。 　　纤长的睫毛轻轻晃动, 苏瓷唇边的弧度深深。 　　而目视着一切的霍凌昀站在小小的饭桌前, 眉目有些怔然。 　　那个会朝人撒娇, 会任性斗嘴的人真的是瓷瓷吗？女孩脸上的鲜活明快是他从未看到过的。 　　他从来没有给人当过哥哥, 霍徐两家他都是最小的存在。上次在医院的时候，他便暗暗发过誓, 会学习做一个好哥哥, 他这般想也是这般做的。 　　霍凌昀不知道别的兄妹是如何相处, 到今天早上之前, 他一直都以为他做得很好。眼前的场景就像一双拨开雾纱的手，他终于意识到偶尔产生的违和感在哪里了。 　　苏瓷太乖了，也太懂事了。 　　面对他们兄弟，面对父亲，从来都没有违背的时候，任何事情她都会乖乖照做，连有时候不想喝药吃饭的小小抗议都精准控制在他们容忍范围内。 　　霍家人都不笨，相反智商奇高。抛开一叶障目的假象，桩桩件件联系在一起，霍凌昀很快便发现从前忽略的一切。 　　是人都有七情六欲，爱恨嗔痴，可他妹仿佛把这些东西全都剔除了。霍凌昀不会忘记他们兄弟几个打小是怎么相处的，他这个妹妹，温顺听话到了不正常的地步。 　　就像机器娃娃，让她做什么便做什么，无事的时候安静到让人忘记她的存在，更不会说对他们提出什么要求了。 　　怪不得三哥要让他过来，除了瓷瓷的病，三哥应该发现了什么吧。 　　如果没有来云华镇，没有落差那么大的对比，霍凌昀大概没法察觉到。 　　可是，为什么呢？ 　　看着沙发上浅笑嫣然的苏瓷，面对集训真实的枪林弹雨都没有任何惧意的霍凌昀生平第一次起了退缩之心，不想去探寻答案了。他隐隐有察觉，扯开眼前的雾纱，所显露的一切不会是他想看到的。 　　林岱早上过来，除了给苏瓷送点心之外，还有件事是要告知苏家的。他明天生日，家里的意思是大家一起吃个便饭庆祝，他负责奶奶掌勺。 　　林岱奶奶以前是在饭店厨房的，做菜的手艺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镇上谁家办酒席都喜欢请她帮忙，也就近来年纪大了才推脱闲下来。 　　“行，明晚我们过去！”陈淑兰慈爱应下了，林岱这孩子是她看着长大的，跟自家孩子没什么两样。 　　“饭后还有惊喜，你一定会喜欢的！”林岱拍拍苏瓷的肩膀，冲她眨眨眼，谢绝了苏杭留饭的好意，他要回去好好准备一下。 　　苏瓷微微笑了笑，她大约猜到林岱的惊喜是什么了。院子里少年离去的背影逆着明光有些不真切，冬日暖阳温柔地让苏瓷有些恍然。 　　小岱哥哥的生日到了。 　　时间真是漫长又短暂啊。 　　小镇里谁家有个什么事基本上是瞒不住的，老苏家的外孙女回来了，镇里不少人家都知道。 　　谁也想不到那个病歪歪的孩子会有那么大的造化，生父据说是个大富豪，连带老苏夫妻都跟着享福！ 　　霍凌昀走在小镇通往街区的路上，不断有人看着他们嘀咕，苏瓷却仿若未闻。早饭过后，他们便出门了，苏瓷想去给林岱挑礼物。 　　其实属于林岱的生日贺礼，她在上京的时候已经准备好了，但现在，她不想送了。 　　霍凌昀知道后，心里有些酸，他妹都没送过他礼物呢。这么想着，可腿还是不听使唤跟上去了。 　　出乎他的意料，苏瓷去的是学校附近的精品文具店，挑了一些笔记本和钢笔便去结账了。 　　看妹妹随意的样子，霍凌昀有些不解，林岱同瓷瓷的关系……不是很好吗？ 　　他看得出来，想到这里，霍凌昀心里多少有些不是滋味，也就没有深究了。 　　明明他才是瓷瓷的正牌哥哥。 　　“呦，这不是苏瓷吗？魅力还是一如既往的大，又从哪里拐回一个帅哥？”出了小店门，迎面便撞上了几个女生，其中大冬天穿超短裙，嚼着口香糖的女生阴阳怪气地打着招呼。 　　“不会说话就闭嘴！”苏瓷还没反应过来，身旁的霍凌昀不干了，当着他的面欺负他妹妹，别以为是女生就没事！ 　　“这就护上了？我可没说什么，好不容易碰到‘驰名云华’的苏校花，就是想学个招。”短裙女撩了撩卷发，看向苏瓷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恶意嫉妒，语气无不嘲讽。 　　“教教我呗，如何脚踏N条船，还不翻车的？” 　　话一出口，周围的女生都笑了。云华镇读书的女生有几个是没听说过苏瓷的？她们对苏瓷是鄙夷又厌恶，觉得她十分绿茶，仗着美貌勾三搭四。当然还有内心万分不愿意承认、说出不出口的艳羡，苏瓷是渣贱，可不能否认她勾搭的都是云华镇“最好的资源”！ 　　霍凌昀面色沉了下来，眼睛冷冷盯着对面笑作一团的女生。还没等他有所动作，下一秒，软白的小手拉住了他的衣摆。 　　“我们认识吗？”苏瓷伸手拉住了霍凌昀，语气很是平静，并没有任何怒意，仿佛她们说的只是无关要紧的小事。 　　“苏校花当然不记得我这个小角色了，只是苏瓷，你还真是好本事！” 都这样了，眼前精致贵气的少年还要维护她，短裙女眼里的嫉恨一闪而过。也不知道这个狐狸精怎么做到的，当初向初哥是这样，现在这个少年也是如此，是不是男生都吃这一套！ 　　“帅哥不知道你是她第几任男朋友，或者说是第几个备胎，但我劝你好好了解一下她，别被骗了！” 　　“你是不是向初的表妹？”看着女生愤郁厌恶的模样，苏瓷忽然想起在哪里见过她了。就在一中，她是向初小一级的表妹。 　　“所以，你现在是在为你表哥不平吗？”苏瓷有些好奇地问出了口。 　　“你——” 　　“你给我住口！”不远处，向初大步流星赶了过来，脸色有些青。刚才见着他表妹，本来打算请她和她朋友吃饭的，没想到回头人影都没了，跑到这里来闹事。 　　“瓷瓷不好意思，我现在带她走。”向初苦笑，没想到那么巧，他心里的愧意更甚了。原本便是他做的不够好，和苏瓷无关。 　　“表哥你凭什么道歉，本——” 　　“向玲！”向初朝表妹呵道，脸色铁青。鲜少看见性情温和的表哥这幅样子，短裙女缩了缩脖子没再开口，同时对苏瓷的嫉恨也达到了顶点。 　　贱人！究竟给人灌了什么迷魂汤，分开那么久了，表哥还要向着她！ 　　“你和瓷瓷是什么关系？”站在苏瓷身前的霍凌昀突然出声，打量着对面清瘦阳光的少年，眼里有着审视。 　　“同……同学。”向初不可能没注意到霍凌昀，只是他本就没资格管如今站在女孩身边的是谁。踌躇片刻，他低低开了口，确实是这样的，连朋友也是勉强吧。 　　“同学吗？”霍凌昀嚼了嚼这两个字，他在想什么旁人无法得知。 　　“瓷瓷不管如何，我替她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向初的表情诚恳歉疚，表妹会在这里胡说八道，说到底也是因为他，苏瓷是被他牵连了。 　　“没关系的向初。”苏瓷的表情软和，甚至唇边还有微微的笑意，似乎刚才被骂的人并不是她。 　　在向初的示意下，短裙女极其不情愿地和苏瓷说了句抱歉，在霍凌昀的冷眼下被向初带着离开了。 　　一行人就这样离开了，周围的空气仿佛都洁净了几分，苏瓷和霍凌昀沉默走着。似乎来到云华镇开始，霍凌昀大多数时间都在沉默，这和上京那个桀骜不驯的霍四少一点都像。 　　如果不是熟悉他，苏瓷都以为他被人掉包了。 　　“瓷瓷，她们这样说，你都不生气的吗？”霍凌昀低头看着身旁的妹妹，神色有些晦涩。其实刚才不说，霍凌昀也大致猜到了其中隐藏的一些始末，他心下是非常复杂的。 　　“我为什么要生气呢？”女孩的的声音随着风飘进了霍凌昀的耳边。 　　街旁小道上，枝丫上残留的一些枯叶被冷风一次，打着旋儿悠悠从苏瓷头顶擦肩落了下来，小姑娘浑然不觉她的话接下来会对旁边的人造成什么冲击。唇边挂着天真纯良的微笑，苏瓷侧头，看着霍凌昀的眼睛，慢声说道。 　　“她们说的并没有错。” 　　她原本就是这样一个人。 　　什、什么叫没有错？ 　　之前猜测到什么都远远不如此刻来的震惊。 　　瓷瓷，知道她在说什么吗？ 　　霍凌昀此刻有些茫然，他的妹妹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单纯天真。小小年纪便已经引得镇上的少年们为她争风吃醋，听她的口吻，那些女生说她有过多任男友和备胎似乎也是真的。 　　霍凌昀停下了脚步，怔怔凝望着苏瓷。来到这个偏远的的小镇后，他的妹妹仿佛和上京那个乖巧纯真的小姑娘完全割裂了，就像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一切超出了霍凌昀的想象。 　　仿佛一团乱麻，他想解开却发现另一端也缠绕着死结，越解越乱，留下更多乱麻。 　　“瓷瓷……”霍凌昀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嘴巴异常干涩。他很想问问她，可一时半刻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凌昀哥哥，你回霍家吧。”周遭的一切如凝固了一般，苏瓷对着眼前高大的身影，平静地说。她不在意霍凌昀知不知道，左右一切都快结束了。 　　褪去了乖怯温软，眼前眉目冷淡，眼神无波的女孩估计才是他的妹妹吧？霍凌昀想。 　　或者说，这才是苏瓷原本的样子！ 第52章 　　风声似乎在耳边静止, 霍凌昀大脑一片纷乱，临近巷口，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瓷瓷, 你在霍家……一直都过得不开心吧？” 　　如果没有见过她在苏家外公外婆面前的模样，霍凌昀或许还能欺骗催眠自己。 　　可时至今日，他不得不承认, 他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他妹妹。 　　霍凌昀恍然想起，苏瓷到霍家之后，霍定川原本是要给她改姓氏的，可是小姑娘软声拒绝了, 这是她唯一一次没有“听话”。思及她从小生在苏家, 是苏家二老含辛茹苦养大的，父亲便尊重了苏瓷的意愿。 　　其实很多事情早就有端倪了, 只是他没有认真去探寻。 　　瓷瓷大概……从来没有把霍家当成她真正的家。 　　这个认知让霍凌昀的心里涌出了难受。整个霍家，父亲虽然严肃冷硬, 但看得出他是疼爱瓷瓷的。他的几个哥哥不用说了，连带家里的张妈、吴嫂等人都对瓷瓷很好。 　　即便是他，一开始心里没有准备, 可是相处了那么多个日夜, 他一直都在努力, 想做一个好哥哥。 　　所以, 究竟是为什么？ 　　苏瓷的脚步顿了顿, 下一秒便继续向前走着，没有出声回答霍凌昀的问题。 　　开不开心重要吗？想完成的都达到了才是重要的。 　　至于其他的, 早就已经不在她的顾及范围内了。 　　苏家客厅沙发上, 陈淑兰手上不停忙活着, 毛衣快织好了, 她又寻思着给苏瓷织围脖。上京的冬天比云华镇温度要低得多，囡囡怕冷，亲手织的总是比较暖和。 　　直到门口传来动静，陈淑兰一看有些纳闷。出去逛了一圈，囡囡似乎和小霍那孩子闹别扭了，要不怎么两人都没说话呢？ 　　想了想，陈淑兰朝着外孙女喊道。 　　“囡囡，过来帮外婆挑挑，哪种颜色好看！” 　　“来了。” 　　听见外婆的声音，苏瓷放下了手里的小袋子，声音轻快，眼睛还含着笑，之前的事情似乎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毛线都放在了陈淑兰房间，打开老式的大衣橱，陈淑兰从里面抱出一个小纸箱，里面都是新的毛线团。 　　苏瓷跟在她后边，帮忙把衣橱关上，门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抵住了，没办法合拢。蹲下身子，从衣橱底层抽出那个硬纸壳，苏瓷才发现是一本厚相册。 　　“没想到给翻出来了。” 陈淑兰坐在床边，瞥见外孙女手里的相册本，神色有些怀念。看来刚才拿纸箱的时候，不慎把它推到了外面。 　　苏瓷拍了拍硬纸壳上的灰尘，抬起指尖翻了开来。 　　里面的大部分照片都已经泛黄了，塑封边缘早已染上了年月的痕迹。 　　除了陈淑兰和苏杭年轻时候的一些旧照，照片的主人公无一例外全都是苏瓷。 　　陈淑兰放下手中的线团，摸了摸照片，眼里慈爱又温柔，指着一一给苏瓷介绍。 　　“这是你六岁时拍的，才那么丁点大，我记得当时旁边拍照的五岁孩子都比你大只。”陈淑兰抬手比了比，囡囡刚被抱回苏家的时候，比猫崽子还瘦弱，她和老苏整日提心吊胆就怕孩子有个好歹。 　　“你八岁生日的时候，那会儿你上小学了，考试考了班里第一，我们在你姨婆的饭馆吃完饭，你外公高兴得跟什么似的，非拉着我们去拍照纪念。”想起当时的场景，陈淑兰笑了起来，眼角的皱纹眯成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耳边是欣慰温柔的絮叨声，苏瓷微微侧颜，目光静悄悄的。陈淑兰年纪其实和何夫人年纪差不多，可是比对方老多了，应该说比大多数同龄人都要显老。 　　苏瓷忘不了小时候陈淑兰半夜三点踩缝纫机的背影，每天背着病歪歪的她去上学，家里没有多余的钱买自行车，陈淑兰一背就是四年。 　　年幼的苏瓷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靠在外婆背后，数着她头上的白发，可怎么数都数不清，太多了，一片雪色。 　　后来苏瓷时常都会想，如果她没有出生就好了，如果陈淑兰和苏杭也像苏容一样抛下她就好了。 　　爱她要付出太多代价，这些代价让陈淑兰和苏杭失去太多了，她宁愿他们从来都不要看她一眼。 　　为了她，太不值得。 　　她从来没有按他们的期望长大，没有成为他们的依靠，带给他们的除了镇里人家的闲言碎语，背后妇人们的讥笑嘲讽，再也没有别的了。 　　真傻，她根本不值得他们爱她。 　　睫毛颤动，苏瓷握住了陈淑兰的手，声音轻轻的，笑容明净。 　　“外婆，你喜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和外公一起……感到高兴吗？” 　　陈淑兰捏了捏外孙女的小手，脸上的笑一直没有断过。 　　“怎么会不高兴呢？生活变好了，你长大了，我不知道有多高兴！” 陈淑兰也是感慨，转眼间她的小囡囡从瘦巴巴的小猫崽子，跌跌撞撞长成了一个聪明可爱的小姑娘，她心里头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 　　这可是她和老苏盼了多年的事，加上囡囡的病也有了盼头，现在的生活她已经感到很知足了。 　　看着陈淑兰，苏瓷也扬起了唇角，小梨涡有些深。 　　外婆感到幸福就好了，再过一些时日，他们再耐心等等，舅舅就会来接他们了。 　　听何夫人说过，舅舅有个感情稳定的女朋友，如何夫人一般，是个温柔美丽的华国姑娘。 　　将来他们结婚了，一起孝顺陈淑兰和苏杭，给他们生一个真正可爱懂事的乖孙孙。 　　这样外公外婆后半辈子也算安详了，有了新的寄托，他们悲伤一阵或许就会慢慢遗忘她，直到把她封存在记忆的某个角落。 　　其实这个决定，苏瓷纠结了很久的。这个世界上，她只有他们，她一点儿也不想陈淑兰和苏杭忘记她，那样她和一粒尘土没什么区别。可也只有忘记她，他们才能开始新的生活。 　　已经自私了一辈子，她不能那么做了。 　　忘了，挺好的。 　　“囡囡，你和小霍没有什么事吧？”片刻之后，陈淑兰柔声问着外孙女，孩子是她带大的，她自然知道囡囡别扭的性子。她是希望小姑娘好好和霍家兄弟相处，毕竟那里是她的家。和霍家兄弟处好关系，将来有什么事，也有人伸手搭一把。 　　她那个良心被狗吃了的女儿估计死都不会回来了，待她和老苏闭眼后，她的囡囡在世上就没有什么亲人了。她希望霍家能代替他们，陪伴囡囡。 　　多一个人爱她，孩子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应该是开心的。打小到大，陈淑兰如何不明白，囡囡最缺的便是疼爱和陪伴，这也是老夫妻俩最愧疚的事。 　　她的囡囡可怜，无父无母，没有完整的家，别人天生有的东西，她一样都没有。 　　可她和老苏没本事，生活上让她受委屈，连这点人最基本的需求，他们也无能为力。陈家和苏家都没有什么亲朋好友，意味着除了他们没有人会关心她的小囡囡了。 　　幸好有林岱，幸好霍家找了过来。 　　一切仿佛日新月异，慢慢都好了，她和老苏做梦都能笑醒。 　　“没有什么啊，我和凌昀哥哥好着呢！”苏瓷轻轻笑了，和小时候一般伏在外婆身上，在她耳边说着悄悄话。 　　“估计是看我给小岱哥哥买了礼物，他心理不满意了。” 　　“那我们囡囡要哄哄哥哥了，一碗水端平！”陈淑兰点了点外孙女的小鼻尖，脸上的笑意轻松慈祥。小霍和囡囡感情好，她乐见其成，比谁都要高兴。 　　“我听外婆的！”小姑娘脸上傲娇极了，眼里仿佛有星辰闪烁，看得陈淑兰心里直乐，把外孙女搂进了怀里。 　　鼻尖是熟悉的肥皂香味，十几年了，一直都没有变，苏瓷闭了闭眼，小脸贴在了陈淑兰的心口。 　　“外婆我先去换衣服了，我们早点去找小岱哥哥吧。” 　　“好，围巾的颜色外婆就挑你平时喜欢的粉蓝。”陈淑兰摸摸苏瓷柔嫩的小脸蛋，看时间也是差不多该出门了。 　　“外婆真好，辛苦了。”苏瓷抬头甜蜜一笑，和往常无数次般伸手抱了抱陈淑兰。 　　辛苦她和外公了，这些年为了她，真的太辛苦了。 　　往后的日子啊，一定会比现在要好很多。 　　“有什么辛苦的，外婆可乐意了。乖，去换衣服吧！”面对外孙女的亲昵，陈淑兰也没有多想，毕竟孩子从小就爱腻着她。 　　走出房门，苏瓷回头看了眼陈淑兰，老太太正把新挑的毛线缠在毛衣针上面，嘴里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那是小时候哄苏瓷睡觉的，看得出她心情是真的很好。 　　苏瓷模糊地笑了笑，一步一个脚印回到了房间。眼前的光亮渐渐被黑暗吞噬，天地仿佛都倒转了。 　　喉间的腥甜越来越重，刚才装了那么久，再不走，她没都办法撑了。 　　倒在软乎乎的床上，苏瓷用力抓紧了被单，熟悉的痛感折磨着她的神经。明明是冬天，可她后背的衣服湿透了，大脑昏沉眩晕，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次还不会醒过来？ 　　很早之前，她的时间便已经是倒计时，越到后面，沙漏里的流沙便落得越快越多。 　　可她不能沉睡在苏家，不能沉睡在外公外婆面前。 　　“囡囡好了吗？我们要出发喽！”仿佛一瞬而过又好似过了很久，苏瓷模糊听到楼下传来陈淑兰的喊声。 　　陈淑兰拿着给林岱带的东西，有些奇怪，囡囡换衣服太久了点。 　　“不着急，囡囡慢慢来。”因为要去别人家参加孩子的生日宴，苏杭难得换了套新衣服。 　　“别催啦，小姑娘要打扮正常，催她干嘛！”苏杭回头对着老妻嘀咕，囡囡这孩子做事本来就比常人慢，一催她该着急了。 　　“就来了。”苏瓷使劲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努力从床上起来，打开门，贴着缝隙朝楼下回复。这样声音会更大，不怎么能听出异常。 　　“好，我们等你，不要急。” 　　苏瓷换好衣服，打开小背包里的简易化妆包，取出粉饼和口红。镜中的少女惨白的一张脸，像极了恐怖片里的女鬼。 　　苏瓷拿起粉扑一点一点把脸颊遮掩住，暖黄的色号倒是适合现在的她。口红是那种很粉嫩的颜色，看上去很显气色。 　　不能露馅了。 　　“我们走吧！” 　　明快的声音让客厅里的人都抬起了头，楼梯口的小少女，头发虚虚拢成了两个小团子，似乎化了点淡淡的妆，娇俏又可爱，像初荷一般亭亭玉立。 　　霍凌昀站在客厅口，想起了他在霍家初次见到苏瓷的时候，小姑娘也是同样的发型装扮。就像一个轮回，她笑得那般开心，霍凌昀却觉得心脏某处，莫名的情绪一闪而过，快到他抓不住。 第53章 　　林岱一家住在苏家上边, 两家距离也不是很远。 　　厨房里冒出的袅袅炊烟与满天暮色总是相互辉映。苏瓷来到林家的时候，院子一角搭建的老式灶台上正咕噜噜炖着土鸡蘑菇汤，林家奶奶拍拍围裙, 看见门口俏生生的小姑娘，脸上绽开了笑容。 　　“囡囡回来怎么也不过来找姨婆玩？”拉过苏瓷的手，老太太仔细端详着小姑娘。好长一段时间没见了, 孩子倒是长大了点，气色瞧着还行。看来上京那地方养人，或者说霍家对孩子好，老姐姐和姐夫应该可以放心了。 　　“现在就来了, 我也想念姨婆。”苏瓷眨眨眼睛朝林家奶奶俏皮地笑了笑, 她和老人家也是熟悉的，毕竟小时候她也随小岱哥哥到林家留宿过。 　　“你呀……去屋里洗洗手, 汤快好了，咱们准备吃饭。”林家奶奶拍了拍小姑娘的手背。 　　随后看见老姐姐手上提的东西, 她不禁朝陈淑兰嗔怪。 　　“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老太太知道苏家的情况，不想让他们破费, 只是吃顿饭而已。 　　“东西不值什么钱, 带给小岱的一些吃食。”陈淑兰笑着把袋子放在了妹妹手上, 算是她一点小心意。 　　寒暄间隙, 林家奶奶把目光投向了随行的陌生少年身上, 精致又贵气，不是小镇水土能养育出来的。 　　“这是谁家的孩子？”忍不住问了问陈淑兰, 林家奶奶也是奇怪, 少年怎么会出现在自家院子里。 　　“小霍是囡囡的哥哥, 前几天来云华镇的。” 　　“林奶奶好。”霍凌昀礼貌地问好, 教养十足。霍家在礼仪规矩方面是极为严格的，只要霍凌昀想，讨得老人家欢心是轻而易举的事。面对妹妹的亲人，他都想要给他们留下好的印象。 　　囡囡的哥哥？那就是霍家的孩子了。放假能陪囡囡回云华镇，说明他和小姑娘关系确实好，林家奶奶暗自点头，笑容亲切地招呼少年进去坐好。 　　当夜色降临，最后一锅鸡汤端上桌，菜便都上齐全了，一大桌菜都是林岱和苏瓷平时爱吃的。每年似乎都如此，兄妹俩谁生日两家都会一起吃个饭。 　　林岱的父母今年依然没有回来，不过却给儿子寄了礼物并把他要求买的东西也一起打包了过来。 　　惦记着给苏瓷的“惊喜”，林岱匆匆吃完饭后便带着小姑娘来到了院子左侧的杂物间，拖出放在里面的大箱子。 　　拿剪刀裁开塑封，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着一排排烟花。 　　从小到大，苏瓷最爱看的是烟花，这个小喜好连陈淑兰都不太清楚，只有林岱知道。 　　小时候苏瓷最期待的日子便是春节，因为她可以名正言顺地看烟花，不用花一分钱，就能看到五彩斑斓的绚丽天空。 　　后来林岱不忍心妹妹那么可怜，一有空他就去收集空瓶子和旧报纸壳，去废品站换了钱，就给苏瓷买小小的仙女棒。 　　那一小团银花，在黑夜中有多光亮，苏瓷忘不了。 　　“镇上可没有卖这些款，我特意让我爸寄过来的，说是今年市里流行的新花样，看哥哥够疼你吧？”林岱笑着揉了揉妹妹的小脑袋，随即又轻哼一声，语气含着些抱怨。 　　“不像某个没良心的，就会拿一堆本子敷衍我！” 　　苏瓷静静微笑着，没有任何辩解，下一秒，她忽然上前轻轻抱住了林岱。 　　“小岱哥哥，谢谢你。” 　　能成为他的妹妹，是她的幸运。 　　头顶的月亮今晚似乎特别亮，连女孩明净的笑脸上都染上了点点月芒。 　　林岱其实并不在意什么礼物，只是单纯想逗逗妹妹。这次囡囡回云华镇，别人不清楚，可他却觉得女孩可能并没有像表面上那样开心。 　　从小一起长大，苏瓷又是个性子格外敏感的女孩，平日里相处，他都会特别注意妹妹的情绪。 　　他能察觉到不太对劲也是正常的。 　　“好了，咱们去放烟花。”把疑惑收进心里，林岱抱着箱子进了院中。林家占地比苏家大多了，院子空地自然也大，放个烟花绰绰有余。 　　“你们两个快进来，寿星公该切蛋糕了！”陈淑兰和林家奶奶把蛋糕从礼品袋中拿出来，回头招呼着林岱和苏瓷。 　　霍凌昀坐在一旁，自然也看到了少年手里抱着的烟花，以及妹妹明亮的笑容。 　　瓷瓷，很喜欢烟花吗？ 　　他从来都不知道，霍凌昀眼底有丝丝黯然，不过稍纵即逝。 　　其实他也相通了，瓷瓷喜欢她表哥多一些也正常，毕竟他们相处了十几年。岁月无法倒回，他不能参与她的过去，却可以陪伴她的未来。她已经回了霍家，成为了霍家的一份子，成为了他的家人，他们以后会有很多时间去了解彼此。 　　他妹是个慢热的人，又突然来到陌生的新环境，难免会害怕担心，他们一家都是大男人太粗心也没有想到这点。 　　瓷瓷的伪装大概是保护色吧？ 　　等回到家，让父亲和大哥给妹妹疏导疏导应该慢慢会好的，霍凌昀努力安慰自己。 　　院子里的大块空地上，林岱把烟花放好，侧脸对着苏瓷笑。 　　“离远一点，去前门坐着或者上二楼阳台，那样清楚很多。” 　　“囡囡快过来，和外婆一起看。”陈淑兰朝外孙女招招手，回头看见霍凌昀一人坐在他们几个老家伙身边有点无聊，便对少年提议。 　　“小霍也一起去放放烟花吧！难得来乡下，大城市听说是禁止玩这些的。” 　　霍凌昀本想推辞，可看着前方的两个身影，鬼使神差又过去了。 　　小姑娘已经乖乖听话，回到了外婆身边。林家奶奶端出了干果小吃盘招呼着，而苏杭和林家爷爷也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院内，今晚的气氛比年节还要热闹。 　　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大片大片绚烂的色彩仿佛炸开了花，如同无数的银河星光洒落人间，那璀璨的光芒落在苏瓷眼里比漫天星辰还要闪烁，比她前世看过的任何一场烟花展都要漂亮。 　　生日蛋糕也被盛出来了，林岱特意把有笑脸图案的一角留给了苏瓷，生日愿望刚才已经许了。 　　他没有什么特别的愿望，就是希望他的妹妹以后都可以像今晚看见烟花时一样快乐。未来的日子，即使他们都不在身边，她也可以幸福地过自己的生活，这是身为哥哥最大的心愿了。 　　烟花持续染满小镇的天空，苏瓷的瞳孔里仿佛也染上了绚烂的色彩，这是她梦里都想要拼凑的场景。 　　有满天的烟花陪伴，她在意的人，爱她的人也在身边。 　　如果可以，她只想永远停留在小时候不会长大，不会离开云华镇，那样她可以永远天真，不会在意任何人。 　　有外公外婆爱她，她的人生已然圆满。 　　重来的这一世究竟是南柯一梦亦或是庄周梦蝶此时也不用理会了，不用再半梦半醒间去触碰世界是否真实，她做到了曾经遗憾的很多事，她尽力了。 　　“囡囡等你生日的时候，外婆也和你一起放烟花。”刚才外孙女看烟花的神色，莫名让陈淑兰心里一恸。从前没这个条件，现在囡囡想要，她自然要满足，舍不得让她的小囡囡失望。 　　“到时候外公去市里买，买你喜欢的样式。”苏杭听见老妻的话，也笑着和苏瓷保证。 　　“到时候再订个你最喜欢的樱桃小丸子蛋糕好不好？”陈淑兰柔声说道，握了握外孙女的小手。 　　望着外婆温柔慈爱的面孔，苏瓷睫毛颤动的厉害，反手握住了那双厚茧丛生的手。扬起微笑，她的眼睛比烟花还要明亮几分。 　　“好。” 　　对不起，外公外婆。 　　又骗了你们。 　　她可能等不到属于她生日的烟花了。 　　长痛不如短痛，如今她只不过是把上辈子的结局提前了一点。 　　此刻苏瓷心里是平静安心的，没有丝毫悲伤，她除了没有把自己留给陈淑兰和苏杭，其余的已经很满足了，她没有任何遗憾。 　　院子空地上，林岱和霍凌昀并排着点燃烟花，林岱回头看了眼不远处歪腻在外婆身边的小姑娘，眼里有着笑意。 　　惹得身旁的霍凌昀微微侧目，顺着视线望去，他垂下了眼睫。 　　“霍哥，你别听别人胡说，囡囡其实没有交过什么男朋友。”静默间，林岱忽然对霍凌昀开口。小镇就这么大，发生点什么散播自然快，何况苏瓷还是“焦点人物”，文具店的事自然传到了林岱耳朵里。 　　他不想让霍家的人误会囡囡，他们是囡囡的亲人。 　　“你知道了？”听见这话，霍凌昀抬起了头，目光直视着林岱。 　　“囡囡她只是……”说到后面，林岱嘴里都是苦涩。他知道囡囡有些行为在外人眼里是错误的，甚至可以说是嫌恶的。 　　可他无法责怪妹妹，明知这行为是不好的。林岱不忍心，也心疼苏瓷。 　　她没有什么坏心思的，云华镇的男孩子们只是她定义中的“朋友”。 　　囡囡只是想让别人喜欢她而已。 　　林岱当然知道从前他和妹妹的那些传闻，他从来不去解释，只会帮着苏瓷“掩饰”。如果这些能让苏瓷快乐一点，生命里的伤痛少一点，他乐意至极。 　　让别人喜欢她？ 　　霍凌昀觉得这个理由有些荒谬，他无法理解。 　　在霍凌昀看来，苏瓷要获得别人的喜欢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的。 　　学校里，卓越班的学生们都喜欢她。家里上至父亲下至佣人司机也喜欢她，连带参加个联赛，莫名其妙的老奶奶都喜欢她。 　　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还有，瓷瓷要别人的喜欢做什么？ 第54章 　　X区秘密实验基地, 冷淡出尘的男人径直走出实验室大门，修长的手指摘下口罩，身上的白大褂还没来得及脱下。 　　“数据整理越快越好, 之后直接回上京。”教授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淡清冷，白礼却从中嗅到了点点不同，来不及多想, 他点头应好。 　　身后实验小组的研究员们还没来得及跟教授说上话，便眼睁睁看着那道清瘦的身影转身离开了大门。 　　发生什么事了？研究员们面面相觑。 　　不怪他们会这样想，作为走在科研前沿的顶尖大佬，教授哪回不是潜心泡在实验室, 直接离开有点反常了。 　　霍清越此刻心里确实是少有的微焦。 　　上次瓷瓷的检查报告, 他来实验基地后，医院的校友便发到了他邮箱里。那位校友除了在心脏方面有所建树, 心理精神领域也毫不逊色。 　　结果不出他所料。 　　天才这个名号从来都不是浪得虚名的，他少时求学阶段, 为满足自身知识与兴趣的需求，取得过多个博士学位，其中便有心理学。 　　他在心理学方面虽说不是权威专家, 但是想要了解判断一些人还是可以的。 　　初次见面, 霍清越便发现了, 瓷瓷其实并不太正常。 　　通过相处细节, 他更加确定了。和父亲交谈后, 他才决定带小妹去医院，检查身体状况是真, 不动声色测试她的心理状态也是真。 　　“她是个异常聪明而且敏感多疑的小姑娘, 很快反应过来发现我的试探了。” 　　“一旦有了防备, 其实后边得不出多少有用信息, 只能初步诊断。要尽快带她来专业治疗，你知道的，聪慧的高智商病人是最棘手的。” 　　与校友的通话还历历在耳，再急霍清越也分身乏术，特别是得知小妹回老家了，他只能让四弟跟着过去。 　　霍清越嘴角抿着，神色有些紧绷。 　　但愿不要出事才好。 　　…… 　　此时，欧洲的某个机场中转站，脸上架着宽大墨镜的男人，套着简约的黑色长款大衣，起身准备登机。 　　“延哥，要不咱还是把帽子戴上吧？”安树总觉得他延哥这样有点招摇，他不想再遭遇万人拥堵的场面了。 　　欧洲国际电影节刚落下帷幕，霍延卿不出意外又一次蝉联了影帝宝座，而《歧路》也斩获了多个奖项。 　　任谁也想不到此时本该在庆功宴上的霍影帝会出现在不知名的小机场。 　　听了助理的话，霍延卿伸手接过帽子，潋滟的眼尾微微上挑。 　　“那枚宝石胸针拍到了吗？”恰巧前段时间欧洲有个大型拍卖会，里面有件拍卖品是上世纪某位伯爵夫人的珍爱之物，造型精致华美。 　　“拍到了。”安树赶紧回答，他可是全程都紧盯着生怕错过或者被人拍走。百分百肯定，这是延哥要送给小妹妹的。 　　霍延卿点了点头，抬腿直接上了飞机。第一眼见到胸针时，便觉得家里的小姑娘应该会喜欢，一般这年纪的女孩对亮晶晶的小玩意都没抵抗力。 　　就当小礼物了，希望她会喜欢。 　　- 　　时光就像插了双翅膀，飞速溜走。天际被墨色侵染还未散开，云华镇仿佛还在沉睡之中，苏家小院已经静悄悄开始忙起来了。 　　陈淑兰在厨房灶台上揉面条，旁边的蒸笼里冒着热腾腾的气，里面是她蒸的小点心。 　　“东西收拾好了？”见苏杭进来，她关切地问。 　　“放心，给囡囡装好了，没一件落下的。”苏杭披上围裙也过来帮忙了。 　　“要快点了，否则囡囡和小霍要起来了。”说这话的时候，陈淑兰脸上有着怅然，手上动作也不知不觉慢了下来。 　　团聚总是短暂的，她总觉得囡囡回来还是昨天。 　　“别想了，等会儿天都大亮了！”苏杭拍了拍老妻的手背叹声。 　　模糊睁开眼睛，眩晕感让苏瓷呆坐了好一会儿。赤着脚下床拉开雾蓝色的窗帘，初晨的光芒争先恐后涌进来，单调的白墙瞬间染上了亮色。 　　苏瓷迟钝地眨眨眼，冬日难得的好天气，大约也是离别的好日子，万千晴光都来送行。 　　她该回去了，她已经有些控制不住了。 　　外公外婆那么了解她，继续呆下去怕是很快就会被发现。 　　饭桌上陈淑兰和苏杭都有些沉默，甚至食不下咽。等早饭结束，霍家的车已经在小院门前候着了。知道妹妹要离开，林岱也提前过来了苏家。 　　院门口，陈淑兰苍老枯瘦的手一直拉着苏瓷不肯放开，叮嘱仿佛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回去以后要好好吃饭，不要让外婆担心。” 　　“学习不要那么努力，要顾好自己的身体。” 　　“不用老是惦记我和你外公，现在日子比从前好多了，我们身体硬朗，有吃有喝，不愁的！” 　　“还有就是，囡囡得空的时候……打个电话给外婆报报平安。”话到最后，陈淑兰的声音已经很低了，握着苏瓷的手一直颤抖。 　　“外婆，我懂的。”苏瓷把外婆颊边的银丝挽在耳后，抱了抱她，杏眼澄澈宛若溪水，专注又明亮，似乎要把她记在心底。 　　“外婆和外公好好的，我便安心了。”这是她一直放不下的事，而现在她念的人都有了好的归宿，也不枉她坚持了这么久。 　　“好了，下个假期囡囡会回来的，再不济我们去上京看囡囡也可以。”苏杭安慰道，之前没有去上京是怕霍家介意，怕对囡囡不好，如今小霍来了他们家，应该可以放心了。 　　“对对，以后我们去看你!”陈淑兰努力平复心情，不能让孩子走都不安生。 　　霍凌昀站在旁边，忽然觉得带走妹妹对苏家两位老人来说是一件残忍的事。 　　两个老人家只有苏瓷，当心肝宝贝一样养大，再难都没有放弃。而瓷瓷呢？她心中的家恐怕只有这个老式陈旧的小院。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点，怕是连父亲都忽略了，当初接瓷瓷回家的时候，没有人问过她是否愿意回霍家和他们生活在一起。 　　父亲不想血脉流落在外，苏家二老想要瓷瓷的病得到治疗，可是瓷瓷想要的，是留在这里吧。 　　有时候活得太过清醒通透一点也不好，当个笨人，至少来云华镇以后，他心里不会时常都感到难受。 　　“囡囡以后好好生活，等我去找你！”摸摸妹妹的发梢，林岱笑着和她道别。 　　苏瓷静静看着林岱，没有点头，把特意选好的礼物换了，就是希望她能在少年生命里的痕迹淡一些，再淡一些。 　　不要来找她了，假以时日忘掉她，这样悲伤便会少，心里就不会有伤口。不过和外公外婆相比，小岱哥哥还年轻，他未来还有很长的路，时间能掩盖一切，什么都会好的。 　　“要抱一个吗？”林岱含笑张开了手臂。 　　少年的胸膛还不够宽阔，却是苏瓷熟悉的。眉眼弯成小月牙，女孩的声音又轻又软。 　　“小岱哥哥，再见.” 　　所有东西都被装好放进了后备箱，苏瓷站在光影处，回头看着身后的苏家。 　　微微褪色的一瓦一砖，角落花盆里不知名的小花依旧无知无觉地绽放，苏杭搀着陈淑兰站在小院门口，目光温柔又慈爱，和从前盼她放学回家时一模一样。 　　这是苏瓷记忆里最完美的一幕，那便把所有的好时光都锁在这里吧。 　　苏瓷深深地笑了，灿烂的金芒在女孩明亮的笑容里都要逊色几分。 　　陈淑兰看着黑色的轿车不断远去，直至再也看不见，强忍的泪水此刻顺着面容滑落了下来。 　　上一回囡囡也是这样离开她身边的，这一次不知道怎么了，心里的悲痛反而更大了，根本就压抑不住。 　　悲伤的同时，陈淑兰心里还有些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被她忽略了。 　　- 　　苏瓷回到上京的时候，人还没有踏进苏家，何司铭便派人来接她了。显然他让人在霍家蹲了许久了，才能精准“截胡”。 　　苏瓷并没有感到多意外，她在途中的时候便接到何舅舅的电话了，之前她也告知过舅舅她回来的时间。 　　体谅外甥女刚回来，何司铭并没有带她回何家，毕竟有点远。而是就近找了家餐厅，陪外甥女吃饭。 　　“瓷瓷，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帮小姑娘拉开椅子，何司铭关切地问。端详着女孩的脸色，似乎没有精神，连眼角都有点耷拉。 　　“坐车有点累了。”苏瓷声音很轻，软绵绵的。 　　“那吃完饭，舅舅送你回家好好休息。”何司铭也后悔自己考虑不够周到了，明知孩子刚回来需要休息，只是他太想见到这孩子了。 　　以前不知道苏瓷的存在，现今知道了，做舅舅的要担起责任。 　　“外公外婆还好吗？你有没有和他们打一下预防针？”虽然有让人在暗中悄悄关注苏家，可何司铭还是想听外甥女亲口说。 　　“舅舅是准备和他们相认了吗？”苏瓷抬起头，看着何司铭。 　　“还真瞒不过你这个机灵鬼！”何司铭笑着点头，这些日子他已经着手准备好了，不会出现什么阻拦障碍。 　　他等了够久，是时候了。 　　“舅舅以后会一直照顾外公外婆吗？” 　　“自然，他们是我的父母。”何司铭还有些奇怪外甥女的问题，不过想起他们在云华镇的生活，何司铭心中便有些发涩，知道孩子是在担心。 　　“瓷瓷，舅舅回来找到了你们，便会永远照顾你们，照顾你，永远站在你们身后。”这是何司铭的誓言，他原本就是苏家的长子，一切都是他该做的。 　　“有舅舅真好啊！”小姑娘脸上梨涡深深，笑起来乖得让人心头发软。 　　找到何司铭，大概是上天给她最后的礼物。 第55章 　　上京的天空似乎总是灰蒙蒙的, 入夜了星星也只有零散几颗，比不得云华镇。 　　苏瓷坐在房间露台的木质地板上，遗憾地叹气, 露出的脚裸细瘦伶仃。 　　午夜时分的霍家是静谧，只有枝叶的婆娑声响伴随这一方小小天地。 　　她的身旁放置着一个小小的火盆，细细的焰火在寒风中飘摇, 没有被熄灭反而驱走了一些黑暗。 　　苏瓷拿起膝头上的相册本，临走前她又偷偷去外婆的衣橱里把相册本带走了，它不应该留在那里。 　　冰冷的手指覆在上面，苏瓷笑了笑, 抽出照片洒在了火盆里。看着照片上笑盈盈的女孩一点一点被焰火吞噬, 最后面目全非化成黑灰，她心里有种奇异的快感, 充斥了灵魂。 　　坦白说，苏瓷对自己做过的事很少会感到后悔。她从小就知道, 要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万事都是有条件的。 　　上辈子她不能理解，明明自己是“等价交换”的, 可还是要被讨厌憎恨, 想要的总是得不到。 　　想来除了是书中的纸片人外, 她本身就没有得到的资格吧。 　　只是可惜, 浪费了她那么多时间, 赔了无数精力，竹篮打水一场空, 饶是苏瓷也会有微微的挫败感。不过她并没有前世那般觉得意难平, 早就不想要的东西, 不值得分出注意力不是吗？ 　　拍拍随风沾到裤腿的飞灰, 苏瓷抱着膝盖，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唇边挂着纯真的笑容。她不想出国了，也不想再次体验手术台上那份鲜血淋漓的痛苦，有什么理由能“自然”死掉呢？这样她所在意的人也不会太过悲伤。 　　- 　　春暖花开的季节，在一片热闹声中，明华中学恢复了欢声笑语。 　　“瓷瓷，我好想你啊啊啊！”卓越班教室，曾瑶看见女神立马迎上去抱住了对方。末了，曾瑶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 　　不为什么，曾瑶发现她的女神居然化妆了，虽是很淡的妆容，但依然瞒不过曾瑶的眼睛。 　　“好看吗？”苏瓷微笑着问曾瑶，她知道女生在疑惑什么。 　　“好看。”曾瑶点头，其实她心里是有些奇怪的。只是一个假期没见，女神怎么爱上化妆了？不过，大美人就是大美人，怎样都好看！ 　　曾瑶没去管那么多，只是兴奋地拉着苏瓷来到位子上。 　　“我给你和梅梅都带了礼物！”这是假期她和家人去国外旅游时特意带回来的。 　　曾瑶递给苏瓷一个精美的礼盒，还非常用心选了苏瓷喜欢的樱桃小丸子卡通包装纸，无敌童趣可爱。 　　“谢谢瑶瑶。”苏瓷伸手接过礼物，翘起了唇角，眼里仿佛漾着粼粼波光。 　　“还有我、我的？”旁边的关梅梅吃惊地瞪大了眼睛，配着她头上毛茸茸的帽子，看起来傻傻的。摸着礼盒，关梅梅非常珍惜。 　　“不至于吧，梅梅同志，在你眼里我是一个厚此薄彼的人吗？”曾瑶拍了拍关梅梅的肩膀，语气有些夸张。 　　“不、不是的，放学后我们一起去校门口吃火锅好吗？我请客！”关梅梅连忙解释，小脸憋得有些红，怕曾瑶误会，她这是感动的。 　　一起吃饭？曾瑶眼睛亮了，于是和关梅梅对视一眼，二人同时看向了苏瓷。她们就是怕苏瓷没有时间，毕竟女神家里好像管的很严格，每天都要准时上下学。 　　苏瓷坐在位子上，听着女孩们在耳边叽叽喳喳，画面鲜活动人，她们看她的眼神真挚又纯善，满是喜悦期待。 　　不同选择带来的结局是不同的，她们或许就是她选择来到卓越班所产生的意义吧。 　　幻境也好，现实也罢，她终归触摸过。 　　“抱歉瑶瑶，梅梅，我下午可能要早点回家。”苏瓷弯起了杏眼，笑容恬静，拒绝了女孩们的邀约。 　　“好吧，那我们下次来，找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曾瑶见女神拒绝也没有太失望，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嘛！ 　　苏瓷笑了笑，没有说话。没办法做到的事情，便不要给承诺了。 　　【你的秘密我知道了。】 　　【心虚吧，藏了见不得人的事！】 　　【放学后，你不来学校后门就死定了！】 　　“叮”一声，又有消息提示了，苏瓷垂下眼皮，点开屏幕回复。 　　【没时间，不感兴趣。】 　　关掉页面，苏瓷目光安静从容，唇边弯出一个弧度。 　　生气吗？依对方的性格可能要气死了。 　　越生气越好啊！ 　　…… 　　“怎么样，东西到手了没有？”校园操场的树荫下，几个女生站在一堆，为首的赫然是孟怡。 　　“怡姐，找到了。”被盘问的女孩赶紧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交了上去，这是她趁着午饭时间偷偷从卓越班苏瓷书包里偷来的药瓶。 　　看着几个没有贴任何标签的药瓶子，孟怡眼里闪过狂喜和得意。霍学姐说的果然没错，苏瓷她真的有病！ 　　之前她无意间通过圈里的那些朋友竟然攀上了霍学姐的圈子，之后她便听到一些传闻，关于她最厌恨的人。 　　那就是苏瓷不但是个善于伪装的绿茶婊还是个患有某种传染病的患者。 　　传染病！怪不得苏瓷要藏藏捏捏不让人知道，果然是有大秘密。 　　孟怡的得意地想，她又抓到了苏瓷的痛处！ 　　上次准备好发在论坛上的“黑料”不知道为何不到一分钟就被删了个干净，没有一丝痕迹，她手下的人告诉她，号都直接被封了还伴有警告。 　　孟怡再蠢也知道是有人在暗中保苏瓷了，在明华能有这个能力的，除了霍凌昀她想不到别人了。 　　简直可恨！昀神明知道她是这样的人还要维护！ 　　这次就不一样了，得了传染病，如果消息传出去看苏瓷如何自处！ 　　想到对方回信里的嚣张口吻，孟怡心里的嫉恨压都压不住，既然给脸不要脸，那她就把苏瓷的脸扯下来！ 　　课间时间走廊里人群涌动，交谈嬉闹声充盈着教学楼。苏瓷的指尖用力蜷缩着，喉间的锈味似乎又漫上了口腔，她静默了片刻后便起身离开了教室，准备去洗手间收拾一下。 　　“苏瓷！” 　　离卫生间只有一个转角距离的楼梯口，苏瓷停下了脚步。看见对面几个女生，她并不意外，原本她还在想对方会忍多久才来找她。 　　想不到还是熟面孔。 　　孟怡带着几个人围在了苏瓷左右，双手抱臂，脸上是一片嘲讽和得意。 　　“你不敢来，我只好亲自来了。” 　　走廊楼梯那么多人，瞬间都被吸去了注意力，看样子像是女生之间的恩怨纠纷，事件的主角之一还是明华的校花。 　　“你有传染病的事怎么可以瞒着学校和同学呢？这么自私，不怕大家都被你传染吗？”听着周围的窃窃私语，孟怡脸上的笑容更甚了，大声把话说出了口，并把“证据”也拿了出来。 　　仿佛水滴溅进沸腾的油锅，噼里啪啦炸开了花，明华的学生们都惊呆了，有些茫然。 　　她在说什么？ 　　他们中有少部分人听说过苏瓷似乎身体不太好，经常请假，没想到会是传染病！ 　　议论声不绝于耳，苏瓷没有孟怡想象中的惊慌失措或是痛苦哭泣。女孩站在她面前，长发披散在肩，令人嫉妒万分的容颜依旧精致动人。 　　“原来是你一直发信息给我吗？”苏瓷只是单纯地好奇，她和孟怡谈不上认识吧？可对方似乎很讨厌她，恨不得她消失。 　　“哼，别装了。白长了张皮囊，心思那么恶毒！有病就赶紧回家治，别出来祸害人！”孟怡的话就像刀子，伤口在哪里就专门往哪插，她迫不及待想看到苏瓷那张平静的脸上出现裂缝。 　　有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甚至还拿出了手机，谁让今天的“新闻”太过劲爆！ 　　眼前的一切在苏瓷看来才是常态，不喜欢她才正常。捡起滚落在地上的药瓶，她走到了孟怡面前，声音又轻又细，旁人根本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没想到药瓶被你拿走了。” 其实药瓶里面全都是维生素，药早就扔了，她很早之前就已经没有吃了。 　　“你不怕我犯病没有药吗？”苏瓷直视着女孩的眼睛，这可不关她的事了。 　　“呵，传染病会犯？不是一直都存在吗？”孟怡看着苏瓷，显然觉得对方阵脚乱了，连常识都没了。 　　“我是有病。” 　　“你不用费心找我麻烦，我也会如你所愿消失的。”苏瓷慢慢笑了，澄澈的杏眸甜美动人，话语却莫名让孟怡心跳加快。 　　“你说的什么鬼话！” 　　“说你很蠢啊。”苏瓷看了眼手中的药瓶，眉眼弯弯。蠢是真的蠢，她最初没有看错人，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迫不及待发挥她的负智商。 　　不过蠢不是没有好处的。 　　唇角微微凝住了，疼痛随之而来。苏瓷其实没有精力去思考太多了，甜腥的味道越来越重，耳边的声音也时有时无。 　　“苏瓷你——”孟怡被人气到了，觉得还真有人不见棺材不掉泪的，这时候还敢牙尖嘴利。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苏瓷，眼前的女孩忽然身子一软，倒了下去，直直滚下楼梯。 　　“不、不、不是我推的。”意外发生的突然，孟怡被视线里的场景吓愣了，可是周围已经没有人会去管她了。 　　雪肤花貌的女孩躺在地上，口里不停吐出鲜血，那鲜艳的颜色瞬间染红了女孩雪白的脸颊，校服上衣也被迅速侵染上了浓烈的色彩。 　　“啊！是血——” 　　“快通知老师——” 　　尖叫声此起彼伏，人群惊慌恐惧。 　　霍凌昀拼命赶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他的妹妹静静躺在地上睡着了一般，他的心仿佛都停止了。 　　在一群风华正茂的在校学生里，死亡是一件距离他们很遥远的事，可如今却真实发生在眼前，让他们不寒而栗。 　　救护车的鸣笛声响彻校园，军区总院一接到通知就立马过来了，连明华的校长都急匆匆来到现场，急的嘴都要起燎泡了，最不能出事的学生出事，他怎么和家长交代！ 　　风声在耳边呼啸，胸前女孩的血液已经染湿了霍凌昀的衣服。他不是没有见过大片的红色，他见到很多次，可这次不一样。他心中的恐惧已经没顶了，颤不成声，不知道是安慰怀中不知知觉的女孩，还是安慰自己。 　　“瓷瓷，没事的，别怕……” 　　“很快就会到医院了……” 　　“快把病人放平！”一上救护车，训练有序，已提前知晓病人情况的医护人员立马开始展开急救。 　　病人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如果不采取紧急措施，很可能撑不到医院了。 　　霍凌昀被迫离开妹妹的身边，嘈杂的空间内，他什么都看不见，眼里只有躺在简易病床上小小一团的苏瓷。他甚至不敢眨眼睛，生怕她从此就在眼前消失了。 　　三哥说妹妹的病其实很严重了，他知道的。回家不过短短的一两日，父亲已经安排了专业医生诊断。为什么还会这样？他只是半天没有看到她而已。 　　这是霍凌昀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恐惧和无能为力，无论他如何做，都没办法让苏瓷立刻好起来，像今天早上那样和他说话，哪怕一句。 　　他没办法想象苏瓷会永远躺在雪白的病床上。 　　正如他永远无法接受苏瓷会离开这个世界。 　　心脏碎裂的痛苦让苏瓷的神经几乎要承受不住爆裂，太过痛苦，她怎么还会活着？ 　　“病人有意识了，加快！”耳边似乎模糊传来医护惊喜的声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意识仿佛坠入迷梦，根本分不清现实与幻境，苏瓷恍然间发现霍凌昀坐在身边，握紧了她的手。真是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霍凌昀不是最讨厌她这个恶毒虚伪的妹妹吗？ 　　“瓷瓷……”霍凌昀察觉到妹妹的手指头微微颤动，立马靠上前。隔着呼吸罩，女孩的唇角极轻地牵扯了一下，似乎在说些什么。 　　“你……你……不是……讨……厌我……” 　　霍凌昀心里一恸，巨大的心痛扑面而来，痛意瞬间漫向了四肢百骸。 　　“傻瓜，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明明最喜欢你了。”少年的声音低哑，眼神充满了温柔。 　　呼吸罩上瞬间落下了透明的液体。 第56章 　　霍家人从来不信神佛, 把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上苍本就是弱者的行为，霍凌昀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恳求诸天神佛地降临。 　　军医总院抢救室外的长廊，鲜红刺目的灯一直亮着, 少年上衣全是血迹，下巴处也沾染了不少已凝结的血痕。他全身冰冷，指尖连抬起的力气都没有, 任由手中的病危通知单滑落在地。 　　在救护车上时，苏瓷就陷入深度昏迷了，中途细微清醒只是昙花一现。握着妹妹的手，霍凌昀能感觉到她的生命在一点一点流逝, 那冰冷的触觉似乎让他的血液也跟着冷却。 　　他们只是照常去上学而已, 可仿佛一瞬间的事，天地就换转了, 生死界限清晰摆在了他眼前。 　　卓越班的班主任陈良出事后就全程跟着，现在这种情况下, 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安慰少年。不管说什么在现实面前都是苍白无力的，抢救室里生死垂危的是他的妹妹。 　　陈良也只能暗自祈祷，抢救室的女孩能平安度过这一劫。苏瓷刚来上学开始, 知道她的身体状况, 陈良就怕有这一天, 那样聪慧的孩子, 上天也是不公啊！ 　　这时候走廊上传来一阵的脚步声, 众人簇拥中，霍家父子步履匆匆, 尤其是霍定川肃着一张脸, 向来喜怒不辨的眉眼含着隐隐可见的忧心。接到电话的时候, 有一刹那他觉得荒唐, 怀疑事情的真实度。 　　病危抢救，小瓷的病怎就恶化到这样的地步了？ 　　身边随行的医院院长也是万分紧张，接到电话后，他便立即组织了最好的医护团队，不惜一切代价全力抢救病人。万一出现最坏的情况可真不太好收场，那可是霍家的人。 　　“爸，大哥。”看见他们，霍凌昀一直强忍的情绪有些崩塌了，眼眶周围泛起了红。 　　霍承璟看到四弟衣服上的大片血迹，不难想象当时的画面，心蓦然不断下沉，没有半分着落的地方。 　　他不是第一次等在医院长廊，苏瓷回了霍家，似乎每一次他都目送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被推进病房。 　　他怎么会不知道小姑娘内心其实万分抗拒讨厌医院，每回霍凌昀都希望她以后都能健康一点，能够平安地生活，好好长大，这是他和父亲最大的期望了。 　　霍承璟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四弟的肩膀，除了等待，他们现在做什么都是徒劳的。 　　红灯闪烁的抢救室门打开了，医生手术服上也沾了少许血迹，主治医生出来看着门外焦心等待的病人家属，心里也是不忍。小姑娘年纪还那么小，如果是他闺女该有多心疼。 　　“太迟了，现在动手术根本撑不住，也没有办法手术。”按理说如果配合治疗，不会严重到这种地步，除非病人自我放弃，从都到尾都放任自如。 　　什么叫太迟了？ 　　“医生，她是不是没有吃药？”走廊传来另一道声音，霍清越手里捏着药瓶走了过来，手骨因异常用力而泛白。而 　　“病情恶化非常厉害，一直持续。”医生无奈点头。 　　医生和霍清越的话就像一记闷棍狠狠敲在霍家父子的心上，打碎了心里仅存的希望。剩下的话医生没有说出口，他们也猜到了。 　　持续恶化，瓷瓷应该从来都没有配合接受医生的诊疗，没有吃任何药物。 　　她是不是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活着？ 　　霍凌昀呆呆望着抢救室大门的玻璃，除了走动的医护，他看不见那个瘦弱单薄的身影。 　　她可以不喜欢他这个哥哥，不喜欢整个霍家，他都接受。 　　可唯独她放弃自己…… 　　“小四——” 　　霍承璟拉住了幼弟的肩膀，不让少年闯进抢救室。 　　“大哥，我……只是想……” 　　霍凌昀趴在病房门的玻璃上，心脏深处传来的疼痛淹没了他，让他语无伦次。 　　霍清越靠在走廊的白墙上，发现小妹心理问题的时候，他早就应该想到的，她会有轻生的念头。只是不知道她会那么决绝，不给自己留任何余地。 　　看着手中的药瓶，霍清越眼里有着痛心。刚下飞机，苏瓷出事是他去处理的，了解了事发现场，他看了那个女生的手机。 　　瓷瓷是想“借”女生的手“杀了”自己吧！ 　　她明知道那帮女生会做什么却还是放任，甚至激怒她们。药没了，顺利成章变成意外病发，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安她最爱的亲人的心，她知道他们不会忍心告诉老人家真相的。 　　什么都算好了，连死都算好了。 　　霍清越的手颤抖着，他想不出瓷瓷是在什么心境下做出这些选择的。 　　随后而来的霍延卿停在了走廊安全门处，口袋里还有安树塞给他的小礼盒。 　　他还想着给她带礼物，没想到会面临这样的局面。 　　其实他的察觉没有出错的，瓷瓷……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健康的人，连心理都是病态的。 　　“病人会转进重症监护室，如果能有意识清醒过来，算是暂且熬过了。”生离死别之事有时候是注定好的，他作为医生也没办法去改变，希望女孩能够醒来，毕竟有那么多爱她的家人。 　　“家属要做好准备。” 　　“做什么准备！” 　　何司铭大踏步上前，任何风度斯文都丢了，连领带都没有系。他的眼神猩红，英俊的脸上满是阴鸷。 　　“霍定川，你是怎么照顾瓷瓷的！” 　　他好好的外甥女，活生生一个可爱聪颖的小姑娘，他刚见她不久。 　　可是现在呢？他们居然告诉他，他的瓷瓷躺在医院，将不久于人世？ 　　荒唐！ 　　他们霍家究竟对瓷瓷做了什么！ 　　“是我没照顾好她。”霍定川冷硬的脸上此刻也是后悔的，鲜少露出了疲意。 　　他一直以为事情都还在可控的范围内，没想到孩子的心理问题那么严重，严重到现今无法挽回的地步。 　　“以后瓷瓷就跟我回何家，我会照顾好她，不劳你们费心了。”抢救室的大门还没有开，何司铭紧紧盯着。没有再和别人浪费口舌，他只想瓷瓷能够好起来。 　　霍家不能呆了，他们根本就不爱护瓷瓷，连她病的那么重都无知无觉。苏瓷是苏家的宝贝，自然也是他的宝贝，用不着留在那儿受委屈，她还有亲舅舅在！ 　　何司铭只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把她接回家！ 　　可能上天并没听到他们的请求，女孩转进重症监护室没有过多长的时间，医护们便匆忙进入。 　　“按压。” 　　“加氧，快。” 　　…… 　　医生连忙出来，面容严肃急切，可见刚才的情况的危险，来不及喘口气。 　　“病人求生意识非常微弱，家属看能不能想办法激起她的求生欲，这样成功率会更高。”其实医生也明白，苏瓷这种情况是真的难，可哪怕有一丝希望也要尝试。 　　“去云华镇，把苏家二老接过来。”霍凌昀抬起通红的双眼，老人家年纪大了他是不忍心打扰他们，可是瓷瓷谁都不在乎，她要走，谁都没办法留住她，她最爱的外公外婆呢？他们只要能拖住她的脚步，一步都可以，只要她能醒过来。 　　走廊里谁也没有反对，默认了，目前确实只有这个办法了。 　　苏杭和陈淑兰被人带上专机的时候还是懵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霍家的人告诉他们说，苏瓷病了，想要他们去看看外孙女。 　　囡囡，病了？ 　　怎……怎么就病了？ 　　陈淑兰终于反应过来，她上次的不安产生在哪里了。 　　短短的路程，她的心都揪紧了。 　　踏进医院，看见重症监护室的名字的一瞬，老太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要不是苏杭扶着她，她整个人都瘫倒在地。 　　“囡、囡囡，我的囡囡——”陈淑兰一把推开人群，拼命拍着重症室的门，脸上的泪顺着苍老的面容流了下来，她知道了，囡囡一直在骗她和老苏。 　　从小到大，陈淑兰都希望她的囡囡不要那么懂事，太过懂事的孩子注定过得不幸福，可他们连这点都没办法办到。她总是想，如果他们家有钱一点，日子不那么辛苦，如果囡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她的人生是不是就可以顺遂一点？ 　　可如今这一切都没办法妄想了，她如何不知道重症监护室的意思。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待她的孩子？她没做错什么，命里却要承担那么多的苦！ 　　想起躺在里面的心肝肉，陈淑兰哭得不能自已。 　　搀着老妻走出重症监护室的大门，苏杭脚步蹒跚，本就花白的头发似乎一点漆黑也看不见了。何司铭连忙上前去帮忙，扶老人家坐在长椅上。 　　监护室的灯依旧亮着，苏杭走到霍定川身边微微弯了一下腰，霍定川连忙搀起老人家。 　　“是我没教好女儿，一直想找机会道歉的。”为当年的事道歉，子不教父之过。他养了个畜生出来，害了囡囡一辈子。想起外孙女，苏杭浑浊的眼眶涌出了液体。 　　“我会把囡囡接回家的，这些日子费心了。”医生说囡囡没有求生意识，苏杭的心都要碎了，他不知道孩子发生了什么，可再也不放心离开她了。从猫崽子大小慢慢把她养大，苏瓷是他和妻子的心肝肉。 　　现在她在重症室，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这就是在挖他们的心啊！ 　　“你们可能不知道，我有多害怕把囡囡交给你们。”走廊长椅上，陈淑兰虚弱的声音布满了苦涩心酸。 　　“我知道，囡囡……是私生女，这样的身份没有人会喜欢。小镇上许多人都拿过这个背后去嘲笑她，议论她。那些妇人们都嘴碎，嫌弃她，把她当茶余饭后的谈资。因为囡囡的病，他们都不许自家孩子和囡囡玩，怕出事我们会赖上去。” 　　“那些孩子都不懂事，嘴巴坏，经常骂囡囡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去欺负她。囡囡上学的时候，都是单人单桌的。没有人愿意和她玩，连和她坐在一起的人都会遭到同学地排斥。我不想让她回霍家，去打扰你们的，怕你们也会憎恶她的存在。我只是私心想着，她回了霍家，生活条件好了，兴许就可以把病治好了，过上和正常人一样的生活。” 　　“我太想她离开云华镇，离开那个环境了。” 　　陈淑兰的眼泪一直都没能停下来，纷纷滴落到枯瘦的手背上。是他们太没用了，囡囡跟着他们从小就在受罪。 　　霍家父子和何司铭都久久怔愣在原地，被摊开的过往是如此辛涩。 　　霍凌昀只觉得陈淑兰的话宛若利剑，把他的心划了稀烂。林岱说，瓷瓷的所作所为只是想要获得别人的喜欢。 　　为什么？ 　　因为除了至亲之人，从小到大没有人会喜欢她，他们只会嫌恶她，只会厌憎她。 　　她怎么还会愿意留在这世上？ 第57章 　　渐渐消散是一种感觉呢？苏瓷觉得连灵魂都是轻盈的, 从未有如此轻松的时候，仿佛所有痛苦都湮灭，如坠云端。 　　朦胧间, 她感觉到有人温柔地抚摸她的头发，声音疼爱。 　　“老苏，你看我们囡囡长得多俊！” 　　好像是外婆的声音。 　　苏瓷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 她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小婴儿？或许准确地说她藏在了小婴儿身上。 　　“可不是，镇上再也没有比我们囡囡更可爱的小乖乖了，对不对呀？”苏杭小心翼翼抱起摇篮上的小小只的她，熟练地抬起了手上的奶瓶。 　　陈淑兰和苏杭看起来还算年轻, 和同龄人相比没有多大差别。 　　从苏瓷有记忆起, 陈淑兰和苏杭似乎都是沧桑衰老的，连笑的时候眉宇间都含着疲惫, 为生计操心担忧，和现在的他们完全不太一样。 　　时空跳转飞速, 一帧一帧的场景如书页快速翻过，苏瓷看着“她”慢慢长大了。 　　“走喽上学去，囡囡咱们第一次见到老师要说什么？”苏家院门口, 陈淑兰蹲下身子给外孙女系好衣领。 　　“老师早上好～”小小的她是这样回答的, 雪白的小脸上仿佛还有些害羞。 　　“棒棒, 我们囡囡真聪明！”陈淑兰亲了外孙女一口, 把她小心背在了背上, 两个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在晨光下越走越远。 　　虽然日子还是和从前没有差别, 但是她有小岱哥哥陪伴, 他在小苏瓷的心里不知道有多伟大。也有一些善良的老伯伯老婶婶会夸她是好孩子, 比如隔壁卖药酒的陈伯伯, 总夸她学习好，有出息，苏家家教好。 　　后来她回了霍家，她心里其实是害怕的，她怕爸爸和哥哥他们会不喜欢她。她有自知之明的，一定要足够乖巧懂事，不给人添麻烦。因为这样的她，云华镇的男孩们都喜欢，霍家人即使不喜欢也不会讨厌的。 　　日子久了，她渐渐发现，她名义上的父亲和哥哥们其实都是心地善良的人。 　　爸爸虽然很严肃，可每次看到她，眼里都有笑意的。会让忠叔给她带糖果，带各种小礼物，惹得四哥会偷偷和她抱怨，说爸爸偏心她。每当这个时候，她心里都像奶酪面包加了蜂蜜一样甜。 　　她的四哥是家里最疼她的人了，虽然少年总是口是心非，她其实都知道的。他们一起上学，一起做了很多事，四哥去哪都喜欢带她，他对她和小岱哥哥一样好，唔……有时候比小岱哥哥还要好。 　　她大哥是家里除爸爸之外的大家长，其他哥哥们有时候都怕大哥，她最初也怕的。可是大哥说她是他的小妹妹，是家里的女孩子，他就喜欢养妹妹，跟臭小子是不同的。怎么不同呢？大哥会给她开家长会，会替她教训欺负她的坏孩子，会给她过生日……她第一个樱桃小丸子造型的钻石项链就是大哥送给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发现她喜好的。 　　二哥是她见过最温柔的人了，超级巨星，她的同学里很多人都是他的粉丝。二哥也很喜欢送她礼物，经常飞世界各地拍戏的时候，她都能收到二哥给她的纪念礼。各色珠宝首饰都快堆不下了，二哥只会笑着点点她的小鼻子，说女孩子就应该备这些东西的。 　　她三哥给她的感觉一点都不像科研大佬，因为三哥太喜欢给她买衣服了，她衣帽间好多衣服都是三哥订的。当然三哥也很疼爱她，但有一点不好就是三哥有点严格，和三哥在一起，都不能吃甜点和零食了。 　　霍家的家人都对她很好，没有歧视她，真正把她当做霍家的一份子，她好像真的拥有了除云华镇以外的另一个家了。 　　夜里她缩在被窝里，悄悄在电话中和外公外婆分享这个认知时，他们都为她高兴。 　　陈淑兰和苏杭说，这是正常的事情，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本身就是值得被人喜欢的。 　　一个人不可能让所有人都喜欢，但是世界上也不缺乏爱她的人，她变得更好，自然也会有更多人喜欢了。 　　那晚她抱着软绵绵的抱枕，看着窗外的月亮，没忍住把脸埋在了柔软之中，唇角大大的弯起。 　　她觉得自己是一个非常幸运的小姑娘，原来外婆说的都是对的，世上会有人真心对她好，喜欢她。 　　画面最终的定格是童话般的完美结局。 　　苏瓷怔怔看着“她”脸上幸福灿烂的笑容，没有任何阴霾，比天上的太阳还要耀眼。 　　是她永远不可能拥有的。 　　是不是现实太过支离破碎，太过偏执强求，潜意识里要离开了都还没放下，最后还要编织华美瑰丽的梦境来自我欺骗？ 　　怪不得世人都爱南柯一梦，真的过于美好了，有让人沉溺的魔力。 　　她抬起指尖想去触碰，下一秒所有的景象都褪色枯萎，如烟消逝了。 　　苏瓷恍惚笑了，意识慢慢被剥离，最终归于无边黑暗。 　　…… 　　从来没有一个黑夜如此漫长，仿佛再也等不到天亮的时候了。窗外飘起了小雨，寒风敲打着医院走廊的窗户。 　　重症监护室外等待的所有人都在默默等待，在等奇迹地发生，刚才病房刺耳的仪器声抓紧了他们的心。 　　霍家父子沉默着，眼神都望向了那道跨越生死的大门。 　　霍凌昀僵硬地站在离病房门最近的地方，眼眶通红一片，云华镇的一切包括陈淑兰的话都历历在目，他咬着牙没有哽咽出声。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该多好，他可以回到过去，把这个去年夏天才来到他们家，皮肤白白，笑起来又乖又可爱的小姑娘早早接回家。 　　他一定从小就当一个好哥哥，不会比林岱差。他会告诉她，他真的很喜欢她，她当他的妹妹，他心里是高兴的。 　　他很怕他再也没有机会，把这些话告诉她了。 　　霍定川站在门外，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场景。到他这个年纪，见过很多的生离死别，也送走过很多人，可没想到有一天会在这里目送他的女儿。 　　这个孩子不是在他期待中出生的，却是他亏欠的。他把她接回霍家的时候，便跟她说会过会好好照顾她，他是她父亲，有这个责任。 　　他习惯了万事在掌控之中，习惯了做决定，他没有去站在女孩的角度上想过。他愿意认她，那她，愿不愿和他回家？ 　　他无法想象她过去的人生是怎么样的，资料上地回答不及真实苦痛的万分之一。 　　不管她的出身如何，她是霍家的姑娘啊，是他的女儿。可是呢？十几年如一日遭受病痛折磨，家里连做手术的钱都没有，由年迈的老人抚养，日子艰辛到普通人家都不如。 　　她舅舅说得对。 　　是他没有做到对她的承诺，没有照顾好她。 　　她今年才刚刚过16岁，那样的小…… 　　“爸。”霍承璟扶了扶父亲，男人向来挺拔的身影已经微微佝偻了，向来精神十足的眉宇间竟也现了老态。 　　霍承璟看着病房门，眼里也是含了痛意。 　　瓷瓷啊…… 　　在众人压抑的目光中，门倏地再次打开了，可医生这次出来，脸色明显是抱歉无奈的，叹息道。 　　“让病人最挂念的人和她多说一会儿话吧，兴许真的有奇迹发生。” 　　空旷的走廊上，一片死寂，原来刀扎在心上是这样的感觉。 　　极致的悲痛下陈淑兰和苏杭反而平静了，特别是陈淑兰，她想了很多。 　　囡囡想瞒着他们，不想让他们担心，她想自己走。 　　可她和老苏怎么舍得呢？她其实最怕孤单了。她的囡囡，从来没享过什么福，来到这世上仿佛就是来还债的，那么多年也该还完了。她能解脱，她和老苏不应该阻止的。 　　别人不喜欢囡囡不要紧，囡囡永远都是她和老苏的掌中宝。 　　病房门打开了，病床上瘦弱的女孩，静静躺着仿佛在沉睡。她的脸比雪还要白，手上布满了仪器的线管，有些地方还有淤青。 　　无论做多少心理建设，陈淑兰一下子就哭了，掩面使劲擦干眼泪，可衣袖上的痕迹却越来越多。 　　苏杭轻轻碰了碰外孙女手边的被子，不敢去摸她的手，只是和外孙女絮叨着。 　　“囡囡我知道你不想我和外婆来，可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啊。你小时候刚学走路的时候，是我一点一点教会的，后来你大了学自行车，也是我在后面扶着你。外公老了，但是外公永远都会和从前一样，站在你身后保护你，囡囡有我看着你，你走的时候便不怕了。” 　　何司铭跟在苏家二老身边，听到这些话，微仰起头。 　　十多年来，他们一直都那么难，他回来的太晚了。他想起相认的那天，小姑娘说，她很高兴他能回来。他回来了，父母就有人照顾了，瓷瓷是不是早就预知她的病况了？ 　　何司铭怎能不痛心，她的人生还没有开始，就要面临结束。小小年纪承受了那么多命运的不公，没有得到世界善意的馈赠，还要带着满身的伤痕离去。 　　他是她的亲舅舅，可他什么都不能为她做。 　　“你外公什么都纵你依你，外婆说的话你有时候都不爱听。我说你要乖乖学习，不要和那些小男生来往，考上市里的学校就可以离开小镇，到时候你就不用去求得人家的喜欢了。我的囡囡那么漂亮，学习成绩又好，一定……一定会受大家欢迎的……” 　　陈淑兰如何不知道苏瓷的行为，她一手拉扯大的孩子。她想纠正的，可每当看到囡囡的眼睛，她的酸涩都会冒出来。情愿受镇里人家误会，情愿被她们找上门，陈淑兰都无法责怪苏瓷。 　　“我说过的，囡囡不开心可以和外婆说，外婆都站你这边。这次回来后，你不声不响就要走，你丢下我们，让我们怎么办……” 　　“我想你走，可我怕你先走一步，我和你外公就找不到你了……” 　　临了了，她心里根本就过不了这一关，这是她的宝贝心头肉啊，她千辛万苦才看到她长大一点。 　　想到囡囡比她这个半截身子入黄土的老婆子还要先走，让她怎么接受？ 　　凄凉的哭声充斥着病房，有些年轻一点的护士也忍不住泛红了眼睛。小姑娘花骨朵一样的年纪，连她们这些外人都觉得可惜，她的家人们那么爱她，估计很难度过心里的坎了。 　　这时候心电图突然间有了动静，是生命的特征。 　　“动了，病人有反应了！” 　　护士指尖颤抖地指着，虽然是细微，可却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希望。 第58章 　　天际浓稠的墨色已经慢慢散开了, 露出很淡很淡的白，第一缕晨光或许很快就会破晓而出。 　　此刻静悄悄的病房，霍凌昀坐在床旁的椅子上, 目不转睛守着妹妹。牵动着所有人心神的小姑娘此刻依然毫无知觉昏睡着，可他知道，等天亮的时候, 她会像往常那般睁开澄澈微弯的杏眸。 　　得知苏瓷生命特征逐渐平稳的那刻，他的眼睛根本控住不住潮湿，心脏剧烈跳动，上天应该听到了他的祈求。 　　霍凌昀知道还有很多问题摆在眼前, 那又怎样？可是只要瓷瓷能够醒来, 她只要踏出一步，他们就会把剩下的九十九步补全。 　　…… 　　医院办公室里, 聚集了不少闻名在外的心外科专家，他们都在商讨着治疗方案。病情本身棘手不说, 重要的是还耽误了那么长时间，任由情况发展恶化，到现在出现不可控的情况。 　　苏瓷的主治医生也在其中, 他刚刚才从病房巡查出来, 小姑娘总算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擦了擦头上的汗, 他拿出了报告单, 语气是严肃担忧的。 　　“病人的生命危险只是暂时解除了, 要撑到手术，后续的治疗跟进非常重要, 不能出现任何闪失了。”否则真的没有办法, 这话相信他不说, 在场的人都明白。 　　“后期手术能确保成功吗？”霍定川站在桌前, 沉声开口。苏家二老年龄大了，受不住大悲大喜，被何司铭带去强制休息，而其余人则来到了医生办公室。 　　霍定川话音刚落地，其余几个男人的视线也盯紧了医生。 　　“这……”面对病人的家属比做大型手术还要紧张，特别是家属还个个都绝非常人的时候，压力比山还要大。 　　“无法保证，要看治疗程度。”顶着家属们迫人的视线，医生如实说道。病人情况是真的糟糕，而且心态消极，能不能养好都难说，何谈手术？ 　　霍清越眼里划过沉色，如果想要好好治疗，小妹的精神状态远比身体上的病痛更重要，甚至可以说是重中之重。病人本身就不想积极配合，那么他们所做的一切只能是无用功。她不想治疗，谁都没有办法办法勉强半分。 　　之前便是如此，她连药都不喝，家里谁都没有察觉到，这难道还不是教训吗？ 　　霍延卿没有听医生的话语，他只是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串，眼睫轻垂。要治好一个心理残缺的人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瓷瓷的情况显然比一开始，他所预想的要严重许多。 　　后续医生们也提出了各项建议，但是归根到底都是要看病人本身。 　　这让何司铭皱紧了眉，如果希望全都靠外甥女，那他还要他们做什么？世界上那么多医生，他不信所有人都没有办法。也罢，等瓷瓷身体好点了，他先带她回家，或者直接带她去海外散心，顺便寻找好的医生。 　　不论做什么，他都会让瓷瓷会好起来的。 　　可她真的会好起来吗？ 　　昨夜的一场小雨洗涤了这座城市，当柔光温柔洒进窗台的时候，苏瓷的眼皮微微颤了颤。心脏传来钝钝的疼让她涣散的意识开始回笼。不知过了多久，沉重的眼皮才有了点睁开的力气。 　　怎么还没有死掉呢？她又重来了一遍吗？ 　　苏瓷意识混沌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病房有些昏暗，窗帘闭合着，却没有过分的刺目。 　　“瓷瓷你醒了！” 　　察觉到妹妹醒了，霍凌昀连忙上前，眼里全是惊喜和庆幸。其他人听见他的声音，也都靠了过来。 　　“瓷瓷以后要好好的，不要让舅舅担心了。”何司铭见外甥女睁开了眼睛，一直悬在半空的心总算着地了。他没有惧过任何事，可小姑娘这回是真的吓人。 　　霍定川眼里也有着欣慰，一切都还有挽回的余地。 　　霍承璟看着妹妹，想抬起手摸摸她的小脸，却还是放下了。不想惊着她，要好好养着才行。这次他已经申请了假期，上边应该会批准的。瓷瓷的情况这样糟糕，他没办法放心离开，必须呆一段时间才行。 　　手背上还浅浅插着针管，医院消毒水的味道经年不变，苏瓷望着视线里的人影，有些奇怪，他们怎么都会出现在这里？ 　　眨了眨眼睛，还没等她彻底清醒，她忽然看见里门口熟悉的身影。 　　“囡囡——”陈淑兰听到外孙女醒了的消息，什么都顾不上了，连忙冲进了病房。 　　“外婆。” 　　太过虚弱，苏瓷的声音都是飘的，风声稍稍大点都能吹散。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连外公外婆都从云华镇过来了，想必应该是舅舅或者霍家人通知的。看来她其实差一点便成功了，否则他们不会让陈淑兰和苏杭过来的，她也不会看见他们。如果她死了，他们会帮她隐瞒部分所谓的“真相”的。 　　没能如愿，苏瓷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是心底分外复杂。她不明白上天为什么会让她留下来，她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只为了体验绵延不断的痛苦吗？ 　　旁人历经百劫是修行，可她既不想修行也不想顿悟，消亡本来就是她选择的最好安排了。 　　陈淑兰其实有很多话想要说的，可看到外孙女，根本舍不得有半分责备。她只是含着眼泪，伸出苍老的手摸摸小姑娘的细软的头发。 　　“我担心你睡太久了，外婆做的糯米糕都凉了。” 　　“凉……凉了也好吃。”小姑娘的脸颊瘦削苍白，像雪堆的人儿，连晴光都怕把她晒化了。 　　苏瓷心里清楚，陈淑兰大概是知道她做的一些事了。她不觉得自己有错，如果像前世那般，她只留了金钱，她会不放心。可这辈子她给他们留了亲人，那是最大的保障。 　　他们很爱她，她也爱他们，可她不想坚持下去了。 　　“没事，外婆重新做。”陈淑兰心疼极了，醒了就好，只要孩子能醒过来。囡囡心里有什么坎都是可以迈过去的，她和老苏会陪着她，慢慢都会好的。 　　囡囡小时候，镇里来过一个算命的老先生，他说囡囡是个有福气的孩子。陈淑兰和苏杭是不信的，如果有福气，她的囡囡怎么会如此可怜呢？ 　　可经过这一劫，她又莫名相信了那些老话，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的囡囡福气还在后面，一定是这样的。 　　陈淑兰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囡囡先在医院养病，养好身子。他们夫妻就在医院附近租房子，等囡囡好了，他们便带她回云华镇住。什么都不想了，只要她能好，如果她不愿意回上京，他们还像从前一样。 　　苏瓷极轻地弯了一下唇角，外婆没有怪她。 　　她也知道这样做，对不起从小抚养她长大的苏家二老。在这十多年的岁月里，他们只有她，把她当做了全部。 　　现在她想要他们为自己活一回。 　　“傻孩子。”随后进门的苏杭，看着外孙女，想起昨天的情形，简直恍若幻境。努力把酸涩压在心底，他握了握孩子的手，眼里的疼爱都要漫出来了。 　　如果所有的伤痛他都能替孩子受，那该多好！他的孩子想要健康一点，怎么就那么难呢？ 　　既然上天让囡囡醒了，那么他祈愿上天能保佑她以后的人生可以顺遂平安。 　　他和老妻的想法是一样的，他们让囡囡回霍家，可是孩子表面答应了，心里都不知道想些什么。囡囡从小心思就重，他不想她不开心了，随她决定。本来快乐便少，多一点是一点。 　　病房的冰封沉寂的气氛终于消融了大半，小姑娘终于醒了过来，可所有人心底隐藏的担心依然没有减少。 　　但愿是真的顺利。 　　- 　　关于苏瓷的传闻，这几天在明华是沸沸扬扬，谁让事件的主角是学校的“名人”。当天学校虽然紧急封锁了现场，但依然有照片流传了出去。 　　看到论坛上的帖子，很多人都不敢相信那是真的，特别是卓越班的学生们。可照片里地上的血迹却在提醒着他们，事件的真实。 　　曾瑶和关梅梅得知消息的时候，苏瓷已经在抢救的途中了。 　　作为女神的死忠粉，曾瑶是知道苏瓷身体情况的，并不太好，时常请假，可万万想不到会如此严重，严重到让她恐惧的地步。她很害怕，苏瓷会真的出事。 　　而关梅梅看到现场留下的那片鲜红，当场就哭了。她本来还约她们放学后三人去吃火锅的，怎么短短的课间时间，世界就变样了呢？ 　　而校论坛上，也是铺天盖地的消息。 　　【在线蹲一个真相，女神不要出事呜呜呜】 　　1楼：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听说校花是天生患病的，许多年了挺严重的。 　　53楼：当时的吃瓜群众，高一普通班的孟怡堵了校花，说她有传染病，然后推了她。事情发生猝不及防，没办法上前阻止，但看情况绝对不是传染病！ 　　149楼：天啊！怎么会有那么恶毒的人，张口就是污蔑，还要作恶。作为女神的同班，我们女神怎么可能有见鬼的传染病，她只是身体不好而已，只有这个是事实！ 　　211楼：高一的那个孟怡，平时就挺嚣张的，目中无人，现在做出这样的事，我觉得她根本就不配呆在明华！ 　　287楼：不管真相如何，我只想女神好好的，现场看起来太可怕了！ 　　…… 　　此时上京的某个酒店，孟怡看着手机上的信息，以及学校里的传闻。 　　她缩在了床上，根本不敢去上学，也不敢回家。 　　她也没有想到这次事情会闹的那么大，苏瓷从楼梯上掉下去的那一幕，让她做了整晚的噩梦。 　　梦里全都是鲜血！ 第59章 　　孟怡平日里虽然嫉恨苏瓷, 不止一次动过让她就地消失的念头，可当事情真正发生时，她只觉得恐惧。 　　看苏瓷的模样绝对不是传染病, 怕是什么要命的绝症，也不知道人现在究竟如何。虽然不是她的推的，发、发病也不关她的事, 可没有人会相信她。 　　苏瓷没事还好说，如果真出什么事…… 　　孟怡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事后她想趁乱逃离却被带去盘问了，而来到现场的那个男人她也认识，正是不久前来学校开讲座, 名满国际的霍教授。 　　他说, 他是苏瓷的哥哥！ 　　什、什么？ 　　听到这个消息，孟怡不可置信后只觉得头皮发麻, 寒气从四肢冒气。 　　她以为对方是毫无背景的乡下女孩，可一切似乎都错了。 　　男人大略理清事情后便快速离去, 可临走前掠过孟怡的眼神，看死物一般的冰冷，孟怡想忘也忘不了。 　　她不敢回孟家让孟父知道, 她有预感可能真的闯大祸了。 　　六神无主之下, 她只能试着打电话给霍明汐, 寄希望于对方。毕竟苏瓷的病是她们告知的, 否则她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而霍明汐此刻看着嘟嘟作响的手机却没有多加理会, 她躺在房间露台的摇椅上，精心绘制的指甲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段时间她各方面进展都堵心, 总算有件顺意事了。 　　“系统, 不算违规吧？记得给我积分！”霍明汐语气透着慵懒, 尾音带着喜悦。她也没想到顺手撺掇的一个小棋子给了她意想不到的惊喜。苏瓷病危住院, 对她来说意味着攻略世界的难度直线下降，气运间接掠夺了。 　　“尚未检测到成功，请宿主注意，务必尽快补充气运值。”系统机械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霍明汐撇撇嘴，她都习惯了这破系统，经常一问三不知还答非所问，辣鸡就是辣鸡！不过几天了还没准确消息，看来得她亲自去一趟。 　　- 　　茂盛的枝叶在清风吹拂下微微晃动，春日的柔光温暖落在病床上的少女身上。她靠在雪白的抱枕上，捧着一本书，另一边的手背上还吊着药瓶。 　　精致的侧脸苍白干净，透过光线似乎还能看到细细的绒毛，天生微翘的眼睛安静纯澈，像极了误闯人间的小天使。 　　天使如此美好，却不属于人间。 　　停在病房门口，大约是阳光有些刺目了，何司铭闭了闭眼。 　　抑郁症伴随严重自杀倾向，病态偏执型人格…… 　　“病人本身便极度缺乏安全感，性格敏感，这可能跟病人成长经历有关，内心情感态度可以说是冷漠的，共情能力差。她整个精神世界认知其实是病态且极端的，甚至会出现妄想，加深心中偏执意念。” 　　“非常危险的是，在长期压抑下，病人的抑郁症程度已然加深，出现自杀倾向并付诸行动。这次病人病情的失控，便是自身清醒下的有意为之。这种情况不可能只出现一次，在病情没有好转的情况下，自杀倾向会一直持续。” 　　“作为家属一定要时刻注意病人的动向，多多陪伴。尽可能治疗这段时间，家属能陪在病人身边。” 　　医生说的话响彻耳边，何司铭不知道是如何走出办公室的，他只觉得连脚步都是沉重的。 　　早在之前，他就有心理准备了。那样长大，瓷瓷内心世界恐怕早就扭曲了。 　　他如何不清楚，心灵创伤才是最难痊愈的伤口，有时候根本就不会愈合，只会随着时间越长伤口越加腐烂。宣泄疼痛的途径除了伤害别人便是伤害自己，没有第三种选择。 　　而瓷瓷显然选择了她想要的。 　　以前何司铭盼着外甥女能快乐地生活，现在他只求小姑娘可以停下离开的脚步，好好待自己，为了爱她的家人。 　　或许听到了房门口的动静，女孩抬起了头，眼睛漆黑纯然，声音细细的。 　　“舅舅。” 　　“瓷瓷猜舅舅今天给你带了什么？”小姑娘发现了他，何司铭收起思绪，举起了手上的小食盒，英俊儒雅的脸上有着亲昵笑意。 　　苏瓷摇摇头，放下外文书籍，看到她食盒她一点兴趣都没有，猜都不用猜了。 　　苏瓷的沉默，何司铭没有意外，孩子醒来便是这样。安静内向，不爱说话，不打扰她可以呆坐一整天，并且不怎么和外界交流。她开始抗拒见生人，连医生都不太愿意见，而霍家人每次见到她，也都是沉默居多。 　　霍家父兄们是有一肚子话想说，而苏瓷是无话可说。那个活泼可爱、笑容灿烂的小姑娘仿佛只是一个假象，存于阳光下的透明泡影，很快化为虚无。 　　“这是你外婆和安奶奶专门为你做的，世上仅此一份，只给瓷瓷。”烤得蓬松柔软的小蛋糕，没有什么糖分，樱桃小丸子的卡通造型非常可爱逼真，旁边还有两个小小的饭团，何司铭特意带来哄孩子吃的。 　　前几天还在输营养液，现在身体稍微好点了，可胃口奇差无比。从前便不爱吃饭，现在厌食的症状更加明显了。 　　少食多餐，强行逼迫会引起逆反，他们着急也没用，只能一步一步来。 　　谁都舍不得逼她。 　　“舅舅，我想离开这里，讨厌医院。” 　　小食盒摆在桌子上，苏瓷假装没有看到，垂下卷翘的长睫，轻声提出了要求。最近的日子，她时常做梦，梦里都是冰冷的、毫无生气的白墙，和医院一模一样。她被困在里面，暗无天日，那种感觉不是惧怕而是有点腻味恶心。 　　“好，那舅舅和医生商量，我们先回家，家里也有医生。”何司铭沉思片刻便同意了，对于他来说，瓷瓷的心情和意见是首要考虑的，她也确实需要一个好的环境养病。 　　除去必要治疗，如果瓷瓷更愿意在家里的话，也不是不行，聘请顶尖医疗团队进行私人服务对于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本身就是常态。何宅作为历代家主的住宅，有完善的疗养室，正好适合瓷瓷。 　　见舅舅答应了，苏瓷小小松了一口气，怕他们硬是要她呆在这里。医院便可以安心吗？它不可能拯救所有人，也没有办法为人逆天改命，重新书写结束。 　　左不过是拖时间，再拖长一些，可苏瓷觉得这并没有任何意义。 　　“舅舅答应了瓷瓷，那么瓷瓷是不是也应该答应舅舅一些小要求。”小姑娘眨了眨眼睛，表情盛满了无辜。何司铭有些无奈地笑了，语气布满了疼爱。 　　“特地给瓷瓷的心意，瓷瓷要收下的。外婆和安奶奶特别喜欢你，才嘱托舅舅带来的，瓷瓷不吃那她们知道要伤心了。”他已经和父母相认了，本来想把他们一起接到何家，可老人家一时半会儿不习惯，需要时间接受适应，他只能另安排住所了。 　　“安奶奶？” 　　外婆喜欢她是真的，前世今生都证明，她不会抛下她，苏瓷相信。可安雅为什么要喜欢她？就凭见了几次面吗？那太不正常了。因为舅舅爱屋及乌，出于礼节问候，这才是苏瓷能够接受的理由。 　　“是啊，她很担心你。那么好的孩子生病她可心疼了，瓷瓷要快点好起来，她和外婆都等瓷瓷回家。”何司铭温柔地把女孩略显凌乱的头发往后拨了拨，她的脸又瘦又小，应该说整个人都是这样，好像长不大，最小号的病服穿在身上都还显得空荡。 　　“我好吗？”苏瓷摸了摸食盒边缘，听见舅舅的话有些好奇。她不是不知道别人对她的评价，她也认同的。 　　“舅舅见过很多小姑娘，没有一个人比得上瓷瓷。漂亮聪明，学习特别好，是一个小天才，会孝顺家人，舅舅想不到谁能比你更好了！”何司铭摸了摸外甥女的发梢，眼眸里有着不易察觉的痛意。 　　“即使瓷瓷什么都不会，是个连简单算术题都搞不懂的小笨蛋，但在舅舅心里依然是最棒最可爱的小姑娘。舅舅不会骗你，我们是最亲的人，瓷瓷以后你会慢慢明白，家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就是疼爱你的。” 　　“从前你有外公外婆，现在你有了舅舅、安奶奶和何爷爷，如果爱是一个小小的团，现在它是不是像滚雪球那样又大了一点？证明又多了几个人爱你，未来它会越长越大的。瓷瓷可能现在不相信舅舅说的，不过没有关系，就算它不长大了，也不会变小，我们都很爱瓷瓷。” 　　何司铭神色温柔又耐心，语气肯定丝毫没有犹豫。 　　是吗？她真的值得别人喜欢她？ 　　苏瓷不相信，记忆不会骗人，可人心会。或许舅舅对她的喜欢也只是一时的，如果他知道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应该也不会选择继续喜欢她了。 　　因为连她自己都厌恶自己。 　　小姑娘指尖点了点食盒上的卡通图案，小脸安静恬然，对何司铭的话没有表现出接受或反对的意思。 　　还是太心急了，何司铭告诫自己要慢慢来，瓷瓷的情况本身就急不得，需要极其漫长的时间。 　　离开医院回家治疗的方案，在小姑娘的坚持下，众医生和家属商量后最终还是同意了。如果是旁的病人，医院不敢那么痛快放人就怕出现意外，可女孩明显不是普通家庭，家里的环境条件堪比小型私人医院，能保证病人的安全，那也可以有例外。 　　何司铭去拿报告单了，而苏瓷则乖乖坐在长椅上等他。她的身体状况已经比之前好一些了，在众人的监督下有按时吃药，按时接受专业医生的治疗，似乎看起来一切都缓慢朝正确路线前进。 　　走廊长椅的对面是一扇大窗户，此刻微微打开了，透过它能看到医院后花园葱郁的树木。苏瓷此时的注意力却不在那满眼生机的绿色上面，歪了歪头。 　　她觉得好像有人在看她，目光慢慢转移，那个全身武装，戴着口罩宽檐帽的奇女人。不，准确说应该是女孩，看身形年纪应该不会很大。 　　苏瓷的感觉并没有出错，霍明汐站在医院的拐角，脸色阴晴不定，内心却是崩溃的。她看到了什么？苏瓷好端端坐在长椅上，不是说病入膏肓？ 　　来之前她已经打听好了病房号，可没有到达，却在这里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那这么说，她这次还是失败的？ 　　咬着嘴唇，霍明汐手紧紧抓着衣摆，抬头的一刹那却和苏瓷四目相对。 　　“判定结果为失败，系统气运值即将呈负数状态，重度警告！” 　　冰冷机械又诡异的声音仿佛凭空出现，苏瓷眼睛微眨。 　　系统？ 第60章 　　走廊上来往的人并不是很多, 刚才奇怪的声音昙花一现就像错觉，是她听错了吗？苏瓷不太确定，微弯的杏眼有着深色。 　　是那个奇怪的女孩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霍明汐此刻所有的想法都被脑海里机械音打断了。 　　【宿主尽快补充气运值, 能量即将耗尽，后果严重。】 　　【功能受损……自动开启关闭商场指令。】 　　辣鸡！霍明汐情不自禁骂了一声破系统。 　　穿书前她也算看过N多小说，书里的主角“前辈”们在书中世界不说个个都是大杀四方, 但至少是顺风顺水的，随身系统更是逆天的存在。而她呢？诸事不顺，活得像个小配角，她就没见过像031这么没用的系统！ 　　其实她心里也多少清楚, 随着夺取气运计划的接连失败, 系统得不到能量补充，陷入沉眠的时间长了很多, 经常不能唤醒，一些功能自然也失效无法使用了。可现在连商城功能都关闭的话, 她接下来靠什么去进行“逆袭”？ 　　霍明汐有些茫然，开始忍不住怀疑起自己，她真的可以拥有女主那样完美无缺的人生？她是书中唯一的主角吗？不过下一秒她便抛开了这些无用的自问, 现在重要的是把系统修复, 她怕系统所说的“后果”是她不能承受的, 比如把她送回原世界！ 　　“你有事吗？”女孩清凌凌的声音打断了霍明汐乱糟糟的思维, 坐在长椅上的小姑娘, 披着长至脚踝的厚风衣，目光淡淡, 透着些许疑惑。 　　不知道为什么对上苏瓷的视线, 霍明汐难得有些心慌, 好像她所有的秘密在那双眼睛里都会暴露无遗。 　　“没、没事, 认错人了。” 　　既然任务再度失败，她还是赶紧离开，回去想办法重修计划，以免节外生枝。 　　慌乱下，转身的瞬间霍明汐不慎撞上走廊的行人，宽檐帽无意间掉落在地，她伸手捡起地上的帽子。 　　“霍明汐？” 　　原来是她。 　　苏瓷黑白分明的眼睛有着了然，难怪她会觉得对方的身形有些眼熟，戴着口罩她也能认出来。她很久没有想起这个人了，那些可笑的曾经好像离她已经很遥远了，早已被封藏在记忆不见光的角落。 　　苏瓷的话令霍明汐动作一僵，不能承认，不能慌！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装作若无其事快速离开了医院走廊。 　　看着匆忙逃离的身影，苏瓷收回视线，垂下了无辜的眼睫，指尖无意识般轻轻点着椅子。 　　如果是霍明汐，那她很可能没有听错，奇怪的声音应该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 　　所以系统是什么？超自然的存在吗？ 　　苏瓷其实没有那么惊讶，她都能够戏剧般重来一次，那么作为书中女主，霍明汐有一些“奇遇”也算正常。 　　只是…… 　　从前很多不太正常的地方连接起来，似乎都可以有理由了。 　　对吗？ 　　窗外的绿叶在金芒下每一片都莹莹发亮，斑驳的光影洒进走廊，这方空间仿佛也盈满了明亮。小姑娘乖巧安静地坐着，像个美丽的瓷娃娃，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回头多看一眼。 　　什么叫近乡情怯？ 　　霍凌昀生平第一次体会到，虽然他昨天还见了妹妹，是在小姑娘睡着的时候。她醒来时不太愿意理会人，特别是他们，现在她出院了都不肯回家。 　　父亲也没有办法，瓷瓷状态那么差，需要一个她不抗拒的环境进行疗养。即使他们再不放心，再不情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何家把小姑娘接走。 　　“瓷瓷是在等何舅舅吗？”霍凌昀拎着礼袋坐到了苏瓷旁边，态度自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瓷抬头，少年桀骜凌厉的眉眼染着温柔，笑容像骄阳似乎会灼伤人。她忽然想起梦中属于“她”的四哥霍凌昀，明明是两个不同的灵魂，此刻竟然奇异的相似。 　　可不管是哪个四哥，都不是她的。 　　见妹妹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澄澈的眼睛望着他，似乎有些怔然。她的头发有些长了，编成简单的花式松松垮垮挽在后面，大约不是自己动手，她一向对这些事都不上心，嫌麻烦。 　　应该说，她对所有事都不上心，包括她自己。 　　霍凌昀克制住心中的酸涩，把手里的礼袋打了开来。 　　“这是你的同学们托我给你送来的问候礼。” 　　瓷瓷住院开始，他们便向学校申请休学了，看后续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让她继续去学校。而卓越班的同学知道苏瓷住院其实都想来探望的，特别是曾瑶和关梅梅二人，但考虑到苏瓷的情况，霍家都拒绝了。 　　小礼袋里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只是卓越班学生给苏瓷的一份心意，希望她能快点好起来回归班级，礼物旁边还有班里所有人写的祝福贺卡。 　　为什么会惦记她呢？苏瓷不太明白。她没有讨喜的性子，天生就不会招人喜欢。她上学到现在，请的病假数也数不清，住院也不是没有过，还是第一次收到所谓的问候礼。 　　她知道她的容貌会遭到女孩们的厌恶，她的成绩会让大部分人排挤她，他们会在背后耻笑她、非议她才对。可眼前发生的事和她记忆里的认知却是不同的，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本能抗拒着变化。 　　“不对。”苏瓷喃喃出声，脸上有着困惑。 　　“有什么不对？”霍凌昀低头看向了妹妹，声音温和耐心，就像这春日的清风，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暴脾气似乎如同冬雪都融化在春日里了。 　　苏瓷没有说话，只是把手里的袋子重新塞到了霍凌昀手里，动作很快，就像袋子里有什么病毒。 　　“瓷瓷……是觉得他们不应该送礼物给你吗？”霍凌昀知道他此刻的表情一定很难看，努力控制住，见到瓷瓷之前他就和自己说过的，只是话语里难免带着颤音。 　　望着女孩略显稚嫩的苍白面孔，霍凌昀只觉得悲伤。 　　她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世界最多余的人，不应该存在，不配得到任何喜欢和爱？ 　　心理学的书籍他现在也在看，可真正面对妹妹，霍凌昀发现所有解释方法都是徒劳无功的。 　　苏瓷眨了眨眼睛，难得霍凌昀会猜到她的想法，他们确实不应该的，这样做会让她觉得世界开始变得不正常了。苏瓷其实害怕改变，好不容易她的世界才稳定下来。 　　“瓷瓷有时候我们并不能阻止别人的行为不是吗？卓越班的同学是真心实意祝福你的。”霍家人都很高，霍凌昀也不例外，苏瓷现在连他的肩膀都够不着了。坐在椅子上长腿难免有些无处安放，他干脆蹲在苏瓷面前和小姑娘平视，。 　　“你看看卡片上面写的祝福，会舍得在这上面花费时间，对方一定是值得喜欢的人。如果他们都讨厌你的话，瓷瓷今天就不会看到礼袋了。” 　　“他们送你礼物是因为喜欢你，而瓷瓷值得他们喜欢才会收到礼物。” 　　少年的话让苏瓷有些失神，虽然好像绕口令，绕的她有些头晕，她却听懂了。她知道曾瑶她们似乎是喜欢她的，但她分不清楚是不是真的。后来她做了梦，梦里的“她”才拥有一切真的，包括曾瑶她们的爱。 　　她和“她”一模一样，却又天差地别。“她”什么都有，人生完美无缺，就算曾经也有痛苦，可后来全都被填补了。而她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得不到，这个才是她，苏瓷能分得清。 　　可是现在霍凌昀告诉她，他们也是真的喜欢她，苏瓷不知道如何辨认了，心底很复杂。 　　妹妹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表情显露，但是霍凌昀能感受到她的心情波动。 　　“瓷瓷，我们是亲兄妹，即便不是同一个妈妈，但血缘是无法抹杀的，这也是爸爸为什么一定要接你回霍家的原因之一。你不相信我们会真的爱你也正常，没有人会天生喜欢一个人，有时候连至亲父母也不例外。” 　　“你回了霍家，我一开始是别扭的，突然冒出个小姑娘，心理再成熟也需要时间适应。日子久了，如果你有一个洋娃娃一般漂亮的妹妹，她乖巧听话又懂事，从不给人惹任何麻烦，温暖贴心，很给你长脸，你会不喜欢她吗？我相信任何人相处久了都会慢慢喜欢上这样的小姑娘，尤其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霍凌昀语气顿了顿，他看见苏瓷的眼睛微翘，如水般清澈的瞳孔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不否认，我最初喜欢这样的你，可是后来我发现这个小姑娘并不是一直都那么乖巧的。她有时候很任性，讨厌做的事即使答应了也会阳奉阴违，一点都不乖。个性也是倔强又固执的，不如表面上那么懂事。还是个麻烦精，要人天天追在屁股后面督促喝药吃饭。我会因此讨厌她吗？不会。” 　　“我很高兴她这样做，因为她把我当做了真正的家人才会展示真实的自己，某些时候，甚至希望她更麻烦一点，作为哥哥其实很乐意的。那时候我不知道你所有任性都是有‘度’的，我从来都希望你能够快乐一点，能够在我们的呵护下好好长大。” 　　“瓷瓷，父亲和哥哥们都是真的爱你，你是最值得让人喜欢的小姑娘了。” 　　霍凌昀蹲在妹妹面前，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吊坠，上面是用各色钻石雕琢组成的的Q版哆啦A梦。知道妹妹喜欢卡通漫画，他还抽空去补了这方面的空缺。 　　小心翼翼握住妹妹冰冷的小手，生怕她拒绝，霍凌昀把吊坠轻轻放进她的掌心合上。 　　“这是四哥的道歉礼物，知道你喜欢樱桃小丸子，但是四哥想送这个给你。” 　　“大雄身边永远都有哆啦A梦陪伴，你有我，我是你哥哥，会永远陪着你。” 　　少年的手温暖干燥，苏瓷却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有些瑟缩。 　　连掌心的吊坠都似乎在发烫。 　　他说，他会永远都陪她？ 第61章 　　苏瓷有些发呆, 醒来后的世界好像都不太一样了，眼前的少年真挚温柔，似乎真的没有讨厌她, 还说会陪着她，一直当她的哥哥。 　　是真的吗？会不会是想戏弄她？就像她小时候那些所谓的“朋友”一样，用伪装的心意欺骗她, 只为看到她可怜失望的模样。 　　霍凌昀是不是也这样想？ 　　“你在骗我？” 　　小姑娘显然不相信他的话，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着明晃晃的怀疑。她早就放弃追求这些注定得不到的东西了，没有期待就不会有伤害，她也不会感到痛苦。 　　“四哥不会骗你。”霍凌昀试探着伸出手揉了揉妹妹的发顶, 见小姑娘没有过多抗拒, 少年唇角弯起了弧度。 　　“因为瓷瓷永远都是我的妹妹，是我们家的小公主。”瓷瓷现在不相信没关系, 他只是想把一些话掰开来说给她听，让她知道他们的心意, 不说妹妹不会知道，她也懒得猜。 　　时间总会验证一切，霍凌昀已经做好了漫长的准备, 瓷瓷的病可能很难治愈了。但哪怕能恢复到常人的一半, 他们都愿意为之做尽一切努力。 　　好听的话谁都喜欢听, 苏瓷也不例外。没有人和苏瓷说过这些, 阴郁偏执, 连过去都是黑色的人，没有人会喜欢。知道是一回事, 但不妨碍苏瓷愿意去听, 话语里珍重疼爱的感觉是她曾经最渴望的。 　　“瓷瓷这次回去和舅舅住几天, 然后我们就回家好不好？”霍凌昀不动声色地诱哄着妹妹, 眉目温柔。 　　“张妈最近总是念叨着你，你知道的，她平时最疼你了，我们几个都得靠边站。” 　　“瓷瓷也不忍心让一个年纪大的老人家日日担心对吧？” 　　离开舅舅，回霍家吗？ 　　事实上苏瓷没有想过会醒来，偏偏事与愿违。外公外婆和舅舅相认以后，便没有着急带她回云华镇了，她的病显然不适合呆在小镇，暂时会和舅舅一起生活。至于回霍家，她好像没有考虑过。 　　霍家充满了她讨厌的记忆，会让她想起上辈子的自己。 　　“瓷瓷想家了就告诉我们，如果不想打电话，也可以直接找林叔，他会开车接你回来的。到时候，瓷瓷可以给爸爸和哥哥一个惊喜。”见好就收，霍凌昀没有逼迫妹妹，非要小姑娘做出什么保证，今天这样的场面他已经非常满足了。 　　“瓷瓷，我们走了。”何司铭把外甥女的检验报告单收好，便直接离开了医生办公室，怕女孩等太久，结果一来便看到了企图“诱拐小孩”的少年。 　　他现在对霍家人全都没什么好感，瓷瓷现在这样他们至少要负一半的责任。平时也不见得对孩子多好，连孩子的病都不清不楚，但凡他们能多些关心，也不至于事情失控。 　　如今还想把小姑娘带回去，当他这个舅舅不存在吗？他怎么可能同意！ 　　“何舅舅是来接瓷瓷的吗？”伸手不打笑脸人，少年端方有礼，笑容谦和。霍凌昀当然知道何司铭对他们有意见，但毕竟是瓷瓷的亲舅舅，他也只能受着了。 　　“嗯。” 　　何司铭沉声应道没有再理会霍凌昀的意思，微微俯身拉起长椅上的小姑娘，替她整理好外套，眼神泛着柔软。 　　“瓷瓷回去可以赶上午饭了，刚才你外公已经打了几个电话了。” 　　想起外公外婆，苏瓷眨了眨杏眼。乖乖听着舅舅的话，显然对舅舅的安排是同意的。 　　何司铭牵起外甥女的小手，像领着一个小朋友，帮她把毛茸茸的帽子戴上，春日里还是有些细微寒意的，他可不想孩子又 “病上加病”。 　　“瓷瓷要好好吃饭，药也要乖乖吃，等哥哥去接你。” 　　看着雪团一样又软又乖的妹妹，霍凌昀心里不舍，牵她手回家的人不是他，猝不及防霍凌昀有些酸了。何舅舅防贼一样防着他们，他也是瓷瓷的哥哥好吗？ 　　不行，要想把人接回来，光靠他是行不通的，还得靠他大哥，亲爹都不行。 　　他爹那张冷脸能无缘无故把小孩吓哭，一点亲和力都没有，瓷瓷估计心里也是怕他的，怎么会同意跟他回来？大哥就不同了，虽然也是又冷又凶，但是中和了他母亲八面玲珑的基因，大哥“春风化雨”的时候还挺人模人样的，只要他愿意。 　　大哥其实一向都疼瓷瓷，陪瓷瓷第一次吃饭，带她开学什么的都是大哥，这次还得大哥来！ 　　目送着妹妹的背影，霍凌昀也径直离开了。他要赶紧回去和家里商量一下，妹妹这种状态，如果长期呆在何家，说不定就想不起他们了。 　　他爸也真是的，该强硬的时候怎么就掉链子了呢？何舅舅让瓷瓷和他生活，他爸也没开口反对，似乎就默认了。哪有外甥女常住在舅舅家的，他们才是瓷瓷的正牌家人，霍家唯一的小姑娘可不能让给别人！ 　　何宅因为主人归国居住的原因，近来又重新修缮了一番。特别是知道家里即将有新成员入住，是先生那个特别可爱的外甥女，威廉老管家早就带人把其中一间空置的主卧房按女孩们都喜欢的风格装饰了一番。 　　何家典雅宽敞的厨房里，安雅和陈淑兰正在忙碌着。孩子今天回来，要好好庆祝一下，辞旧迎新，保佑她后面平平安安。 　　“陈姐，这是云华镇的特色吧？”安雅把烤箱的小点心端出来，转身看着陈淑兰盘里的菜，笑容温婉。 　　“是啊，囡囡她爱吃。”提起外孙女，陈淑兰的拘谨总算稍稍放开了一些。那么多天过去了她还是不知道该怎样和何家相处，即使何家夫妇都是心好的善良人家，没有高门大户的那些做派。 　　她和老苏万万没想到，经历了大悲大喜后，还有一件大事等着二人。 　　囡囡瞒着他们不声不响找到了他们走失多年的大儿子，苏铭！ 　　怪不得之前回家，囡囡会问起她舅舅的事，怕是那时便早有打算了。 　　西式的天使雕像喷泉在阳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苏瓷下车时，依然是上次的老管家领人来迎接她的。很多陌生的面孔看着她，苏瓷的手指蜷缩了一下。 　　何司铭察觉到了外甥女的情绪，安抚地摸了摸小姑娘的背部，英挺的脸上含着温和。 　　“别怕，瓷瓷还记得威廉管家吗？瓷瓷以后有什么事，如果舅舅不在家，你都可以找他的。” 　　“欢迎小姐回家！”威廉弯腰行了绅士礼，声音恭敬中带着和蔼。 　　“小姐的房间已经布置好了，如果还有任何需要，小姐吩咐下去便可。”在华国生活了一段时间，威廉管家的口语比之前有了突飞猛进的飞跃。 　　“嗯，瓷瓷我们先吃饭，等下舅舅带你去参观你的房间。” 　　苏瓷没有反对，任由何司铭牵着她的手走进了何家的大门。 　　“囡囡，司、司铭，你们回来了。”陈淑兰看见宝贝外孙女，连忙从沙发上起身，把人抱在怀里她才安心。听说她今天出院，她就一直盼着，干脆直接在前厅等了。 　　“外婆。”苏瓷从陈淑兰的怀里抬起头，软软叫了一声，她知道外婆再担心她。 　　“你呀！”孩子那么大胆，也不知会一声，接连吓倒他们。 　　额头被轻轻点了点，苏瓷笑了。外婆对舅舅的事是“既往不咎”了，她也不知道他们相认的过程会这么阴差阳错。 　　“囡囡，我们先去餐厅，别让你安奶奶他们等急了。”摸了摸外孙女的脸，陈淑兰笑着说。 　　苏瓷点点头，慢慢跟上了外婆的脚步，外套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 　　熟悉又陌生的电话。 　　苏瓷的眉微微皱了起来。 第62章 　　【瓷瓷最近怎么了？都不接我电话了, 发信息也没回QAQ】 　　【咱们上次说好了一起去看时装秀的！】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可以和我说说的，老人家活了那么大的岁数，遇见的事总是多些。】 　　【还是说, 你不喜欢萧奶奶了QAQ】 　　…… 　　缀着细碎粉水晶的纱幔顺着床沿垂了下来，落在柔软的毛毯上，苏瓷背靠床边, 赤足坐在毯子上。 　　打开聊天页面，她似乎真的挺久没有登录了，不少信息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苏瓷的好友列表其实没有多少人，除了一些同学的问候外, 最显目的便是老太太的信息框。 　　熟悉又陌生的人, 本来随时间便会淡去，如果不是上次赴约的话, 都不会有后续的交集。苏瓷从来不相信世界上有一见钟情的喜欢，自然也不会相信别人口中莫名其妙的缘分。她不懂老太太的执着, 凭表面便可以喜欢一个人吗？如此容易获得，里面的真意又有多少？ 　　苏瓷的指尖覆在了删除按键上，顿了顿, 好像这样做是不合适的。可以不相信, 但至少问候里的真诚热情值得她礼貌对待。 　　【抱歉萧奶奶, 最近学业太忙, 没有时间, 给您造成麻烦了。】 　　【终于上线了！】 　　【没事儿，读书要紧, 你做得很对。】 　　【等放假了我们再约, 或者你来萧奶奶家, 我让何嫂给你做好吃的。她最近和法国甜点师傅新学了一招, 保证你会喜欢的！】 　　对方仿佛时刻守着手机一般，秒回信息。她可以说是苏瓷见过最特别的一位老太太了，优雅雍容的同时有一颗与年龄无关的时髦少女心。 　　【谢谢萧奶奶。】 　　有时候也会觉得奇妙，明明没见过几次面，老太太却可以语气熟稔地和她聊天，仿佛她们认识了很久。 　　【爱的比心.jpg.】 　　【不用谢，这样客气显得咱们生疏了QAQ】 　　【放假等你来(∩_∩)】 　　【坐等乖巧.jpg.】 　　…… 　　信息提示音接连响起，苏瓷关掉手机没有再回复了。床边精巧的壁灯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微光芒，公主床上的一排布偶都被染上了温暖色彩。 　　威廉管家说布偶是舅舅亲自选的，全是限量款，专门从国外总公司运回来的。慢慢拉了拉长耳兔的耳朵，小时候遗憾的很多事，舅舅似乎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安慰她。 　　这就是家人的意义吗？ 　　萧家大厅里，萧老夫人摘下了老花镜，思索片刻，朝何嫂招了招手。 　　“霍家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 　　自从上次过后，她有段时间没见着她干孙女了。小姑娘虽然说学业繁忙，但萧老夫人总觉得不太对劲。 　　“没听说过。”何嫂摇摇头，霍家除了满棠苑偶尔闹腾，一直都是风平浪静的。 　　“是吗？多留意一下。”萧老夫人心里不太踏实，还是让何嫂去了解一番再说。 　　- 　　日子慢慢过着，复查是何司铭陪苏瓷去的，现今也只有他才能劝哄小姑娘去医院了。 　　早春虽是万物苏醒的季节，但到底天气还是带着微寒，苏瓷出门前便被套了件秀气的小风衣。家里都怕孩子感冒，特别是现在流感多发的阶段。 　　小姑娘还是讨厌医院，讨厌给她喝苦药的医生，下车牵着舅舅的手进医院时，脚步真是慢极了，脸上显而易见的不情愿。 　　何司铭当然也察觉到了外甥女的情绪，只是他没有说话，安抚地握了握女孩的小手。越是这时候，做家长的越要一鼓作气。安慰她自身便会心软，看着孩子的眼睛，根本没法不答应她的要求，不看医生病情何年马月才会好转？ 　　现在全家就他一个当“恶人”的，可不能掉链子。 　　“这段时间，病情控制的不错，小姑娘要继续保持啊！” 　　苏瓷的主治医生是个两鬓微白，面貌和善的中年男人。他对苏瓷的印象是颇为深刻的，小小年纪便患了重症，从娘胎里带出来，生来便受病痛折磨。这样的人生注定痛苦比欢乐多，也难怪心里会有坎过不去了，苏瓷的心理状态他知道一二。 　　病虽然难治，但面对这样年纪不大、情况特殊的病人，医生都是选择积极鼓励的。其他都好说，病人的精神状态一定要稳定好。 　　“可以只吃一种药了吗？”苏瓷恹恹地开口，家里最近管得严，外公外婆也加入了“监察”大队。 　　活着果然麻烦！活着一天，她便不忍心陈淑兰和苏杭担心她的病。不吃药，他们也不逼她，只是哀哀看着她，这比十句话都管用。 　　人如果心软，必定受其所迫，真是一点都没有说错。 　　“慢慢来，一步一步就像打基石一样，越到后面量就会减少了。”主治医生笑眯眯回复，绝口不提药的事。 　　医院的中央露台设计成了一片小型的绿植公园，芳草遍地，绿树成荫，让人身处其中便觉得心旷神怡，也是医院为病人考虑的周到之处了。 　　何司铭和医生还在办公室商谈治疗状况，可苏瓷对她的病情并不关注，也不想多听，慢着步伐来小公园透气了。 　　坐在偏角大树底的石椅上，苏瓷拿出手机告诉舅舅位置，耳边突兀地响起悦耳的男声。 　　“Anson，这次是我的错，非常抱歉，我会管束好琳达的。” 　　“她的所作所为已超出常人容忍范围，Joe，你不教好她，自然会有人替你管教她。”另一道略显冷淡的优雅声线，看似寻常平静，可难以忽视话语里蕴含的强势。 　　“她……她也只是一时糊涂，你知道的，她有多喜欢你。” 　　“不知道，也不敢兴趣，立马把她送回国。”声音依旧冷冷淡淡，没有丝毫的情感在里面。 　　苏瓷眨了眨眼睛，她的身后都是树，枝叶交叉掩映，小石椅所处的地方也不显眼，有人没有看到她也正常。 　　她无意去探听别人的秘密和隐私，但这时候出去的话，应该会让人感到尴尬吧？透过绿叶缝隙，隐约可以看见道歉的男子有一头耀眼的金发，西装革履。 　　而背对苏瓷的另一位谈话主角，身量很高，看不清面容，但显然也不是凡物。 　　只是有点眼熟？ 　　“不，我不想回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Anson，来到华国。” 　　这时候二人的谈话突然插进了女声，尖锐又虚弱。小公园外跑进来一位女生，身上还套着病服，长长的卷发垂落在身后，显得楚楚可怜。 　　“Anson，我……”还没等女生上前，她身后的金发男子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 　　“琳达你冷静，你的脑子能动一下吗？”金发男子也是头疼，有这样一个恋爱脑的堂妹，真是比收购百亿项目还难。但凡Anson对她有一点情意，哪怕一点也好，家族绝对是喜闻乐见、鼎力支持的，有一丝机会他们都会创造更多条件。 　　可现在问题是没有，琳达还在妄想甚至做了蠢事。他们是要和Anson交好不是来起反效果的，他已经想到父亲知道会如何震怒了。 　　“你们不就是想让我回去结婚吗？我告诉你，除了Anson，我不会嫁给别人！”堂哥的话显然触到了女生的敏感神经。 　　“你们的家事内部解决，这里是公共场合。Joe，我不希望有下一次。”冷淡的男音里显然含了不难烦。 　　一群高大的黑衣保镖也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在示意下把女生“请”出去了。 　　“一定会的，Anson真的非常抱歉，回去再给你赔礼。”金发男子微微鞠躬也走了。耳边霎时清净了很多，只余鸟儿的鸣叫声。阳光渐渐盛了，苏瓷抬起手，遮了遮斑驳的光影。 　　“看戏看得开心吗？”暖光被眼前颀长的身影挡住了，青年的肤色在阳光下白的透明，眼睛深邃漂亮的不可思议。 　　苏瓷眨了眨眼睛，果然是有让女生疯狂的资本。 第63章 　　“戏不好, 比不上电视剧。”苏瓷拂去风衣摆上飞落的小叶片，口吻看似随意却又含着认真，煞有其事地点评。她觉得一点都不精彩, 故事情节狗血俗套，主角还来问“观后感”？ 　　像是她会说的话。 　　青年忽然慢慢笑了，过分俊美的面容此刻像镀了层浅芒, 越发夺目。刚才和Joe谈话的间隙，他便发现了苏瓷的存在。 　　繁枝掩映下，女孩的目光安静恬然，唇色极浅, 下巴消瘦, 几分冷淡从微垂的眼角流泻。似乎每次见她，都不太一样。 　　“抱歉见笑了。” 　　“苏小姐, 好久不见。”青年冷冷清清的的眼底染上了点点暖色，原本来医院只是为了处理“麻烦”, 没想到会遇见苏瓷。 　　苏瓷看向了眼前的青年，她记得他。 　　萧辞钰。 　　好看的人都生了副让人见之难忘的皮囊，不过他是不是应该离开了？不太熟悉的人并没有聊天的必要不是吗？ 　　苏瓷纤密的长睫微颤, 脚尖轻轻踢了踢椅旁的小石子, 可看样子对方没有迈步的打算。 　　女孩的疑惑并没有掩藏, 明晃晃摆在脸上, 如果他没看错, 似乎还有略微嫌弃在里面？这样的体验倒是首次，萧辞钰垂下了眉眼。 　　看得出来女孩情绪不高, 大约生病的人都是如此。老太太惦记她, 偶尔他在时也会顺耳听一些, 知道她的身体并不是很好。 　　“吃糖吗？”伴随着突兀的声音, 修长如玉的手摊开在苏瓷面前，青年的掌心躺着两颗糖果。 　　糖纸图案童趣可爱，像小朋友圣诞节在长袜里收到的礼物。苏瓷一时没能把它和青年联系起来，毕竟画风相比太过违和了。 　　“谢谢。”四周静谧了几秒，苏瓷若无其事接过。其实不太愿意承认，她被“诱惑”了，有段时间没吃糖，她有点想念甜腻腻的滋味。 　　掌心触感冰凉，糖果落进了女孩手里，萧辞钰心里微松，随即几分无奈漫了上来。糖果是萧女士亲手做的，怕他不捧场，趁他回国的时候偷偷在他几件外套里都塞了几颗。 　　没想这么多，指尖无意识碰到了口袋，觉得小姑娘家家大概都喜欢甜食，吃了糖心情可能会好一点。现在想来，刚才的行为是有些唐突了。 　　剥开糖纸，巧克力夹心酱的熟悉甜蜜盈满味觉，苏瓷忍不住想把另一颗也剥开。味道有点特别，像是订制的，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 　　“我母亲按配方做的，喜欢的话下次去梁公馆可以让何嫂做。” 　　女孩杏眼里的疑问毫不遮掩，萧辞钰唇边带着丝丝若有若无的笑意。萧女士的“手艺”难得有人欣赏，她知道了应该会高兴。家里他向来不爱这些，至于父亲，即使想要也得不到。想起潇洒的父母，青年也有些头疼。 　　“这就不用了，张妈也会做的，保管比这好吃！”清亮的嗓音强行介入了这方小天地，霍凌昀穿过绿径快步来到了苏瓷身边。 　　“诶，昀哥等点——”少年身后，许久未露面的梁烨也跟了过来。 　　等什么？等不了！知道妹妹会来医院复查，他特意算准了时间来“堵”她，没想到刚好看到这一幕。 　　几颗破糖就想拐他妹妹？去什么梁公馆，居心不良！长得人模人样，却在这儿干诱骗祖国花朵的罪恶之事！ 　　霍凌昀目光不善盯着眼前的男人，要冷静对待，不能在妹妹面前暴躁，这是不成熟的哥哥才会做的事。以后要给她从旁“科普”一下才行，妹妹年纪还小，怕她被男生骗了！即使有他们在身边。 　　霍凌昀的出现让苏瓷有些意外，不过她捏了捏手上亮晶晶的糖纸，心底无端烦躁。她只想自己静悄悄地呆着，莫名其妙的打扰总是接踵而来，刚才因为糖果升起的一点好心情瞬间落了下去。 　　小姑娘显然不高兴了，完全不想搭理任何人，踩着小皮鞋起身往绿植公园的出口走去。 　　眼见妹妹闹情绪，霍凌昀瞪了一眼青年后便紧追上去。苏瓷心理状态不稳定，一点儿不对，他都不敢放任。 　　兄妹二人很快消失在绿丛中，透过枝叶散下的细芒映在石椅上，遗落的糖纸一闪一闪越着光。 　　修长的指尖拾起，萧辞钰想起女孩气哼哼的小背影，不免有些好笑。 　　也不知道怎么就生气了，这年纪的小姑娘心思真的难懂。 　　…… 　　“瓷瓷愿意和我们一起去吗？” 　　医院的长廊里，苏瓷牵着舅舅的手，抿着唇没有说话。 　　“梁烨可想你去了，是吧？”霍凌昀见妹妹表情便知道怕是不答应了，连忙拍拍梁烨的肩膀。 　　肩膀传来的疼痛让梁烨一个机灵，他咳了咳嗓子，让他面对苏瓷的舅舅“演戏”还是有压力的。 　　“瓷妹，平时我在圈里也没几个真心朋友，昀哥和你是为数不多的了。” 　　“明天是我生日，你可一定要来，我不想到时候连蛋糕都没法分完，那样……”实在太可怜了，说到这里梁烨苦笑着低头，笑容似乎都含了酸涩。低头的瞬间，心里却把霍凌昀骂了个遍。 　　狗东西，实在太狗了！ 　　他生日早八百年就过了，还是游艇Party，嗨翻天！现在为了霍凌昀，他梁小爷还得搁在这儿演苦情戏。 　　唉，如果不是情况特殊…… 　　梁烨想起当时得知苏瓷出事时昀哥的神色，到现在为止他都还记忆犹新。他多少知道苏瓷如今的状态，也很愿意帮忙。 　　“到时候咱们一起吃饭，我的生日就圆满了，瓷妹要答应哥。” 　　“是啊，就当出去散散心！”霍凌昀眼见发现身旁的何司铭表情有些松动，便知道有戏，又加了把火。 　　参加梁烨的生日？苏瓷没有想过，她并不喜欢多人的场合。 　　“瓷瓷可以和哥哥一起去玩，难得主人都亲自来邀请了。吃完饭打电话给舅舅，舅舅就过来接你好不好？”宽厚的手掌温和落在了苏瓷的发顶，何司铭当然看出了两人之间的猫腻。不过他相信这小子的出发点和他是一样的。 　　他们都希望苏瓷可以尝试接触外边的世界，而不是整日只愿意待在熟悉的地方，自己面对自己发呆。 　　“不用麻烦舅舅了，我会送瓷瓷回去的。”霍凌昀见妹妹似乎不反对何司铭的话，连忙出声把这件事定了下来。 　　少年们的目光真挚又明亮，眼里的期待之色不像作假，苏瓷眨了眨卷曲的睫毛，没有开口拒绝。 　　- 　　位于繁华街市的“Sweet”会所，是最近兴起的网红主题会所。和它的名字一样，会所内部装修甜美梦幻，很受时下女生的欢迎，也是情侣们约会的圣地，需要提前几个星期预定。 　　“快点，昀哥他们要过来了。” 　　被粉色海洋包围的包厢里，少年放下手里粘贴的粉色气球，看了眼手机短信，其余人听了也加快手里的动作。 　　天知道，他们还是头一次来到这样……嗯，非常小女生的地方给人过生日！ 　　梁烨哥的爱好真的好特别，平日愣是没看出来，他不羁的表面下还有一颗粉红少女心，向往着唯美浪漫。真是深藏不露，如果不是昀哥告知，估计没人会想到。 　　害，谁让寿星公喜欢呢？他们也只能尽力满足了。 　　“欢迎光临！”苏瓷他们踏进会所时，门口穿着一排甜美公主裙的服务员齐声弯腰，她们头顶上还有小巧的皇冠，就差手里没有拿根仙女棒了。 　　“……” 　　“是这里吗？”女孩不确定的声音敲在了霍凌昀和梁烨的心头。 　　之前让人整理女生喜爱的打卡圣地时，好评最多的便是这里。霍凌昀也顺手了解过一些，没想到现场会这么夸张。 　　“是、是啊，我们进去吧！”不想看到小姑娘眼里疑惑探究的目光，梁烨眼睛一闭，率先进去了。 　　简直令人窒息！风评被害！ 　　“生日快乐！”包厢的房门刚被打开，随着少年们的欢呼声，漫天的玫瑰花瓣便落了下来，浇了梁烨满头，让他沐浴在花香之中。 　　“谢谢你们！”这比满屋粉色气球和甜美主题风格更让梁烨心灵受到冲击。 　　草（一种植物）！ 　　哪个煞笔玩意想出来的招？ 　　梁烨劝自己淡定，过了这一关，让昀哥带瓷妹去玩就好了，坚持就是胜利！ 　　包厢很大，隔间还有餐厅，布置的很浪漫。人也不多就几个，都是上次在西山俱乐部时见过的。 　　苏瓷捻起落在手心的玫瑰花瓣，花朵特有的香味弥漫开来。 　　“苏、苏妹妹你来了？”沙发上，忙着拍照的少年看见门口的女孩猛地站起了身，欢喜地走了过来。 　　“蓝头发？”眼前的男生笑起来有些腼腆，眼睛很亮，苏瓷歪头想了想才从记忆里找到他的存在。 　　“对对，我是那个蓝头发，啊不是，我是说我的名字叫路嘉。”少年显然有些语无伦次，苏瓷还记得他，开心！ 　　现在他已经把头发染黑了，因为蓝头发看起来太过叛逆不像好学生。他喜欢的人是明华的超级学霸，智商已经不匹配了，他不想让人觉得外貌也不匹配，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对了，你身体没事吧？”拍拍脑袋，路嘉才想起上次的事，即便霍家封锁消息，销毁了照片，他还是知道一点。苏瓷因病休学了，病情如何他也不清楚。 　　苏瓷摇摇头，表示没事。 　　“路嘉，我可以过去吗？”指了指角落的沙发，苏瓷声音轻轻。 　　“好、好，你坐。”路嘉连忙让路，如果条件允许，他都想牵她过去了。这样做了，他估计会被昀哥打死吧？ 　　霍凌昀确实很想把那碍眼的家伙从妹妹身边拉走，可多交流对她来说也是好事。忍了忍，他朝梁烨看了眼。 　　梁烨秒懂。 　　“今天我生日，大家放开了玩，主题馆、馆里的特色项目可以体验一下。”剩下的话，梁烨也说不出口了。 　　一群大老爷们体验穿着可爱小围裙做蛋糕，烘焙甜点？还是去夹娃娃，开心转圈圈？如果被熟人看见了，估计觉得他们脑袋有病！ 　　“……” 　　包厢静默了几秒，好在大家伙都很给面子。 　　“走吧，记烨哥账上。” 　　“听说这里的点心都不错！” 　　…… 　　在座的都是人精，苏瓷来了，他们哪还不明白。得嘞，这生日是办给小姑娘看的吧？带她出来玩估计才是真。 　　就说嘛，梁烨生日都过完了，又冒出个什么新历生日。 　　传闻果然是真的，昀哥疼他妹疼得跟眼珠子一样！ 　　一群少年人瞧新鲜似的，大摇大摆朝体验区走去。都是大家族出来的，贵公子的气质掩不了，惹得路上的女生频频往回瞧。 　　“诶，那不是昀神吗？” 　　转角处，穿着黑色百褶裙的女生拉了拉身边的同伴，兴奋地抓紧了衣袖。 　　不对噢，昀神还牵着一个小姑娘的手！ 　　定睛一看，她瞪大了眼睛。 　　麻麻，“绝恋”CP营业了！！！ 第64章 　　“Sweet”会所的主题体验区完全符合女孩们的想象, 琉璃水晶灯散发着梦幻光芒，连细节都显得精致可爱。当然能进来这里，要会所的vip会员才可以。当时霍凌昀简单粗暴办了张至尊卡, 受到的服务待遇自然是最好的。 　　不但有专人服务，还有专门的贵宾区，然而霍凌昀没有选择这些, 而是带着妹妹直接来到了大厅。 　　当他们一行人过来的时候，里边的人并不多。衣着时尚的姑娘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拍照玩耍，也有一些小情侣捧着自制蛋糕在对方的脸上点奶油，氛围处处透着甜蜜。 　　“烨哥既然来了这里, 你的蛋糕不如自己DIY吧？” 　　“是啊, 跟我们走吧，甜点坊在那边！” 　　“自己丰衣足食有意义！” 　　…… 　　少年们虽是都在调侃, 但梁烨心里还是不得不为他们点个赞。 　　有眼力！还是赶紧找个地方躲着坐坐才是正事，让昀哥和瓷妹相亲相爱去吧！ 　　“瓷瓷, 我们就不和他们一起了，人太多，有点吵。”霍凌昀拉着妹妹的手, 非常满意梁烨他们的反应。 　　“四哥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 　　苏瓷没有专心听霍凌昀说什么, 她垂眸看着少年拉她的手, 指尖蜷了蜷, 稍稍用了力却没有挣脱开来。 　　微微拧起眉, 苏瓷觉得霍凌昀是故意的，不过她懒得和少年争论, 索性就放弃了。 　　霍凌昀表面上十分正经和梁烨他们挥手, 心里却闪过丝丝得意。 　　小样儿, 哥还握不住你了！ 　　“昀哥我也想和——” 　　路嘉根本不想和梁烨他们去什么甜点坊, 好不容易见到苏瓷，他只想粘着过去。也不知道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可不得好好把握机会！ 　　暗恋真是一件心酸卑微的事，让原本放荡不羁的他变成了患得患失、努力学习上进的好学生。 　　唉，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结果他的话还没说完，身旁的梁烨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微笑着揽住他往旁边拖去。 　　“小路啊，哥哥今天生日，你连蛋糕都不肯赏脸陪哥做一个吗？” 　　这让路嘉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女神从身边离开，欲哭无泪。 　　碍眼的都走了，霍凌昀松了一口气，拉着妹妹的手往前走。 　　“瓷瓷想去玩什么？” 　　玩什么？苏瓷看向四周，她其实都没有什么兴趣。 　　幼稚无聊，她觉得答应参加梁烨的生日就是一个错误的选择。 　　借梁烨生日的借口，霍凌昀的目的就是带妹妹出来玩的。考虑到小姑娘的情况，不用说去哪里旅行了，连滑雪溜冰这样的运动都无法参加。 　　选择女孩们都喜欢的打卡点是为数不多的稳妥出行。 　　他都拿小本本记好了，等下一次他们就可以去游乐场了。 　　见妹妹没有回答，霍凌昀沉吟片刻便带苏瓷去了玩偶城。甜点坊什么的是不可能去的，他真怕他妹捣鼓一块吃一块，他又没能力阻止，还不如一开始就掐断”罪恶的源头”。 　　之前去何家看望小姑娘的时候，他便注意到了她床上的娃娃。女孩子都喜欢可爱的事物，怕是瓷瓷也不例外。可当时给妹妹装修房间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她的房间华丽是华丽，可却是没有半分生气的。 　　瓷瓷从来不会说，他们也没有注意过这些细节。现在想来，霍家于她而言，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归属感吧。 　　想到这里，霍凌昀心情不免有些低落，不过很快又振作起来。他还有时间，可以把这些遗憾都慢慢填补。 　　玩偶城占地面积还是挺大的，各式各样的布偶娃娃堆在里面，简直是毛茸茸的天堂！霍凌昀带着苏瓷来到了娃娃机的区域，对今天的出行计划他还是做了功课的，“典型玩法”怎么可以错过呢？ 　　“你喜欢哪个，告诉四哥！”抬了抬下巴，少年把游戏币投进了入口，脸上跃跃欲试。 　　可以说哪个都不喜欢吗？苏瓷眨了眨杏眼，她喜欢柔软顺滑的大型毛茸茸，可以抱着睡觉。可要是不选一个，指不定霍凌昀得唠叨多久，手指随意点了点，苏瓷看向了周围，视线被架子上的大白熊吸引住了。 　　“叮”一声，挂钩抓了一个空，霍凌昀镇定地又投了一个。失误而已，谁没有失误的时候。 　　可当一连几十次都是失误，那事可就大了。苏瓷瞧着抓到一团空气的小钩子，目光移到了少年刚才信誓旦旦的脸上。 　　好傻。 　　霍凌昀自己都被震惊了，感到无法理解。想他霍四少从小到大在任何事上就没输过，可偏偏因为夹娃娃，在妹妹面前丢脸了！ 　　“哥哥，你好厉害哦！” 　　“丽丽还想要一只小兔叽！” 　　偏偏隔壁旁边还传来了欢呼声，也是哥哥带妹妹的组合。年幼的小女孩偎在她哥哥的腿上，手里抱着几个小玩偶。 　　见霍凌昀瞄了过来，小女孩眼睛顿时亮晶晶的。 　　“漂亮哥哥，你夹不到娃娃吗？不要哭鼻子，丽丽的送给你。”她刚才看了好久，漂亮哥哥好弱小，都没有夹到娃娃。 　　“我哥哥很厉害的，他可以再给丽丽夹！” 　　“……” 　　霍凌昀突然发觉现在的小孩真的很不可爱，太不会说话了！ 　　他非得夹到不可，别人妹妹有的东西，他妹妹怎么可以没有？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仙女姐姐，你来丽丽这边，让我哥哥也给你夹一个！”小女孩还从旁边跑了过来，拉住了苏瓷的衣摆。仙女姐姐好可怜哦，她有一个笨笨的，手非常不灵活的哥哥！ 　　小女孩胖乎乎的，笑起来很可爱，孩子的世界很简单，喜欢真挚而纯粹。 　　“谢谢你！”苏瓷微微弯起了唇角，摸摸小女孩的手。迟疑了片刻，她还是把口袋里唯一一颗巧克力拿了出来，还是前天外婆悄悄奖励她的，没舍得吃完。 　　“哇，是糖糖！姐姐真的是仙女！“大约爱吃糖的姑娘，家里都管得严，丽丽小朋友也没想到今天会有“惊喜”。哥哥带她夹娃娃，仙女姐姐还给她糖糖，好幸福哦！ 　　仙女？好像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光听着便觉得美好。可她不是仙女，也不是公主。 　　“丽丽，快回来别说了，看看还喜欢什么？”小女孩的哥哥不好意思朝苏瓷他们笑了笑，连忙转移妹妹的注意力，让她不要去打扰别人。 　　这小胖妞！霍凌昀哼笑一声，继续把币扔进入口，他还不信了。 　　“往左按下去。” 　　伴随着淡定的声线，纤白的小手越过霍凌昀，把小圆钮按了下去。史努比娃娃颤巍巍被夹了起来，啪叽一声滚落到出口。 　　“……” 　　淦！ 　　霍凌昀觉得此时他的表情应该裂开了，这都是什么事！ 　　苏瓷把小玩偶抱了出来，没有去管身边少年的心情，垂下眼皮，片刻后抬起了手腕。 　　玩偶一个个成功“出逃”，提示的音乐接连响起，蓝精灵、米老鼠……小姑娘抱都抱不住了。 　　“仙女姐姐棒棒！”丽丽早在就旁边鼓掌了，其他被吸引过来的孩子也跟着夸奖。 　　“好腻害，姐姐漂酿！” 　　“姐姐夹这个！” 　　…… 　　苏瓷的手顿了顿，羽睫轻颤。小孩子们目光崇拜地望着她，在他们心里，能夹到很多娃娃的人都超级厉害！ 　　音乐停下，他们每人都得到了心仪的布偶，苏瓷把手中的娃娃全都分给了他们。 　　“姐姐这是我的礼物！”其中一个收到娃娃的小男孩，把大大的彩虹波板糖放在苏瓷的手上。 　　“麻麻说要送礼物给喜欢的吕孩子，我觉得姐姐超级漂酿，很喜欢你，要表达我的喜欢！”等我长大后就来娶你，不过这句话小男孩没有说出口，太害羞了！ 　　如果他的心里话被霍凌昀听见了，估计会翻个大大的白眼，小小年纪尽想桃子吃！ 　　小男孩开了头，其他收到娃娃的孩子们纷纷“回礼”，小发卡什么的一股脑塞给苏瓷。 　　被挤到娃娃机一旁的霍凌昀插着兜，低头轻笑。他要收回刚才的话，这群小屁孩还挺会吹彩虹屁的，话说的也漂亮！ 　　虽然出现了这样的“插曲”，效果却是意外的好，至少瓷瓷现在应该是开心的。 　　小姑娘抱着娃娃和“礼物”，杏眼弯弯，眼睛里似乎有星河闪烁。没有多开怀，霍凌昀却知道她的心情比之前都要好。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希望她能开心，再开心一点，能够好好治病，学会爱自己。 　　而不远处被大白熊遮掩的地方，黑色百褶裙的女生和同伴则是一脸呆滞。 　　看见昀神和女鹅，她们的心情可以用兴奋到飞起来形容。 　　上次苏瓷生病进医院后就休学了，消息也即刻被封锁了个干净，她们根本不知道苏瓷的情况，想代表“组织”去探病都不知道去哪。 　　而昀哥自从女鹅休学了，也是三天两头请假，除了上课，根本见不着人影。 　　上天让她们在这里“偶遇”了，结果糖还没嗑到几分，却嗑出了脑震荡！ 　　真应了那句话——天下有情人终成兄妹！ 　　之前“流言”一直弥漫在校论坛，一些“铁证”都被举出来了，她们心底其实也有预感，但秉着不听、不看、不信的原则，就是只认官宣。 　　现在好了，怪不得她们的高岭之花从女鹅一进学校就变了画风，不是因为荷尔蒙，而是那颗妹控之心！ 　　瓷妹是昀哥亲妹妹，当然会对她特别，对她好了！ 　　呜呜呜，她们眼睛是被糊住了吗？ 　　假的，什么都是假的，心太痛，只能报复社会了！ 　　手机噼里啪啦一顿敲，消息就像流行病毒，很快蔓延了整个明华。 第65章 　　华灯初上, 墨色渐渐笼罩天际，繁华的城市变得流光溢彩起来。时间看似漫长，实则不知不觉便瞬逝而去, 梁烨的“生日会”总体还是很成功的。 　　“昀哥我们先回去了，你和瓷妹也小心点。”会所门口，少年们聚在一起, 梁烨朝霍凌昀比了个手势。 　　“瓷妹今天有点晚了，我们几个都还要回去写作业。下次找时间好好聚聚，烨哥哥希望能早点在学校看见你。”看着眼前抱着布偶的小姑娘，梁烨脸上一本正经, 语气真诚。 　　他这次“生日”前所未有的朴实, 十分接地气。大家伙给他唱了生日歌，把蛋糕分完, 就算结束了，没别的活动。而昀哥为了和瓷妹愉快玩耍, 愣是把他们这群工具人“关在”甜点坊一下午，直到傍晚才“允许”出来。 　　啧，没人性！ 　　“好。” 　　苏瓷苍白的下巴落在布偶毛茸茸的头顶上, 会所梦幻的光芒映在台阶, 女孩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仿佛也染上了些许色彩。 　　“咳——走了, 等下作业赶不完！”旁边等待的少年右手虚握放在唇边, 催促着梁烨。再不走, 他们都要忍不住笑出声来。 　　神他妈写作业，梁烨还真是个人才！装的比路嘉这“从良”的还要像好学生！ 　　“苏妹妹那、那你一路小心。”路嘉磨磨蹭蹭站在台阶前愣是不肯迈开脚步, 顶着霍凌昀冷淡的目光, 硬着头皮和苏瓷道别。 　　“回家可以给、给我……”说道这儿, 路嘉才猛然想起, 不对！他好像还没有女神的联系方式，怎么报平安？ 　　其他人只觉得眼睛疼，直接快步拖走了路嘉。真不知道该夸这小子勇敢还是“真爱”让他脑袋缺根筋，当着昀哥的面给他宝贝妹妹献殷勤，怕不是活腻了！ 　　等梁烨他们离开，霍凌昀才低头和妹妹解释。 　　“瓷瓷我们要在这里等一等，二哥说待会儿他会过来接我们。” 　　霍延卿昨天得知他要和妹妹出门便跟他说了，晚上会过来接他们一起吃饭，让霍凌昀结束时给他发信息。 　　没过多久，一辆黑色小轿车便在他们面前停下了，光看身姿便风华绝代的男人从前门下来，霓虹灯光在那双潋滟深情的桃花眼下都黯然失色。 　　霍延卿站在苏瓷面前，微微俯身，骨节分明的手掌亲昵地揉了揉小姑娘的发顶。 　　“瓷瓷有没有等很久？” 　　苏瓷轻轻摇摇头，男人戴着口罩，但是眉眼温柔，周身的气息充满了无害。 　　“二哥怎么是你自己来的，没助理跟着吗？”不怪霍凌昀纳闷，实在是他二哥独自出门不太方便。就算他不追星，不了解娱乐圈，也知道霍延卿有多火，粉丝数量是以亿的单位计算的。 　　“放假了，先上车去吃饭。” 霍延卿漫不经心地回答，接过妹妹手里的布偶，替小姑娘打开了车门。现在他处于半停工状态，新的电影剧本还在挑选，正好陪家里的小姑娘。 　　喜庆的红灯笼高高挂在前门，透过雕花窗可以知道里面是如何热火朝天、人声鼎沸的。 　　火锅店？ 　　苏瓷看着店外的招牌，有些好奇，印象里她好像从来都没有在外面吃过火锅。以前是没有机会，后来是不被医生允许，不过她本身对这类吃法也不太感冒。 　　“二哥，瓷瓷能吃这个吗？”霍凌昀有些迟疑，这不是明显馋他妹吗？在他看来没有辣椒的火锅是没有灵魂的，而这些瓷瓷都不能碰。 　　“没关系，瓷瓷可以试一试。”霍延卿牵着小姑娘的手，直接报了预约号来到楼上靠窗的包厢里面。 　　这块区域的风景显然不错，散开的窗户可以欣赏到外面的夜景。 　　汤锅很快便呈上来了，乳白的汤汁咕噜噜冒着气泡，霍延卿会带妹妹过来自然是有了解的。这家火锅店主打的特色便是中药材熬制的汤底，没有任何刺激性的原料。 　　汤煮开后，菜便可以下锅了，因为霍延卿身份特殊，包厢内没有任何服务员，只能他们自己动手。 　　翻滚的热汤里，食物在里面浮荡。苏瓷拿着筷子有些无从下手，小脸被蒸气熏得红扑扑的，呈现出少有的红润。 　　“瓷瓷可以试试这个，味道还不错。”霍延卿帮妹妹布菜，动作轻柔，声音温和。 　　“这是什么？”苏瓷看见碗里圆滚滚的一团，轻轻戳了戳。 　　“这是鱼丸，他家鱼丸做的倒还爽口，不过比不上我之前常去的那地。”霍凌昀咬了口丸子后，见妹妹难得对食物感兴趣，便趁机盛了一小勺放在妹妹的小碗。 　　“如果喜欢，下次四哥带你去！” 　　火锅没有想象中的麻辣，反而清淡适中，连丸子都透着鲜甜。苏瓷忍不住吃了第二颗，对其他菜品也隐隐起了某种期待，这种感觉让她有点陌生。 　　小姑娘低头吃着碗里的小丸子，虽然还是小鸡啄米，不过比之前不要好太多。 　　这就是火锅的魅力吗？连他妹这种吃饭堪比喝药的人都能被吸引。如果不是妹妹还在场，霍凌昀都要反手给他二哥一个赞了。 　　高，实在是高！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瓷瓷慢慢吃，粥要不要？”把布菜的筷子放下，霍延卿看着身旁的妹妹，微笑着询问她的意见。 　　“吃不下了。”苏瓷摇摇头，抬起小脸拒绝了，现在碗里的都不知道能不能吃完。 　　“火锅就是要吃得多，吃的杂，瓷瓷每样都要尝尝。”霍凌昀给他妹灌输着“歪理”，手里的勺子半点都不含糊。 　　饭吃到中途的时候，霍延卿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延哥，你现在在哪？”电话里头的安树语气有些急切。 　　“吃饭。”霍延卿看了一眼弟妹，声音淡淡，听不出起伏。 　　糟！这么说那些照片都是真的了？此刻安树坐在车里，简直是十万火急。本来还美滋滋打算在假期和女朋友去约会，谁知道延哥的经纪人一个电话就杀了过来。 　　“延哥有狗仔拍了你的照片，我发你手机了，我现在就过来。” 　　就在刚刚，有家狗仔工作室发了一组图片给公司，照片上的男人虽然遮掩住了容貌，但熟悉霍延卿的人一眼便能认出来，何况是他的粉丝们。 　　照片地点是在某个网红会所，延哥和一女生举止亲密，女生年纪看起来不大，容貌模糊不清。安树认出了苏瓷，知道她是延哥的妹妹，可别人不知道，这组照片流传出去不知道会引起多大风浪。 　　他现在过去就是要问清延哥的意思，才好处理。 　　放下手机，霍延卿的神色依旧平静，看不出波澜。可霍凌昀还不熟悉他吗？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他也没问，二哥不说肯定有他的理由。 　　“瓷瓷这个不能吃多了，咱们要营养均衡，蔬菜也要吃的。”转头继续关注妹妹，小姑娘能主动吃饭是好事，可他又怕她一下子吃多了会积食。 　　苏瓷看着碗里的绿油油，假装没有听到霍凌昀对的话，筷子轻轻一拨，碍眼的青绿便被主人无情抛弃了。 　　小姑娘眼神无辜，仿佛没有发生过什么，继续和碗里的小丸子做斗争，这让霍凌昀也是无奈。 　　说又说不得，还不肯听话。 　　害，做哥哥的都是操心的命！ 　　霍延卿从旁看着并没有阻止，米饭没怎么吃，吃多些她喜欢的也好。 　　火锅吃到尾声的时候，安树终于急匆匆赶到了店里。 　　“延哥，照片——”敲门进来后，安树发现包厢内除了照片主人公以外，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座位上的少年外表漂亮耀目，却没有丝毫女气，眉宇间英姿十足，和延哥他们也是态度亲密。 　　这又是谁？安树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这号人怎么从来没有在延哥身边出现过。 　　“二哥这是你的助理吗？”霍凌昀看着闯进包厢，有些愣头愣脑的年轻人，他二哥这样的人怎么会招看起来傻乎乎的助理？ 　　“嗯，他叫安树。”霍延卿朝幼弟瞟了一眼。 　　二、二哥？这信息量大的让安树话都说不利索了。 　　延哥还有弟弟？是亲生的吗？ 　　桌上的三个人坐在一起，整个包厢仿佛都亮堂起来了，跟幅画似的，果然基因这种东西是羡慕不来的。 　　安树一路都在焦虑的心忽然就放下了，他现在觉得传到他手里的照片都不是事，如果把眼前的一幕拍下放出去那才叫做震惊！ 　　“延哥照片的事是要发声明澄清？还是直接买下来？”定了定神，安树没有忘记来的目的。 　　“发声明，模糊瓷瓷的信息。”霍延卿并没有藏藏掖掖的习惯，他有妹妹不是什么见不人的事。只是瓷瓷还小，他不希望外界打扰她，似真似假的声明最适合。 　　这次会被拍也是出乎意料，他做的事自己清楚，除非有人一直盯着他，只为找到所谓的“把柄”。 　　“行，那我现在就让人准备！”安树得了准话，也就放心了。松了一口气，他发现餐桌上的少年没有在意他们的谈话，只是低声和妹妹说着什么，笑容夺目。 　　也不知道延哥家是不是都妖精变得，个个容貌单个拎出来都不比现在圈里当红顶流或小花们差。他可没忽略少年刚才的称呼，二哥，说明延哥或许还有其他兄弟。 　　现在各大综艺节目都在瓜分着市场资源，要他说，如果谁能把延哥请去，特别是延哥还愿意带家人的情况下，哪怕只当一期嘉宾，节目都保准大爆特爆，收视独占鳌头。 　　当然这“奇迹”安树想想就行了，延哥连营业都不行，何况去参加综艺？还是别做梦了。 　　这时候的安树没有想到，不久后，很快就会有人“慧眼识珠”递上合作项目，他延哥居然还答应了！ 第66章 　　“怎么样, 霍延卿的经纪人怎么说？”一间小型办公室内，七八个人目光紧紧盯着放下电话的男人。 　　“对方坚决不接受我们的条件。”男人摊摊手，表情也是费解。 　　天啊, 要知道他们这次挖到的可是霍延卿的料！作为娱乐圈背景最为神秘的艺人，地位超群，私生活更是无处可寻, 干净到仿佛没存在的痕迹。 　　可想而知，他们手里的照片价值究竟有多大。 　　“他们就不怕吗？” 　　其余人也是觉得公司的做法不符合常理，干他们这行久了都清楚“规则”，一般明星遇到这样的事都是花钱“消灾”的。难道说巨星就是不一样？可这事曝光了对霍延卿也没什么好处。 　　“要不咱们直接联系霍神？”底下有人提议道。 　　“蠢！还看不出来吗？公司这般回复肯定是询问过本人意见, 否则他们敢擅自主张？”领头的男人扯扯领带, 翻了几下照片。 　　不甘心绝对是有的，从业那么长时间, 他也是头回经手那么大的新闻，这么不痛不痒给曝光, 榨不出什么利益也太亏了，简直对不起他的“奇遇”！ 　　另一边，离开火锅店以后, 霍延卿没有送妹妹回何家, 而是驱车带她来到了吟月湾。至于霍凌昀, 一个明天要上学的学生党是没资格出来浪的, 只能被兄妹二人无情“抛弃”了。 　　吟月湾坐落于海岸附近, 越过沙滩能看到依岛山而建的别墅。风格休闲而富有艺术情调，充满了别样的浪漫。 　　苏瓷以前也听过吟月湾的名号, 不过却没能踏进过这里。要进入吟月湾会所, 不是单单有钱就可以的。 　　迎着徐徐海风, 霍延卿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延卿怎么才来？”里面是私人聚会, 而说话的正是上次和苏瓷有一面之缘的莫导。 　　“呦，舍得带你家姑娘过来了！”莫导看见霍延卿手里牵着的女孩，笑着调侃，言语间有着稀奇。 　　“还记得莫伯伯吗？”莫导一见到苏瓷心痒痒，许久没动的心思又开始活络了。没办法小姑娘跟他哥一样，天生就适合这行，他自认看人还是挺准的。 　　苏瓷乖乖巧巧地点头，小声地唤人。怎么说呢，这个大胡子导演此刻在她眼里像极了哄骗孩子的狼外婆。 　　霍延卿淡淡笑着没有插话，今晚吟月湾聚会来的都是几个老熟人。带瓷瓷过来观景也是好的，回何家不着急。 　　“我说你杵那儿当门神吗？还不赶紧让人进来。”迎门出来的是一位年长的女性，话语间毫不客气，看见霍延卿他们时脸上布满了笑容。她是莫导的夫人，业内知名编剧，《歧路》的剧本便是她所创作。 　　刚才莫导那一嗓子，厅里边的人都听到了。 　　亲妹妹？那霍神平日也藏得太严实了，大家不免好奇。 　　雪肤花貌的小姑娘嫩生生站在哥哥身边，莫夫人眼睛一亮，跟莫导一样职业病犯了。苏瓷的形象很符合她下个剧本里的小女主，外貌出色，眼睛澄澈干净。 　　“小姑娘长得可真俊！不愧是兄妹！”莫夫人的笑容比莫导还亮，心里头和丈夫一样都盘算着想把女孩拐进“窝里”。 　　霍延卿脸上闪过些无奈，没过多理会莫导夫妇眼里的光彩，牵着妹妹的小手，替她挡了挡海风，带她进屋了。 　　“霍老师难得赏脸参加小聚，这客厅瞬间敞亮了不少。”调侃声从吧台传来，一袭黑色法式衬衫的男人端着红酒杯绕过了沙发。 　　如果有粉丝在这里，估计会尖叫出声。 　　许津，歌坛的天王巨星，红透半边天，出道至今一路封神，专辑的销售记录到现在也无人打破。 　　“许老师的歌声或许更加亮堂。”霍延卿笑了笑，帮妹妹把外套帽子放下，指尖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 　　任谁也想不到，业务不搭边的两人私交却是不错的。 　　男人脸上丝毫看不出岁月的痕迹，清俊平和，眉宇间似乎永远有股湮灭不了的少年气，和苏瓷当初收藏的专辑封面一模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没有人知道，许津是苏瓷最喜欢的歌手，可以说他的声音是她在至暗时刻唾手可得的些许慰藉。 　　知道许津是因为霍延卿，因为他是霍延卿圈内为数不多称的上是朋友的人。她那时候只想能靠近哥哥一点，才会去了解许津，可后来也是真的喜欢上了许津的歌声。 　　小姑娘看人的眼神专注明亮，让人很难忽视，这让许津不由得笑了。 　　“小妹妹你好，都怪你哥哥瞒了那么久，许津哥哥都没有准备见面礼。”漂亮可爱的孩子谁不喜欢，何况她还是霍延卿的妹妹。 　　“不要见面礼，可以要一张独家签名专辑吗？”上辈子收藏的那张现在已经绝版了，如今她也没有费心再去搜寻，只是没想到会遇见许津。不过这样直接好像不太礼貌，苏瓷想了想，态度还是要诚恳的。 　　“我是许津哥哥的粉丝，所以想要许津哥哥的专辑。”小姑娘的话语很是认真，没有粉丝见到偶像的激动，反而声音安静直白，但有种让人莫名相信的魔力。 　　不说许津愣了愣，连霍延卿也低头看向了妹妹，他也是第一次听到苏瓷明确地说出喜欢的东西。他的妹妹对任何事物都没有什么太大感觉，却喜欢许津？在霍延卿心里，苏瓷和粉丝一词根本就无法搭上边。 　　视线转向眼前笑容清俊的男人，霍延卿眼里染上了探究。 　　“噗——”沙发上另一个看戏的儒雅男人直接笑出了声。 　　“许老师还真是魅力无边。”同为演员，他可看的明白，听到妹妹的话，霍神的表情都变得微妙了。 　　“很荣幸得到你的喜欢，专辑我让你哥哥拿给你好吗？” 　　许津在小姑娘面前站定，他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的小粉丝。说话很有趣，有个这样可爱的妹妹怪不得延卿会藏着了。 　　“谢谢许津哥哥。”苏瓷轻声道谢，许津和记忆里的许津一样，歌声温柔，人也温柔。 　　“不用谢，有人喜欢是歌手最大的幸运。”许津忍不住笑了，突然手痒很想摸摸女孩的头顶，乖乖软软的太可爱了。 　　“瓷瓷和哥哥去里边玩。”结果手还没伸出去，霍延卿便不留痕迹地把自家小姑娘带走了。 　　许津忍不住咳笑一声，如果不是骨子里的礼仪让他要保持得体，他也想嘲嘲霍延卿。好歹相交也算久了，难得见到霍神如此“生动”的一面，刚才的动作怎么就那么像怕被抢走玩具的小孩呢？ 　　和客厅里的人打完招呼后，霍延卿没有参与话题，而是慢慢和妹妹在露台看海景。别墅的客厅是半开放式，推开玻璃门，巨大的海天露台才是重点。 　　银月悬挂于夜空之上，皎洁的月辉洒在泛着粼光的海面上，连这方天地都笼上了朦胧月纱。苏瓷坐在围栏前的摇椅上，神色有些发呆。 　　“瓷瓷可以告诉二哥，为什么喜欢许津吗？”兄妹俩并排坐着，霍延卿的声音温柔而有耐心。能让苏瓷说出喜欢二字，真的很难得了。 　　“他的歌声很温柔。” 　　沉默片刻，苏瓷还是说了，如今她什么都不想去隐瞒，也懒得费力去编。 　　喜欢许津，认真说起来应该是喜欢温柔。许津的歌声在她听来总是透着温柔，他的人也是如风柔软。她那么坏，连霍延卿都不喜欢，可许津没有讨厌她，少有的几次见面都是温和知礼的，她在他的眼里从来见不到憎恶与嫌弃。 　　她收藏的专辑上便有他的留言，上面写着的祝福是她独有的。当他的粉丝没有什么不好，甚至可以说很好。一直当他的粉丝，便能一直有这种温柔。 　　这些旧事纷至沓来，让苏瓷也有些愣神，仔细一想，她的世界好像也没有如此糟糕。 　　“人的一生其实可以得到很多温柔，得温柔以待的时刻随时可能发生在生命的某一瞬间，随着时间越走越长，拥有的便会更多。” 　　“瓷瓷喜欢温柔，那就要好好长大，才能体验和收获世间所有美好的情感。”霍延卿抚了抚小姑娘的发丝，眉目温和。 　　“每个人都会拥有吗？”苏瓷侧脸，看着霍延卿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 　　“对，每个人的存在都是有意义的，不要去否定它。即便是恶人最初也得到过家人的喜欢，即使最后消失了，也不能否认它曾经的存在。” 　　“配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和爱，除了自我认知以外，最大的决定权还是在旁人手中。情感是人的自由，如果有人真心喜欢瓷瓷，那么瓷瓷便值得别人喜欢。” 　　是这样的吗？ 　　风静静吹着，月亮依然没有被云层遮盖，柔辉四散。苏瓷垂下了眼睫，眼里有些许少见的迷茫。 　　天色早已经晚了，霍延卿直接带苏瓷在吟月湾住下。接妹妹吃饭时，他便有这个打算，所以一切都有准备，包括每天要吃的药什么的，他都让人备下了。 　　等到小姑娘乖乖躺在床上睡觉了，霍延卿才回到自己的房间，桌子上的陌生电话一直闹个不停，大有响到天荒地老的冲劲。 　　霍延卿神色漠然，伸手接通。 　　“请问是霍老师对吗？相信您的经纪人已经说过了，我们手里掌握了一些“重要”照片，老师也不希望它就此曝光对吧？希望我们双方可以好好谈一谈——” 　　“不用谈，也不用再打过来了。” 　　声音冷淡中带着不容反驳的强势。 　　什么？ 　　电话里的忙音让好不容易打通电话的狗仔们懵了。 　　这是让他们直接发的节奏？ 第67章 　　天边还未露出鱼白肚, 泛着深深浅浅的墨蓝，海浪轻轻拍打礁石的声音隐隐传来。 　　昏暗沉静的房间内，苏瓷慢慢醒来掀开了被子, 赤足踩在绒毯上，拉开了紧闭的帘布。 　　极淡的光线透了进来，海风咸湿的气息从微微打开的窗户缝隙钻入。 　　她又做梦了, 依然是那个奇妙的梦境。 　　苏瓷干脆坐在了窗台上，一次两次就算了，为什么会频繁梦见？ 　　梦境越来越真实，她似乎完全代替了“她”, 有时候醒来的瞬间苏瓷自己也会分不清现实, 不知今夕何夕。 　　苏瓷知道自己有病，可她脑子应该是正常的, 没有精神分裂，也没有幻想症。 　　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 曾经的执念早就烧成了灰飞，苏瓷不觉得它还有资格出现在自己的梦中。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 　　或许应该和这个世界的女主霍明汐有关。 　　苏瓷望着海平面，眸色深深, 她们应该很快会再次“见面”。 　　从医院醒来到现在, 她心里其实都清楚, 书中剧情世界似乎全都变了样。从前她觉得是重生带来了些许变数, 现在嘛, 按网上流行的说法应该是“剧情崩坏”对吧？ 　　这一切缘由大概也只有霍明汐和她所谓的“系统”知道了。 　　苏瓷揪了揪绒毯上的毛毛，她不在意剧情是否崩坏, 只是心底的答案她想再确定一下。 　　霍延卿起身下楼的时候, 便看见对面妹妹的房门底下有灯光泄出。有些意外地挑挑眉, 天色还早, 小姑娘是认床睡不好吗？ 　　不过他并没有去敲门，而是去楼下开放式厨房准备两人的早餐。他生性不喜欢被人过多打扰，加上少时被父亲扔进营里“自生自灭”的经历，生活上倒是习惯了亲力亲为。 　　把盘子放在餐桌上，霍延卿才上去敲苏瓷的房门。 　　“瓷瓷，下来吃早餐了。” 　　房门轻轻打开了一侧，小姑娘穿着淡粉色睡衣，披散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垂在肩旁，踩着拖鞋准备跟他下楼。 　　“海边风比较大，早上要披上外套。”霍延卿把他房里的外套拿出来给苏瓷穿上，昨夜他让人送来的，只是天太晚，他没有去打扰苏瓷。 　　“谢谢……延卿哥哥。”小姑娘声音细细的，指尖无意识地扯了扯风衣袖口。 　　听到这里，霍延卿停住了脚步，转身半蹲在妹妹面前。 　　“不用谢，瓷瓷不用和我说谢谢。” 　　“还有，瓷瓷以后要叫我二哥，不是延卿哥哥，瓷瓷要记得。” 　　延卿哥哥听着亲密实则疏离，他们是她的家人，不应该生疏至此。 　　二哥…… 　　眼前的男人，眉目精致泛着柔和，那双眼睛仿佛有令人沉沦的魔力。苏瓷说不清是怎样一种感觉，这是从前的她藏在心底最盼望的事，有朝一日可以这样称呼霍家的哥哥们，可惜到最后都没有实现。 　　垂下眼睫，苏瓷没有回答。 　　而霍延卿也没有再继续，起身带妹妹去餐厅了。 　　早餐分量都不多，苏瓷几口便能解决，这让小姑娘心里头没那么抗拒。 　　霍延卿慢条斯理地挽起了袖子，和妹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时不时添点东西在她的小盘子里，眼底有着不动声色的笑意。 　　小姑娘神色有些迷蒙，似乎在想事情，没有注意他的小动作，像只呆呆的小松鼠。 　　小四说的对，妹妹果然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了。 　　兄妹二人面对着海天一色，吃着早餐，开启一天美好时光时，网络世界却是翻起了巨浪。 　　昨天半夜时分，因为几张照片，霍延卿的粉丝团、超话等集体爆炸了。差点没把服务器搞瘫痪，霍神凭一己之力承包了热搜词条。 　　【史无前例的惊天大瓜！霍延卿夜会神秘女友，声称即将领证完婚！】 　　八卦论坛的大爆贴里，一层层楼叠堆飞速。 　　【我不信！打死我都不信！哥哥怎么可能有女朋友，不对，应该是谁能配得上哥哥！】 　　【应该是狗仔们又在瞎报道博眼球了，哥哥和朋友吃个饭也在那哗哗个不停！】 　　【集美们，这次不一样了，仔细看照片你们会发现不一样的世界，头顶是同片悲伤的天空！】 　　大概是偷拍的缘故，照片不是很清晰，可是粉丝们依然一眼就认出了她们的霍神。照片里戴着黑色口罩，身形修长的男人站在车旁，微微俯身揉了揉对面女生的发顶，举止亲密不言而喻。 　　【呜呜呜试问谁见过那么温柔的哥哥？对方一定是他特别重要的人！根据我多年经验，女孩虽说看不清脸，但盲猜一定是个美人！】 　　【无比赞同，哥哥出道至今，没听说过他有啥弟弟妹妹的，据传他父母已仙逝，是靠自己打下如今的江山！这么一想，我忽然没那么排斥了，有人陪伴哥哥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 　　霍延卿的粉丝基数虽然大到吓人，却是娱乐圈里公认的高素质粉丝，粘性高有组织，都是真爱粉。这次的大事件是“声势浩大”，但大家都没有被带节奏，哥哥一天不官宣，那其他都是造谣！ 　　明华中学的教学楼里，学生们还没从“绝恋cp”的瓜坑里爬出来，又结结实实像个猹在瓜田里乱窜了。 　　“昀哥，你们被狗仔拍了？”走廊的围栏处，梁烨朝霍凌昀晃晃手里的手机，饶有趣味地指着上边的贴子。原来他们回去以后，霍二哥过来了，梁烨当然清楚霍延卿的身份。 　　霍凌昀睨了一眼，二哥的职业就是麻烦！吃个饭都能让全国人民知道。 　　娱乐圈还真是八卦聚集地，什么瞎话都敢说。 　　“诶，昀哥快看，吃到你的瓜了！”忽然梁烨兴奋地怕拍霍凌昀的手臂。 　　“……” 　　什么鬼？看着标题，霍凌昀直接无语了，合着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他就不配拥有姓名？在他妹他哥面前，他好像就成了透明人，这他妈简直了！ 　　热火朝天的超话里，又多了一个热度冉冉上升的帖子。 　　【你们都关注哥哥和他的小娇娇，我就不一样了，我现在才发现小娇娇身旁好像还有一个大活人】 　　发帖者还特别贴心地用发光笔把人影圈了了起来。 　　【卧槽！还真是！是不是和霍神他们一起的？】 　　【绝对是，他和神秘女孩靠的那么近！】 　　【天惹！你们看看他精致的下巴线条，赌一包辣条，不是大帅逼我吃了照片！】 　　那么问题来了，这人和霍神又是什么关系？原本认定的事情好像变得不确定了，发展轨迹驶向了新方向。 　　隐隐间有预感，她们或许窥见了一个大秘密。 　　吟月湾别墅里，和妹妹一起解决完早餐，霍延卿才放下筷子。 　　“刚才莫导邀请我去试试新戏，瓷瓷陪二哥去看看好吗？”试戏当然是假的，短时间内他都不会接新戏，莫导应该也知道。不过是还没死心，想让瓷瓷饰演他下部戏的女主少年期。 　　且不说瓷瓷的兴趣，就算小姑娘喜欢也没用，无论是他还是家里其他人都不会同意的，她的身体根本吃不消拍戏的辛苦。 　　不过带她去见见却是可以的，领略一下不同的环境氛围。 　　拍戏？ 　　苏瓷没有拒绝，这个职业离她遥远，她没有接触过，好奇是有一点点。 　　郊区试影棚里，莫导接完电话脸上泛着笑意从镜头前离开，步伐都透着高兴。 　　“莫导，谁的电话让你容光焕发？”相熟的副导拿着保温杯刚进门便被撞了个正着，有些稀奇，以莫导的身份不至于如此。 　　“接人，你先帮忙盯着。” 　　试戏片场还有不少演员等着，《歧路》的成功圈内都有目共睹，这部电影不但为霍延卿带来了一座座影帝奖杯，更是让莫导奠定了“江湖地位”。 　　如今筹备下部新戏选角的风声传出去，编剧还是他的夫人，不出意外又是部妥妥的评奖片。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争破了脑袋只为得到一个角色，在电影中露脸。 　　莫导出了试影棚，便看见了不远处一大一小的身影，同款的棒球帽，同款的卫衣。哥哥牵着妹妹，画面不要太美好。颜值高就是了不起，无论身在哪种场合都是人群中最瞩目的存在。 　　“我以为你今天不会出门了！”网上的新闻莫导当然也瞧见了，那些媒体闻到风声还不一股脑涌过来。 　　“没事，带瓷瓷过来看看。”霍延卿温声说。 　　“小姑娘想不想和莫伯伯去试影棚？”莫导带着他们进了大门，笑着询问苏瓷。嘿嘿，来了他的地盘，可别想跑咯！ 　　“是拍戏的地方吗？”苏瓷仰着小脸，水汪汪的大眼睛乖巧盈润，。 　　“是啊，等下你也可以试试，拍戏可好玩了！” 　　拍戏好玩？大胡子导演像是在骗人，苏瓷看向了霍延卿。 　　“瓷瓷待会儿便知道了。”霍延卿垂下长睫，神色透着笑意。 　　办公室里，其余人见莫导亲自带人进来，还有些好奇，不过定睛一看，原来是霍神，那就正常了！ 　　“霍哥怎么也过来了？”副导演笑着打了招呼，剧组制作人员大部分都是《歧路》的原班人马，自然熟悉霍延卿。 　　难道莫导这部戏男主定的还是霍神吗？没听莫导说过啊！ 　　“带家里小朋友过来看看。” 　　小朋友？副导演目光看向了霍延卿身边的女孩身上，虽然有口罩遮掩，但眉目精致，应该是霍神的妹妹吧。 　　想起网络上的谣传，副导演也是哭笑不得，不知道该感慨霍延卿的人气还是“赞美”娱记说瞎话的本事！ 　　莫导去试影棚了，还有演员等着，他只能忙完眼前的事再和霍延卿谈谈他的想法。 　　试影棚旁边有场务人物在候着，而霍延卿便带着妹妹站在他们附近，虽然兄妹二人身上都有伪装，但奈何气质太过出众，想要瞒人还是有点难度的。 第68章 　　片场外围的人群中出现了小小的骚动, 尤其是女生们，虽然表面上依然十分尽责地做着手头工作，但是内心已经变成尖叫鸡了。 　　天！她们看见了什么？ 　　活得霍延卿！ 　　呜呜呜真滴是哥哥！ 　　还以为哥哥拍完《歧路》后又要“神隐”了, 她们又回到只能靠各个神仙太太们剪辑过活的日子，没想到现实反转，哥哥“被迫营业”了！ 　　不对, 哥哥旁边的吕孩子是谁？ 　　周围热切的视线苏瓷不可能没有察觉，抬眼望去，清凌凌的目光与借着柱子遮挡，频频往这边瞄的娃娃脸女生撞了个正着。 　　“……” 　　女生呆住了, 倒吸一口气, 这……就是哥哥的绯闻小娇娇？ 　　女孩年纪看起来不大，骨骼娇小, 站在哥哥身边还不及哥哥肩膀。她的脸真的好小，口罩都有些大了, 乌溜溜的杏眼像潺潺溪水晶莹透亮。 　　粉色的棒球帽，浅粉的卫衣，好像一颗甜滋滋的水蜜桃哦, 吸溜一声想咬一口！ 　　呜呜她脑子有猫病了吗？想的都是啥？ 　　“瓷瓷怎么了？”霍凌昀发现妹妹有些心不在焉。 　　“他们在看我”小姑娘的声音有些闷闷的, 那些视线没有恶意, 只是一双双锃光瓦亮透着好奇, 她不太习惯觉得怪异极了。 　　也不能怪她, 作为不爱社交冲浪的人，苏瓷当然不清楚网络上发生了什么, 更加想不到她现在成了全网关注的“焦点”。 　　“因为瓷瓷可爱啊！”霍延卿指尖轻轻点了点妹妹的额头, 不是哄骗她, 是真心话。不光是霍延卿, 在霍家人眼里，就没有比他们家的姑娘更可爱的存在了。 　　或许今天应该给她戴有着绒绒狐耳朵的帽子，软乎乎的小尖角，看起来会更加可爱。 　　可爱？那不是赞美小朋友的吗？居然有人会觉得她长得可爱？ 　　皱了皱小鼻子，苏瓷心里忽然别扭起来，就像从来没有得到奖励的坏孩子得到了一个甜苹果，那种感觉说不出的奇怪。 　　于是在那些目光暗搓搓探过来时，小姑娘鼓起眼睛瞪了过去。 　　不许再看她！ 　　“哐当”一声，保温杯掉在了地上，娃娃脸身边的女生捡起瓶子朝周围人歉意笑笑。 　　不好意思，她被萌傻了。 　　原本只想康康霍神，却被另一个人勾住了心神。她不应该心碎吗？不，她只想摘下吕孩子的口罩看看“庐山真面目”！网上猜得九成九是真的了，小娇娇是个漂亮妹妹！ 　　而娃娃脸女生此刻已经捂住了嘴巴。 　　她……她真的好可爱！ 　　被“情敌”萌到了是一种什么体验？ 　　娃娃脸女生万万想不到有天她阔以回答这题！如果哥哥非要和一个人在一起，也、也不是不能接受！ 　　“……” 　　看女生的反应，苏瓷心里的问号更大了，为什么对方会捂着嘴，手指都在颤抖？ 　　娱乐圈的人都这么奇奇怪怪吗？ 　　如果曾瑶听到苏瓷的话，铁定会搂着她女神给她科普，一句话，追星女孩的内心世界你不懂！ 第69章 　　“真不行？” 　　试镜告一段落了, 试影棚陆续清场，莫导低头摘下眼镜擦了擦。 　　“瓷瓷身体不好，不适合拍戏。”霍延卿和莫导并肩站在片场附近, 望着坐在摄影机前的女孩，眼底有着柔软。 　　“就几个镜头露露脸就行了，保准不会累着她！”莫导还是不死心, 没办法，当导演的看见合适的的“角色”后，可不得心心念念挖到手。 　　霍延卿笑而不语，莫导一见他这样子便知道多半没戏了。唉,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要让他见到苏瓷。算了, 他还是再找找吧！ 　　“网上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你妹妹的事估计瞒不住了。嘿, 估计这事一曝光，你可就难‘清静’了！”心里惋惜过后, 莫导又有心思调侃霍延卿，反正到时候可就不止他一人打小姑娘的“主意”。 　　“你知道李导吧？昨晚他还同我在电话上问起你。”李导是王牌综艺节目的总制片人，他一手策划的节目屡破收视率, 听说他现在策划着新节目。想到这儿, 莫导有些“幸灾乐祸”起来, 也该让别人试试霍影帝这油盐不进的脾气了！ 　　“再说。”综艺节目一直都不在霍延卿注意的范围, 这也正常, 连正常通告都无心营业的人自然不会关注。可是如果能借此机会和瓷瓷多些相处的时间，似乎也没有说太差。 　　片场摄影机旁边, 试镜演员的表演片段正在播放, 苏瓷目光一一掠过那些不同的面孔, 杏眼轻眨。拍戏在她看来确实有点无聊, 一群人演绎不属于自己的人生，可最后还是回归现实，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自身的人生都没有办法改变，去演绎别人的人生吗？苏瓷有些漫无边际地想，霍延卿呢？他为什么会成为演员？ 　　小姑娘似乎在思考，认真的模样看起来乖巧又动人。旁边一名穿着米黄外套的栗发女孩，鼓起勇气，把颤抖的手往裤腿上蹭蹭，露出姨母般的微笑。 　　“哈喽小妹妹，这是我们剧组今天的福利礼物哦，希望你能喜欢！”自制的手工饼干，特意选了女孩们都会喜欢的精致小礼袋，上面还有萌趣的Q版图案。 　　礼物？剧组还会发礼物吗？苏瓷垂下长睫，迟疑片刻，复而接过了女生手中的礼物，眼睛微弯像月牙。 　　“谢谢……姐姐。” 　　“不、不用谢！” 　　撑住，冷静！呜呜呜不愧是哥哥的妹妹，真的太可了！ 　　栗发女孩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感谢自己，恰巧带了下班后准备给闺蜜的礼物。 　　作为霍延卿几大超话的主持人之一，她可是哥哥的死忠铁粉！从上初中开始，她就成为亿万霍粉中的一员，并且一直以哥哥为努力的榜样，希望自己以后也能像哥哥一样在自己的领域发光发热。 　　所以对她们这些资深老粉来说，现在网上传的那些她们根本半个字都不会信。谁不知道哥哥是圈内出了名的冷淡，只对拍戏感兴趣，炒作营销什么的都一边去，谈恋爱更是天方夜谭！而且以哥哥的性格，如果真的谈恋爱了，肯定会大方公布，才不会任由媒体捕风抓影！ 　　她没想到自己有天也会被天上的馅饼砸中脑袋，今天不但见到了哥哥，还见到了哥哥家的小娇娇！ 　　如果今天之前栗发女孩心底还有部分怀疑，现在是百分百确定了！ 　　啥绯闻对象？那些媒体怎么年纪轻轻就眼瞎了？眼前的小姑娘看起来和她上初中的堂妹差不多大，眉目精致仔细瞧着还能看出微微的稚嫩。 　　肿么可能是哥哥的女朋友？既然如此，除了哥哥的妹妹，她想不到还有谁会得到哥哥的温柔以待！ 　　“瓷瓷我们该回去了。”栗发女生发呆的间隙，霍延卿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神色温润。刚才何家舅舅给他发了信息，瓷瓷今天还要回医院例行检查。 　　苏瓷点点头，同意了霍延卿安排。捏了捏手里的小礼袋，苏瓷想了想还是朝身旁的栗发女生小声说了再见。 　　“再、再、再见。”眼见朝思暮想的男神突然站在了自己面前，女生的舌头彻底打结了，如果不是怕太没礼貌，她现在只想捂脸尖叫着跳起来转个圈！ 　　霍延卿当然看见了妹妹手里的小礼袋，摸摸妹妹的发梢，朝女生笑了笑，能感觉对方没有恶意，只是单纯喜欢瓷瓷。 　　“谢谢。”声音如泉滴玉石，透着莫名的温柔。 　　煮熟的小龙虾是什么颜色，栗发女孩觉得此刻她的脸肯定比小龙虾还要红，估计头顶上还冒着热气。 　　她她她没听错吧？哥哥和她说谢谢了？ 　　麻麻，你女儿出息了！ 　　呜呜呜哥哥也太好太温柔惹！ 　　她已经激动到说不出话，整个人就像飘在了天上，只能不断摇头。 　　直到神仙兄妹的身影离开了试影棚，栗发女孩才如梦初醒，使劲拍了拍脑袋。 　　榆木疙瘩！怎么不好好把握机会和哥哥多说几句话呢？ 　　内心的喜悦就像开闸的洪流，栗发女孩迫不及待把刚才的照片一股脑发到了自己管理的粉丝群，群里的都是霍神的铁杆大粉。 　　爱卿一万年：姐妹们，介绍一下，咱妹妹！ 　　一石激起千层浪，本就热闹的群因群主的照片，消息像长了飞毛腿一样飞快刷起来。 　　“群主大大见到哥哥了？天啊好幸福！咱妹妹不愧是哥哥的妹妹，估计和哥哥一样长了神仙一样的容貌！” 　　“不是，咱关注的重点不应该是哥哥啥时候有了个妹妹？” 　　“正常，哥哥私生活那么神秘，连我们都不清楚他的家庭，有个妹妹太正常了！说不定哥哥还有别的兄弟呢！” 　　这是实话，她们可是从霍延卿刚出道就粉他粉到现在的，粉了那么久，如果她们都寻不出蛛丝马迹，那别人就更难知道了。 　　“嘤嘤难道只有我啥也不管，只对着照片舔屏吗？感谢妹妹让我见到了不一样的哥哥！哥哥真滴好温柔哦！” 　　“+1，哥哥的眼睛好迷人，倒影里全是妹妹，慕了，哥哥果然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 　　粉丝群里讨论不断，而此时的霍延卿已经带妹妹上车了。临走前，莫导才匆匆赶过来。 　　“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许歌神嘱托的。本想亲自给你，谁知临时有事飞国外了，知道你会过来，托给我了。”莫导手里拿的正是许津的周年纪念专辑，发行量不多，市面上都被炒出了天价。 　　那么快就送来了？霍延卿不动声色地跑瞥了眼莫导手上的东西。 　　“小姑娘，收好喽！”莫导目光转向苏瓷，把专辑交到了苏瓷手上。 　　“谢谢莫伯伯。”摸了摸复古的封面，苏瓷弯唇道谢。 　　“谢啥？下次再来找莫伯伯玩啊！”莫导声音里透着爽朗，还是姑娘好，乖巧贴心，可可爱爱的。 　　这小子怎么会有这样的妹妹呢？莫导嘀咕着，除了都是神颜以外，兄妹俩无论是性情还是处事作风都截然不同。合作不少，莫导自认还是对霍延卿有点了解的，这位性子着实谈不上好。 　　对，按网上的说法就是心可黑着呢！ 　　“瓷瓷那么喜欢许津唱歌，下次和二哥去看他的演唱会吗？”告别了莫导，一路上，小姑娘都抱着专辑，看样子是真的喜欢。 　　“嗯。” 　　说实话，苏瓷还没有看过许津的演唱会。除了票确实难抢以外，她已经不被允许去多人喧嚣的场合了。那时候的她不知道生命会在何时划上句号，总会有隐秘的期待，小心翼翼或许就可以活得久一点，毕竟很多事情都没有实现。 　　现在觉得，“及时行乐”对于她们这样的人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么快就答应了？霍延卿看了眼妹妹，神色顿时有些微妙。平时做什么事，小姑娘都不太愿意，连出门同意的时候也不是很多。 　　许津，唱歌就那么好听吗？ 　　和妹妹同款的长睫毛轻轻颤了颤，霍延卿敛下眼底的微澜。 　　这天晚上，当全国网友们都洗去一身工作残留的疲惫，翘着腿舒服躺在沙发上看剧刷八卦时，一则暴热的词条让不少人都惊跳起来。 　　【实锤！霍神恋情公开！】 　　这条爆料是圈内知名狗仔工作室的大号，里面的内容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不骗不黑，照片jpg.” 　　最新一条博文里，放着几张照片，比起上次的糊照，这次可谓是高清了。 　　精致如玉的男人揽着女孩的肩膀，呈现保护的姿态，虽然带着帽子和口罩，依然遮盖不住眉眼里透出的亲密柔和，微弯的潋滟桃花眼可以看出男人的心情必定是好的。 　　几乎是瞬间，这条博文下面的评论便高达数万，随着时间的发酵，评论更是光速增长，关于霍神的多项词条不多时便占据了热搜前排。 　　在程序员苦哈哈地抢修下，服务器不负众望崩了会儿，可依然挡不住众多吃瓜群众的热情。 　　卿卿老婆：爆哭，老公不要我惹！他有了别的妹纸，我我我不知道该不该祝福？ 　　霍哥家的小妖精：天，这还是我哥哥吗？集美们有木有发现哥哥身上穿的衣服？那是我最爱的高奢牌子新出的情侣款卫衣！呜呜呜皎若天上月的哥哥谈起恋爱那么甜的吗？ 　　住在卿卿心间：别说了，打我粉上哥哥开始，舔了无数照片就没见过这副模样的哥哥，不是炉火纯青的演技展现，哥哥是真的发自内心的开心！虽然舍不得，但哥哥幸福就好！ 　　…… 　　大部分评论都没有过激，霍延卿的粉丝向来以高素质著称绝不是吹的。理智追星，认真生活！这是霍粉们一直以来不成文的口号，她们知道那么优秀的哥哥一定也希望他的粉丝是积极向上的！ 　　当然其中也不缺乏黑子，甚至是圈里某些看不惯霍延卿请来浑水摸鱼的水军。 　　“霍延卿欺骗粉丝，隐瞒恋情，这要不是被爆出来了，还指不定瞒到什么时候，可见人品低下！” 　　“扮什么高岭之花的人设，私生活说不定有多混乱呢！” 　　不过这些评论很快便被霍粉们压下去了，这让在电脑面前“奋战”的黑子们都无语了，从来没见哪个爱豆的粉丝像霍延卿家那么邪门的！ 　　按理说，粉的偶像隐瞒恋情被曝光了，不是该脱粉就脱粉，该谩骂就谩骂吗？一片和谐什么鬼？ 　　而此时吟月湾别墅里，霍延卿正看着食谱，给妹妹准备饭后点心。从医院回来后，她的兴致一直不高，晚饭也没吃多少，等下到了喝药的时间估计会闹情绪。 　　透过开放式厨房，能看到穿着家居服的小姑娘抱着布偶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她的心思却不在上面，视线望着露台外面的风景。 　　小姑娘想去看露台看夜景，可今晚海风有些大，霍延卿怕她会感冒，便没有准她推开玻璃门。 　　这时料理台一旁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安树的电话。 　　“延哥，你今天带小瓷妹妹去找莫导又被拍了，公司问是不是直接发声明？”虽然网上又是一片轩然大波，不过让安树放心的是，粉丝们都还算镇定，没有出现大规模的“乱象”。 　　“嗯，发吧。” 　　放下电话，霍延卿想了想，打开手机页面，登上很久没有用过的账号。 　　于是原本还吵得热火朝天的网友们下一秒又去吃瓜了，特别是霍神的万千粉丝们，她们发现哥哥向来长草的微博里，有了一条新动态。 　　“家妹。” 　　简简单单两个字，配图上是一个小姑娘的背影，前面是浓郁迷人的海景星空。 第70章 　　什么？妹妹？ 　　与此同时, 霍延卿所在的天辰影视也正式发了声明，证实事情属实。 　　霍神不是父母仙逝，独自生活的孤家寡人吗？ 　　一时间吃瓜的众人在屏幕前都不约而同呆滞了片刻, 正主亲自上场辟谣了，那么之前流传的所谓身世八成是假的！又被营销号骗了！ 　　而亿万霍粉们才不管这些，第一时间纷纷朝自家哥哥的评论区蜂拥而至。太难得了, 万年不营业的哥哥还记得账号密码！这几天的心情就像过山车，玩的就是心跳和刺激！ 　　没想到哥哥家居然藏了崽！ 　　“看到这些照片我猜哥哥肯定很爱妹妹，一时竟不知道该羡慕妹妹有这样完美的哥哥，还是羡慕哥哥有这样的可爱的妹妹！一句话, 万人血书求哥哥让我们康康妹妹吧！”评论区下面这条热评高高挂起, 得赞无数，说出了霍粉们的心声。 　　她们实在太好奇了, 难以想象哥哥会有妹妹，当哥哥的妹妹是一种什么样的神奇体验？呜呜呜妹妹是不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有一个人间白月光的完美哥哥, 我估计做梦都会笑醒！想想哥哥的模样，妹妹不用说也是神颜，毕竟遗传基因是个好东西, 神仙兄妹实锤！” 　　“+1, 住在颜值山脉顶峰的兄妹俩！” 　　“呜呜呜我有一个大胆的妄想, 如果哥哥愿意带崽上节目的话……” 　　评论一出, 立刻引来无数跟帖。 　　“姐妹太敢想了, 真滴是妄想！” 　　“哥哥自己都懒得营业，怎么可能带家里的小娇娇出镜？” 　　“如果妄想可以实现, 我一定会甜死在电视机旁边！从哥哥出道粉到现在, 终于又发掘出哥哥的另一面！” 　　…… 　　相较于网络上热闹纷纷, 吟月湾却是安静平和的。霍延卿端着酒杯站在玻璃门前, 没有去管那些争议，可架不住有人瞎操心，手机铃声聒噪得很。 　　“二哥，瓷瓷在吗？你这样做爸同意？”霍家二楼的露台，霍凌昀倚在柱子上。他当然知道今晚发生的事，只是二哥的做法会不会逼得太紧，引起瓷瓷的反感？ 　　“她休息了。”小姑娘晚饭过后，便上楼回房间了，他也没有去打扰她。 　　“关于瓷瓷的事你可以直接去问爸。” 　　“诶，等等——”察觉到二哥挂电话的趋向，霍凌昀连忙把事情一股脑说了。 　　海浪颇有规律地拍打着沿岸，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忙音，霍延卿无声摇摇头。 　　毛毛躁躁的，小四还真是没多少长进，也不知道能不能照顾好瓷瓷。 　　此时，房间里的苏瓷并没有入睡，小姑娘坐在窗台上看着夜景。房间没有开灯，黑沉沉一片，只余手机发出莹莹的微光。 　　她细瘦的手指点了点屏幕，轻轻回复。 　　“好。” 　　- 　　“苏同学身体好点了，也别太用功，学习先放在一边，养好身体要紧。” 　　明华中学的校长办公室，笑容祥和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悬了那么久的心总算安安稳稳放下了。没事就好，上次在现场连他也感到后怕，任明华校长多年，说实话还真没遇过这样的事。 　　“知道了，谢谢老师关心。”站在桌子前，小姑娘声音甜软，模样乖巧可人。虽然还是病弱，但眉宇间好歹有了生气。 　　想来没有哪个老师会不喜欢这样懂事用功的学生，校长再一次感慨，真是可惜了这孩子！聪敏好学，即使生病了也无法阻挡那颗热爱学习的心！ 　　“你的学习资料待会儿陈良老师会拿过来，别担心也不用害羞，学习上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打电话请教老师的。” 　　因为身体原因不得不休学，可学生却没有放弃学习，怕复学以后会跟不上进度，特意来学校领新学期的书本和考试资料。 　　校长觉得这学期苏瓷同学如果能来上课的话，奖学金怎么说也得给她，肯定不止一份。苏瓷的学习能力，他也有所耳闻，随她哥，半路来校也能学好。还要为她做一期学校榜样人物的宣传，好好激励发扬明华的好学之风。 　　还没等苏瓷回答，卓越班的班主任陈良便拿着卷子过来了，身后还跟着位拎书的学生。 　　“老师，麻烦你了。”看见陈良，苏瓷苍白的脸上露出微微笑意。 　　“有什么麻烦的，身体还好吧？别勉强，学习不是你的首要任务。” 　　身为班主任，秉着教书育人的良心，陈良当然时刻关注着班里学生。特别是苏瓷，情况最为特殊，自学生入院以来，陈良没少联系她的家长了解近况。 　　“没什么事了，我会争取早点回来和大家一起上课。”女孩微弯的杏眼含着认真。 　　“好，老师和同学们都欢迎你！”陈良也是心生宽慰，有学习的劲头总比沉溺在病痛中心情抑郁要好。 　　面对眼前的一幕，陈良身后的男生，卓越班的体育委员眼睛都瞪大了，他现在只想窜回班里，把这“惊天消息”告知大伙儿！ 　　他看到了什么？他们班的女神回学校了！！！ 　　班主任让他去领综合楼领学期新书的时候，他还纳闷，都开学一段时间了，怎么还要领书？没想到这书是给苏瓷的。 　　学神不愧是学神，生病了还惦记着学习，怪不得能把他们全甩在身后！ 　　这学期也不知道他们班走了什么霉运，班里的“门面当担”都走了，女神是身体原因没办法，可是学委孟寂不知道什么原因也休学了！ 　　害，现在年级第一和第二的宝座经常换人，搞得他们都不习惯了！要知道上个学期可是雷打不动固定的！ 　　“让我帮你带回来不就好了？省的走一趟。”办公室门外的走廊处，霍凌昀朝妹妹走了过去，接过她手里的卷子。 　　昨天大哥告诉他，瓷瓷的班主任联系了他，询问瓷瓷什么时候回学校领书。他们才知道小姑娘的打算，他只得打电话联系二哥带瓷瓷来学校，他在学校等。 　　苏瓷没有回答，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在眼睑处形成小小的暗影。 　　有人想要她亲自来，所以她过来了。 　　随后出来的体委把书袋子放在霍凌昀身边，鼓起勇气朝女神打了声招呼，得到女神的谢谢之后便火烧屁股般赶回班级了！ 　　论坛爆贴真的不能再真了，女神是昀哥他亲妹妹！和老师送了一趟书，他知道了两件大家伙绝对感兴趣的事！ 　　“走吧，我送你去校门口，二哥还在那里。”轻松拎起书袋子，霍凌昀迈开了长腿。 　　“我想去班里看看。”苏瓷摇摇头，眼睛望着教学楼的方向，神情似乎染了点落寞。 　　“好好，那我给二哥打电话让他等等，我陪你过去好吗？”霍凌昀可见不得他妹这幅模样，瓷瓷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事，勉强非要说一个的话，大概是学习？ 　　可能来自苏家外公外婆的言传身教，学习似乎是她坚持最久的事了。所以知道妹妹要来学校领学习资料，霍凌昀也没觉得多奇怪。 　　“我想和他们一起听一节课。”小姑娘黑白分明的眼睛瞅着他，霍凌昀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 　　此时正值上课时间，上课铃才刚刚响起。霍凌昀送妹妹到卓越班教室外长廊时，小姑娘却没有立刻进去，她想去洗手间洗手。 　　至于霍凌昀则被妹妹赶回去上课了，虽然他已经和班里老师说明情况，这节课可以不上。不过还是别让瓷瓷知道了，她想上课却没有机会，他这不是存心给人添堵吗？ 　　得嘞，还是乖乖去上课吧！ 　　趴在围栏上，看着楼下霍凌昀离开的身影，苏瓷才淡淡收回视线，拿出了手机。 　　“你可以上来了。” 　　明华教学楼的天台，并没有多么荒芜凌乱，反而时常有人打扫清洁，墙角处还放着一盆盆花草。孟怡裹着校服畏缩地推开天台大门，一眼便看见了蹲坐在围墙下拨弄着花瓣的苏瓷。 　　即使到了四月间隙，气温逐渐有了暖意，女孩还穿着外套。长发披散在背后，整个人有着大病后的苍白羸弱，仿佛一碰便会破碎。 　　听到身后的动静，苏瓷拍拍手上沾染的灰尘，转身对着孟怡弯了弯唇角。 　　“你来了。”语气正常自然，仿佛她们是普通同学，正在谈论着当天的天气。 　　神、神经病！ 　　那双澄澈天真的眼眸明明像湖水般透亮，可孟怡却觉得不寒而栗。她一直都知道苏瓷是个善于伪装，爱扮可怜博同情的绿茶，可似乎并不止如此。她忽然想起出事那天，苏瓷跌下楼梯前和她说的几句话。 　　“你想告诉我什么呢？” 　　还真是狼狈，头发蓬乱，脸颊旁边还布着淤青，往日盛气凌人的眼睛如今也瑟缩低垂着。苏瓷其实没有去关注过事情的后续，自然不清楚孟怡如今的处境，不过料想以霍家的手段，应该不会让她有好的下场。 　　苏瓷的问话打断了孟怡所有的想法，这不关她的事，她只需要知道，她今天来的目的就是求苏瓷的。 　　“噗通”跪下，孟怡打了自己一巴掌，朝苏瓷颤声道歉。 　　“对、对不起，所有都是我自取其辱，我知道自己大错特错，请、请你放过我和我的家人！” 　　心里有再多的怨恨又能如何，她根本没办法和苏瓷抗衡。自从上次出事后，原本还怀着侥幸心理，可后来发生的一切简直就是灾难。孟家一夜之间突然宣告破产了，紧接着房子、车子等什么值钱物件都被送去银行抵债了，孟父更是被打击到直接进了医院。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她，可想而知她的处境。 　　今天来这里，对她而言是迫不得已也是意外惊喜，孟怡根本想不到苏瓷会答应她。 　　“我来，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些。” 　　苏瓷慢慢走到孟怡面前，唇角微扬，瞳色深深。 第71章 　　“我、我说, 你想知道什么我全都说！” 　　只要苏瓷能放过她！这段时间的经历颠覆了孟怡的世界。孟父住院恨不得跟她断绝关系，孟母怨死了她。家里别墅被封后，只能寄居在她从来看不起的姨妈家, 公司的债务她也有份。 　　“最开始是、是我嫉妒你，让人找你麻烦，也在校论坛发过污蔑帖。上次……上次的事, 我只是想教训一下你，没想过要害你的命！” 　　孟怡咽了咽口水，忍着害怕把之前做的事竹筒倒豆子般全都翻了出来。 　　“还有呢？” 　　苏瓷拂开微风吹落到颊边的发丝，神色淡淡, 对孟怡的说辞没有多大的反应。 　　还有？ 　　孟怡咬了咬干裂的唇瓣, 做的事都说了，她想不到还有别的。 　　面对苏瓷, 她现在根本不敢有丝毫隐瞒，是她蠢, 没查清对方身份单凭别人一面之词就动手。孟怡想破脑子也想不到，苏瓷和霍家是这样的关系，霍凌昀居然是她哥哥！怪不得她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你的病是我从霍学姐那里知道的！” 　　思前想后, 孟怡猛地抬头, 脑子难得灵光了一回。 　　“她和你说了什么？” 　　女孩的一如既往的平静, 孟怡无法从她身上窥探到多少情绪。 　　“她说你有传染病, 平日里都吃药的, 我、我就……。” 　　孟怡揪紧了袖口，后面的声音细若蚊吟。对, 分明是霍明汐传了假消息害她, 否则她怎么会想到做这样的事, 孟怡心里划过一丝恨意。 　　她果然知道, 苏瓷若有所思，黑漆漆的眼睛仿若夜淌的溪流，深邃静谧。 　　“行吧。” 　　纤瘦的手指拢了拢外套，面前的女孩收回目光，似乎有离去之意。 　　“等等，该说的我都说了，是不是能原谅我了？”孟怡急了，如果今天没能取得苏瓷的原谅，孟父会打死她的！ 　　“为什么要原谅你？” 　　苏瓷看着地上的女生，天使般的容貌上有着不解。 　　“你——你明明知道我没有碰到你，是你自己掉下去的！” 　　合该之前苏瓷都是在戏耍她吗？这些时日积压在心底的愤恨和折磨此刻压也压不住，孟怡整个人都崩溃了。 　　凭什么她要忍受别人的冷嘲热讽，像条丧家之犬窝在亲戚家的小破房，连昔日巴结她的小贱人们都敢当面嘲笑她！凭什么她要从明华退学去打工还债？苏瓷出事关她什么事？又不是她推的！ 　　听说霍明汐和霍家有亲戚关系，苏瓷肯定认识她，指不定就是霍明汐想要害她！孟怡无不恶意地想，从云端跌落的这些日子她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你说的倒也对。” 　　苏瓷点了点头，忽然轻轻笑了，小梨涡格外醒目，看起来纯真动人。 　　“苏瓷，你要和霍家说清楚我是冤枉的，否则我就——” 　　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孟怡言语都有些混乱了，苏瓷答应和她见面，不就说明她们之间有回旋余地吗？ 　　“就怎么样，你想……把我灭口吗？” 　　苏瓷站在孟怡面前，微微弯下腰，指尖划过女生的额边的发梢，声音轻软温柔。 　　额头传来的冰冷触感让孟怡打了个冷颤，忍不住挥开对方的手，往后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之前恨到极致，她不是没有动过这个念头，只是她不敢动手！ 　　“喏，把我从天台门口推下去，或者像这样……” 　　女孩脚步轻盈如同翩飞的蝶，背靠着围墙。 　　“我坐在上面，你来推我，或许能体验一下飘落云端的感觉，这也不错。” 　　苏瓷煞有其事地轻扣手指，黑白分明的杏眼似乎在好奇，眼神迷蒙有些莫名地向往。 　　“别……别！” 　　疯、疯子！ 　　见苏瓷真的想坐上去，孟怡连忙惊声阻止。苏瓷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孟怡心惊肉跳看着眼前的女孩，觉得自己都要被苏瓷搞疯了。她怕苏瓷再出什么事，霍家估计会把她活剐了！ 　　“开个玩笑。” 　　苏瓷视线转向了孟怡，头顶的阳光有些盛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还有人在校门口等她。 　　“不过你刚才说得也有些道理，那么赎下过吧。” 　　听见声音，孟怡直愣愣看着苏瓷。 　　微风里还带着女孩衣服上的花香，望着她径直离开的背影。 　　孟怡茫然坐在地上，背后冷汗津津。 　　当初脑子离家出走了吗？会去招惹苏瓷。 　　- 　　迷人的香氛弥漫周围，一盏盏水晶灯璀璨明亮，站在镜子前，霍明汐任由店员把礼服搭配的钻饰系在脖子上。 　　“表姐，你觉得我这样好看吗？”娇俏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穿着香槟金小礼服的女孩提着裙摆嘟囔着。 　　“这家造型设计感觉没有我之前常去的好！” 　　“很配你，倩倩不信可以问问她们。”霍明汐安抚着表妹，口气温柔。 　　“是吗？诶，我觉得你脖子上的钻石项链好看，拿来给我试试！” 　　“不好意思小姐，我们店里的配饰大部分都是独一无二，恐怕没有了。”旁边跟随服务的店员也有些为难，他们店走的是高端路线，专门为上流千金服务，当然知道豪门小姐们的心思。 　　“那表姐你的给我试试呗。”女孩语气理所当然，有着被人纵容宠溺养出来的娇蛮。 　　“好，倩倩戴上应该很美。”霍明汐脸上带笑，指尖用力捏了捏，细长的美甲险些戳破掌心。 　　等两人都装扮好了，女孩颇为满意地看了眼镜子，转身催促着霍明汐。 　　“表姐你快点，等下沈大哥他们都过去了。” 　　“好了，倩倩别急。”霍明汐起身挽过女孩的手臂，在店员的陪同下踏上了门口停着的小轿车。 　　车子在夜色中行驶，身旁的女孩还在叽叽喳喳说着什么，霍明汐强压心中的不适，微笑附和，眼里郁色环绕。 　　如果不是为了拍卖会，为了沈遇，她怎么可能和这种蠢货待在一起。 　　周倩是周老夫人娘家大哥的孙女，周家虽然没落了，但是周倩外祖家和沈家却意外交情不差，这不连周倩都能喊上沈遇一声沈大哥。 　　为了这个霍明汐也得和她搞好关系，天无绝人之路，徐家靠不上，没想到周家还有这层关系。 　　“也不知道今晚那颗光明之心会落到谁手里！”周倩嘟起了嘴巴，那可是中世纪时期欧洲某国女王世袭皇冠上最大最闪耀的稀世名钻，也是今晚拍卖会的压轴之一。 　　她一眼便相中，但她知道无论是家里还是外祖都不可能给她买，价值太高了，真是气人！ 　　“你可以期待一下。” 　　霍明汐抚了抚手腕上的镯子，她当然知道光明之心最后会被谁拍下。沈遇不但竞拍成功，并且事后会把它送给女主！ 　　她就再赌一次，赌沈遇不会把光明之心交给女主。 　　虽然因为系统辣鸡，她一路过得艰难，剧情也没扭转多少，但至少有一点她可以确信，苏瓷和沈遇没有什么交集，没有如期进入原书轨道。 　　看来她不是没有胜算的，霍明汐眼睛里有点点星火冒出。 　　…… 　　天辰影视公司顶层办公室里，霍延卿的经纪人老冯挺着小肚子屁颠颠穿过走廊敲开了办公室的门，却意外没有见到本该出现的人影。 　　“怎么就你在这儿，延哥呢？”不是说延哥今天来公司了吗？ 　　“来迟一步，延哥带着小妹妹刚走，说要去参加拍卖会。”这个拍卖会安树也有所耳闻，在上京还挺有名的。 　　“延哥什么时候对这些也敢兴趣了？”老冯也有些稀奇。 　　“是妹妹好奇想去看。”安树摊摊手，没办法，小姑娘湿漉漉的大眼睛望着你，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延哥估计都会给她。 　　“哎，好不容易逮着他，下次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了！”老冯摸摸额头上的汗，轻拍着手里的合同，早知道腿脚快些了。 　　话是这样说，老冯却没有任何不满，身为经纪人，霍神的事他还是清楚一些的。 　　圈内很少人知道，霍延卿其实是天辰影视的幕后老板，而天辰是霍夫人留他的。不过他平时并不怎么管理，都是交给徐家的专业管理人。 　　出了公司，霍延卿让人把邀请函送来，兄妹二人便动身去拍卖会了。 　　“瓷瓷想拍什么？” 　　车上后座里，霍延卿把介绍画册递给妹妹了。也不知道小姑娘从哪里知道了拍卖会的消息，心血来潮要去参加。不过他不觉得有什么，这些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休闲娱乐的常事。 　　“想拍这幅画。”苏瓷点了点手册其中一页，画虽是大家真迹，可在众多名贵之物里并不出挑。原本也是随意点的，只是看到了画家的介绍，文禾先生。 　　苏瓷莫名想起了文禾先生是谁，包括画家的女儿，萧家老夫人。 　　“没有喜欢的了？”霍延卿见妹妹只选了画，轻声询问。 　　“只想要画。”苏瓷摇摇头，她当然还有想要的，只不过得让别人送给她。 　　霍延卿接过了画册，指尖翻了翻，顺手把小姑娘用得上的东西记了下来。 　　车停了下来，拍卖会入场宾客云集，处处西装革履，衣香鬓影。 　　霍延卿和苏瓷大概是最特别的两位了，衣着休闲，不过好看的人在什么地方都会发光，不会显得格格不入。 　　而另一侧，霍明汐也到达了会场，周倩挽着表姐的手，正在给外祖家的表哥发信息。今晚表哥他们会和沈大哥一起来拍卖会，也不知道现在来了没有。 　　“表姐你发什么呆，赶紧把邀请函拿出来，表哥在里面等我们呢！”会场入口周倩准备进去，却发现霍明汐有些愣神。 　　周倩说什么，霍明汐没听清，她死死盯着不远处那个熟悉娇小的身影。 　　苏瓷？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明明原书剧情没有这个场景。 　　女孩也发现了她，只见她眉眼弯弯，笑容纯真，无声说了句。 　　“好久不见。” 第72章 　　“表姐你认识他们吗？” 　　周倩顺着霍明汐的视线望去, 纵使周围人来人往，她一眼便看见了霍家兄妹。 　　身姿若竹的男人，虽然衣着简约, 口罩遮脸，但手腕处无意间展露的手表周倩却是认得的，限定款, 价值连城。他身旁的女孩，雪肤花貌，年纪瞧着和她差不多。 　　“哪家的，我怎么都没见过？”周倩撇撇嘴, 精心打扮似乎被比下去了, 她心里莫名有些恼火又无处发泄。 　　“我们先进去吧，别让人等急了。”霍明汐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不要当众失态, 匆匆踩着高跟鞋拉周倩进场了。 　　她有种不详的预感，苏瓷的到来绝对没有什么好事！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才是她最不安的事, 原本确定的走向又因此充满变数，霍明汐心里是乱糟糟一片。 　　拍卖会场布置典雅精致，环状分布, 有上下两层。这次拍卖会来的无一例外都是世家名流, 毕竟一般人是没有资格得到请柬的。 　　霍延卿带妹妹直接来到了会场二楼的包厢, 那是霍家常年专属的位置。霍家人其实都不怎么热衷出入拍卖场, 但他表哥徐霄却是喜欢收藏古董的, 所以偶尔大哥也会和他们过来坐坐。 　　包厢门口的工作人员看见霍延卿的请柬连忙弯腰开门，把他们迎了进去。 　　“拍卖会有些无聊, 瓷瓷可能要耐心一点。”霍延卿亲手给小姑娘泡了茶, 他说的是实话, 往常都是让人拍了送来。如果不是妹妹, 他自身是没兴趣过来的。 　　茶烟袅袅升起，苏瓷眨了眨眼睛，朝霍延卿浅浅笑了。 　　怎么会无聊呢？ 　　她期待的一幕应该会有趣的。 　　“延……二哥，我可以喝那个吗？” 　　小姑娘把玩着精巧的小茶杯，视线转向了包厢内的小酒柜，黑白分明的杏眼含着一丝好奇和期待。 　　霍延卿手里的动作微微一顿，任凭清茶溢出了些，还是第一次听见瓷瓷喊他二哥。不是没有察觉，从她入院醒来后连称呼他们都不太肯了。 　　面对这样的妹妹，父亲和他们能做的只有好好照顾她，尽力创造机会和她亲近。 　　霍延卿知道，瓷瓷是病了，可有时候他觉得没有那么简单。 　　瓷瓷……从来不相信他们真的把她当做家人，就像笃定他们永远都不会爱她。 　　笃定从何而来？ 　　“可以吗？”见他没有出声，小姑娘眼巴巴望着他。 　　“瓷瓷，小孩子是不可以喝酒的，何况你的身体也不适合，难道想喝更多的苦药吗？” 　　回过神来霍延卿温声劝哄妹妹，也不知道一会儿的功夫她怎么就打起了红酒的主意。 　　“一点点可以吗？就一点点，我都没有试过。”小姑娘比起小小的食指，模样有着不自觉的可爱。 　　苏瓷不担心霍延卿会不答应她，较真说起来，他们好像从来都没有拒绝她的时候。真是奇怪啊！剧情崩坏到了这种地步。 　　“那瓷瓷说话要算数才行。” 　　其实一点点倒也没有大碍，只要不伤及自身，霍延卿对妹妹都是纵容的。刚才的话只是想让瓷瓷知道，酒确实对她无益，担心她在外面没人守着的时候会没有顾忌。 　　一点点果真就一点点，没有再多，不过也够了。苏瓷接过霍延卿递过来的玻璃杯，微微漾着里面颜色漂亮的液体。 　　二楼另一侧的包厢内，周倩眼见拍卖会都开始了，可是沈遇却还没有来。 　　“表哥你说沈大哥是不是忘记这件事了？” 　　“怎么会，他公司有事耽误了一下，你看齐特助都在这里了。”说话的正是坐在周倩对面的男子，长相白净，笑起来斯文，他是周倩的外家表哥许文。 　　“齐特助你赶紧打电话问问沈大哥！”周倩看着下面热闹的竞拍声，心里有点着急，她祈祷沈遇能够早点过来。 　　“抱歉周小姐，总裁此刻在开会，应该快到尾声了，请稍安勿躁。”齐特助笑容得体，不卑不吭。面对这样娇蛮无脑的千金小姐，他只需做好分内事即可，不必理会太多。 　　他今晚过来也是奉沈总指示来这里竞拍光明之心，那颗稀世珍贵的宝石，据说是给老夫人准备的。 　　“倩倩！”许文看着表妹皱了皱眉，示意她不要说了，多说多错。他这个表妹被家里溺爱过头，说好听点是单纯烂漫，实则头脑愚笨，得亏生在了周家，有家里庇护。 　　见表哥声音严肃，周倩也只能暗自抱怨，耐着性子继续等了，谁知道沈遇会临时被公事绊住了脚。 　　除了想见到这位仰慕的大哥哥以外，周倩心里也打着小九九。今晚拍卖会的光明之心她是不敢想了，但另一件蓝宝石项链却是势在必得。家里没给她足够的资金，可沈大哥有啊！如果她开了口，相信沈大哥即使为了面子也一定会拍给她的，况且他们两家还有交情在！ 　　“文表哥，倩倩还小，别吓着她了。”霍明汐坐在周倩旁边，安慰般握了握她的手。心中却冷笑，蠢货果然是蠢货，连场面话都不会说。 　　“就是，表哥干嘛那么凶！”见有人“声援”，周倩气焰也涨了一些，她只是问问而已，表哥就大惊小怪！ 　　“就惯她！对了明汐，今天怎么没和你堂哥们一起？”许文没再理会周倩，顺嘴问了霍明汐，他刚才看见霍家专属的包厢亮起了灯。 　　这…… 　　霍明汐脸上的笑都有些僵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想起这个她心里就恨，开局就关系不熟，到现在为止更加不熟，攻略霍家父子的进度条简直约等于零！ 　　特别是苏瓷出事之后，她虽然只是小小地利用了一下孟怡的嫉恨心，没做什么实质性的事，但霍家却停了她的卡，和满棠苑的关系似乎也割裂了，任凭周老夫人再如何咒骂也改变不了事实。 　　否则她何需要靠周家，怎么可能纡尊降贵去哄周倩这样一个草包！她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沈遇了！ 　　“估计哥哥们也是和朋友一起吧，我今晚主要就是陪倩倩过来玩的。” 　　“表姐别说了，快看那条蓝宝石项链怎么样？” 　　周倩一直盯着拍卖会，深怕喜欢的东西被拍走。 　　霍明汐暗暗松了一口，连忙顺着周倩的视线看向屏幕。快到项链了，可沈遇还没来，周倩心里着急死了。 　　而被人惦记着的沈遇此刻刚下车，手肘处挽着西服外套，踏步进入了拍卖会场。 　　二楼通往包厢的长廊入口有一个小花园，是供客人中途休息透气的地方，自然是风景怡人。 　　沈遇路过时却听到了细细的哭声，小猫般弱小可怜，不仔细听很快便会湮灭在风声里。他没打算停下脚步，不过抬眼一瞥，却意外看见了长椅上哭泣的小姑娘。 　　熟悉又陌生的眉眼，让沈遇有些分神。 　　“别哭了，你的长辈在哪里？”声线偏冷的声音蓦然响起，修长的手指递过一张纸帕。 　　小姑娘愣愣地抬起了头，精致如玉的小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眶周围泛着红。看见陌生男子，女孩神色有些懵懂茫然，一直没有伸手去接。 　　沈遇慢慢收回了手，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只见过她一面却印象那么深刻。似乎他从前便认识她一般，摇摇头，沈遇温声询问。 　　“知道自己在哪个包厢吗？”能出现在小花园，说明她应该是和家人来二楼参加拍卖会的。 　　“不想回去！”小姑娘绞了绞手指，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肩，星眸含光，越发像个精致娇气的洋娃娃。 　　“为什么？” 　　沈遇也想不到自己会有如此耐心的时候，还是面对一个小姑娘，真是莫名其妙。 　　“我想要的宝石被人拍走了，哥哥说没有了。”说到这里小姑娘似乎更委屈了，揪着袖口的小扣子。 　　“宝石？” 　　其实过来的时候沈遇便闻到了淡淡的红酒味，他想女孩估计是趁着家人不注意喝了酒，小脑袋现在估计晕乎了。 　　“光明之心被拍走了，爸爸的礼物没有了。” 　　“大哥哥你可以帮我告诉沈氏的人吗？我有钱的，可不可以把光明之心卖给我？” 　　女孩眼睛雾蒙蒙的，话语也有些混乱，可语气里的委屈却是实实在在的。 　　“它是我要送给爸爸的，想了好久才想到的礼物。” 　　光明之心？沈遇有些啼笑皆非，为了一个宝石躲在小花园里哭鼻子，还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好，我帮你转告他们，到时候你来取好吗？” 　　话说出口让沈遇更加诧异了，如此轻易就把这宝石让给别人，甚至那一瞬间他并没有要与她交换，只是单纯想送给她。 　　一颗光明之心对他来说不是多昂贵的东西，可也是价值千金拍来的，无条件送予一个陌生人，这倒不像他的作风。 　　“谢、谢谢，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去哪里找你？” 　　女孩似乎听懂了他的话，明亮澄澈的杏眼弯成了可爱的小月牙，洋溢的喜悦让小脸立马生动了起来 　　“沈遇，到时候让工作人员领你过来就好了。” 　　沈遇微微笑了，他的承诺永远有效，如果等她清醒了些还记得话。 　　“谢谢你哦，我再看会儿月亮就去找你！” 　　女孩指了指深墨色的天空，模样娇憨又可爱。 　　“欢迎。” 　　看了眼小姑娘，沈遇没有再过多停留，口袋里的电话已经响了一会。 　　离开小花园后，沈遇想了想侧脸和工作人员吩咐。 　　“小心照顾好那位小姐，别让她出什么事。” 　　“是。” 　　工作人员恭敬应声。 　　哪里有什么月亮，大半都藏在阴云里面。 　　苏瓷摸摸衣领上沾染的红酒，有些嫌弃，眼周沾染的一点红唇膏也让她感到难受。 　　她果然没有演戏的天赋，或许她应该请教一下霍延卿的。 　　晃了晃小腿，苏瓷歪歪头。 　　她当然会去找他，他可是最重要的“试验品”。 第73章 　　没有人比苏瓷更清楚, 很多时候人生终局出生时便注定了，比如她注定活不到成年，早晚又有什么区别？ 　　她不想逃离宿命, 甚至愿意想办法早点来到终点。苦与疼的滋味她尝了一辈子，仅有的几分甜根本无法掩盖，她尝腻了感到恶心。 　　如果……她尝的味道颠倒了呢？想想该有多可笑。 　　苏瓷目色依旧平静, 唇角却轻轻扯开了抹笑，冷冷淡淡布满嘲弄。 　　心口越来越难受，仿佛压了巨石要碾碎内里，指尖攥紧, 苏瓷蹙着眉摸出随身携带的药瓶。 　　看吧, 活着本身就是麻烦，做什么事都要被迫掉链子。不能有过多情绪波动, 不悲不喜配合治疗才能顺遂地活下去。 　　这一瞬间苏瓷觉得手里的药瓶子无比碍眼，手漠然一松任凭它砸落在地上。 　　“放松, 张开嘴。”脚步声动，药瓶被人捡了起来。身形修长的青年快步扶住苏瓷的肩膀不让她摔倒，看了眼药瓶倒出足够分量的药喂给小姑娘。 　　口腔立刻被苦涩蔓延, 苏瓷眉心几乎皱成川字, 生生咽了下去, 呼吸带着的痛意总算稍稍降了一点。 　　“多、多管闲事！” 　　声音轻飘飘的, 没什么气力在里面, 可话语却毫不客气。苏瓷侧颜看着青年，怎么又遇见了他？ 　　“华国有句话叫‘见死不救非君子’, 你应该听过。” 　　青年简直要被气笑了, 向来疏冷的眉目此刻也拧了起来。晚风泠泠, 弯月半藏在乌云之中, 靠在身旁的女孩脸色比皎洁的月光还要白上几分，整个人仿佛冰玉雕琢而成。 　　“为什么不吃药？” 　　看女孩的神色不像自然掉落的，更像是故意的。青年原本打算直接离开，看到这样一幕无法坐视不理。 　　“你看我的戏？” 　　苏瓷没有回答，望着萧辞钰的目光隐隐不善，刚才的一幕他应该“赏”了个遍。她不关心是否会被人发觉，只想早点解决，否则也不会随意找了个花园。可无所谓是一回事，看戏的人敢“明目张胆”出现在眼前，苏瓷心里顿时就不乐意了。 　　这就是人常说的“因果循环”？ 　　“接电话，不是有意的。”青年漂亮深邃的眼睛里含了几分晦涩，没有骗女孩的意思，来花园碰见那幕“戏”也只是巧合，今晚会来拍卖会也是为了舅姥姥文禾先生的画。 　　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小姑娘，可爱纯稚但也冷漠阴郁，如此矛盾。还是说，或许如今这幅模样更符合她的性格？ 　　“我送你去医院。” 　　萧辞钰没有多说什么，女孩现今的状态不是谈这些的时候。身体不好却偏偏异常任性，宁愿发病也不愿意去吃药，可以想象她的家长该有多头疼。 　　青年敛下眼底的情绪，小姑娘的病比他想象中要严重得多，进口药品的名称他知道是治疗什么的。 　　“不去。” 　　苏瓷静坐恢复了些力气，疼痛也逐渐平息了，才直截了当拒绝。她要回去忙了，去什么医院？小姑娘挥开对方扶着她的手，说是挥实则连抬动的幅度都不大。青年长得好看但是不会人的脸色，这点非常不好，连美貌都在苏瓷心里大打折扣。 　　果然不是所有好看的人都聪明的。 　　“好，那我送你回去。” 　　预料之中的拒绝，萧辞钰也没强求，放她一人在这里，于情于理都不放心，还是带她回家人身边安全。 　　“不用你送，我可以。” 　　已经耽搁了一些时间，等下还要面对霍延卿，小姑娘不高兴地抿着唇瓣。要是让她那智多近妖的好二哥见到萧辞钰，指不定又要问什么。 　　苏瓷当然知道，她做的一些事瞒不过霍延卿的眼睛，毕竟演戏他最在行了，不过她也没想瞒任何人，霍家知道就知道了。他们不也是都没“拆穿”她，苏瓷才懒得理会那么多。 　　“还有，不许再管我！” 　　这话是真的，苏瓷讨厌约束的感觉，过去十多年的岁月，外公外婆心疼她对她从来只有溺爱。都这样了还不能做喜欢的事，真的没意思。 　　萧辞钰心里有些叹气，真是任性，语气也毫不客气，奶凶奶凶的。他从未见过像苏瓷这样的小姑娘，同其他圈里的名媛千金相比，她好像从来都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态度随意。 　　开心的时候纯真可爱，眼里星光点点。心情稍微糟糕些，就不爱多搭理人，无论你是谁。 　　“不管，不敢管，自己能走吗？” 　　萧辞钰眼里染着无奈，神色关切，他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女孩全须全尾带到她家人身边。 　　“……” 　　这人是不是听不懂她说话？苏瓷看着眼前骨节分明的手，眨了眨眼睛。 　　“……” 　　青年这时候有些后悔，早知道会见到她，或许应该备一些糖的。他没有妹妹，自然没和女孩子相处的经验，但也知道小姑娘是需要哄的。苏瓷爱吃甜，上次在医院是他便发现了，否则她不会接他的糖果。 　　“乖乖回去，我把光明之心送给你好吗？或者你喜欢什么告诉我？” 　　身边没有糖，萧辞钰想了想，刚才的一幕虽然隔得有些远，他还是隐约听得清，小姑娘似乎想要那颗宝石。 　　“……” 　　不听就算了，还喜欢自顾自说话？苏瓷觉得如果她不答应，青年是不是会一直不“放过”她？ 　　时间不能再等了，小姑娘十分不情愿地伸出小手放在青年的掌心，在对方地帮助下慢吞吞站了起来。整理一下衣摆，踩着小皮靴头也不回向前。 　　掌心触感冰冷，萧辞钰甚至能看到那苍白透明的皮肤下卧着的青色血管，怔松片刻，青年抬腿跟了上去。 　　“你好，请问沈总在哪间包厢？” 　　出了小花园苏瓷并没有回去，而是直接去找沈遇，她不想等了。 　　“小姐您这边请。”一直守在小花园入口的工作人员，正是得了沈遇嘱托的那位。知道沈总和眼前的小姐认识，自然亲自带路了。 　　“不是回去吗？” 　　身旁俊美迷人的青年低头静静看着小姑娘的发顶。 　　“我的光明之心还在那里。” 　　苏瓷没有劝阻青年离开，说了也没用，腿长在别人身上，爱跟就跟，等下让他吃闭门羹！ 　　而苏瓷他们还在小花园的时候，拍卖会场地高/潮就已经一连接一连了，当女王皇冠上的稀世名钻出现在会场中央的巨大光屏时，在场女性眼里只剩下惊叹了。 　　璀璨耀眼如天上明日，让人移不开目光，又怕被灼伤。 　　二楼包厢里，周倩眼巴巴看着红丝绒布上躺着的光明之心，女生本来就很难抗拒这样的东西，何况周倩早就看上眼了。 　　“表姐它真的好美！” 　　“上世纪皇室的东西当然完美。”霍明汐心里轻哼，沈遇送给女主的东西能不好吗？ 　　如果是最开始的时候，她会理所当然认为沈遇就应该把光明之心送给她，因为她才是女主！可经过大半年的时间，霍明汐早就没了当初的势在必得，她现在只求把剧情能扭转一点是一点。 　　进度极其缓慢也行，就算享受不了女主的待遇，也总好过任务失败。霍明汐从来不敢深想任务彻底失败的后果，就如同她拒绝相信心底隐隐冒出的，极大可能会无法逆袭成功的念头！ 　　“表姐你说沈大哥拍下来会送给谁？” 　　周倩点了点霍明汐的手臂，场内竞价的声音争先恐后，齐特助早已按铃跟价了。周倩先前不知道沈家会对光明之心势在必得，现在心里强烈好奇。 　　“左不过亲近之人，沈大哥不是已经送你蓝宝石项链了吗？” 　　霍明汐暗暗翻了个白眼，周倩实在又蠢又不要脸！她打的那点主意别以为别人不知道，沈家是家大业大不计较这些，可周倩的行为想法也太恶心人了！ 　　提到项链周倩心里就得意，果然她想的没错，齐特助一打电话沈大哥就同意了。 　　光明之心竞拍到了白热化阶段，齐特助早就得了自家沈总的指示，不惜一切价格拍下。因此无论其他买家出多少，沈家的价格都会多三倍。 　　参与竞拍者看着不断飙升的价格只能嘀咕着骂几句，抬价就算了，一抬就抬那么多，那个家族出来的败家子？ 　　不过看是二楼的包厢，也就息声了。这种级别的拍卖会，二楼不是谁都可以上去坐的。 　　沈遇来到包厢时，宝石已经被重金拍下了，稍等片刻便会由工作人员送至买主手中。 　　“沈大哥你怎么才来？时间都过大半了。” 　　周倩看着自己心心念念了一晚上的大哥哥，连忙从沙发上起身迎过去。 　　沈遇笑笑没有说话，侧身不留痕迹避开周倩，眼睛没有半分波动。 　　“倩倩坐好，有点规矩！”许文当然看见了沈遇的举动，他现在十分后悔一时嘴快答应带周倩过来，以往怎么没发现这个表妹脑子不好使？ 　　“知道了。” 　　周倩嘟囔着，复而又迫不及待地发问。 　　“沈大哥光明之心拍给谁的？是沈伯母还是沈奶奶？” 　　关你什么事？许文现在只想找个东西堵上周倩的嘴！ 　　“一定是重要的人了。”霍明汐拢了拢卷发，笑容明媚，神色还有些俏皮。 　　“我没说错吧沈大哥？” 　　厚着脸皮随周倩的称呼了，反正不可能送给女主，苏瓷估计都没见过沈遇呢！明里暗里关注了两人那么久，不说把他们的动态全掌握，大致还是清楚的。 　　其实对于原书男主，霍明汐的心情是复杂的。攻略了那么久，没让他发疯一样爱自己，连混个眼熟都勉强，越想这糟心的世界就越气人！ 　　送给重要的人？ 　　沈遇脑海里闪过花园里女孩的身影，没见几次面也算他重要的人吗？如果不是，他又怎么会把价值连城的名钻轻易送人？ 　　平生第一次沈遇对自己的做法无法理解，就像他不能解释对女孩淡淡的熟悉感来自哪里。 　　思绪间房门被有规律地敲动，众人都以为是工作人员送来了竞拍所得物品，没想到门外是个精致美丽的小姑娘，她身后还站着姿容不相上下的青年。 　　包厢内一时间有些安静，霍明汐惊呆了，她出现幻觉了吗？ 　　“大哥哥我过来拿宝石了。” 　　小姑娘出声打破了室内的安静，迈步进来，然后极其顺手关上房门把青年关在外面。 　　门外的青年没有出声，垂下褶皱极深的眼皮，无声笑了。只要她想，还真是什么模样都可以有。 　　而包厢内，周倩还沉浸在青年震撼的样貌中没反应过来，霍明汐心脏却仿佛跳到了嗓子眼，狠狠拧了把自己发现不是梦。 　　“姐姐也在这里？” 　　和沈遇打了招呼，似乎才发现霍明汐，女孩眼里泛起了惊喜，神色纯稚。 　　“是、是啊，苏堂妹好久不见。” 　　霍明汐勉力打了招呼，女孩还在笑，她却觉得异常渗人。听苏瓷口气，她分明认识沈遇！怎么可能呢！ 　　不对，她她她说是来拿光明之心的？ 　　“堂妹？”周倩听见苏瓷的话，她狐疑看向了霍明汐。表姐的堂妹？是不是就是霍家那位被护的严严实实，至今都没怎么露面的私生女？ 　　“你是苏瓷对吗？” 　　沈遇看着眼前天真可爱的小姑娘，没想到她是霍家的人，他当然听过苏瓷的一些传闻，没想到会是她。 　　“这是我的名字，大哥哥我可以带走光明之心吗？” 　　苏瓷弯起了杏眸，她只想快一点。 　　“好。” 　　沈遇应声，没有过多犹豫让齐特助直接去把宝石拿上来。 　　沈遇的话直接砸进了霍明汐和周倩的心。 　　“沈大哥，那、那是你拍的，怎么可以随便送给别人？你这样做沈伯母会不高兴的！” 　　周倩第一个跳了出来，连她都没敢问沈遇要光明之心，苏瓷怎么敢？别以为攀上了霍家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不行，她得让姑姥姥好好管教一下她！ 　　“姐姐，你是不是也觉得我不应该拿？” 　　苏瓷没管周倩说些什么，视线转向了霍明汐，眼神无辜像极了懵懂的小动物。 　　不该，也不能！ 　　霍明汐张开嘴，话却堵在了喉咙口，她发现到了这个地步，她竟没有半分力气去阻止。 　　“大哥哥我就在前面包厢，等下你可以来找我哥哥。” 　　光明之心很快便呈现在包厢内，小姑娘看着宝石，笑容越发甜蜜。 　　“大哥哥，真的给我吗？” 　　苏瓷小手摸了摸首饰盒的边缘，忽然又问了一句。 　　“嗯。” 　　确定无疑地答复，沈遇不会毁诺。 　　“谢谢。” 　　苏瓷笑着和沈遇道别，步伐轻快。 　　一、二、三…… 　　【此次任务判定失败，能量耗竭，系统031即将进入休眠，宿主收到请回复！】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里面响起。 　　苏瓷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霍明汐无法掩盖惊恐的脸，目光清幽。 　　“假的，没错吧？” 　　一切都是假的！ 第74章 　　什、什么假的？ 　　霍明汐颤着嘴唇, 苏瓷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严格来说，她和书中女主根本没多少交集，苏瓷不可能知道她要做什么, 更不可能知晓系统的存在！ 　　可今晚苏瓷又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沈遇面前，沈遇还把光明之心送给了她？是原书剧情无论如何都不可逆，还是说苏瓷也有什么“奇遇”？ 　　否则怎么可能在男女主没有进入感情线轨道的前提下, 剧情依然顺利进行？ 　　越是深究越是不对劲，从头到脚都不对劲！此时此刻，霍明汐脑海里一片空白，辣鸡系统还在不停发出休眠提示, 可她已经无法思考了。 　　完了, 什么都完了！ 　　虽然她平时无比嫌弃系统，可也知道能走到今日靠的都是它, 没有031，霍明汐做梦也不会想到生活在底层的她会享受到上流社会豪门名媛的奢靡生活。 　　现在系统进入休眠, 是不是意味着她逆袭失败要失去现今的一切，回到原来卑贱的地方？ 　　不，绝对不可以！ 　　霍明汐眼底染上了疯狂的色彩, 系统不就是休眠吗？只要有足够能量还能重新启动。只要系统没有消失, 她就没有彻底失败。 　　要她放弃“霍明汐”的人生, 做梦！ 　　…… 　　包厢的门被倏地打开, 小姑娘素着一张脸, 神色冷淡，长发披散在单薄瘦削的肩头。 　　见青年没有离开, 苏瓷也不意外, 绕过他继续向前。 　　“不喜欢光明之心吗？” 　　长廊安静弥漫, 拍卖会的欢呼热闹被隔绝在外, 青年跟在小姑娘身后出声询问。 　　从包厢出来后，她一直没有说话，大约心情真的不好，没有过多表露但他多半没猜错。是宝石不符合她的预期还是里边发生了什么？ 　　苏瓷目光怔怔，喜欢？她喜欢这颗石头做什么？左不过她想要的得到了，它已经没用了。 　　“你要吗？给你。” 　　女孩忽然停下脚步，把首饰盒递给了身后的青年，声音淡漠。 　　萧辞钰静静站着，没有去接。苏瓷羽睫轻轻颤动，下一秒，首饰盒直直坠在在纸篓旁边。 　　苏瓷没有再看一眼，引得拍卖场惊呼连连争相竞拍的稀世宝石就这样被人弃之敝履，滚落在地毯，散发着盈盈光芒。 　　“你的医生应该说过，不能由着性子发脾气吧？” 　　头顶响起无奈的叹息，青年拉住了苏瓷的衣袖，没等女孩说话，甜滋滋的糖块就塞进了她嘴巴。 　　“你——” 　　小姑娘气哼哼地瞪着他，这人真的太讨厌了！别以为给她糖就没事。 　　不过……苏瓷不动声色舔了舔，荔枝味的奶糖，里面还有夹心酱。 　　“我的赔礼，别生气。” 　　低沉优雅的嗓音刚落下，一大把糖果便出现在苏瓷的掌心。 　　萧辞钰见小姑娘没拒绝，眼里掠过极淡的笑意。门外等待的片刻，他便让工作人员去买糖了，想来应该很快会派上用场。 　　“喜欢枫糖吗？” 　　见小姑娘没有理他的意思，青年轻声笑了笑。 　　“我家有片糖枫林，每年都能从中得到各式各样的糖果点心，还能自己亲自去采糖，我可以邀请你去参观吗？” 　　说起糖，萧辞钰才想起自家的枫林庄园。做枫糖甜点只是萧女士工作闲暇的消遣，父亲却因此建了枫林庄园，专门为萧女士提供枫糖。 　　苏瓷默默咬着糖块，糖果自由就算了，家里貌似还是开糖厂的，所以这人是在她面前炫耀吗？ 　　“不去。” 　　“不去的话，那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高兴吗？” 　　青年神色温和，深邃漂亮的眼睛里尽是耐心。 　　她不高兴吗？她高兴的，苏瓷垂下了眼皮。 　　毕竟解答了一直以来的疑惑不是吗？ 　　从醒来开始她便隐隐有察觉，她所看到的，所经历的一切可能都不是真正的原书剧情。 　　剧情再崩坏也不可能逆转主角的命运，即使她重活了一次。不参与主角之间的故事，不抢夺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安静做自己想做的事，她都做到了。按理说没她这个所谓的恶毒女配作祟，女主的人生应该比她上辈子还要完美才对。 　　可事实却是完全相反，苏瓷纵然没有关注霍明汐，但也能看到一些称得上“匪夷所思”的事。比如说霍家人根本不亲近他们前世捧在手心的明珠，甚至关系冷淡。同样的时间节点，书中男主沈遇也没有和霍明汐展开感情纠葛。女主没有像前世那般成为名媛圈争相交好的对象，反而因为霍家的冷待，明里暗里被人看笑话。 　　发生的种种，不是她小小的蝴蝶翅膀能扇偏的。霍明汐没有得到应得的荣耀地位，反而渐渐成为前世的她，而她似乎代替了霍明汐，拥有了霍明汐的主角人生。 　　究竟是为什么？ 　　从医院醒来，如果她没有听到“系统”的话，没有频繁梦见那个“她”，苏瓷想自己应该不会有兴趣去理清这些事。 　　她央求霍延卿带她来拍卖会，是因为她知道原书剧情，沈遇会在拍卖会场拍下光明之心送给霍明汐，也知道他会因为公事耽搁稍后才来。 　　每一步都算准了，苏瓷只想知道，“复原”梦中的场景会发生怎样的后果，光明之心原本是属于“她”的。 　　一切都不出所料，霍明汐的系统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什么任务，什么能量，苏瓷此刻通通都不想探寻了。 　　如果不出意外，梦中的“她”，应该才是她真正的人生吧。 　　苏瓷只觉得荒谬，比她重生还要荒谬。那些腐烂的过往，其实都不属于她，她不用去经历，她本就是“她”，应该和“她”拥有一样的人生。 　　可不可笑？明明一切都是假的，可那些伤疤烙印却是真的。 　　苏瓷想笑，也就真的笑出了声。 　　“我高兴，怎么会不高兴？” 　　萧辞钰静静看着眼前的女孩，干净明亮的杏眼微微弯出可爱的弧度，颊边深深的梨涡为苍白的小脸增添了丝丝明媚。 　　不知为何，这样的笑容在青年眼里却有些刺目。 　　“今晚的事很抱歉，让你心情受损，赔礼不够好，以后补上。” 　　沉默片刻，萧辞钰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刚才他的行为已经不太符合绅士标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世界，不想让别人知晓太多，小姑娘显然是不想说，他不应该去好奇。 　　“收好，再见。” 　　纸篓旁边的光明之心也被青年仔细放回首饰盒交到苏瓷手中，前面便是霍家包厢了，女孩不会出什么事，他也该离开了。 　　听见青年的声音，可苏瓷没有应答，直到青年的身影离开，她才慢慢剥开了一颗糖。 　　不够甜，压不住涩意，连续剥了几颗，甜意盈满味觉，苏瓷才去入口找工作人员。 　　“可以帮我把这个送至沈家的包厢吗？你跟里面的人说，家里哥哥不同意买，太贵重了。” 　　无用的东西还是“物归原主”算了，放在她手里只觉得碍眼。 　　二楼包厢的基本都是站在金字塔尖的人，拍卖会主办者自然不敢慢待，为了能更精确服务，工作人员都是知道包厢客人基本信息的。 　　“好的，小姐。” 　　工作人员原本只是例行公事简单查看一下里面是否携带危险物品，没想到吓了一大跳，小礼袋都差点被摔到地上，他连忙用身体护住。 　　这、这怕不是光明之心吧？刚刚在拍卖场创下交易记录的稀世名钻，现在就被人当做无关要紧的物品随意交到他手中？ 　　“小姐，等等——” 　　反应过来的工作人员，连忙叫住苏瓷，可一抬头哪里还有女孩的身影。 　　二楼霍家的包厢里，霍延卿看了一眼时间，瓷瓷怎么还没回来？ 　　小姑娘去洗手间，途中发信息告诉他遇见了朋友要待一会儿。他担心小姑娘的病况，怕她会出什么事。 　　想了想霍延卿还是决定出去看看，没想到下一秒，房门便被打开了。 　　“瓷瓷去哪里了？你要的画我都给你拍下了。” 　　文禾先生的画已经被包装好放在了桌子一侧。 　　“在入口的小花园里，见了一个人。” 　　苏瓷没有隐瞒的意思，霍延卿想知道她便说。 　　“你吃糖了？” 　　霍延卿眼尾微微上挑，自家小姑娘出去一趟，带着一身甜腻腻的味道，也不知道吃了多少。 　　想到这里，霍影帝也有无可奈何的时候，他妹这个毛病是家里人最头疼的问题。也不知道怎么就天生那么爱吃糖，准确的说是嗜甜，不爱吃饭常常几口就敷衍了事却能吃下蛋糕之类的甜点。给她一包糖，她能当着你的面一颗接一颗，丝毫不会腻也不怕齁。 　　偏偏医生再三叮嘱要控制，糖对她的身体根本没有多少好处。 　　“瓷瓷，下次不可以这样了。” 　　霍延卿也没有什么好方法能让妹妹戒掉“坏习惯”，除了叮嘱还是叮嘱。 　　“二哥我想回去了。” 　　苏瓷抬起头，清凌凌的目光里平静无波，早该离开这个地方了。 　　霍延卿垂眸，眼底情绪一闪而过，没有去问妹妹原因，温声应了下来。 第75章 　　万物复苏的春光盛景里, 翠绿的枝芽颤巍巍爬满枝头，窗台嫩生生的小花也朝室内探了进来，床上的女孩依旧陷入沉睡。 　　苏瓷病了, 大概是夜里受了风，当晚便发起了高烧。何家的灯火一夜未熄，苏家二老守在她身边, 纵然心里头焦急，但除了等待以外也无计可施。 　　幸好临近天亮时总算退了，否则何司铭只能把外甥女送回她最讨厌的医院了。 　　“妈你和爸先去休息，放心好了, 有我在这里看着。” 　　家里的医生已经离开, 小姑娘情况也稳定下来，何司铭便劝年迈的父母好好歇一下。 　　“没事, 我等囡囡醒。” 　　陈淑兰坐在床边，帮小姑娘的被子往上掖了掖。她都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辛苦, 囡囡长到这么大，这样的夜晚她和老苏不知道经历了多少。 　　现在还好，以前大半夜他们背着囡囡赶去镇上医院看病的时候才叫难, 尤其天公不作美, 暴雨就像淋在他们心上。 　　“囡囡醒来见你们还在, 不爱护身体, 说不定要生气, 爸，你知道医嘱她不能有过多情绪波动。” 　　何司铭见劝不动爱孙心切的老人家, 只能使出“杀手锏”了。 　　一听何司铭提起医生的嘱咐, 不用他多劝, 苏杭连忙拉起老妻。 　　“司铭说得对, 咱们要先顾好自己，你可别指望能骗过囡囡。”囡囡那么聪明瞒不住她的，只有他们这把老骨头坚持住了，多活几年，才能有更长的时间去照顾陪伴他们的小囡囡。 　　好说歹说送算把两位老人劝去休息了，何司铭送他们回去。一切渐渐步入正轨，他的养父母并没有留在国内，而是回海外继续他们的旅行计划，这次回来也是为了他认亲的事。 　　临走前，如果不是因为苏瓷的身体原因，安雅都想把小姑娘打包带走“借用”一段时日。虽然遗憾，不过何家夫妇也没忘记家里的小女孩，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苏瓷寄纪念礼。 　　有何司铭在，自然怎么也不会同意苏杭和陈淑兰回云华镇那个地方，何况还带着苏瓷。小姑娘需要的生长土壤和环境，只有在繁华的上京，留在他们身边，才有条件创造。 　　心里头挂着外孙女，一来二去，苏家二老稀里糊涂就被“忽悠”住进何家了。 　　可爱梦幻的卧室，连壁纸都透着甜美，何司铭轻轻推开房门，里面的大部分家具还是当初他和威廉一起挑的。 　　瓷瓷嘴上不说，心里多少也是开心的。何司铭目光扫过床头摆成一排的布偶娃娃，小姑娘似乎特别喜欢，尤其是那只长耳兔。好几次夜里他和爸妈不放心，悄悄来卧室看她一眼时，都能见她抱着长耳兔睡觉。 　　女孩子家无论长多大心里都有独一无二的公主梦，别人家女孩有的，瓷瓷都会有，只会比她们更多，她本来就是他们家名副其实的小公主。 　　何司铭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吊瓶滴答声在卧室格外清晰。小姑娘睡颜安静，只是眉心微微蹙着，生病的感觉怎么都不会好受。 　　心里微微叹气，如果瓷瓷身体能再健康些，他也能放心一点。从前何司铭只希望外甥女可以活下来，人都是贪心的，瓷瓷醒了，身为血脉至亲他们更加盼望她能健康，能长命百岁，活得比他们都要久。 　　光怪陆离的梦境，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孔，亲切的、狰狞的、含恨的……就像那些缠绕在耳的尖刻声响，让苏瓷头疼欲裂。 　　“囡囡醒了？” 　　天边渐渐染了点橘光，苏瓷迷蒙地睁开，揉着额头。 　　“舅舅？” 　　“先别动。” 　　何司铭眼疾手快按住了外甥女的手，手上还有吊针。孩子的血管细，扎针的时候医生都找了一会儿，再扎又要多受份罪。 　　繁丽的帘纱随风慢慢飘摇，苏瓷轻轻闭了闭眼，卧室开了小壁灯，女孩卷曲纤长的羽睫在眼睑处形成小小的暗影。 　　这里是何家，有舅舅和外公外婆的家，不是别的地方，她很安全也不用怕。 　　“囡囡饿了吗？舅舅让人把饭送进来。” 　　何司铭摸了摸小姑娘的额头，发现没有滚烫的痕迹总算放下了心。孩子的小名听父母念多了，他便也跟着一起了。 　　“舅舅不要。” 　　听见舅舅的声音，小姑娘有些急了，想去拉舅舅的袖子。 　　“好好，舅舅不拿。” 　　见外甥女摇摇头，何司铭也没有强迫，本来就吃的少，现在生病了估计宁愿打营养针也不肯吃了。 　　“知道你生病，我们不知道有多着急。外公外婆年纪大了，囡囡也不想他们担心对吧？囡囡以后要学会爱护自己，好好对待自己。” 　　何司铭坐在床边，忍不住借机给孩子“洗脑”。 　　囡囡啊，一定要学会爱她自己，他们不可能永远陪在她身边。有没有人喜欢是另一回事，自己不能否定自己。爱她的人可能会随时间逝去，爱意也会有消散的时候，但自身的爱不会。 　　苏瓷躺在床上目光对着舅舅，循循善诱的话语，英俊的脸孔面对她满是温和宠溺。 　　这就是爱吗？ 　　舅舅对她的爱。 　　和外公外婆的又有些不同，苏杭和陈淑兰对她是极其纵容溺爱的，舅舅虽然也很宠溺她，但对她会有人生的小要求，他总希望她能好好在世间长大。 　　是不一样，可被珍视喜欢的感觉却是一样的，舅舅应该也是喜欢她的吧。 　　苏瓷无法知道舅舅对她的爱有几分，或许只有一点，或许是看在外公外婆的面子上，但是这个发现依然让她有些稀奇。 　　“不能光顾着点头，回头又忘记了，以后出门要穿多一些，夏天也不能松懈。” 　　何司铭看着外甥女懵懵的神色，也不知道孩子有没有听进心里。不过想到这里，何司铭不免对霍家又添了一层不喜，就知道他们照顾不好瓷瓷，一群大男人粗心又不细致！ 　　霍延卿送瓷瓷回来的时候，何司铭看小姑娘的脸色就不太对劲，加上夜里受寒，病才来的急汹汹。 　　知晓自家宝贝外孙女没事了，苏家二老匆匆赶到苏瓷房间，免不了心疼孩子。 　　不过让他们感到宽慰的是，囡囡这次发烧并没有引发她的病，是不是说明她的身体好了一点？有好转的迹象，尽管缓慢，但也足够让他们高兴了。 　　斜月弯弯，深墨色的天空里繁星忽明忽暗，万籁俱静的时刻也慢慢到了。 　　苏瓷穿着粉白色的睡衣，抱着她的长耳兔敲响了外公外婆的房门。 　　“囡囡，怎么还不睡觉？快进来别冻着了。” 　　陈淑兰打开门连忙把小姑娘拉了进来，怕她又生病了。 　　“我想和外婆睡。” 　　苏瓷眨了眨水汪汪的眼睛，她不想做梦，很多事让她忍不住烦躁，也会有痛苦，她只想呆在能够让她平静的地方。 　　“好，我们一起睡，让你外公睡客房。” 　　陈淑兰怎么会不同意呢？囡囡长大以后，这样的机会可不多了。 　　老妻都这样说了，苏杭能有什么办法？只能笑着摇头，把房间留给了妻子和外孙女。 　　这老婆子就是占了性别福利，他的小囡囡显然更喜欢她外婆。祖孙的私房话，他注定是没机会听了！ 　　“囡囡今天是不是遇见了开心的事？能和外婆分享一下吗？” 　　窗外风声簌簌，柔软的大床上，陈淑兰好久没有搂着她的小宝贝睡觉了。她知道囡囡可能有心事，她没想去问，孩子愿意说自然会说，何必要寻根问底？不过她看得出来，小姑娘生了一场病，莫名其妙有点高兴含在其中。 　　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陈淑兰的眼睛。 　　开心的事？苏瓷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脸，今天的发现让她感到开心吗？她自己都不清楚是不是开心，外婆是怎么发现的？ 　　“舅舅他……也爱我。” 　　想了想，苏瓷还是决定告诉外婆。 　　“傻孩子现在才发现吗？舅舅一直都很喜欢你，我的囡囡那么好。” 　　陈淑兰心里的涩意慢慢涌了上来，声音却更加温柔祥和。 　　“外婆不是告诉过囡囡，世界上会有人不喜你甚至厌你，但相对的，也会有爱你的人存在。舅舅是你的家人，当然会和我们一样爱你。” 　　苏瓷靠在了外婆身上，从前她觉得自己不配得到别人的喜欢，正因为不配，所以她无论做什么，做得多好都只能得到鄙夷、嫌恶的目光，甚至连有血缘的霍家都厌弃她的存在，巴不得她离得远远的。 　　可这些人生都是假的，她在梦里体验过真实的世界。她依然是外公外婆最疼爱的孩子，同时也是霍家父兄和舅舅的掌上明珠，学校的同学朋友都很喜欢她。不用去耍手段心机，不用伪装欺骗，她一样拥有大家的喜欢。 　　苏瓷最希望得到别人的喜欢，因为从这种珍贵的感情里，她可以体会到被珍惜爱重的快乐，就像最爱的糖果一样，能让她觉得甜。 　　如果像前世那般从来没有得到过，苏瓷或许会延续一直以来的想法，但是甜和爱对于她来说是最上瘾的东西。 　　“外婆……” 　　苏瓷忍不住把整个人都埋在了陈淑兰怀里，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外婆说这些。 　　“囡囡没事儿的，那些讨厌不喜我们用不着理会，全都扔了就行。但是喜欢和爱，我们要学会接受，要去珍惜，这样囡囡也会拥有更多的爱。” 　　陈淑兰摸了摸外孙女的小脸，目光爱怜。囡囡的人生会越来越好，迟早有一天，那些疼与爱，光明与温暖，会像甜蜜的糖掩盖她生命中的苦。 　　苏瓷眼睛里倒映着外婆唇边的笑，外婆说不喜欢的就丢掉，喜欢的要握在手里，是这个意思吧？ 　　她的东西只能是她的。 第76章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雾倾洒在何家修剪整齐的草坪时, 威廉管家已经在为他的先生准备咖啡了，这是先生看早报时的习惯，而何宅也迎来了新的一天。 　　“囡囡外婆帮你把书都放好了, 在学校身体不舒服一定要告诉老师。” 　　客厅里苏家二老不放心，拉着外孙女的小手絮叨。囡囡要回学校上课了，虽然是很平常的事, 但孩子不在跟前，他们还是放心不下。 　　“我已经和学校以及囡囡的班主任联系了，囡囡发生什么事都会第一时间和我联系。” 　　何司铭站在外甥女身边，安抚老人家的情绪。瓷瓷上学, 其实是医生的建议。随着日子如流水逝去, 小姑娘的情况也在缓慢好转，每周例行复查时都能得到越来越好的结果。 　　瓷瓷情况特殊, 除了身体上的病痛外，她的心理状态才是全家人最悬心的, 平时还不敢在孩子面前露出丁点端倪。 　　何司铭和霍家父子也为此和权威心理医生沟通过多次，小姑娘对万事万物都没有表现出多大兴趣，日常也不爱出门, 一个人在房间都能呆上一整天。 　　这样的生活对她病情并没有什么益处, 她需要接触外面的世界, 去感受不同的情感和美好, 而上学是最合适的选择。何司铭在闲谈时, 也旁敲侧击询问过小姑娘，确定她不抗拒后便着手准备了。 　　“我会的, 外公外婆要放心。” 　　苏瓷乖乖对着老人家保证, 上不上学对于她来说并没有什么。如果去学校可以让舅舅和外公外公不那么担心她, 也是可以的。 　　“好好, 外婆听囡囡，咱们收拾好，等哥哥来接你上学。” 　　陈淑兰望着外孙女，眼神里满是慈爱。霍家的孩子也和囡囡一个学校，有他照应着也好。 　　霍家父子一直想把自家姑娘带回家去，偏偏何司铭死咬着不肯松口，这下可逮着机会了。 　　经过“商讨”，苏瓷上学的时候都住在霍家，比较方便，周末再回何家。 　　“二哥，你说瓷瓷可以适应上课时长吗？” 　　车内，霍凌昀整理了下校服衣领，想起他那雪化般的妹妹免不了要操心。 　　瓷瓷要回明华和他一起上课，而且期间都会在家里住，他当然高兴。只是学习耗费精力，呆在教室一整天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行。霍凌昀当然清楚家里人让他妹上学的目的，只是他担心会适得其反。 　　“大哥已经和学校沟通好了，瓷瓷到下午课程结束就可以直接回家。”不用参加额外的自习或补课，冷白如玉的手握着方向盘，霍延卿温声解释。 　　黑色轿车很快穿过林荫大道，来到了位于市郊的何家。 　　“苏奶奶您好，我是瓷瓷的二哥。” 　　庭院草坪前，霍延卿谦逊有礼，微微笑着，本就容色极盛的脸越发夺目逼人。 　　“你、你好，快进来，外边太阳晒。” 　　陈淑兰猛一见霍延卿，险些觉得自己老花眼加深了。 　　好俊的孩子！和镇里小卖部海报上的演员长得挺像的。 　　老太太不追星，大半辈子都窝在小镇，当然也不认识什么明星，但架不住霍神火，连云华镇都有小小的粉丝团。 　　陈淑兰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上回在医院光顾着囡囡，她都没瞧清霍家父子的样貌，没想到个个都这般出色。 　　随后下车的霍凌昀一看苏家外婆的反应，就知道怎么回事了。翻了个白眼，他二哥简直就是行走的聚光灯，丧心病狂到连中年老妇女都不放过，一大堆哭着喊着要他做女婿！ 　　离谱！帅能当饭吃吗？ 　　苏瓷站在舅舅身边，听见霍凌昀的声音，视线顺去与少年的目光不期而遇。 　　少年朝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如骄阳明亮，真挚热烈。 　　意识到他是她的哥哥，真的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苏瓷垂下眼睫，指尖轻轻扣了扣书包带子。 　　“囡囡上学也要记得吃药，不能因为我们不在身边就任性。”临走前，陈淑兰还拉着小姑娘的手特意把这条“重中之重”的嘱咐又念叨了一遍。 　　见外孙女乖乖应了，趁无人注意，陈淑兰悄悄给她的小乖乖塞了一颗糖，就当是奖励了。孩子舅舅管的严，就连她和老苏都被“勒令”不许背后开小灶。 　　好不容易一手带大，万分心疼的孩子，陈淑兰根本没有办法不满足她的小愿望，偶尔一点也是没事的， 　　收到糖果，小姑娘果然笑了，偷偷捏了捏外婆的手心，笑容甜蜜。 　　樱桃味的软糖，让苏瓷想起何家后花园的樱桃树。她昨天还去看过，是舅舅和她一起种的。舅舅说来年她就能摘到樱桃了。她今年如果可以少生病，可以减少看医生的次数，他就把樱桃做成果酱奖励她。 　　何司铭当然看见了祖孙俩的小动作，睁一眼闭一眼，家里总要有人扮黑脸，“恶人”他来当做就行了。 　　“二哥。” 　　和家人挥手告别后，握着掌心的小软糖，苏瓷看着霍延卿轻轻叫了一声。 　　“瓷瓷吃早餐了吗？” 　　霍延卿潋滟的眼睛微微上扬，唇边含笑。 　　小姑娘点点头，又乖又软，惹得霍延卿惹不住伸出“罪恶之手”揉了揉妹妹的发顶。 　　这边“兄慈妹孝”，整一幅和谐一家亲的图景，帮妹妹拎着书包的霍凌昀顿时不满意了。 　　怎么肥事？他们都把他自动屏蔽了吗？就像上次热搜一样！ 　　还有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怎么二哥和妹妹的关系似乎突飞猛进了？不会是他二哥魅力大到连瓷瓷都被征服了吧？ 　　上了车，霍凌昀没有理会他二哥，而是专心致志坐在他妹身边。 　　“瓷瓷，老师是不是从小就教育我们不能厚此薄彼，不患寡而换不均？” 　　“……” 　　苏瓷目光怀疑地看着少年，这是间歇性抽风吗？ 　　“你刚才叫二哥什么？” 　　霍凌昀觉得他妹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应该不用他那么明显地提示吗？他真的是混得最惨的哥哥了！ 　　傻。 　　模样太傻。 　　苏瓷眨着长睫，极轻地哼了一声，不想喊四哥了。 　　“……” 　　霍凌昀等着小姑娘开口，结果她自顾自剥开手心里的糖果，明显不想说话的样子。 　　区！别！对！待！ 　　这个认知让霍凌昀牙痒痒，做不出把妹妹糖果抢走这样幼稚的事，但实在太气人了。 　　目光瞪向霍延卿，他二哥就是狐狸精！ 　　他妹当然没有错，年少无知被蛊惑正常，有错的是二哥，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把他妹的心都拉偏了！ 　　不行！ 　　气不过的霍凌昀直接打开了手机，不找家庭群直接私聊上他三哥，一顿噼里啪啦地抱怨。 　　国科院办公室里，霍清越着手整理着实验报告，小妹今晚会回家，他要提前回去。安静的空间里，桌台上的手机忽然嘟嘟作响。 　　霍清越伸手，打开屏幕对话框蓦然跳了出来，一堆信息像刷屏。霍教授向来淡漠的脸上此刻也有了些疑惑，是中了什么病毒吗？ 　　【三哥不得了了！】 　　【瓷瓷会说话了！呸，不对！是瓷瓷会叫哥哥了！】 　　【但是——】 　　【她叫了二哥却不叫我！】 　　【瓷瓷不喜欢我QAQ，她最喜欢二哥！】 　　【二哥是狐狸精！】 　　…… 　　是幼弟的信息。 　　霍清越皱了皱眉，小四在说些什么？今天不是和瓷瓷去学校吗？ 　　修长的手指点在屏幕上，还没等他询问，下一秒，信息又涌进来了。 　　【好了，三哥没事了。】 　　【你快把信息删了吧。】 　　【千万被让二哥知道了！】 　　车在缓慢行驶中，而后座的霍凌昀看了眼二哥和妹妹发现没人注意到他，这才放下心来。 　　刚才也是一时激动想不开，一阵发泄后那点别扭自然就烟消云散了。他开始后怕了，想起如果被二哥知道他在背后这样称呼他，估计自己也得向学校请假养伤了。 　　办公室里，霍清越清冷的眉眼里带了点沉思，有时间是不是应该带小四去一趟医院。 　　怎么像间歇性抽风的症状？ 　　- 　　窗外的雨滴滴哒哒落在屋檐上，打湿了未闭合的窗户。 　　“你可以考虑清楚再答复我。” 　　略显沉闷的声音透过电话飘荡在空旷陈旧的房间内，而桌边的白衣少年紧紧抿着唇，面无表情。 　　“我对不起你们，无论怎么做都永远无法弥补了，但我还是希望你能够答应我的请求。” 　　电话另一头的男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少年的冷淡和敌意。 　　“你说够了吗？” 　　少年冷着脸打断了男人的话。 　　“不要被眼前的恨意蒙蔽了眼睛，你明明可以得到更多东西。你还年轻，或许不太明白金钱和权势才是立足的根本——” 　　直接挂断了电话，少年随意把手机扔在桌子上，潮湿的天气似乎让空气都变得粘稠起来，让人呼吸不畅。 　　少年慢慢走到墙壁中央，上面挂着一张泛黄的全家福，说是全家福，其实也就四个人而已，如今就剩下他一个了。 　　瘦削的手指抚了抚照片中女人年轻的脸，为了狗屁爱情折磨了自己一辈子值得吗？可怜又可悲。 第77章 　　细碎阳光散落在明华两旁的校道, 苏瓷走在霍凌昀身边，步调很慢，四周弥漫着校园特有的生机与活力。 　　“真想去参加升级考试？为什么？”身形高挑的少年肩上搭着两人的书包, 单手牵着妹妹。 　　霍凌昀之前还遗憾不能和他妹在同个班级，没办法更好照顾她，想不到小姑娘会有这个想法。他当然还没自恋到觉得妹妹是为了他, 看今早气人的表现就知道了！ 　　“想家里蹲。” 　　苏瓷点头，垂眼看着地上的倒影。原因也没什么原因，只是来学校路上时突然想到的。一直以来，学习只是为了完成外公外婆的期待, 后来她发现自己似乎理解错了, 他们并不需要这些所谓的“荣誉”，上学于她而言也就没多大意义了。 　　她不排斥上学也不怎么喜欢上学, 如果非要按部就班走完，越级是不错的选择。 　　“……” 　　感情她以为上完学就可以名正言顺待在家里不出门了？ 　　很好, 这回答很符合他妹的风格。不过霍凌昀也没反对，只要瓷瓷愿意，觉得高兴就行了, 想怎么过是她的自由。 　　兄妹俩慢慢走着, 校道离教学楼有多远, 他们身上聚焦的视线就有多少。 　　苏瓷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些注视, 霍凌昀则松了一口气, 二哥没跟来是正确的。 　　霍延卿把妹妹送进学校，本来想见见校领导, 但考虑过多停留校园可能会被拍到, 到时候给瓷瓷造成影响, 只能先离开了。 　　卓越班教室里, 曾瑶双手托着脸，频频望向教室门口。 　　“梅梅，你说瓷瓷今天真的会来上课吗？” 　　关梅梅回到座位坐下，她刚才把苏瓷的位置重新擦了一遍，还没等她回答，徐霖的声音从她们头顶略过。 　　“安啦，我昨天都问过老陈了，金口玉言！” 　　自从上次女神回学校领书后，他们班便预感这天不远了。特别是昨天放学后，班主任陈良让负责值日的同学把多出的课桌放回教室一排，虽然没明说但谁不知道。 　　“曾同学你现在不应该好好学习，争取完成和学神同桌的‘伟愿’吗？” 　　陈浩洋听他们几个越说越来劲，不由停下笔，把镜框往上拖了拖，早上时间应该充分用在学习之中。 　　曾瑶拍拍脑袋，陈浩洋说的没错，女神铁打的同桌孟学委也休学了，现在她旁边的位置是空的。说起孟寂，她倒想起了件事。 　　“徐霖，你说学委退学的事是不是真的？” 　　曾瑶转回身后敲敲徐霖的桌子，好奇地询问“八卦达人”。 　　“真的，你去论坛搜搜就知道了。那天班长去办公室交作业，亲耳听见老师们都在惋惜，退学手续都在办了。” 　　说起他们班徐霖也觉得唏嘘，两个响当当的学霸，他们的班花班草，一个休学，一个居然要退学！ 　　说话间他们才后知后觉发现，教室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 　　门边露出了熟悉的身影，精致美丽的小少女，踩着小皮鞋慢慢踏进教室。 　　曾瑶差点猛虎落泪，时隔大半个学期，她终于见到她女神了！不过昀哥怎么也跟过来了，少年高挑的身影随后露出，曾瑶急切的脚步又顿住了。 　　对哦，时常忘记他们是兄妹。从前他在的时候，就没人“不识相”敢凑上去在他面前和女神搭讪。 　　霍凌昀亲自送妹妹进教室，熟门熟路来到一排靠窗的位置。 　　“上课不要勉强，放学乖乖在这里等哥哥知道吗？” 　　帮妹妹把学习用具收拾好，霍凌昀其实不太想走，寻思着要不要在这里陪她听一节课，不过想想老师估计不会同意。 　　苏瓷轻轻“嗯”了一声：“记住了。” 　　“水要记得喝，有事随时打电话给我。” 　　保温杯已经被放在桌面显眼位置，霍凌昀不放心，又多说了几句要上课了才离开。 　　眼见大魔王走了，曾瑶才哧溜一声来到苏瓷座位，熊抱她女神。 　　“呜呜呜瓷瓷，你能回来太好了！” 　　“你很想我？” 　　苏瓷看着曾瑶，声音轻软。 　　不是喜欢她嘛，想她是理所当然的事。 　　“很想很想！我和梅梅超想去看你但没有办法。” 　　曾瑶直接哭唧唧，之前在医院苏瓷的家人就拒绝任何人探视，连老陈也只能电话联系。 　　听见曾瑶的话，苏瓷唇角弯出弧度，女生眼中的情感真挚纯粹，看样子没有骗她。 　　上课铃声响起时，在班主任陈良的带动下，全班都热烈鼓起了掌，眼神晶亮地欢迎他们班女神的回归。 　　怎能不高兴呢？他们学习又有目标灯塔了！抱着超越学神的信念，不知道激发了多少动力！ 　　笔尖沙沙的摩擦声，讲台上老师全神贯注地讲解，一切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桌上贴着的小便签课表早已不见踪影，苏瓷撕开新的便签写上。顺手贴在中间顶部边缘时，苏瓷才后知后觉想起，她现在没有同桌，不用放中间。目光往身边的空位望去，她似乎很久没见过孟寂了。 　　有时候世间事就是难以预料，不知道下一秒发生什么，苏瓷也没想到，孟寂很快会出现在她面前。 　　逆着光影，清瘦的少年站在教室门口，脸色异常的白。见到桌前的女孩，少年眼底微微泛起了波澜，浅淡的，不易察觉，极快被压在眸色深处。 　　“好久不见，我……来教室拿书本。” 　　多么拙劣蹩脚的借口，孟寂说完自己都觉得可笑。知道苏瓷会来学校，他借着办退学的机会，从下午等到放学，只是单纯想见见她。 　　“我退学了，走之前可以谢谢你吗？为之前的帮助。” 　　少年声音低低的，含着怕被拒绝的局促。想起上次医院他们最后的对话，孟寂不知道苏瓷会不会答应他。 　　“好啊。” 　　苏瓷抱着粉色的小书包，想了想便同意。 　　“时光”书吧的生意依然热闹，特制的芝士蛋糕依然供不应求，是孟寂之前兼职的地方。 　　他记得苏瓷喜欢书吧的甜点。 　　“你要退学？” 　　苏瓷吸了一口奶茶，上面还有一小堆咸甜的奶盖，她特意要求加的。少年带她来到这里，一直没开口，只是沉默地把点心切成小小份，细心摆在她面前。 　　不再伪装，没有沿用一贯熟悉的“方式”，苏瓷其实不知道该怎么和孟寂相处，或许应该说不懂和家人以外的任何人相处。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真心喜欢她的人自然不会在意。 　　对于孟寂，苏瓷还是宽容的，像她的人只少不多，难得遇上，她愿意分一点耐心出来。 　　明净的小角落，女孩透白的脸颊毫无瑕疵，眼睛像水一般清澈。孟寂指尖微微颤动，声线有些沙哑。 　　“嗯，你的身体……还好吗？”终于把心里一直想知道的事问出了口。 　　孟寂知道她的身体一直都不好，上次医院遇到她，也是她哥哥带她来看病。没想到会那么坏，坏到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就像他以为她一直都是个不染世事，在蜜糖中长大的小公主。 　　现场照片他看过，知道她出事，他不清楚那一刻的心情要如何描述。即使分身乏术，即使知道帮不上任何忙，他还是奔去军医院的门口，静静等到天亮，他只是想靠她近一点。 　　后来他才知道一些事，比如她显赫的家世，比如她不是在霍家长大的。 　　“没事，好了。” 　　苏瓷觉得少年退学多少和她有关，毕竟孟家破产了，他的日子应该更难过了。芝士的味道浓郁香甜，想起来之前霍凌昀“警告”她的话，苏瓷手里的小叉子顿了顿，还是没有继续。 　　“那就好。” 　　能来上学，起码结果是好的。 　　“瓷瓷，我外婆去世了。” 　　少年微垂着眼，声音却是平静的。很多事他已然习惯一人承担，他只有自己，心里积了太多灰暗无法宣泄，只会把人吞噬。大概因为她是苏瓷，他下意识说出了口，总有莫名的感觉，她可能会理解他。 　　“节哀。” 　　苏瓷怔愣片刻，她记得老人家的手术是成功的。不过她没再说什么，对于少年来说，任何安慰话都没用。 　　节哀？孟寂觉得他不需要节哀。外婆的身体手术也挽不住多长时间，离开他对她来说是解脱，不用忍受病痛折磨，面对满目的疮痍痛苦。她撑着拼命活只是不想他难过，留他独自在世上。 　　“和孟家有关吗？” 　　苏瓷看着少年的眼睛，如果和孟家有关，那也和她有关了，孟家有人做得出为拿孟寂撒气去医院找他外婆。 　　“这次无关。” 　　孟寂摇头，外婆病逝前的那段日子他一直守在医院，而孟家出事早已自顾不暇。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孟家的状况，孟氏破败如此迅速除了霍家的推手，是他把孟氏集团的核心资料给了竞争公司，对方才顺利吞了孟氏。 　　腐烂的泥潭分崩离析，污泥四溅，暴晒在阳光之下，恶臭逼人，这才是孟寂一直以来想看到的。 　　“你还想上学吗？” 　　苏瓷握着奶茶杯，孟寂还想继续的话，她可以让舅舅资助他，以他能力未来应该会创造一个新的开始。 　　一路走到黑，只会加快自我毁灭的进程，她知道的。如果有另条窄窄逃离的岔口，也不是不可以走，或许能看到光亮也说不定。 　　“会上，只是不在明华。” 　　孟寂眼睫抖动的厉害，他知道苏瓷的意思，只是没机会再“欠”她一次了。 　　孟家的人一直骂他是野种，连孟父都厌弃他。 　　他们说的没错，做的也对。 　　他确实不是孟家的孩子！ 第78章 　　得知真相的时候, 孟寂只是短暂的愣神，没有过多情绪，血缘对他来说仅是字面意思, 谁是他所谓的亲人又有什么关系。 　　母亲疯癫是真，怨毒了他也是真，他的出生就是孽。她确实心有所属, 不是青梅竹马而是另有其人，会答应嫁给孟父恐怕他这个“祸根”占据大半原因。 　　“好吧，希望你一切顺利。” 　　苏瓷唇角轻翘，孟寂显然有自己的打算, 而她对别人的隐私没半分兴趣。看来孟家轰塌之后, 他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 　　“谢谢。” 　　瓷瓷，谢谢你。 　　她能够出现在他的生命, 是他唯一值得感恩的事也是上天对他最大的仁慈。孟寂也慢慢笑了，可能笑得太少的缘故, 笑容透着不自然。 　　那人用事实告诉孟寂，现在的他与同龄人相比欠缺实在太多。他只能从明华退学，拼命压缩时间去学之前未接触的一切, 那人的要求并不低。 　　“我要回去了。” 　　拿起小银勺挖了一大勺奶盖, 苏瓷满足地弯了弯眼睛, 稍后才去看手机上的来信。 　　霍四少在催她回家了。 　　要回去了吗？果然好时光都是极其短暂易逝的。 　　孟寂有片刻的怔然, 垂下眼角。 　　“我送你。” 　　店门外的公交站, 梁烨撞了撞霍凌昀的肩，贱嗖嗖的。 　　“你真放心瓷妹跟那小子独处？” 　　别人不知道, 他们哪里会看不出少年的小心思, 昀哥这妹控今天吃错药了？ 　　“不然你给我把人拖出来？” 　　霍凌昀睨了眼好友, 没过多解释。瓷瓷拥有正常的社交是好事, 谈其他还为时尚早。 　　“等他把瓷妹拐走，你可没地方哭！” 　　这事梁烨可太有经验了，否则他的历任女票怎么来的？到时候昀哥除了哭，恐怕还会被霍家父兄打断腿。 　　“他怎么敢！” 　　梁烨带着怜悯的目光是几个意思？霍凌昀十分嫌弃赶他先走了。他妹才多大，何况她根本不明白怎么去喜欢一个人，梁烨的担心不成立。 　　至于那明显一头热的小子，聪明规矩还好说，不然他会亲自教做人！ 　　书吧门口的风铃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晃动，发出细细的脆声。 　　“再见。” 　　苏瓷停下了脚步，这次过后大约没什么机会见面了。 　　孟寂抿着唇轻轻点头，没有说话。 　　“瓷瓷该回家了。” 　　容貌昳丽的少年穿过马路走了过来，肩宽腿长站在小少女身边，对孟寂眼含审视。 　　苏瓷朝孟寂挥挥手，转身乖乖跟着少年回家了。 　　兄妹二人的身影渐渐离开他的视线，孟寂依然没有收回目光。 　　不想说再见，这个词对他来说代表失去。给他一点时间，他总能光明正大出现在她眼前。 　　虽然过了放学高峰期，学校周围还是陆陆续续布满了学生。 　　“瓷瓷，那小子——” 　　掂了掂手里粉色小书包，霍凌昀迈着长腿跟在妹妹身后，等家里的司机来接他们。 　　“不喜欢。” 　　女孩声音淡淡的，她知道霍凌昀想问什么。 　　霍凌昀被噎了一下，这小丫头片子！ 　　街道上人来人往，苏瓷长睫晃了晃。从来都不想要少年的喜欢，大概是那点怜悯作祟，她太明白期待寄托通通落空的浓烈痛苦。 　　“嘿，你这小丫头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话都到这份上，霍凌昀不想暗戳戳试探，瓷瓷的内心异于常人，甚至可以说是颠倒扭曲的。 　　没有什么是她舍不得，想留住瓷瓷大概只有让她对世界产生羁绊，而这个羁绊就是人最可贵的情感。她放不下苏家老夫妇不如说是放不下那份对她全心全意的爱。 　　喜欢多一分，对世间的眷恋就会多一分，眷恋多了，人就没办法轻易干脆做出舍弃的选择。 　　“我不是傻子。” 　　苏瓷眼尾微微上扬，若说从前个中滋味是模糊的，现在应该是知道的。对她好，会一直宠爱她，这种感觉新奇美妙，她暂时无法松手。 　　“是啊，我们瓷瓷那么聪明，要一直聪明下去。” 　　霍凌昀微笑着摸摸妹妹的头发，明不明白都好，只要她愿意去接受。瓷瓷自己可能没发现，很多不经意的相处小瞬间里，她开始会下意识依赖他们。 　　苏瓷拍掉了头上“作恶”的手，这话听着真像反语。 　　“那么聪明的苏小姐，现在可以把围巾系上了吗？” 　　暮色临近，凉风渐起，霍凌昀可不敢拿他妹纸糊一样的身体开玩笑。 　　“不要，看起来太蠢。” 　　苏瓷皱了皱眉，这季节谁会把围巾挂在脖子上，他都不觉得奇怪吗？捏捏身上的外套，衣服厚度已经让她感到烦恼了。 　　“怎么会？乖点！” 　　霍凌昀哄着妹妹，小姑娘家家的坏毛病，爱风度不要温度。穿多怎么了，咱健康就行！ 　　苏瓷才不想听话呢，扯开一点霍凌昀的校服外套，把围巾一股脑塞进去，捂着耳朵走了。 　　“……” 　　要命！ 　　为什么他和妹妹独处时总是开启“困难模式”的情境，尽当“恶人”？轮到其他几个就能毫无压力地亲亲抱抱，兴许还能举高高？ 　　“哎呀，别抓那么紧，手疼！” 　　“呜呜控制不住，女鹅和哥哥相处好有爱，该死的滤镜，连昀哥都蒙上了一层和蔼可亲的面纱！” 　　…… 　　明华广大cp粉近来心情是跌宕起伏，房子塌了怎么办，坚强点再起一个呗！绝恋cp是很甜，但社会主义合法兄妹情难道就不香吗？ 　　昀哥和女鹅简直就是现实版的神仙兄妹，堪比小说！ 　　“诶，那位就是你的男神？” 　　马路对街的树荫下，胸前挂着相机的女生推了推自家表妹的手肘，脸带兴奋。 　　“对对对，人群最惹眼的准没错！” 　　低头按手机的齐刘海女生没时间理会表姐的“大惊小怪”，正忙着水群。 　　“真人比你相册里还要绝，他女朋友也好好看哦！”真神颜组合，二人之间的氛围让她这老阿姨都情不自禁露出了姨母笑。身为网上小有名气的街拍博主，真心觉得之前拍了个寂寞。 　　不安利出去简直太对不起天天在博文下吹彩虹屁的粉丝们了！ 　　校园外侧一旁，兄妹俩等来的司机不是林叔而是霍承璟。 　　男人一袭黑色衬衫，冲淡了平日的冷肃，多了几分矜贵。 　　“大哥你怎么来了？” 　　霍凌昀望着车窗，不用说这“稀客”肯定不是来给他送温暖的。 　　“我来不好吗？” 　　霍承璟目光越过幼弟，落在乖乖被牵着手的女孩身上，眼角微微柔和下来。 　　“瓷瓷，大哥来接你回家。” 　　- 　　透蓝的天空倾下温柔晴光，中心大厦外的广场上白鸽扑棱棱地张开雪翅掠过喷泉，或是细啄人们指尖上特意准备的食物，不少行人都为眼前这幅美妙交织的场景驻足。 　　广场许愿池的雕塑旁不知何时站着一位小少女，俏皮的法式小黑裙配着同色系的鞋，上边别着白色的山茶花。她伸手接住了喷泉飞溅的水滴，柔风吹起她的发梢，之前及腰的长发现今微微垂落在肩前。 　　“给的东西最好有点价值！” 　　大厦另一侧，带着宽大墨镜的女生指尖飞快在手机上回复，整个人明显透着心浮气躁的烦乱。点开对方发来的定位，女生抬了抬帽檐，关掉页面踏步朝目的地走去。 　　“孟怡，你赶紧——” 　　霍明汐看到许愿池旁边的黑裙少女，不免语气含了厌气，选什么地方谈不好非来这人多嘴杂的地。可当少女回头的那一刹，她的喉咙像突然被东西卡住了般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是什么见鬼的孟怡，前面站着的是她最不想见到也是不愿承认从心底就害怕的人。 　　苏瓷！ 　　她怎么会在这里？ 　　别着山茶花的黑色鞋子慢慢在她前方站定，少女幽清漆黑的眼睛微微弯起，眸里却没有那惯常伪装的笑意。 　　“明汐姐姐，是我找你，怕你不肯来换种方式而已。” 　　姐姐二字从少女嘴里说出来，让霍明汐有种无法言喻的诡异感。 　　她怕苏瓷最大的原因不是她背后有霍家，而是越往后她越觉得苏瓷邪门。不说别的，明明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孱弱少女，可被她注视着，霍明汐的皮肤莫名起了鸡皮疙瘩。 　　“你、你想干嘛？” 　　霍明汐哪还不明白，孟怡那小贱/人骗了她！ 　　说什么有要事商量，她手里还有点苏瓷的“东西”。换平常霍明汐怎么可能搭理，只是现今局面崩坏，这节骨眼上她不想再扯上之前苏瓷坠梯的事让霍家知晓。 　　虽然事情确实和她没有关系，顶多她只是言语上间接推波助澜“指点”了一下孟怡那蠢货。 　　“干嘛？应该是我问你啊。” 　　苏瓷笑了起来，羽睫向下微垂，瞳孔灰蒙蒙一片，像被阴翳遮盖。 　　“你是谁？系统带你来的？” 　　万里晴空下白鸽展翅飞越，背光的少女语气轻柔可亲，仿佛在和邻家姐姐说着普通不过的私房密语，可话里的每个字都让霍明汐不寒而栗。 　　这句话像毒蛇一般慢慢爬上霍明汐的皮肤，带着它特有的阴冷可怖。 　　苏瓷——她、她知道了什么？ 第79章 　　早该明白, 上次拍卖会后她就察觉事情不对劲儿。想想原书剧情，女主的一切都像开了挂般顺利到不可思议，除去主角光环加持, 指不定也有类似完美人生系统这样的助力！ 　　霍明汐越想脸色越白，从前笃定的攻略之路到现在是全盘“脱轨”，内心随之涌来的是对未来的恐惧以及深深的无力感。 　　既生瑜, 何生亮！难道她来这个世界的意义就为了体验一把破碎豪门梦？她怎么能接受？ 　　“你找我究竟要做什么？”指甲攥进掌心，霍明汐脑子乱糟糟一片，勉力扯开唇角，强迫自己千万要冷静, 先从眼前的场面脱身再想对策。 　　“本来只是聊聊天。” 　　黑发明眸的小少女安静看着她, 忽然抿唇笑了。伸出了右手，指尖衔着枚小巧的硬币。 　　不过一瞬, “哗啦”一声，银色一闪便坠入前方的许愿池, 溅起小小的水花。 　　“现在嘛，想姐姐帮我把它捡起来，可以吗？” 　　可以吗？不是询问, 是明晃晃的指令, 或者说是光明正大的威胁。 　　神经病！大庭广众之下她怎么去捡？ 　　霍明汐有些发懵, 眼前的少女笑颜纯美, 唇边却透着孩童玩闹般的恶劣。 　　“捡起来我就能离开？” 　　回过神的霍明汐心下怨怼, 却不得不咬牙询问。明知对方想羞辱她，却还得把脸凑上去任人踩, 谁让苏瓷是背靠霍家这座大山的原书女主！ 　　“我什么时候限制姐姐自由了？”苏瓷无辜地眨眨眼睛。 　　贱人！ 　　深吸一口气, 霍明汐还是僵硬着挪动了步伐。许愿池有专人定期清洁整理, 池面清澈, 水位并不高。慢慢靠近，知道今天不可能“全身而退”了，只是不曾想结果比预料的还要难堪。弯腰的瞬间，一股推力从她后背袭来，身体控制不住往池中坠去。 　　“苏瓷！”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疯了吗？” 　　随着一声尖叫，微漾的水面顿时波澜起伏，池水呛进口鼻难受异常。好不容易挣扎着从池中扑腾起来，霍明汐抹把脸，心中的怒火冲出匣口，神色愤恨又崩溃。 　　角落落水的动静自然引来了附近的一些目光，随即便移开了。时至夏日喷泉许愿池附近也会有大人与孩子玩水，只是鲜少遇见如此狼狈的，落汤鸡一样滑稽。 　　“还不想说？也没关系。”苏瓷站在池边，居高临下对上了霍明汐的眼睛，举起手中丝巾斯条慢理擦了擦女孩下巴滑落的水滴。 　　皮肤传来的冰冷触感让霍明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把脱缰的理智稍稍拉了回来。 　　“其实这副皮囊下藏着谁并不重要，只有一点我想让你知道。”少女纤瘦的指尖轻轻描摹着霍明汐潮湿苍白的眉眼，沿着脸颊滑落，蓦地捏住她的下巴，轻柔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我讨厌你的脸，以后不要自作聪明做些什么出现在我面前了。” 　　“凭、凭什么？” 　　霍明汐咽了咽口水，呼吸紧绷，此刻的苏瓷本能让她感到危险，可让她从此以后像丧家犬一样躲着对方，内心又万分不甘。 　　“因为你说得对。” 　　精致如画的小少女低低笑了。 　　“一个疯子看见你的脸，想做什么？” 　　“会忍不住想一点一点剥了它。” 　　话音轻飘飘落下，霍明汐忽然感到脸颊有微许刺痛，下意识抬手触碰到的确是泛着冷光的刀身，指尖霎时冒出颗细小的血珠。 　　不知何时对方手帕下竟然藏着把精巧的美工刀！ 　　“不要——” 　　极度惊惧之下，求生本能让霍明汐慌乱后退，裙摆重重一绊又跌回池中，水花纷落模糊了视线。 　　“嘘。” 　　女孩竖起食指轻轻碰了碰唇，眼尾微弯，可幽深的瞳孔里却没有任何情感，像无底的渊，黑漆漆的，浮着森冷和恐怖。 　　“记住了。” 　　心尖传来的颤栗蔓延全身，脊背生起阵阵寒意，让霍明汐汗毛竖起。顾不得此刻的狼狈，她手忙脚乱站起来就撒腿往池外跑。 　　去它什么顾虑后果！她现在只想立刻逃离眼前人，逃离这该死的鬼地方！ 　　直觉告诉她苏瓷真敢动手，真敢无所顾忌！ 　　原书和系统怎么都没告诉她，女主看起来压根不似个正常人！ 　　望着前面慌不择路的背影，用丝巾擦了擦美工刀，苏瓷移开了目光。拂开被风送至颊边的发丝，食指微微卷起一缕，有点碍事，看来剪发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 　　不过出来一趟还是值得的，至少碍眼的人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不会见到了。 　　- 　　明华中学办公大楼，教导主任笑眯眯看着桌前两位学生，放下手里的文件。 　　“之前竞赛的奖励，想来班主任都告诉你们了。” 　　说完忍不住拿起水杯喝了口水，压压内心澎湃的欣慰。他对霍凌昀和苏瓷是打心眼里满意，就知道兄妹二人不会让他们当老师的失望，又一次拔得头筹。 　　教书多年这样天才级的学生真不多见，特别是苏瓷，休学期也没退步还通过了跳级考试，因此声音越发和蔼。 　　“此次随团出国的经费全由学校负责，你们只需要回去好好准备就行了。” 　　以高中生的身份被邀请参加国际性学术交流会，哪怕只是台下旁听，对他们未来的学业之路都有莫大帮助。 　　指尖翻了翻邀请卡，走出办公室，霍凌昀心情就不是很美妙了。他和妹妹参加的不是同个会议，到时隔着大半天见不到人他不太放心。 　　“不知道老爷子会不会同意。”霍凌昀觉得他爸十有八九也不会放心瓷瓷出去。 　　“我想去，可以吗？” 　　听着耳边的嘀咕，苏瓷忽然停下了脚步，举了举手机，她的注意力显然被信息内容所吸引，至于会议什么的她选择性忽略。 　　“当然可以。”不想妹妹失望，霍凌昀安抚道。大不了安全工作做好，确保出国期间万无一失。 　　诶，不对，等等！ 　　霍凌昀从思绪中回神。 　　“四哥，你刚才答应了。”小姑娘歪歪头，澄净的大眼睛眼巴巴望着他，带着软软的渴望。 　　“……” 　　等看清妹妹的聊天页面，眼睁睁瞅着那个有些熟悉的头像框当着他的面弹出一个“小兔抱心”的表情包！ 　　霍凌昀的脸肉眼可见渐渐黑了。 　　哪个杀千刀的要这样害他？ 　　…… 　　夕阳西沉，暮色浸染，城市夜晚的热闹才刚刚开启。 　　“昀哥这里！” 　　光怪陆离的舞台下，卡座最边上的红衣少年眼尖地站起来招手。 　　听见动静，梁烨放下手中的酒杯，抬眼望去差点没笑出声，使劲憋着脸都快扭曲了。 　　哎呦，果然瓷妹yyds！连昀哥都被带成了史前乖宝宝！ 　　只见容色过人的兄妹俩穿着明华的校服，乖乖巧巧，少年肩上还背着书包，与周围五光十色的世界格格不入。 　　卡座里的少年们见着苏瓷时，极有眼色地把桌上的纸牌都收了起来，连烟灰缸都瞬间不见了踪影。 　　圈内谁不知道，昀哥早就沦为标准的妹控大魔王了! 　　“把恶心的笑容收好，别吓着我妹！”瞥了一眼梁烨，霍凌昀没好气翻个白眼，尤其看到梁烨身边有些坐立不安的“罪魁祸首”，态度更是恶劣，还是欠收拾！ 　　“路嘉，生日快乐。” 　　话语间隙，安静美丽的小少女越过面容不善的哥哥，把手里的小礼盒递给路翎，唇边笑容比沾了蜜的樱桃还要甜。 　　原本踌躇的少年眼睛立刻蹭蹭亮了，如果说之前还在为自己冒失邀请感到紧张，现在简直就像走在云端，飘死了！ 　　这……这是不是证明他和女神之间算是朋友了？ 　　周围的少年们见他那纯情的傻样都摇头，不过也佩服这小子的胆量，他们可不敢“虎口夺食”，没瞧见昀哥眼刀子都快化成实质了吗？ 　　“谢、谢谢！” 　　少年双手接过，秀气的脸上带着羞涩。不过见着旁边浑身写满“我很不爽”的霍凌昀，他连忙端正表情，有点心虚。 　　当时凭着一股劲邀请女神过生日，一时忘了他们聚会一般都在熟悉的会所和酒吧。 　　信息发出去时他也懊恼，想着女神应该不会答应，昀哥肯定也拦着，没想到天降“奇迹”！ 　　苏瓷笑容越发深了，酒吧的热闹她第一次感受，也许今晚还可以偷偷尝尝调酒，看路嘉也就越顺眼。 　　霍凌昀看着他妹亮晶晶的眼睛，心里就咯噔，感觉头又要开始痛了。 　　造孽！顶着破身板，她不会还想去大厅蹦迪吧？ 　　干脆先架把刀在他脖子上吧，反正蹦完回家，他也蹦不了多久了。 　　霍凌昀觉得近来自己太放松了，意志力低下，扛不住“敌人”的“糖衣炮弹”。妹妹朝他撒娇，顿时啥原则都没了，还借了胆去欺瞒大哥！ 　　好在路嘉他们有分寸，酒吧是梁家旁支爱玩的公子哥开的，算是梁家的产业。生意大但规矩也有，今晚梁烨还特意打了招呼，基本不会有什么“乱象”。 　　霍凌昀决定今晚就做他妹的小尾巴，呆一会儿就火速把人打包回家！ 　　三楼奢华的房间里，顶着浓妆的女生推开门，径直坐在沙发上，点了点周倩的肩旁，语气神秘。 　　“猜，我刚才见着谁了？” 　　周倩弹了弹缀着黑水晶的黑色指甲，兴致缺缺地投来目光。 　　“那人从关系上说应该是你表妹。” 　　什么表妹？周倩狐疑。 　　“霍家那个。” 　　听到同伴的话，周倩皱起了眉头，十分不高兴。 　　“什么表妹，别乱攀亲戚！” 　　就这出身也配和她称姐妹？想起苏瓷，周倩就一肚子火。前段时间她去满棠苑探望周玉婉，才知道这乡下来的搅家精害的姑姥姥多苦，连表姐都吃了大亏！ 　　可恨霍家表哥们都一味相信苏瓷，根本不知道她有多恶毒！姑姥姥她们也算周家的人，这不是明晃晃打她脸，欺负周家无人吗？ 　　加上之前拍卖会的事，新仇旧恨，周倩恨恨地掰断了精心绘制的长甲。 第80章 　　大厅的音乐若有若无漫入走廊, 水晶灯的柔光映在厚厚的绒毯上，衣着前卫的年青人们嬉闹着走过，目光掠过过道边单纯漂亮的小姑娘时, 眼里多少带着点稀奇。 　　虽说酒吧什么人都有，但一身校服瞧着怯生生的好学生还是少见的。 　　周围的视线苏瓷恍若未觉，依然安静乖巧地跟在男侍者身后, 前方略显快速的步伐让她眼眸深了深。 　　“昊子这边。”电梯很快下来了，门一打开几个咬着烟的高大男生相继踏出，很快便有人朝里边扎着小银辫的男生招呼。 　　等一帮人离开电梯，男侍者才领着苏瓷往里边走, 他并没有发现人群中插着兜的银发少年突然偏了偏头, 眉心微微扬起。 　　等电梯顺利闭合，男侍者怦怦跳的心脏才勉强安抚下来, 握了握被汗水浸湿的掌心，强装镇定开口。 　　“小姐快……快到了。” 　　“慢慢来, 不着急。” 　　苏瓷看着亮起的楼层数字，漫不经心移开了目光，只有身旁的玻璃镜能隐约窥见少女眼眸藏着的好奇。 　　男侍者现在只盼事情快点解决, 今晚三楼包厢贵客让他去“请”个人上来。没办法拒绝他硬着头皮去, 守在大厅许久才等来带人去洗漱间的机会, 好在对方没怀疑什么。 　　三楼安静雅致, 装潢细节却处处透着低奢, 在左转第一个厢房前站定敲门，领头的男侍者语速快极, 低头不敢看身旁女孩茫然的眼眸。 　　“您好周小姐, 客人已经来了。” 　　包厢内灯光迷幻, 喧闹声不绝于耳, 见苏瓷进来，音乐难得停歇了几秒。乖怯怯的漂亮小姑娘，泛白的手指无意识般不安地搓了搓校服衣摆。 　　一声口哨从沙发后面的牌桌传来，神色张扬的男生扔了张牌，眼底含着轻佻。 　　“周大小姐从哪找来这么个清纯妹妹？” 　　这妹妹有点眼熟啊，牌桌另一侧戴耳钉的少年撑着下巴，愣是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呵，有些人也就披着张皮，里边不知道多脏！” 　　沙发中央抚着指甲的周倩还没说话，身旁的浓妆女生倒是嘲弄出声，其余人则是事不关己，有些戏谑地等看场戏。 　　不用说这个不知从哪来的学生妹肯定得罪了周倩，人家摆明了要整她。 　　包厢很大，应该有人组了局，平时一个圈玩的少男少女凑了一堆。寻着声音望去，苏瓷不知道为什么之前升起的几缕趣意瞬间就湮灭了，兴许是对方蠢而不自知的姿态让她意兴阑珊。 　　这样的“玩伴”又有什么乐趣呢？ 　　长睫垂下，苏瓷旋即转身干脆利落地离开。 　　“站住！谁准你离开的？” 　　眼看那个不识好歹的土包子竟然想走，周倩冷哼，脸上傲慢嫌恶。 　　房门早已关紧，悄无声息站着两个黑衣安保。 　　苏瓷安静停下了脚步，慢吞吞转过身，话语带着丝丝不确定。 　　“我的腿？” 　　“……” 　　“扑哧”一声，戴耳钉的男生直接笑了出来，歪歪扭扭靠在椅子上，有点意思。连包厢其他对这场面不感兴趣的人眼睛都瞧了过来。 　　果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丫头！到了这个地方还敢如此嚣张，不把人放在眼里！周倩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不过羞恼很快就被恶意覆盖。 　　“装什么装，我跟前也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以为靠装疯卖痴今天就能放过她？做梦！ 　　话里的意思傻子都能听出来，苏瓷这才掀起眼皮真正看了眼周倩。真是奇怪，她们认识吗？一副深仇大恨的架势。 　　不过送上门的消遣，也没有退回去的道理。 　　“如果我一定要走呢？” 　　抿了抿苍白的唇瓣，苏瓷故作镇定地开口，可谁也没有忽视那巴掌般大的脸上一闪而过的惧意，以及丝丝的颤音。 　　漂亮易碎，楚楚可怜，让人不由自主想要怜惜保护。 　　这副模样让周倩觉得异常刺眼，想起拍卖会那天沈遇哥哥周身少见的温柔，无价之宝眼都不眨让出去，她就恨不得戳烂苏瓷的脸！ 　　“离开也不是不行，只不过坏我兴致总得敬酒赔个罪吧？” 　　话音落下，随着一声轻拍，立刻有侍者上前。透明的酒杯几乎占据了整个鎏金托盘，混合的暗色液体隔着玻璃在灯光下越发深沉。 　　顺势打开桌边的酒瓶，周倩继续往杯里“加料”，指尖敲了敲杯沿。 　　“就看你诚意够不够了。” 　　震人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下来，众人眼睛都侧了过来，不过谁也没出声，耳钉少年则是饶有兴趣盯着苏瓷，看心情后续要不要插手。 　　灯光下女孩的小脸几乎在一瞬间失去了血色，越发苍白羸弱。 　　还真是高估了对方，周倩讥讽地笑了。有张勾人脸又怎样，现在谁给她蛊惑，还不是得乖乖“听话”？就该把接下来的一幕给霍明汐看看，她那表姐脑子真不怎么样，竟会被这样的货色欺压！ 　　眼下的场景让女孩闭了闭眼，知道无论如何都没法逃避，认命般捧起几乎能遮盖住小脸的酒杯。 　　交叠着双腿，周倩高傲的眸子里满是轻蔑，得偿所愿的畅快都要溢出来了，欣赏对方的狼狈是道不错的“前菜”。 　　一步一步上前，在沙发前站定，苏瓷抬起了怯弱的脸，因害怕而微颤的声音奇异的平静下来。 　　“见到我，你很高兴。” 　　赞赏般地陈述，苏瓷倏地慢慢笑了，本就精致如画的眉眼像被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变得鲜活夺目。 　　“我也高兴。” 　　下一秒暗沉的液体争先恐后从酒杯涌出，直直斜倒在周倩的头上，被随意掷于地的酒杯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啊——苏瓷，你这个贱人！” 　　谁也没预料到变故就在瞬间，飞溅的酒液使沙发上的人无一幸免，满地狼藉，此起彼伏的尖叫刺激着耳膜。 　　前一刻还高高在上的周家千金宛如掉进泥潭的疯婆子，张牙舞爪又狼狈可笑，这番操作一时让包厢里的众人都看懵了。桌子前无辜柔弱的女孩则是不躲不避，有趣地看着眼前一幕，如同在品鉴一副滑稽幽默的画作。 　　顾不得浑身辛辣呛鼻的液体，周倩一把捉住苏瓷的手腕，扬起了巴掌，她现在只想要这个小贱人付出代价！然而对方反应比她更迅速，顺势往前用力一推，把人压倒在沙发上。场面一度混乱，玻璃杯子碎了满地。 　　“贱人你给我——” 　　动作间周倩忽然察觉脖颈一侧冰凉，她瞪大了眼睛，连呼吸都僵硬了。黏腻微刺的触感让所有咬牙切齿的咒骂封在了喉咙，她就像半途被人掐住脖子的尖叫鸡。 　　“你现在是不是恨不得杀了我？” 　　昏暗迷离的光线宛如张惑人的网，遮住了这片小天地。女孩雪□□致的脸仿佛染上诡魅的丽色，危险又迷人，宛如情人低喃。 　　“知道怎么杀死一个人吗？” 　　杀、杀人？ 　　温热的气息徘徊在耳，轻柔若羽毛，可周倩却觉得它像无数把伺机而动的温柔刀。毛骨悚然的冷意袭上心头，她甚至能清楚在那美丽的瞳孔看见自己慌惧的脸。 　　此情此景，脑子里那根被傲慢恼恨冲断的弦忽然就续上了。激怒这小贱人两败俱伤有什么好处？这疯子的命哪有自己金贵！闹大了还会惊动霍家，稳住人才行！ 　　电光石火间，她颤抖着强忍惧意，狠捏了下大腿，防止开口就是憋不住的尖叫。 　　“苏……苏瓷，都是误会，我、我道——” 　　话还没说利索，周倩眼睁睁看着玻璃轻缓滑过下颌线，锋利的碎尖微微挑起了她的下巴。 　　“杀人要学会握刀，这样天真可不行。” 　　“我教你。” 　　“像这样。” 　　少女冰凉的手指冷得令人发颤，碎尖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转了方向，正中喉间。 　　“不、不要——” 　　“住手——” 　　与此同时，耳钉少年猛地拉开椅子大声阻止，手忙脚乱差点被绊倒。 　　苏瓷？ 　　听到这个名字，他简直“垂死病中惊坐起”，怪不得眼熟，这不是霍四少家的宝贝疙瘩！要是在这里出事，他十有八九要被连坐！ 　　不少被叫醒魂的明眼人看见少年慌张的模样，眼珠转了转也跟着准备帮忙。 　　说时迟那时快，“哐当”一声响，包厢门骤然被人踹开，耳钉少年还没来得及上前，就被不远处抛来的手表砸了头。捂着脑袋回头，一群人急闯了进来，前头高挑的身影步伐匆忙，昳丽的脸上满是阴沉，他有种“吾命休矣”的感觉。 　　果然，正主她凶神恶煞的哥哥来了！想起赫赫“凶名”的霍家，他心里弥漫着绝望。 　　房里的人大都认出了霍四少， 　　“瓷瓷！” 　　看见妹妹，霍凌昀当前什么也顾不得了，短短的路程让他的心焦得都要烤化了。 　　听见他的声音，苏瓷抬起了白生生的小脸。梳好的头发乱了，他买的樱桃发绳也不见了踪影，整洁的校服沾着乱七八糟的酒痕，不知道受了多少欺负。 　　身后的梁烨一脸冷色，在自家场子还出乱子，他倒要看看谁特意打他脸！路嘉更是愤怒，其中还夹着愧疚，如果不是他自作主张邀请，就不会发生今晚的事。 　　“别怕，哥哥在。” 　　霍凌昀简直心疼死了，强压不住的担心冲斥着神经，低声安抚着妹妹的情绪，用外套把小姑娘裹紧，直接把人抱离混乱地带。不知道有没有刺激到苏瓷的病情，他根本不敢放心。 　　苏瓷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而是乖乖扑进四哥的怀抱，任人怎么看都像受了委屈的猫咪崽崽躲在家人身后寻求保护。手指却轻轻挠了挠霍凌昀的掌心，示意她没事。 　　“昀表哥，明明是苏瓷——” 　　原本趁机逃离沙发，心有余悸的周倩看见眼前的一幕心态立刻就炸了。转身的瞬间，看似娇弱的女孩趴在哥哥肩上，忽然朝她弯唇一笑，眼尾微扬，眼底明晃晃的恶劣像极了作恶成功的小魔鬼。 　　没想到霍家的表哥就这么轻易被骗了过去，从头到尾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个，这贱人装矫情扮可怜就能颠倒是非了？ 　　“周小姐，舍妹的事与你无关。” 　　低沉凛冽的嗓音从门口传来，直接打断了周倩的控诉。来人难得一见的西装革履，添了点往日少有的俊雅斯文，但周身的强悍霸道却是刻在骨子里的。 　　这是…… 　　众人大气不敢出，面面相觑个个乖得跟鹌鹑似的怕引起注意，恨不得缩成一颗球圆润滚出是非之地。 　　- 　　阴雨蒙蒙，淅淅沥沥的雨声仿佛有节奏的小调穿过偌大的花园。 　　一名金发白皮肤的女佣推开玻璃门，抖了抖围裙上落下的雨水，小心抱着怀里大束的白玫瑰，把它们修剪好放进花瓶送到主人房去。 　　二楼书房，主人掀开典雅的帘幕，光透了进来，桌前的鲜花更显鲜妍。修长白皙的手抚着玫瑰，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花瓣上的一颗雨滴慢慢坠着，落在了桌边的烫金邀请卡上。 第81章 　　“瓷瓷, 要好好保护自己。” 　　夜凉如水，高大的男人替小姑娘掖好被子，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 深邃的眼底是洞悉一切的无奈，混着少许隐藏的担忧。 　　霍承璟心里其实清楚，今夜酒吧这场“意外”是可以避免的, 只是他的妹妹并不像常人那样爱惜自己。 　　头顶的掌心温暖宽厚，女孩纤长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翅低颤着，灼热的温度让她的手指不自觉蜷缩。 　　“我们很心疼瓷瓷的，上次你四哥的眼泪都快把医院淹了。” 　　小姑娘静默不语, 拉高的被子后露出圆滚滚的无辜大眼睛, 霍承璟有些失笑，语气直白纵容。 　　“希望瓷瓷可以答应大哥。” 　　答应大哥…… 　　不再任意随性, 学会保重自己是吗？舷窗外白云漂浮，苏瓷眼皮微微下垂, 眉眼间带着细微的纠结。不确定能不能做到，很多时候她也控制不住突如其来冒出的想法。 　　“瓷瓷要休息吗？还得等一段时间。” 　　修长白皙的手扶了扶女孩的帽子，顺势递来只软乎乎的眼罩, 温和的询问声如风吹散了思绪。 　　霍清越摘下金边眼镜, 单手对着电脑屏幕做了暂停的手势。身旁的小姑娘抬起头, 瓷白的小脸懵懵的, 几缕发丝不听话的翘着, 可怜可爱极了。 　　“先喝水。” 　　苏瓷握着手里的温水，回过神来眉头小小皱起, 试探着开口：“三哥我想喝可乐。” 　　“乖, 这个不行。” 　　男人的回答温和又坚定, 什么都可以答应, 唯独事关身体的原则问题不能退让。 　　“我们换牛奶好吗？” 　　小姑娘眼巴巴的模样让人心软，霍清越不忍心妹妹失望，折中一下，牛奶四舍五入也算饮品了。 　　得到苏瓷的回应，霍清越低低弯了唇，果然还是妹妹好，贴心的小棉袄。 　　天知道霍教授这幅模样让视频里肤色各异的科研人有多震惊！眼前隔着屏幕温柔含笑，对人无微不至的居家男妈妈还是他们印象中清冷严厉的老师吗？ 　　可这个华国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不太可能是未来师母。 　　而飞机上另外两位华国学者看着小群里的信息，满意地抛出了答案。在跟随老师研究这段时间，经历了最初的瞳孔地震他们早就麻了，接受了老师是个隐形妹控的事实。 　　“亲妹妹？？？是不是也像老师那样天赋异禀？” 　　“天才的基因都有一定遗传，小妹妹估计在学术上也很有造诣。” 　　“想来妹妹应该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小群不断涌出信息，之前还在认真准备研究报告的科研人们也趁机忙里偷闲。霍清越是他们的博导，也是当世杰出的科学家，无法想象私底下的老师是这样带孩子的。 　　殊不知华国国科院上下刚见到这一幕时比他们还要难以置信，他们注孤生的传奇大佬，近日常带小姑娘上班，深入浅出给人科研启蒙，日常简直不要太甜！ 　　这次国际学术交流会举办地在英国，霍清越是会议的主要发言人之一，他带领的实验组在今年攻克了生物医学领域的著名难题。 　　正因为有他陪护，霍家几个大男人商量过才一致同意让苏瓷出国，和学校申请让她和家人先行，并附带了家庭医生，毕竟在国外孩子出了什么事他们不能第一时间赶到她身边，至于没法搞特殊的霍凌昀只能随大部队了。 　　相比家人的紧张，苏瓷则是平淡中夹着一丝奇妙，她可以代替外公外婆的眼睛，去看看舅舅从小长大的地方了。 　　机场大厅，褐金短发的白人男子瞄了眼手表：“老师快到了。”老师为人低调，不喜兴师动众，航班信息也只在小群告知了学生，和他们在英国汇合。 　　“飞机应该没有晚点。”他身侧的同伴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说话的同时还不忘翻阅手机的资料，毕竟教授的严格和他超众的智商一样出名。 　　世界上求学之人如过江之鲫，不是谁都有资格成为霍教授学生的，他们也是辗转多途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千辛万苦才得到这个机会，哪里敢松懈浪费时日？ 　　而机场外，一辆黑色轿车停了下来，副驾驶上管家模样的外国男人毕恭毕敬回着电话。 　　“知道了……先生，我会的……好。” 　　后排几个大块头保镖腰板挺得直直的，衣服下的肌肉鼓鼓囊囊，一看就是练家子不好惹。 　　飞机抵达目的地时，万千金芒透过落地玻璃为整个候机大厅染上了绚丽的色彩。 　　清瘦高大的男人臂弯挽着黑色大衣，西装笔挺，小心翼翼护着身边的女孩穿过人群。不知说了什么，男人低头，过人的容貌上噙着淡笑，伸手轻刮她小巧的鼻尖算是妥协，小姑娘弯起的明眸比周身的阳光还要耀眼。 　　颜值爆表的组合，此情此景，美得如同画家笔下永恒的油画，引得不少人回望。 　　等候的科研学者们看见霍清越便迅速迎了上去，和老师问好寒暄后，见着苏瓷都不由感叹，老师家的基因着实优越，妹妹估计也是个小天才！ 　　“霍先生，小小姐您好，我是查理。” 　　众人谈话间，不远处身着燕尾服的中年绅士领着保镖朝他们走来，面带和煦向苏瓷优雅行礼。 　　“先生应该跟您提了，不知小姐现在是回家还是另有安排？” 　　从得知外甥女的决定开始，何司铭便着手做了安排。何家的大本营恰恰就在英国，何家的核心业务虽然迁回了国内，但根基到底还是在海外，他担心不知道会不会有没脑子又吃了豹胆的狗爪子伸出来吓到小姑娘。 　　“查理伯伯，我想和哥哥回酒店。” 　　苏瓷顿了顿礼貌回绝了，想起记忆里关于何氏着墨不多的消息，再结合舅舅日常无意透露的端倪，其实不难推测出何家如今的一些情况，何况舅舅还没有回来，她更是没有丝毫兴趣和何家沾上边。 　　“请放心查理先生，会议期间瓷瓷都会与我一起，我会照顾好她。” 　　霍清越眉宇亦染上了认真，清冷的声线带着让人信服的平稳，何家舅舅的意思他也清楚。 　　查理点头并不意外女孩的决定，先生大概也料到了让他一切遵照苏瓷意愿行事，只有一点，必须确保她的安全。 　　“只是保镖要麻烦小小姐带上了。” 　　舅舅的好意苏瓷自然接受，查理见状便含笑告别，安心回去与先生交差，而留下的人高马大的壮汉们则沉默守矩跟在身后。像是电影里的场景移到了现实，小小姐？这让单纯来迎接老师的学者们暗暗吃惊，不过大家都心照不宣，老师的家庭不是他们八卦的对象。 　　小插曲过后，一行人继续朝外走去，衣食住行早由霍教授的助手白礼安排好了。苏瓷乖乖牵着哥哥的手，抬眼望去大厅来往的大都是高鼻梁白皮肤的外国人。 　　忽然香风袭过衣袖，随着高跟鞋敲击地面的节奏声，一枚造型夸张华美的宝石耳坠“啪嗒”落在苏瓷脚边，只余主人匆忙的倩影。 　　“姐姐等等。” 　　耳坠主人似有所感，风情旖旎的裙摆转了个旋，那是一张看不出年纪的姣美脸庞，优雅迷人，头上的小礼帽更为她添了丝俏皮。 　　“谢谢小妹妹，你真可爱。” 　　看见苏瓷，女人眼里慢慢一亮，设计主题忽然来了灵感，刚才还混乱如同一堆乱麻的脑海出现了清晰的线。 　　浅浅的金芒映在女孩冰雕玉琢的小脸上，朦胧空灵之余笼着雾纱般的苍白冷感，莫名让她想起花园那一片洛丽玛丝玫瑰，圣洁而冰冷，美好中透着易碎。 　　“姐姐也很漂亮。” 　　这是实话，苏瓷微微笑了，把拾起的耳坠交还主人，对方应该也是华国人，意外让她觉得面熟，好似在哪见过。 　　“小可爱，有没有人说过，你的笑容是如此迷人？” 　　甜蜜的梨涡仿佛盛着一池春水，化开了若有若无的冷淡，明眸澄澈璀璨，犹如星河环绕其中，让人不自觉沉溺其中。 　　苏瓷闻言愣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 　　“姐姐是第一个。” 　　“我很荣幸。” 　　女人笑了起来，连眼角细腻的鱼尾纹都充满了独特的魅力。 　　“可能有点冒昧，不知道能不能邀请你当我的模特？”她已经开始想象，衣服披在正主身上会现出怎样动人心魄的美。 　　眼前的场景让一旁霍清越的眉心微皱，怎么还有陌生人光天化日下当着家长的面“拐小孩”的？不过他没有出声干扰，选择尊重妹妹。 　　来不及等待回答，悦耳的铃声响起，女人看了一眼手机，来电主人的迫切心情仿佛要冲出屏幕。她有些遗憾，来的不是时候，Pete也太心急了些。 　　“抱歉有工作，小可爱不妨考虑一下，当做特别的体验，姐姐是正经人不会骗人的。”后面的话是解释，除了开始的一时兴奋，她当然没有忽略女孩旁边“虎视眈眈”的家长。长身玉立，气质非凡，看着便不像常人。 　　高级精致的名片落在掌心，苏瓷轻轻扫了一眼，漂亮的花体英文，Lily应该是她的名字，独立服装设计师？ 　　“期待你的来电。” 　　“以及很高兴遇见你，美丽的小姐。” 　　女人红唇明艳，微扬了下手，优雅地转身离开。大约真的耽误了点时间，步伐明显加快，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模特？ 　　国外生活的人思维都那么随意特别吗？她们之间甚至连认识都谈不上。苏瓷捏了捏手中的小卡片，垂眸片刻还是把它收了起来。 　　出来对方行为是奇怪，但释放的善意却是真实的，这会让她偶尔觉得世界也不是很坏。 　　- 　　“你的消息可靠吗？” 　　奢华的正厅里，手持雪茄的老人转过身，年过花甲，可鬓角的雪白挡不住眼底的凶狠。 　　“千真万确，立堂哥说的，爸应该知道叔祖他们的打算。”听见老人的问话，大腹便便看似忠厚实则一肚子坏水的中年男人应道，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恼恨丝毫不遮挡。 　　“哼，他会那么好心？没准想着把你推出去探路呢！” 　　老人弹了弹烟灰，斜睨一眼，皱纹明显的手隔空点了点儿子的头。自家不成器的老大还是太嫩了点，但凡有那兔崽子一半心眼，何氏早就是囊中之物。 　　“爸要是担心，咱们就静观其变，适当时候推一把。”男人此刻脑子也冷静了下来，何氏的年度重要合作即将启动，这时候他们最好按兵不动，出了什么意外也与他们无关，免得脏了手。 　　“你以为不拿出点诚意，你堂哥会放心我们？” 　　这节骨眼，立小子眼巴巴把消息给老大，不也打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主意？别以为他不知道对方打什么鬼主意。 　　“你想做什么便去吧，你叔祖父那边我来安排。” 　　既是一条船的人，做事也应“一条心”，风浪来了谁也别想独善其身收渔翁之利！ 　　“对了爸，今天有人来报，查理管家带人离开了庄园。”本来准备回去部署的男人停下了脚步，差点忘了这事。查理和他固执的老爹威廉一样眼瞎，认不清谁才是何家真正的主人。 　　“找人查清楚。” 　　现在不是掉以轻心的时候，烟雾缭绕中老人冷笑着，如果不是那偏心眼的老不死，他何至于此，连家都不能回。 　　男人会意，离开前看见老人脸上一闪而过的怨恨，他当然知道此刻父亲怨什么。 　　任谁也想不通，疗养院那个病歪歪的糊涂鬼脑子怎么长的，宁可把家主位给一个来路不明野种，也不肯扶持自己的亲儿子！ 　　- 　　凉风如水，晚星点点，披着深色外套的男人拎着文件袋匆匆往内走，似乎是在思索什么难题，眉头微微拧着，太入神差点撞到人。 　　“小叔？” 　　夜色下，青年的声音清润沉静，骨节分明的手扶住了对方。 　　金发男子揉了揉额头，银框眼镜下的双眼带着淡淡的疲惫。 　　“Anson，不好意思。” 　　“小叔要注意身体，不然姑姑要挂念了。”青年的关心显而易见。 　　Mary什么都好就是念叨让人心有戚戚，像极了华国故事里的“紧箍咒”，男人感觉头更疼了。 　　“是实验出什么问题了吗？” 　　能让小叔这般模样的，除了他为之奉献一生的科研事业外，想不到其他了。之前家庭聚会时，约摸听长辈说过，小叔最近都泡在实验室。 　　金发男子无奈点头，不免叹气，有些喃喃自语。 　　“还得去请教人。” 　　“所幸他近日也会在这边。” 　　“小叔的朋友吗？” 　　男人想了想点头，严格来说应该是他的学长。见了他，才知道“天才”二字怎么写。 　　“你应该听过他的名字。” 　　“来自华国的科学家，霍清越。” 第82章 　　繁华城市的喧嚣与寂静似乎都是相似的, 外国的月亮也没有比华国的圆多少，苏瓷盘腿坐在飘窗边，端详着相册里新鲜出炉的夜景照。 　　想了想了她还是按了发送键, 相比云华镇总归是另一番热闹，给外公外婆的平安打卡算是完成了。 　　还没等放下手机，一条消息便跳了出来, 是霍凌昀。 　　【乖宝，快点睡觉，熬夜会变丑的！】 　　他怎么知道自己没睡？苏瓷这时倒是有些好奇了。 　　此时，眉目昳丽的少年枕着手臂躺在大床上, 唇边挂着小小的得意, 仿佛猜中了少女的心思。 　　他当初可是厚着脸皮加了何司铭的微信，何家舅舅作为一个合格的“炫女狂魔”早就把小姑娘报平安的照片火速转发到朋友圈了。 　　【明早要乖乖跟着三哥知道吗？不能自己一个人单独呆在在陌生的地方。】 　　【我今年不是三岁半……】 　　着实夸张, 很难想象她在霍凌昀眼里是什么样的形象。苏瓷托着腮，霍教授这等级别的科研巨擘身边肯定有人保护, 不提华国对自家国科院的首席院士多么重视，单说会议现场也是层层警戒，尽全力排除危险让各国学者们放心。 　　【总之出国这段时间你都要当乖宝宝, 要听哥哥们的话！】 　　【好吗？卑微.jpg】 　　全家都在担心苏瓷的身体, 他就不一样了, 论对妹妹的了解他肯定排第一。宛如天使的安静外表下其实藏着一颗乖张任性的灵魂, 加之受病情的影响, 情绪更加放大。 　　他生怕三哥一不在跟前，他妹就去“搞事”, 到时候心脏病发的反而是他！ 　　上次酒吧之行, 事后不用大哥点破, 他心里都明白, 瓷瓷根本没必要去一趟。他就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守着，那群“妖魔鬼怪”还敢当着他的面欺负他的妹妹不成？岂不是当霍家没人了。 　　瓷瓷那么聪明，怎么会不知道要遇上什么，仅仅因一时好奇，便完全不在意自己是否会受到伤害。 　　要说气愤不是没有，爱之深责之切，他算是体会到父亲哥哥们当初的心情，可更多的是茫然悲哀。 　　妹妹会有好起来的一天吗？她接受了他们却没有接受自己。 　　那天晚上他问大哥，大哥沉默片刻，他也不知道，不过每个明天总会比今天更好，相信瓷瓷也是。 　　【猫猫点头.jpg】 　　【中午你能过来吗？白助手说这边的英式点心好吃。】 　　不及时答应，某人要变身唐僧了，苏瓷干脆利落移了话题。四哥跟国内大部队一起，为保证学生在异国他乡的安全，规定学生了不能随意外出。 　　【必须来，你们等等我。】 　　看到这霍凌昀就想叹气，领队老师未免也太严格了，还“不近人情”，否则他早就奔向亲哥的怀抱了。 　　【不说了，快睡快睡，明天还要早起。】 　　放下手机，玻璃窗外明亮的灯火继续照耀着这座不夜城，苏瓷忽然笑了，但愿今晚好梦。 　　- 　　井然有序的大厅，氛围紧张中透着热烈，苏瓷和三哥分开后便和其他国家的优秀青少年代表一起安静坐在后排的学生席位。 　　随着会议开始，大家几乎目不转睛盯着发言台，不管有没有听懂都认真极了，生怕错过一丝一毫，这是离他们心中标杆最近的一次。 　　要知道，不是国际高端会议很难把这些重量级人物请来。 　　场内不断有掌声响起，一波接着一波，和想象中不一样，本以为晦涩难懂的概念理论在大佬们的妙语连珠下变得通俗易懂，引人入胜，使听者内心产生继续探索的欲望。 　　有些科学家还会在讲解后，特意鼓励学生代表们提出问题，科研界的小青苗是要呵护发芽的。 　　“霍教授真的博学又全才，不知道未来能不能有教授一半的成就去回馈社会。” 　　“如果你也能在16岁把博士学位抱回家，不到二十就仅离诺奖一步之遥，或许还有希望。” 　　“还是努力成为教授的学生比较现实，宇宙浩瀚，知识无尽，有这样的老师指导得多幸运！” 　　…… 　　这就是学术的魅力吗？ 　　耳边不断传来邻座学子们小小声的赞叹，苏瓷朝大厅正中央的发言台遥遥望去，身姿挺拔的霍教授对着旁边巨大的屏幕，有条不紊阐述着今年成为全球年度焦点的的研究成果，它的面世能将数以万计的生命从死神手中夺回来。 　　直到发言结束，会议大厅的人都还沉浸在思考中，不知谁带头鼓掌，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响彻全场，经久不息。为病患们的人生有了曙光而激动，为科研界的重大突破而欣慰。 　　很奇妙，似乎受到了现场的感染，苏瓷看着屏幕，一个永恒议题莫名浮现心间。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曾经被无望和痛楚浸满每一寸肌肤时，她就深知人生来就是受苦的，不把苦尝遍不罢休，何况她的人生原本就是不值得的笑话，没有存在的必要。 　　现在呢？她挣脱了糟糕的剧情，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掌心真的抓住了名为“爱”的风筝线。她的家人们疼爱她，不舍得她死，想让她好好活在用甜与美编织而成的世界。 　　她拥有了新的人生，应该也赋予了新的意义，至于是什么她也不知道。 　　第一次，苏瓷开始对之后的时光有了思考。 　　霞光晕染天际，除了中途休息，会议一直持续到临近傍晚才结束，众人休整好后便直接前往主办方准备的宴会厅用餐了。 　　说是用餐，其实不过换个场所给大家互相认识交流，顺便品尝自助美食。 　　苏瓷随着霍清越踏进大门时，此刻的宴会厅已是谈声四起，身着燕尾服的侍者端着香槟托盘穿梭于人群。 　　“瓷瓷还要吃些什么吗？” 　　对着小妹，霍清越清冷的脸庞肉眼可见柔和下来，淡化了周身的严谨沉肃。为了照顾她，刚才在休息室时白助手提前从酒店订好餐送了过来。 　　“什么都可以吗？” 　　环视大厅，用餐区的长台上摆满了精致的英式茶点，苏瓷仰头小声巴巴的，像极了被家里管的严格不准出洞穴的小仓鼠。 　　霍教授淡笑不语的同时十分想叹气，任他再聪明有时候也想不透，世上的女孩子都是同款吗？吃饭像吃药一样难受，可看见蛋糕点心就走不动路。 　　“一点点！” 　　担心三哥不答应，苏瓷伸出手保证数量。再不同意，等会儿“烦人精”四哥来了，就什么都没了。这时的苏瓷比任何时候都要想念家里，不管是何家的威廉管家还是霍家的张妈日常都喜欢偷偷“投喂”她，家里的大人们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 　　“那就一点。” 　　话是这么说，霍清越怎么可能没看见小姑娘亮晶晶的大眼睛里蠢蠢欲动的光彩。 　　“我去那边等四哥。” 　　兄妹俩说话期间，已有不少学者发现了霍清越，神色发亮朝他们快步走来。苏瓷指了指靠进露台的休闲区，霍教授的学生和朋友都太过热情，她可不想被留下来当“吉祥物”了。 　　把女孩颊边散落的发丝挽至耳后，霍清越颔首：“去吧，待会三哥再来找你。” 　　小姑娘得到允许离开了，霍清越才收回视线，示意白礼照看好她便和前来的同行们交流起来。 　　金边长桌上的英式甜点个个精致诱人，苏瓷手中的托盘很快填满了，还从侍者手里拿了一杯香槟。 　　似乎察觉到了白礼不赞同的目光，苏瓷眨了眨眼睛，笑容甜蜜无辜。 　　“白礼哥哥会帮我保守秘密吧？” 　　白礼：“……” 　　他可以拒绝吗？教授交代的任务难度不亚于实验项目。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清楚？教授看着严格事实上在苏瓷面前不过是纸老虎，小祖宗只要用湿漉漉的眼睛委委屈屈看着他，教授的底线就能一退再退。 　　不只教授，白礼觉得霍家的人都很溺爱孩子，他是见过教授弟弟的，听称呼小姑娘至少有四个哥哥。 　　白礼不由庆幸，好在苏瓷是个特别乖巧惹人疼爱的女孩子，才没被家人们宠坏。当然也有任性的时候，比如此刻，明明教授特意叮嘱过不能吃太多甜腻的食物。 　　不远处位于中心位置的霍清越似乎心有所感，不等三哥清凌凌的目光发现自己，苏瓷借着人群挡了挡，悄悄往后退，不想转身时却被桌旁的花纹装饰勾住了衣边。 　　“小心。” 　　淡淡的薄荷香袭来，即将掉落的托盘被人稳稳托住，苏瓷抬头，略显熟悉的俊美面孔出现在视野。 　　萧辞钰？ 　　苏瓷挑挑眉，这人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你可能需要帮助。” 　　见女孩还记得自己，青年浅蓝的眼睛含了笑意，指了指她的托盘。 　　顿了顿，苏瓷发现她还真的有。 　　…… 　　翠绿的常青藤乖巧地攀着浮雕石壁，沿着石阶穿过花园小路，人工湖边上精巧的玻璃花房便露出了全貌，在树灯的映衬下布满了梦幻色彩。 　　苏瓷停下了脚步，透过玻璃，里面的布景明显是被人细心打理过，不像公共场所，倒像私人建筑。 　　旁边的侍者见到来人便识趣退下了，像是猜到了女孩的心声，萧辞钰唇边带着笑，打开门，温和解释道：“家里女性长辈偶尔喝茶赏花用的。” 　　安静又无人打扰的地方，他想到的是个小屋，应该符合她的要求吧。 　　这座古堡是莱恩家族的产业，为了资源利用，从祖父那代开始就把它改造成了酒店对外营业。 　　“这里风景不错。” 　　苏瓷坐在软垫上毫不吝惜地赞美，伴着水边波澜，清幽月色缓缓倾泻在观景台的木质地板上，不远处的大厅依旧灯火辉煌，谈笑声隐隐传来。 　　“夏天也许更好，夜晚萤火虫会集体出来活动。” 　　把泡好的花茶放在女孩旁边，青年莞尔一笑，Mary姑姑家的小家伙每年夏天都会特意过来，那个场景或许苏瓷也会喜欢。 　　“萧辞钰，我发现你真是个怪人。” 　　准确的说是个柔软善良，仿佛没有脾气的老好人，她两辈子都没有遇见过这样的。 　　吃完小银叉上的栗子慕斯，苏瓷托着下巴，小圆桌对面的青年正耐心把刚刚侍者送来的各式甜点放置在点心架。 　　“怪人？” 　　青年愣了愣，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从出生开始，围绕在他的身边溢美之词不计其数，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评价。 　　“有点像《圣经》里的圣母玛利亚。” 　　关心陌生人的生死，生怕人出事全程护送，末了还要送人价值千金的宝石，不是圣母就是别有用心。想起之前那场拍卖会，苏瓷兀自点头。 　　“那么高的评价，我受之有愧，还要继续进步才行。” 　　女孩怪模怪样比划了一个基督礼，萧辞钰没有崩住，低低笑了起来，音色温柔似风。 　　如此直白的比喻，不是讽刺而是真心实意的认知。萧辞钰觉得苏瓷大概是他人生中认识的最有意思的女孩子，真实又可爱。 　　笑声停了之后，青年忍不住想逗逗小姑娘，他努力装作认真的样子开口。 　　“华国有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作为怪人，我觉得应该是受到了怪小姐的影响，才开始变得奇怪。” 　　“怪小姐？我吗？” 　　一口咬掉蛋糕顶部的草莓尖尖，苏瓷抬起了头，她怪吗？好像也有点，四哥有时候气急了也会点她的额头，骂她是古古怪怪的臭孩子。 　　“那我们Cheers？” 　　女孩举起了杯，香槟漫着莹莹的金色。 　　“Cheers！” 　　杯身轻轻碰了碰，青年笑弯了唇，漂亮的眼睛如海神钟爱的蓝宝石，流光溢彩，比月色还要动人。 　　“要不要尝尝花茶，据说是秘方，味道比较特别。” 　　萧辞钰不动声色转移女孩的注意力，试图把香槟杯挪到桌边。她的身体状况不太好，酒精和糖分都不应该摄入太多。 　　“你怎么和我家里人一样？” 　　苏瓷不满似地嘟囔，桌子就这大，动作不要太明显。 　　意图被发现青年也没有尴尬，依然风度翩翩，好脾气解释：“抱歉，只是事关健康，我有很大的责任。” 　　他不想女孩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才带她避开家长来到了这里。如果出了什么事，全是他的错。 　　“知道了，小圣人。” 　　苏瓷轻哼，不过还是伸手握住了茶杯。落地玻璃挡住了翻涌的夜风，挡不住湖面波光粼粼的迷人景致。 　　月光洒落的地方静谧又宁和，女孩晃了晃小脚，微微侧脸：“萧辞钰，你听过海妖唱歌吗？” 　　是希腊神话里的塞壬之歌吗？青年想了想：“动画片算吗？” 　　苏瓷微微笑了，没说算不算，也许今晚的湖景太美，让她想起了好长一段时间没见面的“老朋友”。 　　“我小时候听不真切，长大了点后，夜里总能听见那曼妙的歌声。” 　　混着浪花拍击礁石的伴奏，它引着她，希望她能来到海妖的领地。水是冰冷潮湿的可也是自由无形的。很多时候苏瓷都会想，踏进去就能自在解脱天地是怎样一种美妙的感觉。 　　可是呢？于她是完美，于苏杭和陈淑兰是残缺。 　　这个渴望压抑了很久很久，强迫自己捂住耳朵，或许时间长了她就淡了念想，可不管用。后来她睡在外婆身边，把温暖的怀抱当护身符，歌声才勉强不来打扰她。 　　女孩似乎沉浸在思绪里，瓷白的侧脸染了几分月色的深幽。 　　常人怎么能听到海妖的声音？除了幻觉。 　　萧辞钰唇边的愉色慢慢落了下去，不是没有察觉，小姑娘哪儿都好，就是身体不好，连心理都有问题。 　　他不是第一次领教她的无常多变。 　　飞快敛去眼底涌上的担忧，青年语气状似寻常：“我小的时候虽然没听过塞壬唱歌，但我每天都能得到一个坏苹果。” 　　坏苹果？ 　　见女孩望了过来，萧辞钰肯定地点点头。 　　“那种缺了一个口的，有一年圣诞我还特意许愿，希望圣诞袜的苹果最好缺口大一点。” 　　苏瓷想，说他是个怪人，还真没冤枉他。 　　许是看懂了女孩的潜在意思，萧辞钰眼睛弯了弯，口吻带着回忆。 　　“绘本上的故事说，世界上的人都是被上帝咬过的苹果，每个都存在缺陷，苹果的缺口越大，说明上帝越偏爱他，给他的祝福越多。” 　　“那我只剩一个苹果核了。” 　　苏瓷煞有其事点评，这儿一口，那儿一口，坑坑洼洼好像没有剩的。 　　“说明祝福超标了，我不知道多羡慕你。” 　　青年深邃的眼里满是认真，没有丝毫的玩笑。 　　苏瓷歪歪头：“你相信童话？” 　　也对，幼稚又天真的孩童，愿意为他造梦的家人，这本身就像一个童话。 　　“没必要拒绝美好不是吗？” 　　往女孩的杯里添上新茶，青年话语里笑意浅浅，带着主人独有的温柔。 　　这么说是有丁点道理，苏瓷杏眼微微垂着，她的人生好像也有过被祝福的时刻。 　　“你肯定很会哄小孩。” 　　小姑娘的语气笃定极了，萧辞钰失笑道：“那你现在开心了吗？” 　　“如果能让我参观你家的糖厂，我会更开心。” 　　苏瓷长睫轻轻晃动，显然没忘记青年上次的邀请，只不过当时心情糟糕没有答应。 　　“枫糖的采摘在春季，要等明年了。不介意的话，家里还有今年特制的枫糖点心，我让人送来给你。” 　　糖厂？青年忍俊不禁，萧女士专属的原料点确实像个糖厂。 　　月亮依然明晃晃躲在云端，而另一边的宴会厅，被成功“策反”帮忙打掩护的白助手，时不时看眼表盘，表面镇静内心慌慌。 　　小祖宗吃个糕点要那么久？他快要顶不住了！ 第83章 　　国际会议如火如荼进行的时候, 各大媒体也没闲着争相发布第一手消息，都知道今年华国科学家的研究成果受到了世界各国的空前关注。 　　现场的照片早早就通过外网传回了国内，热度一直居高不下, 官媒连续追进报道，外交部更是专门公开赞扬，这可是为国争光的好事。 　　而流传度最广的一张照片里, 戴着金边眼镜的男人坐在台下，目光专注前方，清雅出尘的侧脸，高洁疏淡的气质, 交织成了强大独特的个人魅力。 　　毫无疑问霍教授又凭实力出圈了, 一时间国科院的官博后台爆了，评论区早被慕名而来的网友攻陷。没办法找不到地方宣泄激动, 关于教授的消息实在不多，私生活更是少得可怜。 　　【造物主偏心眼, 教授非人哉，乃神也！追星追什么？就要追最亮的那颗星。】 　　【就问一句，国科院还缺人不？康康孩子, 孩子打杂一把好手, 是块可造之砖！】 　　…… 　　就在全网热议时, 欧美一个小众摄影爱好者几日前随手po在ins上的照片被挖了出来。熙攘的大厅, 往来的人群似乎都成了虚化背景, 只能看到浅芒点缀下一大一小的身影。 　　如天使一般纯净美丽的女孩微微仰头，年纪看起来不大, 笑起来让人想起三月枝头簇开的樱花。而身边姿仪若竹的男人动作亲昵, 一向清冷的眉眼布满了宠溺纵容。 　　这……这？确定不是霍教授的双胞胎兄弟吗？顷刻间照片便被疯传了。 　　【家银们, 是我老眼昏花了？我居然把人认成了教授, 这分明就是不知从哪本小说钻出来的言情男主！】 　　【呜呜呜活见久，雪峰上的神仙下凡了，教授简直是人间妄想！】 　　【就我的关注点清奇嘛？感觉教授身边的小天使有亿点点面熟？三分钟不能再多了，我要知道她的所有信息！】 　　…… 　　话题已经逐渐歪楼了，“照片上的她”甚至一跃成为了热搜榜首。群众的力量无疑是伟大的，很快便有人在网上小有名气的街拍博主那里发现了女孩的身影。 　　#今日出镜：傲娇甜心×桀骜校霸，嘿嘿嗑啦嗑啦# 　　旧贴的浏览量很高，当时还小火了一波，蝉联了什么“校园最甜cp”的宝座。 　　【我滴乖乖，现实版男神收割机，还是战斗机那种！】 　　【小声哗哗一句，妹妹能不能出本书造福广大集美？】 　　…… 　　与此同时，不明真相但大受震撼的明华学子们没想到有天出瓜吃到了自家门口。 　　虽然不知道女神怎么出了一趟国突然就和霍教授扯上了关系，但现在这题他们会！ 　　【都散了，这可是户口本盖过章的亲亲兄妹。】 　　【绝恋cp，时代的乌龙眼泪，神仙兄妹，如今的“镇校之宝”。欢迎广大学子报考明华，让我们在美的熏陶中一起学习进步！】 　　而一直以来都飘红高挂在明华校论坛顶部的爆贴《暴躁学神学神在线发糖的一天》也被顺藤摸瓜的网友们发现了，这下一发不可收拾了，连带明华都成了热词。 　　彼时明华中学的教室里，正值课间，然而几乎见不到人影走动，学生们都聚精会神在瓜田畅游。 　　曾瑶吸了一口气，深深觉得她摸到了事情的真相：“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誉享世界的霍院士指不定就是她女神的亲哥哥！在此之前她压根不会想到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上。 　　“根据遗传学，你的猜测很大几率成真。”陈浩洋头也没抬，心有灵犀地指了指手机，照片里的两人单凭容貌似乎没有多像的地方，但细细一看眉眼间的气韵神态却是如此相似。 　　连陈学霸都发话了，曾瑶撑着下巴越发确定。 　　害，当初以为女神拿的是天才少女奋力逆袭的励志剧本，不料是神仙家庭团宠玛丽苏的童话故事。想不到有一天，她竟然和玛丽苏本苏成为了同学，这也太梦幻了。 　　网上不少人也在猜测，热度源源不断，然而此时词条忽然不见了，搜索相关帖子也显示未知，很明显是有关部门进行了干预。 　　想想也是，毕竟教授身份特殊不好过多议论，就在众人挠心挠肺之际，国科院官博最新一条博文下面有条评论在占据了首排。 　　【不用猜了，是老师家里的小妹妹，谢谢大家关心。】 　　实锤了，点赞瞬间破数万，不过大家伙不敢那么“放肆”了，只是在心中暗搓搓盼着之后能多点教授的消息，最好带着家里的小天使。 　　…… 　　零散几个星星垂在天边，深夜的图书馆总是寂静的，套着黑色夹克的少年小心翼翼点开了照片，指尖轻轻抚了抚女孩的轮廓，眼里有着不自觉的暖意。 　　见一层层的灯暗下来，少年把手机放下，快速收拾好桌面，带着一身凉气回到了宿舍。 　　标准的两人间，他的舍友Leo，有着满头卷发的年轻男孩此刻躺在床上准备入睡：“孟，资料我已经打印出来了，你的那份在书桌上。” 　　“谢谢。”少年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Leo摆摆手，顺手的小事而已。孟一直是个大忙人，他就没有见过比他更拼命的人了，除了吃饭睡觉外所有时间都扑在了学习上。勤奋就算了，人家还有个聪明的大脑，像他这样的不成功都难。 　　等孟寂洗漱好从卫生间出来，宿舍已然安静，舍友不出意外睡着了。他如往常般轻手轻脚拿起台灯往阳台走去，轻轻关上隔音门。 　　国外的夜似乎格外冷，少年冰凉的手摊开了书。没多少时间给他准备了，上了大学很快就会进入公司。答应了那人的条件，他都会做到，还会做得更好。 　　或许对方说的对，在贫穷困顿、一无所有的泥淖里，空有根傲骨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逃离。他不想等太久，该是他的何必装清高拒绝。 　　有了更多资本，才有机会选择而不是被迫接受选择，才有资格允许自己悄悄离心中的月亮近一点。 　　他也不知道能为她做些什么，如果可以，他希望她永远可以像照片上那样笑，远离悲伤难过，为此他什么都愿意。 　　- 　　晨风拂来怡人的花香，苏瓷透过车窗轻轻嗅了嗅。那些伴着露水的花儿在阳光下鲜艳欲滴，生意盎然。 　　苏瓷垂眸想了想，这份美好安雅奶奶应该会喜欢的。舅舅说，知道她来了英国，安奶奶不知道多高兴，与何爷爷提前结束了旅行。 　　老夫妻俩昨晚刚到家，一大早就让查理管家派人来接小姑娘了。 　　强壮的白人司机听到苏瓷的声音，会意地在花店前停下，打开了车门。 　　花店的老板娘是个丰腴热情的中年女性，见有客人进店习惯性扬起笑容。一个漂亮动人的女孩，如果忽略她身边压迫感十足的华国男人以及几个保镖的话，她的微笑应该不会那么僵硬。 　　“你、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老板娘连忙放下修剪的花枝，态度有些拘谨。 　　“谢谢，我想选一些花。” 　　察觉到女人的微惧，苏瓷指了指花群，谢绝了老板娘的帮助。她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家人太过担心自己而已。 　　嫩黄的，桃粉的……五颜六色的鲜妍花儿很快捧满怀，苏瓷分了些给一旁腰背挺直的男人。他是霍家特意挑选的随行人员，特种部队退役，专门保护她。 　　大大的蝴蝶结系在包装好的花束上，苏瓷道谢，抱着花准备离开，忽然身边站着的人挡在了面前。 　　门口不知何时进来了个高壮的黑衣大汉，可能没想到花店里的“阵势”出乎意料，原本有些松散的态度顿时变得端正，摆了个邀请礼。 　　“苏小姐你好，我家少爷想请你去何宅做客。” 　　何家？苏瓷这才抬起头，目光越过玻璃门。花坛不远处停着辆轿车，车窗里戴着墨镜的男人笑容轻佻玩味，眼底闪过惊艳。 　　真他/妈漂亮。 　　肤白似雪，精致动人，真是让人有摧毁的欲望。 　　女孩淡淡收回视线，摸了摸娇嫩的花瓣：“不认识，还是说不论哪只猫狗我都要答应见见？” 　　还没等黑衣人说话，“啪啪”两声掌声想起。 　　“还真是何司铭养的好外甥女，嚣张狂妄倒是学的十成。” 　　踏进店内的年轻男人听见这话，眯起眼睛，怒极反笑。 　　“何必那么大的敌意，做个客而已。” 　　苏瓷皱了皱眉，废话真多，站在这里浪费时间是一件极其无意义的事。 　　见女孩并不接茬，对他视若无睹，干脆利落带人准备离开，男人冷冷开口，剔了剔袖扣上不存在的灰尘。 　　“苏小姐，别给脸不要脸。” 　　“转告何司铭，历来豪门贵族里抓到的小偷都是不得好死的。” 　　“他可要小心点躲好。” 　　死？ 　　白色的小皮鞋停了下来，女孩慢慢转身，眼睛冰冷漆黑。 　　何司铭是她的舅舅，是这世界上最爱她的人之一，怎么可以被夺走消失在她的生命，她绝对不允许。 　　呵，如今一群角落里被压得死死的老鼠也敢探出脑袋，想破坏她的世界？ 　　“花泥有时候不见得是个好东西，进了脑袋一和会让人变得愚蠢。” 　　指尖随手捻着桌旁小花盆里细腻的颗粒，望着男人一瞬间怒意丛生的脸，苏瓷轻笑。 　　“你知道吗？刚才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在想什么？” 　　手腕忽然猛地一拽，半盆的泥土洋洋洒洒落在男人脸上。保镖们也先发制人，动作十分迅速地把在场的其余三人撂倒，店员们立刻尖叫四散开来。 　　不等男人反应过来，便立刻被人狠踹一脚，捂着肚子倒在了地上。混沌中他只觉得掌心剧痛，睁开眼，女孩小巧的鞋尖踩着他的手。 　　“你的眼睛，看了就让人生厌，我只想挖了它。” 　　多么令人恶心作呕的眼睛，腐烂消失才是它的归宿不是吗？ 　　“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们给我等着，我爷爷不会放过——啊——” 　　男人吃痛，脸上凶相狰狞，奈何被人狠狠按住了肩膀和脊背。 　　狐假虎威，仗势欺人，都是她玩烂了的戏码。苏瓷鞋尖轻碾，声音轻柔动听。 　　“打了小的，来了老的，那么一个都跑不了。” 　　“你又知道我是谁吗？” 　　男人现在真的后悔了，不该冲动“轻敌”只带了几个人，只是试试何司铭的底线，他没想过要把自己搭进去，谁知道这娇弱的女孩下手那么狠！ 　　“你也转告何家，你们今天欺负我的事，我会找舅舅告状的。” 　　“找死成全你们。” 　　舅舅早在寻回外公外婆时就有清理何家的想法了，女孩微微笑着，冷漠又寒凉。 　　舅舅爱她，她也爱舅舅，她会保护舅舅。谁要是想摧毁她好不容易得到的爱意，谁就是她的仇人。 第84章 　　“瓷瓷不用害怕, 忠叔选的人今晚就会到那边，他们会跟在你身边保护你。” 　　露台前，霍承璟凭栏而立, 指尖的的星火在黑夜中明明灭灭。眼底一片冷意，语气却是温和克制的。 　　“与何家爷爷奶奶聚几天便和三哥一起回国，你知道的, 何家如今不太平。” 　　霍承璟叮嘱道，事关自家姑娘，霍家第一时间便清楚了始末。可惜碍于身份，他和父亲都无法出国, 父亲人还在基地只能让忠叔加派人手过去。 　　“嗯。” 　　大哥的电话在意料之中, 午后微醺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楼梯间，苏瓷掂着小裙摆, 等会儿她要和安奶奶去茶会。 　　“大哥，那些人真的讨厌。” 　　想起今晨哭嚎着被扔出花店的男人, 女孩垂着眸，长睫似阴影遮住了主人眼里的不愉。 　　“讨厌的人和事不必放在心上，瓷瓷这次做的很好, 继续保持, 剩下的留给大人们处理。” 　　似乎能看见女孩蹙眉的模样, 霍承璟温声安抚, 唇边透着凉薄。对于这种“拦路虎”打断腿都是轻的, 吃不了什么教训，妹妹没完成的事, 做哥哥的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了。 　　何氏看着枝繁叶茂实则内里已开始腐朽, 不狠心切除烂根, 早晚溃亡, 他是不介意“帮忙”的，权当做回慈善。 　　和大哥通完电话，苏瓷站在原地，看着光线中翩跹的浮尘，眼尾微弯。 　　她还没有开始“告状”，却知道有人永远会站在她这边，知她护她，无条件偏爱她。 　　这就是家人的意义吗？真好啊。 　　直到这一刹，苏瓷才有片刻的真实，她确实得到了两辈子最想要的东西。 　　…… 　　“看来我的眼光没有退步，我们家小囡囡可真漂亮。”楼下娴雅温柔的何夫人直接搂过苏瓷，稀罕地亲了亲女孩的小脸蛋。 　　苏瓷简直满足了她对女儿所有的幻想，娇娇软软的小闺女就是惹人爱，打扮小苏瓷也成为了她的爱好之一。 　　“你的大型衣帽间可算有用武之地了。”着装儒雅绅士的何洵听见这话，笑着调侃妻子，神色温软。 　　随后而来的何司铭则是微微俯身，摸摸苏瓷的发顶。 　　“瓷瓷可以去看看舅舅的赛马，如果喜欢的话，瓷瓷挑一匹小马来养。” 　　“我自己养吗？” 　　苏瓷有些新奇，她从来没有养过小动物，马那么大只要怎么养呢？ 　　何司铭失笑：“交给马场负责人就行了，瓷瓷要是想可以定期去喂喂它。” 　　“咱们不听你舅舅的，囡囡和奶奶去喝茶吃点心，别让马伤到了你。”安雅瞪了儿子一眼，就会瞎撺掇！ 　　“骑马确实是件危险的事，瓷瓷这个不要学。” 　　养了小马，瓷瓷或许能更直观体验到生命悸动那一瞬间的美好，何司铭宠溺看着外甥女。 　　“好了，囡囡今天都归我，你们该忙什么就去吧。” 　　眼看相约时间快了，何夫人摆摆手，牵着女孩往厅外走去。 　　何司铭站在台阶上，车子渐渐远去，眼底的软意迅速退去。他们都默契的没在苏瓷面前提起何家，以免扰了她的兴致。他早就说过何家有什么全冲他来，唯独不能动他至亲之人，有些事一旦做了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 　　- 　　何夫人本就出身望族，嫁人后夫家也算门庭显赫，自然有私交要好的老姐妹们，闲时聚一起喝茶聊天好不惬意。 　　“整日宝贝似的藏着，今天可算是见到了。” 　　巨大的遮阳伞下，踩着长马靴的女人过来，笑眯眯看着好友身边的女孩。她保养得很好，明明已不再年轻周身依然英气勃勃带着活力。 　　“乖孩子快过来，这松饼刚刚烤好，你们小姑娘都爱吃。” 　　“青出于蓝，比你奶奶年轻时俊多了！” 　　“一把老骨头还折腾着来马场，要我说就该去逛街，给小乖乖挑几条裙子。” 　　茶桌上的都是奶奶辈的人了，看见苏瓷可不就像见着家里小辈一样，连连招手，况且还是个洋娃娃似的甜软小宝贝，笑容别提有多祥和了。 　　她们几个认识几十年了，知根知底，何家的事多少知道。安雅子女缘薄，但好在上天还是给她开窗了，不至于膝下空空。 　　这个摸摸脸蛋，那个捏捏小手，被淹没在热情和喜爱里的苏瓷难得产生类似羞怯的情绪，藏在发间的小耳朵有些红，鸦羽似的睫毛扑闪着。 　　“你们可别吓着我的乖囡囡。” 　　何夫人笑着看了好一会才去“解围”，把小姑娘笼在了身旁，这下小姑娘知道自己有多惹人喜欢了。 　　苏瓷小小松了口气，乖乖喝着奶奶递过来的果茶。众人聊天间，何夫人怕女孩会无聊，慈爱地轻拍她的手背。 　　“囡囡不是想看你舅舅养的马？待会儿让人带你过去，备好‘见面礼’它会很喜欢你的。” 　　那是一匹脾气温驯的马，爱吃苹果和蜂蜜糖，想了想奶奶的话，苏瓷很快把手边的小篮子填满了。 　　踏出门还没走多远，不知哪里冲过来一只嫩黄色的小奶团，速度太快猛地撞在了苏瓷身上。 　　“啪叽”一声，还没人腿高的奶团子一屁股坐在了草地上，她没有哭，只是晕乎乎揉了揉脸颊，下一秒呆呆睁大了眼睛，连道歉都忘了。 　　“Aiden快来，我好像看、看见天使了！” 　　天使立于光影之中，洁白的裙子，微卷的长发，精致无暇的面容此刻正无辜看着她。 　　噢，这就电影上说的心动的感觉嘛？Daisy觉得爱神丘比特哥哥的心形箭已经射中了她。 　　“你有没有摔伤？” 　　苏瓷伸手扶起了小女孩，轻轻拂去她头顶沾上的小叶子。 　　天使背后好像会发光，比最疼爱她的舅妈还要温柔亿点点耶！Daisy双手捧着脸：“我什么事都没有，只是心‘咯噔’了一下。” 　　“？” 　　苏瓷微微愣了下，这话怎么听着奇奇怪怪的。 　　“那是心——” 　　还不等小奶团诉说自己的心情，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她。 　　“Daisy！” 　　穿着小骑装的俊秀小男孩小跑着上前，听到这话简直想扶额晕倒，她不是去找舅妈了吗？一把将妹妹拉在身后，与奶团子八分像的脸上有着歉意，努力装作稳重的小大人。 　　“姐姐对不起，如果需要的话，我妈咪那里有备用的衣服。” 　　上帝，Daisy真是一个闯祸精，什么时候才可以像他一样成熟可靠一点？作为她的双胞胎哥哥，Aiden心里已经叹气千千万万重了。 　　裙子膝处染上了篮子里洒出来的苹果汁，苏瓷不至于和小孩子计较，不过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有趣吗？。 　　“你们两个小不点跑什么？小心脚下。” 　　大约是知道母亲来了，兄妹俩立刻乖乖站好。Daisy的心虚终于冒了出来，她刚才的行为真的很不优雅，不像个淑女。 　　“这……不好意思小姐，我代莽撞的孩子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她的冒失。” 　　姗姗而来的家长看着眼前一幕和女儿的表情瞬间明了，Mary的心情简直和儿子如出一辙。 　　“没关系。” 　　苏瓷微微一笑，揭过了此事。小团子的美貌是有遗传的，他们的母亲就是一个金发大美人，高鼻梁白皮肤，以及一双让她莫名眼熟的浅蓝眼睛。 　　“她很可爱。” 　　天使姐姐是在夸她吗？Daisy偷偷瞥向苏瓷，正好对上对方澄澈的明眸，还悄悄朝她眨了眨眼睛。Daisy立刻红着脸低头，不用想她心头的小鹿一定撞晕了。 　　这个小女孩太好玩了，苏瓷眉眼弯弯，有点明白为什么大人会喜欢逗小孩。 　　这时不远处的马场，一匹深棕骏马停了下来，一身黑色骑装的女人利落下马，摘下手套往外走，眼尖的Aiden立马扬起了手：“舅妈，我们在这里！” 　　金发美人此刻顾不得旁人，快步上前，笑吟吟迎了过去，“大嫂”二字差点脱口而出，好在及时咽下。 　　“Lily怎么不等我一起？”明明是抱怨的话却亲昵十足。 　　“又不是小孩儿，还要手牵手骑马？” 　　黑衣女人不免好笑，都是两个孩子的妈妈了，还跟没长大似的，Daisy的性格便是随了母亲。想起小家伙，女人抬头望去，奶团子正黏乎乎拉着一个女孩的手，她的眼睛顿时一亮。 　　“小姑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 　　人与人果然是有缘法的，女人感叹，回去工作后的一段时间她还曾为对方没能来电而遗憾过。 　　“姐姐？” 　　出现在视野的面容带着几分熟悉，苏瓷眨了眨杏眼，是机场有过一面之缘的设计师。 　　“扑哧”一笑，女人神色温柔：“亲爱的，你还是这么可爱。” 　　旁边的金发美人打趣道：“占孩子的便宜还卖乖，过几年Anson如果英年早婚，你的孙子该喊奶奶了。” 　　Mary也没想到这个漂亮的华国小姑娘会和她亲亲嫂子认识。 　　女人笑容深深，衬得容颜越发明艳迷人：“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称呼我的本名，我姓萧，萧千卉。” 　　萧？ 　　原来如此，苏瓷想了起来，其实更早之前在梁公馆的墙壁上，她见过萧老太太的全家福照片，偶然瞥见但足够留下印象。 　　苏瓷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不得不说真是巧。 　　“我上次的建议你考虑得怎样？” 　　见到“缪斯”，萧千卉原本放弃的想法又重新活跃了起来，再争取一下也无妨。 　　苏瓷轻声婉拒了，她不习惯被太多人注视，那一双双齐聚的眼睛仿佛会传达恐惧、厌憎等情绪，很容易让她忆起从前里面盛满的□□裸的恶意。 　　“那我能邀请你来秀场吗？你给了我灵感，才有这次设计主题的诞生。” 　　预料之中的回答，萧千卉没太多失落，反而提出了看秀邀请。 　　“亲爱的，你不知道，它的主打款和你多般配。” 　　作为设计师，对自己的得意作品总有种追求”圆满”的偏执。 　　“是为我设计的吗？” 　　苏瓷眼里映着好奇，话语直白到可爱，没有弯弯绕绕的忸怩，带着淡淡的轻快。 　　“真是聪明的女孩！” 　　萧千卉忍不住莞尔，确实可以这么理解。 　　“我当你答应了，等着我的消息。” 　　就在说话间，久不见小姑娘回来的安雅寻了过来，Mary显然认识何夫人，率先打了招呼，才知道苏瓷是何家的孩子，寒暄之际一行人相携而行。 　　而跟在大人们身后的兄妹俩迅速交头接耳起来，Aiden觉得除了家人，他从未见过舅妈对谁表现出明显的喜爱，而Daisy则是迫不及待和哥哥分享心事：“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我一定在哪认识了她，只是现在的我无法思考，Aiden你听见我心怦怦跳的声音吗？” 　　什么乱七八糟！这下Aiden没心思想别的了，他板正妹妹的小肩膀：“Daisy我严肃告诉你，现在开始不要再看和爹地看太多爱情电影，也不要和爹地学……”男孩拧了拧眉，似乎在思索形容词。 　　“不要学他的油嘴滑舌，要做个正经稳重的小孩！” 　　“nono，爱就要大声说，爹地每次说这些，妈咪都笑得像太阳花。” 　　“而且爹地说过，小孩子也是有审美的，我就喜欢香香的大美人！” 　　Daisy才不同意小古板的看法，身子往下一蹲飞快从哥哥手下溜走了。 　　怪不得连隔壁班长得像小丑鱼的矮墩墩都有了女朋友，而被选为幼儿园园草的Aiden却没有收过一封情书。爹地说得对，没有可爱的小女孩会喜欢锯嘴闷葫芦或者像Anson哥哥那样的小雪山。 　　上帝保佑，可怜的Aiden长大后千万不要有和她相依为命的念头，她还要独自去远航，寻找心爱的王子殿下呢！ 　　…… 　　换好衣服后，苏瓷坐在位子上吃着点心，原本的茶会因为有了Mary等人的加入变得更热闹，彼此都是社交圈常客，永远不会缺少话题。 　　忽然一只肉乎乎的小手拉住了她的衣袖，苏瓷低头，一张精致可爱的小圆脸冲她笑了笑，短短食指放在嘴巴出示意她不要出声，扯着她往外走。 　　苏瓷顺从起身，小女孩头上扎的小团团随着动作不断晃动，她伸手揪了揪，小女孩茫然地往头顶望了望，呆萌萌的模样令苏瓷笑弯了唇。 　　快乐是会传染的，看见天使姐姐笑了，Daisy也跟着不明所以开心起来，不过很快她想起了“正事”，语气神神秘秘。 　　“姐姐，我见过你哦。” 　　准确地说是见过苏瓷的名字，在贺卡的署名处，Anson哥哥亲手写的。刚才茶会上听着妈咪聊天，记忆忽然复苏了，她有些得意地挺了挺小肚子，自己的第六感太准了！ 　　“你就是住在糖果城堡的小公主对叭？” 　　那天连着小贺卡一起被装进的礼盒还有她爱吃的各种甜点，Daisy很想知道这是属于谁的幸运礼物，Anson哥哥笑了笑，神色柔软，告诉她礼物的主人是个喜欢住在糖果城堡的小公主。 　　“糖果城堡？谁和你说的？” 　　什么跟什么？她怎么没听懂？苏瓷敛着眉。 　　“是Anson哥哥。” 　　没认错人就好，小奶团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盼着Aiden动作快点，把哥哥带来见他的公主。 　　苏瓷现在当然清楚Daisy口中的哥哥是哪位，没冤枉他，果然很会哄骗小孩子。 　　“Daisy，世界上不存在糖果城堡，糖在日光下会融化消失的，相信科学真理。” 　　“大人有时候会哄小孩，你的Anson哥哥就是典型。” 　　“作为典型，我可能要检讨一下自己了。” 　　温润低沉的嗓音随风拂来，身姿修长的青年徐徐走来，白色骑装衬得体态越发挺拔。 　　苏瓷微微眯起了眼睛，在这里见到“话题主人”，她倒没有觉得意外。 　　“确实，见到女士谈话不回避可不是绅士行为。” 　　女孩睨了他一眼，轻哼出声，萧辞钰眉目含笑，忽然发觉苏瓷的某些小脾气跟Daisy很相似，真像个没长大的小姑娘。 　　而Daisy早在见到美人哥哥后，就悄悄溜去了萧千卉身边咬耳朵，小手指了指方向：“舅妈，哥哥过来了～” 　　嘿嘿，根据电影桥段，Lily舅妈应该还不知道哥哥的心意，她要帮忙的！ 　　旁边喝茶的Mary还没抬头，听见女儿的话瞬间了然，不用说又是她那令人操心的大哥让Anson来“探路”了，然后中途给自己来个偶遇，便可以借儿子的光和大嫂吃饭了。 　　多老套的方法，这些年也没个长进，难怪大嫂瞧不上，没能把人追回来实属正常。身为妹妹，Mary也不能昧着良心夸亲哥，只知道在这么下去，大哥未来只能在Lily的婚宴上笑着喝苦酒了。 　　而此时马场草地的一侧，琳达站在树下捏紧了衣摆，用力扯掉洋装上的珍珠，布满血丝的眼睛全是阴郁，渗人极了。 　　“她是谁，Anson为什么会和她说话？” 　　清隽雅致中带着令人溺毙其中温柔，不，这不是她所认识的Anson！那个从来都是疏冷淡漠，任你如何发疯都无动于衷的冷酷之人。 　　“你快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她任家人摆布那么久，才从名为家的“囚笼”出来，不是为了看到眼前这锥心一幕！ 　　陪着她来马场的女仆看见小姐又在隐隐失控的边缘，回去估计又该撒泼大闹一场。她心里不免有些害怕，知道劝不动还是嗫嚅着开口。 　　“小姐我们先回去，等下少爷发现您又偷偷出来会生气的。” 　　“滚开！” 　　琳达猛地推开身边的仆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还管他们生不生气？左右没人在乎她这个人。琳达笑容扭曲冰冷，她喜欢Anson那么多年，为什么不成全她？上次从华国回来他们竟然把她关在家里，强行逼她和别人订婚！ 　　呵，她怎么会让他们得偿所愿？不让她好过，那谁也别想好过! 第85章 　　月色溶溶, 巨大的落地窗前，姿容卓越的男人坐在沙发上，翻着手里的合约。 　　“延哥这是最新的合同, 李导说成与不成都希望你可以回他一个信。” 　　目的还是想最后争取一番，安树觉得李导真是执着。多次邀请不说，条件等各方面都开得极高, 甚至为了让延哥同意，节目组特意开绿灯，做出了多番让步。 　　李导当然下了大血本，可作为王牌综艺制片人, 他很清楚如果能请到霍延卿, 那回报远远不止翻倍。 　　霍延卿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个大爆点，加上综艺首秀的特殊性, 李导无比自信这节目会热上天，超同期几条街！ 　　男人放下合约, 沉思片刻后朝安树道：“帮我拨一下李导的电话。” 　　安树点头，心想他哥这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 　　- 　　“奶奶，后来芙拉小姐离开了英国吗？” 　　车内容貌精致的女孩依偎在长辈身边, 微微仰头, 显然对这段往事感到好奇。 　　“是啊, 听说去游学了, 可惜了这样一个好孩子。” 　　安雅微微叹气, 搂了搂小苏瓷，儿子什么都好, 唯有一点就是对待感情太过冷静理智, 可它是最不能权衡利弊的。 　　“你舅舅没这个缘分。” 　　她也曾一度认为两人会走到最后, 毕竟这些年司铭身边也只有芙拉一人而已。安雅觉得回国后得和陈姐一起聊聊才行, 想不到她这个豁达的老母亲也有为儿子操心的一天。 　　沿途的风景如风飞掠，苏瓷若有所思，她一直知道舅舅有女朋友，不想他们很早前便和平分开了，芙拉小姐恰巧是萧女士的朋友，安奶奶才顺道说了几句。 　　苏瓷安静垂眸，她应了萧女士的邀请，也不知道芙拉小姐会不会也出现在今天的秀场。 　　这次的时尚盛宴自然备受界内瞩目，大秀现场还没开始已是衣鬓香影，而萧千卉所创的独立品牌从新品发布会开始就是关注的焦点。 　　在何夫人和朋友们交谈之际，苏瓷顺着会场来到了嘉宾席，一眼便见到了优雅明艳的萧女士，她正侧脸和身边的工作人员说话，绚丽的流苏耳饰随动作迤逦垂落，为主人添了几分独有风情。 　　见到苏瓷，女人眼里立刻漾起了笑意，过来俯身抱了抱她。 　　“甜心，见你来我很开心。” 　　小姑娘似乎对这热情洋溢的拥抱不太适应，带着些许羞怯回抱了过去，轻轻换了声“千卉阿姨”。苏瓷内心并不抵触萧千卉，相反她有些喜欢眼前这个身上永远充满自信洒脱的女人。 　　“结束后记得来后台，我备了份小惊喜，算是长辈的见面礼。” 　　四舍五入可不就是家中的小晚辈，萧千卉朝苏瓷眨了眨眼睛，带着少女的俏皮，缘分这事还真是妙不可言啊！ 　　她没想到Anson和小苏瓷会是朋友，更意外的是对外人向来淡漠的儿子也有真正展露温柔的时刻，之后和老嫂子聊天打听才知道，原来小姑娘就是她之前常挂在嘴边的干孙孙，兜兜转转上天早就把故事安排好了。 　　“谢谢阿姨。” 　　苏瓷抿唇笑了，应该说萧女士不愧是萧老太太的家人，如出一辙的性格和作风。 　　萧千卉现在是越看越觉得小苏瓷打哪儿都顺眼，Daisy那个小机灵鬼眼光不错，她的天使姐姐确实是个看似清冷实则乖软可爱的小天使。 　　“Lily姨姨——” 　　嫩生生的小嗓音从身后传来，刚刚还惦记着的奶团子下一刻便甜腻腻抱住了萧千卉的大腿。旁边的Aiden小小呼出一口气，妈咪说不能在别人面前喊舅妈，特别是舅舅在场的时候，幸好Daisy没有忘记。 　　小兄妹俩的身后，深灰色西装的英俊男人跟随而来，耀眼的金发梳成大背头，眉眼深邃沉肃带着不可忽视的强悍气场，举手投足间尽是矜贵漠然。 　　苏瓷猜出了他的身份，稍加关注就会发现这张脸是各大财经新闻里的常客，莱恩家族的现任掌权人Evan。 　　上次从马场回去的途中，安奶奶有和她提过，罗斯夫人也就是双胞胎的母亲Mary来自莱恩家族。不同于何家经过几代经营积蕴才有今昔辉煌，莱恩家族是老牌贵族出身，家族煊赫，发展至今能人辈出，无一不是各行各业的佼佼者。 　　看见妻子明媚的眼睛望了过来，Evan原本面无表情的冷脸像是被春意融化了，唇边含着淡笑。 　　“亲爱的你来了。” 　　萧千卉捏了捏Daisy肉肉的小脸蛋，回头清隽的身影便映入了视野，至于某人自然是不需要多加关注的。 　　Evan抬起的脚步硬生生落下，扯开的笑容有一瞬间僵硬，忘了Anson也在，Lily哪里还看得见他？早知道就该把这小子支走！ 　　不过大佬还是大佬，心上人不搭理他也不觉得尴尬，反而转朝苏瓷露出友好亲切的微笑。 　　他刚才看见了，Lily对这小姑娘喜欢的不得了，听Mary说她还很得萧老太太的欢心，岳家老嫂子的脾气他是知道一二的，凭这两点就足够让男人承认苏瓷是个讨人喜欢的小姑娘了。 　　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Evan如海般的浅蓝瞳孔敛去一抹深思，或许他可以找时间“请教”一下。 　　苏瓷：“？” 　　虽有些惊讶，不过她还是乖巧礼貌地报以笑容。眼前的男人和传闻里大财团的掌权者似乎不太一样，倒像个平易近人的长辈叔叔。 　　“提前祝贺你。” 　　萧辞钰上前把花束递给母亲，父亲亲自去后花园挑选的，他算是“借花献佛”。不是没察觉父母之间的暗潮汹涌，这些年他早已习以为常。 　　“谢谢亲爱的。” 　　萧千卉低头看着蝴蝶结的特殊系法，还有什么不清楚，心里头哼笑，当她还是天真娇小姐会为这点细节感动？ 　　“代我照顾一下小朋友们，我先过去了。” 　　时间差不多了，交代好儿子，萧女士朝三个小甜心挥挥手踩着恨天高潇洒往后台走去。 　　Evan见状，叮嘱双胞胎听哥哥话后，也旁若无人跟着去了后台，华国有句话说的很对，“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主动才会有发展。 　　望着前面相继离开的背影，苏瓷发现她好像无意间知晓了一些事实。Daisy也和Aiden对视一眼，舅舅舅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和好！ 　　若有若无的目光落在身上，饶是萧辞钰也有些想要叹气，把两个古灵精鬼的小可爱拎在旁边的位子上，他坐在嘉宾席朝扑闪着杏眼的大可爱无奈道：“让你见笑了。” 　　苏瓷打开小手包，里面全是查理管家让甜点师特意做的棉花糖，她塞了一把放进青年的掌心，自顾自剥了一颗放进口中，还顺手投喂了身旁的小幼崽。 　　这让萧辞钰不免好笑，是把他当做小朋友安慰了，心底却莫名软了一角。 　　女孩显然被他勾起了好奇欲，澄澈的大眼睛毫不掩饰，这本就没什么不能说的，萧辞钰捏了捏了手里的棉花软糖。 　　他母亲是萧家千娇万宠的老来女，萧老爷子更是对自己这个意料之外的幺妹万分疼爱，萧千卉是在他的膝头上长大的。要星星不给月亮的长到成年，热爱自由极具个性的萧千卉选择去国外留学追求艺术，也就是这段时光结识了Evan，很快坠入爱河，相恋几年决定结婚。 　　这是大事，萧老爷子根本就不想要个洋妹婿，总觉得老外跟华国人生活方式有壁，老幺嫁到外边会受欺负，但架不住幺妹这头倔驴软磨硬泡，他也只能无奈撒口。 　　婚后的日子幸福宁静，一切如萧千卉所想，可他们到底还是太年轻，不懂婚姻需要经营，不知道年轻气盛毫无顾忌引发的各种争闹就像瓷器上新添的道道裂纹，只等一个时机便会全盘碎裂。 　　夫妻俩都是含着金钥匙出生，性格绝顶骄傲的人，向人低头妥协就像被剥了衣服般难受，自尊都被踩在了脚底。不是没有尝试过，结果并不尽人意，随着孩子出生也没能“复苏”曾经的美好，折腾几年二人才决定和平分开。 　　离婚的消息传回国内，萧老爷子那个气呀，连夜让大儿子去接他小姑姑母子回来，要不是身份特殊不便出国，他一定拿马鞭狠狠抽那个当初满嘴“骗婚谎言”的洋鬼子！ 　　萧千卉本人却没有太多伤感，这段感情除了儿子，她问心无愧，不后悔做的任何决定。再说情爱这东西只是漫漫人生中的调剂品，占据小小一部分，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实现，何必拘泥！ 　　“怪不得你华文说的好，对华国文化也很了解。” 　　苏瓷了解地点头，甜蜜的滋味似乎让她整个人都染上了明快的色彩。她说呢，有时候萧辞钰比她还像个华国人，说话文绉绉的，不像个混血，像旧时读书人。 　　“谢谢，我当是夸奖了。” 　　青年眉目疏朗，笑容似清风明月。小时候和母亲回国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是在萧家老宅度过的。家里人对他很好，特别是舅舅和舅妈比母亲还心疼他，他启蒙用的是四书五经，读的是史书文集。 　　当然用萧老爷子的话说，就是先把“基底”打好打实，省的去了亲爹那学歪了。 　　后来长大一点，他回英国读书学习，不想全身心搞事业的萧女士和父亲之间又产生了后续故事。萧辞钰尊重父母每一个阶段的选择，他们是很早就分开了，但并没有减少对他的爱，他的人生没有因此产生任何缺陷。 　　“千卉阿姨真的好酷。” 　　不在意他人眼光，不困于感情沼泽，活得自信通透，永远只做自己，她如果也能做到其中一半，是不是结局会好很多？苏瓷想起最终孤零零躺在手术台的自己，虽说被系统“推波助澜”逆改命运，可自身扭曲不健康的内心也是“帮凶”吧。 　　其实在家人的陪伴下，苏瓷已经逐渐能用一点客观的眼光慢慢看待偶尔从脑海角落冒出的从前，记忆里不再全是充斥着怨恨与自厌。 　　“她听见评价的话会觉得你十分有眼光。” 　　萧辞钰低声笑了起来，能得出这个结论的，他所认识的人中估计也只有她了。 　　而他们身边的两只矮墩墩则是乖巧啃着棉花糖以及偷藏的巧克力，没有出声打扰聊天的哥哥姐姐。 　　Aiden有些不能理解，为什么男孩子在女孩子面前会变了一副模样？家里的长辈是这样，伙伴朋友也是这样，他忍不住同妹妹嘀咕。 　　大口咬碎坚果脆，Daisy翻了个白眼，抹去嘴巴上的糖渍小声叭叭：“笨蛋Aiden，你不懂，那是因为爱情的魔法啊！” 　　魔法融化了Anson哥哥这座小雪山，让他变得温暖，天使姐姐靠近便不会被冻伤。 　　魔法？那是骗小孩的，世界上根本没有超科学的存在。他真是傻，不然怎么会对傻fufu的Daisy抱有期望，翻书寻找答案才是正确的做法！ 　　“Anson好久不见。” 　　明灯之下，一道低柔的女声突兀响起，姣美的女孩眼波盈盈站在嘉宾席前方，繁丽长裙和精致妆容也掩盖不了脸上的憔悴苍白。 　　无人回应女孩也没在意，拂了拂发丝接着笑问：“是和罗斯夫人一起过来的吗？” 　　见到来人，萧辞钰的脸瞬间冷了下来，肯特家族就是这样办事的？ 　　“琳达，你应该记得你的保证。” 　　“我只想想见见你，就一眼也有罪吗？” 　　女孩眼里难受顿生，她当然不会忘，从华国回来后，她保证过不会出现在Anson眼前，才得以逃脱家族送她去精神病院治疗的决定。 　　“你要我现在打电话给Joe，让他‘请’你回去吗？” 　　萧辞钰不为所动，不是他非要疾言厉色，琳达太不可控了，精神狂躁偏执，不知下一秒会做出什么。 　　“Anson别告诉哥哥，我这就走。” 　　女孩似乎被伤透了心，凄楚地看向青年，最后还是绝望离开了。 　　苏瓷剥着糖纸，眼睛微微闪了闪，刚才悲伤至极的女生转身时似乎瞥了她一眼？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眼神她太熟悉了，苏瓷轻轻咬了口糖果。 　　这一段小插曲谁也没提，萧辞钰是觉得荒谬，不知从何说起，毕竟莫名其妙有个妄图给他悄悄下药的病态追求者并不是一件值得宣扬的事。 　　座位陆续满人，大秀即将开始，何夫人也和罗斯夫人姗姗而来。 　　大嫂的场Mary肯定是要捧的，如果不是家里的学术狂人Lorene带着他的偶像学长霍清越教授一头扎进了实验室，他们家就齐全了，没给亲哥追妻拖后腿。 　　坐在椅子上何夫人点了点苏瓷鼻尖，把装满糖果的手包合上，叹息又纵容：“回去你舅舅训你，奶奶可不帮忙的。” 　　“下不为例，奶奶帮我保密，舅舅不会知道。” 　　小姑娘腻在安雅身边，眼巴巴望着。 　　“漂亮奶奶，是Daisy吃了最多，姐姐只吃一点点。” 　　旁边的奶团子也急忙“英雄救美”，她知道如果被大人发现吃太多糖，小孩是会挨骂的，天使姐姐的舅舅听起来就很凶。 　　“咳，Daisy小姐请你像个淑女一样坐好可以吗？” 　　Mary看见趴在何夫人膝上撅着小屁屁的女儿，内心复杂得很。也不知道兄妹俩性别是不是错了，哥哥文静聪慧，妹妹跳脱胆大的像只哈士奇。 　　伸手把崽子摁在怀里，Mary和何夫人相视一笑眼里露出只有长辈才懂的无奈。 　　“好就一次，小囡囡要说话算话的。” 　　何夫人向来挡不住小女孩的撒娇，哪里会不同意。 　　这时现场的灯光彻底暗了下来，众多目光纷纷投向了设计光彩夺目的展台，贵妇名媛们都希望今天能有点特别收获，好为接下来的各种宴会场合做准备。 　　而无人注意的黑暗角落里，琳达遥遥盯着前方一排的背影，神色怨毒疯狂，唇瓣咬破也置若罔闻。 　　多和谐般配的一对，抢了Anson的贱人笑得可真甜，不毁掉她怎么会甘心！ 　　手背用力抹掉唇上的血珠，鲜红的唇彩伴着血色糊了一侧的脸颊，爱慕的心上人连一丝温柔都吝啬给予，当她是避之不及的病毒，简直让人心痛发疯。她宁愿Anson永远清冷高坐神坛，不染尘埃，她会是他最忠诚的信徒，终身爱他，也好过他现在满眼都是那个贱人。 　　得不到毁了也好，恨也是另一种情，这样他就不会忘记她，想想也值得高兴，琳达扯开的笑容越来越大，状若诡谲的小丑。 　　让她看看时间，游戏要开始了，感受到血液在沸腾，琳达满意退场。 　　当大秀如火如荼展开的时候，T台上的灯忽然熄灭，紧接着全场的灯都黯淡无光，人群有些骚动起来，安保人员迅速拿着对讲机联系后台总部。 　　然而仅在片刻，伴着灯泡个个爆破碎裂，枪/声响彻耳膜。瞬间此起彼伏的刺耳尖叫贯穿现场，谁还不知道出事了，个个都惊恐满面慌乱着逃离，时不时还混着几声咒骂，看个秀怎就倒霉遇上了袭击？ 　　场面飞快失控，慌不择路的人们乱成了一锅粥，就盼着自家保镖赶紧从门口进来。黑暗中何夫人握着女孩的手让她不要害怕，苏瓷眉心紧紧蹙着。 　　就在此时忽然来了群疯狂往外挤的人潮，蛮横撞开了相握的祖孙。一只铁手伸了出来强硬拽住苏瓷，用力捂住她的嘴巴，快速拖着女孩往里面走去，另一人掩在他们身边，顺便把女孩的小包以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 　　苏瓷神色冷漠阴森，没有任何动作，她很清楚反抗也是无济于事，硬碰硬就是找死。 　　头顶传来男人的对话，似乎在接头，语速极快掺杂着兴奋。他们很满意目标人的“识相”，否则只能用药了。 　　昏暗的后台单间，帘窗紧闭压抑，借着窗外微弱的光线，映入苏瓷视线的是两个身穿防/弹衣的持/枪大汉。 　　其中粗犷的疤脸男见来人当机立断道：“我们先去“交货”，你让其他兄弟把之前定好的两人抓了就走，别节外生枝。” 　　在他看来一个柔弱女孩掀不起什么浪花，两人足够，再说时间拖不得了。 　　“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点！晚一步人就要来了。” 　　这时门口脚步声起，一小队黑衣人匆匆进来。真当何司铭是吃素的，要是只羊主家早就赢了。 　　结果一进门他们就懵了，面对黑洞洞的枪/口，几人面面相觑不敢动弹。 　　这……这怎么回事？他们又是谁？危险凶狠，一看就不像肯特家族的接应人，倒像常年在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 　　对方毫不客气的质问以及扑面而来的恶感让黑衣人们回过神来，连忙禀明身份。他们都是何洵的大哥何泓的手下，这场事故也有他们的参与，目的是绑走苏瓷威胁何洵父子，让二人投鼠忌器。 　　可他们跟琳达·肯特的合作不过是让对方利用身份之便使他们顺利进入秀场，制造小混乱趁机把人带走，没说把场面搞那么大。 　　艹！领头的黑衣人暗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主家被人阴了！ 　　眼前的几人分明就是认钱不认人的雇佣兵组织，一群暴力恐怖分子！ 　　琳达那个女人癫狂了吗？把场面弄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她知道之后自己以及整个家族会面临什么吗？ 　　如今之计决不能把人给对方，落进这帮人手里没好果子，苏瓷身份特殊，如果人没了，那何家大房就真的完了！ 　　眼色一使，双方几乎在同一时间就起了手，最后边的黑衣人火速把女孩掳走，关上门让同伴拖延时间。 　　然而靠近楼梯拐角的瞬间，他的手腕被人狠狠咬了一口，不等动手肩头靠近脖颈的地方深扎进一根长簪式的蝴蝶发饰，快准狠，鲜血直迸，可见下手人心性之强。男人惨叫一声吃痛捂住伤口，却被人迅猛踹倒下腹滚落楼梯，楼梯大门立马被闭合锁住。意识陷入黑暗的瞬间，他只见到女孩沾着点点飞溅血滴，面无表情的森冷侧脸。 　　靠着白墙，苏瓷身子慢慢滑下，她的脸白的厉害，力气在刚才已经用尽了，手指颤抖打开胸口挂着的精致小圆球项链，把里面的药含了下去。大哥怕她会忘记带药，出国前特意备下的，还有发饰也是可伸缩的防身之物。 　　苏瓷双眼微瞌，急促的喘息缓了下来，这辈子鲜少有如此狼狈的时刻，很难不让人生气。 　　只要再撑一下，来的人就能找到她了，先前在秀场见到琳达的时候，她已经打开了身上的定位追踪器。 　　从前她也是一个小疯子，哪有认不出“同类”的道理，只是不想对方疯的彻底，为了要她这个陌生人的命，无所顾忌连家族都抛弃。 　　巨大的动静从楼梯门传来，苏瓷甚至能听到夹着粗口的呵骂声混合着隐隐约约的各种惊叫，苏瓷知道她不能坐在这里，否则很快会被再度捉住。 　　咬了咬舌尖让自己保持清醒，苏瓷有些踉跄站起身，往楼梯上走，这本就是逃生通道，只要达到拖延时间的目的就行。 　　楼梯门口，随后赶来的几个魁梧男人看着地上昏迷的黑衣人，直接暴怒把人踢一边，什么晦气玩意儿，一个小姑娘都看不住。 　　他妈的肯特那个死女人，他们接了单，原本计划“钱货两清”，现在被告知还有另一波什么协助人员来“抢货”，敢玩他们出去弄不死她！ 　　耳边的对讲机不停传讯，他们都清楚在苏瓷身上浪费太多时间了，再不速战速决，定好的“运输”路线也将走不通了，好在明确目标人现在的方向。 　　另一边，狭小的杂物间内苏瓷握着工具箱找到的手锤，冷静盯着门把手。没走多远，她的行踪就被人发现了，前方没有路她只能打开三楼的逃生大门，沿着宽大的长廊躲进了其中一个小杂物间。 　　所幸是何家那边的人，就算最后被抓到了，她暂时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这边找找，我明明看见她跑过来了，抓紧时间！”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间一间门锁被打开的声音仿佛就在苏瓷耳边。 　　这时杂物间的门突然被推了推，接着男人的声音带着兴奋：“门反锁了，人肯定在里面！” 　　很快踹门声接连不断响起，门板“砰砰”颤动着，锁头也开始晃动，似乎即将无力承受外面的暴力举动。 　　最后一记重击，锁头“咔嚓”一动摇晃下来，外面停止了冲撞，传来重物落地的声响。 　　下一秒门被猛然踹开，灰尘飞扬中苏瓷扬起的手被人稳稳握住。 　　“别怕，是我。” 　　熟悉的声音中有着令人放松的安抚，苏瓷抬头看向来人。 　　萧辞钰。 　　他没有离开吗？ 　　“我们先出去，后边的人很快就会发现这里。” 　　头部被磕破的黑衣人横趴在地板上，没有时间喘息逗留，萧辞钰小心带着女孩往来路走。 　　青年冷白的手温和而有力量，背影像颗遇到逆境也不会垮的松。苏瓷突然有些想笑，不管他因为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她糟糕的心情确实有变好的迹象，如同在坏天气的季节得到了一把漂亮雨伞。 　　可惜幸运没办法一直存在，不是所有事情都能顺利，两人成功避开了剩余的黑衣人，却在转角的地方被另一波人发现。 　　七八个头戴面罩手持武器的男人追了上来，萧辞钰挡在苏瓷面前，眼底布满冰寒。心里快速分析处境，强行逃离他没办法保证苏瓷的安全，她很有可能受到伤害。一路上他不是没看见女孩白到几乎透明的脸色，不能再这样继续了。 　　围着二人，领头的蒙面男抬了抬下巴，手里的枪/口却对准了青年：“是这个女孩没错吧？” 　　她旁边的小子一眼就知道身份不简单，常年河边行走，不至于没点眼力劲，搁平时杀了也就完事，但现今这节骨眼上不能再节外生枝。 　　他们也是刚刚得到消息，目标人的身份竟然和华国军方扯上了关系，这就麻烦了。 　　旁边同伙意会地点头，正想把人扔一边处理时，楼下突然传来轰隆巨响，动静大到连天花板处都掉下了些白灰。 　　在场的蒙面人全都脸色一变，事态急迫下匆匆把人绑在一起迅速往下撤离。 　　漆黑封闭的幽暗车厢里，空气沉闷看不见一丝亮光，萧辞钰用巧劲解开手腕上的绳索，连忙扶起歪在一旁的女孩帮她解绑。 　　“你还好吗？” 　　“暂时没事。” 　　苏瓷睁开眼只觉得晕眩混沌，天旋地转让她想吐，声音漂浮如同轻羽。 　　“你刚才应该走，毕竟他们的目标是我。”或者说不该来找她，她不想连累任何人。 　　“我做不到。” 　　萧辞钰细心让女孩靠着自己的肩，这样会舒服好受一点，听到她的话，动作停了一瞬。这种情况下，即便是陌生人他都不吝惜释放力所能及的善意，何况对象是她，他怎么可能会丢下她。 　　“换作是你和小Daisy，你也会做出同样选择不是吗？” 　　“没事的，坚持一下，我们就能出去了。” 　　察觉到苏瓷的状态很不好，青年强压下内心的担心，语气尽量放松分散她的注意力。 　　“萧辞钰，你不惧怕死亡吗？” 　　像他会做的事，苏瓷唇角无力弯了弯。 　　“死亡是所有人殊途同归的结局，早晚而已，怕无济于事，不如坦然接受。” 　　“畏惧是常态，每个人在世界上都有珍重挂念，不可割舍的人和事，才会不舍得离开。” 　　“我都怀疑你是哲学系的学生了。” 　　这话听起来是有点道理，苏瓷长睫微覆在眼睑，其实按照剧情，她早已知道自己不会如前世那般早早死去，手术会很成功，她能收获平安幸福的结局。或许是对的，人有了不想放手的东西确实不想奔赴无知无觉的黑暗世界。 　　“只是听过几节课。” 　　萧辞钰无声笑了，他确实选修过哲学，少年人总有太多未解，需要自我认知调节。 　　“世上还有你怕的事吗？” 　　这样从容的人，他会有失措的时候吗？苏瓷忽然想知道，极力撑住不断往下垂的眼皮。 　　黑暗缠绕的小车厢里，青年的回答低低传来。 　　“有。” 　　懵懵懂懂的孩童时期，他有过害怕的时刻，怕父母离开他。后来长大了，身为莱恩家族的继承人，需要学习提升的东西非常多，心智是最基本的，他的出身和身份都不允许他软弱。 　　他许多年没有产生过“怕”这种情绪了，然而今天他看到惊慌失措的何夫人，才真正体会到不可控的滋味。计算着逃生路线找到她，见到她的那一刻，没有人知道他镇定的外表下是翻涌的惊喜和如释重负，悬在半空的心从那瞬间才有落在地面的真实感。 　　从他认识她开始，她就是特别的，然后一直都是特别的。 　　有些遗憾，耳边的声音已经听不真切了，像飘絮散在四方，温柔落在脸颊上。苏瓷意识模糊地想，如果醒来还记得的话，她会向小圣人要这个答案的。 第86章 　　疗养院高级病房内, 安静的氛围荡然无存，戾气与压抑充斥着每个角落。 　　“爸，你真想让我吃官司, 一无所有被踢出何氏？” 　　双鬓花白的男人蹒跚着脚步，神色极为不甘质问道。 　　身旁的的大儿子见状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爷爷我们知道错了，在叔祖父和堂哥他们撺掇下脑子犯了糊涂, 活该受罚，但这次您要帮我们向二叔求求情啊！”否则依何司铭的性子，他们大房一支怕是再无翻身之地，要彻底败落了。 　　而病床上形容枯槁的老人明显是被气到了, 手指颤动喘息着说不出话, 桌边的水杯被他扫落在光洁地板上。 　　“逆、逆……” 　　“哈，逆子？在你眼里何洵是好儿子, 我是仇人对吗？” 　　听到这话，男人皱纹横生的脸上再也抑制不住怨恨。 　　“虎毒还不食子, 你就这么恨我？恨不得除掉我给二房让路？” 　　“何泓你、你给我住口！” 　　何老爷子看着不知何时变成这般模样的大儿子，简直痛心疾首。 　　“我哪一句说错了？宁可把何氏基业送给外人，帮着外人算计, 也从不为我考虑半分, 没想过你还有一个亲儿子！” 　　这次他们和叔父一支联手在何氏的大项目上动了手脚, 以为能把何司铭踢出董事会, 谁知是个做好的局, 就等着人往里钻。 　　何泓最痛恨的就是这点，明明他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老不死偏心何洵可以, 可他不能忍受属于自己的东西被拱手交给他人, 对方还不是何家血脉。 　　“你看看自己……” 　　直喘着粗气, 何老爷子眼底闪过痛色。老大心狠有余智计不足，愚蠢易受人摆布，生的两个儿子也是子承父性，空有小心思上不得台面，他怎么敢把庞大的家业交到他们手上？ 　　何家看着风光，实际在当年权利之争时已元气大伤，他才不得已退回海外。况且其他房的人还在旁边虎视眈眈，如果没有个手腕强硬、才智过人的掌权人，根本撑不起何家，老二不是经商的料，司铭是唯一的选择。 　　与其看着大半辈子的心血付之东流，不如当断则断！ 　　“老不死闭嘴——” 　　何泓显然被彻底激怒了，失控上前掐住了老人的脖子，眼底通红可怖。这么看低他，当初就该早早做绝不让他进何氏，沾染过权利的滋味再让他放手不觉得可笑吗？ 　　“大哥住手！” 　　关键时刻“砰”一声响，病房大门被推开，眼前的一幕让何洵厉声冲了过去，随之而来的警务人员们也反应迅速按住了何泓父子。 　　“你凭什么动我 ？” 　　何泓使劲挣脱着束缚，眼睛瞪着西装革履的来人。 　　凭什么？ 　　何司铭居高临下看着狼狈的父子俩，单凭他们对瓷瓷做的事就该明白他不可能放过任何人。 　　暴徒，袭击……他无法把这些词和娇小病弱的外甥女联系起来，恨不得以身代之。想起小姑娘恹恹躺在病床上的模样，男人面无表情，目光冷淡至极。 　　“大伯，成王败寇，哪有那么多原因。”他们应该庆幸瓷瓷没有什么大碍，否则哪还有机会在老爷子面前蹦跶。 　　“学不乖自然有人教你学乖。” 　　地上的二人还想说什么却被人捂住嘴直接带离了房间，而病床上的老人咳嗽着，颤颤巍巍看向何洵，目露哀求，“老、老二……” 　　他老了，心也跟着软了，再怎么样无法眼睁睁看着老大一把年纪了还要面临牢狱之灾。 　　“爸我明白。” 　　何洵知道父亲的意思，只不过大哥未必领情。从小何泓对继室所出的何洵便傲慢刻薄，后来争权夺利之下更是水火不容。其实父亲心里也清楚，即使他愿意退一步，这次司铭也不会手软的。 　　…… 　　三天后，何家名下的私人机场，晴空万里，苏瓷倚在三哥身边，看着不远处满身风华的身影。 　　霍延卿快步过来，低头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妹妹抱进怀中，潋滟夺目的眉眼微不可查皱了皱，声音如水般温柔：“瓷瓷有没有想念二哥？” 　　好不容易养得丰盈一些的小脸又清减了，但好在没有带着令人悬心的病容，萦绕一路的担忧总算放了下来。 　　怀里的女孩仰起了头：“想的。” 　　霍延卿瑰丽的脸上漾开了笑容，揉了揉妹妹的发梢。收到消息的时候，连父亲都半夜赶回家，途中就让忠叔给他申请了私人航线，如果不是考虑到身体因素，会直接带小苏瓷回来。还是放在眼皮底下心安，小姑娘才离开家几天而已，挂心的事一件接一件。 　　身旁的霍清越自然没错过二哥的隐晦神色，金边眼镜下掠过一丝了然。昨天小四已经在电话里“狂轰滥炸”了一顿，瓷瓷确实应该回家休养，而他会留下来好好“收尾”，没能保护好妹妹已经是他的失责。 　　临行前，何夫人抱了抱苏瓷，语气疼爱：“囡囡回家要记得给奶奶打电话。” 　　这次真的吓到她了，只盼着孩子以后平平安安才好。 　　和安雅亲昵告别后，苏瓷并没有乖乖牵着二哥的手离开，心有所感般微微侧身，目光越过绿坪，不意外撞入了一片粼粼蓝海中。 　　青年身姿若竹，简单的白衫长裤掩不住自身的灼灼光华。 　　“你差点迟到了。” 　　苏瓷歪歪头，不过作为第一位来给她送行的……朋友，她还是给予了很大宽容的。 　　该怎么定义萧辞钰？其实苏瓷也不太清楚，不过按照青年的说辞，从现在的状态来看，他们大概可以算是朋友了。 　　“不好意思，为我的失礼行为感到抱歉。” 　　不管什么原因，约定时间内都不应让女士等候，萧辞钰真诚地表达歉意。 　　平心而论，青年有一副好看到犯规的长相，得天独厚的外表继承了父母所有的优点，如同上帝精心雕刻的完美作品，很难让人心生讨厌。 　　“勉勉强强原谅你。” 　　苏瓷抿了抿唇，伸出的食指轻轻晃了晃，只有一次机会，已经破例了。因为她实在厌烦等待，尤其是每次等待都以落空告终的感觉仍然让她记忆犹新。 　　“谢谢苏小姐的大度，我会珍惜的。” 　　大约是女孩的表情和动作太过可爱，萧辞钰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眼里的笑意干净温暖似柔风。 　　“这次的司康饼改良了，想来是你会喜欢的味道。” 　　包装童趣可爱的小袋子出现在青年手中。 　　放了各种果干和巧克力豆的混合口味吗？苏瓷想起在医院的时候，她随口说的话，没想到他会记得。 　　“再添上奶油顶说不定更棒。” 　　苏瓷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来，或许快乐有时候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是个好主意，不过作为合格的朋友，我应该提醒你遵从医嘱了。” 　　女孩唇角弯弯，略显苍白的眉眼透着生动，萧辞钰温声微笑。 　　苏瓷挑挑眉，轻声哼道：“‘助纣为虐’才是真朋友的打开方式。” 　　“没关系甜心，不用管Anson，到时候我做好了带回国给你。” 　　随后而来的萧千卉听见儿子的话，不赞同地摇头，少量是可以的。 　　“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萧家做客，到时候我们一起完成它。” 　　谁会忍心让可爱的小姑娘失望呢？何况爱吃甜的小食客是烘焙爱好者的福音。 　　女孩软声应好，怎么看怎么乖，萧千卉把怀里的小花束递给她，笑容明媚亲切。 　　“亲爱的，祝你一路顺风。” 　　今天她跟着儿子来给女孩送行，秀场发生的一切，苏瓷可以说一半是遭到Anson连累，受了无妄之灾，萧千卉自然心怀愧疚，希望有机会可以弥补一二。 　　“谢谢阿姨。” 　　是向日葵，鲜艳动人，花瓣似乎都带着阳光的味道，苏瓷轻轻摸了摸它舒展的枝叶。 　　旁边的霍延卿看着眼前的一幕，迷人的桃花眼闪了闪，瓷瓷什么时候交了这样一个朋友？看得出来彼此之间的熟稔度还不低。妹妹的状态他是清楚不过的，是发生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吗？ 　　面对二哥的眼神，霍清越同样眯起了眼睛，他认得萧辞钰，学弟Lorene口中的天才侄子，如果不继承家业投身科研的话，成就绝对越过他。 　　能够让瓷瓷认可的朋友，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有必要去了解一下才行。 　　相比霍家兄弟的深思，陪同的何夫人则是笑眯眯的，小苏瓷交了朋友她当然高兴。在医院的这段时间，她看得出来，经常来探望小囡囡的俊美青年也是个温和知礼的好孩子，至于其他的老人家可没想那么多。 　　伴随着飞机起飞的声音，苏瓷收回了投向窗外的视线，目光静静落在手边拆开的的小礼盒上，丝带飘落的盒中央，一座小巧精致的糖果城堡立在透明的水晶框里。 　　城堡上方的中心露台里，有着长头发小梨涡的糖果公主，搂着各式甜点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身边点心化成的小精灵们围着她跳舞，唯美又可爱。 　　是想证明他不是哄骗小孩的狼外婆吗？真是幼稚。 　　苏瓷撇撇嘴，不过眼底渐渐有了点笑意。 　　附带的小卡片上只是简单写了一行漂亮的花体英文：Wish you happiness. 　　千篇一律的朴素俗套，却是礼盒主人最真心的祝福。 　　如果给祝福一个期限，萧辞钰希望是无期。对于她来说，一时的快乐或许简单，但要长期拥有无疑是困难的。 　　青年望着碧蓝的天际，微微出神。 　　“怎么，想跟着回国了？你舅妈会很欢迎你的。” 　　萧千卉拂了拂妩媚的长卷发，调侃儿子，当母亲的多少看得出孩子的心思。 　　“给点力，指不定我也可以有件甜心小棉袄，不用去羡慕别人了。” 　　她是真心喜欢苏瓷，这孩子合她胃口，小姑娘还小没关系，总有长大的一天嘛。 　　萧辞钰失笑不语，知道母亲误会了，也没有过多解释。如果仅凭某个瞬间的心动或者一时的好感，就认定自己喜欢一个人，那未免太草率敷衍了，也是对对方的不尊重。 　　暴雨过后直至细沙沉淀，才得以看清澄澈溪底，有些事也需要时间去验证，用心才能寻到答案。 　　而全程一直充当隐形背景板外加“车夫”，毫无出场机会的Evan听见妻子的话不禁叹气，Lily想的太简单了。 　　全程他可看的一清二楚，人家亲哥哥们的眼睛是怎么看待Anson的，护食得很！ 　　Anson想摘下他们捧在掌心的明珠也许真的要上”刀山火海”一趟了。 　　谁没吃过爱情的苦？当初他想和Lily结婚，面对的可是“三堂会审”，一溜的大小舅子和子侄们，如今看来儿子未来的路也不遑多让。 　　老父亲表示有被安慰到！ 第87章 　　又到了春暖花开的季节, 就在万物复苏之际，水果台的一个综艺预告宛若春潮席卷了大众的视线。 　　博文内容简单，透出的信息量却是惊人。除了爆款综艺制作人李导亲自操刀外, 没有任何风声，在官博艾特的嘉宾阵容里，广大奔赴一线的吃瓜群众发现了一个不可能出现的名字。 　　霍延卿？确定没有弄错？ 　　直到正主工作室转发了博文, 落实了消息，霍神的万千粉丝还陷在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状态里。 　　【上帝我不是在做梦？梦里什么都有了，连有生之年系列都成真了！】 　　【哥哥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天天盼着哥哥营业, 没想到盼来个大惊喜, 呜呜都把我砸晕乎了！】 　　【实不相瞒各位集美，看到预告我恨不得顺着网线爬进综艺, 让它下一刻就给爷播播播！】 　　…… 　　一时间综艺热度前所未有高涨，《踏春去》也飞速成了爆红词条, 只因节目组公布的四位嘉宾里，不但“神通广大”请来了霍神，界内老大哥莫导, 还有知名三栖影后许玥以及近来如日中天的男团队长陆栩。 　　这些本就是处于话题中心的人物, 加上自带神秘队友的噱头, 《踏春去》未播先火简直不要太正常！ 　　此时沈氏集团的办公大楼, 高管汇报完项目内容出去后, 办公室又恢复了安静。看着手里的资料，沈遇难得有些出神。 　　沈氏是水果台的赞助商, 自然不会错过《踏春去》这样的制作, 只是嘉宾名单让沈遇忽然想起一张熟悉的脸。 　　苍□□致, 仿若带着破碎美感的清冷白玫瑰。 　　苏瓷, 他记得她的名字。 　　没有任何的缘由，有关她的消息，沈遇总会下意识关注，可他们不过是仅有几次会面的陌生人而已，连朋友都谈不上。 　　不是第一次察觉到自己这反常的举动，沈遇靠在椅子上，揉了揉额头，英俊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疲惫。 　　直到齐特助敲门提醒会议时间，他才把莫名的情绪放下。转身离开的时候，沈遇停驻片刻，还是交代齐特助查一下女孩。 　　“小心点，别惊动了霍家。” 　　或许能有一些意外收获解了他的困惑。 　　头顶上司的吩咐，齐特助自然上心，这还是小沈总接管沈氏以来，第一次让他调查一个小姑娘。 　　摇摇头，齐特助自觉猜不透上司的心思，准备跟着去会议室，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一看又是陌生号码，齐特助没有多在意，毕竟这年头诈骗电话多如牛毛，真要有事的人也不会打公司电话。 　　…… 　　清风拂过廊檐，传来女孩清脆的声音，“梅梅这个需要打包吗？” 　　“要的。”柜台前关梅梅麻利的把小纸盒递给客人，她在书吧兼职，偶尔瑶瑶会来陪她顺便帮忙。 　　曾瑶风风火火配合着好友，谁让“时光”书吧的芝士蛋糕向来受明华学子的欢迎。没过多久，放学高峰过去了，两人才空闲下来。 　　“瓷瓷应该下自习了吧。” 　　曾瑶托着下巴，觉得眼前的奶茶都不甜了，自从瓷瓷通过了学校的越级考试，天知道她有多久没见到女神了！ 　　“闭上眼睛，说不定仙女就会出现在眼前。” 　　收拾着桌台，关梅梅弯唇打趣，脸上挂着明晃晃的期待，她也很想念瓷瓷。 　　“好哇小梅梅你变坏了！” 　　面对调侃曾瑶毫不淑女地翻了个大白眼，不过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女孩子，她打心底里为关梅梅感到高兴。曾经胆小怯懦的小姑娘慢慢变得自信起来，不再困于一角，可以勇敢去追逐自己的目标。 　　细心把小蛋糕摆好，关梅梅抿唇笑了，转身的下一秒她的眼睛骤然亮了起来。 　　“瓷瓷！” 　　绿枝掩映下，并肩而行的两个身影永远是人群中的发光体，精致出尘的少女听见呼声望了过来，星眸里些许暖意慢慢浮现。 　　“现在的小女生都这么粘人？” 　　看着不远处隔着落地玻璃窗用力挥手的小姑娘们，亮晶晶的双眼盛满了开心，霍凌昀“啧”了一声，总有些不得劲，妹妹太受欢迎就会面临“被抢”的风险。 　　“她们很可爱。” 　　苏瓷唇边扬起了弧度，语气不乏认真，在她心里曾瑶和关梅梅都是特别可爱美好的女孩子，充满让人向往的朝气与活力。 　　“你最可爱了。” 　　听见苏瓷的话，霍凌昀忍不住rua了一把妹妹，别人怎样他不care，反正谁家姑娘都没自家可爱，这可是全家公认的。 　　当然如果他妹也能粘人一点点那就再好不过了，爱粘哥哥的小甜妹就是他心中最佳的完美妹妹！ 　　见到女神的欢喜早越过了对某个妹控的小惧怕，女孩们叽叽喳喳打开了话匣子，有曾瑶这个气氛小能手永远不会缺乏话题。 　　“瓷瓷学校选好了吗？” 　　她们都知道苏瓷留在明华的时间不多了，毕竟离别的六月总会到来。值得安慰的是，依女神的情况大学很大概率会留在上京，看昀哥平日里护眼珠子般的态度就知道，家里边肯定不放心她去外地求学。 　　大学吗？ 　　苏瓷很诚实地摇头，其实她对大学没什么概念，毕竟以往的人生早已剔除了这个选项。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学些什么，一直以来好像都是被动地学习。 　　不喜社交不想被打扰，可以呆在安静的氛围发呆，实验室倒是有点符合？ 　　“京大就挺好的。” 　　主要是离家不算太远，如果瓷瓷要去上学，霍凌昀私以为无论怎么算京大都是最佳选择，不想住校了还可以回家。他自是去大哥的母校，之后估计空不出多少时间，可不希望剩余的点点假期连见妹妹一面都困难。 　　至于出国留学，那是万万不敢想，上回去交流会差点没把他给吓坏！ 　　全国数一数二的大学能不好嘛？什么时候她们也能有学神这样压倒性的实力，不用担心成绩，选学校就像挑白菜般简单！ 　　关梅梅觉得她想要和女神继续做同学的愿望实现难度加大了，要更努力才有实现的可能。 　　不过好在大家都还有时间去考虑和加油。 　　“嘿，你们有没有见过隔壁班的转校生？前天刚来的的大帅逼，叫什么来着？” 　　聊完学业上那点事，曾瑶便迫不及待把最新的八卦消息分享给了小姐妹们，美的事物当然要共享了！根据多年鉴美经验，对方颜值绝对抗打，指不定级草要易主了。 　　“好像是林岱？” 　　关梅梅想了想，没记错的话她之前似乎听徐霖提过一嘴。 　　“对对，就是他，听说也是个智美体全能的学霸。” 　　曾瑶拍拍手，没有注意到桌前两人略显古怪的目光。 　　苏瓷眨了眨眼睛，睫毛扑闪着，这么巧吗？ 　　没等她开口，曾瑶忽然颇为激动地扯了扯关梅梅的袖子，压低了声音：“快看那边，就是他！” 　　说曹操曹操到，她们口中的大帅逼此刻就出现在了书吧的对街，少年朝书吧走来，清隽俊逸的侧脸比周身的阳光还要耀目， 　　“小岱哥哥，我在这里。” 　　顺着所指方向，苏瓷自然看见了少年，澄澈的杏眼不自觉露出了微微笑意。 　　发现了妹妹，林岱加快了步伐，原本沉静的眉眼顿时染上了明媚的色彩。 　　原本在一边淡定陪着小姑娘，旁听女生茶话会的霍凌昀见了，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这下抢妹妹的真来了。 　　如果有帖子要问和传说中的玛丽苏成为朋友是种什么体验？曾瑶觉得以亲身经历来看，那就是生活中处处充满了不可思议的惊喜。 　　小岱哥哥？ 　　哦，是女神的亲表哥。 　　面面相觑间两人勉强把惊掉的下巴合上，好像也没什么可惊讶的，神仙家庭嘛可不尽出神仙？有霍教授这样的哥哥再来个林表哥不稀奇！ 　　林岱是个开朗性子，何况是妹妹的朋友，很快便和曾瑶她们熟悉了。 　　“囡囡，晚上去我家吃饭吗？奶奶备了你最爱的菜。” 　　打招呼之后林岱可没忘找妹妹的目的，之前家里忙着收拾，现在空闲了，老太太自然惦记从小看着长大的小囡囡。 　　“有糯米糕吗？” 　　苏瓷歪歪头，小岱哥哥他们上个月就举家搬离云华镇来了上京发展，也让孩子有更好的教育。大约为了宽慰苏家二老，加上林家本就是做生意的，有了何司铭暗中授意的小帮忙，生意是越做越大。 　　“放心，少谁都少不了你！” 　　轻轻点了点妹妹的额头，林岱的神色温柔又宠溺。 　　“咳，张妈今天特意给你做的法国点心放久了可不好吃了。” 　　眼见妹妹就要被“拐走”了，霍凌昀连忙出声，吃完饭肯定要跟着苏家外公外婆留宿几天，前几天瓷瓷才从何家回来。 　　“没事儿，囡囡可以先回家吃点心，我晚点来接你。” 　　林岱不觉得有什么，从小兄妹俩都习惯了往返两家一起吃饭的日子。 　　“……” 　　之前在云华镇怎么没看出这小子焉儿坏？偏偏臭妹妹还答应了！ 　　霍凌昀绝不承认他只是有些酸，他妹看起来好像更喜欢这个小表哥。 　　不就是多了十几年的相处，未来还有那么漫长的岁月，他有自信一定会超越他！ 　　昀哥这……这是醋了？ 　　在场的吃瓜二人组悟了，眼睛滴溜溜转，原来哥哥这种生物全世界都一个样，连昀哥也不能例外，尤其是妹控，只想妹妹最喜欢自己。 　　不知道女神日常会不会有哥哥太多的烦恼，曾瑶吸溜一口奶茶。嘿嘿，如果是她肯定很乐意承受，神仙兄长不要太多来一打就行！ 　　白日梦一闪而过的同时，曾瑶突然想起娱乐圈最近的大传闻，她的男神最近会带崽上大热综艺《踏春去》。 　　谁不知道霍神有个小妹妹，从仅有的背影照不难想象妹妹估计也是个小天仙。 　　曾瑶内心已麻，越想越觉得霍神家神秘的妹妹崽很有可能就是她的玛丽苏女神！ 　　- 　　“我要回国。” 　　人头攒动的机场大厅，孟寂挽着外套，对着手机简单陈述，根本不在意对方是否同意。 　　电话另一边，沉肃的男人靠在办公室的座椅上，沉默片刻后开口：“那国内的事由你负责。” 　　“嗯。” 　　挂掉电话后，孟寂没有任何停留，径直离开。 　　而男人听见话筒里传来的嘟嘟声响，望着落地窗外的高楼大厦陷入怔然。 　　当初他离开时，没想到会有孟寂的存在，时隔多年，如果不是回国后偶然得知孟家的事，想起孟母，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去查探。 　　看来很多事都是上天注定好的。 第88章 　　终于在万千粉丝的翘首期待下, 《踏春去》官宣了开播时间。节目组动作十分迅速，月底的时候就把机票发给嘉宾们展开了录制，趁着网上造热成功再乘胜追击一波, 这事搁哪个综艺都不会放过！ 　　作为一档让几对不同年龄阶段的嘉宾在郊游中体验慢生活，感悟人生美好的生活综，节目采取了直播模式, 第一站的录制地点选在了宁市远郊一个世外桃源般的古镇。 　　霞栖镇吗？也不知道夕落之时碧蓝的天际会不会栖满曼丽霞光，美得如同它的名字，苏瓷目光投向了车窗外一片葱郁的世界。 　　对于这趟旅程，要说内心不好奇是假的。从英国回来后二哥问过她的, 要不要和他一起去旅行, 顺带录个小节目。 　　二哥说以节目的形式进行可能比寻常旅途有趣些，或许会遇见许多不同的人和事, 想了想，苏瓷答应了。 　　“瓷瓷, 我们快到了。” 　　身旁的霍延卿温声提醒妹妹，帮她整理一下微微散乱的发梢。 　　节目组特意把开播时间定在了流量最大的周末，早上九点整准时蹲守节目的观众们纷纷点进了直播间。 　　停在镇口的白色运货小卡车最先通过镜头映入人们眼帘, 一个高挑的女人率先推开门, 随后另一个微胖的身影提着行李袋灵活跳了下来, 男人朝司机笑道：“谢谢老哥的顺风车。” 　　司机摆摆手表示顺路的事, 捎载小段而已, 来人正是莫导夫妇。 　　“能省则省，谁让咱经费有限, 一天全靠它了, 这节目组忒扣。”莫导似乎知道观众们的疑惑, 摊开手只有一张五十大洋, 示意自己的兜比脸还要干净。 　　【哈哈哈真不愧是莫导，十分接地气，出场排面就是不一样！】 　　【哇莫导的搭档果然是他的夫人。】 　　【小卡车突突突带来了莫导，离我见哥哥还远吗？】 　　【楼上姐妹，今天有两个哥哥哦，不知道你想见哪一个？口水.jpg】 　　【小盆友才做选择，成年人全都要！】 　　“别贫了，先去办正事。” 　　莫夫人拍了拍老公的肩膀，接过节目组发放的任务卡。用五块钱准备一荤一素当作嘉宾间的“见面礼”，给集体午饭“添砖加瓦”，失败的话中午只有一碟青菜了。 　　“来早了也不给整点福利，倒是给了个难题。” 　　莫导看着夫人手里的卡片直摇头，他上哪儿抢肉去？ 　　“这不挺好的，带薪减肥帮身体减负担。” 　　莫夫人睨了一眼丈夫，潇洒地迈开腿径直向前，莫导摸摸鼻子，颇为幽怨地跟在妻子身后进镇去了。 　　【啧啧被嫌弃的莫导的减肥人生。】 　　【编剧大大还是一如既往地犀利幽默！】 　　【头顶狗头，如果换做哥哥饿瘦了我会心疼死滴！】 　　【+1想哥哥了，节目组我命令你们快点把我哥哥放出来！】 　　这时一辆当地出租车突然出现在镜头里，导演组真的很会，知道大家想看什么，直接放大了镜头。 　　只见一只冷玉般的手打开了车门，露出了男人霞姿月韵的侧脸，这一眼已经让屏幕前的霍粉们激动起来，距离上次电影发布会后，她们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在公共场合见到自家偶像了。 　　【见到哥哥的那一秒，《踏春去》就是我的神！】 　　【麻麻，我命运般风华绝代的老公出现惹！】 　　【哥哥是带崽崽嘛，是吧是吧？呜呜妹妹崽快到姐姐怀里来！】 　　霍延卿没有离开，而是伸手从车内小心地牵着一个小姑娘下来，女孩有双会说话的漂亮眼睛，像她的哥哥，精致纯净如天使，美的令人窒息。 　　大约是到了陌生的地方，小姑娘看起来有些不安，紧紧抓着哥哥的手，像只亦步亦趋跟着家人的小奶猫，乖巧又可爱。 　　大美人哥哥放下了手里hello kitty的粉色行李箱，察觉出了妹妹的些许不适应，微微俯身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表情温柔细心。 　　此时的弹屏区早已“杀疯”了，随着国民男神的出场，观看人数不断增加，数不清的粉丝在屏幕前嗷嗷乱叫。 　　【嘤嘤我也想要美人哥哥的贴贴！终于见到崽的庐山真面目了，我妹妹长得可真好看！】 　　【呜呜呜镜头前这个满眼温情宠溺的男人还是我记忆的哥哥嘛，怎么比任何时候都让我心动！】 　　【永远抗拒不了来自本命的致命温柔，我也好想被哥哥亲亲抱抱举高高！】 　　兄妹二人自然收到了任务卡，苏瓷沉默了一会儿望向霍延卿，奇奇怪怪的任务，不知道能不能完成，她今天中午可以不吃小青菜吗？ 　　看懂了妹妹眼里的意思，霍延卿忍不住笑了，“瓷瓷可以相信二哥。” 　　小镇今天格外的热闹，踏进街市苏瓷便被眼前的景象所吸引，处处张灯结彩，连街道两旁的榕树都挂上了喜庆的红灯笼。 　　摊贩的叫卖声和流动的人群，充满了浓郁的生活气息。 　　“小姑娘刚从地里摘的嫩菜心，要不要来点？” 　　市集摆摊的阿婆看见了兄妹俩，放下手里的蒲扇招呼道，乖乖，她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标致的年轻人。咦，后面咋还跟着摄影机？容不得阿婆多想，两人已经朝她走来。 　　“婆婆这一把多少钱？”苏瓷在摊前停了下来，这场景她并不陌生，从前外婆也会带她去镇上赶集。 　　“自家种的便宜，给你搭点葱。” 　　阿婆笑眼眯眯，甜甜糯糯的小姑娘让她想起了在外读书的孙女。 　　霍延卿站在妹妹旁边，拿起袋子准备付款，阿婆瞅着眼前的俊小伙挺眼熟的，找零的时候突然灵光一闪，惊喜地拍了下蒲扇，“你是南天扬？” 　　要问演员本人叫什么阿婆记不得，但提起火遍大江南北的影视男主，她不要太熟悉，想当初她跟孙女一样守着电视机呢！ 　　不等霍延卿说话，阿婆迅速塞了几把小青菜放进袋里连同零钱一股脑递给孙女男神，笑得见牙不见眼。 　　“别客气要多吃点，你那时可瘦了！” 　　【时髦奶奶在线追星！】 　　【哈哈哈哥哥果然红遍宇宙，笑不活了，老奶奶好可爱！】 　　【阿婆很有眼光，什么时候我能再看见哥哥扮一回古装。】 　　就在霍延卿哭笑不得的时候，苏瓷的目光却落在了隔壁鱼摊放置一旁的观赏鱼缸上，扬着美丽大尾巴的孔雀鱼正四处游玩。 　　和她小时候养过的一条很像，可惜生病住院的那段日子，鱼缸不知道怎么摔下桌，小鱼没活下来。 　　思绪间苏瓷忽然发现隔着玻璃，鱼缸后面映着一双星星一般的眼睛，它的主人似乎被她直白的注视吓到了，如同小兔子似的逃开。 　　慌乱之下差点碰倒鱼缸，他着急回头，发现鱼缸完好无损，扶住它的是刚才的漂亮姐姐。 　　“对、对不起，我、我不是……” 　　磕磕巴巴的声音，苏瓷挑了挑眉，那是一个长相秀气精致的小男生，十一二岁的年纪，瘦弱单薄。 　　“小榆——” 　　不远处与男孩长相有着五分相似的俊美年轻人走了过来，黑曜石耳钉在阳光下闪着光，来人正是陆栩。 　　小榆情况不似常人，看到弟弟安然无恙后，陆栩松了一口气，随即朝苏瓷道谢，有些赧然，他也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和他的偶像霍老师见面。 　　【嘿嘿又一只小可爱出现了，但我还是好想把妹妹崽抱回家！】 　　【看到这我脑子了只有一句话，家族的美貌基因可太TM重要了！】 　　【双厨狂喜！陆栩很有反差萌耶，真人温和谦逊，和舞台上掌控全场的霸气王者完全不一样。】 　　【哈哈哈就我歪楼了嘛，别的顶流小生上综艺都是秀十八般武艺，而我栩哥却和霍神一样沉迷带崽！】 　　霍延卿对这个后辈倒是有些印象，算是许津的同门师弟，去年演唱会许津还邀请他来助演。 　　四人自然而然结伴同行了，等一行人到达落住庭院时，莫导他们已经在石凳上洗菜唠嗑了。 　　其实任务不难完成，节目组并没有太为难他们，霞栖镇靠河，挑点鱼买点猪肉也就完事了。 　　“你们来得是时候，小酥鱼刚炸好。” 　　容色清艳的女人回头看见霍延卿等人挥了挥手，一身休闲运动服丝毫无损自身过人的魅力，她正是影后许玥。 　　“老周的手艺没话说。” 　　莫夫人放下了盘子，话里的老周是许玥圈外的老公，经营私房饭馆，也是她这次旅途的搭档。说完莫夫人笑着拉过苏瓷，轻轻拍了拍她的小手。 　　“小囡囡还记得我吗？” 　　“莫阿姨。” 　　苏瓷乖乖点头，吟月湾那一晚她还是有印象的，他们都是二哥的朋友。而站在哥哥身后的小陆榆则是偷偷瞄着苏瓷，似乎害怕被姐姐发现，连忙移开了视线。 　　【啊，咱妹妹真越看越爱，整个人间小乖乖！】 　　【好想捏捏小榆弟弟的脸蛋，萌死人了，崽憋害羞，勇敢去和漂酿姐姐做好盆友！】 　　“小榆是吧，来尝尝阿姨拌的水果沙拉。” 　　旁边的许玥见了，眼尾染上了笑纹，事业原因她和丈夫暂时还没有孩子，可可爱爱的小朋友谁不喜欢。 　　“谢谢玥姐。” 　　陆栩有些腼腆，他之前担任选秀综艺舞蹈导师的时候，和许玥搭过队。 　　“没想到你还真来了。” 　　莫导背着手来到霍延卿身边，亏他还和李导打赌，结果就是他得“愿赌服输”来当特邀嘉宾了。 　　“想和瓷瓷一起，多点不一样的经历。” 　　霍延卿噙着淡笑，潋滟微翘的桃花眼温柔看着前方的小妹妹。 　　就知道是这样，莫导啧啧摇头。 　　【想制造更多和妹妹共同经历的美好瞬间，呜呜我哥是有多爱他的小妹妹！】 　　【嗷嗷哥哥还缺妹妹吗？康康我超甜的！屏幕前的我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好像魂穿妹妹崽，这样就能拥有神仙哥哥了。】 　　这时身材高壮的老周站在门口招呼了一声，示意可以开饭了，除去节目组提供的菜品外，其他需要“加工”的老周一手包办了。 　　其实在座的嘉宾里，除了陆栩这个年轻的小后辈之外，其他都是老熟人了，彼此间有过不少合作，这档节目可以说是五个大人领着三小孩了。 　　午饭解决完后，大家伙开始为晚间的活动做准备。今天恰逢霞栖镇一年一度的特色节日“祈福节”，每年这个时候当地居民都会隆重庆祝，登霞山向神女像祈福，请神女娘娘赐福庇佑，放福灯祈福至天明。 　　如众人所料那般，夜间的霞山果然热闹非凡，宛如大型休闲景区，平地上还能看见不少露营者。 　　“人还不少，差点没位了。” 　　莫导环视四周，吃顿露天烧烤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费了大劲”花光大家经费才凑齐材料。 　　“专心点，要焦了。” 　　莫夫人一把夺过签子熟练地把烤串翻了个面，这老头做事就没带靠谱的，看人老周他们。 　　对照组老周同志和陆栩小哥哥正勤勤恳恳当烤肉工具人，为自家“小主”服务，莫导顿时有些莫名心虚起来。 　　【鉴定完毕，莫导在家庭中处于食物链底层哈哈哈！】 　　【玥玥姐的老公挺好的，务实可靠还细心，总算明白为什么他能在众多追求者中脱颖而出了。】 　　而另一侧霍延卿则是拿出了保温饭盒里的饭团，连同烤好的玉米一起放进妹妹的盘子里，才开始往滋滋冒油的烤肉上撒调料，顺手倒了杯冰啤。 　　苏瓷慢腾腾啃着玉米，目光时不时落在哥哥手里的小银签上，意图不要太明显。 　　“这些你都不能吃。” 　　霍延卿抬眼看着女孩，对于她来说烤肉之类的食物容易诱发病情，任何事情都可以纵容，唯独在健康这点上全家都达成了共识。 　　“那个也不行吗？” 　　退而求其次，苏瓷点了点桌上的冰啤酒，大家都有的快乐，她也想要。 　　“乖，我们喝红枣茶好不好？” 　　霍延卿无声笑了，表示很遗憾，神色温柔中透着诱哄。 　　“我可不可以不乖？” 　　小姑娘耷拉着眼皮，卷而翘的睫毛仿佛随着主人的心情往下垂着。 　　“我陪瓷瓷一起，嗯？”霍延卿颇为好笑地捏了捏妹妹的小手。 　　【乖宝也太可爱惹，别怕来嫂子这里随你任性！】 　　【知道妹妹的存在后，我就猜哥哥一定是个宠妹狂魔，嘤嘤哥哥果然是别人家的哥哥。】 　　【呜呜呜这兄妹情比cp还好磕，哥哥太宠崽了，甜度超标，糖分惊人！】 　　【再次感谢节目组，美人如花隔云端，真实生活中的哥哥比屏幕上展现的还要美好一万倍，世界上怎么会有如此完美的人！】 　　“没事，我带了苹果汁，小孩子都爱喝。” 　　许玥拿出背包里的玻璃水瓶，差点把它忘了，她听莫夫人提过两句，小姑娘身体不好，家里紧张管得严也正常。 　　“来来来，不听哥哥的，阿姨烤了小蘑菇，瓷瓷尝一点没事，小榆也吃。” 　　莫夫人端起盘子，招呼着两个小朋友，小可怜见的，生病已是难受事了。 　　趁着大人们说话间隙，坐在苏瓷旁边的小陆榆悄悄挪了挪椅子。 　　“姐姐吃糖，会变开心。” 　　小男生秀气的的脸上带着认真，郑重地把离家前妈妈给的小糖果放在女孩手上。他听得懂大人的对话，很多东西不能吃那该有多难过，他想姐姐和他一起，都做快乐的小孩。 　　“谢谢小榆。” 　　手心的糖果是彩色的，男孩的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希冀和天真，苏瓷弯唇笑了，变戏法般轻轻打开另一只合拢的手，递到男孩面前。 　　“双倍的快乐也送给你。” 　　彩色糖果里多了棉花软糖，陆榆清澈的眼睛明显亮了起来。 　　是不是代表姐姐愿意和他做朋友了？ 　　这个想法让小陆榆眼里盛满了亮晶晶的快乐。 　　【呜呜呜我崽们是喝可爱多长大的嘛？一个赛一个甜！】 　　【我们瓷宝好会哦，双倍的快乐嫂子也想要啊！】 　　【嘤嘤老阿姨的心都被甜化了，瓷宝和榆崽要一直开心呀！】 　　【老天爷！我是来自荐瓷宝嫂子的，震惊一万年，姐妹们快去看看微博吧！】 　　陆栩当然没有错过弟弟的小动作，看来听医生建议参加这趟旅行还是正确的。陆榆出生后就被诊断患有轻度自闭症，家人不知尽了多大心力才让他缓慢好转起来，看见小榆如今的模样，他自是心下欣慰。 　　“快看那边，赶紧许愿！” 　　人群中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大家抬眼望去，观景台附近一盏盏精致的福灯冉冉升起点亮了天际，明橘色的光芒层层侵染了漆黑夜空，璀璨似银河。 　　莫导他们也去凑热闹了，放起了祈福灯。 　　苏瓷靠在围栏前，仰头看着漫天光景。 　　“真像一颗颗星星，亮闪闪的，对不对？” 　　微风吹起女孩的发尾，她的瞳孔里似乎映满了明丽色彩。 　　“嗯，明灯映长夜。” 　　“瓷瓷还会怕吗？” 　　霍延卿并排站在苏瓷身边，在万千灯芒中含笑问妹妹。 　　怕？ 　　苏瓷怔怔片刻，她有时候确实会害怕众人的目光，畏惧置身人群，某些东西总会在记忆根深蒂固，比如满目所见皆是厌憎，她没想到二哥会发现这个小秘密。 　　“我们瓷瓷不知道多招人喜欢。” 　　霍延卿修长的指尖拂了拂小姑娘额前的碎发，话语宠溺。 　　或许是吧，一切都变了，她也不再是从前的她，早该游出幽黑深潭窥见天日，女孩低头轻轻笑了。 　　“那哥哥还会不会怕？” 　　苏瓷望着男人深邃的眼睛，二哥曾经告诉过她成为演员的原因。小时候遭遇过绑架，罪犯的虐/杀行为让他后来接受了一段时间的心理阴影治疗，演戏能够让他释放无法宣泄的情绪。 　　“很早之前就过去了。” 　　霍延卿摇摇头，垂眸看着自己身旁不及肩高的小姑娘，声音温柔坚定。 　　“人生而有光，总能照亮灰暗前路。” 　　“瓷瓷，你是自己的光。” 第89章 　　《踏春去》不出所料播出当天就创新高, 一举拿下多个热搜，还诞生了比综艺更出圈的热红词条。 　　＃国民妹妹＃ 　　＃这是什么神仙家庭＃ 　　＃求国家分配哥哥＃ 　　＃拯救了银河系的玛丽苏公主＃ 　　不因别的，节目热播途中, 不少眼尖的网友发现，他们终于见到了霍神家的小妹妹，但没想到屏幕里精致如画的小姑娘, 眉眼意外的让人感到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互联网怎么会没记忆，别人不知道，可霍教授家的颜粉看见热搜图片一眼就认了出来。就很突然, 这不是教授家的崽吗？怎么成了别人家的？ 　　众人一细究才发现不得了, 简直震惊全网。 　　【吃了半天瓜，呆呆的我脑子里只飘过一句话：姓霍的都是些什么神仙！】 　　【更绝的是他们还是一家人, 个个都超宠小妹妹。】 　　【之前我也想象过哥哥的家庭，没想到现实比想象还要梦幻一百倍！】 　　【我承认我柠檬了, 呜呜呜霍神家逆天的基因！】 　　关于“神仙家庭”的猜测引起了广大吃瓜网友的兴趣，都在寻找蛛丝马迹，连一个网红博主几月前和朋友互动的相关评论都被翻了出来。 　　博主是圈内正宗白富美出身, 起因是平时玩得好的那帮朋友里, 有个二代刚留学回国就给她发信息, 说在餐厅吃饭时遇到了“真爱”, 向她打听人。 　　白富美看见照片, 盯了半晌只回了一句话：“活太腻了吧你，霍家捧在掌心的宝贝疙瘩蛋, 搁这儿想桃吃！” 　　信息框里的照片并不清晰, 应该是离的远偷偷拍的, 但架不住网友的火眼金睛。精致可爱的小姑娘坐在椅子上, 而对面背影透着优雅强势的男人则是把切好的牛排放进她的盘子，模糊的侧脸上隐约可见笑意。 　　【这也是哥哥嘛？气场强的吓人！所以我女鹅到底有多少个哥哥，大声说出来让我羡慕！】 　　【妹妹崽的团宠人生，瓷宝上辈子估计是拯救了全世界！】 　　【头顶锅盖，妹妹还缺我这个十项全能的嫂子吗？】 　　【哈斯哈斯，下期节目不知道能不能看见其他哥哥出镜？花絮也好呀，节目组做做好人叭！】 　　其实早在苏瓷意外曝光在网上的时候，霍家就着手做了准备，因此网友如何“翻天覆地”地搜索，关于霍家人的信息也只有只言片语，大家伙甚至摸到明华中学的校论坛考起了古。 　　【呜呜呜学神牛掰，早该想到教授的家人怎么可能是普通人！】 　　【+1我仿佛看到了未来的科研新星。】 　　【天啦我瓷宝就是妥妥的小说女主，拥有神颜的天才少女，哥哥们单个拎出来都是各种言情剧的标准男主！小声哗哗，难以想象未来有谁配得上我宝，狗头.jpg】 　　…… 　　此时的寻芳园，李导看着综艺数据直乐，就知道他的眼光没有错，不枉他“三顾茅庐”。为了庆祝他直接在寻芳园定了位子，邀请大家聚餐。 　　踏进仿中式的走廊，苏瓷拉了拉霍延卿的衣袖，微微仰头：“二哥，四哥说等下要来接我玩。”霍凌昀今晚也在寻芳园。 　　“好，不过瓷瓷要先吃饭。” 　　霍延卿温声应道，没有多意外，回上京的途中小四已经问过他的行程，原本打算晚餐前回老宅的。 　　苏瓷放下了手机，乖乖牵着哥哥的手，离开的时候隔着美人图屏风，她垂下了眼睫。 　　沈遇？如果没认错人的话。 　　…… 　　昏暗豪华的套房内，厚重的窗帘了阻挡所有光线，长发披散的女人坐在床上。 　　手机屏幕幽幽亮了起来，映出女人的脸，神色紧张中带着疯狂，赫然是消失已久的霍明汐。 　　系统长时间休眠已发出濒临崩溃的警告，她不敢想失去系统后面临的一切，加上如今处境艰难，只能孤注一掷来找沈遇。 　　唯一庆幸的是她很早之前就布下张鸣这颗小棋子，虽然对方没能成为沈遇最信任的特助，但好歹进了沈氏做了小秘书，否则凭她很难得到沈遇的行程信息，等不来今晚的机会。 　　过分迷人的香熏，静谧无声的室内，打开房门的刹那，沈遇心里莫名感到不适。直到“啪”一声灯光驱散黑暗，看清床上穿着浴袍楚楚可怜的女孩，沈遇的预感化为了现实。 　　“谁让你来的？” 　　他认出了霍明汐，在不同场合有意无意见过多次，对他似有好感。想起霍家最近的消息，他眯起了眼睛。 　　男人英俊的脸上覆着寒霜，霍明汐咬了咬唇，脸上小鹿般怯怯的。 　　“沈遇哥哥，是、是我自己。” 　　见沈遇依旧冷漠的神色，豁出去般，霍明汐颤抖着述说心意，泪盈于睫，衬得人越发娇柔可怜。 　　“沈遇哥哥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了，只是我不敢表白。”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不想和别人订婚。” 　　心下却暗骂，如果不是没有选择，她何必兵行险招。前段时间才知道，原来书中世界还有个nt“彩蛋”，她竟然不是霍家的孩子！ 　　当年霍兴身死，老爷子去世，霍家本就动荡，周玉婉这节骨眼上闹得形同疯魔，便将计就计用孩子抚住了她。只要霍明汐安分守己，霍家不介意多养个富贵闲人，将来备份嫁妆给她个体面。 　　可自己招惹了苏瓷那个神经病，霍家哪里还容得下她。上个月周老太太得知真相后直接进了医院，人受刺激中风了，周家也被“算账”，四面楚歌之下，她能不搏吗？哪怕积点能量给系统或是借此攀上沈家都行。 　　“出去！” 　　沈遇连眼神都懒得给，这样的把戏对身为沈家继承人的他来说并不少见，如此不自爱，真不像霍家养出来的。 　　她都这样主动了，沈遇怎么还无动于衷，眼瞎了吗？霍明汐咬了咬，难道说原男主无论如何都撬不动？还好她早有准备，往香熏里加了料。 　　“沈遇哥哥……” 　　“滚出去！” 　　女孩伸过来的手被用力挥开，沈遇脸阴沉的似要滴水，身体的不对劲此刻已涌了上来。 　　“我——” 　　话还没说完，霍明汐就被男人抓住手臂粗鲁地拖了起来，推至门口，动作间花瓶摇晃跌碎，整个人满是狼狈。 　　沈遇拨了个电话，快速打开了房门散去香气，抬头的瞬间却怔住了，门口的走廊上，穿着月白纱裙的女孩迎面走来。 　　“苏、苏瓷？” 　　真是见鬼了！霍明汐觉得老天就是要跟她作对，这小疯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脚步停驻，看见眼前的场景，女孩眨了眨眼睛，朝地板上衣衫不整的霍明汐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 　　“好巧啊，姐姐。” 　　另一边的包厢里，霍凌昀看了一眼手机，心情颇好地扔下手中的飞镖，准备离开。 　　“去哪？” 　　旁边的梁烨见了，放下酒杯好奇问道。 　　“接我妹，她和二哥都在这边吃饭。” 　　得先把人带回来才行，省的待会儿何家也来要人，外出录节目才几天，可他感觉好久都没见到自家小乖乖了。 　　谁也发现，不远处桌边的少年听见二人的对话，睫毛颤了颤。 　　…… 　　苏瓷也没想到，来找四哥会遇上这一幕，她对看“大戏”没有什么兴趣，可偏偏有人不想她走。 　　“是不是因为她，你才不肯接受我？” 　　看着沈遇的眼神，霍明汐心底压抑已久的嫉恨彻底爆发，手指指向苏瓷。明明他们没有成为恋人，甚至关系称得上陌生，可沈遇对她和苏瓷的态度却是两个极端，他脑子装浆糊了吗？分不清谁爱慕他？ 　　真是贱得慌！ 　　“你闭嘴！” 　　发生这样的事还被苏瓷撞见了，沈遇心底本就难堪，始作俑者还在胡言乱语，他的脸越发阴沉。 　　真是有趣，没有她的破坏，两人的关系反倒相反了，她这是有多无辜，苏瓷微微笑了笑。 　　“姐姐手指很漂亮。” 　　女孩的话让霍明汐手本能一缩，心里有些毛，果不其然。 　　“适合削下来做骨雕。” 　　女孩生得如明月动人，眼眸真挚认真，可话语却和美好丝毫沾不上边。 　　“你……你有种就来真的。” 　　怕什么，到这步田地她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眼见安保人员往这边来了，霍明汐深吐一口气，绝望地破罐子破摔。 　　“瞧见没沈遇，你真以为她是什么好东西？” 　　“你就跟个傻子似的！” 　　早知道穿书一场过得这样凄惨，她不会听废物系统的话走垃圾剧情，一开始就去攻略男主这个大傻叉，对着瞎子抛媚眼，做边缘任务升级系统逆袭女主才是，费了那么多劲糟了大罪，到头来一无所有。 　　不，这一切都是苏瓷的错，如果不是她这个变数，自己怎么可能会输，分明她才是书中世界唯一的女主角啊！凭什么她要来破坏自己本来金尊玉贵的人生？ 　　“都怪你！” 　　恶从心中，霍明汐眼里带着恨，猛地握着花瓶碎片朝苏瓷扑了过来。 　　“小心！” 　　伴着声音，一个人影比沈遇更快拉开了苏瓷。而霍明汐也因此撞倒在墙壁，晕过去之前，她终于听到了废物系统久违的声音。 　　【宿主任务判定失败，气运系统即将剥离，叮——叮——】 　　不要！霍明汐拼命在内心朝系统呐喊，想到或许一睁眼就是原来掉灰破旧的出租房，绝望无力蔓延全身。对霍明汐这种人来说，最残忍莫过于习惯了纸醉金迷的奢侈生活，却生生被告知不过是浮梦一场，余生将继续泡在平凡穷困的日子里，简直比杀了她还要难受。 　　可这才是她真实的人生，这一刻霍明汐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万般痛苦。 　　也就是在这时，说不清原因，沈遇心蓦然抽痛，好像失去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就如同断线的风筝，他能清晰感觉到它的远离，却怎么都捉不住。 　　像是一个轮回，苏瓷垂眸淡淡看着披头散发倒在地上的霍明汐，似曾相识的场景，只不过她们位置对换了而已。 　　系统冰冷的机械音她听见了，所以，过往一切算是真正意义上结束了吗？ 　　“瓷瓷没事吧？” 　　上下打量了妹妹，霍凌昀的心才松了下来，视线厌恶地掠过霍明汐，大哥应该直接把她送走才对，省的三番五次祸害人。 　　苏瓷轻轻摇摇头，目光却忽然落到了旁边清瘦的身影上。 　　“孟寂？” 　　见女孩认出了他，孟寂喉咙动了下，低低应了，眼里露出克制真心的笑意。 　　霍凌昀此时才有多余注意力给刚才比他抢先拉开妹妹的人，挑了挑眉，这不是瓷瓷班里退学的小可怜同桌？之前在包厢没多注意，似乎是许家兄弟带来的？ 　　…… 　　繁星闪烁，朗月照花，今晚的夜景静谧迷人。 　　苏瓷站在露台上，歪头看向日趋沉稳可靠的少年。 　　“你回许家了吗？” 　　她没到会在这里遇见孟寂，更没想到孟寂的身世会另有隐情，像极了外婆爱看的肥皂剧。 　　“嗯。” 　　孟寂轻声应答，这个故事是狗血俗套的。说来也可笑，他的生父本就是许家的私生子，后来为了“争权夺位”，抛下他母亲和权势家族联姻。发现有了他，孟母自暴自弃下才和孟父结婚。 　　现今许家的斗争到了白热化阶段，可偏生许父与原配唯一的孩子生来弱症伴有严重哮喘，常年孱弱卧床，根本帮不了许父。 　　许父告诉他，如果他能来帮他，作为交换自己会得到应得一切。或许他不在意权利甚至厌恶权利，可没有这些便没有资格踏进上层圈子，永远没有机会靠近心中明月半分。 　　“瓷瓷……你现在过得开心吗？” 　　从前孟寂以为重逢的时候内心会有千言万语，可真正面对她，他发现自己真正在意的只是想知道她好不好。 　　“比想象中要好。” 　　苏瓷弯了弯唇角，该怎么定义‘好’这个字眼？想起某人话里的糖果小公主，或许如今的世界真的有点像童话。 　　“希望你也是，能做想做的事。” 　　曾经困囿污泽不得出的少年，不管如何，都有了一条和以往截然不同的路，再糟糕都会比曾经好过不是吗？ 　　“我会听你的。” 　　少年清俊的脸上满是认真，如果是她希望的，他一定会做到。 　　“要听自己的。” 　　苏瓷被少年的反应逗笑了，她其实明白孟寂，别人给予一分好会还十分回去，因为得到的太少了。 　　“孟寂，我远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完美。” 　　“我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女孩纯然圣洁的外表下，暗涌的可能是常年处于黑夜的河流，可那又怎样？ 　　“瓷瓷，你很好。” 　　无人比你好。 　　少年的语气郑重认真到了极点，苏瓷低头笑了笑。 　　“我们都要好。” 　　清凌凌的月华悠悠洒落在女孩瓷白的脸上，孟寂也无声笑了。 　　瓷瓷不知道，她不经意的善念救了他，如果没有执着的念想支撑，他很大概率等不到奶奶去世就已经自我毁灭在仇恨之中。 　　他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当初在医院，霍教授的意思他明白，乃至刚才瓷瓷四哥的担心，其实他们都想错了。时至今日，他依然可以很坦诚直视内心，不会有人能超越苏瓷在他心中的位置。 　　很早的时候他便发现了，他们两个至少有一半是相似的，所以他能窥见几分真实的她，以及可能遭遇的过往。 　　她先一步离开了暗无天日的围困之地，他还在里面，也许终其一生都不得解脱。他怎么会让黑暗再侵袭她，他比任何人都希望她可以幸福生活在阳光之下。 　　他远远看着她，便好似自己也沐浴晴光，这就够了。 　　明月高悬，月光曾经照亮他的来路，他会继续逐月，永远朝光亮的地方前行。 第90章 　　《踏春去》最后一站出乎意料定在了上京著名的网红景点, 樱山园，顾名思义赏樱的绝佳好地方，漫山遍野都是盛开的樱花。 　　不过节目组特意在官博挂出了一张阿拉丁神灯的图, 告知所有观众这期会有一个大惊喜，让大家伙盯着屏幕千万不要错过。 　　樱山园最出名的除了樱花以外就是藏于园中以樱花为特色的米其林餐厅了，不知道勾了多少人过来打卡, 新晋的“春游小队”自然不会放过了。 　　经历了一系列帮老婆摆造型拍照最后还要被嫌弃的“受难”旅程后，莫导劫后余生般坐在椅子上，瞧着对面三组悠闲和谐的队伍直叹气。早知道换个队友了，把臭儿子拎来充数也好, 看这两只崽多乖多可爱。 　　尤其是苏瓷, 人间理想版的贴心小棉袄，他老羡慕霍延卿了！ 　　【完了, 看我莫导小眼神，无一不在说：听好了, 我想偷崽！】 　　【每天多看瓷宝一眼，爱就多一点，心就要化一点！】 　　【哎呀, 急性子真的好想知道官博说的惊喜会是什么！】 　　“尽情点, 千万别给节目组省钱, 难得大方一次。” 　　许玥指尖点了点菜单, 笑着调侃道。 　　苏瓷和陆榆的眼睛不约而同被店里的限定樱花冰淇淋吸引了, 当哥哥的都了解家里小祖宗的意思。陆栩自然点上了，而霍延卿看着妹妹扑闪的大眼睛沉默思考着, 这段播出去他会不会遭到全家的指责, 妹妹喝冰咖啡感冒住院的事他还记得。 　　可面对眼巴巴的可爱小姑娘谁都会心软的。 　　店周围的景致很不错, 大片的玻璃墙外, 小桥流水，繁花纷落，再来上一杯清酒，好不惬意。 　　苏瓷却无暇欣赏，眼睁睁看着眼前的小份冰淇淋被挖走一个大角，男人漂亮的桃花眼弯了弯。 　　“瓷瓷应该不介意和二哥分享吧？” 　　“……” 　　好想拒绝哦，可是她还要保持微笑，今天也不可以例外吗？ 　　【哈哈把我妹妹整蒙圈了，哥哥太坏了！】 　　【此刻瓷宝你是不是有很多问号？】 　　【旁边的小陆榆吃得多香，可怜我宝本来就小份，现在只剩一点点惹！】 　　…… 　　打卡完餐厅，“春游小队”继续游山玩水，直到傍晚时分，一行人来到人群熙攘的大型场馆外，直播间的观众才集体傻眼。 　　【不是我想的那样吧？快！有谁来掐醒我。】 　　【这就是导演说的惊喜嘛？直接惊呆我了！】 　　【果然听话的孩子有糖吃，我一直守到现在。】 　　现场灯光耀目，处处充斥的荧光灯和海报中，许津的名字越发闪亮。 　　居然真的是许歌神的演唱会！ 　　要知道许津全球巡回演唱会上京站的票早就被一抢而空了，票价免费，史无前例，粉丝们不疯狂就怪了！ 　　眼看演唱会即将开始，粉丝歌迷们纷纷进场，而“春游小队”也由工作人员领着从内部通道来到了会场的VIP席位。 　　这是苏瓷第一次听许津的现场，以往她都是在病房电视看的录播，现场热烈的氛围远比视频更击人心。放眼望去全场都成了光的海洋，五颜六色的小灯光不断挥舞着。 　　随着舞台灯光亮起，一袭白色西服，宛若中世纪贵族王子的许津出现在台上，全场顿时不受控制尖叫起来，而直播间的观众也跟着心潮起伏，弹屏飞速。 　　【昨天还在为没有抢到票哭唧唧，今天看vip现场笑嘻嘻！】 　　【《踏春去》你就是我！的！神！信女都说倦了！】 　　【歌神的演唱会也是我能免费看的吗？呜呜感恩菩萨！】 　　当旋律响起，场内的老粉们都忍不住激动起来，这首歌是许津第一张专辑的主打歌，承载着十□□少年一往无前的张扬热烈，单单在这场演唱会中出现了。 　　歌神实力不是盖的，一首接一首，全场的气氛直接炒到了顶点，欢呼声随处可见。直到一首哥完毕，许津才扬了扬手中的话筒，示意大家安静一下，儒雅清俊的脸上布着笑意。 　　“我知道可能很多粉丝会疑惑，为什么我会突然取消北美演唱会回上京，为什么门票是免费的。” 　　话筒里的声音传遍全场，无数歌迷们随着偶像的话语渐渐安静下来。 　　“我有个好朋友，想来你们比我还熟悉他，是他包了全场的票，为了他的小妹妹。这个美丽可爱的小姑娘是我的小歌迷，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出国来我的现场。” 　　“今天是她的生日，这场演唱会是她哥哥送给她的，一份特别的礼物。” 　　灯暗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台上的巨幕，幕布上映出了一张张照片，幼小甜糯的年画娃娃，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画面定格在闭着眼许愿的天使少女身上。 　　“所以给我一首歌的时间，我想请你们和我一起，祝她生日快乐好不好？” 　　最后一句几乎是喊出来的，许津笑容深深，朝vip席位挥了挥手，随即坐在钢琴旁边，这首个人曲就是他的生日贺礼。 　　原本逐渐安静的现场只一瞬便燃了起来，嘶声力竭地应和似星火燎原。 　　灯光落到了vip最前排，苏瓷怔怔望着舞台，回头看向身侧的男人，不是说好早点回家大家一起庆祝的吗？ 　　霍延卿轻轻笑了，深邃的桃花眼里漾着温柔：“生日快乐，瓷瓷。” 　　直到祝福声从耳畔响起，节目组的人靠了过来，和周围的观众们一起唱起来生日歌。小陆榆捧着一大束红玫瑰，在哥哥陆栩的鼓励下，有些害羞地走在苏瓷面前，把花束放在女孩怀中，眼睛亮晶晶的。 　　“祝、祝姐姐生日快乐，要天天开心！” 　　【暴风哭泣，神仙兄妹情太好嗑了，世界上最好的哥哥和妹妹！】 　　【我女鹅又大了一岁，呜呜呜宝要开开心心啊！】 　　【哥哥真的浪漫又温柔，宝贝生日快乐呀！】 　　【原来今天是妹妹生日，哥哥太赞了，节目组也好有心！】 　　这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合集视频，苏瓷看见镜头摇晃的开端里，穿着明华校服的曾瑶拍了拍相机。 　　“瓷瓷看得见吗？” 　　“想到要在全国人民面前给你录视频，我就好激动！” 　　“嘿嘿，你必须要第一个收到我的祝福，我希望我女神永远健康，永远快乐！” 　　活泼的少女朝镜头比了个超大的心心，笑容比太阳明媚。 　　镜头接着来到了教室，似乎把现场的人拉回了高中那段青葱岁月，成堆的教材资料，肆意张扬的少年少女。 　　“梅梅抬头啦！” 　　原本埋在题海的少女听见声音，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面对镜头时微微有些拘谨，努力镇定微笑。 　　“瓷瓷，今天是你生日，我、我祝福你，我……我很感谢你……”话到后面，关梅梅不知为何语无伦次起来，眼圈有些红。苏瓷是第一个教会她勇敢的人，因为她，她才学会变得坚强。 　　“因为你，我才会想努力成为更好的人。” 　　【呜呜我们女孩子真的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了！】 　　【榜样的力量，瓷宝真的很优秀！】 　　“好了到我了，女神你什么时候回校，陈浩洋解题讲题都太不利索了，咱班需要你！” 　　徐霖从椅子旁挤进了镜头，俊脸上带着苦恼。 　　“好好说话，拒绝拉踩！” 　　陈浩洋推了推镜框，对同桌的行为表示无语，接过相机，语气正经严谨。 　　“苏学神，祝你生日快乐，期待未来在学术界发光发热。” 　　…… 　　一个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镜头前，校园粉丝团也不甘落后纷纷录下祝福，最后是班级大合体。 　　“哎，你们别往那边站！” 　　“我今天帅不帅，别到时候上热搜，我成了班的的笑柄！” 　　此时班长已经调好了相机，小跑过来：“都帅都美，别叽歪了！快看前面！” 　　摆好姿势，大家异口同声喊出了口号：“高二卓越班，祝我们的女神，苏瓷同学，身影健康，永远青春无敌，永远笑容常伴！” 　　苏瓷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许下的幼稚愿望，希望获得爱，希望所有人都喜欢她，愿意和她做朋友，孩童时期就想象过的画面，从未想到有天会完完整整呈现在眼前。 　　【艹，把老子给整哭了，感动得稀里哗啦。】 　　【多年以后青春会消逝，但他们记忆里的她永远有一个角落。】 　　【呜呜呜我宝得是有多受欢迎，多招人喜欢啊！】 　　“哈喽天使姐姐，Daisy在这里！” 　　伴着萌乎乎的小奶音，粉裙子的金发小女孩出现在视频里，十分可爱地来了个飞吻。 　　“Happy Birthday to you！” 　　“闭上眼睛，有惊喜呦！” 　　小Daisy调皮地眨眨眼睛，从草地上起来往萧家庭院走去，随着小女孩的脚步，巨大的糖果城堡蛋糕栩栩如生展开在屏幕。唯美梦幻的同时不失童趣，抱着点心开心转裙摆的长发公主赫然是苏瓷的模样。 　　“这是哥哥给姐姐准备的！” 　　Anson哥哥特意画了图，让人定制的。Daisy悄咪咪捂了捂嘴巴，而后捧着肉嘟嘟的小脸，希望以后她的王子殿下也可以这么浪漫。 　　“Daisy过来。” 　　优雅悦耳的声音从女孩身后传来，俊美如画的青年慢慢出现在镜头。似乎有些无奈，青年轻轻捏了捏小女孩的脸。 　　“提前告知就不是惊喜了。” 　　和Daisy一起，把五彩缤纷的点心饼干放在蛋糕底部边缘当装饰后，萧辞钰看着镜头微微笑了。 　　“我想城堡到晚上应该不会化。” 　　青年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潋滟的眼眸似一片粼粼蓝海。 　　“糖果小公主，生日快乐。” 　　晚上也没有让它融化的太阳…… 　　苏瓷唇角翘了翘。 　　【震惊脸！这个绝世混血大帅哥又是谁？】 　　【啊啊啊啊“小公主，生日快乐”这句话简直甜哭我了！】 　　【呜呜呜集美们蓝眼睛的美人哥哥是不是我宝的王子呀？】 　　随着视频结束，全场的灯光一瞬间都暗了下来，漂亮的礼花闪烁在巨大的屏幕上，生日歌悠扬轻快，陈淑兰和苏杭推着城堡蛋糕缓缓走了出来，舅舅和哥哥们就在两侧。 　　她听见整个现场都是“生日快乐”的声音，苏瓷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脸上滑下来，一颗两颗落在膝前的指尖上，是眼泪吗？ 　　她向来厌恶眼泪，它不会让她获得任何怜悯，只会带来更深的欺辱。 　　眼泪代表疼痛，代表伤害，如今是不是可以代表喜悦？ 　　原来一个人从内心真正感觉到无法言喻的感动时，也会拥有眼泪。 　　“现在我们瓷瓷的快乐实现了吗？” 　　霍延卿牵着小姑娘的手，眼里的温柔能让人溺毙其中。 　　她快乐吗？ 　　“嗯。” 　　苏瓷鼻音轻轻，笑容却比礼花还要耀目。 　　曾经她以为自己短暂的一生永远不会得到属于她的，真正的快乐，因为失去的东西太过珍贵，烙下的痕迹太过深刻。可后来她发现，她和爱吃坏苹果的青年一样，也有一群愿意为她造梦的家人。 　　身处童话般的世界，她真的会拥有快乐。 　　舞台升起了彩色气球，祝福的歌声响彻耳际，陈淑兰亲自给小姑娘戴上了小皇冠。 　　“囡囡来许愿！” 　　其余亲人微笑着，他们捧在手掌心的小宝贝啊，她即将度过十七岁的生日，以后也会度过无数个生日，她会慢慢长大，迎来盛大灿烂的人生！ 　　蜡烛莹莹发亮，苏瓷轻轻闭上眼眸，在光和影的交织之中，她仿佛看到了小时候那个瘦弱苍白，抱着布娃娃蜷缩在小床上，眼神羡慕望着窗外的小女孩。 　　她想用力抱抱她，告诉她，不用再害怕伤心，她会拥有想象中的未来，以及十八岁之后的人生。 　　她渴望的会实现，失去的会以另一种方式回来，爱她的人会一直陪伴她。 　　此后岁月，就像原书世界书写的结尾。 　　希望环绕，幸福圆满。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