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99[军婚]》 作者:雨落窗帘 文案:   何若初一辈子凄苦,3岁失父,5岁失母,和年迈的祖母生活到十八岁时祖母也走了,谈了一个当兵的对象,他却在结婚前夕为救一个落水的小孩失足而亡。   她成了当地有名的天煞孤星。   后来,她回到了未婚夫去世前……   一、本文无金手指,男主军人,作者是绿军装的小迷妹,不喜勿喷。   二、本文半架空,逻辑死,勿考究,谢绝扒榜,拒绝人身攻击。   三、本文为乡村美食文,内有各种美食出没,都是家常小菜,吃货们快来~~~ 内容标签:重生 制服情缘 主角:何若初,裴邢 第1章 两掺窝头   何若初安静的躺在病房里,她努力睁开眼看窗外的风景,春天到了,桃花开了,一朵挨着一朵的挂在枝头上,美轮美奂。何若初嘴角不禁露出一个微笑来。她知道她就快死了,她没有觉得不舍,有的只是满满的解脱。   她一生凄苦,3岁丧父,5岁母亲改嫁,在她十八岁那一年的时候和她相依为命的奶奶也走了,谈了个对象处了两年,都要结婚了未婚夫为了救一个失足落水的孩子去世了。因为这,她成了十里八村有名的天煞孤星,专克亲人。   未婚夫的死亡让她一度绝望,后来她跟着邻居家的好姐妹到深圳打工,她干过黑作坊女工,干过大厂子流水线人员,做过办公室文员,也在餐馆给别人端过盘子,给有钱人家做过保姆,辛辛苦苦干了十多年,终于攒够钱开了个小餐馆,生活刚刚步入正轨却被病魔击中,关了店,一部分的存款拿来捐给了希望工程,一部分的钱拿来治了病。   为自己努力过了,现在要死了,她也就没什么遗憾了,在前天也签了遗体捐献同意书,左右她也没有亲人了,死了能为医学事业做些贡献也挺好的。只希望下辈子老天能对她好些。   何若初安静的闭上了眼,在她闭眼的那一刻,心跳停止了,护士听见心电图发出的警报声,飞快地往病床跑,没多大会儿医生也到了,一阵抢救过后,医生对着大家摇摇头,有个护士直接捂着嘴巴哭了起来。   她们见惯了生死,却也忍不住为这个女人所感动,只可惜好人没有好报。   ***   秋雨淅沥淅沥地下了一个夜晚,早上起来却又出了太阳,鸡叫声,狗吠声和着人说话的声音进入耳朵,何若初坐在床上发呆。   她清楚地记得她已经死了,却没想到再次睁开眼睛她就回到了20年前,她从40岁回到了20岁,掐大腿打耳光的事儿她在一个小时前已经做过了,会疼,那就不是在做梦了。她知道她这是重生了,电视里有过这样的桥段,那些来餐馆里吃饭的小姑娘也和她聊过这样的话题,她也专门去了解过,重生的小说她也看过几本,但看过后她就扔了。   她甚至对那样的小说嗤之以鼻,重生有什么好的,只不过是把年轻时所经历的苦再经历一遍罢了,重生又不能给人涨智商。再说那些买股票赚钱开大店赚钱的走上人生巅峰的就更加扯淡了,钱要是那么好挣还会有那么多穷人?   何若初从来没想过重生这种事情能发生在她的身上,她觉得还不如死了算了,干干净净的一了百了,多好。   就在何若初发呆之时,家里的院子门被打开了,邻居家的小姐姐打着伞拿着针线篓子来给找她做鞋子。来的人是何若初的邻居张三莲,何若初就死和她一起去的南方,何若初也顾不上发呆了,顺着记忆力的模样去给她倒了一杯糖开水,两人便在炕上聊了起来。   张三莲比她大半岁,在她之上有大梅二菊两个姐姐,都在年前出嫁了,一个哥哥大鑫,结婚好几年了,孩子都三岁多了,在她之下有个弟弟四磊。   她和何若初的关系最是要好,两人一起在深圳打工,同吃同住,只是她后来回来结婚了,结婚后两人的联系就少了,可是在她病入膏肓时,她是去医院看过她的,尽管她嫁的那个人对她好,但毕竟上了年纪,脸上多了些皱纹,眉间添了些风霜。   何若初已经忘了她年轻的时候的样子了,这时候见到了年轻的张三莲,她不免多看了几眼。   张三莲摸摸自己的脸蛋:“你看啥呢?我的脸上有东西?”   何若初笑着摇头,然后对她道:“只是觉得今天你的头发梳得格外顺滑。”她还记得张三莲最得意的就是她的这一头秀发了,又黑又粗的辫子,一扎就扎了一辈子。   张三莲摸摸自己的头,笑得有点羞涩:“我今天摸桂花油了,我大厂哥前几天上省城给我买的。”大厂哥就是张大莲后来的丈夫,现在两人才订亲,明年年底就该结婚了。   何若初顺着她的话夸赞张大莲的对象对她好,张大莲脸上的羞涩更加浓了,于是何若初便打趣她,张大莲急了,说起了何若初的对象裴邢。   何若初一怔,二十年过去了,裴邢的脸长成什么样她都忘记了,只记得他喜欢冷着脸,但一笑左边脸颊却会有一个酒窝,还有一口大白牙。   她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往墙上挂着的挂历看去,挂历上的纸被撕掉大半了,最上面的一张显示是1999年9月3日,她从2019年的初春重生回了20年前的初秋。   她想不通这其中有什么关联,但她却记起来了还有2天就应该是裴邢的忌日了,想起裴邢过世后自己所经历的那段日子,何若初脸上的表情复杂。   张大莲低头做针线,没看见何若初脸上复杂地表情,她继续说道:“前几天听你说他要回来了,这几天该到了,你要去接他吗?”   何若初又想起来了一些事儿,她和裴邢约好9月20号去领证,裴邢提前请半个月的假期回来准备婚礼,谁也没能料到这次回来会发生意外。   她对裴邢是有感情的,两人处对象处了一年多,裴邢对她很好,两人通信不断,裴邢也是个浪漫的人,会经常给她买一些不贵但却很有意思的礼物,裴邢的父母对她也好,在裴邢过世后还安慰过她,何若初在裴邢过世之后也会去看他的父母,直到两人死亡。   何若初重生回到了这个年底啊,她想,她总得做点什么,裴邢那样好的一个人,就这样死了太可惜。   “去,我去县城等他。”裴邢出事儿的地方是车站对面的大水库,她提前两天去那守着,既能阻止小孩儿下水,也能接到裴邢,阻止悲剧发生,一举两得,只是之后和裴邢怎么样,何若初却很茫然,她独立了一辈子,要和人结婚了,她只感觉到了茫然。   打定主意后何若初在张三莲走后就忙碌了起来,发了面蒸了一锅玉米面与白面掺着的窝窝头,从后院菜园子里摘了两大背篓青菜回来剁碎和着米糠拌了猪食,拜托张大莲明天帮忙喂猪喂鸡以后这才放下心来。   夜幕降临,何若初在蛙鸣声中洗了澡倒了洗澡水,从床底下的箱子里拿出自己的全部家当出来数。   她爸爸是烈士,在抗洪抢险中牺牲了,部队给了不少抚恤金,她妈带了一些走,何若初和何奶奶留下了一部分,这一部分用了大半来供何若初读书,把她供上了高中,大学她没考上,专科她还没准备好去不去上,何奶奶就去世了,在何奶奶去世之后她就彻底打消了去世上学的念头,在镇上找了个工作做,上个月中旬她才从供职的地方辞了职,因为快要结婚了,裴邢说结婚以后她就能去随军了。   上辈子,要不是流言蜚语太多了,她也不会离开家乡去深圳那么远的地方,过得那么辛苦,最后得了那样的病。何若初不知道怪谁,但就像她奶奶说的那样,都是命。   重回一世,要是还不能改变上辈子的生活轨迹,何若初把视线移到床底下拿来放老鼠的毒鼠王身上,还不如死了算了。   她的全部家当一共2000块钱,钱不多,但在这个年代也绝对不少了,庄户人家靠着种地一年下来存款也就这么多。   一夜无梦,第二天天放晴了,何若初把衣箱里最好的衣服找出来穿上,拿了个碎花小布袋把昨天做好的窝窝头放进去,除此之外还放了一瓶酱菜,她做酱菜的手艺遗传自她奶奶,上辈子小饭馆生意好,她做的酱菜算是一部分原因。   何若初锁了门,把钥匙放在门上面的一个门洞里,堵死后便走了。她出门的时候不算早,天才蒙蒙亮,但农村人家都起得早,就这会儿的功夫,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起了炊烟,村口的那条河边已经有人来洗衣服了。   见何若初走来,有些人停下动作和她打了招呼,询问她要去哪里,何若初只说去镇上,别的什么也没说,她记得上辈子她的谣言就是从这些人嘴巴里传出去的,什么难听的话都有,除了说她天煞孤星外,还说她和谁谁谁在哪里哪里厮混,说得有鼻子有眼睛的,就跟她们亲眼目睹了一样。何若初被逼南下,她们功不可没。   果然,何若初没走多远,便听到那些大老娘们又在编排她了,重活一世,何若初不打算忍,她从路边的地上捡了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石头快步走到那群老娘们面前,把石头用力投到水里,溅起一阵水花落到说得最痛快的那个人身上,打湿了她的衣裳,那人对何若初怒目而视,要是目光能化作杀人的剑,何若初早就死了不下五回了。   何若初一点都没怂,她又捡了一块抓在手里:“刘四嫂,说啊,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说的挺欢的吗?我去县里怎么了?花你家钱了还是喝你家水了?你咋就管得那么宽?这么有空你不如管管你家男人,让他少往村头梁寡妇家去!”上辈子说何若初和人厮混里说得最欢的就是这个刘四嫂,对于这个人,真是化了灰何若初也认识。   何若初的话音才落,哄笑声就响了起来,刘四嫂家的男人和村头梁寡妇勾搭成奸的事儿村里人都知道,也就刘四嫂还觉得掩盖得好,平时总在村里说刘四对她多好多好,大家都拿她当笑话看呢,这快遮羞布被何若初强行扯了下来,谁不可乐?   刘四嫂把衣服往自家盆里一扔就要上岸来打她,被身边的人给劝住了,正好大巴车来了,何若初压下和她理论的心思,上了车。   车开走了何若初还听见刘四嫂跳脚着骂她是小贱人,何若初做了个傻逼的嘴型。刘四嫂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但是跳脚更厉害了,踢到了自己家的木盆,木盆顺着水流飘走了,她又赶紧跳下河去拉。   何若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接怼人真爽了,她上辈子就是怂,和她奶奶一样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儿,然后被人家给欺负死了,但凡她上辈子能够泼辣点也不至于到被逼南下。   改变,从小事情开始,好在结果让何若初很满意,因为这个小小的撕逼成功,她心底的阴霾都散去了不少。 第2章 酸辣茄子   何若初家住的地方叫门头沟,裴邢家住的地方叫裴家村,两家离得并不远,裴邢比何若初大五岁,但两人在处对象之前并不认识,年龄差太大,玩也玩不到一起。   汽车行驶了十多分钟,在裴家村停靠,从下面上来了好几个挎着布包的中年妇女,其中就有裴邢家的二婶。   在何若初看到裴二婶时,裴二婶也看到了何若初。   何若初和裴邢订婚的时候她也是在的,但对于何若初,裴二婶是相当不喜欢的,原因无他,裴二婶想让自家侄女嫁给裴邢,但被裴邢她妈给拒了。找媒人说合无果后便恨上了何若初。   上辈子因为幸灾乐祸她成了寡妇,被裴二叔按着打一顿,打得哪儿哪儿都是伤,从这以后她才算是安分了下来,再也不上跳下窜惹人厌烦了。   裴二婶儿也看见何若初了,她胖胖的脸上堆起了笑,状似热情地和何若初聊起了天,何若初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却也当作不知道的样子和她聊天,听她明里暗里地说裴邢和她娘家侄女怎么怎么要好,何若初把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对于裴二婶儿这样的人,你只要不接她话茬儿她就能自己气个半死。果然,说了几句见何若初没有反应以后她就自己蔫巴了,和她一同上来的人对何若初很好奇,问了何若初很多问题,对待她们,何若初的态度就比要对裴二婶儿要好很多了。她做了那么多年生意,并不是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但她为什么要掩饰,重活一世,她为什么要让自己那么憋屈?上辈子她生那样的病和生闷气太多不是没有关系的。   都是修炼成精的狐狸了,谁都看得出来裴二婶儿和何若初之间的不对劲儿了,但她们也没觉得何若初不对,换做是她们是何若初,听到裴二婶儿这么编排自家未婚夫和别的女人也得生气。裴二婶儿这人啊,也是光长岁数不长脑子,人家裴邢都快结婚了,现在还来说这些有什么意思?   众人对裴二婶儿都有点看不上。   班车走走停停,不到半个小时就到了县里,何若初家的县城叫做街镇。街镇不是很大,地里位置却很好,联通三个省,十年后申请成了县级市,市区也往外扩张了好几倍,何若初家所在的门头沟也成了市区周边。   裴二婶她们要去菜市场,何若初则是要往城外去。城外的水库在县城的南边,汽车站也在那块儿,初秋的天也不冷,何若初在车站门口的椅子上面坐着。她觉得她有点傻,明天才是裴邢回到家救人身亡的日子,她今天也不知道来干啥了。   闲的无聊,何若初便四处打量着,现在的街镇作为一个小县城,车站可以说是最热闹的地方了,车子一辆又一辆的开出来,都是往旁边几个省发的车,上面做得满满当当的,往下属村镇发的车上面人就没坐几个,这年头坐车大家都没有来车站买票的意识。   车站门前的广场上有好几个卖小吃的摊子。卖水果的也有几个,但水果蔫巴巴的,要价还比城里要贵好几毛钱,卖小吃的摊子就更脏了,她亲眼看见一个摊主伸手挠屁股后不洗手又来抓吃的。何若初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拿了自己带的凉白开灌了一口压下恶心的劲儿后何若初陷入了沉思,她再想她现在还没想好要不要和裴邢结婚,要是不结婚自己能干嘛?去给人打工是不可能的了,做了好几年老板,她已经适应不了给人当小兵的时候的感觉了,到要受气是肯定的。   要不还是开个饭馆?何若初摸摸下巴,越想觉得这事儿可行。   她的存款不少,抹去结婚需要的必要开销,等结婚以后她卖掉这季地里田里的收成,开个不大的小吃店不成问题。   何若初越想越觉得不错,接下来的半天她就仔细地盯着别人家的小吃店看,中午吃饭的时候她还特地会城里的生意最好的一家小吃店去吃饭,带来的窝窝头动都没动。   因为街镇是三省交界,在古时候这里也是一个贸易重镇,吃的东西也多种多样,哪个省份的都有一点,何若初根据自己的口味点了一碗米粉。米粉有筷子粗细,汤是清汤,放了一勺子炒得嫩嫩的瘦肉,加了香菜和香葱,桌子上还放了一碗飘着芝麻的辣椒油。   何若初先不放辣椒吃了一口粉喝了一口汤,粉煮得时间久了点,有点稀了,汤就是清汤,加了胡萝卜和排骨,所以微甜,加上辣椒以后倒是没了那股甜,但是对于不爱吃甜咸口味的人来说就怪怪的了。   何若初面不改色的吃完了一碗粉,吃粉之余还不忘观察老板娘的制作手法,到最后,她放心了,她觉得自己要是开饭馆生意绝对不会差。   吃过饭,何若初就在街上闲逛,此时的街镇和十九年后的街镇差距相当的大,房檐低矮,街道窄巴,店铺也没几个,全县最高的楼就是学校政府还有百货大楼了,何若初顺着街走了一遍,路过百货大楼时她犹豫了很久,还是没走进去。她辞职之前就是在这里上班的,一个月拿260块钱的工资。   在90年代的小县城里,她也不是公职人员,能有这个工资已经很不错了。眼看就要到下午了,她实在没事儿干了,于是就往高中的方向走去,她依稀记得高中门口有一个书店。   何若初在书店逛了半个多小时,租了两本拿着在街上的小旅馆开了一间房,躺着睡一觉起来也到晚上了,她照旧找了一家生意最好的小饭馆吃了一顿晚饭,这家饭馆的味道比早上吃的那家的味道要好很多,且味道以香辣为主,其中的一道酸辣茄子做得最是到位,酸茄子是用西红柿、茄子和当地的辣椒切成末炒成的,调料除了盐和味精什么也没放,酸茄子的酸全是靠西西红柿的酸。   何若初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这么地道的酸味辣茄子了,后世的西红柿都是用大棚养殖的,酸味儿越变越淡,到最后都成了调色用的了,也不知道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吃饱了饭,她回到小旅馆,在回去的路上又忍不住买了一分炸土豆吃,土豆切成小指粗细的条,拌了葱末和辣椒粉,辣椒粉是加了花椒粉伴的,又辣又麻,把何若初的嘴巴的辣红了。在喝了两杯水缓解以后何若初觉得重生了也挺好的,最起码能吃那么多原汁原味儿的美食。   看了一会儿书,何若初就上.床关灯睡觉了,睡到一半被吵醒了,小旅馆的隔音不好,那边还死命的表现,嗯嗯啊啊还夹带着各种骚话,差点没把何若初烦躁死。   她上辈子没有结婚,对男女之事也不热衷甚至都没想过去经历,但好歹是在信息爆炸的年代生活过的,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   何若初忍了十分钟,隔壁终于结束了,何若初放心的睡了下去,没过多大会儿又响起噪音了,何若初对着墙壁猛敲,对面的噪音没了,一直到早上都没有再响起,何若初后半夜美美的睡了一觉。   早上她起来时天才蒙蒙亮,何若初去退了房,出旅馆门口时见到她隔壁房间的那两人一起出来,女的长得妖妖娆娆的,穿一套短裙差点盖不住屁股,男的秃了半个顶,肚子也大,两人之间的年龄差距大概有十岁,一看就不是正经夫妻。   今天是个好天气,艳阳高招,才七点钟就感觉到了热,秋老虎卷土重来了,何若初喝了一口水,天热也对,天要是不热那几个熊孩子也不会来水库游泳。   何若初想起裴邢救的那个孩子,又有些纠结,说起裴邢救的那个孩子,也算是个好的,在裴邢下葬的那一天,他披麻戴孝的来了,给裴邢摔了盆子。在之后的很多年里逢年过节的他都要到裴家去一趟,后来通讯方便了他还给她打过电话加了微信。等何若初重生回来之前,他的女儿都出生了。   要看这这样一个知恩图报的孩子从她面前死去,何若初自认做不到。她死死地看着马路对面的那道斜坡,斜坡不高,也就两米的样子,斜坡上面长满了茅草等植物,翻过那道坎,就是水库了。   天越来越热,何若初就着水啃了半个窝头,就在此时,几个十岁左右的半大小子乘着大人不注意爬上了斜坡,裴邢救的那个孩子就在其中,何若初眼皮一跳,呵斥道:“你们几个在上面干什么呢?”   因为何若初的这一嗓子,车站里的人也发现那几个孩子,有个孩子的家长就在车站卖水果,跑过去把自家孩子从斜坡上面扯下来以后就是一顿毒打,这顿毒打吓到了那几个孩子,他们如鸟兽一般四下散去。   警报解除,周围的人还在讨论那几个孩子的事儿,何若初的背后却出了一身冷汗,她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小县城里没什么秘密,这些孩子回家以后肯定会被严加看管,从这个秋天到明年夏天,这帮小孩就别想再靠近水库了。   人们很快就散了,何若初去了出站口,没过多大会儿,一个穿着绿军装的男人提着一包水果从出站口出来。他大概一米八七左右,在人群中也算是鹤立鸡群,他四下一扫,看见在出站口等着他的何若初,微微一愣后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何若初看着他朝他走来,仿佛踏过了千山万水,穿过了时间的长廊,从那年的世界,一步一步的走向千疮百孔的她。何若初的眼泪打湿了眼眶。 第3章 猪肉饺子   在裴邢过来之前,何若初就擦干了眼泪。裴邢心大距离也远就没发现。他把手上提着的东西换到左手,右手拉着何若初。   男人的手粗糙又热,拉着何若初略显冰凉的小手,捂得暖呼呼的,何若初有些恍惚,她记起当初答应和裴邢处对象,就是因为他能给她安全感。自从裴邢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人能给她那种感觉了。   裴邢没发现何若初的异常,他拉着何若初的手随着人流往外走:“吃中午饭了吗?”他没问何若初来多久了,他只知道何若初来了,他就高兴了。   裴邢的声音很好听,不尖利也不浑厚,因为经常用嗓子的原因还有些沙哑,压着嗓子说话时带着一股子温柔,何若初想,这样的声音要是放在十九年后怕是要让不少声控耳朵怀孕了。   “没吃,你饿了吗?”何若初跟着他的脚步走,在经过人多的地方时,裴邢还会微微侧身将何若初护在里侧,防止人撞到她。   裴邢带着何若初到一家饺子馆,这家饺子馆只卖饺子,何若初不爱吃饺子,从来没有来过。他们两人刚刚坐下来,就有一个提着一壶茶水过来给他们倒上,茶不是什么好茶,茶水颜色浅淡,味道也不浓郁,也不知道是冲泡了第几回的茶了。   也许是开了小饭馆的原因,何若初对入口的东西比较讲究,上了年纪以后更是喜欢喝白开水一类的东西,所以她只是沾了沾唇。裴邢就不一样了,他一口就干了一杯。   润了喉以后他便开始点菜了,猪肉大葱的要了半斤,酸菜猪肉的要了半斤,要不是何若初拦着,裴邢还要点。   等着饺子上来的功夫,何若初和裴邢一起说着话,都是裴邢在说,何若初含笑听着,好在她的话一直都不多,裴邢倒是没有怀疑什么。裴邢说着他们部队里训练的趣事儿,何若初很感兴趣。她对军人有一种天生的好感,与人无关,用后世的话说,爱的是一种情怀。   哪个姑娘没有一个绿军装的梦呢?   裴邢脸上有两个酒窝,不大不小却特别深,裴邢一直觉得自己笑起来缺了些男子汉气概,但在今天,他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消下去过。   在处对象之前何若初没见过裴邢,裴邢却对何若初印象深刻。那时候他还没去当兵,那时的他还是个十五六岁的淘小子,觉得天老大地老二他排老三,整日摸鸡撵狗无所不能。见到何若初那天是盛夏,他拿着柴刀上山砍柴,裴家村的山他已经逛遍了,觉得也就那样,凭着猎奇的心思,他跑到了门头沟村后面的山头。   砍完柴他不想回家,就爬到树上坐着吹风,何若初就是在这时候来的。她小小的一只,背着一个比她还大的筐,筐里装着满满的一筐猪草,一走一挪的,裴邢有心想去帮忙又怕忽然出现吓着人家小姑娘,就没敢轻举妄动。   从此之后,裴邢只要上门头沟这边的山都能在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看见何若初,渐渐地,他也知道何若初的名字,何若初的家世。   十六岁时他闯了一个祸被他爹打包赛到了部队里去,一去就是七年,再次回来,他惊讶地发现当年那个小姑娘已经长大了,长大后的小姑娘真好看,长头发大眼睛鹅蛋脸,笑起来大眼睛能弯成月牙。   这时候的他已经23岁了,他父母很是着急他的终身大事,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姑娘,但他却连见面的欲望都没有,直到说起邻村何家的姑娘他才有反应。就这样,她娘找了他三大娘上门提亲,何若初答应和他相看,两人顺理成章的处了对象订了亲,到如今,两人终于要结婚了。   光想想要结婚了,裴邢就激动地浑身发热。   饺子上来得很快,两种馅料的饺子装了两盘,每盘都满满当当的就快掉出来了一样,随后服务员又上了碗碟,何若初拿了一个碟子倒了些米醋酱油,在加蒜泥和辣椒时何若初问裴邢:“你吃蒜和辣椒吗?”   裴邢含笑点头,何若初很快就调好了蘸水。   裴邢这才拿起桌子上的筷子,先给何若初夹了一个猪肉大葱的饺子,对何若初道:“快吃吧,他家的饺子最好吃了,我没当兵前就爱吃他家的饺子,零花钱都交代在这里了。”裴邢面露怀念之色。   十四五岁的年纪,同龄人的零花钱都拿来买烟抽了,就裴邢的拿来买了吃的了,小伙伴们没少笑话他傻。   何若初有些惊讶,裴邢和她记忆里的裴邢不一样了,她记忆中的裴邢成熟稳重,浪漫幽默,她能给他细数许多个优点,但在这些优点里,没有吃货两个字。   不一会儿儿,她又哑然失笑,这样才好,这才是正真的裴邢,不是她记忆中的一个刻板形象,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坐在她的对面,会和她说他的生活。   何若初忽然有些感谢老天。   裴邢看见何若初脸上惊讶地表情,笑着说道:“在部队也是,战友的津贴大多都拿去买烟买酒了,我不一样,我拿去买吃的去了。”   何若初忽然想起以前裴邢给她邮寄过的肉干,那是何若初第一次吃到牛肉干,咸咸的,有些硬,但味道很棒,后来的何若初就再也没吃过那样好吃的牛肉干了。   何若初点点头,问道:“你给我寄的牛肉干是你买的吗?”   裴邢摇摇头:“不是,是我自己做的。当时我们去出任务,回来的时候正好遇到老乡家的杀牛,我买了五斤回来做肉干,一晒成了就被那群牲口给抢了,剩下一点我都给你寄来了,你觉得好吃吗?”裴邢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何若初。   何若初招架不住这样的眼神,这样她想起后世网上形容男孩的那种小奶狗。她红着脸点头,她想,裴邢对她到底是不一样的,哪怕是重来一回,见到裴邢,她还是会像小姑娘一样在他面前露出少女的娇态,明明她都已经不年轻了。   “好吃,没想到你还会做饭。”何若初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们家这边有些重男轻女,跟她一个辈分的同龄人男的在没结婚前会做饭的人少之又少,大多数都是结婚以后才学会的。   就为了男人学做饭这事儿,没少引起婆媳大战。   说道做饭,裴邢得意了:“我没怎么学,看看就会了,以后你嫁给我了,我有空就给你做好吃的。当时新兵连的时候我们分连队,我要去炊事班,把我们连长给气的,死活没让去,说我这天赋去炊事班埋没了。我一想感觉也对,就没坚持。”   何若初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裴邢就着何若初的笑吃完了饺子,何若初不太饿,一种饺子吃了几个就就饱了。   结完账以后两人走在街上,这时候也有三点了,他们在路边等班车,这个点儿的班车没几个人,算上何若初和裴邢才六个人,后排没人,裴邢便拉着何若初去坐在最后一排。   “一会儿我先把你送回家,然后我再回去,明天我叫上三大娘和我妈,咱们一起去买结婚用的东西,家里的房子也不知道装修好了没,咱们还得在家住半个月呢。”说道最后,裴邢有些担心。   裴父裴母一共有四个孩子,三儿一女,裴邢是最小的孩子,上面的两个哥哥姐姐都结婚了,裴家在裴邢去当兵时就已经分家了,裴父裴母跟着裴大哥住,裴家姐弟几个都是好相处的老实人家,上辈子裴邢死后何若初去,他们家里人没有一个给她脸色看的。这让她好受了很多。   她甚至有些感激,她知道她那种心态是不对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她就像是常年处在黑暗里的人一样,别人只要给她施舍那么一点阳光,她就觉得春光灿烂,对此感激不已。   “我昨天早上来城里的时候遇见二婶儿了,她跟我说装修好了。”何若初笑着宽他的心,那些久远的记忆再次袭上心头,她和裴邢的新房刷了一层白白的石灰,一摸能抹一手,房间里砌了大炕,还带着泥土的芬芳,墙上有一大块镜子,镜子的边上是一组大衣柜,是身为木匠的裴父带着裴大哥打的。   裴邢撇撇嘴:“这话她对你说的?还说别的话了没?以后她说了啥话你就当做没听到,要是她说得难听了你该怼就怼千万别纵容她,你这人你给跟杆子就要顺着往上爬。”   裴二婶就是个棒槌,坏心没有,就是情商低,说话不过脑子,天天正事儿不干就说东家长西家短的。在没去当兵以前,裴邢是她嘴上的常客,有事儿没事儿的就拿出来说一遍,当着裴母的面也没收敛,裴母在外面笑嘻嘻的听着,回家裴邢就要挨一顿揍,裴邢可讨厌她了。   “知道知道。”何若初说完这句话,便又有人上车了,何若初和裴邢都没有说话,等车再次开动以后才把再次活跃了起来。   听着裴邢说着结婚的各种安排,何若初心中忐忑却也有些向往。上辈子何若初就是到去世的时候都孑然一生,在无数个孤独的夜里,她也是想要个人来陪的,可她这人固执,就想找一个她喜欢的喜欢她的人好好相处,不愿意将就。可惜的是在裴邢之后她就再也没有遇到过喜欢的人了。   有时候喝醉酒时她曾埋怨过裴邢霸道,他走了也就算了,把她的爱情也带走了。   可重来一次,她想乘着年轻,做出一番事业出来,不求多大,但那是一个女人安身立命的资本,她不想她以后的日子买个卫生巾都要朝裴邢要钱。于是她抓住裴邢的手,直视他的眼睛:“裴邢,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谈谈。”   何若初严肃地神情影响到了裴邢,他也严肃地回问道:“什么事,你说。”   何若初在闹钟迅速地整理了一下语言,道:“结婚后,我想开一个小饭馆,卖家常菜。” 第4章   裴邢用右手胡撸胡撸自己的短发,左手反手一握把何若初的手握在手里,语调轻松地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不愿意跟我结婚了呢。你放心,结婚后我不拘着你,你想开饭馆开饭馆,想开服装店开服装店。要是实在不想干在家待着也行。”   相亲那天,裴邢是吃过何若初做的饭,手艺没得说,和村里做席面的大师傅相比也没什么差距了,特别是那道红烧鱼,吃过一次以后裴邢就想了两年。   得到裴邢的回复,何若初无疑是开心的,她嘴角微微翘起,大而有神的杏眼看着裴邢:“你不怕我赔本吗?”   裴邢摸着何若初的小手无所谓地回答:“没事儿,赔就赔了,我们还年轻呢,赔了也能东山再起。我这些年也存下了不少钱,我留下一部分,剩下的都给你。”   何若初有些意外:“你不把钱给裴大爷裴大娘吗?”   “我给过,我妈不要,说让我存着去媳妇儿。”   裴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家,他家是祖传的木匠,打出来的家具是附近最好的,凭着这门手艺,裴父养大了三个儿子一个姑娘。改革开放以后,,裴邢的大哥把村里的拖拉机买了下来,又借了不少外债包了荒山种苹果,到了今年已经挣出来了一份不小的家业了。   裴二哥在16岁那年被裴父送到了县里运输队去上班,现在已经是大师傅了,一年有半年在外面跑,他娶的媳妇儿是他师父的闺女,在县里安家了,他家的孩子7岁,正好上小学的年纪,只有寒暑假的时候才会回老家常住。   裴大姐在裴二嫂的牵线下嫁到了县里,何若初没见过她几回,对她的印象并没有那么深。   裴家二老跟着裴大哥住,手里不缺钱花,对裴邢这个离家千里之远的小儿子更是心疼得不行,怕他在外面吃不暖穿不好的,哪里还舍得要他那点没多少的津贴?每次裴邢寄给他们的钱没几天他们就又寄回去了,有时候还会多加那么两三块的。久而久之裴邢也就不寄了。他琢磨着等结了婚让何若初给他们钱,到时候他爸妈指定乐意收。   何若初脸上的笑容一直挂到了到家。   何若初家在门头沟村的中间,裴邢陪着她进村,回头率百分百的。何若初对那些大老娘们八卦的视线视而不见,她习惯了。   在她们这样的小村庄里人说淳朴也淳朴,说恶毒也恶毒,对待何若初这样的家庭出来的孩子,他们的要求很高,一点不好都会被放大无数倍。上辈子何若初吃够了流言蜚语的苦,这辈子她不打算在意别人说什么了,自己过得好才是真的好。   何若初两天没在家,张三莲把她家的猪啊鸡啊的都喂得特别好,猪槽鸡槽里还有好些没吃完的食。何若初家的那头猪躺在猪圈里面,时不时地走出来吃口食,吃完又回去躺下,时不时地翘翘尾巴打个响鼻,悠哉游哉的,可谓是非常舒服了。   今天是何若初重生回来的第三天,可能在这之前已经有好几天没清理猪圈了,脏得要命,何若初琢磨着等裴邢走了她再清理猪圈。   虽然这头猪过几天就要被杀掉了,可这杀掉之前也得吃好住好不是,古代犯人要被杀了还得吃顿好的呢。   裴邢把何若初送到家以后就走了,他挺舍不得的,可他们还没结婚,再舍不得也得走,不然唾沫星子能淹死何若初,他稀罕她,自然舍不得她受这样的罪。   回去的路程没有车,然而就这么点距离裴邢跑着和玩儿似的,他还没进裴家村就被发现了,大老远的就有人扯着嗓子跟他说话:“哟,小邢回来了?”   裴邢停下奔跑的脚步,回道:“嗯,刚到,大叔吃饭了没啊?”   裴邢叫了大叔的那个老人摇摇头,背着手道:“这个点还没吃呢,你大侄子还没回家呢。估计又被老师留堂了。你快回去吧,你爸妈早好几天就盼着你回家了呢。”   裴邢归心似箭,闻言和大叔摆摆手就往家的风向跑,大叔在他身后慢悠悠地走着。   裴大哥家在去年翻新了房子,青瓦白砖,大门也装成了大铁们,刷了喜庆的红色油漆。还好翻新屋子时裴大哥给裴邢写过信,否则这会儿冷不丁的回来,他还真不敢进去,变化太大了。就跟当年八。路。军鸟枪换炮似的,让人不敢置信!   边感慨边进屋,院子里大红枣树下栓着的大黑狗察觉到有生人来,汪汪汪的一阵狂吠,叫声引来了在屋里干活的人。裴母放下手里的抹布奔了出来,见到黑了瘦了也高了的小儿子,到嘴边的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先掉了。   跟在她身后出来的裴大嫂意见婆婆这样就不指望她去招呼了,只能自己把裴邢迎进屋了。   街镇县这边的房屋构造每家每户的都不一样,裴家的房子和北方的四合院类似,前后两个院子里,前院住人,后院养牲畜,前院的院子里种了青菜瓜果,屋檐下还种了一溜的洋菊花,紫的粉的都有,现在正打着花骨朵。   裴母拉着裴邢的手问着裴邢这几年的部队生活,裴邢捡着不重要的都说了,等裴母终于满意了,就指挥着在一边当听众的裴大嫂去给裴邢倒水,自己则到房间去给裴邢拿瓜子糖果,她记得小儿子没去当兵之前最爱吃这些。   裴邢打量着屋里,屋里刷了大白,圈椅还是以前的老的,只是又给上了一层黑漆刷了一层桐油,崭新崭新的,就跟新的一样。裴邢心里可算是踏实了一些。   厨房就在堂屋的旁边,裴大嫂很快就端着一陶瓷碗来了,陶瓷碗里放了一勺子白糖,裴邢喝了两口就不愿意喝了,他这些年在部队口味变了,喜欢吃咸口。   裴大嫂坐到裴邢对面的椅子上,拿着针线有一搭没一搭的和裴邢说话,还没说几句话,裴母就端着两个果盘出来了,一个过盘里放了花花绿绿的水果糖,一个个放了瓜子和花生,满满当当的,裴邢看着都怕洒出来,赶紧站起来接了端到桌子上。   裴母顺手抓了一把糖放在小儿子手里:“来,吃糖,妈记得你最爱吃糖。”   裴邢接过来,问道:“我爸他们呢?”   裴母坐在裴邢的旁边,回道:“这不树上快摘果了么,你哥他们在打虫呢。”   对于果园里的事儿裴邢半点都不懂,他便问道:“今年的收成怎么样啊?”   说起这事儿裴大嫂就开心,抢着开口:“今年风调雨顺,收成可比去年要好多了,果子把枝头都压弯了,还摘了好多不要的果子喂猪了呢,看着就心疼。”   说起果园里的事儿啊,裴母也是止不住的笑意:“可不是,要说咱们家的还是你哥有出息,当年他包下那座山林的时候谁不说他傻啊。现在咱们家果园收成好,村里谁不羡慕。你二婶这两年没少在我面前说酸话。”   因为裴二婶情商低,和裴母相处时口无遮拦的没少气裴母,当年裴大哥包下果园,外人还没说啥呢,裴二婶先来给裴母泼凉水了。裴母虽然也觉得自家大儿子不靠谱,到听到裴二婶贬低她儿子她只觉得愤怒,当场她就和裴二婶吵了一架。   现在听到裴二婶话里话外的嫉妒,裴母只觉得自己跟三伏天吃冰块一样,爽死了。   裴邢听着,脸上也露出了微笑,裴大嫂觉得心里更加舒畅了。她男人比裴邢大了一轮,她嫁过来的时候裴邢才是个七八岁的孩子,翻脸和翻书一样,心情好的时候让干啥干啥,心情不好的时候倔得跟牛一样,说啥都不好使,让人又爱又恨。   当了快十年的兵,倒是越发的成熟稳重了。   就裴大嫂想这几句话的功夫,裴母和裴邢都越过果园这个话题聊到别的地方去了,裴大嫂看了看时间,儿子都快放学了,上果园的裴家父子也该回来了,便和聊得正欢的母子俩说了一声后便去了厨房。   裴母不一会儿也跟着来了,她拿着菜篓到了菜园里摘了一小篮子的辣椒,辣椒翠绿翠绿的,有一个巴掌那么长,味道比青椒要辣很多,用这样的辣椒来炒肉是最香的,能比平时多吃好几碗饭。   婆媳俩培养了十多年的默契,都不用开口就能都能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   裴邢去了自己的房间,因为他常年在外,裴父裴母就没给他单独建房子。邢的新房就在前院的东侧,这里是两间单独的房子,左右两边都种着花,推开门,卧室和客厅连在了一起,就有一个小门进入。屋里家具都是新打的,刷上了一层桐油,炕桌上的两个柜子上刷了大红色的油漆,还画了花开并蒂一类的寓意好的花,墙上还贴着两张光着屁股的小孩儿的海报。裴邢已经不是年轻的毛头小伙子了,光看着他就脸红。   裴邢把带来的行李放在炕尾,一屁股坐在新铺的粉红色格子炕料上,一想再过几天他就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裴邢激动了。   正在屋里美滋滋呢,他就听到了一阵吆喝牛羊的声音,他赶紧下炕跑出去,就看见他爸牵着一头老黄牛在前面走,老黄牛后面跟着两头小牛犊子,裴大哥在后面扛着爬犁。   见着自家老小回来了,裴父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再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不错,真不错,结实多了。这才有爷们儿样。”说着他露出了一个微笑,脸颊两边同样有酒窝,父子几个一脉相承。 第5章   这一夜,裴家的男人一起喝了一顿酒,等散席的时候裴父和裴邢脚步打晃,裴大哥神清气爽。   睡了一宿,第二天一早,裴邢就起来把自己带来的衣服穿上了,白衬衣配上牛仔裤,是现在最流行的搭配,牛仔裤扎上皮带,再穿上一双擦得锃亮的皮鞋,在头上抹一把,他一边遗憾自己不是长头发不能擦摩斯一边出门,裴母也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裴大嫂见人都到齐了,就把早餐端上来。   早餐是煮挂面,挂面过了水,加上烫过的韭菜,黄豆芽,昨晚没炒完的辣椒剁成末,家一点点油炒过,拌在一起就是一道美食,再佐以酸萝卜酸辣椒等小菜,吃完了一天心情都是好的。   吃饱了饭,裴邢跟着裴母到村头去请媒人,媒人是裴邢的三大娘,两家出了五服了,但清明祭祖都是同一个祖宗。   三大娘昨晚上就得到了裴邢家的信,一大早上就打扮好了,见裴邢母子俩来了,拿起桌子上的布包就跟着她们一起走了,今天事儿多着呢,有啥话路上也能说,在家说那是耽误时间。   ***   何若初今天也起得格外早,她起床时天都还没亮,她把家中里里外外的都归置了一遍,拌了食喂了一大早上就拱门的猪后才收拾自己。   她翻遍了柜子,找了最新的衣服,还摸了放在柜子上的雪花膏,早餐她吃的是自己放在柜子里放着炒米球,掰了一半放在碗里,开水一冲就是一顿早餐,又香又甜。   吃饱了她到屋里去照镜子,怎么照都觉得不对劲儿,最后一拍脑袋,她忘记抹口红了。她在屋里翻了翻,找出一管口红,口红是大红色,她抹了淡淡的一层,最后出来的效果是那种淡淡的红色,显气色却不会艳丽。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何若初微微一笑,她不是很喜欢打扮自己,后来开小饭馆以后忙起来就更没有时间了,受到何奶奶的影响,她觉得女孩子只要身上穿得干净就是最好看的了。   但谁不喜欢自己更加漂亮,何若初也不例外。她摸摸自己的脸蛋,下定决心一后一定要好好保养自己,留住自己美丽的容颜。   才打扮好,院门就被敲响了,何若初知道是裴家的人来了,她的心怦怦直跳,她抹了一把身上不存在的褶皱才去开门。   门外果然是裴家的人,裴邢站在裴母和三大娘的身后,一见到何若初就忍不住笑了起来,何若初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暗暗道一声傻子,心里却跟吃了蜜一样甜。   因为还没结婚,何若初就管裴母叫大娘,媒人三大娘按照她们村子的叫法,叫大姑,她将人迎进屋。   进了院子,裴母和三大娘便四处打量着,见到院里干干净净的便暗自点头,进了屋里见到屋里也干净就更加满意了,她们这一辈人看儿媳妇唯一的标准就是会不会过日子。   在屋里没待多久,何若初便跟着她们一起往县里去。按照她们这边得习俗,结婚时男方家里得和女方一起上街去挑一套嫁衣,由女方家里长辈陪着。   何若初给裴母等人上了糖水,让他们在家等着,自己小跑到了村支书家,请了她姨婆。陈姨婆和何若初的外婆的亲妹妹,何若初和裴邢的婚事就是由她做的煤。她对何若初特别好,几乎是把何若初当成了自己的孙女来看待。小时候何若初所吃的零食中,有一半来自她。   她家是何若初在门头沟为数不多的亲戚了,她爷爷是从40年代搬到门头沟的,本家在隔壁县城,在这里娶妻后也就生了何若初的爸爸一个孩子,现在他们都走了,他们这一支就只剩下何若初一个了。   昨天晚上何若初特地来了陈姨婆家请陈姨婆,陈姨婆一大早就准备好了,何若初一来,她就和何若初走了,小老太太今年六十多了,依旧健步如飞,身体硬朗着呢。   到了何家,都是熟悉的人,打了声招呼便走出了家门,走在路上,三个妇女聊得相当的愉快,聊天的内容基本就是互吹,陈姨婆夸裴邢长得好有出息,裴母夸何若初为人贤惠会持家,三大娘在中间和稀泥。何若初和裴邢走在他们身后,两人一路上没聊几句话,脸颊都有些红,在长辈面前,他们相处得并没有昨天单独相处的时候的那样自然。   这种羞涩一直持续到到县里,今天是县里的小集市,街镇县的集市分大小集,小集是周三,大集是周六。主街道两边都摆满了小摊,卖什么的都有,有些还带了录音喇叭,按了开关一遍又一遍的吆喝,街边的店铺也不甘示弱,音响的声音开到最大,放着当季最流行的歌曲。   何若初饶有兴致的逛着,看什么都觉得新鲜,左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裴邢紧紧地抓在了手里,裴母三人发现了,但谁也没说破,对此乐见其成,要不是一会儿何若初得试婚服,她们都能把俩小辈支到一边去培养感情。   一路走走停停的,很快就到了百货大楼,百货大楼是以前的供销社,票证结束以后被承包了下来,上下一共两层的地方,二层卖服装电器,一层卖百货家电,因为开得时间久了,口碑也不错,大家都习惯性的来这里买东西。一直到何若初重生前,这家百货大楼都一直开着,只不过老板换了好几个人。   何若初她们直奔楼上服装卖场,婚礼礼服挂了整整一排,各式各样的都有,经过一番对比,何若初选了一一件大红色的西装小外套,肩膀垫了海绵,穿在身上十分挺括,裤子是买的黑色西装裤子,有些贴身,鞋子是黑色小皮鞋。   买完了何若初的,就到买裴邢的了,他的衣服好买,他是标准的衣服架子,架子上挂着的西装每一套他试了都好看,最后按照他的喜好选了一套黑色的。他的衣服由何若初这边来付钱,今天充当她长辈的是张大娘,买衣服的钱昨天何若初就给了陈姨婆,由陈姨婆付了。   买完衣服,何若初和裴邢被张三娘等人打发去培养感情,他们自己则留在后面再逛逛,看看家里都需要什么。   何若初和裴邢上了县城西边的小公园,这个公园有一个很牛X的名字:龙山公园。龙山公园建造于开国初期,因公园内有一座小山形似龙身而得名,整个公园依山而建,山下挖了一个人工湖,湖里种了些荷花,此时已是入秋,荷叶有些微黄。一看到荷叶,何若初就想起了荷叶糯米鸡,光想想就想流口水。   她琢磨着回家趁着秋天荷叶还没黄透,她要摘些回家晾着,留着入冬吃,正好村里就有池塘,池塘里也种了荷花。   两人在河边的亭子里坐了下来,亭子是木石结构的,因为年久失修,亭子的四周的木头被虫子蛀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小洞。裴邢用随身带着的手帕在木头长椅上擦了擦,这才让何若初坐下。   “你怎么会随身带着手帕啊?”何若初好奇不已,要知道她一个女的出门都不随身带着手帕,裴邢一个大男人却带着,何若初有些惊奇。   裴邢把手帕塞回裤袋里,道:“你别小看这个手帕,在战场上,用处可多了,蘸湿以后关键时刻可是能救命的。”前年,裴邢跟着战友们一起执行任务,潜伏在深山老林一个多星期,喝光了身上的水以后还没等到敌人,也没收到上级的命令,他们五个人就靠着裴邢手里的蘸湿的手帕活了下来,等到了敌人,立了大功。   何如初听着裴邢讲执行任务的事儿,裴邢说话的声音不大,声调也没什么起伏,何若初认真地看着他,也许裴邢不知道,他在说起这些话时,眼睛在发光。   何若初心里发酸,裴邢上辈子死得憋屈,也不知道在溺水的那一刻裴邢后不后悔。   裴邢说完了,何若初拉过裴邢的手,翻来覆去地看他的手,他的手心有一层厚厚地茧子,因为常年用手的原因,原本修长的手指有些变形,但并不影响美观,整只手硬硬的,摸着便有力量,何若初把自己的手指塞到裴邢的手指缝中间,与他十指紧扣,低着头,忍不住问道:“你喜欢当兵吗?”   裴邢握紧何若初的手,耳尖微红,但却坚定的回答了何若初的问题:“刚开始去当兵的时候是不喜欢的。现在很喜欢。因为我不知道我除了当兵以外还能干什么。”   裴邢的话里带着无奈,他在部队呆的时间久了,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大,日新月异,他们已经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喜欢当兵,这就像刻在了他的骨子里一样。   何若初忽然放开裴邢的手,抱着裴邢的腰,脸颊埋在了裴邢的胸膛里,男性气息铺天盖地而来,何若初闭上眼睛,就像是困倦的游子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一般,安心异常。   裴邢手脚都不知道在哪里放了,脸红得要滴血,脸颊两边是两个深陷的酒窝。 第6章   当天晚上回家,裴邢做了一个香艳的梦,早上起床时整个内裤都湿了,他板着脸换下来偷偷摸摸的洗掉晾在炕头,他今年都25了,在和何若初订婚以后,他没少做过和何若初在一起的梦,他都习惯了,也没啥丢人的。   吃过早饭,跟着早起的裴大哥上果园。   他们家包下的山头离他第一次见到何若初的地方不远,站在最高的那个土包一眼就能看到,裴邢想那时候的何若初,裴邢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掩饰不住。裴大哥看见了,看着裴邢对着空气傻笑的模样,兀自摇头,时间过得真快,这一眨眼的功夫,当年调皮捣蛋的自家小弟也要结婚了。   ****   离结婚还有小半个月,何若初却也忙了起来,她家里没有长辈,婚事全部都得自己操持,上辈子她没嫁过人,虽然参加过不少的婚礼,但毕竟没全程参与,对很多事情都一知半解,几经周折后,何若初买了一瓶好酒一条好烟去了陈姨婆家。   陈姨婆的儿子是门头沟的村支书,积威甚重,村里的小孩儿都怕他,何若初也怕,哪怕是到现在,何若初从后世重生回来,见到她表舅她依旧发怵。   她再次总结出了一个道理,重生不能长胆量。忽然想起小说里哪种穿越后见到皇帝也不怵的女主角,何若初佩服得五体投地,果然能当主角的都不一样,像她这种的,估计在那样的小说里都活不过两章!   陈姨婆也是知道自家儿子不招小辈喜欢的,她白了儿子一眼,下炕把何若初拉到她的身边,和何若初唠着家常,她表舅妈在何若初进门的那一刻就往厨房去了,不大会儿的功夫就拿了一副碗筷放在她的身边。   何若初没拒绝,因为她知道她的拒绝没有用。陈姨婆从小就喜欢她,何若初在她家吃过无数次的饭,陈姨婆有什么好吃的都想着她,有她大表哥的一份,那她的那一分也不会少,可以说,何若初在她外祖家那头得到的温暖都是来自于陈姨婆的。   家常唠到一半,陈姨婆才看见她手里提着的东西,顿时就不高兴了:“你来就来,拿什么东西?”   何若初顺势把手里的东西往推到抗里,笑着说道:“今天来啊,是有事儿求我表舅,可不是给您老人家买的。”   何若初的话逗得一屋子的人都乐了,连她表舅都笑了起来。陈姨婆也没有拒绝,她对何若初的来意心知肚明,她私心里是不想收下这些礼的,但现在当家做主的也不是她,不拿点东西来,她儿媳妇指定不细心给何若初干活儿,现在何若初拿东西来了,她儿媳妇不仔细办都不行了。   送礼这事儿就这么翻篇了,吃饭期间,何若初把来意和她表舅表舅妈说了,她表舅二话不说便同意了,陈姨婆还表示今晚会到何若初家陪何若初睡,何若初感动不已。   她记得上辈子也是这样,裴邢下葬以后,陈姨婆怕何若初想不开,成宿成宿的到何家去陪何若初睡,何若初被人污蔑时,她甚至在村里和说话最难听的那一家人对着骂过。何若初是个投桃报李的性子,别人对她好一分,她还别人三分,此后的无数年间,何若初把陈姨婆当成了自己的亲奶奶来看。   08年,陈姨婆身子不行了,何若初特地从深圳回来了把陈姨婆带到广州去看过病,费用都是何若初出了一多半。   “谢谢姨婆。”何若初心中感慨不已,走出了上辈子的阴霾,她发现很多事情都是美好的,她拥有的东西并不比别人的少。   陈姨婆拍拍何若初的手:“说的什么话?和你姨婆还说什么谢?”   何若初的表舅妈对何若初这个孩子也是怜惜的,她当下就对何若初道:“你就放心吧,你姨婆做事儿靠谱着呢,等你出门子那天,让你大表哥背你出门。”   何若初使劲点头,何若初的大表哥比何若初大了四岁,在县城里当个小学老师,因为离得近,便天天骑自行车回家,何若初和她大表哥很熟,她大表哥结婚的就是她去给她大表哥接的亲。   “好。”何若初应道。   何若初回家时陈姨婆跟着她一道走,今晚她就在何若初家住下了。   是夜,两人在炕上讨论婚宴宴席都上些什么菜。   “肉就不用买了,猪啊鸡啊我都养了,到时候杀了就行。就是素菜不知道做什么。”   陈姨婆点点头:“你家的猪侍弄得好,这头猪杀下来以后猪肉就不用买了,就是鸡和鱼得买写,现在做宴席啊,没鸡没鱼会被人笑话的。“   何若初受教了。   陈姨婆亲自定了菜单,让何若初用纸记下以后,她又问:“你的陪嫁被褥做了吗?”   何若初连忙点头:“做了,我奶还在的时候就做了,在西厢柜子里呢,一直都没拿出来用过。”何奶奶知道自己年纪大了,看不到何若初出嫁的那一天,于是在她还能动的时候便把被子褥子都给何若初做了出来,四铺四盖,做完了没多久,她就走了。   上辈子何若初一直没结婚,这些被子褥子她用了一辈子。   陈姨婆眉毛一拧,“哎哟,那可有些日子了,颜色咋样啊?旧了没?”   “我看了,都还好呢。”何若初昨天还特地去看过,都还好着呢。   “那就行了,明天咱们上王家集去,买点新鲜的花布来做被罩褥单,可不能让村里那边人看笑话。”   “嗳。”   拉了灯绳,祖孙两人在黑暗中说了会儿话便昏昏欲睡,忽然,陈姨婆问:“你结婚,叫不叫你妈啊?”   何若初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不叫了吧。”   何若初的母亲改嫁到了南沟村,次年就生下了一个男孩儿,比何若初小六岁,那个孩子满月礼周岁礼何奶奶都给了礼钱让陈姨婆带去,钱是花出去了,但却一个回想都没有,她妈没回来过看过何若初,连新衣服也没给何若初买过。   因为失望的次数太多,哪怕何若初重生回来她也没办法对她妈释怀。   陈姨婆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怎么去劝,这父母不慈,哪有那个脸去要求子女孝?这都是她那个外甥女做的孽哦,“那你外婆家那些人请不?”   何若初有些犹豫,因为她妈的原因,她和她外婆家的亲戚来往并不多。她的小学是在王家集上的,她外婆家离得不远,舅舅们的孩子们也和她在一个学校,但来往少之又少,有时候在街上遇到也跟陌生人一样的。只是何奶奶去世时,她几个舅舅都来奔丧了,她结婚不请他们实在是不太好。   “请吧。”   陈姨婆拍着他们的手:“这么想就对了,明天我跟你请酒去。那到底是你舅家,你要是不请啊,会被人说嘴的。婆家对你的印象也不会好。你还有两个妯娌呢,哪怕你是结婚以后就随军,可那也得相处一辈子呢。”   “都听姨婆的。”   “好孩子。”   第二天一早,何若初起来做好家务,陈姨婆也做好了饭,她们吃过以后就往王家集去。王家集是一个乡,她们的村子和裴家村都属于王家集乡。去王家集的方向和去县城的方向正好相反。她们在村口河边等车,刘四嫂看见何若初,眼睛都气红了,但看见何若初身边的陈姨婆,她恨恨地锤了两下衣服。   她这人背后说人是一把好手,但就是欺软怕硬,陈姨婆家里站着一个村支书,她怂得很,自然是不敢在陈姨婆面前打骂何若初的。   何若初也见到刘四嫂了,见刘四嫂那副怂样子她心里别提多爽了。陈姨婆顺着她的目光见过去,眉头一皱:“你看她干啥,搅屎棍一个,自己家里都没整明白,还天天管别人家的事儿。”   “前几天跟她吵了一架,今天就想多看她一眼,她憋气了我就开心了。”何若初道。   “就应该吵,你奶奶就是太软,把你也教软了。你硬气了最多也就是名声差点儿,谁敢跟你怎么扎刺?可有些名声不能要,你软弱可欺,就谁都能踩你们一脚。”陈姨婆从年轻时就是个泼辣的,这一辈子没怎么吃过亏,她这辈子最看不惯的也是那种软包子一样性格的人。   “嗯,我也不打算忍了。”   “这就对了。”   祖孙俩正说着,车就来了,何若初扶着陈姨婆上了车,因为是老人家,便坐在前排。一上车了陈姨婆就和车上的人聊了起来。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随便一提都能认处好多亲戚来,七扭八拐的,何若初都佩服她们怎么就那么记得清楚。   陈姨婆一路上都在说,一点都没有晕车的迹象,何若初还有点晕乎乎的呢。   好在路程不远,十多分钟就到了。何若初和陈姨婆下车,王家集的集市是顺着公路建的,小摊就摆在公路边,逢五逢十一集,今天哪个也集市没逢着,道路十分通畅。两人按照昨天商量好的,在路边摊买了几样水果,一种买了两斤,取个双数,寓意吉利,又想起她外公外婆都还在世,便到商店买了两包全脂奶粉一包葡萄糖。   何若初的外婆家就住在集后边,何若初虽然不常来,那路却是记得的。还没走到她外婆家,何若初便听到了屋子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其中有个声音她非常熟悉,在她小的时候,这个声音无数次哄着她入眠。   她不明白她妈为什么要这么狠心,明明她奶奶并没有虐待过她也没拦着她改嫁。   她脚步微顿,陈姨婆丝毫不觉,走出去好远了见何若初没跟上,她转身招呼何若初。何若初快步走上去,两人一块儿到她外婆家。   她外婆家姓刘,两老一共生了五女二子,但有三个没养住,现在还活着的只有两男两女,何若初的妈妈刘秀是最小的那个,从小就受宠,她说的话在家里多少有些分量,何若初猜测刘家不亲近她,是因为刘秀发了话。   陈姨婆在院外大声叫人,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跑来打开篱笆门,何若初的外婆从屋里迎了出来,身后浩浩荡荡地跟着一群人,就和古代的老封君一样威风,何若初按照模糊不清的记忆挨个叫了人,最后把目光定格在院子里水池边坐着不动的中年女人身上。 第7章   刘秀隔空和何若初对视,她眼中隐有泪光闪动,何若初的眼神平静无波,最后两人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   手上提着的东西被她大舅妈接了过去,何若初跟着陈外婆进屋,她外婆拉着她的手一直没放,何若初低头垂眸,眼里没有一丝波动。陈姨婆把来意说了一遍,一时间,屋里都静了下来,何若初的外公砸吧着烟枪,吐出一口又一口的烟圈,最后说道:“放心吧她老姨,到时候若若的婚礼,我们肯定去。”   屋外的刘秀坐在原地,没有进屋,听见陈姨婆的声音,她抬头看看天,时间过得真快,一眨眼,她女儿都嫁人了,真好,她听说了,她女儿嫁的那家人无论人品都不错,她能安心了。   何若初的外婆招呼着两个儿媳妇去厨房做饭,陈姨婆也很久没见到何若初的外婆了,有着说不完的话。她外婆和陈姨婆说话时,手一直拉着何若初的手,何若初轻微的挣了一下,没挣开,她便也就不动了,安静地坐在她外婆的身边。后来,她在悄悄打量坐在她对面的男孩。   他大概十三四的样子,长得和何若初有三分相似,特别是一双杏眼,简直一模一样,他们都随了刘秀。   这不是何若初第一次和她同父异母的弟弟赵博涛相处,她记得她在王家集上学的时候才上幼儿园的赵博涛会从学前班走到五年级去看她,她开始不知道他是谁,后来知道了,等他再来找她时,她会把她奶奶给她的吃的分给赵博涛,赵博涛每次都接了,但从来没有叫过她姐姐,何若初也没叫过他弟弟。   后来通讯方便了,赵博涛辗转联系到她,但是他们已经之间的关系已经非常的生疏了,加了微信号除了最开始的打招呼信息就没有说过话,有的只是逢年过节群转发的短信。   何若初发现自己又想远了,她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可能是重生了,她的记忆都变好了,以往那些她忘记了的事儿大多都能想起来了,一件一件的,让人徒增感伤。   赵博涛看着低下头的何若初,他眼神一黯,心里很难过。他爸爸和妈妈是二婚,在他之前他爸爸还有一个哥哥,他哥哥不会欺负他,却也不会亲近他。   他和他哥哥年龄相差太大了,他懂事的时候他哥哥在县里的修车铺当学徒,一年都不回来一回,于是他便去找还在上小学的天天都能见到的何若初,何若初每次给他的糖他都舍不得吃,快化了才放进嘴巴,然后觉得那是他吃过最甜的糖了。可是后来何若初去县里上了高中,然后他们就不联系了,他姐姐不会来外婆家拜年,也不爱来王家集赶集,偶尔来一次也是来去匆匆,他都没能和她好好的说过话。   上次见面到今天,中间已经隔了一年多了,没想到这次见面是何若初要嫁给别人了,赵博涛心里可难受了。他都还没见过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对他姐好不好呢。   外婆家两个儿媳一起动手,很快就做好了饭,饭菜很丰盛,顿了腊肉,炒了鸡肉,鲜猪肉炒的菜也有。   刘家人多,吃饭时便分成了两拨,何若初和陈姨婆是客人,便坐在了主桌子,她大舅二舅不在家,两人都经营了一个小摊,跟着集市四处跑,一个月也就休息那么几天。   这顿饭何若初吃得很不开心,不是饭菜做得不好,是因为刘秀剧坐在她的边上,却对她视若无睹,何若初无法形容她心里的那种心酸。她对母爱,始终都是抱有希望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这与年龄无关,因为没有得到过,于是便更加渴望。   吃过饭她们没有多待,何若初和陈姨婆提出告辞后便走了,在走出巷子时何若初听到有人叫她,她回过头,看见赵博涛气喘吁吁地跑来,在她面前站定,仰着头认真地对她道:“如果你嫁的那个人对你不好,你一定要跟我说,我帮你出气。”   何若初怔怔地看着比她矮半个头地小小少年,心里暖暖地,过了一会儿,她伸手摸摸赵博涛的头:“我知道,你好好读书。”   赵博涛用力的点头。   何若初对他说:“回去吧,等我结婚那天你跟着大舅二舅一起来。”   “好。”赵博涛激动得脸都红了。   何若初跟着陈姨婆走了,赵博涛才蹦蹦跳跳地往回跑,一进门,就看到靠着篱笆看着他的刘秀,他脸一下就白了。他爸不喜欢他妈和何家有联系,也不希望他和何家接触 ,他知道他妈很想他姐,小时候他经常见到他妈趁着她爸不在家的时候抱着他姐的照片哭。   刘秀对赵博涛笑了笑,面无表情地脸上忽然生动起来,刘秀不愧于她地名字,长得清丽俊秀,她招手把赵博涛叫到跟前,摸摸赵博涛的脸蛋:“走吧,进屋去。”   赵博涛松了一口气,率先跑进屋,刘秀转身看了一眼没人的巷口,眼底的悲痛怎么都掩饰不住,那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怎么可能不爱怎么可能不想。只是她的眼睛瞎了,第二任丈夫是个变态,最爱干的事儿就是折磨妻儿,她被折磨怕了,怕那个人渣去折磨她的女儿,她的女儿那么小那么可爱,她怎么舍得她受苦。于是她便狠下心不去看何若初,也不许父母哥嫂去看何若初。   有些痛,有些哭,她一个人受着就够了,不是没想过离婚,可她本就是寡妇再嫁,当初已经放弃了一个孩子,现在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另一个了。   进了屋,她大嫂二嫂都去干活了,她妈拉过她地手,一不小心按到了手上纵横交错地伤口,她倒吸一口凉气,她妈把她的衣袖撸上去,看见她手上冒着血丝的伤口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姑娘啊,你这是何苦啊,这个时代和旧社会不一样了,离婚的人多了,你离了吧,啊?”   刘秀伸手衣袖放下来,垂眸道:“妈,我不能离婚,博涛还小还没定性,我要是离婚了,博涛就毁了,他和若若不一样,他没有爷爷奶奶。”   “你啊你,咋就那么倔?”外婆不住的抹眼泪,刘秀侧过头不去看。是她不孝,这把年纪了还让父母担心。   ****   何若初和陈姨婆到了花布店,订做了两套床上用品,一套结婚时用的大红色,一套偏粉的浅色系,上面绣着一朵的白色小花,十分的小清新。陈姨婆四处看了看摸了摸,最后订了一套黑白相间的条纹老粗布,也是床单被罩加两个枕套的四件套,何若初拦着不让买,陈姨婆不干,眼看着就要生气了,何若初就没敢拗她,只是在心里暗自打算等出嫁的时候给陈姨婆留一个大红包。   订了床单,再去商店买了例如水壶脸盆一类的日用品后两人回了家,陈姨婆没在何若初家多待,几乎是刚坐下就走了,离家也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了,她还是很想念家的,何若初留不住,只能把她送回去。   回家后她继续整理东西,张三莲过来串门了。她这回伴着一筐玉米来的,这个年代的人,最忌讳的就是让自己手闲着,特别是她们这样的没有结婚的,谁要是做了懒姑娘,外人一说闲话,家里人就觉得没面子,然后日子就不好过了。   还是九零后零零后好,不用干那么多活,可相对的他们也要幸苦很多,越来越多的作业越来越重的书包就可以证明。   只能说每个年代的人都有每个年代人的苦楚。   给张三莲拿了个马扎,两人对面坐着,何若初也搬了自家的玉米出来剥,张三莲有些闷闷不乐,她对何若初说:“若若,大厂哥说他要去南方打拼,挣钱回来结婚,我不想让他去。”   何若初手上动作不停:“那你就跟着去嘛,两人一起打拼不是更好吗?”   “我怕我爸我妈不同意我去。”张三莲唉声叹气。她和她大厂哥正是浓情蜜意的时候,哪里受得了一年见不到面的苦,光想想她就难受得不行了。   何若初一点关于这方面的担心都没有,上辈子张三莲就跟着王大厂去了深圳,张婶子对此是乐见其成的,她家虽不是重男轻女,但多一个人挣钱何乐而不为呢。   “你都没问怎么知道婶子不同意呢。”何若初劝导,张三莲决定晚上她爸妈从地里回来她就问问,下定决心以后她便转移了话题,和何若初说起了村里的趣事儿。   要说门头沟现在最热闹的八卦是啥,非梁寡妇怀孕了莫属,听张三莲讲,中午的时候被她婆婆抓着在村里游街,衣衫不整不说,脸上还带着伤,梁寡妇一边哭一边护住肚子。   张三莲道:“梁寡妇的婆婆真是狠,梁寡妇嫁给他儿子不到一年他儿子就死了,还死的不光不彩的,她不让梁寡妇改嫁也就算了,还不过继一个孩子给梁寡妇养老。她娘家也是真的狠,女儿守寡了有不让回家改嫁。梁寡妇真可怜。”   何若初淡笑不语,上辈子的这会儿正是何若初的日子过的最艰难的,但梁寡妇的瓜她真的没少吃。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梁寡妇勾搭有夫之妇确实可耻,但何若初是佩服梁寡妇的,甚至在某些方面,梁寡妇还是何若初的启蒙老师。要是没有梁寡妇给她上的这一课,何若初不会有那样的成就。   或许她早就随大流找人嫁了。   张三莲继续道:“梁寡妇这些年在村里过得真不如意,村里人哪个不讨厌她啊,那些长舌妇见天的编排她,不就是看她娘家靠不住么,你说女人怎么就那么难?在娘家难,在婆家也难。”   “因为中国啊,是几千年以来的男权社会,哪怕是解放了,喊着口号说男女平等,可男女哪里就能真正的平等了?”就像她上辈子打工的那些小作坊,哪个小作坊里不是女的多男的少?有的还是十四五就出来打工的,大部分打了工手里的钱都留不住,得寄回来给哥哥弟弟上学娶媳妇儿,有的女孩儿苦了好几年,回家嫁人时还什么都没有。   话题太过沉重,张三莲抿着嘴巴,何若初也不再说话,便这么沉默到了干完活。 第8章   第二天早上,何若初刚做好早饭,张三莲就端着大碗兴冲冲地跑来了,她来跟何若初分享她得到的最新八卦。   “梁寡妇太厉害了,昨天被她婆婆抓着游街,到了晚上她就坐车到县里找派出所报案了,说有人谋杀,大半夜的公安骑着车就来了,听说她婆婆到现在还在派出所呆着没回来呢。就在刚刚,咱们村长和村支书都被打电话叫走了,哦,还有梁寡妇。”张三莲不可避免的对梁寡妇有些崇拜。公安局啊,多么神圣的地方,梁寡妇一点儿都不害怕,说去就去了,真的太厉害了。   何若初最佩服梁寡妇的就是这一点,拿得起放得下,她很聪明,知道在什么时候做什么事儿。在怀孕之前,因为没有孩子家里没有男人所以她没有底气,婆婆妯娌压榨她她也忍着。地里重活也有别有用心的人抢着给她干,一点儿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   昨天要不是梁寡妇怀了孩子太高兴她也不会被她婆婆打个正着,为了护着孩子她没敢还手,只是护着肚子不被伤害。这次报案以后,梁寡妇彻底地和她婆家掰扯开了来,梁寡妇也没把孩子打掉,她选择把孩子生了下来,是个男孩儿,虎头虎脑的。长大以后对她很孝顺。   梁寡妇没有嫁人,也没有再像没有孩子之前那样和人勾三搭四的,甚至之前那些男人来找她还会被她打出去。孩子两岁以后,梁寡妇带着孩子到外面去打拼,做了个小生意,日子不算富裕但也不贫困。何若初有一年回家在市里遇到她,两人聊了很久的天。当她问道为什么不改嫁的时候,梁寡妇和她说的话她至今记忆犹新。   “结婚有什么好,要伺候男人,伺候公婆,还要家里家外一把罩,做得好是应该的,做不好就是你懒,男人要是有啥不顺心的都能给往女人身上撒气,婆婆妯娌还看不上你,何必嫁人呢。自由自在的多好,想要那档子事儿了勾勾手指有的是人来,那些男人还会捧着你,把你当成宝。所以妹子千万不要结婚,想要孩子了找个男人借个种再花点钱买个户口,不比什么都强?”   何若初做不到像梁寡妇那样的随心所欲,她想的也不过就是过了四十就去孤儿院抱养一个孩子回来养,只可惜她还没活到四十岁呢,就被查出患了癌症。四十出头就死了。   张三莲没八卦完了就回家了,她小侄子睡醒了,在屋里扯着嗓子哭呢。   张三莲走了以后,何若初把家里的粮食都点了一遍。她们家是中原地区,春种稻子冬种麦,何家土地不少,交了税以后卖了些粮就放在西厢房堆了起来,何如初一样一样的看过去。大米有五袋,两袋是前年的陈米,三袋是去年秋天打下来的新米。小麦没打的也有两袋,办酒席足够了,至于房梁上挂着的玉米,何若初沉思了半晌也没想出来她有啥用,于是便放在一边不去想它。   到了中午,何若初扛着稻谷到村长家去碾米。他家在去年买了碾米机,脱壳两毛钱一袋,打粉三毛钱,何若初一个上午都在村长家往返,等把最后的两袋谷糠背回家,何若初的头发都是白的,烧水洗了澡头发还没吹干,她家门就响了,何若初一遍擦头发一遍去开门。   门外的裴邢见着她嘴巴一咧,露出一口白花花的牙,何若初看见他浑身冒着傻气气的样子也跟着笑了,一边侧身让她进屋一边问道:“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裴邢举起手里的东西给何若初看,那是一袋青苹果:“家里的果子能吃了,妈让我给你送一点来。”   裴邢的谎话张口就来,要是让她妈知道得打死他。明明是他看见家后院的青苹果熟了死活要给何若初送一点来尝尝的,摘下来装在袋子里提着一溜烟地就跑了,裴母提着一篮子红枣咋都没撵上他。   何若初把毛巾晾在院里的绳子上,接过裴邢手里的袋子走进厨房,一边把苹果捡出来放在沥水竹篮里,一边伸头出去问裴邢:“你吃饭了吗?”   裴邢摸摸自己并不饿的肚子,眼睛都不眨的道:“没吃,刚从山上下来就来这儿了。”   正好何若初也没吃,于是她把苹果洗出来放好以后端出来放在房檐下的凳子上,和裴邢说了声后就去了厨房。   今天天热,何若初也没打算炒菜,她打算做凉鱼吃。   红薯粉和面粉按照一定的比例调成面糊,用漏勺漏到锅里,因形似小鱼而得名,煮熟以后放到盆里过凉水,然后加入调好的辣椒酱汁,配上切成丝的爽口黄瓜和酱菜,夏季秋季吃着最爽口了。   本来就不饿的裴邢硬生生地吃下了两碗,撑得胃都要爆炸了,何若初看见她偷偷揉肚子的样子又说了一声傻子,去屋里给他拿了一包陈香胃片。裴邢尴尬的傻笑。   何若初嗔他一眼:“少吃一点啊,以后想吃我再给你做,吃那么多该伤胃了。把陈香胃片吃了,等一会儿消了食以后再走。”   裴邢没想到吃撑了还能多留一会儿,顿时觉得这顿饭吃撑了也值了。   八片药下肚,裴邢总算是好受了一些,何若初搬来上次没有搓完的玉米在房檐下继续搓,裴邢跟他一起,他们家里的院子门打开着,从院外一眼就能看见他俩在干啥。毕竟还没结婚,还是得避点嫌的。   裴邢跟何若初说他在部队分的房子。   裴邢所服役的部队离家里有些远,在北省与内蒙交界的地方,是个边防团,距离蒙古国只有三十公里,离得并不远。他们的家属院就建在团部中央,因为占地面积广阔,他们的家属院是平房,按照他的职位,他分到了一栋大两居,带着小院子。在回来之前,他已经带着人打扫过了,到时候到了就能住进去。   住的地方何若初并不担心,在她穷困潦倒的那些年,她什么地方没住过,她这人不挑住处,脏乱差的城中村可以住,高档公寓也能住。她比较烦恼的是她奶奶给她准备的那些铺盖不好拿,上辈子她是回来一次搬上一床走的,就跟蚂蚁搬家似的。   裴邢听了何若初的话,大手一挥:“这有什么难的,咱们托运就好了,我有一个同学在铁路上班,正好经过平安县,结婚以后我去找找他,给他送点礼,到时候让他走个后门把东西捎上都行。”除开被子以外都是小件儿,就不麻烦他同学了,直接拿着走就行,累是累了点,但心里舒畅。   何若初也是这么想的。这茬儿揭过以后,两人很快就聊起了别的事情,也许是有情饮水饱,两人在一起便是说猪中午吃了多少食都能聊得开开心心兴致勃勃的,做什么都不会觉得枯燥。   到了下午,太阳不那么热以后,何若初背着筐和裴邢一起出门,她去打猪草,裴邢回家。在裴邢的刻意引导下,何如初去了裴邢家果园那边的那块地。   何若初家有一块地在那片山脚下,那块地何如初种了苦荞,此时正是苦荞花开的时候,裴邢问清楚哪块地是何若初家的以后把肩膀上的筐放到地上,从筐里拿出镰刀,都不用何若初动手他便自己割了起来,他手大力气大,不一会儿就割满了一个筐。   何若初在一边的水沟里拔了一把水芹菜,水芹菜可是好东西,无论是凉拌煮汤还是炒着吃都异常美味。   何若初已经很多年没有吃过水芹菜了,在深圳那边就是想买都找不到地方去买。   裴邢把和苦荞装到筐里,一转头看到何若初看着手里的芹菜眼睛亮晶晶地样子,耳朵尖又红了。   何若初又拔了一些,在裴邢装好苦荞以后,她问裴邢:“去我家吃饭吗?凉拌水芹菜。”   裴邢听到凉拌水芹菜以后就走不动道,于是又跟着何若初去了何若初家。   晚饭何若初焖了大米饭,肉是去年冬天腌的腊味,腊鱼和茄子一起做了一道腊鱼茄子煲,腊肉和腊肠煮过以后切成了腊肉拼盘,从院子里摘了时令青菜来清炒了一个。最后便是今天的重头戏,水芹菜了。   水芹菜洗净后焯水切段和胡萝卜丝黄瓜丝大葱丝放在碗里备用,放了一勺泡菜汤,切了一把炮姜一把泡辣椒,滴上几滴香油便能吃了。   何若初家里这坛泡菜汤有些年头了,何奶奶还在的时候就做的,这玩意儿和卤水一样,时间越久的就越香越好吃味儿越正,每次做新泡菜的时候放上一勺老坛里的泡菜汤,发酵快味道还好。何若初上辈子开馆子时买的最好的酸汤鱼的酸汤就是这么来的。   说道酸汤鱼,何若初顺嘴就感叹了一句。裴邢从碗里抬起头:“要吃鱼还不简单,我大哥包下的果园里有一池泉眼,他往里面放了一桶鱼苗,我前几天看了,里面的鱼各个都肥得很,不仅肥还傻,我两手一抓就能抓出来一条。你想吃我明天就给你弄来。” 第9章   听到泉水养的泉水鱼,何若初眼睛更亮了,上辈子裴大哥养的泉水鱼因肉质细嫩味道鲜美而成了远近闻名,虽然价钱比同品种鱼肉高出好几块钱,有时候还搞限购,到哪怕就是这样,那些鱼也供不应求。   何若初虽然很想吃,但她还是有些犹豫,裴家到底分家了,她白拿似乎不太好,只是她实在想吃,纠结了一会儿,她对裴邢道:“要不你问问大哥多少钱一斤,我买一条吧。”   裴邢嘴里含着一口饭,他瞪着何若初,努力咽下嘴里的饭后,他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钱不钱的,一条鱼不值当什么,我明天就把鱼带来,多带一条,你做好了我给他们带点得了。”   何若初估摸着她就算给钱了裴大哥也不会要,给了两边都尴尬,还不如像裴邢说的,给裴家人做一顿好吃的,不止是鱼,其他的东西也要准备。   裴邢回家了,何若初简单的洗漱过后就上炕了,自从上辈子得病以后,何若初便谨遵医嘱,早睡早起重生以后她更是注重养生,这么久了,她睡觉时间从来没有超过十点。   第二天起来天上下起了雨,这场雨过后她就要嫁人了,嫁人后把地里的庄稼都收完,交税的交税卖的卖,田地也要租给比人,等把这些东西都弄完,裴邢的假期也该结束了,她就要跟着裴邢随军了,下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想想事儿那么多,何若初只觉得头疼。   做好了家务,雨又下大了,昨天裴邢打回来的猪草还够今天吃的,何若初就不着急了。把昨天没剥的玉米拿出来,在屋檐下剥,听着雨打在瓦上滴滴答答的声音,何若初觉得自己的心都宁静了下来。   眼看着就到了中午,下这么大雨裴邢也不会来了,她便归置归置东西,冒着雨往厨房跑去,她现在一天三顿都定点吃,到点不吃饭她就觉得浑身难受。   蒸锅里还有昨晚上没吃完的米饭,但下雨天,她想吃些热乎的,于是舀了昨天新打的面粉,准备给自己做碗热汤面,面还没放到盆里院门就被敲响了,何若初拿起挂在厨房门后的大黑雨伞去开门。   裴邢穿着一套深蓝色的雨衣提着两条鱼站在门外,雨太大,他一手扶着头上的斗笠,手腕露在外面,雨打在上面,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也敲在何若初的心上。   她把裴邢拉进屋,手上的冰凉触感让何若初打了个哆嗦,两人一边往屋里走,何若初一边数落裴邢:“下这么大雨,你还来干什么,要是感冒了可怎么办?”话是这么说,她的心里却是甜甜的,仿佛是吃了蜜一样。   裴邢脸上笑意不变,道:“昨天答应了你的,怎么能不来,你吃饭了吗?”   “没呢,正准备做。”说话间两人进了屋,何若初从房檐下的绳子上摘下毛巾,又倒了一盆热水“你先洗洗,我去厨房做饭。”   “好。”   何若初提着鱼去了厨房,裴邢脱下雨衣晾在绳子上,这才去洗脸,用毛巾擦脸时他闻到一阵阵的清香,像栀子又像是茉莉,裴邢明明知道是香皂的味道,却也深深地陶醉了。   裴邢带来的鱼是鲤鱼,已经杀好了。只需要洗干净鱼身上的黏膜就可以了切片了,何若初先把昨天剩下的米饭放进锅里蒸上才开始片鱼。   何若初的刀工是从小就练成的,片出来的鱼博厚均匀,展开在眼前晶莹剔透,她片得快,不一会儿一条鱼就只剩下了一堆骨头。她放了黄酒淀粉和盐腌制,姜拍碎泡成水后也倒了进去。   裴邢这时也来了,他成了临时烧火工。   锅里放油,油热放入十几粒花花椒稍微炸出香味以后放入炮姜泡椒炒出香味儿,加入清水和半碗酸汤,水开后将腌制好的鱼肉,鱼肉在汤里翻出了一花后便立马盛出来放在汤盆里,最后再撒上一点点葱花,酸辣鱼便做好了。   光有鱼单调了些,好在昨天煮的腊肉还有些,放入鲜辣椒炒出来,又是一道好菜。   酸辣鱼酸辣爽口,酸味儿最大的把鱼肉的鲜嫩发挥了出来,辣味又很巧妙地把鱼肉的腥味儿掩饰了起来,烫汁除了味道鲜美,是整个鱼的精华所在,配上清脆的萝卜,每次吃这个菜时何若初都要感叹一番造物主的神奇,给了人那么多好吃的食物。   这顿饭,又成功的让裴邢吃撑了,在洗了碗以后,裴邢坐在何若初家的客厅里沉思,娶了何若初以后自己会胖多少斤,又要加多少锻炼才能保持自己的八块腹肌,他可听那些已婚的战友说,女人都喜欢男人体力好有腹肌。   裴邢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可能诱惑到何若初的地方。   因为下雨,何若初以为裴邢不来了,她也就没有准备别的东西,那条鱼何若初也没有做,拿别人家的东西做出来再还给比人做人情这事儿打死何若初她也做不出来。在心里寻摸一阵后,何如初去鸡舍抓了一只小公鸡出来。   说是小公鸡也有两三斤重了,何若初提着往厨房走,小公鸡吓得喔喔直叫唤,裴邢在屋里听到了动静赶紧出来,见到何若初提着鸡到厨房,他还诧异了一下,因为何若初说了,这些鸡她是准备结婚的时候办宴席用的。   “你这是要干啥?”裴邢问道。   “杀鸡炖蘑菇。”何若初说着,拿起家里的菜刀,手起刀落间便将鸡的脖子抹了,因为这样的事儿干的太多了,她眉头都没皱一下。   裴邢还没说出口的话就这么被噎在了喉咙里,鸡都死了说啥也晚了,于是裴邢赶紧上前帮忙。   何若初去西厢房把夏天晒的蘑菇都拿了出来,捡了品相好的给泡上,裴邢把鸡毛处理干净以后切成了小块儿,何若初用菜籽油把鸡肉炒变色,放上清水,煮沸后盛进砂锅,放入泡发了的蘑菇以后放在最小的灶上用小火炖煮。   裴邢知道这只鸡是专门为他杀的,不禁在心里懊恼,明明知道何若初是个不愿意占便宜的人,他还说啥鱼是从他哥的泉水塘里抓的,这不是给自己找难受吗?早知道他就说是在外面买的了。他的便宜何若初总愿意占了吧!   裴邢面无表情地烧火,何若初从厨房角落里拿出两个拳头打小的土豆塞进灶膛里,裴邢用烧火棍扒拉了许多灰盖在土豆上面,看着灶膛里火小了,他又折了一根拇指粗细的柴火放进去。   “裴邢,你不跟我说说你的家里吗?”   裴邢转头看向何若初,何若初仰头看着他,眼里有跳动的火光,还有他的模样,粉得像四月桃花一样的唇瓣近在眼前,嫩嫩地样子就像是昨天他小侄子给他吃的果冻一样诱人,鬼使神差的,裴邢伏下了身。   何若初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人,在裴邢俯下身时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火苗在灶膛里劈啪作响,何若初却只能听到自己胸腔跳动的声音,扑通扑通入擂鼓一般,好像下一秒就能跳出来一样。终于,裴邢的嘴贴在了何若初的嘴唇上,软软的,带着裴邢身上的味道,浓烈而致命。   何若初的嘴唇就像裴邢现象的那么软,两人嘴贴着嘴,裴邢想起战友们说的话,他张开嘴,用舌头描绘何若初的嘴型,再撬开何若初的嘴巴,勾引着何若初的舌头与他共舞,直到两人都喘不过气了才分开,裴邢一把何若初抱进怀里,抱得紧紧地,仿佛要把她揉进怀里一般。   何若初觉得自己的腿像是被灌了铅,沉甸甸软绵绵的,提不起一点儿劲儿。鸡汤浓郁地香味儿在屋里蔓延,灶洞里的火早就灭了,烧红的碳在里面明明灭灭。平静了好一会儿,何若初拍拍裴邢的胳膊。   “火灭了。”   裴邢赶紧把何若初放开,手忙脚乱的往里添柴。何若初坐在小板凳上,看着灶里升起的火光。上辈子,她和裴邢相处的时间并不多,除了相亲那一次以后只见过两面便没有了,一次是两人在家里附近走了走,第二次便是在裴邢探亲结束归队之时。两次见面两人都还纯情,拉手是在第二次见面,拥抱是在汽车站,裴邢临走之前拥抱她,结束之后裴邢就跑上了车,何若初在车站双颊通红地站了很久。   后来裴邢走了以后,何若初便没和别的男人牵过手拥过抱了,单身活了二十多年,这一接吻就跟老房子着火了一样,身体的反应让她羞涩恼怒,恼怒之余,又有些期待。她想要更多。   裴邢将火点燃,扳过何若初的身体,又吻了上去,褪去了第一次的青涩,这次他明显熟练了很多,在接吻中途,他睁开眼看着何若初的样子,何若初闭着眼睛,睫毛轻颤,裴邢的眼神逐渐幽深,他赶紧闭上眼,陶醉其中。   这次亲吻的时间比上次还要长,两人结束后,何若初扒拉出埋在灰里的土豆,最表面的一层一经成了碳,只剩下里面那一层糯糯的心,何若初掰开后不顾手上的黑灰,一边吃一边吹,裴邢和她的动作一样,眼睛却没有离开何若初一张一合的小嘴。   裴邢觉得他变了,他成了色狼。 第10章 腊肉饭团   裴邢提着何若初炖好的小鸡颠颠的往家走,走到没人的地方他直接跑了起来,他拿出了跑五公里的架势,雨后的路有些泥泞,他跑过的地方带起了点点黄泥,溅到裤腿后他也丝毫不在意。   回到家,他父母兄嫂都在,裴母和裴大嫂在客厅里做针线,裴父和裴大哥一人夹着一把烟枪,蹲在屋檐下抽烟,抽完了又相约回去客厅陪着小孩子看动画片,祖孙三代人看葫芦娃看得目不转睛。   见到裴邢回来了,裴母咬断手上的线,斜乜了裴邢一眼:“舍得回来了?”   对于小儿子天天跑何家献殷勤这事儿,裴母是的心情是复杂的,欣慰于自家的猪终于懂得拱白菜了,又有种吾家有儿出长成的心酸。   “回来了回来了,咱家做饭了吗?”裴邢说着,把提着的锅放在桌子上。   “没呢,这才几点啊,吃什么饭,你提的啥东西?”裴母看着锅问道。   裴邢嘿嘿一笑:“若若做的小鸡炖蘑菇。”裴邢打开盖子,香味弥漫开来引得在看电视的三人转头过来看,裴大嫂家才五岁的小侄子裴家耀连钟爱的动画片都不看了,蹬蹬蹬地跑了过来,裴邢得意得一挑眉:“香吧。”   大家下意识的点头,点完头后裴母一巴掌就打在了裴邢的后背上:“你这孩子咋就这么不懂事儿,你不是说了你媳妇儿家的鸡都是要留着办宴席的吗?你咋能让她这么早就把鸡杀了?”   裴母常年在地里干活,年轻时力气比裴父还大,100斤一袋的稻谷她夹在咯吱窝下就能抱起来,这一巴掌打在裴邢的身上,发出啪一声巨响,裴邢身体瞬间僵直,被打后的感觉是火辣辣的,裴邢估摸着他的背上已经青紫一片了,别问他为什么知道,因为被打的多了。   裴母还在念叨裴邢,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说他没长进不懂事儿,语气竟是嫌弃,再不复前两天嘘寒问暖的样子,这就是亲妈,再亲亲不过两天。   好在裴母的炮火没对着裴邢多久,不一会儿就转移到了裴大哥身上,两兄弟隔空对视一眼,同病相怜的感觉顿生。裴邢不由同情他大哥,这常年累月的和裴母在一起生活,也不知道他大哥是怎么收过来的,他才四五天就感觉受不了了。   裴家耀要上厕所,裴父在裴母念叨裴邢的时候就已经夹着裴家耀跑了,一边跑他一边在心里嘟囔,老婆子年纪越大话越多了。好在她再多话都不朝儿媳妇说,否则这个家里早散了。   裴母连带着数落一遍裴大哥后,又对裴邢道:“你们就快结婚了,你媳妇儿家肯定有很多活儿没有干,你这几天就别在家呆着了,明天一早就过去帮着干活。”   裴邢想起何若初柔软的唇瓣,乐得直点头,那副傻样子,裴母都不想再多看一眼,招呼着在一边看热闹的裴大嫂一起去厨房,闻了那么久的香味,她其实也饿了。   因为有一锅鸡肉,晚饭裴母便焖了米饭,炒了些菜,鸡肉也拿到灶上去热了,裴家人多,裴母怕不够吃,在热的途中又加了些青菜和萝卜,这两样菜充分的吸收了鸡汤,又煮得烂,一上桌一家人就频频往这道菜夹去,最后装鸡肉的大碗都被裴家耀用来盛米饭了,真是一点儿都没被浪费到。   裴家人看着裴家耀在比他脸还大的碗里扒饭吃,笑得停不下来,裴大嫂看着儿子吃饭吃得那么香,恨不得明天何若初就嫁过来,要知道裴家耀从小就挑食,像是鸡肉鱼肉这些腥气大的东西他是一点儿都不沾的,哪怕打他都不行。可她又听人说,小孩子吃鱼肉能让人变聪明,吃鸡肉能身体好。   想起自家果园里的那些泉水鱼,裴大嫂的心更热了。   晚上睡觉前裴大嫂还在兴奋不已,拉着裴大哥不住的讲话,裴大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她还在叨叨,裴大哥实在是忍不住了,一个翻身把裴大嫂压在身下,之后的时间里,裴大嫂嘴里再没说那些没用的废话了。   ***   昨天下了一整天的雨,今天的天气却十分晴朗,碧空如洗过一般,天蓝得像是一面镜子一样,配上远处的青山绿水,美得像是一幅画,何若初感觉一点都不比后世的那些旅游风景区差。   路上行人匆匆,何若初听见来往的人聊天后赶紧回家换了衣裳,扛着锄头匆匆出门。太久不种地了,她都忘记了雨下得太大会把稻草压倒了,她跟着隔壁也去看田的张三莲一起去。   路边的稻田里的稻谷有不少倒了,这让何若初和张三莲更加担心了。   何若初家人少,当年分田时分得也不多,都集中在田坝这里,一共三亩,何若初把每块田都看了一遍,倒了三分之一,张三莲家的也是如此,姐妹俩碰了一下头,便回了家。   回家后何若初去割了一小块儿腊猪肉用火烧过后洗干净切成小块儿,土豆削了皮也切成了块儿,香菇泡了会儿也切成丁,平铺在米饭上面,加了两滴花生油一小勺盐巴后上锅蒸。在等饭熟的空档,何若初从园子里摘了两根黄瓜,拍碎放白糖和白醋阉了装在小碗里。等饭熟了她先吃了一碗。其他的团城了饭团。   饭团盛三角形状,圆润可爱,团好后一个个的码在垫了青菜叶子的饭盒里,饭盒上面印了大红茶花,有些微微褪色,这是何若初从小学起就用的饭盒,一直用到高中都没舍得换,因为她奶奶跟她讲,这个饭盒是她爸爸年轻的时候用过的。   何若初的爸爸走的时候何若初还不记事儿,只有一个模糊的记忆,记忆中的她爸高大得如同一座山峦,顶天立地,对她也很宠爱,听她奶奶说,她爸在周六周日回来总是抱着她不撒手。   多想无益,捏好了饭团,何若初带上草帽,脖子上挂上一条质地柔软的毛巾,背着筐拿着镰刀出了门,她刚走,裴邢就来了。他家的稻谷也倒了不少,裴邢帮着裴父把打谷机扛到田里才往何若初家来,裴家村的田分布没有门头沟这边均匀,每块田离得地方都不远,就是挨不到一起。这一耽搁,就来晚了。   裴邢敲了会儿门没人应,隔壁张家的门打开了,张三莲的嫂子端着个碗,站在门口,对裴邢道:“你别敲门了,何家妹子去田坝割稻谷去了。”   裴邢一听赶紧道谢,顺便问她借了一把镰刀以后往河坝去。   何若初弯着腰割得起劲。不起劲儿不行,稻谷在水里泡着,不出两天就会发芽,发芽的稻谷也能吃,但是始终落了下成,这些稻谷何若初是准备都卖掉的。   多年不做农活,起初做总是手生的,等割了几把熟练以后便快了起来,裴邢找到何若初时何若初已经割了一小半了。裴邢从她的屁股后头开始割,他手大动作也快,很快就追上了何若初。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干活,倒也不太累,何若初也没矫情到不让裴邢帮忙,这和昨天裴邢拿来的鱼肉不同,裴邢和她是未婚夫妻,还有不到十天的时间两人就要结婚了,太过客气就伤了感情了,再者说,在他们这边的习俗,裴邢本来就是要帮她家干活的。   到了中午,两人到田埂上坐着分吃饭团,何若初忘记了带筷子,裴邢便从田埂上随意折下两根艾蒿杆当筷子,这玩意儿是药材,驱邪的,多吃吃没毛病。   吃饱后在树荫下稍微坐了会儿他们又开始了新的征程,等到夕阳西下方才回家,裴邢直接从田坝回了家,他二哥个二嫂今天要回来,他不好在何家吃饭。   听了裴邢的话,何若初也没留他。裴大哥裴大嫂好相处,裴二哥为人也不错,但是裴二嫂可不行,心眼小的和针尖一样大,别人对她好可以,对她不好那就是不行,恨不得全世界都围着她转,用后世的话来说就是她就是个公主病,一个极品。   何若初和她没打过几次交道,但却觉得十分累,身体累心也累。也不知道这辈子应该和她怎么相处,想想都觉得恐怖,好在他们结了婚就要去随军去了。   何若初回到家,洗了个澡吃了个饭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她四点多久就起来了,这时的天还黑着,何若初做了土豆焖饭,做完了也没团成饭团,而是直接盛在了饭盒里,想到昨天裴邢分别时说过的今天还来,她盛了满满的一盒。   五点钟,天蒙蒙亮,何若初披着星月往田里去。   裴邢已经在地里忙活了,他和何若初一样的时间起床,起来随意扒拉了一碗开水泡米饭以后就过来了。何若初家一共三亩水田,这次下的雨起码让她家的稻谷倒了一半,他可舍不得何若初一个人在地里忙活。至于他昨晚回家时裴二嫂话里话外的意思,裴邢当做耳边风。反正谁媳妇儿谁心疼不是。 第11章   何若初和裴邢这一忙活就是三天,好在这三天的天气非常的晴朗,把倒了的稻子都割完量晒干,便是打稻谷了,打稻谷这一天何若初从隔壁张家借了牛车把打谷机拉上,她家的打谷机是她爸爸在世的时候就买的了,木头的外皮,中间是齿轮,打的时候要用脚踩,不吃油也不用电,可以说是相当方便了。就是累脚,打完稻谷回家睡一觉起来第二天疼得都起不来。   打稻谷这一天隔壁张家也来帮忙,四点钟出门,打到十点钟,何若初回来做饭,做了饭把饭背到山上,吃饱后游继续干,一亩半的稻谷收了十五袋,每袋是100斤,把稻谷拉回家时,人人的脸上都挂着喜悦的微笑。   今年是1999年,是杂交水稻大面积推广的第三年,前两年在摸索着种发,今年才是真正的丰收,一亩半产量能有近一千五百斤,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晒稻谷是个细致活儿,何若初家里以前买的防水布铺在院子中央,稻谷倒上去,翻来覆去的晒。秋季的天是最善变的,早上还艳阳高照,到了下午就阴云密布,没到这时候,就是真正的抢收了,慢了一步稻谷都会再次长芽。   何若初这一亩半的稻谷晾晒干了,田里的另外一半也该收了,这一收又是两天,自家的收完了,她又去帮隔壁张家干了一天,等把自家的稻谷都晾晒好收了仓,陈姨婆来了。   最近家家户户都忙着,何若初也有好久没见着陈姨婆了,陈姨婆倒是在村里大道上见过何若初,但都来去匆匆忙得很。她这一见到何若初,那眼睛就红了。   “你咋这么黑了?”   陈姨婆的这句话如同一记暴击,对着何若初当头就是一锤,她不禁摸摸自己的脸:“真的黑了?”   陈姨婆回答得毫不犹豫:“黑了,也廋了,这几天你家就别出门了啊,在家多养养,没几天就要结婚了,这又黑又瘦的多难看。”   又是一记暴击,何若初一脸的生无可恋,但她还是很听陈姨婆的话的,因为她自己也想美美的出嫁。不出意外这辈子她就嫁这一回了,她不想留遗憾。   做宴席的大师傅找好了,婚礼的主婚人也找好了,该通知的亲戚也都通知到了。离婚礼越来越近,何若初心里越来越没底,她知道,她遇上了婚前恐惧症了。裴邢这几天也没来找她,他那边只会比何若初更忙,更加走不开。   这天早上,何若初照常起来做家务,饶是她的皮肤属性不错,养了两天,皮肤也就白回来了那么一点,瘦这个是没有办法了,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养胖的了。再者说她也不是特别瘦。   166的身高,100斤左右,在后世这个身高这个体重还有人嫌胖呢。   刚吃了早饭,裴邢来了,他今天穿的很正式,军绿色的军装穿的一丝不苟的,最上面的风纪扣都扣得严严实实的。   96式的军装比65式军装要笔挺很多,比那个年代的军装要更加追求时尚,穿上以后的裴邢犹如冬天的松柏一般,笔挺地让人侧目。   他见到何若初,把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放在手里:“我来接你去照婚纱照。”   何若初一怔,这个年代的人结婚都是照的结婚照,一块大红色的幕布,两个新人肩膀挨着肩膀,对着镜头微笑,一点亲密关系都没有。婚纱照这个东西,只有在大城市才有的。   在他们这个小地方,是没人有去照婚纱照的意识的。但能照婚纱照,何若初也是很高兴的。   “你等等我,我去换件衣服。”何若初没有问裴邢为什么忽然要去照婚纱照,但她估摸着和家里的事儿妈裴二嫂有关,裴邢不说,何若初就不会去问,反正是对自己有利的事儿,何乐而不为呢,她又还没嫁过去。有啥话等她嫁过去再说。   “好。”裴邢在客厅的圈椅上坐下,倒了一杯水慢慢的喝着。   何若初从房间里拿出一套鹅黄色的连衣裙换上,及腰长发扎了一半留了一半,两颊边用梳子勾了两绺碎发下来,用以前用剩下的半瓶桂花油把头顶给抹了一遍把碎发压下去。   何若初从抽屉里拿出口红抹上,她的护肤品只有郁美净,郁美净早上抹过了,现在抹也没多大作用,好在年轻,皮肤好,两颊边的不涂腮红也美得很,就像秋天的红苹果似的,赛过了一切化妆品。   何若初对着镜子里微微一笑,欣赏了一下自己的美貌,还不要脸的在心里念了一句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打扮好后,何若初从柜子深处翻出一个黑色皮革小包,包包款式很是新颖,质地也比市面上的人造革皮包要柔软,这个包包是何若初十八岁生日时她奶奶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的生日过后没多久她奶奶就去了。之后这个包包她就很少背了。   从床底下拿出一双白色的粗高跟鞋,穿上后走出房间,对裴邢嫣然一笑。   在何若初对裴邢笑的那一刻,裴邢仿佛看到了满山的红花开,这是裴邢第二次见何若初上妆,上次因为双方长辈都在,不好意思多看,这次就他两个,裴邢的眼神直勾勾的,何若初白了裴邢一眼。   “走啦。”说话带着不自觉的娇嗔。   裴邢被何若初一瞪,身子都酥了半边。   这次两人拍婚纱照在县里是照不了的,县里毕竟是县里,要发达也是在05年后了。   从他们这个地方没有直达市里的车,只能到县里再转车,从县里到市里要坐两个小时。上车后何若初就靠着裴邢的肩膀睡着了,这趟车车上的味道很重,何若初闻着有点儿晕。   裴邢搂着何若初神采奕奕地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嘴角挂着一抹甜蜜的微笑。   到了市车站下车,何若初先去厕所解决了一下个人问题,她晕车的症状很诡异,头晕恶心就不说了,还拉肚子。   上完厕所出来神清气爽,何若初跟着裴邢往裴邢提前看好的影楼走去。   影楼是个小二层,第一层是照常规照的,第二层照婚纱照,这会儿正是农忙时节,来照相的人很少,哪怕成天开着门也接不上几个大单。何若初和裴邢走进影楼,趴在收银台上的老板一下就来了精神,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来招待,在听闻两人要照婚纱照时热情更是达到了顶点。对着两人就是一阵恭维,夸两人般配,天作之合,好话不要钱似的往外冒。把两人哄得身心舒畅。   这人心里要是一舒坦啊,那就格外好讲话,裴邢掏钱掏的也格外豪爽。   照相用的婚纱有些老旧了,颜色都有些泛黄,好在干净没异味儿,何若初穿得没有心理负担,除了白色的婚纱外,还有两套几套颜色各异的旗袍。   何若初和裴邢照的是200块钱的套餐,里面包含了三套衣服,旗袍是她最想穿的。   穿好了衣服,在镜子面前让化妆师给她化妆,裴邢穿上影楼提供的黑色西装在何若初背后的椅子上坐着等。   因为是拍照的妆,妆化得格外浓,脸白得像是刷了大白似的,眼影也化得宽,两颊边的腮红红彤彤的两团,换上戏服她就能上台去唱戏了,口红也涂得很重,大红色的,但不可否认的,在这个年代人的审美里,这就是美的,看裴邢那直了的眼神走路顺拐的动作就知道。   拍了一组婚纱照,接着就换上了旗袍,何若初特地选了墨蓝色绣牡丹的,穿上后脸上的妆容不变,发型却变了,头发编成小辫儿在后脑勺盘成一个髻,前面的刘海用摩丝固定成斜刘海,尾巴处稍稍翘起。   这一套衣服,裴邢穿上了他的军装,裴邢坐在幕布前的一椅子上,双手扶在膝头,何若初站在裴邢的旁边,右手搭在裴邢的肩膀上。贴身的旗袍勾勒出她妙曼的身子,裴邢差点没疯了。   拍单人照时,何若初斜靠在门框上,左手搭在右手胳膊上,斜乜着镜头,像是勾人魂魄的妖精一般,裴邢全程望天望地就是不望何若初,就怕一个不小心流了鼻血。   最后一套衣服何若初穿了和裴邢同款的西装,只是是最小码,女人穿西装,往往能穿出很多风格,或干练,或成熟,何若初穿出了诱惑的感觉。   拍这套衣服时,何若初把脸上的妆给洗了,只留下浓重的眼线和大红色的嘴唇,头发也放了下来,柔顺的披在了身后。烈焰红唇和纯黑色的西装成了鲜明的对比,和裴邢在一起照相,两人就像是兄弟一般,摆出来的动作也比较大胆,在诱惑中又添了些豪爽。   等从影楼出来,何若初又换上了自己的小碎花长裙,端得是温婉动人,和在影楼里勾人的模样完全相反。   裴邢再次觉得何如初是个妖精,勾了他的心,摄了他的魂。 第12章   两人从影楼出来已经是下午的四点了,两人饿得前胸贴后背,在影楼斜对面的面馆随意吃了一碗面便往家赶。他们并不打算在市里住。   婚纱照要半个月才能取,那时候正好是他们结完婚动身回部队的日子。   回程比来时要赶得多,在县里坐上回家的没末班车,何若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了。只是这趟车上人实在多,他们上车连个座位都没有,何若初只能扶着椅背,裴邢面对着她,以保护的姿态把她圈在怀里,却又离她有一段距离。   何若初爱极了这样温柔体贴的裴邢。   车走走停停,乘客不断的上不断的下,何若初和裴邢靠的越来越近,何若初他们身边的一对情侣早就抱在一起了。何若初左边是个满肚肥肠的中间男人,和何若初差不多高,眼睛紧紧盯着何若初丰满的胸.9部,眼光满是淫邪。   裴邢是最先发现的,他长臂一拥把何若初抱在怀里,凌厉的目光朝中年男人看去,中年男人赶紧移开目光,一直到下车都没敢再转过头来,   何若初把头埋在裴邢怀里什么都不知道。   在门头沟下车,裴邢没送何若初回家,在村头分开,乘着何若初不注意偷亲了何若初一口后,他小跑跑着回去。   何若初看着他跑远后才慢悠悠地往家走,才进村便看到一群人端着饭碗在村头的晒场上,这里虽然也是人群聚集的地方,但何若初重生回来这么久了,还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呢。   何若初看见张三莲也在人群中,走上去拉拉她的胳膊:“莲姐,你们搁这儿这是干嘛呢?”   张三莲碗里的饭已经没了,她一脸兴奋地转头和何若初八卦:“刘四嫂她男人要和她离婚呢,两口子从家里打到这里来了,刘四哥的脸都被刘四嫂挠花了,刘四嫂的脸被刘四哥打肿了。”   何若初透过人群缝隙往里看去,果然见到了两人脸上的伤痕,刘四嫂被一个年纪大些的人拉着,正在低声劝些什么。刘四哥那边也有人拦着,他正在和人大声的抱怨刘四嫂的种种罪行。   何若初转头问道:“刘四哥为啥要离婚啊?”   何若初旁边的男人听到了接口道:“能为啥,为了梁寡妇呗,梁寡妇有孩子了,刘四说那个孩子是他的。”   “刘四脑子就是不清楚,梁寡妇是啥人?他咋就那么肯定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还要和家里的女人离婚,哎哟,真是昏了头了。”另一男人接着道。   这话得到了许多男人的附和。   何若初回想了一下上辈子见到梁寡妇的那个孩子的相貌,说真的,和刘四哥并不像。   但这和她也没什么关系,恰好张婶子来叫张三莲回家了,何若初便也跟着走了,张三莲回家放下饭碗就往何若初家跑。   张三莲因为年纪和何若初相仿两家又是邻居,从小就玩一块儿,有啥事儿都会互相分享。何若初看着张三莲兴致勃勃八卦别人家的事儿就感觉到无比的幻灭。   她记忆中那个成熟稳重的姐姐呢?去哪里了?   张三莲贱兮兮地凑到何若初身边:“若若,你说梁寡妇的孩子到底是谁的啊?”   何若初点点她的脑袋:“你管她的孩子是谁呢。你想和大厂区南方的事儿你和叔叔婶子说过了吗?他们咋说的?”   张三莲叹一口气:“我妈没说啥,我爸爸不愿意我去。   何若初能够理解,在张家是张婶子当家,大事儿小事儿都是她做主,她张叔叔这辈子能做最大的主的大概就是让张婶子生男生女了。   “那婶子咋想的?”何若初问。   “我再做做我妈的思想工作呗,我妈同意了我爸那边基本就没有什么问题了。”张三莲道。   两人略过这个话题,说起了何若初的婚礼。张三莲作为为若初最好的姐妹,何若初嫁人她肯定是要跟着送亲的,而根据何若初家这边的风俗,何若初家里要给张三莲一个大大的红包,何若初家没有长辈,这个红包就得自己给了。   红包家里还有,何若初在每个红包里都塞上钱,在钱包上写上每个红包的归属,准备等结婚的那天,把红包给她姨婆让她代为转交。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结婚的日子。   从傍晚开始,何若初家便灯火通明,家里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何若初吃了晚饭,和来送嫁的张三莲和她大舅家的表妹一起坐在房间。   她表妹叫做刘海佳,比她小一岁,小学中学都在一个学,但两人却从来没有过过多的交集,何若初上了高中,她辍学在家,有个正在谈的对象,却还没有结婚的打算。来送何若楚出嫁,她心情挺复杂的。   眼看着张三莲何若初两人坐在炕说说笑笑的却一点都不理会她,刘海佳心里更加憋屈了。   她心里很不平衡,因为她小姑。刘海佳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家里啥事儿也不瞒着她们了,刘秀这些年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刘海佳比谁都清楚,但却因为刘秀的嘱托,知道什么都不敢说,甚至连和何若初相处她都不能去。   有些话到了喉咙后怎么都咽不下去了。她决定今天不吐不快。终于等到张三莲被叫出去了,刘海佳走到抗边,坐到张三莲原本的位置。问道:“你知道你妈为什么这么多年对你不闻不问不?”   何若初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她看着刘海佳:“今天你能来送我出嫁,我很高兴,但是如果你要说这些有的没的,恕我不能欢迎。”在何若初的心里,刘秀不管有多的大的苦衷,不来看她把她熟若无睹是真的,叫娘家亲戚不亲近她也是真的。有些伤害并不是一句她过得不好她也苦就能够抵消掉的。   人生在世,谁过得不苦?   “你真的不在意吗?”刘海佳有些不敢置信,她至今还记得当年何若初看着她爸妈时渴望的眼神。   何如初轻笑,“表妹,我今年20岁了,不是两岁也不是十岁。”   刘海佳做坐在原地,一直到张三莲拿着龙凤喜烛进来都没有回过神来。何若初说的对,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再也不会渴望妈妈的爱了,可她姑姑那么好的人,那么温柔那么善良却因为所嫁非人,一辈子生活在记忆里。她就算和何若初说了她小姑的事情又有什么用呢?连她爸她大伯都不敢对那个人怎么样。   她后面的这个小姑夫简直就一个疯子,疯起来什么干不出来她爸爸和大伯不是没去给她小姑撑过腰,当时是管用了,可没两天,她爸爸出去干活回来被人敲了闷棍,她大伯被打断了一只腿,都知道是那个人干的,可谁有证据?   不是没想过报公安,可那些公安有啥用,遇事儿只会劝和,连抓个人都不会。   刘海佳嘲讽一笑,她今天真是疯了头了,她把她小姑这些年过的啥日子和何若初说了又有啥用?她小姑那么费劲心思不和何若初联系不就是为了保护她吗?那就这样吧。   龙凤喜烛被陈姨婆点燃,火星子噼噼啪啪的,火红的蜡油一滴一滴地往下落。屋外人声鼎沸,喝酒声,划拳声,不绝于耳。屋内却静悄悄的,张三莲无聊的歪在炕上,不一会儿便打起了呼噜,何若初和刘海佳对面而坐,两人谁也没开口。   许久,何若初率先打破沉默:“她这些年过得不好吗?”   初对刘秀嫁的这个人了解得并不清楚,因为他嫁的这个人家实在是太偏僻了,从王家店南面的小路进去要走一个多小时,还要爬过一座山才到。那个村子一共也就四五个人家,村里田地也少,好在靠着大山,倒也饿不死。   刘海佳抱着腿,双眼无神:“生不如死。”   何若初浑身一震。   ****   南沟村。   刘秀把牛从后山牵到家,她后嫁的男人坐在炕上喝酒,手里把玩着一件光滑的木头,炕桌上摆着一盘炸花生米,花生米旁边的白色玻璃酒瓶里的酒已经没酒了。刘秀身体一软,想都没想的就往外逃。   赵老根从炕上下来,几步就抓到了往外跑的刘秀,不费吹灰之力就把刘秀仍了炕上,刘秀后脑勺着炕,哪怕有炕布的缓冲,她还是被摔得头昏脑胀。   就这么会儿的功夫,老根已经把她的裤子扒了,刘秀感觉到凉意不顾头疼翻个身准备跑,赵老根挥动手里的皮带,破空的声音传来,啪的一声打在刘秀的身上,霎时间,她的屁股到大腿根便红肿了起来。   刘秀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赵老根嘿嘿笑着把刘秀拽了过来,神出干燥的手抚摸着刘秀的脸蛋,为她擦掉眼泪:“秀啊,你不高兴吗?你不觉得刺激吗?哭什么啊?你看,多爽啊?”   说着,鞭子又扬了起来,刘秀的腿被赵老根压着,动弹不得,刘秀看着漆黑的天花板,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   刘秀想起第一次被打的时候她反抗了,不顾刚出月子的身子和赵老根打了一架,她伤得挺重,赵老根也没好多少,她回家叫来了两个哥哥,当时赵老根没说什么。可过后,却对她变本加厉。   她要离婚,赵博涛差点儿被他掐死,他还威胁他要去找何若初麻烦,她的闺女才那么大点儿,婆婆也老了,她不敢赌。   这一忍,就忍了十四年,今天她女儿要嫁人了,她没什么怕的了,再等她儿子从初中毕业了,她要和赵老根同归于尽。 第13章   这句话过后又是一阵沉默,何若初和刘海佳都没有了说话的心思。   何若初上辈子早早的就南下了,回来的日子少之又少且和刘家那边的关系并不好,只是又一次她听到早已为人母的张三莲说过一句赵博涛的爸爸死了,那会儿何若初正是最累的时候,听到这话也就过过耳朵,并没有更深的印象。她回家也不过是看看给她爸爸和她奶奶扫扫墓,再去看看裴邢,基本做完这事儿她就走了,根本就不会在这边停留。不知道也实属正常。   新娘子在结婚前夜是不能躺着睡觉的,听说不吉利,靠着墙眯了一会儿,睡得正香时她被人叫了起来,来叫何若初的是村支书的媳妇儿,也就是她的表舅妈,她起来在表舅妈的监督下洗了澡换上了新衣服,她表舅妈便来给她梳头。   何若初的头发很好,又粗又黑,表舅妈把她的头发梳通以后倒了些头油在手心里,顺着何若初的头发抹,抹到头再用梳子分出一半头发一点点的把所有头发都盘在头顶,最后再把早就买好的大红色假花插到头上,假花自带了一串串的白色珍珠,点缀在头上向上翘了起来,在空中微微颤动,何若初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美猴王。   头发盘好了便是上妆。自古以来东方女性化妆都以白为美,表舅妈给何若初也是这么化的,好在她在她闺女这些年的熏陶下也懂点东西了,先给何若初把多余的眉毛刮了,再让何若初洗了脸擦了郁美净,这才拿那盒粉给何若初抹上。她也不会化妆,就跟涂墙似的往脸上刷,刷墙的时候还不耽误和别人唠嗑。   刷好了她又拿了只大红色的口红出来,这只口红有点干,在抹之前她还让找了一点菜籽油给何若初抹在唇上后才给何若初涂上口红。   这就算是化好妆了,何若初看着镜子里白红分明的自己,真是吐槽的心思都没有了,前几天她还嫌弃影楼的妆化的丑呢,今天看了她表舅妈化的妆以后她才明白,那家化妆师化的简直就是天仙,大师级别的。   何若初在这边生无可恋,张三莲就在那边惊为天人了,她把表舅妈一顿好夸,还诚心邀请表舅妈在明年她的婚礼上给她化妆。表舅妈被夸得飘飘然,看张三莲十分顺眼,想也不想的答应了下来。   何若初在心里给张三莲点了一排蜡烛,希望明年去外面见过世面的张三莲想起今天说的话会不会回来掐死今天的自己。   给何若初梳好头发化好妆,表舅妈便出去了,没多大会儿,端着一托盘的饭菜出来,饭菜很丰盛,量也很足,这是新嫁娘做姑娘时在娘家吃的最后一顿饭,这顿饭过后再回来,新嫁娘就不是小姑娘了,是别人家的新媳妇了。因此只要是有点儿疼孩子的人家都会把这一顿饭做的格外好。   饭菜才摆上,陈姨婆和外婆便相约过来了,在两位老人的身后跟着赵博涛。赵博涛是昨天晚上十一点多钟到的这里的,他找到刘大舅时把刘大舅都吓了一跳。时间太晚了他也没能来看何若初,他一直等在陈姨婆家,陈姨婆两人出门时她赶紧跟了上来。   陈姨婆和外婆问了何若初许多问题,何若初一一答了,招手把赵博涛叫到自己身边,伸手给他理了理额角的碎发:“你什么时候到的啊,吃饭了吗?饿不饿啊?”   赵博涛饿坏了,他正在长身体,哪怕吃再多的饭到了半夜都得饿,更别说他昨天晚上上完晚自习还从学校跑着来门头沟了,这会儿问到了饭菜的香味儿,他的肚子发出抗议般的轰鸣,周遭的人都听见了,发出善意的哄笑,赵博涛并不算白的脸上红成一片。   何若初夹了一块儿肉放到赵博涛面前的空碗里:“吃吧。”说着率先吃了一口,陈姨婆等人也跟着举起了筷子。   赵博涛吃的狼吞虎咽的,何若初不太饿,看他只吃米饭不夹菜,又给他夹上菜,夹的都是肉菜,赵博涛来者不拒。   陈姨婆和外婆看姐弟俩相处融洽,颇感欣慰。外婆掏出手帕擦擦眼角。这一刻,她觉得自家女儿受的那些苦都值得了。   桌上饭菜都不错,刘海佳却食不知味儿,她看着对面和乐融融的两人,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家人多,不算上大伯家的孩子她家就有四个,她不是最小的,在她之前有哥姐,在她下面有弟弟,四人从小就争吃争喝,三天两头的打架是常事儿,小时候也亲近,可长大了结婚了就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了,谁对谁都没有以前好了。像对面那两姐弟那样的情况更是从来都没有过。   刘海佳是羡慕的,不知道为什么。   吃过饭,陈姨婆她们便在屋里呆着不出去了,在屋里聊天,从小时候的事情聊到今年底的收成。五点钟,天蒙蒙亮,张三莲的弟弟张四磊来把赵博涛叫出去了,不一会儿,刘海佳出去上厕所了,陈姨婆和外婆在家里都商量好了,这会儿把张三莲叫到了外面,房间里就剩下了何若初和她外婆。   外婆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布包做成了荷包的样式,样式很精致,是水红色的,上面绣着鸳鸯戏水,拉婶儿也是用同色系的亮色丝线搓成的。   外婆把这个荷包放在何若初的手里,对何若初道:“丫头啊,这是你妈妈让我给你带来的,你收下吧啊,是她的一点心意。”   何若初打开看了看,里面是一根金项链,项链下面有一个挂坠儿,挂坠上面绣着她的生肖羊,惟妙惟肖的,项链有些粗,看着就不便宜,除此之外还有几百块钱的现金,何若初把项链装回去,递回去给外婆。   “这东西贵重,外婆你拿回去给她吧。”   陈外婆的表情一下子就悲伤了起来,眼里也聚集了眼泪,她把荷包推回去给何若初:“拿着吧,这些年你妈也是迫不得已,我们这个外祖家也当得不到位,你就拿着吧,没什么贵重不贵重能拿不能拿的,这是你该得的。”   何若初心里是不愿意要的,但看到外婆的表情,她还是收了下来。只是在心里琢磨着等到和裴邢去探亲那天把钱折成现金给赵博涛,当年她爸爸走的时候年岁还穷,抚恤金也就三五千块,除了给她爸爸办葬礼的钱,那两年生活的钱,她妈妈其实分走的钱并不多,也就五六百块。   她伸手摸着荷包上那两只鸳鸯的眼睛,轻声问道:“这些年她过的好吗?”   外婆叹了口气,没说话。她昧不了良心说她闺女过的好。   联合今晚刘海佳说的话,何若初大概知道了,她妈妈嫁了人以后过得并不好。何若初想笑又想哭,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她不奢望刘秀的母爱,但听到她妈过得不好,她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儿的。   过了好一会儿了,外婆才道:“若若啊,你别怪你妈妈,要怪就怪我,怪我当年撺掇你妈妈改嫁,怪我有眼不识人,把你妈推入火坑。”外婆说着从炕上跳了下去,一瘸一拐的走出了何若初的房间。   她刚出去,赵博涛就进来了,他一直在门外,并没有走远,到何若初身边,她又说了何若初去请酒那天他说的话。   何若初一如那天的回答。   赵博涛身侧的手紧紧地攥了起来,他时刻都希望自己长大些,再长大些,长大了他就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了,长大了,他妈妈就不会受到他爸的折磨了。   六点,天完全亮了,燃了一晚上的龙凤喜烛只剩下了一半,表舅妈让何若初把喜烛吹灭,放到了陪嫁箱子的最上面。   七点,村里的小孩儿从外面奔进何若初的房间,大声说着新郎来了新郎来了,何若初猛地低下了头,她有些紧张,两只手不安地摸着衣角。   张三莲兴奋了,她一个健步上前把门关上,从里面栓塞门栓,栓完她拍拍手,得意极了:“一会儿他们来敲门,你们谁都不能开啊,得给点好处你们才能开,总得让那边的人知道知道我们家若若不是那么好娶的。”   张婶子也在何若初的房间,她笑着虚点了一下张三莲的脑袋:“就你鬼点子多。”但却没责怪她。   新郎到了新娘家,得先在新娘家吃一顿饭,吃完了再拜祭何若初家的列祖列宗,拜祭完了才能到新娘的房间接新娘。   这顿饭当然是不可能是单纯的吃饭,裴邢才端上碗,何若初的大表哥便端起酒杯向他敬酒,一个一两的杯子倒了满满的一杯子刚刚喝下去,又有个同村的人来向他敬酒,裴邢没办法又喝了一杯,眼看着还有人来敬酒,裴邢踢踢旁边正在埋头苦吃的一个胖子。   这个胖子是他二叔家的堂弟,跟着裴邢来接亲的目的就是挡酒的,来之前在车上,裴邢没少听这货吹嘘他酒量好,他酒量好不好裴邢是不指望了,他现在对他这个堂弟十分的绝望,他甚至感觉他堂弟身上的这些肉都是吹牛吹出来的了。   一点儿眼力见儿的没有!没看到他正在喝酒吗?还有他们这桌子上的人,都说好的有人来找他喝酒,他们就给挡,都是哄人的!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他个新郎喝醉酒了一会儿还咋接新娘子?哼,一群牲口!   他的伴郎们人选选错了! 第14章   裴邢的堂弟叫裴洋,接到自家堂哥的信号后他往嘴里塞了一筷子菜,嚼了几下咽下了以后端起酒杯,白胖白胖的脸上挂起笑容,高声和何若初的表哥打哈哈,其余几个也一起站起来,对着何若初家这边的亲戚一通敬酒。裴邢眼睁睁的看着何若初的大表哥在他堂弟的糖衣炮弹下稀里糊涂的喝了三四杯酒,他对他堂弟刮目相看。   大表哥喝了酒后被人招呼走了,裴邢和裴洋坐回去继续吃饭,裴洋搭着裴邢的肩膀,裴邢肩膀一抖,裴洋的手便应声而落,裴洋也不在意,他得意的朝裴邢一挑眉:“我没骗你吧?”   裴邢眼睛都没甩他一下,余光看到又有几个人提着酒端着酒杯过来了,裴邢拍拍他的肩膀:“接下来就看你了,加油。”   来敬酒的都是门头沟的人,和何家关系不见得多好,但今天有喜事儿嘛,沾沾喜气,管他关系怎么样,就是喝呗。   等人都应付走了,跟着裴邢来接亲的个人都喝了不少,只开车装嫁妆的那个司机滴酒没沾。但这并没有完,何若初的长辈那边的酒还没喝呢,好在都吃得差不多了,裴邢端起酒杯往何若初表舅家大舅走去,各个舅舅喝的非常的爽快,刘大舅还拉者裴邢聊了好大一通的日后夫妻相处之道。   大体意思便是要尊重老婆爱护老婆,大事儿上要让着老婆,小事儿上要随老婆,再生气也不能打老婆。裴洋在一边听得牙酸,他参加过那么多婚礼,每场婚礼都听到女方家长辈这么说,他都会背了,一个两个的都那么叮嘱,怪不得会有那么多男人怕老婆呢。   裴邢他们吃完了饭,就开始装何若初的嫁妆,何若初的嫁妆并不少,她外婆家送来的是一套柜子,自家准备的棉被加上村里人送来的各种床上用品生活用品,放在小货车上装了整整一箱。   八点半,艳阳高照,裴邢等人来到何若初的房前,裴邢叫了两声开门以后由裴邢的另外一个伴郎从门缝里塞进两个红包,房内的一群人疯抢,抢完了没得到的人便在里面高声喊道不够,不一会儿又从门缝塞进来好几个,等人手一个红包后,外面再叫开门,拿人手短,几个脸皮薄的手脚麻利的就给开了房门。张三莲气得干瞪眼。   裴邢终于到了何若初面前了,早在昨晚上,她房间的炕上就铺上了一层大红色的褥子,何若初此时就盘腿坐在炕桌上,在婚礼习俗中,何若初这叫坐福。   裴邢走到何若初跟前,裴洋机灵的从他身后走出,不知道从哪里捧来了一个圆瓷托盘,白底牡丹花,非常的喜庆。裴邢赞扬地看了她一眼,从口袋往外掏东西,金耳环,金戒指,金项链三样一掏出来,周围围观的人便发出了一阵阵的惊呼,而后便开始交头接耳,无不在赞扬何若初好命。   何若初低头看着托盘里的东西,耳边听着一声一声夸她有福气的话语,心里讽刺不已,这些人啊,真是见风使舵,要知道在上辈子这些人可不是这样说话的,哪怕是在这辈子,在结婚之前,也有不少人在背后说她命不好呢。   裴邢从托盘里拿出一枚戒指:“我听说现在人结婚都流行戴戒指,寓意是戴了戒指,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了,以后的日子风风雨雨,你愿不愿意陪我一起闯过?”   裴邢眉眼间尽显温柔,嘴角的微笑恰到好处,脸颊两边的酒窝迷得人光看着就要醉了,何若初低下头,伸出手。   她是个现实的人,裴邢于她而说,是个遗憾,重活一世,何若初先将这个遗憾圆满,那么以后的日子,无论是风雨还是艳阳,裴邢都逃不掉了。她是个有感情洁癖的人,裴邢做了她的人,以后再想有什么花花心思,不可能的了。   裴邢笑着将金戒指戴到和何若初的无名指上,也许是天意,这个戒指何若初的手指正好契合,多一份则松,少一分则紧。项链和耳环也在其后被戴到了何若初的身上。   戴上后,裴邢看何若初是哪哪儿都满意,看着何若初的目光更是腻人得很,众目睽睽之下,何若初感觉臊得慌,于是低下了头。   屋里的人看何若初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闪闪发光的金娃娃,有几个上了年纪的更是盯着何若初身上的金饰猛瞧,要知道那可是金子啊,还是三样呢,金子多贵啊,她们这些人这辈子能有一样就心满意足了何若初居然有一套呢,多令人嫉妒啊!   未婚的姑娘看着何若初的样子满是羡慕,何若初长得好看令她们羡慕,何若初找的男人那么温柔那么浪漫更让她们羡慕。要是她们未来的男人也像裴邢这么浪漫又温柔就好了。无形之中,裴邢给门头沟村的姑娘们上了一课,帮她们提高了鉴赏水平,给她们日后的男人树立了一座无法攀爬的大山。   未婚男人看裴邢的目光满是敬佩,人才啊!这见过市面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看他那情话说的,要是他们能学来裴邢的一招半式以后还怕哄不了对象?   在这一片羡慕声中,何若初被大表哥背起来往外走,赵博涛把背不动何若初便跟在大表哥的左侧,把何若初护送上车,车子是一辆捷达轿车,这辆捷达轿车是裴二哥朝他们运输队的老大借来用的,就为这儿,又和裴二嫂生了一回气。   就在何若初坐上车的那一刹那,鞭炮声齐鸣,噼噼啪啪的都快将何若初的耳朵震聋了。鞭炮声过后,喜庆的唢呐声响起,这首曲子每家结婚都那么吹的。   汽车缓缓开动,一股伤感涌上何若初的心头,何若初想回头,但是她不能,因为在她奶奶过世的那一日,拉着她的手反复叮嘱,嫁人的时候一定不要回头,回头了就会舍不得,大喜的日子也不能哭,别把大好的日子哭苦了。   裴邢拉住何若初的手,这一双手给了何若初无数的力量,一直到出村,她都没有回过头。   车开得很快,在路上,何若初也遇到了另外一家结婚的人,他们结婚是骑的自行车,新娘新郎打头阵,车龙头挂着大红色的绸布,在车龙头的两边扎成两朵大红花。新娘穿着何若初同款礼服,斜坐在车后座上。在他们的两边,两列自相车列队在不紧不慢的跟着,吹唢呐的坐在第二排。在自行车队的最后,是一辆农用拖拉机,上面装满了一车的陪嫁物品。   何若初他们的车队跟了上来,司机特地放慢了速度,两个车队并排行走,何若初打开车窗,对面的新娘朝她挥挥手、   “新婚快乐,祝你们百年好合。”那边的新娘大声喊道。   何如初把头伸到车窗外:“同祝愿你们。”   自行车队的人问哈哈大笑,清朗的笑声淹没了拖拉机的嘈杂,何若初他们这边吹唢呐的师傅停顿了一会儿,再吹便跟上了自行车队的节奏。   裴洋直接摇下后面车的车窗,从车里给车队的人递烟发糖,场面其乐融融。   因为公路并不宽,两边人共同行走时中间的缝隙就隔得特别小,何若初就和那个新娘聊开了,等到裴家村的那个路口即将分别之时,何若初和那个姑娘都互通姓名了。裴邢也和新郎说了不少话。   司机把车子靠边停下,自行车队先走,等自行车队的人走完了,他们才掉头往裴家村去,车子还没进裴家村呢,车子就被堵了,来堵车的都是一群小朋友。   张三莲和裴洋两人下车,把早就准备好的瓜子糖果给小孩儿们一人抓一把,小孩儿们得到了吃的,欢呼着散去。车子终于到了裴家门口,经过刚才那个车队儿的事儿,何若初的心情已经大好了,车停稳后,何若初安静的在车上等着裴邢来抱自己。   后世形容的女人在结婚这一天是皇后这话果然是真的,因为在这一天,何若初的脚不能沾到地上,需要沾地的地方都有人抱着。   裴邢把何若初抱着走过大门槛,在门槛边上摆着一个烧的旺旺的火盆,裴邢抱着何若初跨过这个火盆,日后的日子便红红火火,百灾除。   进了院子,在院子的正中央放着一个马扎,裴邢把何若初放在马扎上,伸手拉着何若初一起面向东边,朝东边拜了三拜,寓意紫气东来,财源滚。   拜完了以后,何若初被裴邢送到了裴家给他俩准备的新房里,新房的外屋客厅坐满了人,卧室里人也不少,但是却没人在炕上坐着,除了两个光着屁股的男孩儿女孩儿。   何若初坐到炕上,光着屁股的男孩跌跌撞撞地走到何若初身边,何若初怕他摔跤,赶紧一把搂过他,小男孩坐在何若初怀里伸手去扒拉何若初的胸,过了好一会儿见扒拉不下来,哇的一声就哭了。   小男孩儿的妈妈赶紧跑过来,一脸尴尬的对何若初道:“不好意思啊弟妹,孩子可能是饿了,把你认成是我了。”   何若初朝男孩儿妈妈看过去,小男孩把她们认错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因为今天两人都穿了红衣服,款式要有些类似,何若初明白了原因,笑着道:“没事儿没事儿,小孩子还小呢。”   男孩妈妈松了一口气,周围的人也跟着打趣了起来,张三莲向着何若初,她见这些人话里话外的都在提孩子,怕给何若初压力,便和刘海佳一起跟着那群老娘们儿说话,在不经意间便转移了话题。等到那群人聊天聊到今天吃了什么菜时,张三莲两人终于松了一口气,然而不等她们松完这口气,便听到有人道:   “嫂子,你和我邢哥啥时候要孩子啊,我前几天和我大娘聊天,她可说了她想抱我邢哥的孩子了呢。” 第15章   说话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年龄要比何若初大个一两岁,穿着一身姜黄色的格子衫,看着何若初的目光充满了不善。何若初认识她,她叫姜芳,是裴二婶的娘家的亲侄女,上次在车上遇到裴二婶的那一次,裴二婶就拿姜芳来膈应她的。   何若初又想起上辈子,上辈子裴邢走后,姜芳也来参加裴邢的葬礼了,当时的姜芳抱着裴邢的棺材哭得死去活来,哭完了又挣扎着过来打她,说她扫把星,说要不是因为要回来和她结婚,裴邢不会死。   当时何若初以为姜芳有多么多么的喜欢裴邢呢,结果裴邢的百天还没过,姜芳就张罗着把自己欢欢喜喜地嫁出去了。没有人规定还一个人就一定要为那人守寡,只是姜芳这人前后表现太不一致,让人侧目。   出嫁前不久还特地来偶遇过何若初,对何若初又是一波冷嘲热讽,诅咒何若初一辈子嫁不出去,说话之恶毒,让何若初和她打了一架,打完后何若初去南下打工,姜芳收拾收拾自己嫁人。   后来裴母60大寿那年何若初回来,遇到同样来拜寿的姜芳,彼时的她们都已经不是年轻的姑娘了,世间的东西她们该经历的都经历了,姜芳那次对她说了很多话,很多何若初已经不记得了,但姜芳对何若初说她羡慕她,年轻时羡慕裴邢喜欢她,老了后羡慕何若初活得潇洒。那时姜芳的两个孩子都大了,有一个快要结婚了。   姜芳比何若初大两岁,但与何若初相比,姜芳的头发已经白了许多了。   从那次说过话后,两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了。今天再见姜芳,何若初还想和她打一架!   张三莲脸上的笑容耷拉下来了,刘海佳的表情也不好,她们两人作为陪在何若初身边的送嫁人,代表的就是何若初娘家的脸面,虽说何若初家里除了她也没谁了,但这个女的当她们这些亲戚是吃素的吗?   刘海佳张嘴就要喷,但有人明显比她更气愤,小男孩儿的妈妈狠狠地剜了姜芳一眼。姜芳这人,在这村子里就没有谁不认识的,明明是裴二两家的亲戚,却次次来都往裴大斤家跑,谁不知道她看上了裴大斤家的小儿子裴邢,就连人家裴邢订亲了都不例外。   裴家村里哪个小媳妇儿不膈应这样的女的,试想一下,你和你男人结婚了,结果另外一个女的天天往你家跑还毫不掩饰对你男人的觊觎你是啥心情,日她祖宗都不带够的!   大家默契地说起了别的事儿,姜芳气坏了,一跺脚,鼓着腮帮子出去了。   在院里,姜芳见裴邢在和来往的宾客寒暄,穿着西装的他比穿着军装的他更加令人着迷,她从初中起就喜欢裴邢,这么多年了从来没变过,她这些年为了他拒绝了多少别人的提亲啊,可他结婚了,但新娘不是她。   **   裴家亲戚多,新房里的人来来往往的,光认人何若初就认得头昏脑涨的,终于到中午开饭了,新房里的人都出去了,何若初三人瞬间瘫倒在炕上。   “结婚太折磨人了。”张三莲感叹。   “可不是,人太多了,一个接着一个的,都不能让人休息会儿。”经过一夜外加一个上午的相处,刘海佳和何若初她们已经相处得很熟悉了。   “真好,我结婚了,以后都不用给人家别的姑娘送嫁了。这样的事儿也就一次。”何若初揉揉自己的头,话说得太多了,腮帮子疼也就算了,头也疼。   张三莲和刘海佳的婚事都定在明年,今年期间她们没准儿还会给人送亲,顿时便哀嚎了起来。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何若初三人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来的人是今天裴家请来端盘子的同村少年,他端着一个巨大的托盘,托盘里放着四个冷碟,酱肉,猪耳朵,炸虾片和炸鱼肉。在他之后的人端着的是四个热菜,一条糖醋鲤鱼,一碗家家户户做喜宴都必有的萝卜炖肉,炖鸡肉还有一个圆白菜豌豆豆腐汤,最后一个人手上端着一小瓷盆的米饭,粒粒分明,隐约还有清香味儿传来。   两个少年把菜放在炕桌上后便出去了,三人这才想起来他们上次吃饭是在昨天半夜呢,不吃的时候不觉得饿,这会儿看到饭菜了肚子便开始咕咕叫了。可她们现在还不能吃,还得等裴邢过来。   裴邢来的很快,不止他来了,裴洋和另外一个伴郎也过来了。六个人吃了饭,何若初穿上鞋子跟着裴邢去敬酒。   裴家宾客众多,裴邢带领着何若初从辈分最高的人开始敬下来,一边敬酒一边还要跟着裴邢认人,何若初的脑袋过更加懵了。   等一圈敬完回去新房继续坐福后何若初真的是只想躺着不起来了。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宾客都走完了,张三莲和刘海佳也跟着送亲的人走了,何若初便换下礼服穿上平常穿的衣服,到院子里帮着裴家人收拾残局。   裴母在收拾吃剩下来的饭菜,见到何若初出来了,她道:“你咋出来了,咋不在屋里歇着?”   “都歇了一天了,骨头都酥了,我来跟你们干点儿活。”何若初说着便跟着裴母把剩菜分类,裴家的这顿席面做得非常的体面,哪怕剩下的菜也都是好菜,分门别类的放好无论自己吃还是送人都是非常体面的。   “没多大点活儿了,我们一会儿就干完了,你还来沾手干嘛。”裴母嘴上这么说着,却没有真正去阻止。当婆婆的,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媳妇儿明事理又勤快呢?   厨房里的活儿何若初是做惯了的,她手脚麻利的很快就收拾出来了一大摞的盘子,她端着便把盘子送到了厨房,厨房里裴大嫂和裴二嫂正在洗碗。裴大嫂洗头遍裴二嫂洗第二遍,妯娌俩分工明确,一边干活儿一遍说话,倒也快。   裴大嫂甩甩手站起来接过何若初手里的碗,嘴里说着和裴母一样的话,何若初也是一样的回答,把碗给了裴大嫂,何若初就出去继续干活儿了。裴二嫂一脸冷漠的样子,何若初叫她她也爱答不理的。   何若初出门了,裴大嫂便说她:“刚刚老三媳妇儿跟你打招呼呢,你咋不理人家啊?”   裴二嫂不太高兴:“她还是天皇老子啊,她跟我说话我就得理?”裴二嫂只要想到自家男人去低声下气的朝老板借车借人就觉得心里难受,对何若初自然就迁怒了。   裴大嫂被这话一噎,也懒得和裴二嫂说什么了,和裴二嫂做了这么多年妯娌了,她发现裴二嫂从结婚到现在就没有长进过,当年啥样现在还是啥样。说话做事儿都让人不舒服,人情世故还不如七、八岁的小孩儿呢,好在没住一起,要是住一起了,裴大嫂觉得自己准得天天和她打架。   裴二嫂自知失言,补救一般地说道:“大嫂,家耀要去上学前班了吧?”   裴大嫂也当做之前的事儿没发生过:“明年九月再送去,让他读晚一点,读太早了也不好,像家光,现在初中还没毕业呢就不想读了。”   “哎哟,大嫂,话可不兴这么说,现在的孩子啊,都讲究那什么德智体美,这玩意儿啊,就得重小的时候就开始教,不然啊,什么都不知道。现在的小孩儿啊,学的都多,家耀要是送去晚了,怕是跟不上的。”   话是好话,就是再好的话从裴二嫂嘴里说出来都变了味儿,啥话听着都像是讽刺。裴大嫂因为裴二搜的这句话心里变得更加差了。   门外的裴母心情也不好,她就不明白了,明明好姑娘那么多,她儿子的口味为什么会那么重,偏偏会喜欢这么一个棒槌?   看着小儿媳沉静地笑脸,裴母多少有点安慰,还是她眼光好啊,自己亲手挑的两个儿媳都不错,孝顺又稳重,老二那瘸了一样的眼神肯定是随了他爹!   “若若啊,你二嫂这人就是嘴巴坏,别的没啥,她说啥你就当做没听见就行了。”一把年纪了,还得帮儿媳妇儿擦屁股,裴母心里都说不出来什么感受了。可她要是不帮二媳妇儿圆这个话,让小儿媳去和小儿子说了点别的,让两兄弟闹翻可就不好了。   何若初朝裴母微微一笑:“妈,我知道的。”   不管小儿媳是真的知道还是在敷衍她,她心里都舒坦,这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有了裴二嫂那样一个糟心的儿媳妇以后,她看哪个媳妇都是好孩子。   “还有今天新房里姜芳说的那件事儿,我没有和她说过。什么孙子不孙子的,这事儿啊,都随你们,你们想生就生,不想生啊,咱们就再等等啊。”裴母觉得她还是有必要解释的。   裴母什么样,何若初心里门清儿,她不是个爱管儿媳妇儿事的人,但裴母能够特地来和她解释,她还是很开心的,当下她灿烂一笑:“谢谢妈。”   这么认真地道谢让裴母有点不好意思:“你这孩子,谢啥谢。”   人多力量大,剩菜剩饭很快就收拾好了,天气热,为了不让饭菜变馊,又把剩菜加热了一遍,这样的菜放着,一晚上不挪动它明天就不会馊。   何若初她们把家里的活忙完,裴邢等人也从外面回来了,在客人走完了以后,裴邢他们便把从别人家借来的东西都还回去了,东西多,一家一家的还,还完了还要说会儿话,回来可不就这么晚了么。   夜幕降临,何若初洗了澡在铺炕,因为太过紧张,她这一通铺铺了好久。裴邢洗澡去了暂时还没回来。   何若初想了想,却外屋倒了把暖壶拿了进来,给杯子里倒了满满的两杯水晾着,她可听说了,做完那事儿以后,人会特别累特别渴。   想到即将要发生的事儿,何若初又开始紧张了,她在在屋里坐立不安,干啥都不是,隐隐约约有尿意传来,何若初脱了裤子在外屋角落的尿盆里尿了尿。裴家的厕所在后院,后院里栓着两条大黑狗呢,那狗还不认识她,何若初一个人可不敢去,被咬了都没狂犬疫苗打。   尿盆是裴邢给她拿进来的,真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   何若初在才尿完裴邢就回来了,他头发上面还带着水汽,他把外屋门关上,撩开里屋的门帘子,见到何若初规规矩矩地坐在炕上铺了一床大红色的被褥,想到之后要发生的事情,他的心怦怦直跳。   咽了咽口水,裴刑道:“睡觉吧?”   何若初点点头:“你把灯关了。”   裴邢伸手拉了门边的灯绳子,窗户的窗帘早就被何若初拉上了,房间顿时一片黑暗,裴邢上了炕,躺在何若初的身边,两人都僵直着身体,黑暗中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何若初不安的动动脚,碰到了裴邢的小腿,这像是打开了一个潘多拉盒子一般,裴邢侧过身,在何若初还没反应过来时便吻住了她的唇,又急又狠。何若初被吻得昏昏沉沉的,衣服在不知不觉中从被裴邢全部脱光。   浮浮沉沉中,何若初睁开眼,看了一眼一脸沉醉的男人,随即又在男人的冲撞中闭上眼,迷失在无边欲0海里。   ***   报晓的公鸡叫了两声,何若初睁开眼,裴邢的手臂环在她的腰间,她的腿搭在裴邢的腿上,两人像连体婴一样的环抱着。她默了两下,静静地把腿放下来,把裴刑的手从她的腰上拿下来,裴邢感觉到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咋了?”   何若初道:“起来上个厕所,你睡吧。”   裴邢恩了一声,闭上眼睛又睡了。   何若初下炕,腿间的不适让她皱了皱眉,到了外屋上了厕所再回来躺下,裴邢自觉地靠了过来,把何若初抱进怀里,又亲了一下额头,像是哄小孩睡觉一样轻轻拍她的身子。   何若初露出一个微笑,觉得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第16章   等两人再次醒来时天已经大亮, 院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隐约中还有人在说话, 何若初推推抱着自己睡得跟死猪一样的人。   “起床了起床了, 天亮了。”   裴邢睁开眼,见到何若初慌慌张张地样子,把手搭在额头上,笑着道:“别着急,再睡一会儿都行。”   何若初看他那个样子哪里有一点刚睡醒的迷糊样子, 分明是早就起来了在驴她呢, 何若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起来了咋不叫我?这会儿太阳都晒屁股了。”   何若初边说边起来穿衣服,也不知道昨晚上是怎么扔的, 衣服扔得满屋都是,何若初起来一件一件的捡来穿上, 裴邢躺在炕上,眼睛盯着何若初的背影,某些男性本能正在蠢蠢欲.动。   他咳嗽一声,把心思压下:“我那不是看你睡得正香吗?”   何若初白了他一眼, 见他还没起床赶紧去拉她:“赶紧起来了,这会儿都晚了,一会儿该让人笑话了。”   在这个时代的农村, 新媳妇儿初嫁第一天就睡懒觉是会被人说的,何若初在何奶奶跟前儿长大, 何奶奶十分保守, 她在世的时候没少和何若初灌输她认为是正确的思想。虽然在后世生活过, 但现在可不是后世,在结婚前何若初就提醒过自己一定要入乡随俗。想到今天睡到那么晚,何若初有些懊恼,早知道她在鸡叫的时候醒了就不睡了。她看了一眼裴邢,男色误人啊,都怪裴邢怀里太过舒服了。   裴邢从炕上坐起来,一把搂住何若初的肩膀:“没事儿,妈他们不会说的。”裴邢还记得裴大嫂刚刚嫁来的第一天睡得比今天他们还晚呢,都快十点了,也没见到他妈咋地,还笑眯眯的呢。   何若初信裴邢才怪了,当下便催促裴邢快起。   裴邢看时间也不早了,便听话的穿起了衣服。何若初打开陪嫁来的箱子,从里面拿出日常用品,梳了头拿着牙刷毛巾和裴邢一起到外面洗脸。   他们用的毛巾是一对儿,边上滚着缠枝花,中间绣着一对并蒂莲,非常有年代特色,喜庆极了,不像以后的毛巾,料子是越来越好,花色是越来越素,她还是觉得这样的大红毛巾看着顺眼一点。   厨房外面有一个大水缸,在水缸靠着的墙上挂着一排毛巾,牙刷牙杯等物直接放在了厨房的窗户上,裴邢给何若初挤了牙膏打了水,裴母拍着身上从屋里出来,见到他俩,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何若初总觉得裴母的眼神儿总往她的肚子上面看。好在这种感觉只是一闪而过,何若初也没去细究,洗漱过后,裴邢便跟着裴父继续把昨天没送完的东西送走了   何若初和裴母一起到了厨房,厨房里裴大嫂裴二嫂都在,裴大嫂在剁猪食,裴二嫂在切菜,今天早上见到何若初她的态度倒是比昨天要好多了,何若初觉得裴二嫂应该和裴二婶做一家,日子肯定精彩。   两人都二,两人都像棒槌,在一起过日子一定非常有意思。   这一天的早饭人特别齐全,裴二婶家一家也过来了,两家人一起开了两个大圆桌子,何若初也就着这个机会,把裴家的近亲认了个齐全,在这样的大日子里,裴二嫂和裴二婶一点幺蛾子都没敢出。   吃过饭,何若初把早就包好的红包给家里的小辈发了过去,每个红包里的钱都是一样的多,崭新的两块钱,在这个年代,何若初给的这两块钱不少了,一个初中生一个星期的零花钱也就这么多。   吃过饭,何若初也没收拾嫁妆,就原封不动的放着,光铺盖就有十二床,除了她奶奶给做的外,另外的四套中有两套是她外婆家给做的,剩下的两套一套是陈姨婆家做的,一套来自何奶奶的娘家,她的太姥姥家。   另外还有一些家具家电。   何若初在婆家待了三天,回门的这一天一早小两口就睡醒了,他们带上裴母给准备的东西,骑上家里的自行车往门头沟去。何若初在见到裴邢从后院推出自行车时沉默了。   坐上车后座从家里出来,何若初没忍住问出心里的疑问:“家里都有自行车,你咋上你我家去都是走着去走着回的啊?”   这个问题问得裴邢有点尴尬,最开始吧是忘记了,后来想起来以后他也懒得骑了,走着来去的还能和何若初多相处一会儿呢,别的不说就每次从门头沟回来何若初都会送他到村头,要是骑车何若初最多久送到门口,多吃亏呢。   实话是肯定不能跟何若初说的,于是他随口扯道:“我锻炼身体呢!”   何若初脸上笑嘻嘻的,手上却一点儿也没留情,抓着裴邢的后腰肉使劲一拧,裴邢骑着车划出来了一个蛇形。   “说实话。”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何若初已经发现了,裴邢撒谎的时候会说话会不自觉的有点飘,没有平时的沉稳。   裴邢也不想对何若初撒谎,也怕自己再瞎扯被拧,太疼,于是便乖乖说实话:“我那不是想跟你多相处一会儿吗?”   何若初听了摸摸刚才拧过的地方,看已经离开裴家村地界儿了,周围也没有人,便把头埋在裴邢的后背上,色厉内茬地警告道:“以后不可以跟我撒谎了,要是再撒谎我还拧你。”   裴邢点头如捣蒜,要不是实话说出来太有失男子汉气概,他也不会撒谎。   何若初满意了,也有时间来看周围的风景了,道路两边的玉米地郁郁葱葱的,还没到收获的时候,远处山脚下的稻田里却已经有人在忙碌着。威风吹来,带着些凉意,不如春风温和,不似夏天炎热,也不像冬天那么凛冽,凉爽得让人想要闭上眼好好睡一觉。   在快到门头沟时,何若初忽然想到自己今天带的礼里没有合适上门道谢的,于是便赶紧叫裴邢往王家集去。   王家集今天正是集日,离王家集还有二里地的距离呢车子就骑不了了,两人便下车走着去。   公路两边摆满了摊子,最先进村的地方因为有一个小平台,便在这里形成牛马集市,活物都是在这里贩卖的,鸡鸭鱼肉,牛羊也不少,各种动物粪便混合在一起味道十分销魂,两人快步走过这里,再往里走便是卖各种百货的,还有在这里卖吃的。   何若初和裴邢直奔烟酒店,烟酒店里买的都是高档香烟高档酒,平时没什么人买,来买的不是走亲戚就是要办喜事儿,特别是办喜事儿的,买的烟酒哪怕价格低但架不住量多啊,真是把平时不开张开张吃三年这话诠释得彻彻底底。   买了四瓶中档五粮液四条金沙烟的何若初和裴邢从烟草店里走出来,对裴邢感叹道:“真贵。”   这些东西加起来花了差不多两百块钱,加上办婚礼花去的钱,何若初的存款已经缩水一半了。   裴邢把烟放在自行车前面的车篓里,闻言说道:“这还不是最贵的呢,到了部队那边你就知道啥是贵了。”   部队里都是男人,哪个男人不爱喝酒不爱抽烟的?哪怕部队有纪律明文规定不许抽烟喝酒,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只要想喝只要想抽,方法多了去了,他那些战友没结婚前的津贴大部分都花这上面去了。   说起裴邢的部队,何若初便想起了自己想开的小饭馆:“你在的那个镇上热闹不?饭馆多不?”   “还行,平安县人挺多的,比咱们街镇还要热闹一些,县里的饭馆不少,但是味道都不咋样,都比不上你做的。”这句话绝对是裴邢的真心话,何若初的手艺确实比他往常吃过的那些饭馆的做的要好。   听裴邢这么讲,何若初便放下心了,只要地方大够热闹,饭馆多些她便不怕。自古以来开饭馆的只要味道好量大干净卫生,就不怕没有生意。   不是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么,酒香不怕巷子深。不过光有信心还是不够的,还得去实地考察一番。   何若初突发奇想:“咱们要不提前去几天吧,趁着你的假期还没有结束,跟我搭把手把饭馆开起来。”   裴邢眼睛一亮,忙不迭的答应:“今晚咱们回家我就跟爸妈商量。”说着他在心里美滋滋的想,提前回去好啊,到时候就是他和何若初的两人世界了,晚上想干啥就干啥,白天想睡多久就睡多久。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两人提着东西出了集市,路过水果摊子,何若初又买了好几斤果子,都是本地不常见的。回到家,家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厨房里的剩菜剩饭都没有了,猪圈里的猪早就杀了,鸡也没有了,橱柜里还剩下一筐鸡蛋,厨房的角落里放着一袋没煮完的米。   院子里的青菜也没了,黄瓜西红柿都没了,何若初把厨房里的水缸放满水,指挥着裴邢去拆房抱些柴来。   在裴邢抱柴来的这段时间,她从袋子里舀了四碗米出来泡上,等裴邢抱柴回来了,她便领着裴邢往隔壁张家去,正是饭点,张家正在吃饭,来开门的是张婶子,她把小两口迎进屋子里,吩咐张三莲去拿碗盛饭。   “不用了婶子,我们都不饿,今天来是给你们拿谢礼过来的,谢谢你和我叔帮我主持婚礼了。”何若初说着,裴邢非常机灵的送上带来的礼品。   张婶子不愿意要:“太客气了,你奶奶还在的时候,她也没少帮我们,这点事儿算啥,你把东西拿回去,留着自己吃自己用。”   从何若初进屋便不说话的张叔也道:“你婶子说的是,这点事儿不算啥,我和你爸爸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要不是你爸爸,我和你婶子也不会再一起,帮你是应该的,东西你拿回去。” 第17章   张叔家以前非常穷, 在他之上有三个哥哥,到了结婚的年纪他爹娘久久的不给他张罗, 别的同龄人都娶上媳妇儿抱上孩子了, 他妈还没动静儿,他心里急得不行。   后来跟着村里去交公粮是认识了张婶子,两人很快就谈了恋爱,他爹娘死活不愿意拿聘礼,张叔自然不干, 憨厚老实的张叔第一次反驳父母。后来被赶了出来。   要不是碰上回家探亲的何父, 张叔和张婶子没准真的不能结婚了,因此, 在何父过世之后,张家对何若初多有照顾, 便是对何奶奶,张叔张婶儿也当成自己老娘来孝顺,为此,张叔的爹娘没少来何家闹。张叔对张家爹娘仅有的那点亲情就这么被他们磨没了, 这些年除了一百斤的口粮,逢年过节都不愿去去看他们。   何若初执意要送:“叔婶儿,这事儿咱们一码归一码。你们欠我爸的情你们早就还清了, 但我还欠着你们的情呢。我也没个娘家,我是真心把你们当成亲身父母来看的, 你们要是不要, 我多难过啊。”   何若初说得真心实意, 张叔张婶儿也十分动容,但他们还是拒绝了。   何若初没办法,只能使出大招:“叔婶儿,你们要是不收下这些东西,我以后可不敢登门了。”   在何若初和张叔张婶儿说话时,裴邢已经把果子拿出来递给了一直眨巴着大眼睛好奇地看着他的狗子,狗子是张叔和张婶儿的小孙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收下似乎也不行了,张叔张婶子便转头去看,正好看到自家小孙子吃得满嘴的果汁。老两口哑然失笑。   “行,那我们就收下了,莲啊,去拿个酒杯来。”张叔儿吩咐完张三莲,转头对裴邢道:“今天咱爷仨喝一个。”   话到了这个份上,不喝也不行了,裴邢爽朗地笑道:“正好结婚那天没和叔和大哥喝好,今天咱们不醉不归。”   张大哥和张叔是如出一辙的憨厚,从何若初他们进门连话都没说过一句,闻言摸摸脑袋便答应了。   张大嫂很有眼力见儿的去厨房炸了一盘花生米。   几个男人在一边喝酒一边聊天,何若初这边的女人也开始聊开了来。张婶子和何若初说了何若初走了以后家里的布置,何若初听得很仔细。   张婶子说完了,又想起了这几天和丈夫商议的事儿,道:“若若,你要去随军不?”   何若初朝张婶子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去。我都打算好了,到了部队我就开个小饭馆,不求多挣钱,能维持得了我的生活就好了,最起码用点钱不用伸手朝别人要。”   张婶子受过手里没有一分钱的苦,何若初要创业,她心里是很认同的:“你做饭的手艺从小就好,开店可以的,不说大富大贵,最少能混个温饱。”   张三莲羡慕道:“我也觉得好,自己挣钱自己做主,不看谁眼色。”心里暗下决心,等她有钱了,她也要像若若一样自己开家店做老板。   张大嫂光吃饭不说话,她和张大哥一样都是闷头葫芦三杆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结婚四五年了,两口子一点口角没闹过。   张婶子斟酌了一下语言,道:“若啊,你家田地能不能租给我们家种啊,你放心,租金该多少就多少,我们一分都不会少你的。“张婶子是真的愁,明年她家三莲就要嫁人了,嫁妆不能没有,三莲结婚后四磊也该初中毕业了,要是没考上高中还好,要是考上了,这又是一笔大支出。   他们一家人都老实巴交的,做生意又不会,想来想去也就只能在田地里忙活了,可自家田地里就那么点,再咋侍弄也不会增产多少。来来去去也就那么点,思量想去也就只能租别人家的了,可这年代谁家不靠地里那点粮食过活啊,能租出去的,少之又少。   何若初面上一喜,这到和何若初的想法不谋而合了,她在这个村子里,能信任的人除了陈姨婆家和张婶子家就没别人了。陈姨婆家就不用讲了,就她大表哥一个孩子,又在县里有工作,家里的地就够种的了。张婶子家就挺好,上辈子也是张婶子家种的她的地,,直到她死之前都还是她家种着,一辈子没坑过她。有啥惠农政策也是第一时间通知她。   这辈子何若初还是准备给张婶子一家种的,就图一个放心一个舒心。   想到此,何若初大方一笑:“我今天来也是说这事儿呢,我在这村子里交好的人就你们家和我姨婆家,我一婆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这地我原本就是想给你们种的,也不说租金不租金的,我家这些田地的税收交了也就不剩下啥了,我只希望婶子帮我看看家,别让我家里进小偷。”   张婶子喜笑颜开,她觉得这些年对何若初的好不算是我白费,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一码说一码,租金不能不给你。”   何若初深知张婶子的性子,和她一样,不愿意占别人的便宜,为人处世也十分的老练,张家要是没有张婶子啊,她家五个孩子可能都养不活。   “那这样,我少收一点吧,别的钱就当是请你们帮我看家的了。”   大家各退一步,张婶子满意了,何若初也满意了,于是就在裴邢三个大男人划拳喝酒的时候,何若初和张婶子已经把合同都签好了,等三人喝得差不多了,张婶子找了瓶多年不用的印泥来,拿着合同过去给张叔盖手印,张叔笑呵呵的伸手就盖了,显然是很相信张婶子。   到裴邢这里,裴邢上下扫了一眼就在见证人这个地方签了名。   事儿办完了,裴邢等人也喝好了,眼看着也到后晌了,何若初他们便告辞回家了,中午在张家吃了饭,自家泡着的米饭就没办法整了,何若初让裴邢去西厢房拿了一个簸箕来,将米倒进簸箕里晾干,她和裴邢的新房后面就有一个石磨,晚上回去磨成粉蒸粉蒸肉吃也是很不错的。   铺好后放在厨房的窗子上风干,他们在家里也没多待,拿上一瓶酒一条烟他们又去了陈姨婆家,陈姨婆在屋里歇午觉。她年纪到底大了,忙活何若初的这一个婚礼,把她累着了,这几天也就格外睡得格外多些。家里就表舅和表舅妈在,大表哥在婚礼结束后就回学校上课了。   和表舅表舅妈聊了许久的天,裴邢又被迫和表舅用瓜子下酒喝了两杯,等裴邢露出醉态的时候表舅去屋里拿何若初嫁人时来宾随的礼钱。礼钱和礼单一起,整理得整整齐齐的。   “若若,这些礼钱一共三百九十块钱,你数数。”礼单是何若初的表舅记得,他当了一辈子的村支书,人品没得说,何若初接过钱放在身侧,看都没看。   “不用数,表舅是啥样的人,我还不清楚么。“   何若初这话说得表舅心里舒坦,又拉着裴邢喝了两杯,喝到最后裴邢和表舅两人双双倒炕睡觉。   何若初和表舅妈在屋檐的回廊下干着活等陈姨婆睡醒,回门这天和别的时候不一样,到傍晚太阳下山他们就得回家,不能在家住,因此不见陈姨婆一趟,何若初总是安不了心。   何若初把把田地租给张婶儿家的事儿和表舅妈说了,表舅妈点点头:“你张叔家一家人人品都好,租给他家就很好,一会儿你表舅起来了你再跟你表舅说一声,让他帮你盯着点儿,防人之心不可无。”   何若初应了一声。   紧接着表舅妈便又问了何若初在婆家的事儿,询问婆家人好不好相处,何若初一五一十的说了。   陈姨婆不知道啥时候醒来了,听见何若初的话,她一脸欣慰。她这一辈子儿女缘不强,她和她家老头子这一辈子只生了一个,她儿子也只给她生了一个大孙子,因此,她对这个和她有点血缘关系的何若初很是关心,把她当成了孙女来看的。   何若初过得好,她比谁都高兴。   和何若初聊了一个下午,等天色渐晚,裴邢醒酒了以后,陈姨婆一家把两人送出门口,在临走之前,陈姨婆把何若初拉到一边,对何若初道:“若若啊,你有时间你去看看你妈,我那天看你外婆说起你妈的样子,不对劲儿呢。”   何若初一怔,联合刘海佳说的话和那天她问外婆的事儿,心下一紧,和裴邢回家的时候的都心神不宁的。   裴邢看出来了,便问她。何若初毫不犹豫地把事儿和裴邢讲了。讲完了她愣住了,原来不止不觉中,她已经那么信任裴邢了吗?要知道在以前,她是绝对不会何人说心事儿的啊。   但是,有个人依赖的感觉,并不赖呢。   “既然心里放不下那就去看嘛,这有啥的,过两天咱们把稻子收完了就去看一趟。“裴邢道。   要去看刘秀,何若初是不愿意的,她脾气倔强,用她奶奶的话来说,她像极了她的爸爸,刘秀不愿意认她,她便也不往她身边凑,哪怕直到她死亡的时候,她也没想过要主动去看一眼刘秀。   有些观念,根深蒂固了,要一夕之间打破,何若初觉得她还缺乏些勇气。并且,她不知道和去看刘秀以后要跟刘秀说什么。   “让我考虑考虑。“   裴邢知道何若初的身世,他也心疼何若初小小年纪便要遭受那些苦,对于刘秀这个丈母娘,裴邢是打心里不愿意尊敬的,无论有什么苦衷,对何若初的伤害都是实打实的,以德报怨,何以报德?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了,讲究百善孝为先。   但是何若初想去看,那就去吧。   于是他拉起何若初的手:“没事儿,你慢慢的考虑,不着急。“ 第18章   何若初还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 便陷入了繁重的农务活当中。   回门的第二天,何若初和裴邢又回到了门头沟, 到家何若初做好了饭, 便和裴邢上田里去收割稻谷,收割完便就地晾晒,晾干后称出要交税的斤数,剩下的她一口气就都卖了,她家稻子侍弄得好, 卖了以后得了不少钱, 这些钱够加上她的存款,够她开店的了。   旱地里的作物还没有成熟, 何若初纵使想收也有心无力,便托张婶子家帮忙收, 张婶子家二话不说便同意了,而此时距离裴邢的探亲假结束只剩下一个星期了。   得闲下来的第一个早上,何若初和裴邢起了个大早,秋季紫外线太强, 忙碌了好几天,何若初又黑了不少。这一黑遮百美,人黑了瘦了多精致的五官都拯救不回来, 何若初觉得自己以后还是躲着点太阳的好,是在是惹不起, 黑太快了!   在洗漱好吃了早餐以后, 何若初把自己和裴邢的身份证件都放在包里, 让裴邢背着,他们今天要去领证了。   在出门前,裴母塞了糖果瓜子到裴邢的手里:“这些喜糖瓜子你拿着,办完结婚证了,就把这些糖果给办事儿人员,让他们沾沾喜气,给你们祝福。”   在何若初他们这边,只有结婚办酒了才能去领证。   “我记住了 。”裴邢把糖果放到包里。   裴母又拉着何若初上上下下看了一遍,不满意她清汤寡水的样子,去裴大嫂屋里拿了一盒粉来,二话不说给何若初扑了一遍,然后又给她把绑在头顶的马尾编成一个斜辫。   “除了结婚那天,去领证这一天的女人也要漂亮。”   “妈说得对。”裴大嫂在一边帮腔,看裴母给何若初扎好辫子了,拿出一个发夹夹在何若初的耳边,她的发夹是黑布的面儿,上面有一个个的粉色圆点,黑粉的搭配让上过妆容的何若初多了一些娇俏。   为表正式,裴邢今天又穿上了他的军装,何若初穿上了一间白色的衬衣,外面搭了结婚穿的那件小西装外套,红白配,明艳又大方。   裴母满意了,两人才从家里走出来,路上遇到个人裴邢就要停下来和人家打个招呼,要是有人问他干啥去,他就用矜持的声音回答去领结婚证。别人恭喜他,他便笑得和傻子一样。   走出村子,裴邢紧紧地拉着何若初的手:“若若,我们就要去领结婚证了,我真高兴。”   何若初轻笑出声,反握着裴邢的手:“我也很高兴。”   “何若初,我裴邢,会对你好一辈子,无论生老病死,平穷富有,我都爱你。”   这年头不像后世,说爱说得那么频繁,便是对个陌生人都能毫无顾忌地说爱,这个年代,爱这个词是很神圣的,裴邢说爱,那便是真的爱,不掺一点假。   裴邢再等何若初的回答,何若初低着头,红霞飞上脸颊,她用坚定的声音说道:“我也爱你。”   两人十指紧扣,一直到坐上车都没有分开。就这样两人一路到了街镇县政府,街镇县政府是一栋三层小白楼,外表有些老旧,内里却相当的不错。民政局在二楼拐角的第一间。里面摆着一张大书桌,书桌上面摆着一台白色的台式电脑,机身和后世超薄的没法比,笨重的和14寸的黑白电视机似的。   何若初他们来得早,工作人员也才刚刚上班,裴邢把证件拿出来递给工作人员,工作人员仔细的翻看了以后,拿出两张单子:“填一下,记着不要有涂改,涂改了就不能用了。”   两人接过纸币,很小心翼翼地填资料,就怕一个不小心把涂改过了,纸张就浪费了。写得一笔一划的,何若初写到一半,侧身过去看裴邢,裴邢的字棱角分明。锋芒毕露,和他整个人表现出来的感觉不一样。要说真的哪点不一样,何若初的想了想,大概是想起裴邢这个人以后,她的第一印象是裴邢脸上的酒窝吧,让他看起来比较可爱吧。   想到这儿,何若初噗嗤一笑。裴邢转头过来看何若初:“笑啥?”   何若初憋着笑摇头:“没啥,没啥。”   裴邢在心里哼了一声,别以为她不知道她在笑什么,不就笑他写字的风格和他本人的风格不搭么,以前第一次通信的时候不就笑话过一次了?怎么还笑话?还说他呢,她自己写的字不也和她本人风格不符合么?明明是个清秀温婉的小姑娘,写字的风格却跟个大老爷们儿似的。   所以说啊,这古话说的字如其人这个说法是相当不正确的。   何若初已经记不得这一茬儿了,毕竟一个人的记忆有限,再怎么好,那些年发生的许多事儿她都已经记不得了。   两人说话期间,又有人来了,但与何若初他们不同,这俩人是来办理离婚证的,两人从外面便吵到里面,在工作人员的喝止下他们闭上了嘴,填资料的时候两人又吵了起来了。   男方指责女方斤斤计较,女方指责男方穷大方,老婆孩子都要饿死了,还能把钱借给朋友应急,男方狡辩这是正常交际,女方的情绪非常激动,扔下笔便大声的骂了起来。工作人员顺手拿了个东西狠狠地敲了桌面,女方又坐回去填资料,男方也灰溜溜地坐下了。   何若初和裴邢的资料填好,把资料递给工作人员以后,工作人员核对没问题后便让两人在各自的资料最后按手印,按完了便见她用一阳指在电脑上对着键盘一阵敲,敲完了再弯腰去桌子底下不知道,干啥,再直起身时便听到打印记咔咔咔的启动声也,大约有个两分钟,工作人员从地上的打印机上拿了两张纸出来联合着那些证件递给何若初和裴邢。   何若初和裴邢接过,入眼的便是写这两人名字、出生年月、身份证号、领证日期、住宅地址的页面,把纸张反过来,背面印着结婚证三个大字,在结婚证三个大字的上面是一个中国国辉。   工作人员问两人:“看到左上角抬头空白的地方了吗?”   “看到了。”   “看到了。”   异口同声,两人说完,相视一笑。   工作人员再道:“你们一会儿去照一张双人一寸免冠照贴上去,结婚证不要丢了,以后的孩子上户口也好,买房子也好,都用得上的。”   “好的,谢谢,谢谢。”何若初道着谢。   裴邢从背包里拿出瓜子糖果放到工作人员的办工作上:“姐,这是我们结婚的喜糖,您收下,沾个喜气,也是给我们的祝福。”   工作人员笑容满面地收下了:“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哈。”   何若初和裴邢再次道谢,道谢完后便走了。   从政府出来,两人便回了家,把家里的东西该打包的打包好,回到门头沟再打包一些必要的带走的东西,还有两天何若初他们便要走了,在走之前,何若初决定去看一看刘秀。   因为刘秀家距离公路还有一段好长的距离,两人没坐车,骑着自行车去的,在去之前,何若初把结婚时刘秀给她的金项链带上了。裴邢给何若初买的项链要比刘秀托外婆送给她的要细很多,但就这也并不便宜。一克也要80块钱。   刘秀给她的这个不算吊坠也得花四五百块,加上那些现金,何若初叹了一口气,她感觉怀里袋子里的荷包沉甸甸的。   裴邢载着何若初从王家集拐进一条小路,小路坑坑洼洼的非常的不平整,何若初坐在后座上,紧紧地抱着裴邢的腰,这一路上,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交流,因为何若初不想讲话,而裴邢不知道怎么劝。   就在快到南沟村时,何若初忽然问道:“阿邢,你说,要是她在这里真的过得不好,过得特别差怎么办啊?”   裴邢目视前方,控制着车子绕过黄土路上的大坑:“不知道,到了看了才明白。”   南沟村,顾名思义,是一个村口朝南开的地方,村子的前后两方都是山,这个村子里的人并不多,总共才有五六家,家家户户都离了二里地,平时连交流都少,村里的房子也相当落后,何若初还看到有的人家到现在了房子的瓦片还是茅草的。   何若初他们刚刚进村,便见到一个包着头巾的妇女提着一桶水从路边走过,何若初赶紧让裴邢停下车,跑到妇女跟前:“婶子,您知道赵老根家在哪儿吗?”   妇女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何若初,眯着眼睛看了她的脸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是赵老根家后来那个媳妇儿之前嫁的那家的姑娘?”   这话听着挺乱的,但何若初愣是听明白了,她点头道是。   那个妇女四处看了一眼,见附近没有人,把何若初拉到一边,指着村里急切地对何若初道:“你沿着这条路走,走到头的那家就是他家,你现在快去,再不去啊,你妈就要被打死了。” 第19章   何若初呼吸一窒, 拉住大婶儿的手,发出的声音都有些抖:“怎么回事儿怎么回事儿?”   然而大婶儿这次却闭口不言了, 她对何若初摆摆手, 提着桶一溜烟儿的就跑回了自家家,像是怕何若初追到她家似的,她啪的一声把门一关,将何若初两人隔绝在外。   裴邢也听见妇人的话了,招呼何若初坐上车, 将自行车骑得飞快。何若初按照妇人给的信息找到了赵家, 赵家的篱笆小院里一片祥和,院里被打扫得干干净净的, 也正是因此,散落在院里的那一些玉米才格外的刺目。   裴邢停好车, 何若初去打开篱笆门,篱笆门上没上锁,一推就开,赵家养的狗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浪了, 他们很轻易的就进了院子。   到了院子里,屋内的声音便再也掩饰不住了,屋里有低声的喝骂, 有压抑不住痛苦的□□,有东西摔打时传来的响声。   裴邢脸色一变, 在何若初还没反应过来时一脚踹开了紧闭的房门, 大步朝发出声音的地方走去, 撩开门帘,看见屋里的情形,他心神一震。   之间屋里的炕上,长得和何若初相像的女人像破布娃娃一样的躺在床上,除了裸露在外的肌肤,没有一丝好肉,站在炕上的男人手里提着一根马鞭,辫子的颜色亮得发黑,此时正滴滴答答地往炕上滴血。   血的颜色将何若初的眼睛刺得发红。她大叫着往屋里跑去。站在炕上的高状男人没想到居然会有人闯到她的家里,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何若初的尖叫唤醒了他,他神色阴霾:“你们是谁,来我家做什么?”   何若初没有搭理他,径直朝炕上的人走去,裴邢护在何若初身边,眼睛飞快地扫了一眼四周,就这一眼的时间,在裴邢的心里已经总结出了四五个制止赵老根发疯的方案。   赵老根见忽然闯进家里的两个人不回他的话,恼怒得甩鞭子要去打一步步接近刘秀的何若初,裴邢早就防着他这一手了,在他扬起鞭子的那一瞬间,裴邢一跃而起,跳到炕上,把染了血的鞭子夺了过来,粘腻的鲜血沾了他一手,但他此刻已经顾不得这些了,他用力一扯鞭子,再往后一绕,用鞭子将赵老根给捆了起来。   赵老根再厉害他今年也有50了,不管年轻时多呢厉害多么有劲儿,在裴邢这样训练有素的人面前,他一招都过不了。也就只能打打女人小孩儿了。   等他回过神来时,他已经被捆着压在炕上了动弹不得了,他气得破口大骂。   何若初担心刘秀的病情,转头过去吼了一句:“闭嘴!”   裴邢听得也烦了,双手用力往下压,这一压犹如万山压顶一般,把赵老根压得岔了气,这下他进气都困难,更别说骂了。   何若初靠近刘秀,刘秀的全身除了手脚和脸完好以外,别的地方都是纵横交错的伤疤,伤口往外翻着,鲜血淋漓。何若初颤抖着手拉上刘秀的手。   “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我是若若啊,妈?妈?我来看你了。”   刘秀禁闭的双眼中眼珠转了转,她努力想睁开眼睛,却没有了力气,刘秀想,她大概是快死了吧,都快开始有幻觉了,她的闺女怎么能来看她呢?这些年她都没有去看过她女儿,她女儿那么像她的亡夫,脾气倔强在怎么可能来看她呢?   死了也好,刘秀转念又想,活在这个世间太累了。一片黑暗中,刘秀仿佛又看见了何若初的爸爸,他一身翠绿色的军装,拿着一本书,对着大着肚子的她念:“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刘秀和何荣安是小学同学,长大后通过相亲重逢,结婚后两人过上了一段时间的甜蜜日子,何荣安假期结束后返回部队,两人就只靠信件来往。感情不能说不好,但也不算淡。   何荣安的头七刚刚过,她妈就劝她改嫁,她不愿意,她妈便一直劝,在何若初五岁时,她被说动了,不出一个月,她便嫁给了赵老根。   这些年她常常在想,为什么她要改嫁呢?其实男人有什么好?只怪当时自己太年轻,如今女儿成陌路,她在深渊中苦苦挣扎,儿子还不能独挡一面,她连死都不安心。不过这回她应该挺不下去了吧?刘秀心想,能在死之前听到她女儿叫她一声妈。这辈子也不白活。   何若初感受到刘秀的脉搏若有似无,手哆嗦地如同帕金森病人一般。裴邢也发现了情况不对,他从炕柜上拿了一根牛绳把赵老根拽下炕,绑在了屋子中央的那跟柱子上,里三圈外三圈的绑了个严实。   做完这些后,裴邢跳上炕,对六神无主地何若初道:“媳妇儿,你到别家去看看谁家有板车,去借来用一下,我给妈检查一下,一会儿把妈抱出去,我们赶紧上医院。”   六神无主的何若初得了话,跌跌撞撞地往外面跑,她上辈子过得凄惨是没错,但像赵老根这样的人还只生活在小说电视中,她的周围没有这样狠毒的恶人,最多的,也不过是夫妻俩打了一架,谁也没站着便宜。赵老根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他是畜生!   跑到最近的那家门前,她气喘吁吁地上前去敲门,很快就从院里出来了一个老年妇女,她站在篱笆院里,面无表情地问何若初:“你是谁?有啥事儿?”   “大娘,能不能借你家板车用一用,我妈快不行了。”   老大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赵家,沉默了很久,她对着何若初摇摇头:“姑娘,不是我不借给你,你那个后爹,我们惹不起啊,他是个亡命之徒,他手上是有人命的,我们不敢啊,你是上别家去看看。”说完便小跑回了家,把房门一关。   何若初不敢相信有人能冷血成这样,她们和赵老根家在一个村子,不可能不知道赵家发生的事儿,在农村,二里地能有多远距离?   她没有费话,往另外外几家跑去,不出所料的,第二家第三家也拒绝她了,包括给她指路的那个大婶。   敲到最后一家人的门,何若初已经不抱希望了,来给何若初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听了何若初的话,她二话不说便把放在院子里的板车推了出来。   “快去吧。”   何若初扶着板车,对着年轻的姑娘鞠了一躬,年轻的姑娘侧身躲了了,看着何若初推着板车走了以后她回到家,她妈把饭菜摆上炕,恨铁不成钢的对年轻姑娘道:“你管这个干什么?小心赵老根提刀来咱家,到时候啊,报警都不好使。”   年轻姑娘咬咬嘴唇:“妈,到底是一条人命。”   她妈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何若初借了板车回到赵老根家,从赵老根家的炕上抱了一床被褥铺上去,裴邢把刘秀抱到板车上,吩咐何若初:“我们这就上医院,你一会儿要一直跟妈说话,别让她睡过去。”   裴邢刚刚已经检查过刘秀的身体了,她右侧胸膛的肋骨断了两根,身上有多处伤痕,在小腹处格外多,板车没到,裴邢不敢随意的挪动刘秀,他把赵老根给打了一顿,他打人很有技巧,让刘老根痛叫出声,却没在他的身上留下任何伤痕。   何若初拉着刘秀的手,一边跟着车跑,一遍和刘秀念叨着最近这些年的生活,她尽量把自己往惨了说,企图唤醒刘秀的求生欲。   何若初说了很多,把上辈子这辈子想对刘秀说的话都说了出来,拉着车的裴邢越发沉默,跑得越快,刘秀的手渐渐地虚握住了何若初的手,眼角流下了眼泪。   跑了半个小时,终于到了王家集,王家集有个乡卫生所,值班大夫看到刘秀的样子,吓了一大跳,啥也没说的就把刘秀推进了手术室,因为刘秀的伤势太过严重,卫生所的大夫只能将她的伤口做大致的处理,有些打手术只能让何若初他们上县里去。   裴邢听了马上出去找车,何若初在医院里陪着刘秀,因为做了急救,刘秀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   外公外婆闻讯赶来,见到刘秀的模样,外公蹲在了墙根处,外婆拍着大腿大骂赵老根是畜生。   从外婆的口中,何若初知道了这些年刘秀过的什么日子也知道了刘秀不和她亲近的原因,何若初悔恨不已。   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刘秀承受了那么多,她总是在埋怨刘秀对她不上心,却从来没有去问过刘秀为什么要对她这样,她想,如果她去问过刘秀,那会不会就没有了今天的事儿了?再想起上辈子,在上辈子,刘秀是不是也经历过今天这样情况?有没有人来救她?   “外婆,那个畜生这么残暴,你们报过警吗?”何若初对赵老根恨得咬牙切齿。   外婆抹了把眼泪:“报过警啊,怎么没报过?可是那帮酒囊饭袋只会说这是家庭矛盾,做了家庭调解以后就啥也不管了。”   “那为什么不离婚?”   “还有你弟弟呢,你弟弟还小,你妈总说,她已经放弃过你了,你弟弟,她是怎么也不能再放弃了。若啊,你妈啊,这辈子命苦,你别恨她,要恨就恨我,恨我瞎了眼,恨我把你妈推进了火坑。”   当年刘秀守寡时只有二十四岁,她舍不得女儿年纪轻轻的就守寡,便极力撺掇刘秀改嫁,赵老根这个人还是她挑的。当时媒人说的多好啊,赵老根长得高大老实,前头的老婆只留下一个儿子,儿子大了也不用刘秀哄,上头没有公婆,嫁过去就能当家做主,赵老根也疼老婆。   刘秀刚刚嫁过去的那一年过的还是不错的,就像媒人说的那样的,赵老根很疼刘秀,可等刘秀生了孩子,赵老根就原形毕露了,赵博涛才满月,刘秀就被他一顿毒打,刘秀跑回家去告状,她家两个儿子去教训了赵老根一顿。可没过多久,她的两个儿子就被人套了一顿麻袋,打得他们躺在床上歇了半年才好了起来。   她们一家为人和善,极少和人交恶,除了赵老根,他们没有得罪过任何人。她大儿子二儿子不服,在伤好后又准备去找赵老根报仇,还没去,刘秀就抱着孩子来了,刘秀满身是伤,赵博涛的脖颈之间也是青紫一片,刘秀求他们不要去找赵老根麻烦了,赵老根是个畜生,他打完刘大舅刘二舅后回家对刘秀说,要是刘家还不安分,他便去把何若初杀了。   刘秀害怕了,她害怕赵老根去找何若初,也害怕赵老根真的杀了赵博涛。在那个年代,穷山恶水,死一个孩子根本就没人会在意。 第20章   裴邢很快就找来了车, 在医生的帮助下把刘秀送到了县医院,县医院的人给刘秀上了药, 让她住院观察, 像刘秀这样的伤势,最怕的,就是伤后的感染,医生在给刘秀脱了衣服上药时看到她那身伤痕都忍不住骂了一声禽兽。   等刘秀转到普通病房以后,何若初坐在她的病床前面, 问她:“你想离婚吗?”   刘秀转头看向窗外, 身上的伤太疼,她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想, 可我还有你弟弟,离婚后, 他不会把你弟弟给我的。”刘秀专门去了解过,像她这样只有一个孩子还是男孩的,在法院判离得时候孩子一般都会判给父亲。   孩子跟着赵老根能有什么好?就像赵老根的大儿子,现在都成什么样了?二十老几了媳妇也娶不上, 自己在外面也混的跟鬼一样,上次回来,刘秀差点没敢认。   何若初抓住刘秀的手:“不是这样的, 博涛长大了,他有自主选择跟父亲还是跟母亲的权利, 只要他选择跟你, 那赵老根就是过错方, 他是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刘秀显然没想过还能这样,她没有多少文化,小学都只读到了二年级就死活不愿意去了,等长大了,终于知道了没文化的苦了,可那又怎么样,时光已经回不去了。   裴邢这这时候回来了,听见了何若初的话,他对躺在床上的丈母娘道:“若若说的对,妈你要是想离婚,我们这几天就能办了,像你这样的情况,离婚诉讼只要递交到法庭,那就一定能离。”   在后面进来的外公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把一直带着的烟杆拿在手上摩擦:“秀儿啊,你就离了吧,你别担心我们,只要你能离了他,我们就不怕他了,他要是敢来耍狠,我就是拼了这条命都会让他有来无回。”   刘外公是个很传统的男人,大男子主义风很重,但对自己的妻子儿女是很爱护的,十四年过去了,刘外公不止一次的想要去和赵老根拼命,可家里人哪里就会同意了,为了赵家那个渣宰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   他们也怕自己去找赵老根了,赵老根回头又打刘秀打得更狠。   刘家人并不差什么,要是真的打起来,任他赵老根再厉害他也打不过两个人,只是因为刘家有了顾及,所以才那么被动。   女儿在自己身边一声声的叫着妈,女婿为了她跑前跑后的,这日子刘秀像是在做梦一样,她身上的伤也提醒她自己这不是在做梦。那就勇敢一点,离不了婚大不了也就是再打一顿罢了。   但她还是有点顾虑的,她拉着何若初的手:“若若,你到初中去初二一班去找你弟弟,你把他带过来,我有事儿问他。”   “好,我马上就去。”   裴邢和何若初一起从医院出来往中学走去。何若初再也压制不住自己,破口大骂。   裴邢任由她发泄,紧紧地拉着她的手,等她发泄完了,他才跟她说起他的计划:“我一会儿去找医院的医生,让他开了一验伤证明,等妈精神好了,我就让她写一个委托书,咱们去找县里的法官,起诉赵老根。”   何若初听着裴邢的安排,沉默不语,向前走了几步,何若初转头看向裴邢:“我们还要报警,我听南沟村的那个老大娘讲,赵老根手里有人命。”   裴邢的表情严肃了起来,联想起南沟村里人对赵家的态度,越想越觉得何若初说的话时是真实的,南沟村虽然只有几户人家,但这几户人家里并不是没有壮劳力,有的人家光儿子就有三四个,没道理会打不过赵老根一个,除非赵老根做过让人非常惧怕的事情!   “如果真的像你讲的那样,这事儿可就大发了。”国家有法律,任何一个人的杀了人都不能逃之度外。   “不管是真假,都查查吧,要是是真的那当然好,赵老根下半辈子都没办法出来祸害人,要是不是,那也行,告他故意伤害罪,让他吃几天牢饭,长长记性。”何若初恨恨地道。   裴邢摸摸何若初的脑袋:“不要担心,都交给我,我来办。”   何若初的眼泪都要出来了,她上辈子累得不行的时候也幻想过有人能跟她说这句话,但她心里知道,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来。   裴邢擦干何若初眼角的眼泪,把何若初拥进怀里,鬼使神差的在她耳边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   听到这句话,何若初闭上眼睛,眼泪从眼角喷涌而出,裴邢确实来晚了,晚了一辈子。   裴邢说完了这句话,他也楞了一下,这句话说得没头没尾的,具体想表达的啥裴邢也没弄明白,就是忽然想说这句话了。   何若初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她从裴邢的怀里出来,道:“咱们走吧,去找博涛去。”   裴邢都随她。   路过电话亭,何若初才想起他们到县里都没有和裴母说过,裴邢也想起来了,他把电话打到了裴家村的村长家,村长家离裴邢家不远,站在门头一声吆喝,裴母便从家里小跑着来接电话。   知道小儿子小儿媳妇儿带着刘秀去了县医院,裴母心里嘀咕,难道亲家母生病了?想了又想,她心里始终不放心,都折腾到县医院了可不能是小病,想起小儿子小儿媳出门也没有带钱,她心里始终放心不下,便给在县城定居了的二儿子打了个电话,特地嘱咐他去医院一定要多带点钱。   在裴母打这些电话时,何若初和裴邢已经到了县初中了。   这时候的初中并没有后世管的那么严,何若初两人只是和看门的大爷说了一声便被放行了,初二二班的位置大爷也给了一个方向,他们往那个方向走,很快就找到了初二二班。   初二二班的学生正在上看,任课老师见到门外面有人,便放下课本走了出来,满脸疑惑地问道:“你们是来找谁的啊?”   “老师您好,我是赵博涛的姐姐,您能不能让他跟我走一趟,我们妈妈现在在医院里呢。”   老师一听事情不得了,站在门口叫了赵博涛一声,赵博涛早便看到姐姐姐夫了,老师一吆喝他便从座位上出来了。   老师和赵博涛确认过何若初确实为是他姐姐后让他写了一张请假条后便让他跟着何若初他们走了。   一路上,赵博涛不断地再问何若初两人刘秀怎么了,何若初不知道怎么开口,难道说你爹把你妈打得住进了医院?这让赵博涛怎么受得了?赵博涛再怎么早熟,也才十四啊,在她的眼里,那还是个孩子呢。   裴邢看不过眼了,搂着赵博涛的肩膀加快两步,小声地把事情和赵博涛说了,赵博涛听见了,双眼发红,两只手捏成了拳头,挣开裴邢的手,飞快地往医院跑去。何若初要追,被裴邢拉住了。   “你先不要上去,让他发泄一下。”他看赵博涛的样子,对他爸打他妈这件事儿一点意外的样子都没有,分明是早就知道了,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裴邢皱着眉头,拉着何若初走得更快一些。   进了住院部,离病房还有好远的距离都能听得到赵博涛的咆哮声,两人对视一眼,赶紧跑过去,推开门,何若初看到赵博涛跪在床边,哭着拉着刘秀的手大声的问为什么不离婚。   刘秀一个劲儿的说离,马上离,刘外公坐在窗子边低头叹气,外婆去外面买吃的了。   赵博涛打了个哭嗝,对刘秀说道:“妈,你别担心我,我今年都十四了,能养活自己了,你看我大哥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   “好什么好啊,人不人鬼不鬼的,二十四五的人了,现在连个媳妇儿都没有,整天就在县里混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赵博涛倔强地抿着唇。   刘秀见到裴邢和何若初来,把他俩叫到跟前,一改之前死气沉沉的模样,变得平和了很多,她对何若初和裴邢道:“若若,阿邢,今天谢谢你们了,这个婚。我离。”   刘外公欣慰不已,裴邢立马道:“我一会儿就去请医生开验伤证明。”   刘秀点点头:“好。”   刘秀离婚的事儿就那么提上了日程 ,以为刘秀身上的伤口太多,加上断了两根肋骨,她只能在床上躺着,吃的是刘外婆特地去买的白粥,白粥熬得快化了,吃到嘴里都不用嚼。   吃过了饭,刘秀把赵博涛支回了学校,刘外公和刘外婆去外面商店给刘秀买几套换洗的衣裳。刘外公和刘外婆的感情从年轻的时候就好了,两口子一辈子没吵过两回嘴,老了以后两人也是形影不离。   等病房里只剩下裴邢小两口和刘秀后,刘秀让何若初把房间门关上,说出了一个惊天大秘密:“赵老根是个杀人犯!杀了他的前妻,也杀了和她前妻走得近的一个男人!” 第21章   刘秀和赵老根做了十多年夫妻, 赵老根做了什么事儿,她是知道不少的, 南沟村里人一直躲着赵老根, 害怕赵老根,原因就是因为知道赵老根杀了他前头的那个媳妇儿。   据南沟村的人说,在赵老根的前妻去世的那一天早上,有人曾看见赵老根打了他前妻一顿,之后的那一天时间里, 谁都没有见过赵老根的前妻, 第二天一早上,就听到了赵家报丧的消息。上下一联合令人毛骨悚然。   刘秀知道确切证据, 是在何若初结婚后的第十天。那天夜里,赵老根从外面喝了酒回来, 打骂一顿刘秀后,得意洋洋的将他作案的全过程都跟刘秀说了一遍。在哪里动的手,在哪里藏的尸,为什么杀, 杀后的感觉如何他都说了。   第二天赵老根酒醒后显然没有忘记前一天晚上的事儿,他原本想杀了刘秀一了百了的,但这些年与十年前已经不一样了, 法律健全了不说,他的小儿子也比老大聪明许多, 在赵老根的思想里, 他是想让这个小儿子来给他养老的。思前想后, 赵老根决定把刘秀驯服,就像西北那边的人训鹰那样,怎么残忍怎么来。   把刘秀打怕了打老实了,她自然而然也就闭嘴了。   他琢磨了很多天,今天是实施计划的第一天,在这之前,刘秀已经很多天没出门了,吃喝拉撒赵老根都看着。赵家的动静儿,村里人都是知道的,但他们没有胆子去救刘秀,谁都怕赵老根的报复。   因此在何若初他们来的时候,村里人二话不说就跟她们报信了。   何若初听完了,后怕不已,好在来得及,一切都来得及。   刘秀说完,裴邢马不停蹄的去了公安局报案,刘外婆老两口还没回来,何若初和刘秀待在病房里,护士来给刘秀量了体温以后,刘秀忽然道。   “若若,你说,这次赵老根能不能被判死刑?”   这个何若初也不知道,毕竟是十多年的案子了,证据还能不能找到都说不一定。   刘秀显然也是知道的,她闭上眼睛,掩饰眼底的疯狂,她想,要是警察抓不了赵老根,那她就和赵老根同归于尽。她以前为了孩子一直在忍着,但是和女儿和儿子长谈过后她想明白了,她要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就必须除掉赵老根这个男人,要是除不掉,那这个男人就是跗骨之蛆,无论是走到哪里,都甩不掉他。   裴邢去公安局报的案当即就得到了重视,就在今天,街镇公安局接到上头发来的文件,要重新审理二十年前到现在的一切凶杀案。裴邢报的那个案正好就是其中之一。   秉着宁可放过不可错过的守则,中午才上任的专案一组组长当即就带着人去裴邢所说的地址去搜索,果然在隔壁县与街镇县交界地当初发现了受害人的实体不远处挖掘,挖掘了一个下午后,他们找到了一个人造革的皮包,在人造革的皮包中,有一张那个人身份证明。当天晚上,专案组的人便将赵老根捉拿归了案。   赵老根在何若初和裴邢将刘秀带走治疗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要完,警察来时候他正靠在柱子上休息。他这一个下午都在想办法自救,可各种各样的方法都试了,他愣是没有解开绳子,又饿又困又累之下,他歇了会儿,还没歇好呢,警察就来了。   到了公安局,他见到了那个被他埋在地底下的皮革包,眼色暗沉,无论警察问什么他都保持沉默。   这个案子是街镇县公安局的开门红,便由杜局长亲自来审。能做局长的谁没两把刷子,杜局长年纪轻轻地就当了局长还没有人不服,手下更是有点功夫。他背着手端着茶杯迈着八字步进了审讯室,一个小时候笑容满面地从里面出来了。   而与他相反的,赵老根则蔫了吧唧的,他被警察压在凳子上,神情阴郁,这些个当官的,无论是过了多少年,都奸诈,都是小人,说话一步一个套。   就跟当年他前妻的那个姘头一样,打着邻居哥哥的名头来看他前妻,转眼两人就滚到了一起一样。他不后悔打刘秀,女人都一样,都是贱人,不打不听话。   赵老根的事儿公安局捂得很严实,杜局长向裴邢透了底,准备在星期一上午与别的凶杀案一起往报纸上写,制造一起大轰动。   裴邢和何若初说了以后,何若初沉默了很久,她想起赵博涛,那才是个十四岁的孩子,他能接受他爸家暴他妈,但并不一定能够接受赵老根是个杀人犯的事实。   而且街镇才多大,赵老根的事情爆出来以后,势必会影响他的生活,和他同龄的那些孩子三观都还没长全,说话口无遮拦,何若初怕伤害到赵博涛。   裴邢知道何若初的顾虑,对何若初道:“你可别小看他,他可不像那种心理敏感的孩子。”   何若初朝裴邢笑笑 ,裴邢转而又问道:“对于妈,你怎么打算的?”   何若初知道裴邢问的是什么:“能怎么着?这么多年她都不来看我也不许别人来看我,甭管有什么理由,伤害造成了就是造成了,不是说她一说对不起我就得说没关系。阿邢,我都这么大了,不缺母爱了。”   裴邢为他的小丫头心酸。他比何若初想得要更多一些,他甚至都能想到,刘家在她结婚后凑上来是什么意思。也不用说什么亲情苦衷,不过就是有利可图罢了。   他拉着何若初的手:“那我们再等两天,赵老根被提交到法院一审以后咱们就走。”   “好。”   两口子轻声地在医院楼下的花坛里说悄悄话。裴二哥来了,裴母给他打电话的时候裴二哥在运输队开晚会,开完他朝同事借了几百块钱,马不停蹄的就跑来医院了,他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坐在医院门口的椅子上的两人,他们之间的气氛并不好,裴二哥心下一沉,难道三弟妹的妈妈得了很重的病。   裴邢先看到的裴二哥,他很惊讶:“二哥你怎么来了?”   何若初是背对着裴二哥的,闻言她也转过身来:“二哥。”   裴二哥对何若初点点头,回答裴邢的问题:“妈给我打的电话,说是你丈母娘住院了,让我来看看,怕你们钱不够。”   裴二哥从兜里掏出钱来,裴邢没客气的收了,他们刚刚在医院交了500块钱,这五百块钱刚好够治疗费和药费,,住院费还没交呢。他刚刚和何若初商量了,一会儿回家再拿几百块钱,这些钱就当是他们从刘秀手上买金项链的钱了。   何若初不想要刘秀的钱,也不想她欠着自己。   何若初真诚地朝裴二哥道谢:“谢谢二哥,等过两天我就把钱还给你们。”   她感受到了裴二哥的善意,心中感触良多。她一生凄苦是没错,但她得到的善意并不比别人少,从张婶子一家到陈姨婆一家,到后来给予她帮助的过的许许多多哦人,也正是因为这样,在她生命弥留之际,她才会把她所有的身价都捐出去。虽然并不多,只有十多万,但这十多万给那些不能上学的孩子,却能供出来好几个了。还有她捐献出去的器官,相信也帮助到了很多人。   她不知道她重生的契机是什么,也不想去追究,在与裴邢见面的那天起,她就决定要好好的过完这一生,这一生陪着裴邢一起慢慢变老。   至于她死后回去哪里,何若初嗤笑一声,死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干什么?能重活这一辈子已经是赚来的了。   裴二哥摆摆手:“你们自己也没啥钱,自己留着花吧,老三走吧,带我去看看你丈母娘。”   裴邢转头看向那何若初,刘秀并不是生病,是被赵老根打的,这毕竟是家丑,他不确定何若初想不想让别人知道。   何若初和四目相对,笑着道:“你带二哥去吧,我到隔壁的旅管开两间房,天黑了,也没车子了,一会儿让老头老太太上去休息。”   裴二哥立马道:“找啥招待所啊,就住我家得了。”裴二哥的房子是自己买地盖的,虽然不在镇中心,但是面积很大,他盖的是一间大平顶,盖的时候借了不少钱,这些钱在今年才还完。   因为买的地大,他盖的房子也很大,平时他们一家三口根本不够住的。   何若初笑着拒绝,裴二哥极力邀请,何若初不为所动,从嫁到裴家的那天起,何若初就知道她这个二嫂并不喜欢她,现在再去她家麻烦她,何若初并不愿意。   裴邢看不下去了,挽着裴二哥的脖子把裴二哥拖走了,裴二哥比裴邢要矮那么一点点,加上人到三十了,也不怎么锻炼,就发福了,和裴邢走在一起就更加矮了。何若初看他们走远了,深吸一口气到了隔壁的小旅馆开了两个房间。   她开好房回来,裴二哥和刘外公正聊得正欢,裴二哥和沉默寡言的裴大哥不同,他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开了多年卡车以后更是将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因此他和刘外公聊得相当好。   刘外公今天心情并不好,但他毕竟是饱经风雨的老人了,很快就调节好了心情,和裴二哥聊得挺欢乐的,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裴二哥在说。   何若初回来后,裴二哥顺便将二老送回了旅管休息。   今晚上何若初和裴邢在刘秀身边旁边陪床。   这间病房里有一张没人住的床,何若初在床上休息,裴邢卷缩在她的身边,床太小了,一个人睡刚刚好,两个人睡就有些困难了。   睡到十点,护士来查房,何若初都没睡熟,起来给刘秀量了体温,三十八度二,果然不出医生所料,刘秀被感染了。   很快夜班大夫就跑了过来,给刘秀做了详细检查以后,给她开了三瓶吊针。   这个年代和后世不一样,后世一点小病都要挂吊针,但这时,不到万不得已,医生是不会开吊针的。   医生走后,刘秀对他们道:“打啥吊针呢,我这啥事儿也没有,不就发点烧吗,盖着被子睡一觉,明天早上就好了。”   何若初给刘秀掖掖被子,听着刘秀说的话,她辛酸不已,她打起精神道:“这次不一样,你伤得重,打吊针好得快。”   刘秀笑了,没再说什么,打都打上了,说再多的话也退不了了,她只是心疼钱。   第一瓶吊针打到一半,赵博涛来了,和上次偷跑出去参加何若初的婚礼不一样,这次他是和班主任请了假的。   赵博涛看着躺在病床上的母亲,再看看在另一张床上小声说话的姐姐和姐夫,他捏紧的拳头上面冒起了青筋,他多想不管不顾的杀了那个男人!!!! 第22章   刘秀的吊针一打打半夜, 何若初早就坚持不住睡着了,裴邢看赵博涛留在病房里也没地方睡觉, 就把他带到了何若初开的旅管, 在路上,裴邢原原本本的把赵老根做的事儿和赵博涛说了,没有偷工减料也没有添油加醋。   赵博涛听完以后,一直没说话,裴邢也没有多说, 他只是和赵博涛说了事情的真相, 他觉得赵博涛有权利知道他爸爸做的事情,在他们口中知道, 总比过段时间让他在报纸上面知道的好。   这一路上,赵博涛一句话都没有说, 裴邢在说完那些话以后也没有再开口了,该说的他都说了,剩下的就让裴邢自己消化了。   把赵博涛送到开好的房间了,和他说了隔壁住的是刘外公外婆以后裴邢就准备走了, 在开门出去之前,赵博涛叫住了他。   “姐夫,我爸, 他会被判刑吗?”   裴邢转身看向他:“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赵博涛低着头,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道:“我知道了, 谢谢姐夫。”   裴邢点点头, 关上门走了。   赵博涛躺在旅馆柔软的床上,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他觉得跟做梦一样,先是他姐姐姐夫来找他了,接着他就被告知他妈妈被他爸爸打成重伤了,还没从这个件事情中回过神来,他又得知了他爸爸是个杀人犯,已经被逮捕了,他妈妈委托他姐夫去报的警。   但无论如何,不可否认的是,他在得知他爸爸会被判刑的那一刻,他的心中会是欣喜的。   这些年,他爸爸对他并不好,在他还在读小学的时候,因为在家的时间多,他经常亲眼目睹他爸他妈,他妈会反抗,但反抗不过,而反抗过的后果往往很严重,赵博涛去拦过,他爸爸连他一起打。在上了初中以后,每次他回家他都劝他妈离婚,他妈不愿意,他知道他妈都是为了他。   每次他妈被打,他都想去厨房拿刀去把那个残暴不堪的男人一刀杀了,可那也只是想想,猛地听到那个男人要死了,欢喜之后他又很迷茫。   ******   刘秀的烧在打完点滴以后就退了,早晨六点查房的时候她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何若初得知好转后也在另一张床上睡着了,这一觉她睡得很沉,等她睡醒,病房里来了很多人,都是何若初舅舅家的亲戚,得知赵老根被公安局抓了,虽然还不清楚原因,但是大家都十分高兴,特别是刘大舅刘二舅,觉得特别的解气。   刘秀的肋骨短期内长不好,加上身上别的地方的伤,医生说至少得住院三个月,最好就是让刘秀静养。   刘秀要住院那么久她自然是不可能陪在医院的,刘秀也不需要何若初伺候,在她心里,何若初能够认她,她这辈子的心愿就算是完成一半了,还有一半,就是希望赵博涛成才。   何若初都想过的事情,刘秀这个当妈的怎么会想不到,刘秀想了一天了,和何若初一样,她也不希望赵博涛留在街镇,顶着个杀人犯的儿子的名头,他在街镇会抬不起头的。   在刘大舅等人走了以后,她便和何若初商量这件事儿,实在别的人她也找不到商量的了,她的父母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市里,她的两个哥哥是有点本事,但是街镇才多大,下面的附属中学都没有几个。   “要不把博涛送到市里的学校去上学吧,市里的学校师资力量雄厚,就是学费可能要高一点。”何若初建议。   学费刘秀是无所谓的,她有存款,也还年轻,今年也才43岁,等她好了,端盘子也好,给人打扫卫生也好,啥也能干,她少吃点,总能把她儿子供出来的。   母女俩就着市中学讨论,越说越欢,裴邢在旁边摸着鼻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他在他媳妇儿的心里地位似乎没那么重,就像是现在。   事情就这么愉快的定了下来,此时的学校正开学没有一个月,赵博涛的成绩一直都很不错,转到别的学校也不怕他跟不上。刘秀在医院呆着,给赵博涛找学校的事儿就落到了何若初的身上。   何若初准备去拜访拜访她初中时的袁老师。   和赵博涛一样,何若初在初中时的成绩也很好,到了高中了优秀学生多了以后她的成绩才不那么好的。在何若初辍学回家再百货商店上班的时候,何若初的班主任袁老师每次来都要和她聊很久的天,话里话外对她很是惋惜,不止一次的和何若初说要是何若初有什么困难可以尽管去找她。   何若初记得她袁老师的儿子就在市里的中学当老师。   第二天,给刘秀擦完身子喂她吃了饭以后便到学校去找她的老师,当年作为袁老师最宠爱的学生,何若初没少来袁老师家。   袁老师家就住在学校后面的园丁楼里,园丁一排两层楼高的小白楼,何若初领着裴邢上了二楼的最南边的一家,敲了门,很快便有人来开门了,来开门的是袁老师的小孙子奶声奶气地问她们是谁。   何若初正想回答,袁老师便从屋里小跑出来了,腰上还围了一块围腰,一边跑她还一边道:“奶的小乖孙啊,你怎么自己来开门了?咋不叫奶奶啊?”   何若初见她来了,眼眶发红,2000年,袁老师退休后跟着儿子搬到了市里居住,因为不知道地址,她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和蔼的老太太了。   “袁老师。”何若初笑着叫到。   袁老师眯着眼睛一敲,笑了:“是何若初啊,我前几天还念叨你了呢,你回家结婚了?结婚对象咋样啊?对你好不好啊?”   何若初转头看了一眼裴邢,笑着道:“好,对我特别好。”   袁老师也看到何若初身后杵着的裴邢了,她看见裴邢看何若初的眼神,脸上笑得更欢了。把何若初小两口叫进了屋,何若初见袁老师的小孙子生得可爱,便从裴邢手上的袋子里抓出一把大白兔奶糖给他。   小孩儿的家教显然很不错,哪怕再眼馋何若初手里的糖他也要去看他奶奶,他奶奶不让他吃他便不要,好在袁奶奶点了头,他高兴的把何若初手里的糖都装进了衣服的口袋里,蹦蹦跳跳的去了屋子的一角,那个角落是专门给孩子开辟出来的游乐场,里面放了许许多多的玩具。   裴邢插不进何若初和袁老师之间的话题,便看着小孩儿玩耍,心里琢磨着等他也有孩子了,他也在家里客厅的角落弄一个小小的角落让孩子玩,要弄得比袁老师家的好,最起码地上得铺上一个软软的地毯。   何若初和袁老师说了她今天的来意,对赵博涛要转学的理由何若初也没有藏着掖着,反正早晚都是要知道的,藏着掖着没有必要。   袁老师听完何若初说的话,心里唏嘘不已,当下就给她儿子打了个电话,她儿子所在的中学并不是市里最好的中学,只是第三中学而已,但哪怕是第三中学,师资力量也是很不错的,刚好今年的学生还没招满,袁老师的电话打过去,和她儿子说了大概情况以后与他便同意了,让赵博涛下午去市里面试。   何若初得了准信儿,把买来的营养品放在了袁老师家的桌子上,婉拒了袁老师要请何若初吃饭的话,出了学校。   赵博涛喜欢她,她对赵博涛也挺有好感,虽然不可能跟他像怎么怎么姐妹情深,她能帮他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在学校门口,恰好有一辆路过裴家村的班车经过,裴邢招手,车停下,裴邢上了车,何若初和裴邢招手,算上今天,他们出来三天了,裴二哥送来的钱已经花完了,换洗的衣服也不没有了,裴邢不得不回去拿了。   裴母已经从裴二哥的口中知道了刘秀的遭遇,也一直想去看看刘秀,但家里一直走不开,果园得忙,地里田里庄稼也要收,她实在是走不开。   “亲家母怎么样?没事儿了吧?”裴邢回来时裴母在家做饭,裴家耀在院子里揪花玩,花瓣掉了一地,要是平时,裴母早就揍他了,但是现在忙,裴母巴不得他多揪点自己玩呢,花秃了还能长,裴家耀要是闹可就啥都干不了了。   裴邢拧开院里的水龙头,把头伸进去,咕嘟咕嘟的喝了两口,喝得满身都是水,水的冰凉冲去了满身的热气,他长舒一口气,从墙上取下毛巾擦擦脑袋:“好啥好啊,要是我们晚去个把小时的,她就得没了。”   断了肋骨的人最忌讳的就是随意移动,按照赵老根的想法,等他打够了再把刘秀捆起来,断裂的肋骨插进内脏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狠毒的人,你丈母娘和他后来的那个男人我都见过,当时感觉挺好的两个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年在裴邢和何若初相亲之前,裴母也是打听过何若初的亲妈和后爹的,都说是两家人早就不联系了,当时裴母还觉得刘秀对这人太狠呢,没想到还有更狠的。   两口子也算是半斤对八两了,心都狠。   裴邢把赵老根的事儿和裴母说了,裴母吓得做饭都在哆嗦。她遵纪守法了一辈子,杀人犯对她来讲那都是传说中的。冷不丁听说了,还是和她家有点关系的人,她真的吓坏了。   好在她稳住了,听裴邢说了赵老根会被判死刑后她就彻底把这件事儿放开了,都要成死人的人了,她有啥可怕的。 第23章   赵博涛面试这事儿, 宜早不宜迟,在裴邢从家里回来, 下午何若初就把裴邢带到了市里, 在这之前,刘秀已经做好了赵博涛的思想工作,因此她和裴邢带着赵博涛往市里去的时候赵博涛什么都没说。   她的根据袁老师的描述找到了小袁老师,小袁老师早就在家等着了,见到两人来小袁老师也没有废话, 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初二的综合试卷来给赵博涛做, 这本综合试卷是市中学自己印的,为的就是考究转学生的综合水平。   赵博涛做完试卷以后, 小袁老师大致的看了一下后便将何若初等人带到了教导室,教导室里的老师给小袁老师几份试卷, 小袁老师把赵博涛带去了隔壁的办公室,何若初和裴邢在教导室和教导老师聊天。   教导老师大致的给何若初和裴邢介绍了一下市初中的教学环境与教学宗旨,市初中的教学质量何若初是丝毫不怀疑的,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 都是市里的龙头老大,一般的转学生没有点门路都是进不去的。   为了赵博涛,何若初欠下了一个很大的人情了, 并且这个人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赵博涛测验完了,几个闲在办公室的老师给赵博涛改了卷子, 小袁老师笑容满面的出来, 表示赵博涛被录取了。   入学手续得等赵博涛在街镇初中办了转学手续后才能办, 何若初高兴极了,和裴邢领着赵博涛去市里的肯德基去吃汉堡。   汉堡这东西,赵博涛和裴邢都只是听说过,但从来没有来吃过,吃过味道以后,裴邢对此颇为不屑,他觉得汉堡的味道还不如肉夹馍呢,味道好分量足还能加辣椒,这汉堡上面加的啥玩意儿,酸不酸甜不甜还蔫不拉几的。   他嫌弃的表情太过明显,何若初咬着薯条哈哈大笑,拿着汉堡啃的赵博涛也笑了,堆积在心底的那些阴霾在这一刻都烟消云散了。和裴邢不一样,他觉得汉堡可好吃了,薯条也好吃,炸鸡块儿也好吃,要是可以,他真想和一辈子都只吃这玩意儿。   等从肯德基出来的时候,赵博涛还不停的回头去看,何若初揽过他的肩膀,笑着道:“别看了,你要是真的想吃啊,以后就好好上学,等上大学以后到到外国去读书,在外国,天天都吃汉堡。”   赵博涛的眼睛都亮了:“姐,你说的是真的啊?国外真的天天都吃汉堡薯条啊?”   何若初毫不犹豫地点头,赵博涛便暗自下决心以后上英语课他要更加努力才行,不然到了国外连人家的话都不会说,咋点菜?汉堡好多种口味呢,他一天吃一种能一个星期不带重样的。当然别的功课也不能落下,学习不好的人国外也不能要,又不是个傻子。   裴邢眼看着他媳妇儿面不改色的忽悠人呢,对赵博涛点了一根蜡烛,希望这孩子以后出国了不要后悔,汉堡薯条有啥好吃的,都是酸的,这汉堡还不如一盘炒酸菜有滋味儿呢。   裴邢他们做的是最晚的一班车回县城,第二天一早何若初留在医院,裴邢去给赵博涛办理转学手续,当天下午又把赵博涛送去了市初中,在走之前,刘秀把她的存折给了裴邢。她不是那种占便宜没够的人,裴邢小两口能帮赵博涛找学校她就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能再让裴邢给赵博涛出学费,赵博涛是不是他们的责任。   不可否认,刘秀的这番做派让裴邢心里身舒坦,谁都不是冤大头,他也不想给赵博涛出钱,刘秀给他的钱他毫不犹豫的收下来了,有些头不能开,在一些力所能及地事儿上,裴邢愿意帮赵博涛,因为在结婚时,赵博涛真心的是去送何若初了。   裴邢拿着存折带着裴邢赵博涛走了,在她走了之后,何若初问刘秀:“妈,你怎么有那么多钱啊?”刚刚何若初瞄了一眼,刘秀的账户里还有两千多块钱。   刘秀笑了,她这一笑扯到了胸腔,疼的忍不住皱眉:“我这些年虽然没有工作,但是赵老根不管事儿,家里的米啊粮啊的都是我卖的,十多年了,两千都存不到我还混个啥?”   刘秀虽然在离婚这件事儿上优柔寡断了些,在别的地方还是看得很明白的,至少知道存私房钱,不像有的傻姑娘,在婆家过得不好,离婚了以后除了千伤百空的心意外什么都没有。   裴邢回来后,赵老根也被公安提交到法院进行一审,因为证据确凿,赵老根也承认了人是他杀的,在当庭赵老根便被判处了死刑,执行日期就在一个月后。   赵老根被判了死刑,刘秀的这个婚离不离其实已经没有必要了。   事情尘埃落定以后,离裴邢的假期只有三天了,何若初和裴邢当天晚上连夜的就赶回了裴家村,要带走的东西才收拾好,裴二哥便开着大货车回来了。   他们运输队正好要到蒙省去一趟,下午才发的通知,赵老根的事儿都上电视了,裴二哥估摸着他们也不可能在医院,便直接回了家。   把行李装上车后,吃过晚饭,裴二哥去睡觉了,他是司机,即将远行,他的睡眠质量必须要保证。   但除他之外,家里的人谁都没去睡,连小小的裴家耀都由裴大嫂抱在了怀里。   客厅里的电视放着,晚间只有一个本地频道在放电影,一家人看得津津有味儿的,屋子中央放了一个小小的火盆,火盆上面放了一个锅,锅里在炖排骨,肉里的佐料是何若初配的,煮开以后肉香四溢。裴家耀连觉都不想睡,就想吃肉。   一些平常的家常翻来覆去地说了好几遍,但谁都好像是第一次听到一样,非常地捧场,还发出了各种讨论。何若初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事情,这让她感觉到新奇又暖心。   裴母拉着何若初的手嘱咐道:“你和阿邢到了部队,有啥事商量着来,别吵架,他要是欺负你了你就打电话回来跟我说,我骂他。要是有身子了也要说,到时候我过去伺候你月子。”   裴母忧心忡忡,她实在是不放心何若初和裴邢在外面生活,以前裴邢一个人她没有觉得有什么的不对的,男孩子嘛,在外面咋着都饿不死,但小两口过日子裴母就担心了,两人都小,没个父母在身边,就怕两人在外面过不好天天打架。   何若初笑着安婆婆心:“妈,我记住了,绝对不瞒着你。你和我爸爸在家也要注意身体,有个啥头疼脑热的别在家挺着,该上医院上医院。”何若初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来。   裴邢的私房钱在两人结婚后便如数上交给了何若初,就要走了,他们便商量着给老两口多留点钱:“妈,这些钱你拿着,我和阿邢在外面也不能在你们面前尽孝,这些钱你们就留着,我大哥大嫂能在你们面前照顾你们,我们离得远,啥也帮不了,拿这些钱,就当是安我们的心了。”   何若初这话说的漂亮,裴母感动得眼泪哗哗的,裴父也侧身去擦了擦眼角。裴大哥裴大嫂心里熨帖。   裴大嫂在心里想,不管老三媳妇儿说的是不是真心话,有了这么个话,对比起老二媳妇儿,她也就知足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为了安小儿子小儿媳的心,裴母收下了这个钱。   公鸡打鸣了,排骨熬得够烂了,裴二哥也起来了,裴二嫂去厨房就着排骨汤下了几碗挂面条,吃完了以后,离别的时候又到了,家中的气氛一下子便变得不一样了起来。   纵然再不舍,该分别的时候也分别了,在上车前,裴母叫裴父往车上搬了两袋脱了壳的大米,面粉也搬了一袋,除此之外还有果园里的不少果子。   裴母一路把何若初他们送到了村口公路上,看着何若初他们坐上火车驾驶座后面的坐位,车开走好远了,何若初和裴刑从窗子回头往后看,裴母还站在原地,身上还保持着刚刚和何若初他们分手时的动作,裴父站在她的身边,静静地带着。   裴邢拉开窗子,大声吼道:“妈,爸,你们快回去。”   裴母听到了,追着车跑了一会儿,到最后裴父追上来抱着她。车子转了一个弯道,彻底见不到人了,裴邢坐回去,眼睛酸涩。   裴二哥开着车,看了他一眼,道:“多大个人了还哭鼻子呢?快别让人笑话了啊。到了部队里多给家里写信,我和大哥已经给家里报装电话了,等安装好了以后多打电话,有假期了就回家多看看父母。和弟妹好好相处,不要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的就欺负人家,那不是男人应该做的,知道不?”   裴二哥心里其实也挺不好受,裴邢比他们都小很多,今年他都三十二岁了,裴邢才二十五岁,在裴二哥的心里,裴邢一直是那个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小跟屁虫。   裴邢点点头,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心情特别十分地低落,想起刚才裴母的样子,他只感觉自己的心里仿佛被人塞了棉花,闷闷地喘不过气来。   裴二哥抽出时间看了他一眼,不在说这个,转移话题:“一会儿到我那里去吃个饭,睡一觉,晚上再动身走。”说了一会儿,又道:“到了家里,你二嫂说话不中听,你和弟妹也别往心里去,她就是碎嘴子,没啥坏心。”   裴邢嗯了一声,转头去看后面驾驶箱里的何若初,何若初歪着脑袋张着嘴巴睡得呼呼的,裴邢也感觉心里暖呼呼的。   现在至少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去哪里都是他一个人,现在至少有何若初陪着呢,以后训练结束后就能看到何若初了,总不会像以前那么孤单了。 第24章   裴二嫂是有工作的, 她走后门进了县运输队的人事组,平时啥事儿也管不上, 上班的时候就是和一堆上了年纪的大老娘们儿唠嗑, 许是和什么人在一起玩就会变成什么人,这些年她越发的斤斤计较起来,对裴二哥也不如以往的信任,总是觉得他在外面有人。   运输队里在外面养女人的人并不少,裴二哥的他们小队的队长就在外面养了一个, 在前年还生下来了一个儿子, 这件事儿在当时闹得很大,因为外面的那个女人不甘心只当个见不得人的小三, 带着孩子来闹来了。他们队长被他媳妇儿的娘打了一顿,婚倒是没离, 只是花了不少钱把那个小三打发了,孩子也丢给了队长爹妈看着,家里谁对那孩子都不待见,才两岁多的孩子就会看人眼色, 不哭不闹的。懂事得让人心疼,在心疼那个孩子的同时,对裴二哥的队长也就更加的看不上。   为了这事儿, 裴二嫂天天耳提面命的在裴二哥耳边念叨,把裴二哥烦的觉都睡不好, 就在昨天裴二哥回家的之前两人还吵过一架。   起因裴二哥在裴二嫂念叨第N 1次这些的时候表示出了不耐烦还吼了裴二嫂一句, 裴二嫂当场就哭了, 揪着这个不放,说裴二哥变心了。把裴二哥气了个半死。   他们裴家的人,什么时候有过那样的花花肠子了,有了这不是等着挨削么?他妈打人多疼?用细树枝抽能让你两天出不了门!   裴二哥领着裴邢小两口回来的时候裴二嫂正在家里生闷气,她儿子裴家宗抱着一碗比他脸还大的盆吸溜吸溜地吃着面条。他今年七岁半,正是淘气的时候,在外面疯了一天回来正饿了。小男孩也没有女孩子那样的细心,他只知道他妈这两天火气大,但丝毫不知道他妈为什么火气那么大。他妈朝他发火他也不当回事儿,这头发完了火他乖乖地忍了错,回头他该咋样还是咋样,一点儿也不放在心上,   这幅样子没心没肺地样子被裴二嫂看在眼里,又被气了个半死。   裴二嫂心眼确实不大,但是对于到家里来做客的客人,她还是很好客的,和何若初寒暄了几句后她便就出门割肉去了,回来也不跟人讲,一头就扎进厨房。   裴家有三个儿媳妇儿,厨艺一个赛一个的好,裴二嫂的厨艺十分的不错,最起码对比起裴大嫂那样的把所有的食材煮熟了就能吃的菜肴,她的也算是美味。   吃过饭,何若初跟裴二嫂在厨房洗碗,裴家两兄弟在客厅说话。洗着洗着,裴二嫂没忍住,跟何若初说了最近两口子吵架的事儿,说到裴二哥凶她的时候,她还掉了眼泪。   “我知道我脾气不好心眼不大嘴巴还碎,你们都讨厌我。你们讨厌就讨厌了,我不在乎,但谁都能讨厌我,就他裴二没有资格讨厌。”   何若初无语地看着她,心道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啊!   眼看着裴二嫂还在数落裴二哥,当了半天垃圾桶的何若初终于忍不住道:“二嫂,你真的觉得二哥在外面有人啊?”   裴二嫂听完了眼泪都来不及擦,柳眉一竖:“他敢!打不断他的腿!”   何若初把洗好头遍的碗放到另外一个空盆里:“你看你自己心里还是相信二哥的,你和二哥认识了也那么多年了,二哥啥人品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真的认为他会在外面做那样的事儿吗?”   说实话,裴二嫂是不相信的,从裴二哥十六岁出来当学徒到现在也有十六年了,她和裴二哥也认识了十六年了,摸着良心说,裴二哥不是那样的人,但凡裴二哥有点那样的心思,她爸都不会把自己嫁给裴二哥。   何若初看她这样就啥都知道了:“你看二嫂你自己都不相信。所以你说那么多干嘛?还为了这些莫须有的事情吵架,多伤感情啊。你看我二哥一年到头也就在家那么几个月,这几个月还有一办是为了点没边的事儿吵架,多不值当。”   裴二嫂拍拍围裙,坐在厨房的小马扎上:“那这样说,我错了?我就想给他提个醒。”   何若初不说话了,这两口子感情之间的事儿啊,点到为止就行了,说得多了以后容易里外不是人。   把厨房里的活儿干完了,裴邢和裴二哥去睡觉了,他们决定了晚上的时候两人换着开车,何若初去医院看刘秀。   相较于几天之前,刘秀今天的精神状态好多了,她也没让人陪床,到了饭点儿就让护士给打一份熬得软烂的粥回来自己忍着疼吃。遭受了这么多年的家庭暴力,刘秀对疼痛的忍耐力节节攀升。   刘家人嘴上说着多么的疼爱刘秀对不起刘秀,但在刘秀住院的时候,却没人来这里陪床,何若初心里挺酸的,她大概也知道刘家是什么货色了,在她结婚的时候刘家就给一床毛毯之时。   但她什么也没说,拉个凳子在刘秀床边和刘秀说话,刘秀问她什么时候要孩子,何若初愣住了,和裴邢结婚也有小半个月了,她还从来没想过孩子的事儿,当然,两口子也没有避孕。   她和裴邢说过最近这两年不想生孩子,裴邢对决定表示支持,并不是他不想要孩子,只是这些年他正在事业上升期,有时候忙起来两个月不在己都是常事儿,别到时候何若初怀孕了他又不在身边,他放心不下。   刘秀看着她的神色:“你和女婿避孕了?”   “没有呢,就是想过两年再生孩子,到时候我的小店也步入正轨了,这样我也有时间和精力来生孩子了。”   “也行,你和女婿商量好了就行,再过两年再生孩子也行,我和你爸爸有你的时候,我也是二十二。”一转眼,老何走了17年了,她的女儿嫁人了,她也老了,这些年过得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造化弄人。   她时常在想,要是老何还在就好了。   何若初在医院陪刘秀待了半个小时,出病房时她转头看了一眼,刘秀一直在看她,见她转头,刘秀对她嫣然一笑,何若初朝她摆摆手。   刘秀上辈子缺席了她的人生一辈子,哪怕到她去世两人也没见过一面,她不和刘家联系,她只知道刘秀还活着,赵老根死了,但她想,刘秀的后半辈子,也过得并不好吧。   重生回来,她成功的把裴邢从鬼门关拽了出来,再知道了刘秀对她不闻不问的原因,何若初觉得不管刘秀说的为了她好不见她的话=有多少真心在,她终究是感激的,感激她在赵老根威胁她的时候保护了她,尽管她并不知情。   至此,上辈子萦绕在她心头的两大遗憾都没有了,她觉得一身轻松,对未来也充满了希望。   她不是不怨恨刘秀,只是上辈子的生活阅历让她学会了宽容。   下午四点,何若初他们出发了,车队一共有六辆大汽车,装的是今年新收的粮食,他们是受粮商的委托,将这五车多的粮食拉到蒙省那边不产粮食的地方交给那边的商人,再从那边的商人手里拉些他们这地界儿没有的东西回来。去到蒙省那块儿,各种动物的皮毛是最多的,也最容易出手,裴二哥这些货车司机一去一回能私下里赚上不少钱。   经过市里的时候,何若初让裴二哥停了会儿下车,和裴邢一起去影楼拿婚纱照。他们花的钱多,影楼送的东西也多,精美的相册两册,底片全给,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十寸的一个八寸的白摆台和两张海报,这两张海报他们可以拿到平安县那边装裱起来放挂在屋里。   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瑕疵后,何若初和裴邢搬着东西上了裴二哥的车。   他们走了后影楼老板一直念叨着自己亏了,别的不说,那卷胶卷就得花不少钱啊,从来都是他忽悠别人,别人哪里能忽悠得了他?他还是修炼时间太浅,道行还是不够啊!   何若初他们才不管老板怎么扼腕呢,他们把婚纱照放在了驾驶室的后面的座椅下,老板包装的挺仔细,放着只要小心点不踩到就不会坏。   这年头的公路都还是柏油马路,路小不说,还七扭八拐的,十分耗时,从街镇到裴邢部队驻地,算上中途吃饭的时间,他们开车都走开一天两夜。   不间断的开车谁也吃不消,因此在汽车行驶来了四个小时后,他们在路边的一家水站停下。   水站是在没有高速公路之前的特有产业,沿着公路而建,除了给车加水外,还能提供吃饭、住宿、娱乐等服务,有些地方大的,还能提供色.情服务。   在上车之前,何若初吃了晕车药,再加上一上车就在睡觉,她没感觉有多晕,何若初去水站边上自己搭的茅厕上了个厕所,出来在水龙头下面简单的洗了个脸,上屋里吃饭。   这家水站的饭菜做的还不错,有肉有菜的,老板娘手艺也还行,吃饱了他们在水站歇了三四个小时,在车上简单的睡了一觉,睡到半夜两点,熬过了最困顿的时候,他们又开始上路了。   晚上开车,得小心小心再小心,裴二哥开了十多年的车,但他依旧谨记这一点,也容不得他们不谨记,一件件的案例告诉他们,夜晚开车不注意,留给他们的不是残疾就是没命。   他们这一路开得十分的慢,速度只有白天的一半,在天亮之前,他们又找了一个能住宿的地方吃了一份早点睡了一觉。裴邢和何若初要了一间单间,别的司机包括裴二哥在内要了一间大房。   进了屋,何若初就把自己摔在床上了,裴邢给她把鞋脱了,顺手给她捏了脚板,给何若初舒服的,她忍不住对裴邢道:“小腿肚子也捏捏。”   裴邢听话的捏了起来,何若初喟叹一声:“真松快。”   这声喟叹让裴邢心尖一颤,不怀好意地问道:“背和肩膀要不要捏捏?”   何若初翻个身,像皇太后似的拍拍腰杆:“你不说我还没觉得,你一说我浑身都累,特别是腰和肩膀上的肉,涨疼涨疼的。捏捏捏捏,好好给我捏捏。”   “行,我给你按按。”   裴邢的手很重,对着何若初的时候他克制着力道,把何若初捏的舒服极了,坐车带来的劳顿一扫而空,一扫而空的后果就是她特别困。   于是在裴邢脱她衣服的时候她都没能第一时间醒过来,等她发现全身一凉后睁开眼睛,扭头看裴邢,裴邢已经脱了个精光了。   她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这是要干嘛?”   裴邢对何若初露齿一笑,脸边的酒窝依旧深陷,在何若初的眼睛就跟狼看见了肉一样:“我都给你按摩了,你也得给我按按,我身上的鸡肉也涨着疼呢。”   呸,不要脸,何若初觉得她真的是瞎了眼,之前怎么会觉得裴邢是个小奶狗,这明明就是个小狼狗!!! 第25章   何若初两人在房间内折腾了一个下午, 因为房子不隔音,他们是一点声音都不敢出, 何若初全程捂着嘴, 实在忍不住了就和裴邢接吻或者在裴邢耳边小声呻.吟,裴邢眼睛冒着绿光,越战越勇。等结束了,休息时间也没了。她起来简单的清理了一下,拍了了裴邢一巴掌, 什么玩意儿, 原本是要休息的,这一个早上的时间都过去了。   裴邢舒爽了, 任打任骂。   上午的车是裴邢开的,他一路上精神百倍, 一点都没有旅途该有的疲惫。作为成年人,裴二哥有啥不明白的,他闭上眼睛睡觉,新婚夫妻嘛, 亲热亲热很正常,像他和他媳妇儿结婚的那年恨不得吃饭的时候都在一起。   因为早上休息得好了,剩下的路程裴邢他们并没有停顿。   也是幸运, 裴二哥他们要去的终点是蒙省的包市,刚好从裴邢的服役的部队旁边经过, 他们是下午四点半到的平安县城, 裴二哥直接把何若初他们送到了驻地门口。   裴邢现在是副营长, 今天站门岗的正好是他们营的兵,见到裴邢从车上卸了那么多东西,刚刚下岗哨的士兵顾不得累,一个个的都过来搬东西。   裴二哥卸完东西就走了,水都没停下来喝一口,一个队里的人都在等着他呢。   何若初搬轻的行李跟着裴邢他们往分配给她们的房子去。家属院占地面积挺大,分给裴邢的房子在边缘地带,靠着院墙,房子朝向倒是挺好的,坐北朝南,大两间,西边连着厢房和厨房,东边的就连接了一堵院墙。   房间是一个小套间,卧室的门从客厅进,客厅倒是很大,光线也很足,相对而言,房间就显得有点小了,客厅完全可以隔出来一间小卧室。   卧室里的床挺大,估计是一米八*两米的原木架子床,架子是铁架子,看着就很有结实,靠着墙放在后窗户下面,一个大衣柜摆在床的正对面。衣柜门上还带一个穿衣镜,穿衣镜上面印着大红打绿的牡丹花,中间有一个大写的喜字,印花的颜色有些已经掉色了,衣柜的边边角角也有些破损,一看就知道是二手的东西。   不过何若初一点儿都不挑,她现在是能省就省,对于家电家具,何若初的想法是不影响使用就行。靠近院子这边的窗子下面有一张书桌,椅子也是配套的,而令何若初意外的是卧室的地面居然是地板砖,米白色的地板砖让整个屋里都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对于自己和裴邢的小窝,何若初是相当的满意的,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想好该这么布置家里了。   又搬了一趟东西回来的裴邢对何若初道:“前年盖机关楼还剩下不少地板砖,后勤部就让人把这些地砖给铺到家属屋里了,我们后勤参谋长说把军营装点美丽了才能更好的保卫国家,于是又加了一批钱给宿舍楼也盖上了,现在每年军区评选最美军营我们都有份儿。”   帮何若初家搬东西的一个脸生的上尉军官正好扛着一袋米进屋,累得满头是汗,听到这话,接口道:“当然了,打扫卫生的难度也增加了,在检查的时候为了更宿舍更加干净,有的战士会拿擦脸毛巾来抹地。”   听了这话的何若初表情一言难尽。   和何若初说话的上尉军官对何若初笑了一下:“还没自我介绍过,我叫廖声,是老裴的搭档。”   何若初回过神,笑容满面地对廖声道:“你好你好。”   裴邢见不惯廖声对何若初笑,抓着廖声的后领子往外走,廖声一遍配合地后退,一边道:“弟妹。我家就在家属院门进来的第二家,有时间去找你嫂子玩哈。”   走出去好远了,何若初听见裴邢气急败坏地声音:“说打扫宿舍困难就困难呗,你瞎扯啥用洗脸毛巾抹地?”   “啥瞎扯啥瞎扯,合着你没干过?”   “廖大喇叭一个月不见你能耐了啊,是不是皮子痒了想让我给你松快松快啊?”   “呵呵……怕你咋地啊?”   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听不见,何若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没想到啊,裴邢居然会也有那么蠢的时候,不行,得找个机会问问裴邢他的洗脸毛巾的去向,抹完地够他有没有洗干净继续使用。   接下里的时间,裴邢和他手底下的兵一趟一趟的往家里搬东西,何若初把屋里的灰擦了一遍,地也扫了一遍,把东西也搬得差不多了,何若初把裴母塞上车的那箱水果捡了几个青苹果出来洗了放在一个干净的塑料袋里,等战士们搬完最后一趟以后招呼他们来吃。   那几个兵搬了半天也累了,满头大汗,口也渴得很,闻言往青苹果看了好几眼,只见青青的果子一个挨着一个地摆在白色透明的袋子里,上面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看着就美味,一群兵哥哥咽了咽口水。   何若初直接把袋子塞到离她最近的那个兵的手里:“你拿回去吃吧,今天下谢谢你们帮我搬家了。”   何若初的一番举动让那个兵的脸都红了,他来军营当兵两年了,母蚊子接触得挺多的,但是年轻漂亮的女人他们是真的没接触过,团里连给他们请的理发师都是男的,要不是男的就是给他们请的是上了年纪的大姐。   裴邢踹了一个人一脚,踹在屁股上,没用力,几个兵捂着屁股装做很疼的样子,裴邢笑着,骂道:“别跟我装,赶紧的拿着苹果滚蛋。”   几个兵笑嘻嘻地放下捂着屁股的手,嘻嘻哈哈地走了。   才出院子他们就分了苹果,一人拿了一个吃,何若初不是小气的人,给他们的那个么一大袋子的苹果,他们一人一个够吃三轮。   出了何若初家的地界儿,几个兵便讨论了起来:“副营长家的嫂子,真温柔,长得也好看。”   其他人对此很赞同,然后纷纷表示;“和咱们副营长真般配。”   家里没人了,裴邢一个进了房间,呈大字形倒在床上,舒服得差点没叫出声:“媳妇儿,媳妇儿,快进来。”   何若初还以为她咋了呢,放下手里的活计跑进房间:“咋了咋了?”   裴邢呵呵傻笑:“没咋,就是想你了,你跟我躺会儿呗。”   何若初不用想知道他打的啥主意,瞪了他一眼腰一扭就出去了:“你自己躺,一大堆活儿呢。”   刚搬过来,活确实多,裴邢也没真让何若初陪他躺,于是在何若初出去以后他也忙活了起来,把散在地上的辈子都扔到了衣柜顶上码了起来,在蛇皮袋里的衣服他三两下便叠了起来放在衣柜里。   何若初的衣服都收拾好了,他把蛇皮袋团吧团吧又给放进了何若初的陪嫁小木箱子里。   何若初进屋来整理小箱子里的东西时对裴邢又不免一阵埋怨。裴邢一点生气的样子都没有。他甚至觉得这才是生活本该有的样子,两口子吵吵闹闹的充满了烟火气息。   何若初把东西都收拾完已经到了吃饭时间了,裴邢衣服都没换的就出门了,今天厨房里除了生米啥东西都没有,锅碗瓢盆油盐酱醋啥都缺,没法开火,只能吃食堂了。   裴邢走后,何若初去收拾厨房。对于一个吃货来说,厨房的重要甚至超过了卧室,很多吃货的家里客厅卧室乱糟糟,厨房却干净得跟新的没使用过的一样,也只奇葩中的一种了,而何若初更是这类奇葩中的骨灰级人物。   他们的厨房很大,靠着窗口的位置有个水龙头,水龙头底下放了一个钢筋做的圆形盆架,盆架旁边是一张做饭用的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个双口煤气灶,煤气罐放在桌子的下面,桌子上面垫了了两块地板砖,地板砖被擦得很干净。就是有一块儿地方裂了,破坏了整体美感。   桌子的抽屉里垫了两张泛黄的报纸,除此之外就啥也没有了。   何若初撸起袖子,拿盆接了水,倒了一点洗衣粉,拿钢丝球屋里能擦的边边角角都擦了,地板是水泥地板,她还把地板擦了一遍,擦完了屋里锃亮锃亮的。   裴邢打饭回来的时候何若初整整吃了一饭米饭,菜也没少吃,豆芽炒肉里的肉和豆芽一点儿汤都没剩下。   土豆肉块儿里则被裴邢吃了。   饭后,裴邢啥也没干的抱着何若初睡了一会儿,等外面的号角声起响起时他就起来了,何若初也听见了号角声,挣扎着起来,裴邢在床边穿外套,见状赶紧拍了拍她的肩膀,何若初在熟悉的拍哄中沉沉睡去。   裴邢从家里出来,去了机关楼销了假,跟着廖声一起往营队里走去。   廖声的职务是副教导员,两人是搭档,不出意外今年年底他们就能往上升一升,因为在他们上面的正营长和指导员都去军区深造去了,深造结束后肯定得往别的地方挪挪窝。   在裴邢回家的这段时间,这个营队都是廖声管的,裴邢回来了,他肯定得把这个月的训练情况,任务内容都得和裴邢说说。   两人在谈正事儿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都是严肃地,一丝不苟地,尤其是廖声,丝毫没有下午在裴邢家耍宝的样子。 第26章   何若初是被高昂地起床号叫醒的, 她醒来时裴邢正好也睁开眼。裴邢见何若初醒来了,一时间没经受得住蛊惑, 对着何若初就要亲下去, 何若初伸手捂住她的嘴:“没刷牙呢。”   裴邢把嘴上的小手拿开,深情地道:“没关系,我不嫌弃你。”   “但是我嫌弃你。赶紧起来吧,你不去训练啊”   裴邢一脸遗憾地对何若初道:“天还早,你再睡会儿, 一会儿我训练完了给你带早餐回来, 你在家歇歇,等中午我陪你到县里转转。”   “我起来去上个厕所, 回来再睡。”   “行。”   同样是秋天,和何若初家的炎热不同, 平安县早已有了秋意,早晚都带着些凉,家属院里边的那一排杨树已经开始掉叶子,黄黄的在地上铺了软软的一层。   何若初出门时穿了一件长袖, 风一吹她打个抖,刚入秋就这样了,到了冬天肯定会更冷。   公共厕所在家属院的中央, 每天都有人来清扫,有时候还会点上一根檀香, 每个坑之间都隔着小隔间, 十分的时髦, 听裴邢讲这也是他们后勤部要求做的,何若初听完后觉得这个部长真是个人才。   何若初和裴邢一块儿出的门,到厕所便各自分开了,裴邢和同样要去早训的战友们一块儿走了,何若初从厕所出来在洗手池洗手,遇到好几个同样来上厕所的军嫂。   她们看了何若初好几眼,一个比何若初略大一些的女人笑着对何若初道:“你好,你是裴副营长家的吧?我是廖声家的,叫肖春,他昨天回来跟我说过你。”   “嫂子好。”昨天吃饭的时候裴邢跟何若初说过了,廖声比裴邢要大两岁,他的妻子比他小三岁,因此两人比何若初要大了4岁,无论怎么算,何若初叫她一声嫂子都没有毛病。   何若初也没有那种上辈子她四十了这辈子叫24岁的女人做嫂子的羞耻感,这个事儿不是那么算的,要知道上辈子何若初四十的时候,肖春也有44了。要是真的拿她上辈子的年龄来说事儿,别说结婚了,赶紧找个地方窝着养老才是正事儿啊。   “好好好,你咋起那么早啊?坐了那么久的车,多累啊。”肖春是个爽朗大方的人,昨晚下班回来听廖声说老裴家的来了,她还琢磨着今天下班来看看呢,没成想来上厕所遇到了。   “昨天睡得早,这会儿睡不着了。”可不是睡不着了呗,秋天早晨的小凉风一吹,多少的睡意都吹没了。   肖春点点头:“行,那我回去了,一会儿我还要去上班呢,我下午三点就下班了,到时候你去找我玩儿啊。”   何若初朝她挥挥手,在厕所门口的水龙头处洗了手后便回家了。   昨天她收拾了卧室收拾了厨房,唯独客厅没怎么打扫,拿来的东西都整理归位了,客厅里除几张椅子和一章吃饭用的桌子以外就啥也没有了,简陋得令人发指。因为久没人住了,还有一股自霉味。   何若初端来水,放了洗衣粉像昨天洗厨房一样把客厅洗了,那股霉味也被洗衣粉的味道压下去了,何若初终于感觉舒服些了。   只是洗完了客厅以后何若初的腰有点疼,累的。   昨天裴邢打回来的热水还有,何若初倒了杯热水在热水壶自带的盖子里晾着,屋里所有的窗户都打开散味儿。   裴邢回来的时候何若初正坐在客厅的椅子里翻看他们的相册。   那家影楼的技术还是相当不错的,何若初想要的效果都照出来了,裴邢回来我的时候何若初笑着用手指点点相册,对他道:“你看,咱俩这张照片照得真不错。”   裴邢放下早餐凑过去,她却没有看何若初指给他看那张两人的婚纱照,有啥好看的?他把相册从何若初面前拿起来,一页一页的翻着看,终于看到了何若初穿着旗袍的哪一张。他的喉头一滚,只觉得全身上下所有的热度都往自己的下三路涌去。   他也顾不得饿了,在何若初的惊呼中把何若初抱到床上,窗子都来来不及关的就压了上去。自从刘秀受伤住院后,何若初就没有心思和他亲热了,在路上那回刺激是刺激了,却没有尽兴,昨天晚上裴邢回来的时候何若初都睡着了,加上也累了,裴邢就没折腾她。   但是在看到何若初穿着旗袍靠在门边的那张照片时,裴邢忍不住了。   缠绵了一个多小时,何若初最后累得手都抬不起来,反观裴邢神清气爽,他起来表情肃穆地穿上一件又一件的衣服,何若初觉得气不过,不顾自己没穿衣服,起身把裴邢拉回床上,小手一把一把的把裴邢穿好的衣服弄乱。然后心满意足的一拍巴掌。   “这样才对嘛。这样才符合你衣冠禽兽的定论。”   裴邢当然不能认输,一个翻身把何若初压在身下,嘴巴亲亲何若初的嘴角:“何若初,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居然喜欢这样的,早说嘛,下次我就不脱衣服了。”   何若初眨巴眨巴眼睛,反应过来后拍了裴邢的胸膛:“色狼。”   裴邢对这个称呼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在他第一次亲到何若初的小嘴儿的时候他就对自己有了更加清晰的认识,他是个色狼没跑,但是:“你是我老婆,我不对你色对谁色。也只对你一个人色。”   何若初很感动于裴邢说的话,然后一脚把他踹下床。   裴邢拍拍屁股,去客厅把早餐端到房间,部队的伙食越来越好,像裴邢他们的早餐就是几个大肉包子,粥也是浓稠的大米粥,还有咸菜下饭,咸菜很咸,一根就能下一碗粥一个包子,十分的节省粮食。就是包子的馅儿调的不太好,有点柴。   何若初秉着评判的态度和裴邢你侬我侬地吃完早餐,裴邢去刷饭盒,何若初起来穿上衣服,穿衣服时看到身上的青紫痕迹以后默默地捂住脸。   她堕落了!   她出来的时候见到裴邢还在家里,诧异地问道:“你不去训练吗?”   裴邢捏捏眉星,无奈地笑着道:“今天周末,所有的士兵可以休息一天。”但是早训晚训还是必须要去的。   何若初高兴了:“那你能跟我上街上去找店铺了?”   裴邢笑着点头。   何若初更高兴了。   平安县城离裴邢他们的驻地并不远,出了部队大门口就是一条水泥大马路,从大马路往外走个十分钟就是公路,在公路边坐上车不用十分钟就到了县城了。   何若初已经打算好了,等她在县城开上店了,每天骑车往返就行。现在这个年代的夜市并没有后世那么发达,晚上的饭店除了烧烤摊外能营业到晚上八点中已经算晚的了。   这是何若初第一次来平安县城,平安县要比他们街镇县大了不止一倍,县城的主干道上面车来车往,各种商铺林立,何若初一路走一路看,看到适合家里用东西就都买了回去。   何若初一买东西,裴邢就沦为背包的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他的两只手已经挂满了,当然何若初手里的东西也不少。   路过邮局时,两人把东西寄放咋了这里,肖春是邮政局里的工作人员,何若初他们说要把东西存在这里,肖春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感谢过肖春以后,两人继续逛,人流聚集最多的地方一是车站火车站,二是学校商业街,三是县城中心。   县城中心何若初是不打算考虑的,那个地方地段好,相对应的租金也会很高,并且县城中心并不缺饭馆,那么多饭馆,再多的客流量也不够分。   汽车站火车站人来人往的,来自天南地北的都有,生意是好,但人也复杂,裴邢并不愿意何若初在这种地方开店,因此,学校附近人最好的选择。   裴邢把情况和何若初分析了,他并不是个大男子主义的人,在裴母的熏陶下,他认为女人并不比男人差,因此何若初要开店,他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接下来的时间,何若初便在小学、初中、高中之间着重寻找。最后终于在高中的斜对面看见一家贴着转让牌子的屋子,这房子以前是卖衣服的,何若初他们推门走进来的时候墙上还挂着几件卖不出去的衣服。   款式不好,质量也不咋地。   店主是个五十多岁的女人,一脸愁容。这个服装店是她女儿一手置办的,当时挣了不少钱,她儿子眼馋,扒拉着她死活要她从她闺女手里拿过来这个店铺,现在接手了小半年了,生意越来越差了,一个月的房租都卖不到。她女儿对她心灰意冷,别说出手帮忙了,就是在街上见到她都不带张嘴喊的。   她儿子游手好闲,守了几天店铺以后觉得不自由就不愿意守了,让她一个老太太天天在店里守着,进衣服也是她去进,她能有什么好眼光啊,她进的给四十岁的女人穿人家都嫌土。十七八岁的姑娘哪里能看得上。   眼看着她的私房钱都赔进去了,店主当机立断要转让出去,好歹把剩下的一年的房租给收回来。就算不能够回本,也可以止损啊! 第27章   何若初和店主聊了几句后跟着店主看了一下房子, 房子很大,三十平米左右, 后面隔出来了一间试衣间和一间仓库, 在仓库的后面,是一间五平米左右的厨房,厨房连接着一个卫生间。   说实话,对这间房子,何若初是很满意的。   店主急着转让, 也没高要价钱, 她给了房东多少房租她就问何若初要了多少房租,一个月100块钱, 一年下来也得一千二。   要不是这个地方地段好,一年一千二真的没人租, 何若初满意是满意,但她又怕店主的儿子来闹,对此,店主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   “姑娘你不用担心, 我儿子没那个胆子。他最多啊,也就窝里横。”   何若初还有些犹豫,裴邢却直接拍板定下来了, 店主十分高兴,租客变更, 肯定是要联系房东的, 房东是高中的一个老师, 店主领证何若初去高中门岗处说了一声,等到放学的时候,那个教师就来了。   房东是一名老教师了,再过个两年就得退休了,他在教师岗位上面干了一辈子,最得意的莫过于在这个县城里盖了两栋房子了,这两栋房子一栋他们自己住,另外一栋就租出去赚点租金,这一年的租金恰好够他们一家的日常开销。   问清楚了何若初的基本情况,租房子来干什么的以后,老教师爽快的在转让合同上面签了字按了手印,裴邢也当场把剩下那一年的房租给了店主。   店主装着钱喜出望外,把那些挂在墙上的那些破烂玩意儿收走了,连一块儿抹布都没给何若初他们留。何若初一脸懵逼地看着老太太风风火火地搬东西,裴邢也帮着搬,服装店遗留下来的东西说多也多,说少也没有多少,两个大箱子三个蛇皮袋就都搞定了。   老太太走之前把钥匙给了裴邢。   裴邢把屋里里里外外的都检查了一遍,对何若初道:“这个门不行,不防盗,隔出来的这间屋子也没隔好,很容易就塌了。”   “可是要重新装修的话我手里钱可能就不够了。”她的最初那两千块钱办了婚事以后就没剩多少了,后来礼金和卖粮食的钱又补回来了一些,刚刚交房租又花了一千二,她手里还真没多少钱了。   裴邢还在门那边检查,闻言头都没回:“我存折里不是还有很多?钱都交到你手上了,你该花就花,要是不够了再跟我说,我给你想办法去,我那么辛苦的在外面打拼,为的不就是让你过上好日子吗?”   何若初听了感动不已:“你就不怕我拿着你的钱出去玩乱花啊?”   裴邢终于看向何若初了,他想了一下,道:“乱花还是不要了,干正事儿可以。”   何若初哭笑不得,裴邢这个时候不是应该说随便花吗?这个回答真的是太直男了也太不了解女人了。在女人的心里,就没有钱是乱花的,在她们决定买东西的那一刻啥都是有用的。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找装修队的事儿裴邢建议先缓缓,他打算今晚和廖声说一声,让他媳妇儿问问县里有哪家装修对好,毕竟是本地人,人脉广。   何若初对此欣然同意。   “咱们搬进来,是不是要请你的那些同事吃个饭啊?”何若初想起自己看的那些军婚小说,好像每个女主在搬来家属院的时候都要请自家男人的战友们吃个饭认人的。   “要,这是部队的习俗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规定的,各个团里都这样。”就在早上跑步的时候二营三营的营长还来跟他专门说这事儿呢。   何若初点头表示知道了:“刚刚我过来的时候我见到菜市场了,咱们一会儿顺便买点菜回去,不过咱家煤气里有煤气吗?”   “有,我灌满了的。”   “那就行了。”   接着两口子就着请客吃什么来了一回激烈地讨论,一个鸡肉,一个猪肉,至于怎么做,就看菜市场什么菜新鲜了。   这年头还没有冷冻鸡,何若初在卖活鸡的摊子上面来回挑,最后挑出来两只最肥的三黄鸡,让店主给杀了以后内脏她也没有扔掉。内脏要是炒好了,比正经的肉还好吃呢。   买完了鸡肉,再在旁边的肉摊上面割了五斤上好的五花肉,主要的东西买了,剩下的就是买配菜了,何若初做菜,从来没有固定的配料,她是看心情来的,只要她觉得配在一起好吃的东西她都会放下。   就像炒鸡肉,她喜欢在里面放洋葱、青红椒、蒜苗、干辣椒,有时候还会放些小葱进去。   买的猪肉因为是上好的五花肉,不用来做红烧肉可惜了,于是何若初便买了老抽和香辛料,从调料店出来,她又买了几颗大白菜,加上她刚刚买的细粉丝,一起蒸出来的话味道一定是不错的。   裴邢又沦为了拎东西的苦力了,他看着何若初在整个菜市场里穿梭,货比三家的一家家问,最后以最低的价钱买到最好的菜,他深深地感觉到了自己的没用,他想要是他来菜市场买菜,肯定是哪家近就买哪家的,反正新鲜不新鲜的他也看不出来,煮熟了也是一样的吃。   裴邢很自卑,但也很自豪,能娶到那么好的媳妇儿他前面的几辈子肯定是天上有地上无的大善人。   在菜市场也有卖餐具的,何若初买了一个铁锅,一个蒸锅,一个汤锅,家庭用这三口锅就足够了。   餐具何若初就要好好选了。   要问何若初最喜欢的东西是什么,那就是买餐具了,在后世,她的小饭馆里的餐具是最别致的,并且会定时替换,为这个,还有一些顾客把她的店发到了网上,那段时间,她接受了不少慕名而来的顾客。   要不是何若初恰好生了病,何若初想她上辈子没准儿也能成为一个网红呢。   收回思绪,何若初认真地选了起来,最后选了白瓷绿边的碗,这个碗有一套,十个饭碗,两个盘子,一个汤碗一个鱼盆,还有十个配用的汤匙,刚好够今晚用的,何若初很满意,掏钱的时候何若初破天荒的没有讲价,这很让人侧目。   于是打上三轮车以后裴邢便问了出来。   何若初看着裴邢,忽然戏精上身:“宝啊,你要知道,有钱难买心头好。”   裴邢吐血。何若初哈哈大笑,等笑够了才解释道。   “那家的老板没有要高价,很实诚的价格,要是再讲价,人家就不挣钱了,到时候别连个运费都挣不了。”对一个钟爱餐具的人来说,何若初这个爱好显然不是一天两天养成的,何若初记得上辈子的这个时候自己也买过一套类似的餐具,只不过边是粉色的,她记得那一套花了她三十块钱,就这还是讲了好久的价的呢,现在这一套才卖25,已经很便宜了。   裴邢一脸感动地望着自己媳妇儿,觉得自己媳妇儿真是人美心好,没有比她更棒的女人了。   裴邢在何若初面前完全不设防,何若初很容易就看出来了裴邢在想什么,因此她感叹,所有恋爱中的男人女人啊,眼瞎也就算了,心也盲了。怪不得这个世界上这么多痴男怨女呢。   他们买完东西回来,肖春正好是午休时间,她拿了一个枕头放在办公桌上,趴在上面呼呼大睡。何若初叫醒她,拿了存放在她这里的东西,顺便叫她晚上上她家吃饭。   肖春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她嫁给当兵的两年多了,对这个习俗也很熟悉了。   打三轮车回到家以后,把东西都搬进屋,何若初指挥着裴邢把肉和菜放到厨房,自己拿蒸锅烧了一大锅开水,把所有的餐具都放进去煮了。   裴邢无语地看着他,感觉相对于自己的老婆,自己活得太过于粗糙了,就像他在他媳妇儿这个年纪,懒得恨不得上顿吃的碗留到下顿洗。   裴邢暗暗提醒自己以后要爱干净一点,不然被嫌弃是小事儿,觉得他脏不让他近身就完了。   何若初把餐具消了毒以后切了一块肥肉,把煤气打开,用肥肉把锅擦了一遍又一遍,铁锅容易生锈,一生锈锅基本也就废了,做菜有铁锈味儿不说,使用寿命还减少了,因此一定得好好养着。   养好了锅何若初和裴邢一起睡了一觉,三点钟便起来准备做菜了。裴邢在何若初的出催促下去请客。   他们营的正营长和正教导员都不在,但是他们家里的嫂子是都还在的,不能不叫,加上别的营的正副营长,他们营里的三个正副连长正负指导员,因此加起来人还真是不少。   裴邢照着家属院走了一圈,除了不在家属院住的团长家和政委家,其他的人差不多都叫到了。   裴邢回来和何若初一说,何若初也有点傻了,但是她一点儿都不惧,她已经很久没有煮过这么多人的大锅饭了,想想还真是有点怀念呢。   人多,又是做饭又是做菜的肯定来不及,又没有个电饭锅,于是何若初便去询问裴邢的意见,问要不要去县里卖点现成的米饭回来。   裴邢摆摆手:“不用担心这个,咱们家属院里的军属们都不吃白食,咱们只要准备菜就行了,米饭他们会自带的。”   言下之意就是别的团里的家属院都是吃白食的咯?何若初看着裴邢的表情一言难尽。   裴邢也觉得自己不小心暴露了什么,转移话题:“咱们去做菜去吧。”说罢一马当先的去了厨房了。   何若初看着他的背影,深深地觉得裴邢这么不会说话,好手好脚的活到至今真是老天仁慈。 第28章   裴邢说得没有错, 家属院里的人没有吃白食的,何若初的五花肉还没切好, 就有人呢抱着孩子来了, 何若初放下刀迎了出去,来的女人年纪也不大,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提着一包东西,那女人见何若初出来了,把黑色塑料袋递给她。   “弟妹好啊, 我是二营营长的媳妇儿, 叫张美华。”   “嫂子好。”在家里还没有人来之前,裴邢就已经跟何若初说过了要是有人来拿了东西来别忘外推, 都收着,就当是暖房宴的礼了, 何若初收下东西,让张美华到客厅里坐下。   张美华的孩子才一岁多点,长得白白嫩嫩的,张美华啥也不干的哄他, 给他穿得非常干净,也让他更加的可爱了。   何若初逗了她一会儿就去厨房了,到了厨房她还在有点懊恼, 菜倒是买了挺多的,但是小孩子爱吃的东西却没有多少。   好在没有多少也不怕, 何若初买的一包花生拿了出来, 这花生原本她是准备拿来做炖着吃的, 现在倒是不用了,何若初把涮涮养了一会儿的油锅,架在煤气灶上面打开火,往里面倒了一点点儿的菜籽油,凉油下花生,锅热油热后花生也开始噼噼啪啪的发出爆炸声,花生特有的香味儿飘散出来。   怕受热不均匀,何若初的手飞快地搅拌,势必让每一颗花生都受到同样的热度。   看着差不多以后,何若初关了火,用抹布捏着铁锅两边的耳朵把花生倒在一个小盆里。锅放回去,从塑料袋里抓出一把白砂糖撒在花生上,上下摇动,让白砂糖包裹住花生。   花生出锅了,小孩子的零嘴儿就有了,像张美华家那么小的小孩儿不能吃花生米,于是她打了七个鸡蛋,倒入温开水,放了一小勺盐,滴了两滴香油打散,打散后用网漏将泡泡盛出,倒进小碗里去蒸,鸡蛋羹蒸的时间不宜过长,大概有七分钟的样子何若初便关了火,盖着蒸锅盖子闷了两分钟以后端出来,放上香葱后端出,小孩子们吃的东西便有了,何若初心里总算好受些了。   就在何若初做油炸花生的时候,又有不少人来了,都在客厅聚集着,和裴邢关系好的人家不止带了吃的来,还有的带了凳子和桌子来。   何若初盛出来两个盘子的花生,端到屋里放在桌子上。   房里的人有的叫何若初嫂子有的叫何若初弟妹,热闹得很,何若初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又进厨房了,来得早的女人们也来帮着她干活,刮姜的剥蒜的洗菜的都有了。   何若初一边干活一边听她们说话,只觉得心里高兴。她上辈子一直在外谋生,像这样的大型聚会参与得少之又少。   人来得越来越多,见没活干以后她们便坐在院子里说话,大点儿的孩子围着他们跑,小点儿的孩子跟在他们身边。   何若初看人那么多,两个硬菜有点不合适,于是便讲五斤五花肉一分为二,一份拿来做扣肉,一份拿来做红烧肉。   做扣肉的工序有点麻烦,肉切成块儿用绳子捆一下凉水下锅放入姜片料酒煮十五分钟左右,肉皮可以插进筷子就是最好了,将肉捞出来以后涂满老抽,为了颜色漂亮,何若初多涂了好几回,涂好以后下油锅,大火炸,炸到肉皮起气泡后捞出放凉。   在放凉的同时,何若初飞快的调好了酱汁,想到有的人可能不喜欢吃姜,于是何若初便把姜蒜都切成片,加上腐乳,酱油,老抽味精一起调了一碗料汁。肉切片儿肉皮朝下,倒入一半料汁上锅蒸一个小时。   何若初看有的人家送了她家一包豆皮,何若初把豆皮切丝,用剩下的料汁炒了,放在肉的最上面,一道豆丝扣肉就等着出锅了。   剩下的肉何若初已经切成了二指宽大小的肉块儿,下锅焯掉血水撇掉浮沫,洗了炒锅放了点油抓了一把冰糖炒糖色,糖冒小泡泡了把肉块儿倒进去快速翻动,待所有的肉都上色以后加入半碗黄酒一碗水半碗酱油焖煮,大料香叶各放了一点儿。   她做的这两个菜都耗时,都上锅了以后只要待着等就行了。   何若初站在厨房门口,靠着墙听她们说话,时不时地搭上两句,待一会进去看一会儿锅。   扣肉做了三大碗,上下两层的蒸锅蒸了一个小时,何若初关了火,把锅端到地上,另一口锅的红烧肉也差不多了,她把杀好的两只鸡洗干净血水剁成小块儿,用黄酒和葱姜一起腌上,其他的菜也切好了放在盘子里码好,红烧肉一熟她就盛了起来,由来厨房里帮忙的一个军嫂端进去屋里。   倒进小半斤油,把鸡肉分次下去炸,炸到两面金黄盛出,锅底留油,放入葱姜爆香后倒入鸡肉,翻炒两次后将准备好的大葱段,青红椒,蒜苗洋葱都倒进去,放入调料,待配菜稍微熟了点儿以后便盛了出来,最后用汤锅打了一个西红柿圆白菜汤就算好了。   在何若初做饭的时候,那些军嫂也没闲着,有几个回家拌了一盆凉菜,有的回家蒸了一大锅米饭,有是山东那边的,回家烙了煎饼,酱料和大葱也没忘记拿。   肖春在做好了饭才回来的,她打了两桶米酒过来,这酒是县里的人家自己酿的,度数不高,喝不醉人今天是好不容易聚在一起的日子,图个应景。   何若初在上桌前宴席便开始了,在做了肉菜过后,她蒸了两个粉丝白菜,这道菜是按照蒜蓉粉丝娃娃菜的方法做的,粉丝充分的吸收了油与料汁,白白的清甜又解了粉丝的腻味,小孩女人尤其喜欢。   扣肉与扣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但两者之间又有些区别,一个蒸一个煮,蒸出来的瘦肉比较嫩,煮出来的瘦肉相对来说就有点柴。比较喜欢哪一种,端看个人喜欢。   何若初整治的这一桌饭菜让裴邢收到了各种羡慕嫉妒恨的评论,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儿多的男人们一人一杯的跟裴邢喝酒,裴邢也十分高兴,来者不拒,不一会儿便从脖子红到了脸颊。   晚饭吃到了晚上八点多,饭菜吃了个精光,汤汁都被泡了米饭吃。大家对何若初的厨艺赞不绝口,在得知何若初要开饭馆以后纷纷表示以后请个客什么的方便了,肖春更是将何若初的门店装修的活揽了下来。她有个堂哥正好是干这行的。   吃饱饭后男人们还在高谈阔论,他们仿佛有说不完的话,何若初在收拾碗筷的时候听了两耳朵,想起后世网上曾流行过的,中华名族在吃饱喝足后最重要的事儿就是吹牛逼这一句话,差点没笑出声来。   这个季节的天还不算冷,蚊虫也没有了夏天的多,吃过饭后一起聚在一起聊聊天的再合适不过了。忙了一天的何如初总算是闲了下来,搬了个凳子坐在女人堆中,听她们聊聊家常里短。   裴邢请来吃饭的这一批军嫂的年纪都不算大,何若初是她们里面最小的一个,本着爱幼的心思,和何若初熟悉了的军嫂对她说了许多附近的事儿。   裴邢他们驻地在平安县这个地方并不算偏僻,在军营的旁边就有不少村子,有时候裴邢他们拉练还会从那些村子旁边路过,在军营旁边的村里人就像歌里唱的那样,军爱民来民拥军,平日里老百姓有个什么困难都会来找军队做主。夫妻打架,牛羊丢失的,每次老百姓找来,部队的官兵们都尽自己所能去帮助他们,可以说把公安局的活儿都给干了,被帮助的人去年还给他们送来不少锦旗,就挂在机关楼的一楼大厅。   何若初他们来的前一天,军队还派出了一个班的战士去给隔壁村的一家农户找了一天的羊。   这是何若初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世界,在这方小天地里,淳朴得像是在另外一个世界。   住在何若初隔壁的林诗嫂子指指在她们对面的肖春,笑着道:“知道你廖嫂子怎么嫁给廖教导员的不?”   何若初老实地摇头,另外一个军嫂便笑着接口:“英雄救美!”   一群军嫂哈哈大笑起来,她们说话的声音让在屋里说话的男人们听见了,几个还没结婚的单身男士可嫉妒了,当下又灌了廖声几杯酒。   屋外的肖春被打趣惯了,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样子,她笑嘻嘻的把嘴里的瓜子壳吐出来:“就是英雄救美咋地,你嫉妒啊?”   赵嫂子呸了一声:“我嫉妒啥嫉妒,我家老赵不也挺好。”   林诗嫂子这话一出,又被群嘲了,张美华抱着她儿子晃晃悠悠:“我说赵嫂子你今天咋忽然说上人家肖春了呢,合着你又要炫耀你家老赵啊?说吧,今天又带你干啥去了。”   赵嫂子的男人是二营教导员,是个很有文人气质的男人,文质彬彬的样子,为人也十分的浪漫,有时候外出拉练了累得要死他也会在路上看到好看的花时带回来给林诗嫂子。   可以说,赵教导员在某一段时间内拉足了军属院的仇恨,那些被自家女人见天儿念叨的男人在看到赵教导员的时候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他,老夫老妻了,你秀啥恩爱?   但从这过后,这些心比柏油马路还宽的男人们到底知道了疼媳妇儿了,在见到赵教导员的摘花掰树时也知道跟着学了,虽然觉得矫情但这夫妻感情到底比以前和谐不少。   但这一群得了便宜还卖乖大老爷们儿在不训练的时候凑在一起没少吐槽赵教导员。   送朵小破花就能够解决那么多的家庭纷争,为什么就不能早点告诉他们?简直不是兄弟!   也就是这个时候,何若初才知道,原来裴邢以前给她夹在信里送去的那些干花啊树叶啊什么的都是跟着赵教导员学的。因为她在的远。裴邢还特地跟赵教导员学了干花应该怎么做。   林诗嫂子一脸娇羞,她今年都三十多了,孩子都快小学毕业了,但在说起赵教导员的时候她还是会露出二八少女一样的表情,何若初看着她,想起自己和裴邢,觉得这个世间的感情都美好。无论日后他们会怎么样,但至少在年轻的时候喜欢是真的,爱情也是真的。这样就挺好。   林诗嫂子眼睛一瞪:“啥出去不出去的,今天陪着孩子在家疯了一天。”林诗嫂子嘴上说着,心里遗憾不已,她也想和老赵过一过二人世界。   何若初她们都笑了。 第29章   在这天过后, 何若初的好人缘是彻底打开了,平日里外出走走都能碰到打招呼的人, 何若初的门店在装修, 但在装修好之前,她还得有一辆车,用来拉货,用来回家。和裴邢商量过后,决定买一辆三轮自行车。   三轮自行车带一个小车斗, 骑着也不费劲儿, 甚至何若初感觉比骑自行车还稳。裴邢害怕何若初不会骑,还特地抽出时间来教何若初学车。   然而何若初狠狠地打了他的脸, 何若初一上车就会骑了,还骑得特别稳当。看了一眼失落地裴邢, 何若初但笑不语。   作为一个小老板,何若初不止会骑自行三轮车,还会骑摩托三轮车,要是给她一辆小货车她也是能开一开的。   裴邢的打算落空了, 他原本还想借着教何若初学车的时候吃两把豆腐呢。当然他很快就振作了起来,反正都是他的老婆了,豆腐光明正大的吃也是没有问题的。   这天下午, 裴邢训练完毕后被团长叫到了他的办公室去,裴邢去了, 在团长办公室内, 裴邢站着, 团长坐着。   裴邢心跳如擂鼓,今天的心跳频率并不比第一次亲何若初的那次慢。   团长端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上下审视了裴邢一眼,而后和裴邢谈了半个小时的心。裴邢从团长室出来,一路不疾不徐地穿过训练场走进家属院。   何若初在家做好了饭,在家左等右等不见裴邢回来,忍不住到门口等,在门口遇到吃完饭带着孩子出来溜达的张美华。张美华见了何若初,抱着孩子过来跟何若初说话。   这时候正是饭点,除了像张美华这样娃娃不愿意在家呆的也就没啥人了。   “弟妹,你吃了没?”   何若初对着张美华家的孩子常小胖拍拍巴掌,常小胖两臂一伸就过来了,何若初脸挨着常小胖的脸,笑道:“还没吃呢,这不训练结束都半个多小时老裴还没回来么,我就出来看看,嫂子你们吃了没?”   “吃了,我们家三口吃饭的饭点都排不到一起。”   “有了孩子都这样,等他再大点儿就好了。”何若初道。   张美华叹了一口气:“怀孕的时候吧,都跟我说,生了就好了,生了孩子以后又都讲,等他会走了就好了,现在又跟我说,等他再大点儿就好了,但是我感觉我这辈子都不会好了。”   何若初哑然失笑:“当妈的都这样,每个阶段都有每个阶段的烦恼。”   “可不是。”张美华伸手把自家儿子的流的口水擦了擦:“这孩子最近流口水特别多,不大会儿的功夫就能湿一块口水兜。”   “长里面的牙吧,过段时间就好了。”   “嗯。”张美华清理完自家二儿子以后,又和何若初聊起了其他,在一个院里住着,家家户户都有点事儿能拿出来说嘴的,张美华又没个工作,天天带着孩子在院里转着,知道的事儿就格外多。   她和何若初道:“老裴的顶头上司估计要调走了,我今天看到他媳妇儿今天在收拾行李了,估计没过多久你家老裴就能升上去了,你家老裴和你说过没啊?”   何若初茫然的摇头,裴邢没和她说过这件件事儿,连口风都没有透,何若初是了解裴邢的,没有九成九的把握,裴邢是不会轻易说出口的。   张美华一脸遗憾地样子,正想说句啥,常小胖在何若初怀里不干了挣扎着要下地去玩,张美华赶紧把常小胖抱过去放在地上,常小胖挣扎着往对面去,对面的一朵小花上面停了一只蝴蝶,常小胖要去捉,张美华只能扶着自家孩子去了。   何若初看她走远了,裴邢还没回来,想想在这站着挺傻的,于是她便转身回家,坐在桌子边等裴邢。   正想着,裴邢回来了,他顺手把院门关上了。何若初听见关门声,起身去盛饭。   裴邢跟着他一起去,把温在锅里的菜端上桌子。   今天何若初做的饭比较简单,一个油焖茄子,一个凉拌黄瓜。入了秋,黄瓜就要下市了,要是再不吃啊,就要等到明年了,何若初琢磨着明天一早去买点马上就过气的菜买回来腌咸菜,还有西红柿,也要弄点回来做西红柿酱。冬天和鸡蛋一起打汤也是个菜,换换口味也觉得鲜。   她可听说了,北方到了冬天绿叶菜可少了呢。   一遍吃着饭,何若初一边想着事儿,   裴邢拿着筷子在她面前晃了两下:“你在想啥呢?”   何若初朝裴邢笑笑:“我在想明天都去买啥菜回来做点腌菜泡菜什么的呢。”   裴邢听到何若初说的泡菜,口水直流:“萝卜白菜都弄点,酸黄瓜也要吃。要我说啊,这新鲜黄瓜可没有腌黄瓜有味儿。”   何若初闻言不住地笑:“再过二十年咱们都老了的时候你就不这么想了。”再过个二十年国家发展了,人富裕了,就开始关心自己吃的健不健康了,吃点菜还要吃新鲜的,像腌黄瓜一类的,吃的人都少了,因为不健康。   “那不能,永远不能。”裴邢就差指天发誓了。   何若初笑笑:“可惜我放在家里的那几坛子泡菜咸菜了。”她这次来,就只带了她奶奶腌制的这坛子泡菜,里面也没多少东西了,何若初这几天没往里补,只有那么矮矮的一坛子何若初舍不得吃。   “等下我给二哥打个电话,让二哥下次再跑这趟线的时候帮我们带过来。”   “那感情好,不会麻烦二哥吧?”   “才多大点东西?没事。”   小两口说着话吃了饭,吃完饭后何若初去厨房洗碗,裴邢跟着去,何若初洗碗,裴邢就负责用清水涮。   像是想起什么,他尽量用云淡风轻的态度道:“刚刚忘了跟你讲了,我要升职了。”   何若初倒了水,那抹布抹了一遍煤气灶,转过头去踮起脚尖亲了裴邢一口:“我男人真棒。”   裴邢把最后一个碗涮出来,手在腿侧一擦,把何若初拦腰抱起:“你男人还能更棒。”   “啊,你这个人怎么随时随地发情?”   “你不说我是色狼吗?哪有色狼不发情的?”   何若初只能庆幸自己洗了碗后冲了手。   缠绵过后,何若初靠在裴邢的怀里,把张美华跟她说的话和裴邢说了:“你说她问我那句话啥意思啊?”   裴邢把何若初的手抓在手里捏着,沉吟一会儿后说道:“估计就是瞎打听呢,你要是有啥不懂的,你就去问廖嫂子,我和廖声关系最好,啥话都能说,你问她她也不会瞒着你的。”想了想,她又道:“问隔壁赵教导员家的林诗嫂子也行,她人也好。”   “行。”   裴邢没躺多大会儿就起来去参加晚上的夜训了,在他走之前,亲了何若初的额头一口,这是他跟廖声学来的,听廖声讲,每次他出门的时候他都要亲他媳妇儿一口,然后这一天他媳妇儿对他都会特别的温柔。看他乱丢袜子也不会再像以前那样骂他了。裴邢觉得他可以试一试。   裴邢一脸期待地看着何若初,何若初以为他想要亲亲,支起身子飞快地亲了他的嘴唇一口。   裴邢露出梦幻般的笑容,他嘿嘿笑着走了,他觉得他浑身儿都是使不完的劲儿。   到了训练场,他看见他手底下的兵在玩双杠,看他们做腹部饶杠,才做了一百个,他嗤笑一声,真是废材,哪里像他,就这样的腹部饶杠,他能做三百多个!   他的兵也看到他了,恭恭敬敬地敬礼叫了声副营,裴邢十分高冷地嗯了一声,背着手迈着八字步走了。   待他走远了,他的兵觉得非常的莫名其妙。   “副营这是咋了?”刚刚从单杠上下来的那个做了一百多个腹部饶杠的战士一头雾水,他咋感觉刚刚副营看他的眼神并不那么友好呢?   比他大一大的战友搂住他的肩膀,不在意地道:“谁知道呢,也许是他媳妇儿给他气受了呗。”就像他大哥,结了婚以后受了他嫂子的气就拿他撒气,把他气死了,偏偏打不过。   另外一个战友道:“是的是的,男人结婚以后就变了,那脸变得跟六月的天一样,上次咱们廖教导员就是这样,上一秒还好好的呢,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了啥,给我们布置了八百字的训练后感,训练后能有啥感觉?不就是累吗?”   “可不可不,三连二班的邱明写了八百个累字,被廖教导员拉去谈了一个多小时的心,最后罚写一千六百字不算,还让他跑了个负重五公里。”   “廖指导员真狠,邱明真惨。”   “就是,太惨了太惨了。”这些人都是一群损友,嘴上说着人家惨,但表情却是妥妥的幸灾乐祸。   ***   裴邢在活动室找到了廖声,他拿着个三角板,一脸肃穆地在黑板写词,裴邢一看那一个个并排在一起的方块字只觉得脑袋疼。有这背诗词的功夫,他觉得他还不如多背几遍军规军纪呢,但是作为一个即将上任的营长,他不懂点文化知识怎么能行?   哎哟不行,头更疼了。   他抚摸着额头走到廖声身边,小声地问廖声:“老廖,团长找你谈话没?”   “找了。”廖声嘿嘿一笑:“也找你了?”   裴邢点点头,两个合作了多年的搭档相视而笑。   “这个周末,上县里的饭馆,我请你,咱们搓一顿。”   裴邢一脸嫌弃地看着他:“出息。”   廖声举起黑板擦,裴邢肃穆道:“我要吃酱肘子。” 第30章   晚上晚训结束以后, 裴邢跟战友一起回家属院,到家时已经何若初抱着被子呼呼大睡了。   裴邢在客厅洗了个脚后房间, 小心翼翼地上了床, 何若初迷迷糊糊地感觉到他回来了,一个翻身滚进他的怀里。裴邢搂住她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号角声响起时裴邢已经走了,哪怕是铁板钉钉地升迁,他也还是要积极一点的,毕竟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绝对的事儿, 只要一天没有下来正式通知, 变数就大着呢。谁知道上面会不会派下来空降兵?   裴邢走了没多久,何若初也起来了, 她烧了水洗了个头发,头发干了以后进厨房, 用盆舀了一碗面出来,撒了点盐,倒入开水搅拌成絮,揉成光滑的面团后放在一个盆里, 拿锅盖盖上醒。从桌子下的筐里找出大葱,切成葱花备用。   醒好的面多揉几分钟,揉成长条状揪成大小相同的剂子, 用擀面杖擀成饼状刷上一层油,撒上葱花, 再把饼子团起来, 将油包裹住再擀开, 锅里刷油,锅热后放入饼,转中小火慢慢烙至两面金黄,葱油饼就做成了。何若初的这一碗面做了四个葱油饼,她吃一个,剩下的裴邢一个人就能全部吃掉,啥都剩不下。   何若初从抽屉里拿出洗干净的白色纱布折叠好盖在饼上给饼保温。   从菜篓里拿出土豆削皮切丝放在水里泡去淀粉,加入青椒丝与胡萝卜丝炒成了素三丝,炒时放了醋和大蒜,开胃又可口。   有饼有菜还不行,吃着发干,正好从家里带来的玉米面还有不少,她便打了个玉米面粥,为了口感好,出锅时她还加了两勺糖。   都做好了以后离裴邢回来还有一会儿,她去房间换了件外出的衣服,再把她买来的两个菜篮扔到自行三轮车的车斗里。   裴邢回来后何若初指挥着他把饭桌抬到院子里,把早餐端上来,裴邢先喝一口汤,拿起饼卷了一筷子土豆丝,递给何若初:“昨晚和你说的那件事儿,老廖和我一样,他说等到这个周末,我们一起去镇上的饭馆吃一顿饭,他请客。”   何若初点点头:“行,正好那天肖春给咱们找的装修队过来装修,咱们要去看着点。”   “嗯,到时候咱们一早就去,你不是还说要去买餐馆里的桌子啥的吗?我到时候陪你逛逛。”   何若初道:“我这几天想了想,咱们在学校门口卖饭菜的话,价钱肯定不能卖太高,所以我就想买快餐,到时候提前做好菜放在盘子里,就跟你们食堂似的,有荤有素,馒头包子都卖点。”   裴邢嚼饼的动作慢了一点,想了一会儿后,他确实觉得这样好一点,一个菜一锅就炒出来了,客人不用等也方便,还能打包带走吃:“我觉得这样也挺好,但是你会不会累?”   何若初笑着摇摇头:“不累,就跟在家里做饭一样,一天做两次,就是量大了点儿。”   裴邢邹着眉头,一天两顿那确实不累,但是事儿不是这么算的,在家做多少,开店做多少啊?   何若初宽她的心:“你放心吧,我要是忙不过来我就招个人来帮我忙。”   裴邢立马紧张了,这年头的干厨师的大多数都是男的,虽然那些男的厨师都是上了年纪的,但那也是男的啊,裴邢心里立马不得劲儿了,他也想和他媳妇儿一起工作干活儿。   何若初没看裴邢的表情,继续道:“我也想好了,要是招正经的厨师肯定没多少人跟我干,我就找个上了年纪会做饭手艺不错的女人,到时候不止能帮我切切菜打扫打扫卫生,等我忙不过来的时候还能帮我炒点菜。”   裴邢听见这话,如同拨开云雾见青天,他一拍大腿:“就按你说的这么办,咱们也不用等生意好再招,刚开业咱们就招上。”   何若初诧异地看着裴邢:“你是不是傻?才开业就招上,到时候要是生意不好咋整啊?这不浪费钱呢么?”   何若初就差没把裴邢不会过日子这几个字刻在脸上了,他恼羞成怒地把饼塞嘴巴里:“媳妇儿,你做的葱油饼真好吃。”   何若初虽然知道自己做的葱油饼好吃,饼皮脆韧,层次分明,烤过后的葱发出诱人的咸香,卷上清脆爽口的素三丝以后更加是绝配。但裴邢都吃了一个了再来恭维她是不是有点儿马后炮?   裴邢低着头不看何若初,就怕心里的小九九被何若初发现了,谁还没个咋地?   吃过早餐,裴邢又走了,何若初把家里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后便推出自己的小三轮儿往县里去。   此时天不算早也不算晚,何若初在临近菜市场的路边一个老伯的摊子上收了十斤圆白菜和十斤斤长黄瓜,还有四五个大白萝卜,他家的西红柿也都收走了。老伯收了何若初的钱,喜笑颜开地帮何若初把东西码字三轮车的车斗上。知道何若初要腌咸菜以后还介绍何若初去镇上口碑好的坛子店。   何若初谢过老伯以后去了菜市场,在调料店里买了不少泡菜需要用的花椒干辣椒等物,想到有的人喜欢吃更辣一点的菜以后,何若初在路过一个卖线椒的摊子后买了两斤线椒。   除了菜市场往南去,有几家卖坛坛罐罐的店,何若初买了一个最大号的圆肚泡菜坛和四五个小坛子。买完了绑在车上固定住,何若初才艰难地往家拉去。   车上东西多,骑着很累人,何若初回到家的时候又累又热,灌了一碗白开水后才稍稍凉快一些。   把车推进院子车支在厨房门口,何若初搬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一撸袖子便开始干活。先把坛子洗过后口朝下靠在墙边晾干,又去屋里找了几个尼龙袋子,这些尼龙袋子本来就是洗干净的,她用剪刀沿着中间的线剪开,底部的线拆开,连续拆了三个以后,何若初拿到院里的水龙头再次冲洗,晾干后铺在地上四个角用重物压住。   圆白菜黄瓜辣椒一一洗过,放在铺好的尼龙袋子上面晾干水分。   洗好以后何若初看了一下挂在墙上的石英钟,距离裴邢回家还有一个多小时,这一个多小时她能够把西红柿酱做出来了。   装番茄酱的容器用前天吃饭时剩下的罐头瓶就好,这些罐头瓶何若初是老早就洗好了晾干的,省了她不少事儿。   西红柿洗干净,打十字花刀下锅煮,煮开后将皮剥掉,西红柿剁成番茄泥倒入汤锅中小火慢熬,放入白糖熬到粘稠,中间要不停的搅动,防止粘锅。   关火以后把西红柿酱盛进罐头瓶里,上头留一厘米左右的缝隙,蒸锅放水煮开后放入玻璃瓶,玻璃瓶的盖子虚虚盖住,大火蒸了20分钟后加入少许白酒,放入白酒的作用是让番茄酱能多存些时日,趁热拧紧瓶盖,拿出放在桌子上等待它凉下来。   做好了何若初看着裴邢也快回来了,她连忙煮饭。   他们的老家在南北的中央,米面都吃,但平日里,吃米饭还是多过吃面条的,何若初上辈子的后面二十年都生活在南方城市,也习惯了吃米饭。于是中午的饭她也是煮的米饭。   菜是线椒炒肉末,线椒的辣味与小米辣味相比也没差什么差别,但线椒炒出来的肉末不止味道足,口感也十分的好,何若初一边炒一边被过身去打喷嚏,好不容易炒完了这个菜,她赶紧跑出去透透气。   看着时间还够,何若初又炒了一个西红柿鸡蛋。这年头的西红柿色泽鲜红,鸡蛋是土鸡蛋,蛋黄黄得跟正味道也香,和后世的淡得几乎看不见的鸡蛋有着本质的差别。   何若初在做鸡蛋的时候放了些葱花,葱一直被称为鸡蛋伴侣,炒鸡蛋时随便放入一点点,味道好得不是一星半点,做好后盛进白色的盘子里,颜色的碰撞让这道十分平常的菜看起来异常的可口。   色香味俱全,吃货的盛宴。   裴邢爱吃辣,何若初炒的这道线椒肉末十分适合他,他用勺子舀进自己碗里拌着米饭吃,两勺菜就能吃掉一大碗米饭,因为太辣,他便吃便哈气,何若初看不下去了,给他夹了一块鸡蛋:“别光吃那个,吃吃这个。”   裴邢夹了放在自己的嘴里,鸡蛋酸酸甜甜的,咸香适中,也中和了他嘴里的辣,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便吃几口辣椒拌饭吃一口西红柿鸡蛋。等他吃饱了,桌上的菜也没剩下多少了。   何若初把最后一点菜包圆了。   饭后,两口子各自摊在椅子上,何若初伸脚碰碰裴邢的脚:“洗碗去。”   裴邢打个饱嗝:“等一下,我歇歇。”   “行,顺便洗两个苹果。”   “好。”   裴邢坐着消了会儿食,收了碗筷去洗,洗完了拿了几个苹果,洗干净以后想了想,把苹果皮削掉,切成小块儿放在盘子里,撒上一小把白糖。何若初喜甜不喜酸。   何若初看见切好的苹果眼睛一亮,坐直身子吃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吃苹果皮的?”   裴邢嘿嘿一笑,倒了一杯水在嘴里喝掉:“我要是这点儿观察力都没有,还当啥营长?”他觉得何若初问的是废话,爱吃苹果皮的有几个?又酸又难嚼。   美美的吃了几块糖渍过的苹果,何若初就吃不下了,裴邢看不惯浪费,接过来自己吃了,吃饱后两口子进屋午觉。   躺在床上,裴邢摸摸自己的肚子,忧虑地道:“我觉得我结婚后可能会胖十斤。”   “不会的。”何若初安慰裴邢,然后在裴邢欣慰地地表情中补刀:“不止十斤。”   裴邢石化了! 第31章   午觉睡醒, 裴邢迫不及待地去训练了,他要减肥, 保持他完美的体重和他的八块腹肌!坚决不能九九归一!   何若初起来把晒得有些蔫吧的菜放到大坛子里, 剥了两头蒜切了一疙瘩姜放在最上层,汤锅加水,放入两汤勺从家里拿来的泡菜汤,盐白酒和花椒大料干辣椒放进去熬煮,将花椒的的香味儿彻底煮出来以后放在厨房的桌子上放凉。   菜板洗净, 拿到院子里去, 把黄瓜和萝卜切成条继续晒,因为菜多, 下午的太阳有点热,不一会儿何若初的额头就出了一头汗。她去洗了一把脸, 琢磨着过几天让裴邢给她在家搭个洗澡房,她已经好几天没洗澡了,虽然每天晚上睡觉都要擦一下,但到底没有洗澡来得舒坦。   她洗完了正用毛巾擦脸呢, 院门被敲响了,何若初去开门,门外站着抱着孩子的张美华和林诗, 何若初笑容满面的把她们迎进家门。   院子里边乱糟糟的,何若初不好意思地朝她们道:“我在做泡菜, 家里乱糟糟的, 你们别嫌弃。”   “嫌弃啥啊, 谁家做泡菜菜干的时候家里能不乱的?”   张美华抱着孩子笑笑不说话。   何若初上屋里给她们搬了凳子,顺手又倒了两杯水,中午裴邢洗的水果也端出来了。   林诗放在手边没有喝,她不渴,张美华端起来喂给常小胖。   何若初来了部队好几天了,吃完饭就在家呆着,也不愿意出去走走,哪怕去了也来去匆匆的,今天中午吃了饭,有人和林诗说了这事儿,午休过后,林诗就寻思着来找何若初说会儿话,在门口遇见了张美华,她们便结伴而行了。   林诗他们在说话,何若初竖着耳朵听着,手上的动作却是不停,切好一盆以后放到塑料布上面晾晒,林诗看着她的动作,叹道:“若初啊,和你才待了这么会儿,嫂子我这心里啊,可真不是滋味儿,你说你咋就这么贤惠呢?”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林诗就对何若初直呼其名了,用她的话说,何若初的名字那么美,不叫可惜了。   何若初抿嘴轻笑:“据我奶奶讲,我的名字是我爸爸根据纳兰性德的词取的,他特别喜欢这首词,一有时间就在家默写。”   “哟,那他要是在世啊,肯定和我们家老赵有话说,我们家老赵也喜欢纳兰性德的词,也喜欢徐志摩的诗,要我说啊,这些词这些诗的有啥用,还不如多吃两碗肉来得实在呢。”   张美华没什么文化,听不懂何若初和林诗说的话,加上孩子在闹,她和何若初两人说了一声就抱着孩子出去了。   在她走后不久,林诗忽然对何若初道:“这几天张美华老来你家啊?”   何若初摇摇头:“倒也没有来,就是有时候在外面遇到了,会多说几句话。”   林诗从门口望了一眼,大门紧闭,她小声的对何若初道:“你离她远一点,张美华这个人,人品不行。”   何若初想起昨天张美华有意无意的打听,心里一咯噔,连忙问道:“嫂子跟我说说,咋回事儿。”   林诗再看了一眼门外,说道:“要不是我家老赵和你家老裴关系好,有些话我都不能跟你说。可能你也看出来,张美华家老常年纪比较大了,今年都三十多了,但是我告诉你,别看张美华穿的土气,张美华今年可比你才大两岁呢!”   何若初瞪大眼睛:“二十二?那她在怎么嫁了个比自己大了这么多的?”   林诗冷哼一声:“能为啥,不就是为了钱吗,老常的前头那个媳妇儿走了,家里留下了一个男孩儿,老常前头的那个媳妇儿死了两年以后被人牵线说了张美华,娶一个张美华老常不止把十岁的孩子送回了乡下,连家底都倒出来给张美华家了。”   “可要是这样也不能说张美华不好吧,人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啊。”   “要是就只是这样啊,也没人说什么,都是自愿的。可这个张美华啊,一边拿着老常给她的钱一边在外面不干净,我前几天上街去买菜,回来得晚了,看见她和一个戴着眼镜的男人在路边的小树林里亲嘴。”林诗的面上带着嫌弃,她这话憋在心里好几天了,除了赵教导员她谁也没说,只是见到张美华,她心里恶心。   何若初还真没想到张美华会是那样的人,要知道这年头军婚可是受保护的呐,“她这是破坏军婚呐,她就不怕被常营长发现?”   林诗嗤笑一声:“谁知道,我看她最近出去的时候越来越多了,都是借口买东西,我看啊,离着被发现不远了。”   路边那片小树林说密也密,光天化日之下两人就那么大咧咧的,那条路上人来人往的,今天林诗能看到,明天就会有别人看到,到时候别人可就没有林诗这么好的心了。   “孩子都这么大了,何必呢,常营长虽然长得不那么好,但也不丑啊。对她还好,那天来我家这儿吃饭的时候,孩子吃饱了她没吃,常营长可是把孩子抱过去哄了的。”   “能有啥,不甘心自己嫁的人比自己大那么多呗。”林诗分析张美华的心理分析了很多天了,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可她有啥好不甘心的,老常给了她家聘礼,她家一分不陪嫁过来,这没什么,人家愿意,外人一句话都说不了,可她在婚姻内这么乱来我就不乐意了,简直是伤风败俗。”   林诗最看不惯的就是婚内出轨的人,这几天她对张美华就没个好脸色,可张美华就跟没发现一样,还总往她身边凑,也不知道有啥好凑的。她也三十多了,和老常年纪差不多,她张美华和老常都过不下去,能和她林诗有话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林诗说完,又对何若初道:“你啊,知道这件事儿就当做不知道。我今天出去遛弯儿的时候听到有人在说张美华这事儿了,估计明天或者后天这个大院都知道了。你到时候就看戏就好,那你才来,有些事儿你不要插手。张美华敢这么干,看不惯她的人海了去了。”   林诗一语成谶,第二天早上裴邢吃了早餐刚刚走,何若初就听到外面传来吵闹声,何若初走出去,看到从隔壁出来的林诗,林诗朝她招招手,何若初走到她的身边去。   “这是怎么了?”   “昨天我不跟你说了张美华的事儿么,今天早上张美华又去了,被何嫂子看见了,何嫂子可没我那么好性,直接去撞破,把张美华提溜回来了,刚刚两人就在那吵架呢。”   何若初想起常小胖:“她去和人约会了,小胖谁看着呢?”   “带着去呗,也真是够不要脸的。”   何若初张张嘴:“真没看出来她是那样的人。”   林诗唏嘘不已:“在没这事儿之前谁看出来她是这样的人了?没人看出来的。”   何若初和林诗说完,那边的人也散了,何嫂子不是常家的长辈,也不是常营长的上司,没有立场去管那么多。   何嫂子他们散了,何若初应林诗的邀请去了林诗家玩儿,何若初想着家里也没事儿,就去了。   林诗家的格局和何若初家一样,却比何若初家多了许多生活气息,她家在院子里养了不少花,窗台上摆着几盆兰花,郁郁葱葱的,有一盆已经在打花骨朵了。   她家的客厅隔出来了一间不大的卧室,客厅里的家具也比何若初家的多,除了吃饭的桌子外还有一套木质的沙发茶几组合,在沙发的对面放着一台彩色电视。   何若初在沙发上坐下来,林诗打开电视,拿着茶几上面的开水壶给何若初倒了一杯水,两人不知道怎么的,又说起了张美华。对于常营长的大儿子,林诗满嘴赞誉。在林诗的心里,那是个很出色的孩子,只可惜,被张美华给好毁了。   “这后妈不待见前头生的孩子,这无可厚非,毕竟不是从自己的肚子里出来的,都不能真心。可张美华太过分了。不止赶走了人家孩子,还给老常戴绿帽子,看着吧,这事儿没完。老常可不是个软蛋。”   何若初和常营长并不熟悉,不做表态。   何若初在林诗家待了很久,眼看着裴邢快训练完回家她才回去,在临走之前,林诗对何若初感叹:“你说这些有婚外遇的人是咋想的,好好经营自己家不行吗?”   “男人找刺激,女人找真爱。”何若初一句话总结,而后和林诗一起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在一起聊八卦的原因,两个女人的关系拉进得跟快。每天早上各自把自家的男人送走了以后不是林诗来何若初家呆着,就是何若初去林诗家。吃饭的时候也频频提起对方的名字,这让赵教导员和裴邢的心里可不舒坦了。   于是,在一天早上吃过早餐后赵教导员和裴邢一路走。   裴邢比赵教导员年轻,心思也没有裴邢那么浅显,裴邢和他斗,多少还差那么一点。   “老赵啊,你说这俩女人天天凑在一块儿,咋有那么多话说呢?”   赵教导员不屑地看了裴邢这个愣头青一眼:“你懂个啥?那是女人广袤地精神世界!”然后赵教导员在心里嘀咕:老子要是知道还会让我家诗诗天天去找你媳妇儿唠嗑?我闲的找不自在? 第32章   何若初和林诗黏糊到了周末,她的孩子从学校回来。在平安县乃至整个北省的学校实行的都是大星期制, 也就是上十天修四天, 林诗和赵教导员为了孩子的学习把他送到了平安县最好的小学去, 学校虽然好, 但相对的,管理也比较严格, 从小学三年级起就开始住校了。   林诗的孩子叫赵梁,今年十岁, 因为生日大,他今年上四年级。   这个学期是赵梁第一次住校,林诗总是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 回到家里变着法的给他作给他做好吃的, 因为觉得何若初做的扣肉和鸡肉好吃,还特地来问过何若初做法了。何若初亲自教她了一遍,林诗心灵手巧, 在那之后就会自己做了,味道虽然没何若初那么好,但已经能傲视家属院的许多主妇了。   周末和廖涛约好一起去吃饭,一大早, 何若初就起来打扮自己了,好几天没和裴邢一起出门了, 她想打扮的美美的, 不丢裴邢的脸。裴邢的想法和何若初一样, 于是何若初梳头洗脸, 裴邢便在一边刮胡子,把脸上刮得干干净净的,看起来比平时至少年轻了十岁。   何若初捧着他的脸,‘吧唧’一声亲在他的嘴角:“我男人真俊俏。”   裴邢害羞地脸都红了,然后抱着何若初的脸亲了回来,两人分开的时候何若初的嘴巴都肿了。何若初把润唇膏抹在嘴巴上,转身就拍了裴邢的背一巴掌:“都怪你!”   何若初那点力道跟裴邢好脾气地笑着道:“对对对,都怪我。”   何若初看他的一脸猥琐样,哼了一声:“你说我嘴巴这么肿,出去了人家看到会笑话的。”   裴邢半点心理压力都没有,他安抚何若初:“没事儿,廖声刚结婚那几个月我还看到他的嘴角都破了呢。没啥的,谁都不会笑话的。”   然而何若初并没有被安慰到。   马上就立秋了,平安县这边越来月冷,家属院边上的那棵杨树叶都快掉完了,然而和南方的多雨不一样,何若初来到平安县快十天了,一场雨都没有下,昨天收到张三莲的来信,家里那边下雨已经下了快一个星期了呢。   收拾好的两口子推着三轮自行车往镇上去,何若初穿了一件格子衬衣搭上一条裤腿微喇的西裤拿了个小马扎坐到车斗里,裴邢在前面带她。   今天没有训练,裴邢穿了一件白衬衣,下身穿上一条烟灰色的西裤,脚上穿着一身皮鞋,他这一身在后市看着想卖保险的,但在这个年代来说,却是最时髦的穿法之一了。何若初坐在后面伸手抓着裴邢的衣服,感觉到手底下微微紧绷地肌肉,不知道想到了啥,心里挺羞涩。   出了营区,裴邢哑着嗓子道:“媳妇儿,你再摸下去,咱们就暂时走不了了。”   何若初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啥,原来不知道啥时候,何若初的手在裴邢的身上乱摸着。她挺尴尬,她用手胡乱地在裴邢的身上拍了几下:“那啥,我不小心的。”   这一拍,让裴邢抖了一抖,心里和腰一样被拍得痒痒的,前面就是小树林了,他把车停在路边的小树林旁,对何若初道:“我忽然记起来里面有几棵板栗树,咱们进去看看呗。”   当了那么久的夫妻了,何若初能不知道裴邢心里打的什么注意?她甜甜地朝裴邢笑着:“好啊,你在前面带路。”   裴邢自以为奸计得逞,美滋滋地下了车,将何若初像服侍老佛爷一样的扶何若初下来,何若初下来后下巴一点,裴邢去带路去了。何若初心里哼了一声,跨上车,扬长而去。   裴邢听见身后不对劲儿,一转身就看到自家媳妇儿骑着车远去的背影和被风刮起了尘土。   裴邢傻眼了。回过神以后抬腿就追。他常年训练,跑步贼快,不一会儿就追上了何若初,何若初见他追上来了,也不骑了了,伸手把手刹压了下去,车稳稳地停住了。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裴邢:“你不是去摘板栗了吗?”   裴邢上前抓住车,把何若初圈在怀里:“那啥,媳妇儿,我骗你的,小树林里没有野板栗。”   何若初可生气了,伸手扯住裴邢的脸皮,扯扯捏捏:“裴邢,你是不是当我是傻子?啊?有野板栗还能轮得到你去摘?啊?你是不是傻?”   裴邢一张英俊地脸都被捏变形了,何若初两手往中间挤,裴邢的嘴巴嘟了起来,他含糊不清地道歉:“媳妇儿我知道错了。”   裴邢这样逗笑了何若初,她放开他的脸:“说吧,你错哪儿了?”   裴邢怕何若初又去捏他的脸,两只手赶紧抓住何若初的手腕,虽然说也不是不行,但是吧这里人来人往的,要是被人看见啊多有损他大男人的威严啊。   “媳妇儿你说我咋错了我就咋错了,听领导的话,跟着党走。”裴邢跟何若初耍贫嘴。   何若初瞪了他一眼:“赶紧地走吧,别让肖春等急了。”   “好,你坐后面去。”   裴邢和何若初到县里的时候廖声两口子已经在邮局门口等着了,两方人马一碰面,便一起去肖家,何若初的小三轮车被锁在了邮局门口的专用车位。   肖家的房子建在城中央却并没有临街,一排的青砖大瓦房,肖春挽着何若初的胳膊,指着其中两间和何若初道:“门口种着花的是我家,院里种着树的是我堂哥家,前几天我就跟他说了你的店面装修的事儿,你要怎么修啊,你到时候跟他讲就行,我哥肯定会给你用最好的材料最好的。”   “那就谢谢嫂子了,等一会儿出去吃饭,我请客。”   说到吃饭,肖春眼睛一亮:“要我说也别出去吃了,买两斤肉到你家去,你做上次你吃的那个扣肉,再做一次呗。”   肖春想到何若初做的扣肉,入口即化,肥而不腻,豆丝充分的吸收了剩余的料汁,香中带着些许的嚼劲,让肖春这个无肉不欢的人时常回味。   “晚上做晚上做,中午咱们在外面吃。”何若初怎么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二十年,她深谙与人相处之道,她和肖春几乎没有什么交情可言,都是靠裴邢和廖声维系起来的,他们的关系坚不可破,但她和肖春的就不一样了。把肖春请到家里吃饭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何若初总觉得不合适。   裴邢也觉得不合适:“我媳妇儿说得对,中午我我们请客。”   廖声道:“这么客气干啥?”   裴邢怼他:“我们又没跟你客气,你夹紧嘴巴行不?”   刚刚还勾肩搭背哥俩好的两人在裴邢说完了这句话以后瞬间分开,互相嫌弃地看了一眼后各自挪几步,就跟陌生人似的。   何若初和肖春俩人笑得肚子都痛了。肖春擦擦眼角地眼泪,对何若初道:“别看他们在部队的时候成熟又稳重,但是在私下里,他们三岁的孩子都不如,吵吵闹闹的。”   何若初赞同地点头:“可不是,要不是来了军营啊,我都不知道阿邢居然会是这样子。”   “你们处对象的时候是不是也觉得你家老裴特别可靠?”   何若初点头,的确如此。肖春拍拍何若初的手:“当时我们处对象的时候他也特别可靠,等我们结婚后我才知道那都是骗人的。”   “不吭不骗哪里来的媳妇儿?”廖声转头过来说道,成功地遭到了肖春的一记白眼。   裴邢很不屑与廖声为伍,又往旁边挪了两步,拉开和廖声的距离,鄙视道:“卑鄙,人渣!”   廖声发誓,要不是已经到了老丈人家门口了,他今天一定要和裴邢决一死战!   肖春娘家的院门大开,一个五十岁上下年纪的老太太在院子里坐着拿柳条补筐,听到肖春叫她,她转过身站了起来,双手在裤子两边一拍:“廖声来了?吃饭了?哎哟,小裴也在?这就是你媳妇儿吧,长得可真俊。”   当年肖春和廖声结婚,裴邢是接亲的伴郎,那天没少给廖声挡酒,竖着进来横着回去的,因此,裴家的亲戚对裴邢那印象是相当的深刻,有时候走在大街上遇到了,还能和裴邢聊几句呢。   裴邢一点儿也没有在外面的幼稚模样,很成熟稳重地样子:“大娘不用忙活了,我们吃过饭了才来的。”   肖大娘听说他们吃了饭了,有点遗憾,赶紧去墙根处拿了几个凳子来让他们坐下,然后肖大娘拿眼睛去看自家闺女,这一看不得了,就这么大会儿的功夫,肖春已经爬上院子中央的那颗桃子树了。   肖大娘气不打一处来,别人家养个女娃子,秀气文静是爹娘的乖宝宝贴心小棉袄,她家这个比男孩子还淘,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本以为嫁了个人会好一些,没成想她是越来越骄纵,有时候娇的连她这个做娘的都看不下去了,弄得她在廖声面前总有点儿虚,总有种坑了人家廖声的错觉。   “肖大春,你上树干啥,赶紧下来。”   肖大娘就差没拿跟杆子把肖春捅下来了:“要吃桃子你不会说?我昨天就摘了放在凉水里镇着了,吃水镇过的不比你从树上摘的要好吃?”   一听这话,肖春麻溜地从树上下来了:“妈你不早说,早说了我还爬树干啥?指甲都要断了。”   肖大娘往院里的水井去:“合着还怪我?”   何若初和裴邢在肖大娘拿来的凳子上坐下,望着肖春母女俩,心里羡慕得很。 第33章   肖大娘很快就拿了桃子出来, 廖声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去搬了一张八仙桌来, 初秋的桃子又脆有甜, 水浸过后带着一股凉意, 吃进心里透心的凉,整个人都轻松了。   肖大娘牙口不太好, 吃不了这么脆的桃, 她看着何若初他们吃,去厨房里提出来一壶凉茶, 大老远的就能闻到一股子浓烈的苦味儿, 是蒲公英的味道。肖春原本吃桃子正吃得欢的,闻到这个味道脸都绿了。   肖大娘一只手里抱着好几个碗,何若初离她最近,把桃子放回果盘里, 去接过她手里的碗。   肖大娘把碗摆在他们面前, 给他们的碗里没人倒上一碗蒲公英汁,苦涩之味儿扑面而来。   “来来来, 喝一碗婆婆丁水, 败败秋天的干燥火。”肖大娘说完带头喝了一碗, 她从小就喝蒲公英煮的水,这些年都喝习惯了, 不觉得苦涩反而觉得有些甘甜。   何若初端起来喝了一口, 苦得她差点儿没哭了, 吃过桃子后的嘴巴还带着甜味儿呢, 喝了这凉茶, 那苦是翻倍的。   裴邢和廖声这时候就显得特别的男人了,他们仰着头,眼睛都不眨的就把一碗凉茶干了下去,只是喝完以后啃桃子的速度快了不少,肖大娘还要给他们倒的时候他们赶紧婉拒,开玩笑,这么苦的东西再和下去得去半条命。   肖春就不太乐意合作了,她啃着桃子,就跟没有看到面前的碗似的,她不爱喝,肖大娘也没说啥,肖春和廖声结婚两年了,一直没有怀上孩子,上医院找医生看了,医生说她身体太凉,子宫太寒,孩子不爱在里面待,让以后少吃凉食,因此她喝不喝肖大娘是一点都不在意了。   看她闺女吃完一个桃子又吃一个,她看不下去了:“春儿啊,少吃点啊,浸过凉水,凉着呢。”   肖春把手缩回来,看着桃子的眼神依依不舍。   等何若初喝完了凉茶,肖春便领着何若初他们到了她堂哥家了,因为知道肖春今天会带着客户来,她堂哥早上都没去工地。   何若初的店铺装修很简单,只要在屋里打一个隔断,把厨房隔大一些,厨房里再砌一个流理台,台下要有储物柜等东西,地板上铺上米白色的地板砖,再把整个店里粉刷一遍,门也装一个比木门更加坚固的卷帘门就可以了。   何若初把她的要求一一跟肖春的堂哥肖强说了,肖强听得很仔细,特别是说到流理台应该怎么去做他问得十分详细。何若初早有准备,把早就画好的图纸给肖强,肖强拿过来翻来覆去的看了。   何若初对装修这一块儿是半点不知道,因此她只是画了一个图样,尺寸,高度她都没有画,但就这一张图纸,让肖强如获至宝。   在这个算是三线城市的小县城里,有钱买房的人越来越多,对家里装修环境越来越重视,但是大家都去装修卧室客厅书房去了,厨房反而被耽搁了下来,许多人家的厨房还是在里面摆一张桌子就做饭,也不是说不行,但就是少了那么点感觉,和屋子整体不搭。   肖强是个生意人,脑瓜子聪明也灵活,光这一张图纸他就能衍生出许多厨房装修方案。   也许这样的室内设计在别的地方老早就有了,但在这里个小县城却是头一份,肖强虽然是个生意人,但这么白拿了别人的设计去,特别是这个人还是妹夫的战友家的,真不合适。   沉吟了一会儿后,肖强道:“妹子,要不这样,你的装修费我不要了,免费帮你装。但是你这个厨房的设计方案借我用用,每装一家,我还没你三分之一的分红。”   此话一出,大家都愣住了,何若初很快就反应过来,连连摆手:“这不行,肖大哥,这并不是我的创意,我是在电视上看见的。”顿了顿,她又道:“像这样的装修,大城市很多的。”   肖强笑着道:“那这样吧,我以后给别人装厨房,按照您这个来装,然后我这次给你装修,只要成本费,人工费就算了,怎么样?”   何若初再次拒绝,这东西不是何若初设计的,她只是把后市的成品搬到现在来用罢了,何若初受之有愧。   肖强看了何若初两口子一眼,确定他俩之间是何若初做主以后便不再劝了,只是下定决心给何若初家装修的时候都给买好料子。   谈妥了样式以后,他们便往何若初的小店里去,在屋里做了个简单的规划,肖强拿了石灰做记号。   从店里出来后大家一起去了县里的一家味道十分不错的饭馆,叫了一桌好菜,吃饱后肖春和廖春去找给她调理身体的大夫看病,何若初和裴邢在街上闲逛。买些生活必须品。   周末的街上比平时要热闹很多,返校的学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三三俩俩地在街上游荡,街上有几家精品店,里面买一些没什么大用但十分精美的东西,价格也不贵,这些店铺家家爆满,像这样的店铺利润是最大的,可惜已经有好多家了。   路边有家服装店,何若初拉着裴邢走进去,她重生回来以后除了买婚礼礼服那一次,她还没有买过新衣服呢。裴邢常年穿着军装,便装也就那么几件,同样的衣服穿久了审美有疲劳了。   但无奈的是,何若初把服装店里里外外的逛了一遍也没看到多好看的,她自己的没看到喜欢的,男装也没有看得上的。   从店里出来,服装店旁边正好有一家毛线店,何若初眼睛一亮。   “走走走,咱们去买毛线去。我听林诗嫂子说过了立秋天就得冷了,也没几天了,什么毛衣毛裤毛拖鞋的都得备起来了,趁店装修我还有时间,咱们都准备好了。”   在这些小事儿上,裴邢都是随着何若初的。   何若初喜欢蓝色,便选了五斤天蓝色的羊绒线,这个颜色男女都能穿,她准备给自己和裴邢一人打一件,就当是情侣装了,羊绒线质地很柔软,价钱也比普通毛线要贵一些,但穿在身上确实暖和又舒服。勾鞋子的线就没那么多讲究了,最粗的毛线,最耐脏的颜色来两斤,再买几个亮一点的来做点缀也就可以了。   买完毛线以后何若初和裴邢去菜市场买肉,答应了肖春的事儿,总不能不作数。正好家具店就在菜市场的旁边,顺道就去看了。   家具店里的桌子都不错,但是放到店里就不太合适了,她想买那种可以折叠的,方便搬运的,把自己的要求和店主说了以后,店主一拍大腿:“正好,我店里刚好来了一批折叠桌子,就是成色不太好,是我们从饭店收购回来的,质量特别好,就是有点旧了。”   说着,就把何若初他们带到了店外面,店外面的大棚里积满了灰,店主打开门扇扇风,等里面的尘土散了些后才进去,那些桌子就堆在门边。   老板把最外面的那张支开,桌子是长方形的,下面的支架是铁的,和后市的铝合金的有很大的区别,质量肯定没问题,但也是真的重:“桌子都是好桌子,一点问题都没有的。你们可以自己看看。”   裴邢伸手在桌子上面压了压,桌子晃都没晃一下,何若初问裴邢:“感觉怎么样?”   裴邢看了何若初一眼,便开始找茬:“沉重能力还行,但是老板你看,这桌子台面上坑坑洼洼的,到时候我买去了还得买桌布包包,不然没法使。还有下面的支架,也都生锈了,看看这个,我肯定是不要的,桌子角都磨坏了。”   店主凑近一看,顿时哎哟一声:“这是耗子磕坏的,小伙子,我跟你保证,我收来的时候肯定都是好的。”店主欲哭无泪。   这批桌子收上来的时候确实质量挺好,加上价格便宜,店主就琢磨着买回来卖给最近来这边打工的民工们。   打工的在这边住不长久,不稳定,新的买回去搬家不好搬,便爱买二手的,回家包装包装就能用,因为价格便宜,搬不走扔了也不心疼。   这下好了,好好的一张桌子就这么毁了,桌子角没有了他的桌子就卖不出去了,卖不出去他还挣个啥?一时间,店主恨死了天杀的耗子,他一定要去买点老鼠药放在角落里,毒死这些天杀的耗子!   “收上来的时候是好的,可现在是坏的啊,要不这样,老板你再便宜两块钱,我都买了,这张咬得最坏的我也要,但是价钱得再低两块。”   裴邢说完,店主在心里便琢磨开了。他收上来的桌子每张是6块钱,他要价要了12,降低两块钱他也还是有得赚。尽管心里这么想,他脸上还是做出一番为难的样子。   “小伙子,这二手的东西,我真没挣多少钱,要不再加个一块?”   裴邢好歹也是跟着何若初买了好几天菜的人了,自认学到了一点精髓的裴邢寸步不让:“就十块,那张八块,要是能卖我就带走,要是不能卖就算了,我们再上别人家看看去。”   “要不加个5毛?”   裴邢不搭理他,拉过何若初的手:“咱们走吧,上别家看看看去。”   何若初一直含笑看着裴邢和人讲价,裴邢叫她走她就走,异常地听话。   他们还没走出家具店的范围,便听到老板说:“好了好了,年轻人,你们拿走吧。”   裴邢和何若初相视一笑,转身回去,交了钱,裴邢回邮政局门口骑车,何若初在家具店门口等他。   老板一边搬桌子,一边念叨着赔钱了。   裴邢来后装上车,裴邢骑车,何若初在后面扶着不让桌子倒,裴邢在前面大声地求表扬:“媳妇儿,我今天这个价讲得怎么样啊?”   “我男人特别厉害,但是下次咱们讲价可以拦腰砍。”   裴邢被何若初夸奖过后骑车更加卖力了,暗下决心日后再接再励。 第34章   把桌子摆在店里的角落, 何若初便和裴邢回了家。   逛了个上午, 何若初累了,回去也累了, 躺在床上就睡了,在她睡着之后,裴邢去隔壁赵教导员家借了锤子等工具,从家后面的草堆处挑挑挑拣拣,找了不少好木板出来,这些木板都是以前修补房屋留下来的, 常年累月的堆在这里, 风吹日晒的,谁家缺个家具都来这里拿,也没人会说什么。回到家里捶捶打打的, 不一会儿便打出来一个四角凳子。   为了美观,他还把凳子外面的被风吹黑的表皮给削掉了。敲完以后裴邢看着还不太满意, 还是工具不足,要是工具足,他还能做得更加好一些。   等到何若初睡觉起来以后, 院子里已经整整齐齐地码放了六个高脚凳了。何若初拿起个凳子上上下下的看了一遍,对裴邢道:“阿邢,你这手艺不错啊, 这凳子打得跟外面卖的似的。”   裴邢动作不停, 但是话语间却嘚瑟开了:“那是。不是我吹, 我要是不当兵, 我现在肯定是远近闻名地木匠了。”   何若初看着裴邢,槽多无口,难道在裴邢心里,当个木匠比当个军人还要有成就感?   说起木匠,裴邢来兴趣了:“我从小就跟着爸打家具,在我十二岁的时候就已经能打柜子了,只是那几年不懂事儿,会打柜子以后我就不爱干木匠活儿了,整天在外面瞎跑,惹是生非的,后面把镇上一个同学的头打破了,家里赔了不少钱,爸受不了我了,就把我送来当兵了。”裴邢说起小时候,带着一股子怀念。   人生在世无论男女,也就只有在不懂事儿的时候才是最无忧无虑的时候了。   何若初蹲下.身,把身下的木头渣子拢拢,闻言问道:“你为啥要跟人家打架啊?”   裴邢摇摇头:“记不住了。好像是骂了妈一句啥,反正挺难听的,我就炸了,正好地上有块儿石头,我就拿来敲他了。”   “你肯定被打得很惨。”   “可不,妈拿小手指那么大的竹子抽我就算了,爸也抽我,从小的到大第一次被打得那么惨,身上都没有一块儿好肉全是竹条的印子。不过那天晚上,妈来给我上药了,一边上药一边哭,爸在我的床边一口一口的抽旱烟。那天他俩的行为给了我很大的触动,我觉得我不能再淘气下去了,不能让他们再为我伤心了。所以我才那么乖的来当兵的。”   “现在爸妈看到你一定特别的欣慰。”裴邢严肃下来的时候还是很能唬人的。   裴邢又得意了:“那可不,我第一次回家探亲,妈都没敢认我。”等认下她以后眼泪就没止住过。只可惜,就和这次回家结婚一样,他妈的柔情都没有维持三天。   何若初噗嗤一笑。   笑过了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她便去厨房做饭了,这次时间充足,她便去了厨房,想到肖春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她便没有煮米饭,而是发面准备蒸馒头。   “馒头吃不吃啊?”她伸出头问裴邢。   “吃,你做啥都吃。”   馒头何若初爱吃带点甜味儿的,因此和面的温水她便放了一勺白砂糖,为了馒头更加喧软。她在面粉中打了两个鸡蛋,温水里加入酵母慢慢倒入面粉中揉成絮状,再用手揉成光滑的面团,盖上盖子发酵到原本面团的一倍大,再揉过一次面团以后再醒到原本面团的两倍大便可以了。   拿出面团,揉匀排气,搓成长条切成大小一致的面团,等蒸锅里的水开了以后放进篦子上蒸15分钟便出锅了。因为裴邢和廖声的饭量比较大,上下两层的蒸锅一层能蒸七个,她足足蒸了两锅。   在蒸的同时,她把肉给煮了,等两锅包子出锅,扣肉刚好上锅。   她买的肉比较多,做扣肉用了一大半,剩下的小半她剁成肉末,与香芹末和干辣椒段混合着炒了出来,因棋口感与牛肉类似,素有假牛肉之称。   这道菜在何若初他们当地,是一道能上宴席的菜,也十分的受欢迎,一道菜便能下一顿饭。   等菜出锅,肖春和廖声来了,今天就他们两家吃饭,饭桌上的气氛相当不错,廖声和肖春今天特别高兴,在调理身子一年多以后,肖春终于可以怀孕了。   廖声仰头干掉杯子里的酒,对何若初和裴邢道:“我高兴的啊,不是她能给我生孩子,是她的身体终于好了,以后再也不用喝那些闻着就难喝的药了。”   何若初看向肖春,肖春低眉敛目,安静又羞涩地笑了,这是何若初第一次见到这个豪爽的北方姑娘笑得这么温柔。何若初想,这大概就是爱情的模样了。   吃过饭过后,肖春扶着喝多了的廖声回去了,裴邢也喝的有点多,天色还早,何若初拿了个篮子,把毛线放到一个小袋子里跨在手腕上,到门口去和军嫂们唠嗑儿。   来到军区随军半个月,何若初发现这些军嫂们个个都是人才,啥人都有,天天都有八卦听。最近军嫂们聊的都是张美华的八卦。   自从前面那天何嫂子发现她在外面偷人后把她抓回来已经过去好几天了,这几天她家看着啥事儿都没有,风平浪静儿的,张美华也和以往一样天天抱着孩子出来溜达,但是有些地方毕竟不一样了。   首先,常营长回来不帮她做饭带孩子了,以前常营长体谅她,中午下午训练回家他都是帮着做饭洗碗的,有时候还连衣服都一起洗,听张美华家隔壁的军嫂讲,常营长连裤衩子都帮她洗。   现在常营长不帮她了,她每天忙得和陀螺一样连轴,连带着对常小胖也没有以前的精心了,穿得都没有以前干净了。   何若初站在她们中间安静地听着,手里的毛衣针上下翻飞,不一会儿便打出了一排双螺纹,她嘴角含笑,谁说话她就去看谁,时不时地和旁边同样在打毛衣的林诗说几句话,但哪怕是这样,她手里的活儿那都一点没耽误。   等天黑了,看不见了,各家的人也都散了各回各家了,何若初跟林诗说着话往家走。   林诗的孩子今天下午又去上学去了,作为一个妈妈,林诗十分不舍,何若初安慰了她一路,在家门口分开,何若初把毛线送回家里,到外面的公厕去上厕所,厕所里没啥人,昏黄的灯光将厕所照的惨兮兮的,秋风吹过,挂起一层鸡皮疙瘩。   何若初上了最里面的小隔间,关上厕所门,没过多久,她听到有脚步声进来了,再过两分钟,她听到了哭声,把何若初吓得一激灵一激灵的。   她忍不住敲门板:“大晚上的在厕所哭,渗人不渗人?”   那边的哭声没了,何若初起来推门走出去,刚出厕所,就被人从后面拉住了胳膊,何若初吓了一跳,转过身去,看到是张美华,她肿着一双眼睛,倔强地看着何若初,何若初一愣。   “何若初,你是不是也看不起我,觉得我很贱啊,都有家有孩子了还和外面的男人勾勾搭搭,可你们知道啥啊,我嫁给常德胜是迫不得已的,是被逼迫的,我现在遇到了我的爱情我勇敢追逐是错的吗?我哪里错了?”张美华说话又急又快,但吐字还算清晰,何若初听明白了。   明白后她冷笑一声,把张美华都手从她的胳膊上面扒拉下来:“你是不是真爱和我有什么关系?拉着我说有什么意思,你把这话在常营长面前说啊。”   张美华张张嘴巴,她怎么敢和常营长说,要是原先,她还能和常营长撒撒娇,和他说一些过分的话,可是现在呢?常营长都不和她睡一个床了,回到家吃了饭就把房门一关睡大觉,跟个大爷一样,张美华十分的委屈。   她的爱人也被常营长打了一顿,现在床都下不来,她心急如焚。   何若初回到家依旧觉得晦气极了,裴邢起床去夜训时她噼里啪啦的把这事儿和裴邢一说,裴邢换完衣裳摸摸何若初的额头:“你不用为她生气,她啊,蹦跶不了多久了,前几天我看见老常给他老家打电话了。用不了两天,常大娘和老常的大儿子就要来了,到时候啊,嘿,张美华就得滚蛋了。”   何若初一挑眉:“你咋知道的?”   裴邢抱着何若初亲了一口:“老常这脾气,我们都知道,你别看他现在啥都没做,可张美华的那个姘头被打得挺惨,张美华不是爱他么,那就让她嫁过去,到时候让她过过在外面的日子,不然以为自己多能耐呢。”作为一个军人,裴邢最讨厌的就是张美华这样的女人,最不屑的也是这种。   何若初朝他挥挥手:“再见。”   知道了张美华的结局,何若初对她就没多大的兴趣了。   第二天下午,肖春回来告诉何若初,肖强已经真是开始给她的小店便正式装修了,她现在忙得很,每天都要到店里去看一遍,看看施工进程,要是哪里做得不合适的也能及时发现问题,回到家后就专心织毛衣,连出去八卦的时候都少,只知道确实没过两天,张美华的婆婆领着她的继子就到了,后续她们相处得怎么样,何若初并不在意。   只要不到她面前发表真爱论就好了,再来她面前说,何若初骂不死她。   这天中午从店里回来,路过邮局,她进去从裴邢的存折里取了几百块钱,准备用来交装修好的尾款,顺嘴问了有没有她的信件,工作人员给她翻出来一封挂号信,撕开信封,里面是五百块钱的汇款单,正好是她给刘秀住院交的那些住院费。   何若初也没取,当场就又给邮寄回去了,同时借了笔给赵博涛写了一封信。刘秀还没有从医院出来,他们母子俩也没收入,何若初不想要也不会要。   把挂号信寄走没几天,何若初的小店终于装修好了,何若初便天天泡在店里,裴邢晚上训练结束了就来找她,为此他还请了好几天的假,被团长叫去批了好几顿。   何若初打扫卫生就花了两天时间,买锅买灶又花了一天,等到裴邢周末休息的时候他把自己做好的凳子带着来了,他把凳子上和买来的二手饭桌上都包上一层层浅紫色的印白色小花的炕料,用大头钉订的死死的,摆放在干净整洁的小饭馆里,粉粉嫩嫩的,十分小清新。   炕料是裴邢去选的,也不知道他是那根筋没搭对,选了个这么少女心的颜色,只是买都买回来了,想退也没发退,何若初就捏着鼻子认下了。 第35章   时间已经慢慢的走到了九月底, 国庆节近在眼前,因为今年□□刚刚通过了国庆放七天假的议案, 何若初便打算假期结束后将店开起来。刚好这七天时间, 她可以和裴邢一起趁着他放假的功夫在附近逛逛。   已经入了秋,冷空气袭来,早晚已经披上了外套, 夜里也盖上了棉被。十月一号的早晨,裴邢去晨训回来, 将何若初从温暖的被窝中挖起来,半抱着到院子里洗漱。因为要放假了,昨晚上裴邢折腾她折腾得有点过火,导致她的身上非常的累, 就想睡觉。   “我好困。”何若初嘟囔着。   裴邢把她按在客厅的椅子上,跑到院子里接了一点凉水, 到屋里倒上热水, 稍微中和成温水后放在何若初的面前:“快洗漱,昨晚上你不还说要到枫叶林去看枫叶吗?你忘记了?”   裴邢说的枫叶林是营区附近的一处景点, 种了满山的枫叶,一到秋天枫叶便染红了整座山, 远远望去像时绚丽的晚霞一般, 让人炫目。何若初已经盯着那块儿看了很久了,她不是没有见过枫叶, 但那都是在电视里杂志上, 现实中, 是第一次。   裴邢知道她喜欢,便一琢磨着在天气彻底变冷之前带着何若初去看一次。   何若初一听到要去看枫叶,顿时清醒了,以最快的速度洗了脸擦了护肤品,再换上外出的衣服也没用多久。   在她穿好衣服出门时,裴邢也从厨房里端出了一个大铝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何若初昨天晚上做好的饭团。   这回的饭团和在老家做的腊肉饭团不一样,这回的饭团里包了腌黄瓜火腿肠荷包蛋,这些食材被她切成了丝卷在了饭团里,在饭团的上面挤上了一些番茄酱,昨晚上刚做好裴邢就吃了,酸酸甜甜是第一口感,米饭又香又粘,一口咬下去层次分明,好吃又美味。   昨晚上何若初做好一个裴邢就吃了一个,明明吃饭的时候也没少吃,但他的胃就跟无底洞似的,吃了多少都还能再吃点。   要不是何若初说了再吃他就得发胖了他才停下来,为了减肥,裴邢折腾了何若初半宿。   吃的东西有了,喝的东西何若初也没有落下,因为天气变冷,她便熬了一碗红糖姜茶,放了红枣和枸杞,味道怪怪的,但是并不难喝。   为了今天出去玩,裴邢把团里的车开出去玩了,不止如此,他还去林诗家把赵教导员的数码相机。   他们今天穿了何若初打的天蓝色的毛衣,圆领的修身款式,衣服正面扭了两股三辫麻花,外面没搭外套,这个季节穿正好,方便又时尚,回头率十足。   开车往平安县的方向去,在快到县城时往一边的一条黄泥路走,走了十多分钟,车就开到了枫叶林下。因为是放假的原因,来枫叶林玩耍的人比较多,林子底下停放了不少自行车,裴邢把车停在路边,提着东西等何若初下车后拉着何若初往林子里走。   枫叶林作为平安县为数不多的旅游景点,在国庆节期间来的人不少,上山的石径小路上处处是人,有的是一家人来,有的是一群年轻男女约着来,像何若初和裴邢这样的男女情侣更是多不胜数。   这座山挺高,何若初负责在前面走,裴邢在后面一个劲儿的拍,在半山腰,何若初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和裴邢席地而坐,她拿过数码相机一张一张的翻看,在看的瞬间她就无语了,裴邢照相技术跟鬼一样,有时候把人都照扭曲了。   她深情地看着裴邢:“阿邢,我觉得你拍照特别有天赋。”   裴邢得意了,他感觉自己果然是个天才,这是他第一次用照相机就得到了媳妇儿这么高的赞誉,以后一定再接再励。   裴邢还没得意完,何若初把相机凑到他跟前儿:“你看看这张,多抽象啊!简直梵高再世,还有,我脸呢?我脸去哪儿了?”   裴邢定睛一看,何若初的脸不能说是没了,只是太过模糊不清,就跟打了马赛克似的,周围的背景都扭曲了。   裴邢瞬间就蔫吧了,他觉得自己照相的姿势挺标准的啊,咋人家摄影师拍出来的就那马好看,他拍出来的就那么垃圾呢?他沉默地把那些照坏了的照片一张张的删掉。黑着的脸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何若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难道她刚刚的话说重了?   何若初瞅着裴邢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和裴邢道:“其实也不是特别丑,你看你拍的那两张风景照就拍得挺好的。”   裴邢嗯了一声:“刚刚我拍你的时候可能太激动,手抖了,一会儿我一定稳稳地给你拍,一定会把你拍得漂漂亮亮的。”   何若初纳闷儿了:“为啥拍到我就手抖?”   裴邢沉默了,在何若初的再三追问下,他道出了实情:“那啥,我在拍你的时候我想起了你穿旗袍拍照的样子。”   何若初想起裴邢第一次看到自己穿旗袍的那张照片时发的疯,脸都红了,她转过身去,轻声嘟囔一声流氓。裴邢也挺不好意思,两人微微侧头不看对方,但手却悄悄地拉在了一起,偶尔相视一笑,满满的都是甜蜜。   歇息了一会儿,两人一鼓作气爬到了山顶,山顶有一处平地,修起了一座小凉亭,他们上来的时候凉亭里已经坐满了人,裴邢拉着何若初找了一个平坦的石头拍干净泥土让何若初先坐下,他从一直背着的背包里拿出饭盒,打开后先拿了一个饭团来给何若初。   爬了一个上午的山,何若初饿坏了,她接过饭团来咬了一口,递给裴邢,裴邢就着他的手也咬了一口,然后何若初再喝下裴邢喂的水。两人这么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了四个饭团,把周围的人的牙齿都酸倒了。   等何若初吃饱了,裴邢便自己拿着吃,不一会儿,他们到回来的饭团都吃完了。   吃饱后,两人坐在石头上看远处的风景。   秋天的天很蓝,偶尔飘过几朵白云,阳光也正正好,照在火红火红的枫叶林上,美得不像人间。   “真美啊!”何若初感叹道。   裴邢举着照相机把眼前的美景抓住,道:“你要喜欢,我以后每年都带你来看。”   何若初噗嗤地一声笑了:“傻子,再美的景色常常看见就会觉得腻了。”   裴邢顿时就紧张了:“那媳妇儿,你天天和我在一起,会不会也腻了?”   何若初转头看向裴邢,和裴邢结婚一个多月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他这么不自信的话,在何若初的心里,裴邢永远都是自信的,自信到自恋的地步。原来,裴邢也会有不自信的时候。   她拉着裴邢的手,和他十指紧扣:“不会,和你在一起不会腻,永远都不会,因为每一天都是新的开始。”   裴邢笑了,握紧了何若初的手。   从枫叶林回去的路上,在路边有果农在路边卖黄桃,黄橙橙地摆在板车上,底下铺了一层黄桃叶子,隐约中似乎有黄桃的香味传来,何若初的脑海里瞬间就蹦出了不少黄桃的吃法,比如黄桃罐头,黄桃果酱。   何若初让裴邢停了车,下车去买了五斤黄桃上车,到家后她选了十个黄桃出来分成两袋让裴邢分别送到林诗家和肖春家。   送走了十个黄桃后家里还剩下八个,何若初选了五个大的洗干净削了皮切成小块儿,抓了两把冰糖腌制半小时,倒进糖果小火熬制,熬到果肉化成粘稠状便关了火,待冷却后倒入玻璃瓶中保存,这几天拿来沾馒头吃也好泡水喝也好,都非常的美味。   眼瞅着离吃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何若初挽起袖子发面做馒头,天气凉了食物存放的时间久了,她便多做了几个,有了这些馒头,早餐不用愁了。   国庆小长假过后,裴邢跟着营队上山进行为期七天的野外拉练,何若初的小店也如火如荼地开了起来。   早上她五点就从床上起来,到菜市场去买最新鲜最便宜的菜,七点的时候拉到店里,和面蒸馒头,煮米饭,十点的时候将中午的菜炒出来放在摆在盆里,她用来盛菜的盆是特地定制的,上下一共分成两层,上层比较浅,用来盛菜,菜放进去后,下一层倒上滚热滚热的水,能有效地给饭菜保温。   第一天开业,何若初共做了八个菜,荤素共四个,红烧肉土豆,熘肝尖儿,宫保鸡丁,油焖茄子,素材是炒冬瓜,干锅花菜,干煸四季豆和炒豆芽。每样她都做了不少。   眼瞅着就要到中午了,何若初在店外面支了张桌子,把菜端到桌子上摆好,蒸好的馒头和米饭白了出去。在她的小店边上,也有不少买吃的小摊子了,有的是包子,有的是麻花,油炒饭一类的也不少,只是没有做好保温,很多都凉了。   到了放学时间,高中的学生们从校园鱼贯而出,何若初赶紧把盖着菜的盖子打开,香气四溢,那些学生们原本走向他们相熟的摊子的脚步也迈了过来。   为了方便学生们携带购买,何若初特地去批了一大摞泡沫饭盒回来,她做的饭菜分量足滋味好,哪怕价钱比市价要贵一些也不到一个小时就卖光了。桌子餐具搬回去洗干净一后,何若初坐在店里记账。   这一早上,除去她的成本价后,她纯挣50块钱,可别小看这50块,01年的时候她在深圳的小厂子里打工,每天上班十二个小时,有时候是十四个小时,底薪加上加班费,也不过才五百块而已。   裴邢一个月的津贴加上职业津贴再加上各种补助,一个月也就六百八十块。 第36章   何若初刚刚点好钱放在围腰的兜里, 她的小饭店也进来人了,为首的是一个提着公文包带着眼镜的年轻男人,在他之后跟着两个人同样提着包。。   进了饭店以后, 为首的男人环视了一下店里的环境,在看到浅紫色的椅子和桌布时他眉头一皱, 随后若无其事地选了个靠墙的桌子坐下。   何若初见有客人上门,从吧台上拿起热水壶沏了一壶茶, 顺手拿了三个玻璃茶杯过去,麻利地一人沏上一杯。   为首的斯文男人对何若初的服务很满意, 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 温和地问道:“小姑娘,你们店里现在都有啥吃的?”   何若初倒了茶以后将小茶壶放在他们桌子上, 闻言答到:“今天的肉菜有鸡肉和猪肉,含有这两样菜的肉您随便点。”   斯文男人来了兴趣了, 他琢磨了半天, 对何若初道:“辣子鸡块儿, 要辣一点的, 猪肉的话要吃着又嫩又鲜的, 当然了,最也好要辣一点。”   “行,那您要吃米饭还要吃馒头?”   “来八两米饭。”   “好嘞,您稍等。”   何若初说完就进来厨房, 将厨房里的灯打开, 从柜子里将鸡肉拿出来剁成小块儿, 浸泡一会儿去血水,加入酱油胡椒粉和料酒拌匀腌制半个小时。   与此同时,她将早上买回来没用到的里脊肉拿出来,斜刀切薄片,放入碗中加葱姜蒜水淀粉和盐抓匀腌制二十分钟左右。   锅洗干净加入油,将腌制好的鸡肉放入锅中油炸,由白转黄后捞出,待温度下降后再次油炸,这次炸过的颜色会比第一次要黄很多。锅底留油,倒入花椒粒小火炒香后将花椒粒沥出,放入八角香叶葱姜蒜,翻炒两边后放入筛出辣椒粒的辣椒段儿,翻炒均匀。此时锅里的香味顺着风的方向到客厅,让本来就饿了的三个男人肚子咕噜咕噜叫。   其中一个男人道:“”这味儿真香,味儿肯定也错不了。”   斯文男人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可不一定,多放点盐就毁了。”   厨房里的何若初没听到两人的对话,她正在做辣子鸡的最后一步,讲油炸好的辣椒倒进去翻炒均匀,加入一点点盐和白糖粉提鲜,翻炒两下后放入白酒和五香粉盖上锅盖小火焖两分钟后盛出,撒上葱花后她端出去放在桌子上,又找了一个搪瓷盆盛了一盆米饭放到他们后面的桌子上,碗筷就走他们身后的筐里,何若初还没走到厨房,三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便迫不及待地去拿了。   何若初进厨房,开始做水煮肉片。   她在厨房里翻了翻,拿了一个圆白菜出来,洗干净撕成块儿,锅里放油,加入盐后将圆白菜炒至断生后捞出铺在放了豆芽的深口汤盆里。   锅里放油烧热,加入豆瓣酱与姜片炒出红油飘出香味儿,倒入放凉的凉白开,水热后放入猪肉烫三十秒后关火装盆撒上干辣椒面与花椒粒,热油均匀的淋在盆内,发出滋滋地响声,又香又辣的滋味儿随着呼吸进入到何若初的鼻端。   光闻着便让人口齿生津。   端出去时,那桌客人桌子上上的辣子鸡已经吃没了,盘子里就剩下红彤彤的辣椒,三个大男人一边呼吸一边往嘴里扒饭,何若初将水煮肉片端到他们的桌子上,回到吧台跟前的凳子上坐着。   斯文男人用餐桌上的纸巾擦擦被流出来的鼻涕,对何若初道:“老板,你家这辣椒也太辣了。”   何若初眨眨眼:“可是你自己说的要加麻加辣的啊、”   斯文男人擦擦眼睛,恨不得回到刚刚拍死多嘴的自己,他要什么加麻加辣?微辣中辣随老板的意不就好了吗?   何若初看他们实在是辣的样子,好心的问道:“你们要不要瓶啤酒凉快一下?”   斯文男人没说话,他对面的人点头如捣蒜:“要要要,老板,来三瓶。”斯文男人没阻止。   终于卖出去酒了,何若初从身后的柜子上面拿起三瓶啤酒,放到他们的桌子上时,她问:“都打开吗?”   “打开打开。”何若初从围腰里那出啤酒起子撬开啤酒瓶上面的盖子。   三人端起来迫不及待地便对着瓶子喝了几口,终于不那么辣了,他们便一边吃饭一边和何若初聊天。   和客人聊天何若初很有经验,一问一答的,她就知道了客人的不少信息。在闲聊中,何若初知道了他们都是南市人,做房地产生意的,这次来平安县是来参加平安县的招商引资活动的,他们刚刚到平安县,饥肠辘辘的三人饿得不行,见到何若初的饭馆三人就停车下来吃饭了。   知道他们是做房地产的,何若初可羡慕了,在老百姓能吃饱穿好过后,人们便开始关注起了住这个问题,大家对住房的要求也越加越高,手里有点小钱的都想要换一个舒服的环境居住,到了后世,连男女婚嫁都必须要有车有房。但是更多的,却是奋斗了一辈子连一栋房子的首付都付不起,至此,贫富差距日渐拉大。   听了何若初的话,斯文男人喝了一口啤酒,苦笑着道:“现在的房地产其实也不好做,就像我们老板,在南市开了两个楼盘,现在房子做好了搁哪儿放着,来买的人少之又少。也得亏我们老板有钱,要不然啊,这一波我们老板就得亏到当裤子。”   “价格怎么样?”   “1300一平。其实这个房价在已经很优惠了,想背上广深这些大城市,一平米的房价地段好的都上涨到三四千一平米了。”   何若初听了后算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全部存款,算完后便放心了,自己这辈子依旧买不起房,买房子都是有钱人的事儿,那对于有钱人的事儿,她就不用操心了。   于是她敷衍地回答道:“其实现在卖不出去来也是好事儿,没准儿在明年或者后年你们会以更高的价格把房子卖出去呢?这世界啊,一天一变,人们的观念也在变化,现在觉得买房子不值得的,以后肯定会后悔。”   斯文男人一愣,然后放下茶杯,和吃饱了的两个下属一起站起来,到吧台钱结了饭钱,在何若初的下次再来的声音中上了黑色小轿车,扬长而去。   他们走后,何若初收拾碗筷洗干净后拿了菜篮韭菜搬了小凳子在店外和坐着拣,隔壁文具用品店的老板娘也从店里出来了,抓着一把瓜子坐在她对面两人一起聊天。   文具店老板娘是本地人,知道的事儿非常多为人也非常热心,两人聊熟悉后她还会何若初讲菜市场里谁家的菜好,谁家不厚道,谁家的价钱合适。   何若初根据她说的内容在菜市场买了很多便宜又好的菜,在挑拣完韭菜以后,何若初回去夹了一小碟子腌黄瓜来和她一起吃。   老板娘只吃了一口就爱上了这个味道,她向何若初问清楚做法后便打算回家也腌来试试。   到了三点,何若初又开始准备晚上的饭菜了。   早上剩下的馒头与米饭都还够,何若初主要的便是做菜,做好后买完了收拾好东西洗干净天色也黑了下来,她关了店门,骑上车子往家走,路过菜市场,她赶在店主收摊前儿买了一斤五花肉。   回到家裴邢不在家,家里连个人影也没有,何若初没有由来地感觉到一阵失落。明明昨天晚上才将裴邢送走,不过一天的时间,她就想他了。   何若初叹着气和快就振作了起来,去厨房将猪肉剁成肉末,将泡发的木耳剁成末与肉末放在一起,打了两个鸡蛋,加入盐胡椒粉和黄酒一起朝着一个方向拍打上劲,最后再放入切好的葱姜蒜末。   倒入半锅油,手沾上清水,将肉馅儿团成大小相同的丸子放入锅中油炸,炸至金黄后捞出放在盆子里,待凉透后盖上盖子。   因为在店里吃了饭,收拾厨房时她顺手就烧了一锅热水,等热水开了,厨房也收拾干净了,她将热水倒在桶里,提到院子里兑上凉水,然后去裴邢临时搭建出来的洗澡房里洗了造,洗完了以后再将今天穿的衣服洗干净晾上。   在厨房忙活了天,满身的油烟味儿。   擦干头发,忙活了一天的何若初上床躺着了,不一会儿她便睡着了,但在睡梦中的她却总是无意识的翻滚着,在寻找不到那个熟悉的热源时,何若初才骑在被子上沉沉睡去。   在与她相隔二十公里的草原边界,裴邢穿着一身绿色作训服趴和他的兵一起埋伏在草丛里,嘴里叼着一根野草,有虫子从他的脸上爬过,他眼睛都没有眨。   夜里视物并不清晰,但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瞪大着眼睛注视着眼前的路,直到耳机里传来二连长发现目标的声音,他做了一个手势,所有人蓄势待发,精神瞬间亢奋。   不多时,在他们前面的路上鬼鬼祟祟地上来了一小队人,穿着与他们同样的衣服,肩章却不同,一红一蓝,裴邢肩膀上的是蓝色。   看着红方小队全部走进自家队伍的包围圈,裴邢做了一个手势,时刻准备着的士兵一跃而起,将小队士兵团团围住,红方小队被俘虏,裴邢又做了个手势,士兵们将俘虏带到后方的松树下,裴邢等人继续埋伏。 第37章   第二天早上五点半闹铃响了, 何若初从床上起来,梳洗好后把昨天晚上炸好的丸子放在车斗里,出门时遇到从厕所回来的林诗,何若初推着车和她站在门口聊了一会儿天。自从何若初开始忙了以后, 她们在一起唠嗑的时间都少了。   聊了好一会儿,何若初骑着车走了,林诗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羡慕,她也想出去工作了。   回到家,赵教导员还在床上睡,这周裴邢他们去了野外集训, 赵教导员和一个连的战士留守在团,就在一个小时之前,赵教导员才从外面巡逻回来,林诗掀开被子躺了回去, 却久久的睡不着,她问赵教导员:“老赵, 你说我去镇上找个工作干怎么样?”   赵教导员睡得迷迷糊糊地,道:“想去就去吧, 在家呆着也是闲着。”   林诗打定主意一会儿到镇上去看看。她二十岁嫁给赵教导员, 二十二生了儿子,之后就一直哄着孩子, 今年她都三十多岁了, 孩子也住校不在家了, 她整天在家待着,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干啥都提不起劲儿。   ***   何若初和林诗分开后先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菜买了肉到店里,将面发好后也不忙着做,去隔壁的文具店买了大号记号笔和一大张白纸,回到店里将菜单以及价格写了以后贴到墙上,这样一来再有客人来她就不用像昨天一样去一个个的说菜名了。   贴好后她把店里卫生打扫一遍,锅灶家具也清洗一遍后才开始做中午要卖的菜,今天她做的比昨天要多一点,卖不完也不要紧,摆在外面也能多卖一点会儿。   今天她做好饭比昨天要早不少,才摆出去隔壁老板娘就来照顾生意了,何若初收了钱,在盛菜的时候特地给她盛了不少肉,老板娘满意极了,笑得见牙不见眼。   端着饭菜,老板娘对何若初感叹道:“自从你家饭店开到我家隔壁啊,一到饭点我就饿得慌,你做菜实在是太香了。这不,我男人和我儿子都不愿意吃我做的菜了,非得让我来买。”   何若初一听,连忙道:“大姐说的哪里话,他们肯定就想吃个新鲜,我还得谢谢大姐来照顾我生意呢。”   老板娘对这句话很是受用:“都是邻居,互相照顾是应该的、”   老板娘走了以后,有四个人也过来了,他们手里拿着盖房子用的工具,看样子是附近工地里的工人,他们仔细问了每个菜什么价格以后一人要了一份菜,素的荤的都要全了,主食他们没要米饭,而是要了更加便宜顶饱的馒头。   问清楚是在店里吃了以后,何若初用特地买的小盘子给他们盛菜,为了招揽回头客,她还特地多盛了一点,端上桌后,那四个工人果然十分满意,菜好,那几个人还要了两瓶啤酒来佐餐。   他们在屋里吃上了,高中的学生也放学了,和昨天相比,何若初今天的饭菜没有昨天卖的好,毕竟还都是学生,零花钱有限。   但是何若初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学生来买的少了,但是附近的商户像文具店一样懒得做饭的人并不少,他们见何若初家的饭菜有菜有肉的觉得很划算,来买的人并不少。   因此,何若初不愁没有生意。   卖完了最后的一份饭菜,店里吃饭的几个工人也走了,她把碗筷收拾好了洗干净以后只觉得浑身都疼,在记完了今天的帐以后,何若初将请工人这件事儿提上了日程。   说干就干,何若初在下午的时候就写上了招工广告,她要招的人就跟像她和裴刑说的那样,要找个干净整洁的,上了年纪的女性。   何若初的招工启事贴上不久,便有人来应聘了,来人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女人,穿着不说多讲究,但确实干干净净,何若初仔细看了她的指甲,她的指甲留得并不长,手干干净净的,并不脏,再和她聊过天以后,何若初知道了她是本地人,但不是县城户口,而是下面乡村里的,家里有三个孩子在上学,她和她男人以前是在工地工作的,上个月她生病了,再去干重活不合适,便想找个轻松的。   这已经是她出来找工作的第三天了,她看别的工作都不好做,工资给的低不说,还不包吃,这工作一不包吃啊,那工资至少就少了一半,找了好几天了还没找到合适的,可愁坏了何大姐,还是工友给她支了一个招,让她专门到饭店去找工作,饭店总不至于不包吃。   她不识字,她只是看到何若初的店外面贴了红纸,进来碰运气的。   何若初对她很满意,将工资跟她说了,她给的工资在这个县城不算低,400块钱包吃两顿,来应聘的何大姐也很满意,何若初让她下午来上班,她忙不迭的应下了。   因为两人都姓何,何若初就管她叫何大姐,何大姐第一天上班的工作内容很简单,就是帮何若初洗菜切菜,她也做了四十多年的饭了,这些她都是会的,何若初看她的刀工,确实很不错,最起码土豆丝切出来不是条。   有个人帮忙,何若初的晚饭做的比平时轻松多了,下午收钱打菜都要快很多,卖完后剩下的空盘子也被何大姐抢着端去洗了,今晚两人还没有吃饭,何若初便把剩下的饭菜都找出来炒了一锅才,配上没吃完的米饭,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后洗了碗便回各家了。   何若初的生意就这么步入了正轨,像何若初家一样的模式的快餐在县城还是头一份,加上她家的味道好,生意十分不错。   她天天累得回家就睡着了,睡得昏昏沉沉的,晚上梦都不会做一个,因此这天半夜裴邢回来她都不知道。   早上起来,见到裴邢在家,她还愣了一下,看着裴邢下巴长出的青茬,眼下的黑圈,何若初心疼坏了,在外吃住了一个星期,肯定是吃不好也睡不好的,何若初小心的从床上下来,去厨房熬了一份浓稠的小米粥。   何若初起来时裴邢也起来了,他看着何若初在厨房给他熬粥的样子,心里涌起一股感动,他慢慢地走进何若初,把何若初抱在他的怀里,对她诉说着自己的想念。   何若初靠在他的怀里,面前煤气炉上的小米粥一直在翻滚,咕嘟咕嘟的冒着小泡泡,何若初的手放在裴邢的手上,出去了一个星期,裴邢的手上有添了一初新伤,像是被什么勒伤的,大大的一个口子,上面还冒着血水,何若初问他:“疼不疼啊?”   裴邢笑着摇头:“这样的小伤不算是什么,一点都不疼。”他的气息喷在何若初的脖子上,痒痒的。   裴邢在何若初的脖子上亲吻了一下,还想有下一步的动作,何若初连忙制止了:“这几天不方便。”   裴邢懂了,在他回去结婚之前,战友们给他灌输女性经期的注意事项,就怕他莽撞伤着媳妇儿,对他真是操碎心了。   裴邢没再继续只是很欲求不满地在何若初的脖子上吸了一下,又刺又痒,何若初伸手摸了一下,肿起来了。   何若初从裴邢怀抱里出来,到院子里照镜子,看见自己脖子上被吸红了一点,羞得脸都红了,她瞪了一眼从厨房出来的裴邢,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都红了,让我怎么出门啊?”   裴邢去屋里找出来一件高领毛衣:“穿着件穿这件。”   何若初觉得自己不能见人了,裴邢也不能好好的,要丢脸一起丢,于是她借着拿衣服的时候抱着裴邢,按着裴邢的脑袋把他拽向自己,张口就在吸上了他的脖子上,叭地一声,裴邢的脖子上也有了一颗同款草莓。   裴邢的草莓比何若初脖子上的大,何若初舒坦了,她拉着裴邢的手:“夫妻本是一体,要丢脸大家一起丢。”   裴邢眼里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他刮了刮何若初高挺的鼻子:“今天我休息,跟你一起去店里。”   何若初高兴了,刚刚的恼怒被她抛到了脑后,她去厨房把小米粥端出来,昨天从店里拿回来的馒头沾了鸡蛋液在锅里煎了一下,配上从坛子里夹出来的泡菜,夫妻俩美美的吃了一顿。   吃饭期间,何若初眉开色舞地和裴邢说起这几天开店的事儿,招工的事儿她也说了,裴邢表示很满意。   吃过饭,裴邢骑车,何若初坐在车斗里,夫妻俩往店里去。   如今她的店里的菜都有专门要去买的店,何若初一家一家的去,去一家和裴邢说一家的事儿,裴邢听得很认真,不懂的还会主动的问,何若初很乐意向他解惑。   买了菜到了店里,何大姐已经在店门口等着他们了,此时还没到何大姐上班的时间,但她每次都来得很早,有时候她来了何若初还没到。何若初也曾和何大姐提过让她不要来得那么早,但何大姐听不进去。她觉得这份工作很好,工资高,工作也清闲,吃得也好,不好好工作的话她觉得对不起何若初给她开的这份工资,拿着这个钱她心里愧疚。 第38章   何大姐在裴邢面前有些拘谨, 她早就知道何若初结婚了, 对象是个军人, 这段时间她对象出任务去了, 没成想今天冷不丁的见到人了, 在何若初给两人互相介绍以后,何大姐偷偷看了小两口的相处,觉得小何和她对象挺配的。关键是两人相处时的氛围,和谐得让人觉得跟他们说句话都是罪过。   今天有裴邢在, 重活累活都让他干了, 切菜有何大姐,何若初除了炒菜啥也没干, 在卖快餐的同时也有不少人来点小炒菜的,裴邢就充当服务员, 给人上水上酒上水还端菜。   等客人都没了,何若初便进厨房去做自家吃的菜饭, 有裴邢在,何若初怎么也不想随便对付一口, 她上次腌的辣椒能吃, 她在前天特地搬到了店里, 今天早上买菜的时候看到有鸡胗卖, 她高兴坏了, 何若初喜欢吃内脏, 其中以鸭肝鸡胗猪小肠最为最。   鸡胗洗去血水后下水焯了一会儿捞出切成小块儿, 何若初喜欢吃鸡胗, 却不喜欢鸡胗的那股子腥味儿,于是她便放了白酒与姜粉胡椒粉下去腌制,泡过的辣椒切成圈,姜蒜拍碎切末,鲜辣椒也切成圈,泡椒水小半碗,早上买回来的蒜薹切成小段备用。   锅中放油,油热后放入姜末爆出香味,倒入鸡胗煸炒出多于水分后将酸辣椒放进去一起炒,盐适量,泡椒水倒入小火焖至收汁,蒜薹与鲜辣椒倒入炒至断生,出锅前再撒入一点点的味精,这道酸咸可口的酸辣鸡胗便做好了。   何大姐不是很能吃辣,何若初就用早上没用完的瘦肉和姜丝炒了一盘子姜丝肉。   裴邢闻到酸辣味后只觉得口水都流下来了,在何若初叫吃饭以后他以最快的速度盛了三碗米饭,菜一上桌他便迫不及待地夹起来吃了,鸡胗的口感脆嫩,酸辣开胃,鸡胗和米饭拌在一起吃,又辣又爽,吃得他手都在发麻,跟得了鸡爪疯似的。   相比起鸡胗,何若初觉得拿来做配菜的蒜薹也很棒,辣中带着蒜薹特有的清甜,偶尔和酸辣的泡椒一起吃,开胃极了。   何大姐不喜欢吃辣的,她吃了两口就吃不下去了,专门吃起姜丝肉,何若初做姜丝肉之前的肉提前腌制过,放了蛋清和淀粉上浆,炒出来的肉又嫩又滑,何大姐就着肉吃了两碗米饭,想起昨天晚上她男人说她长胖了的话,她心里高兴不已。在何大姐的心里,胖才是美才是福气,哪里像现在的年轻人,总是觉得瘦才好看。有啥好看的哟,一把骨头,抱着都隔手。   吃过饭,何大姐再店里收拾,裴邢带着何若初到电影院去看电影。裴邢忽然想带何若初来看电影,何若初是很诧异的,她直接就将疑问问了出来,裴邢拉着她的手。这些年越来越开放了,像他们这样的年轻男女牵着手在一起走也没有人会侧目了。   “我听廖声说他和嫂子结婚前都去看过好几回电影的,我一次都没有带你去看过,总感觉对不起你。”这件事儿是上次在任务空闲时间,两人为了防困闲聊的时候说的,当时廖声没少得意,他和肖春算是闪婚,两人处对象半年都不到就结婚了,结婚后又没孩子,他为了维护夫妻之间的感情,没少向赵教导员取经。   赵教导员给他的方法都特别俗气,但却百用百灵,用赵教导员的话说,就是没有他哄不好的女人,廖声也不过得他的两分真传罢了。   裴刑谨记廖声的话,买了电影票后他到电影院外面买了一包爆米花和一大瓶可乐,听说这玩意儿是看电影的绝配,虽然不知道这些玩意儿有啥好喝的,啤酒好歹还有点味儿呢,这可乐都是气儿,喝到肚子里还老打嗝。实话,喝着玩意儿还不如去喝三毛钱一瓶的汽水儿呢,都是带汽的,那个味儿比可乐好多了。   可乐真是又贵又不好喝。   抱着可乐出来,他看见电影院门口有小姑娘在卖花,有真花也有假花,那些花都是红的,就是都是菊花,丑得要死,相比之下,各种假花就好看多了。几番斟酌后,裴邢选了一束大红色的,什么品种不知道,花朵就跟何若初的拳头大小,花蕊是鸡蛋黄色,花托上面是巨大的两片叶子。   他把花送给何若初以后,何若初无语凝噎,没成想两辈子第一次有人送她花送的居然是假花,看着裴邢一脸得意求表扬的样子,何若初哭笑不得,她再次确定,裴邢他就是个直男,钢铁直男!   看着何若初久久的说不出话来,裴邢心里美滋滋的,他觉得他媳妇儿真的是太容易满足了,不是才送她一支假花么,哪里就至于感动成这样了,要是真喜欢,他以后经常送嘛,多大点事儿,又不花多少钱。   于是,在何若初一言难尽裴邢暗自得意的表情中,两人走进了电影院,他们这次看的电影是随便选的,这个点儿电影院里没啥人,何若初两人都没有近视,便去了最后排的位置,在他们的最前面有坐着一对情侣,估计是才谈恋爱,男女之间分隔着一个座位,对视一眼后又赶紧别开眼,就着日光灯的灯光,何若初看见两人红了脸。   她看了一眼裴邢,十分怀念裴邢重生回来时亲一口都会脸红的裴邢。自从学会了开车,裴邢已经很久没有脸红了,倒是各种荤话不要钱的来,也不知道男人是不是都这样。   就在何若初胡思乱想时,屋内一片漆黑,紧接着便正中央墙上的电影幕布便亮了起来,今天他们看的电影是一部香港动作片,由成龙主演,里面不止有精彩的打斗场景也有缠绵悱恻的爱情片段。裴刑和何若初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黑暗中两人的身子靠得越来越近,到最后爆米花和可乐被放到了一边的凳子上,两人的手紧紧地拉在了一起。   当有男女主的吻戏的时候裴刑拉着何若初的手就捏得格外紧,终于在主角们再一次的激情戏中,裴邢按耐不住吻住了何若初的唇。   何若初闭着眼睛,意乱情迷,屋里的光线随着电影的播放一明一暗,台词的声音盖过了他们接完发出的声音。   一吻结束,片子也到达了尾声,片尾曲响起时,裴邢拉着何若初往外走,何若初的怀里抱着爆米花,裴邢的手里端着可乐拿着假花,出门时遇到他们面前的那对情侣,那对情侣也和他们一样,爆米花没吃,可乐没喝,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从电影院出来时间也不早了,回到店里何若初找了一个白色的白酒瓶将外面的包装纸撕掉,把假花.插.进去摆在吧台上,别说,还挺好看。   弄完这些,何若初便去做晚上的饭了。   今天又裴邢在,何若初做的菜便比平时多一些,剩下的那些菜卖不掉的她让带回去也没用,便让何大姐带了回去,何大姐喜不胜收,有了这些剩菜剩饭,明天早上起来一热又能省下不少钱呢。   回家时天也经黑了,何若初和裴邢说了自己想买个冰箱的打算。开饭店没个冰箱还真是不方便,像有些肉明明可以买一次回来冷冻着下次再用的,每天都要现买虽然也新鲜,但厨房到底温度高,她就怕那天肉有异味了。   对于何若初的要求,裴邢都是随她去的,两人现在又没有孩子,短期内也不用给家里钱,何若初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呗,更何况何若初是正经买东西的。   他不在意地道:“你看着来,觉得有用就买。”   何若初嗯了一声,风有点儿大,她把头埋到裴邢的身子后面,裴邢怕何若初感冒,骑得飞快。   回到家两口子分工合作,裴邢烧水,何若初将裴邢去训练回来换下的脏衣服拿来洗,因为裴邢说他的衣服脏,何若初看着也不干净,便先用手搓了一遍,水黑得跟什么似的,倒水时盆底还有泥沙:“你们这个星期训练都去哪儿了,咋还有泥沙呢?”   裴邢去客厅将暖壶提出来灌上水,汤锅加水,拍了一块儿姜到锅里,放入两大勺红糖,在水快开时关小火打进去几个鸡蛋,水开鸡蛋也好了,一个个雪白的鸡蛋卧在暗红色的汤汁里,旁边飘着点点黄姜,黄姜特有的香味飘到院里,何若初把衣服晾在院里的绳子上,甩着手走进厨房。   “你在煮啥呢?”   裴邢将鸡蛋和红糖水盛出来放在白色的大碗里,往里面放了一个汤勺,端着往客厅走:“我给你煮了个红糖鸡蛋,你到屋里吃点,吃完了再洗澡睡觉,这样你也会好受一些。”裴邢虽然是个大老粗,但他也知道女人的这几天是不好受的,听说喝红糖姜水卧鸡蛋能好一点。   红糖和鸡蛋都是大补之物,黄姜是去寒的,不管有没有用,吃点总归是没问题的。   “我还想洗澡呢。”何若初道。   裴邢闻言转过头:“你来这个还洗澡啊?不是说不能洗吗?”   在她年轻的时候确实是不能洗的,何奶奶也多次告诫她,但是后来她去了深圳那个地方,例假一来一个星期,夏天不洗澡不得臭了?   裴邢看何若初的表情就知道她的回答了,他心里又气又心疼,把何若初打包抱到床上,拿被子给她捂严实了,端来红糖鸡蛋看着她吃下,见她实在吃不下鸡蛋了,他才两三口吃到肚子里,红糖鸡蛋甜腻腻的,并不好吃,裴邢面不改色。   暖暖的姜水下肚,何若初浑身都舒展了,来例假本来就累得慌,何若初一会儿就睡着了。裴邢给她换衣服时她都没醒来。   裴邢将何若初的衣服放到外面的洗衣盆里,走出家门,往营区去,今晚是他们营巡夜,他这个营长怎么着也得去看一次。 第39章   裴邢他们一营的三个连每个连站的岗位都不一样, 裴邢从家属院出来, 遇到一群踢着正步正在巡逻的纠察队,立正敬礼对暗号, 对完了各自离开。   裴邢从门岗开始巡逻, 看士兵们有没有的站姿标不标准, 看他们有没有说话,看着他们换岗换顺序有没有对, 看完一遍后,他得到最新暗号, 和下完岗的士兵们一起回宿舍,宿舍区一片静谧,他在宿舍楼下站了近半个小时, 确认各个宿舍里都没有了声音后他才回去。   他和廖声作为一营的最高指挥官,两人晚上是必须巡逻的, 早在昨晚回来时两人就约好了, 裴邢巡上半夜,下半夜由廖声来。   回到家后裴邢看到何若初换在盆里的脏衣服,去给何若初洗干净了晾起来,他总想着家里的活儿他多干一点, 何若初就能多休息一会儿了。   ****   次日清晨, 两人起床,裴邢骑车把何若初送到镇上, 再从镇上跑步回来。他回来刚好赶上早训, 廖声操场中央, 嘴里含着一个口哨,有节奏的吹着,裴邢小跑到他身边,和他小声的说着话,早上两人也没啥特别要紧的事儿说,就是插科打诨加互怼,这已经是他们之间的相处之道了。他们正说着,其他两个营的营长和指导员也过来了。   人多聚在一起,他们说的话便比单独在一起时正经多了,说的都是关于训练方面的内容。   二营的常营长是他们这些人当中年级最大的,这几天家事儿太多,部队训练的事儿也太多,他心力憔悴,如今的他眼底满是红血丝,他的婚姻在苦苦的挣扎,在那个家,妻子的背叛,母亲的不理解,大儿子的冷漠,每分每秒都在煎熬着这个男人的心。   都是一个团的,裴邢是在十八岁那年从别团调来的,当时他在做团长的警卫,和常营长他们这些营级干部接触得也多,裴邢记得上一次见常营长这么颓废还是在五年前前嫂子去世的时候呢,在谈完公事以后,他忍不住劝道:“常哥,有些事儿还是放下的好。”   其他几人十分的认同,他们对张美华有外遇的事儿早有耳闻,都是血气方刚的男人,谁能忍受自己头顶青青草原,他们看着老常这么压抑自己,谁心里不难受?男人保家卫国在外面,要是张美华是在老家也就算了,明明张美华就在随军,她怎么能,怎么敢就这么大大方方丝毫不遮掩的跟别的男人偷情?   不就是仗着自己给老常生了个儿子以为老常拿自己没有办法么?也就是老常,要是自己,哼,几个男人在心里想到,要是自己,不把那两个奸夫□□告上军事法庭去才怪。   常营长揉揉眼睛,这几天他老娘也一直在劝他,出去集训一周,他也想清楚了,没心的野马,你再怎么驯,都是驯不回来的,他也累了,再婚的时候就是想要一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刚娶媳妇儿的时候他觉得确实是贴心了,温温柔柔的,政审通过后两人马上就结婚了,结婚后也不是没过过舒心日子,他对这个比他小十岁的妻子十分宠爱,要星星不给月亮,她不想和自己的大儿子相处,说后妈难当,他就把大儿子送回老家给老娘看了。   他哪里能想到原来在她的心里,原来他就是一个军阀土匪,阻止她寻找真爱的人呢?他就想不明白了,爱情真的就那么重要吗?他和他前妻也是在经人介绍的,在一起十多年也没说过爱不爱的啊,不也过得好好的?   他对她那么好,就算是块石头,三年两年的也能捂热了吧?   好在也不用再想了,离婚吧。   常营长想通了以后像他的战友们道了谢,早训结束后士兵们都去了食堂吃饭,他心不在焉的吃了几个包子,去了团长室,和团长说了自己的决定,团长坐在办公椅上沉默不语,过了好一会儿,他抬头看向常营长:“你想好了?离婚后,你的前途或许就没有以前好了。”   徐团长说道,今年要是不出意外,常营长的军衔得往上升一升了,军衔升完了职位也得动一动,但是在这个关头常营长要是离婚了,之后的晋升也许都不会有机会了。   “徐团,变了心的女人,那个心是收不回来的。”常营长心里何尝不难过,他已经不年轻了,今年都三十八了,错过了这次晋升,也不知道要等待多久,但是他不想再这么憋屈下去了,他以前以为他能为了家庭忍,结果都是狗屁,他什么都忍不了。   常营长从团长处拿了一纸证明,到了政治部去,政委正在忙,看了他的申请证明以后劝了劝,他的劝法和团长不同,讲道理到摆事实一样没拉下,但常营长的态度一点都没有改变,于是政委在纸上签下了调解无效,予以离婚这八个字以及他的大名。   从机关楼出来,常营长心里一阵阵的轻松,走路的脚步都轻快不少。   常营长要与张美华离婚的消息一时之间传遍了整个军营,连基层的士兵都大概知道了,二营的士兵们夹着尾巴做人,就怕一个不小心就被常营长抓着训了。   何若初从特地来找她八卦的肖春嘴里知道这个消息有些意外,她以为在常营长的妈妈和大儿子来了以后两人就算不能和好也离不了婚呢,结果小半个月过去了,这是忽然要离婚了?   “我以为常营长不会离婚呢。”   肖春对此嗤之以鼻:“张美华这个人啊,想要什么东西,想要办成什么事儿就没有办不成的,你不在家属院是不知道,这个星期常营长不是拉练去了吗?她家是一天一场大戏,我们先还会去围观,到后面我们都不稀得去看,没啥新意,就是张美华一边撒泼一边哭,哭老常对她不好,不体贴他,我呸,老常要是对她还不好啊,这世界就没有对她好的男人了。这人啊,生在福中不知福,她的那个姘头我大概知道是谁,别看那人穿的人模狗样儿的还有点才华,但是家里穷得都快揭不开锅了,等她真的跟那个男人过了,她就该知道什么叫做真的不好了。”   肖春跟何若初说了那个男人的家世,就四个字可以形容,孤儿寡母,当老母亲的倾家荡产的将那个男的供上了大专,出来后在百货大楼当个会计,因为家里穷,还有个掌控欲强的娘,县里知根知底的姑娘家谁也不愿意嫁他,于是他便把目光放在了外来人口上,也不知道怎么的勾搭上了张美华,还让张美华对他死心塌地。   何若初听完,皱着眉头:“破坏军婚是犯法的,他就不怕?”   肖春捏捏何若初的脸蛋,笑着说道:“若若啊,你还是年轻,还是傻,对男人了解还是不多,但凡男人啊,戴了绿帽子,极少有人会闹大。受得了的呢,打一顿自家女人,管好女人不让她再和别的男人来往,要么就偷摸地把婚离了,女的和别的男人双宿双飞。”   何若初一想,好像还真是,这年头抓小三能豁的出去的只有女人,男人打小三的少之又少。   见何若初面露赞同,肖春更加来劲儿了:“无论哪种情况,那个男都不会有啥损失,最多也就是被打一顿,可打完了也就算了,他还能玩别人的女人。没准这事儿啊,还会成为他嘴里的谈资。”   想起那副画面,两人恶心的都快吐了。   晚上从店里回去,何若初在裴邢嘴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常营长确实要离婚了,孩子归常营长,张美华离婚后家里的东西一样分不走。   只要能离婚,然后和爱人双宿双飞,张美华什么都不介意,她是个有情饮水饱的女人,她认为感情就是整个人生的全部,她厌恶透了和常营长在一起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日子,过够了天天围着灶台孩子转的日子,她想要的是罗曼蒂克的生活,就像林诗和赵教导员那样。   林诗在镇上找到工作,她的文化高,会写毛笔字,便在少年宫当了个书法班的老师,因为是新人,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因此她也和何若初一样早出晚归,但何若初出去的太早了,两人碰不上。   在知道了张美华把出轨理由推给他们了以后她气坏了,中午没事儿的时候拉着何若初和肖春便回了家属院,浩浩荡荡地去常家找张美华麻烦。   张美华刚刚跟常营长领了离婚证,她和常营长结婚两年多了,户口早就迁到驻地了,现在离了婚户口迁移证明也打好了,就等着和那个男人结婚了。   何若初她们到的时候张美华正拿着主要证件准备出门呢。常小胖在常奶奶怀里伸着手要妈妈,常奶奶抱着常小胖轻声哄着,看向张美华的眼神恨不得撕了她。   张美华穿上了自己最美的裙子,涂了口红化了妆,背着小包包出门,常小胖的呼唤她头都没回。   何若初看着这一幕,仿佛看到了小时候哭着喊着叫妈妈的自己,又仿佛看到了哭着挣扎着要往回走却被刘外婆抱着腰杆不让她来的刘秀。 第40章   张美华一从屋里出来, 见到排排站在门口的林诗三人,她眼睛一亮, 笑容也灿烂了不少, 她一步跨到门外:“你们三人是来送我的吗?”   郑美华很激动, 她就知道她自己坚持这条路是对的, 临走之前还有人来送她, 她也特别感动:“你们太客…….”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 林诗已经懒得和她哔哔了:“我听人说, 你在外面和人说你之所以在外面搞破鞋, 是受我和我家老赵影响的?”   林诗觉得自己和老赵真是人在家中坐, 祸从天上来啊, 合着她和她男人感情好还能让人出轨搞外遇呢?   窦娥都没她们两口子冤。   张美华脸上的笑容僵硬了下来, 林诗怎么会知道的?再说了,搞破鞋这话多难听啊:“什么搞破鞋, 我们那是真爱。”   这番真爱论又把肖春她们给恶心坏了,肖春呸了一声:“可别侮辱真爱了,你要是男未婚女未嫁, 真爱就真爱了, 谁也不会说你,没准还能为你的爱情鼓鼓掌喝喝彩。可你未婚吗?啊?收了人家常家的彩礼, 把你当货物一样的卖出去,对你那么好, 你就是这么报答的?还真爱, 说到底不就是骚?”   肖春这话说出来, 让听到动静儿出来看热闹的人都笑了,里面不止有军嫂,还有不少军人。谁看她的眼神不是充满厌恶。   何若初对肖春竖起大拇指,刚刚在回来的路上两人已经叮嘱过何若初了,让她不听着就行了,不要出头,她这会儿也乖乖的听着,在她看来,张美华丝毫不是林诗两人的对手,无论是吵架还是她都打不过。   林诗给肖春的这番话鼓掌:“春儿说的对,你这种人啊,就像猴子掰玉米似的,当初没有别人的时候觉得老常也挺好,老常到手了啊,你就觉得外面的野男人好,等那个野男人到手啊,那就更厉害了,你到时候又会碰到别的真爱了。”   “哈哈哈哈”不知道谁带头笑出来,家属院里笑声一片,也有不知道林诗他们为什么来找张美华发难的在小声地询问发生什么,最先来围观的也有知道的,但到底知道的没有何若初这个当时人知道的多。   见她站战场中央又不参加战斗,便走到她身边,小声地打听事情,何若初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待所有人知道了林诗为什么来找张美华后对大家看张美华的目光就跟看智障一样。   几个和常营长那个前头的媳妇儿处得好的对着张美华就吐了口水。   她们历来就看不惯张美华,也觉得常营长不是个好东西,为了这么个除了年轻点啥玩意儿都没有的东西将常天齐给送回了老家,现在好了吧?人财两空了吧?   因为她们找人的声势太过浩大,何若初的科普刚刚结束,赵教导员便匆匆来了,他对围观的人笑了笑,驾着林诗的胳膊把她带走了,全程当做张美华不存在。   看热闹的军嫂们也都散了,连以前和张美华最好的军嫂都没看她一眼,以前捧着她的那些连长家的也不鸟她了。那些人的态度转变太快,张美华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等她回过神时,何若初和肖春手挽着手往镇上走了,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哈哈大笑。   张美华心里不是滋味儿,她转过头,看向自己生活了三年的屋子,大门紧闭,她们在外面吵得那么大声,里面的人却出都没出来看一眼,她捏紧挎包袋子,迈步往先前走。   她们怎么想她,她无所谓,在镇上,有等待着她照顾的爱人。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越来越难过,脚步越来越慢。   ******   何若初载者肖春往镇上去,肖春今天中午值班,刚刚和林诗出来都是跟同事换的班,再不回去早一点同事该有意见了。   何若初把肖春送到邮局门口了以后看时间还早,去了家电市场,她这几天看了一款冰柜,北冰洋的牌子,一边冰冻一边冷藏,空间很大,买的肉和菜可以再里面能多放很久。   她考虑了好几天,今天才决定买下来,这个冰柜一共花了两千多块钱,这年头的电器都不便宜。   交了钱,商场帮忙送货到家,何若初拿着单据先回店里去腾出位置。   何大姐在店里摘下午要做的菜,她男人难得休息一天,很是体谅她,有时间就来帮她干活。   何若初刚进店里,何大姐就跟她说了她不在后的事儿。   “若若,刚刚有人来问你,中秋节咱们开不开店。”   今年的中秋来的格外的晚,十月中旬了才是中秋。   何若初让何大姐的男人跟着她把堆在客厅最前边的东西挪开,闻言道:“不开业,部队那边有活动。”   早在两天前,裴邢就跟何若初说了,中秋节这一天,部队聚餐,文工团有人来汇演,这样的热闹何若初咋能够错过?   “那行,要是见到他我就告诉他。”   “行,到那天你们也放一天假。”   听到那天要给他们放假,何大姐和她男人高兴坏了,中秋节她们的孩子也放假,正好一家人一起在街上逛逛,给孩子买两件衣服。   何若初买的冰柜在他们滕好位置就到了,何大姐的男人跟送货的人一起把冰箱抬去放好,店里插板不够长,在送货的人走了以后,何若初道隔壁文具店里买了一个两米长的插板,从厨房把店拉过来,插上电冰箱便启动了,何若初将用不完的肉类放到冰箱里,再也不怕坏了。   弄完这些看着时间还早恰好门外有人挑着毛桃和黄桃来卖,何若初想吃黄桃罐头了,恰好也有了冰箱,冷藏过的黄桃罐头味道美得很。   买了两斤让跟何大姐一去给黄桃削了皮,切成八瓣撒上糖腌渍一会儿,放到洗干净不带一点油腥味儿的汤锅里加上水煮到黄桃熟后开小火再煮几分钟也就可以了盛出来了。放凉后放入冰箱冷藏四个小时,何若初盛了一大碗给了何大姐,剩下的自己都端回家了。   回家时何若初路过一个低矮的泥巴房,张美华端着一盆水出来倒,何若初看过去时她也正好抬头,两人四目相对,何若初静静地转过头,多看一眼张美华她都觉得辣眼睛。   回到家已经过了饭点了,何若初没在家裴邢也没回来,何若初从大盆里盛出黄桃罐头到隔壁林诗家,林诗一个下午都没课,何若初敲门时她扶着腰蔫了吧唧的来开门,何若初吓了一跳:“赵教导员打你了?”   林诗双眼一瞪:“他敢!”说完她又趴在沙发上:“这不是中午的时候太过兴奋,我不小心抻着腰了么。”   赵教导员中午把林诗拎回了家,她太过兴奋,进门的时候不知道咋的就抻着了。   “上药了没?”   “揉了正红花油了,你端的啥?”   “我中午的时候买了冰柜,煮了点黄桃罐头,冷藏过的,你喝点不?”   林诗来了兴趣了,从沙发上坐起来,对何若初道:“那你帮我到厨房拿个碗拿个筷子呗。”   “行。”何若初说完便去了林诗家的厨房。都是家属院,房子的格局都一样,林诗家的厨房自然也是,她家的厨房也很干净,各种厨具按照大小高低摆放,整整齐齐的排着队,强迫症看着非常舒服。   拿了个铁勺拿了个碗回到客厅,林诗迫不及待地便吃了起来,她先喝了一口汤,冰冰凉凉的黄桃水下肚,爽得让林诗感觉她的后背都不那么疼了,再吃果肉,果肉煮得很烂,到嘴里都不用咀嚼就能咽下肚,她吃完一碗,还想吃,但看到何若初拿来的汤碗里没有多少了,她就舍不得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她也想给老赵尝尝。   把碗放在茶几上,她小心翼翼地靠着后背,对何若初感叹道:“若初你真是太贤惠了,还有啥是你不会做的?”   何若初谦虚地摆手:“嫂子你可千万别那么说,我不会做的东西还多着呢。”何若初会的,也不就过就是一些家常菜罢了,那些大菜她还真是不会。   林诗却不这么觉得,她家家境不错,她妈妈也是个爱生活的人,但很可惜,她妈妈不会做菜,做出来的菜喂狗狗都嫌难吃,年幼的林诗受不了了,便在人还没有灶台高的时候就学做饭了,这一做就是二十多年,她一直以为她的厨艺特别棒,但遇到了何若初,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何若初在林诗家没待多久就回家了,再盛了一个汤碗到肖春家,她到时肖春正在看书。像她们在邮局工作的,每隔半年都会有一次考试,这个考试成绩直接影响到她们年底的绩效评分,现在都十月份了,很快又到今年的第二次笔试了,她不努力可不行,她身体好了得存钱来生孩子呢,这一有孩子啊,啥啥啥都得花钱。   看了一晚上的书,肖春嘴巴正馋呢,何若初就送来了黄桃罐头,她一边吃着一边看书,感觉人生都圆满了。   何若初回了家洗了澡,把裴邢坏了的衣服找出来缝好了这才上床睡觉,裴邢最近特别忙,不到十点都回不了家。 第41章   时间一晃就到了八月十四, 何若初忙完了中午后出去买了过节用的东西,此时石榴正当时,何若初买了四个, 各个有男人拳头那样大小, 月饼也买了四五个, 这个年代的月饼馅料没有后世种类那么多,五仁,豆沙, 芝麻, 红糖后就没有别的了。   回去时路边的店便陆陆续续地关门了, 何若初看得心里痒痒, 她也想回去了, 反正也买了冰箱了, 那些没做的菜放在冰箱里冻着也坏不了。说干就干,回到店里她就给何大姐放了假。   能提前放假老板娘还给了两个月饼给何大姐回家过节,她高兴坏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馅儿, 但这两个月饼够她们一家四口吃的了, 又给家里省了些钱。她到他们一家四口租的小房子, 在一个大杂院, 除了他们家外, 还有另外两家人, 她家住的是东厢房, 太阳光什么的都比西厢房要强一些。房子很小, 做饭的厨房在外面搭了个小棚子,房子倒是挺大,但摆了两张床中间拉了块布帘子以后便小得连脚都没地儿放了。   何大姐回家做好了饭她男人和她孩子才回来,吃完饭后何大姐拿了月饼切成五瓣儿,跟她男人说了月饼的来历以后,她男人砸吧着嘴,只让她以后好好干,别辜负了老板娘对她的好,何大姐连连点头。   何大姐走了以后,何若初将店里收拾了一番,厨房该洗的都洗了,地也都拖了,拿出上回没用完的纸笔写上过节休息的通知贴在墙上,拿了一只鸡骑上车往家走。   她到家时午休还没结束,家属院外一个玩耍的人都没有,何若初把车停在院里,将鸡放到厨房的案板上回去房间,裴邢穿着大裤衩子呈大字型躺在床上,被子斜搭在肚子上,听到有人进屋,他挣开眼睛一看,顿时来了精神了。   “媳妇儿,你怎么回来了?”   何若初把外套脱了挂在门边的挂钩上,随意答道:“我看街上很多人家的店铺都不开了,我也就关门回来了。你再睡会儿,我去洗个脸。”   何若初说完就出去了,裴邢却睡不着了,他媳妇儿回来了,想想还真有点儿小激动呢。   何若初洗漱完毕进屋,裴邢一个健步从床上跳起来,一大步迈到她的面前,将她拦腰抱起扔在床上,何若初仰面躺着,只庆幸她家的床铺的软,否则裴邢这一扔,她头肯定得疼。   裴邢附在何若初的上面,四目相对,何若初闭上眼睛,裴邢亲了上来,双唇纠缠,发出啧啧的声音,裴邢的手也开始不老实,伸进何若初的衣服里,抚摸着她的肌肤。   何若初当然不甘示弱,搂着她的肩膀,抚摸着他光滑的背…………   一个小时后,裴邢心满意足地继续下午的训练去了,何若初躺在床上继续睡觉,她这一觉便睡到了下午四点半,太阳都快落山了。   何若初起来将粉丝和三黄鸡泡上,把床单被罩等物拆下来换洗,洗好后家里们被敲响了,何若初去打开门,门外站着赵教员和林诗的儿子赵梁。   “婶儿,我妈妈说让你晚上别做饭了,上我家吃去,一起过八月十四。”赵梁的声音带着儿童特有的清脆,在女孩儿和男孩儿之间,十分中性。   何若初也不扭捏,当下便答应了下来,她叫赵梁去家里坐,赵梁不愿意,说是还要去叫别家蹦蹦跳跳地去了。   何若初回到家里,将床单拧干净,到厨房里将泡掉血水的三黄鸡洗干净,剪掉指甲,将葱姜那塞到鸡肚子里,下锅放水煮,煮之时倒一小勺料酒,姜片葱段。鸡肉煮熟后,何若初将鸡提出来,粉丝放进鸡汤里煮了三分钟后便关了火。粉丝这玩意儿,不能煮太久,煮太久就会化了。   鸡肉剁成块儿,再拼成整鸡的形状,蒜剁成蓉,辣椒面放在碗里,锅中放油,油热后将花椒倒进去炸出香味儿后铲出来,关火倒进蒜蓉,翻炒两下后泼到碗里,一边泼一边搅拌,防止辣椒被炸胡。   炸好的料汁均匀的倒在摆好盘的鸡肉上,切上香葱撒在上面。   她刚做好,赵梁就来叫她去吃饭了,何若初让他将鸡肉端过去,自己端着粉丝汤跟在他后面,一路上跟着他说话,问的都是学校的事儿。   赵梁被林诗教导得很好,温和懂事儿懂礼貌,何若初问他什么他都说。   到林家,肖春也来了,她下班回来没多久,她拿了娘家蒸的红糖发糕。   林诗今晚做的菜很丰盛,清蒸鱼,豆丝扣肉,红烧鸡块,猪肉炒西芹,还有个素炒豆芽。   饭菜刚刚上桌,裴邢和赵教导员他们一起回来了,裴邢应该是热了,外套脱下来搭在手臂上,何若初发现裴邢好像一点儿都不怕冷,身上啥时候都热乎乎的,和她这样一年到头手脚都有点冰冰凉的人不一样。   在羡慕嫉妒恨中,裴邢洗了手,在何若初的身边坐了下来,六个大人一个小孩儿开始吃饭。   吃饱后,何若初跟着肖春和林诗到外面去玩耍,裴邢散热还在喝酒吹牛逼。   家属院门前的小广场一如既往地人多。在张美华离婚走后,家属院的人已经将她遗忘了,开始说起了明天文工队来演出的事儿。   她们在这呆得久了,文工队的人回回来的都是那几个,谁有个啥事儿基本上她们都知道,越八卦越来劲儿。   说着说着,便说到了廖声身上,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何若初才知道,廖声在和肖春结婚之前曾和文工队的一个女同志处过对象。她看向肖春,肖春的态度倒是坦坦荡荡的,她主动对何若初道:“这个我知道,老廖没瞒着我。”   “他的那个对象和他是一个地方的,来到部队后因为都是老乡便聊得格外来,在老廖当上连长那年两人处对象了,因为在不同部队,他们联系并不勤,正式处了不到一年两人就分手了,分手不到一个月,那个女的就找了个在同一个团的人处了对象。现在结没结婚不知道,都没别的联系了。”   廖声的这段恋情,在结婚前他就告诉过肖春了,因此知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的都告诉她了,她也不是那种小肚鸡肠的女人,早就不介意了。再者说,廖声的这个对象基本每个节日都要下来慰问演出一遍,她要是次次都生气,日子还过不过了。   林诗对何若初道:“廖声说的那个姑娘我知道,当年一起吃过几次饭。”   何若初点点头,对廖声的往事并不好奇。   她比较好奇的是现在军嫂们在说的八卦。   隔壁狼牙村的今天又发生大事儿了,一个老头自杀了,因为儿孙不孝顺,看他老了不能干活了不想给他养老,每天到了饭点就给他赶出去,不给吃也不给喝,生病了不给钱治病,老头伤心得很,一个想不开,就喝敌敌畏了。   何若初听得揪心,连忙问道:“何嫂子,后来呢,人救回来了没啊?”   “救回来了,他姑娘正好回来给他送月饼,见他躺在地上口吐白沫的,赶紧就找人借了车去了医院,听说洗了胃,现在虽然脱离了危险,但是还在医院住着呢,他儿子不愿意出医药费,还在闹呢,闹得可难看了。就在大道上。”这事儿何嫂子是在下午从县里回来的车上听见的,当时她细细的问了细节,这不已吃了饭她就忍不住拿这事儿出来说嘴了。   周围的军嫂有的神色震惊,有的眼睛都没抬一下。   像这样的事情何若初没少看也没少听,比这还过分的都多了去了。   八卦还在继续,话题却又换了一个了。   常营长的妈妈带着常小胖和他哥哥出来玩,常小胖的哥哥常天齐跟赵梁一起玩耍,那是个很沉默的孩子,回大院这么久了,何若初很少见他笑也很少见他说话,只有跟赵梁在一起的时候才有点小孩子的模样。   何若初又看常奶奶怀里的常小胖,比起张美华在时,常小胖穿的土气了很多,但人却胖了不少,他还小,这么多天没见张美华,早就把张美华给忘记了,抓着奶奶的手咿咿呀呀的说话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到了八点半,何若初他们回到林诗家,家里的饭桌上面已经收拾干净了,盘子碗筷也洗了,三个男人坐在沙发上说话看电视,一人嘴离叼了一根烟,见她们回来了,便各自回了家。   次日两人睡到日头高气,中秋节难得放假,何若初就想躺在床上不起床,还是裴邢躺不下去了,起来煮了面条汤,面条是他自己做的扯面,打了西红柿鸡蛋卤子。   何若初看他都这样了,也不好意思再躺着了,便起来洗漱,洗漱好吃过饭,裴邢去房间,给何若初拿了一件衣服。这是一件何若初从来没有见过的衣服,灰白格子的呢子布料,一字领的肩,肩膀下面有一块儿布料垂下来正好遮住胸部,像小披肩一样,掐腰的设计,有一条白色腰带从中间穿过,下身的裙子是修身的,就跟旗袍下摆一样,长及脚踝,后面开了个并不高的叉,这一身不用穿何若初都觉得漂亮,也觉得惊喜极了:“你啥时候买的啊?”   裴邢看她喜欢,心里特别高兴,把她推到房间去换:“我托赵嫂子给你买的,她每年换季都要从香港买衣服,买的都是啥最新款,特别漂亮,我也想让你穿上。”   何若初有些意外:“林诗?”这个年代的能够在内地从香港买衣服的,家里背景绝对不小,何若初有些意外她居然一点都没发现。   “恩,是她,我听人说,她家是改革开放后第一批富起来的人家,家里很有钱,在八十年代就是万元户了,她妹妹嫁到了广东,据说那个地方离香港很近,过了桥就能去,特别近,她妹妹经常过去逛街呢。” 第42章   “那赵家呢?”何若初觉得赵教导员家境肯定也不一般。   裴邢十六岁入伍, 十七岁成了徐团长的警卫员,一干就是三年,因此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事儿他都清楚, 赵教导员的身份说特殊也特殊, 说不特殊也没啥特殊的。   “他爸爸是咱们军区司令。”裴邢道。   何若初更加意外了, 她都觉得她是不是起床的姿势不对了,两辈子都是一个小平民,她从未想过自己身边会有高干子弟。   裴邢摸摸何若初的头发:“快去换衣服吧, 别想些有的没的, 以后该怎么处还怎么处, 整个团里知道赵教导员的身份的不超过十个。”   何若初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荣幸, 她在房间穿好衣服, 穿好后照了照镜子, 将早上扎成马尾的头发盘成丸子头,在发髻处插上一只白色的带着水钻的发夹。   出来后她又将自己的那双白色小高跟穿上了,裴邢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觉得她还是缺了点啥, 最后一拍手, 对何若初道:“去抹个口红。”   “抹口红会不会太妖了?”她来了部队一个多月了, 还没见过哪个军嫂抹口红呢。   “不会, 抹呗, 你抹给我看的又不是给他们看的。”   何若初闻言去卧室把口红抹上, 她天生唇色白, 一点点的口红就能将她的嘴巴晕染得很红很红, 抹完出来后裴邢又给何若初把金耳环戴上。   裴邢看着光彩照人的何若初,吧嗒的一声亲在何若初的脸上:“我媳妇儿真好看。”   何若初抱着裴邢的腰,羞涩的笑。   在家呆了一会儿,肖春和林诗便联袂而来,裴邢在家呆着尴尬,便出门去找廖声玩了。   林诗和肖春穿着和何若初同款但是不同色的衣服,林诗的是黄褐格子的,肖春的是红白格子的,一样的衣服,差不多的身高,三人却穿出了不一样的风格。   何若初优雅,林诗温婉,肖春艳丽。   肖春今天心情特别好,从进何若初家门那脸上的笑容就没有落下过,在她又一次傻笑过后,何若初问她:“春儿,啥事儿让你这么高兴啊?”   “是啊,你说出来,让我们也高兴高兴啊。”林诗附和道。   肖春摸摸肚子,笑得一脸荡漾:“我的例假有一个月零十天没来了。”肖春虽然宫寒,但她的月经每个月都来的很准时,最晚的都没超过四天,这个月超了十天了,她怎么能不高兴?   肖春两口子想要孩子何若初是知道的,她连忙问:“你去医院检查了没啊?”   “没呢,明天再去,今天医生都放假,可能检查不到那么好。”肖春道,她最近也是忙晕了头,天天上班回来就是看书,要不是昨天廖声问了她一嘴,她道现在都没想起来还没来月经呢。   林诗点点头:“也行。”说完她又道:“明天你也别骑车了,到外面搭班车去,现在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是真有了骑自行车不安全。”   “好。”在这个问题上,一向大大咧咧的肖春也不敢大意。   对于一个两辈子都没有怀过孕的人来说,这个话题何若初是插不上嘴的,她安静的听着林诗对她们传授育儿经,就当是提前攒经验了。   到了下午三点,何若初跟着林诗她们到食堂去吃饭,这是何若初第一次来食堂,国庆节时因为种种原因,部队并没有安排聚餐,连文工团都没来表演,食堂里的桌子是蓝色的,成长条摆放,最中间的那一排桌椅上正在包饺子,来包饺子的都是营里的军嫂,其中有两个上了年级的打扮得很富贵的是何若初从来没有见过的,但很奇异的是她们周围都围了很多人。   林诗对何若初解释:“那个穿着白色风衣的,是咱们团长的媳妇儿,在她旁边穿着紫色衣服的,是咱们副团媳妇儿,她们平时不住在这,住在市里,除了有重大的节日,否则他们很少来的。”   “团长媳妇儿和副团媳妇儿都来了,政委媳妇儿呢?”何若初好奇地问。   肖春闻言和何若初咬耳朵:“这个我知道,政委媳妇儿在政委老家伺候爹娘呢,一年到头都和政委见不到一次。”说着,她凑到何若初的耳边:“咱们政委啊,和文公团里的一个小姑娘不清不楚的呢。”   何若初瞪大眼睛:“真的?”   “骗你干啥?你问问林诗嫂子。”   林诗肯定的点头:“是真的,这团里知道的人不少。”   何若初一副日了狗的表情:“这没人举报啊?”   林诗摸摸何若初脑袋的丸子头:“你说你是不是傻,人家老婆都不追究,被人再操心有啥用?”   说起刘政委的媳妇儿,那也是个奇葩,别的女人要是发现自己男人在外面有女人了,不说打男人一顿,但是小三是必须要打的,但是她偏不,刘政委都把人带回她家里去了她也啥感觉都没有,照样照顾婆婆吃喝拉撒,就跟没事儿人一样,别说打小三了,早上小三和刘政委起来她还给两人煮乌鸡汤吃,听刘政委的警卫员说,当时刘政委差点气死。   何若初觉得日了狗这个词已经不能准确的提现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了,她只觉得三观都被重组了,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啊。   “刘政委这个老婆是不是有毛病?”   林诗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各玩各的呗,刘政委在这边有女人,你以为她媳妇儿在家里就没有男人啊?半斤八两半斤八两。”   何若初刚刚从组好的三观又碎了,这样各玩各的夫妻不是没有,但是军婚还能这么玩的,何若初第一次见,真是,受教了。   三人说着,去洗了手过去包饺子。徐团长的媳妇儿见林诗她们来了眼睛一亮,招手把她们叫过去。   三人一到,她便上上下下的大量一遍,要不是手上沾着面粉,她都想上手摸摸看她们的这套衣服了:“你们仨这套衣服可真是好看,在哪里买的啊?”   徐团长媳妇儿焦兰生有个和何若初一般大的孩子,今年刚刚毕业,他们家就这么一个姑娘,自然是宠爱得很,这不,看到何若初她们穿这套衣裳好看,她就想到她姑娘了。   林诗从案板上拿起一个饺子皮包饺子,何若初拿起擀面杖,一手面一手擀面杖,不一会儿便擀出来了一个又圆又好的饺子皮,肖春则是将面团搓成条揪成剂子。   林诗一边包一边回到:“我托我妹妹从香港带的,一共带了仨,我们三人一人一件。”说起这个,林诗又不得不感叹缘分这玩意儿妙不可言了,明明她和何若初肖春相处的并不多,但却是真正的把她们当成好朋友,和院里那些个军嫂平时也能说上话,聊聊八卦啥的也能说得挺欢,但是更多的却是不能了。   一听是香港来的,焦兰生更加来兴趣了,跟林诗打听了许多关于香港那边的事儿,到最后包完饺子时她还和林诗约好明天一早去林诗家她妹妹从香港给她寄来的衣服。   何若初专心擀饺子皮,时不时的和别的军嫂搭句话,林诗和焦兰生说的话她也听见了,不知道怎么的她就想到了后世有名的一个职业,代购。   包完饺子洗手坐到凳子上时,何若初便将这话跟林诗说了,林诗眼睛一亮,在心底暗自盘算。   时间一晃就到了晚饭时间,饺子煮好了一盘盘的端上来,军人们也从外面排着整齐的队伍进了食堂,裴邢见到何若初,朝她摆摆手,做出让她多吃饭好好吃饭的口型,何若初笑着点头。   坐在她对面的军嫂看她们这浓情蜜意的样子可羡慕了:“嫂子,你和营长的感情可真好。”   别人夸她和裴邢感情好,何若初自然高兴,她笑着道:“你和裘连长感情也不错啊。”她口中的裘连长是裴邢他们营的二营长,吃暖房宴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都来了,按理来说他男人作为裴邢的下属,何若初应该和她很熟的,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她们实在处不到一块儿。   裘连长媳妇儿低头一笑,不说话,自家的事儿只有自家知道,她男人是不错,但是和何若初她们一比就什么都不算了。或许何若初她们并不知道,在家属院中,她们是一众军嫂们羡慕的对象,怎么能不羡慕呢,男人体贴浪漫,自己也能挣钱,自己挣钱自己就有底气,她们今天穿的那套衣服是送香港买回来的,香港啊,多大的城市呢?两年前才从别的国家手里要回来的城市呢。   吃饺子除了饺子外,还有几个大菜,掌勺的是炊事班的,味道不是特别好,但是大锅饭偶尔吃一次也别有味道。   吃完了饭,一桌分了几个苹果几个橘子再来了分几个月饼,文工队的人也开始表演了,最先上台的是一个穿着裙装的女人,她的一头直发梳在头顶,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还是带着珠光的,在舞台灯光的照射下,容光焕发。   她唱的是花好月圆,一开嗓子,十分清脆,确实十分的不错。   肖春凑到何若初的耳边:“这个就是刘政委的那个谁。”   何若初心中讶异,怪不得第一个上台呢。 第43章   仔细回想了一下台上这个女人的名字,叫许晴, 今年二十五岁, 但她入伍早, 十四岁就入伍了, 十八岁认识了刘政委, 因为两人是一个县城的, 刘政委又很多年没回家了, 见到家乡人,多少会感觉到亲切, 再加上许晴温柔小意的奉承,刘政委可不就动摇了吗?   何若初在肖春耳边小声地道:“她今年年纪也不小了吧,你说她跟着刘政委有啥前途?刘政委到了这个地位,人家也不会离婚跟她结婚啊。“   林诗在一边听见了, 对她的天真都绝望了, 她扶着额头, 用十分小的声音道:“若若啊,你是不是傻子啊,你看她, 才二十五岁,马上就退伍了,她跟了那谁那么多年,到时候她退伍转业到了地方, 以这几年的情分, 那谁能不给她个好位置?到时候天高皇帝远, 一转身就嫁给了别人呢,那人能怎么办?除非他不要身上的这身皮了。”   何若初觉得很有道理,到时候许晴翻脸不认人,刘政委能咋办?有哪个女人愿意给一个老头子当一辈子的情妇?就算两人之间有爱情,但是等到刘政委五十岁、六十岁之后呢?那时候许晴可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纪呢,她守得住?   想想都知道不能,要是许晴再不要脸一些,到时候再拿这些年的事儿再转头来威胁刘政委,那刘政委为了自己身上这身皮,也得对许晴言听计从,到时候刘政委也就差不读玩完了。   林诗见她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明白了,当年肖春刚刚嫁过来时,她也给肖春分析过这事儿,肖春当时跟个傻大姐似的,她分析得那么明白了她都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样子,回家问了廖声以后才搞懂了其中的弯弯绕绕。   何若初一点就透,林诗表示十分高兴,她喜欢和聪明但坦然的人交往,何若初这样的她尤其喜欢,肖春她也喜欢,有点傻傻的,但为人赤城啊。   何若初明白了,台上的表演也换了一个了,换成了另外快板相声,段子一套一套的,何若初她们的目光都被吸引了,笑声一浪接一浪的,搞笑效果并不比后世差,待他们表演完了以后,几个刺头儿兵一边鼓掌一边起哄让再来一个,台上的演员们看向带队的干部,干部一点头,他们便又说了一个。   气氛被他们炒热了,待他们下台了气氛还没消散。   第三个是新疆舞,台上的五个舞蹈演员身段姣好,舞姿婀娜带着异域风情,士兵们看的目不转睛。   之后的歌舞有独唱,独舞,小品等等节目,待最后一个节目落幕以后,何若初她们往家属院走,此时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多了,月亮挂在天上,又白又大,将地面照的如同白昼。   何若初林诗肖春三人你挽着我我挽着你的走,一路上和同路的军嫂讨论着今晚的节目哪个更好看,说哪个姑娘最漂亮。   到了家属院,便各自回了家,但时间还早,回到家也是睡不着,林诗便邀请何何若初到她家玩。   赵梁吃过饭以后不耐烦看节目,拉着同样不喜欢看的常天奇回了家属院,写完作业以后两人打开电视,看着电视里演的抗战片看的激情似火。光看不过瘾,他干脆找出小时候赵教导员给他做的两把木头枪,和常天齐玩起了枪战游戏,两人各自带着一队莫须有的队伍,猜拳决定谁演八、路、军,谁演小日、本。   推开门进去,两孩子风一样的从她们身边跑过去,林诗叫了几声都没把赵梁叫回来,林诗推开客厅门,屋里乱糟糟的,毛巾衣服扔了满沙发,林诗过去团吧团吧都扔到了赵梁的房间。   出来后林诗道:“有个男孩子真是不行,你看咱们才出去多大会儿啊,屋里就那么乱了,咋说都不带听的,打都不管用。”这样的次数太多了,林诗都被气得没脾气了。   “男孩子都这样,再长大点就好了。”何若初宽慰她。   “希望这样吧。”,林诗这样说着,让她们吃果子。   肖春靠在沙发上,感觉自己格外的累 ,坐下就不想动了,说话都没有力气了一样。林诗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喝过以后她总算感觉好多了。   “你啊,百分百就是怀了,不然按照你的体力,才坐那么几个小时,你怎么可能会累。”肖春是谁,能徒手爬树的女孩子,爬得还挺快,廖声都追不上的人,像今天这样坐着看四五个小时对她来说根本就是玩一样。   肖春苦着脸,这还没确定是不是怀上呢就这么辛苦,那要是真的怀上了不就更累?想想都让人绝望:“现在就那么累了,要是真怀上以后可咋整?”   林诗白她一眼:“只知足吧你,别人想要个孩子还要不上呢,别抱怨了。”   林诗说的是家属院后勤梁干事家的嫂子,嫁过来十年了,一个孩子都没有,两口子的感情也越来越差,现在只不过是在苦苦支撑着而已,而那个嫂子在九月份就回了娘家,一直到现在也不见回来,大院里人都在传他们离婚了。   何若初没少听人说那个嫂子的事儿,她不做评价,毕竟怀孕这事儿吧,不只是女人一个人的事儿,谁知道是不是那个梁干事的毛病呢?   何若初和肖春在林诗家呆到九点还不见裴邢等人回来,何若初也不知道他们干啥去了,从林诗家出来她就回了家,烧水洗了个澡先上床躺着睡觉了,她明天还要早起开店呢。   一觉睡到半夜,她是被尿憋醒的,她起来将裴邢搭在她腰间的手拿开,从枕头下面把手电筒拿出来,穿上裤子披上外套去厕所,裴邢翻个身继续睡过去了。   外面并不黑,何若初的电筒照不照都能看到路,她拿手电筒其实就是给自己壮个胆的。   何若初在上厕所,刚刚脱掉裤子,何若初便听到测厕所后面传来了争吵声,双方都压低了声音,何若初听得并不清晰,她只知道两人是越吵越急,一直在说的女方的声音也高了起来,隐约中,何若初听到我许晴三个字。   何若初恍然大悟,女方是许晴的话,男方她也不用猜了,必定是刘政委无误了。就是不知道大半夜的两人来这里谈什么,有啥事就不能白天再说吗?她在厕所蹲得腿都麻了。   好不容易外面没声音了,何若初拖着酸麻的腿回去,回到家,卧室的亮着,她推开门进屋,裴邢床上躺着,闭目假寐,听见何若初进门声音,他开口问道“咋去了那么久啊?”   何若初从裴邢的身边爬过去:“本来很快就能回来的,可是厕所后面有人在吵架啊,吵了好久,我要是出去多尴尬啊,所以我就在厕所里面蹲着了,现在我腿都麻了。”   裴邢听到着伸手帮何若初按捏她的腿:“知道是谁吗?”   “在厕所后面的丛林里说的。听不清是谁,反正吵了挺久的。”   裴邢嗯了一声,伸手拉了灯绳,屋内陷入黑暗,何若初滚进裴邢的怀里,枕着裴邢的胳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l   第二天开业,她照旧像往常一样起来买菜去店,因为裴邢早上有训练任务,就没来得及送她,她到店里时何大姐还没到,今天她来的晚一些。   何大姐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她昨天和丈夫孩子回了趟乡下,回到县城已经是半夜了,因为走路累了点,她躺床上睡得比较死,这也就导致她起晚了。   到店以后何大姐一个劲儿的道歉,何若初倒是觉得没有什么,谁没有个迟到的时候。   何大姐之所以不在工地干了是因为她在年轻时月子没做好,以前年纪不大觉得没什么,可上了年纪以后就不行了,腰弯久了站都站不直,她身体这样,工地的活自然是不能干。   来到饭店干活虽然也累,但是只是洗洗澡擦擦地切切菜啥的,可比在工地轻省多了,更别说还吃的好了。   何若初给何大姐提出来了一包生姜,何大姐拿了水果刀轻轻的将皮刮了,何若初则拿了一包蒜头来剥,到了平时做饭的时间时,他们已经做了不少了。   何若初去厨房将配菜都切了放在小盘子里,肉菜该腌制腌制,该泡水泡水,菜一切好便下锅炒,正当她炒到第三个菜时,何大姐进厨房找她,告诉她有人找,何若初比了个OK的手势,将锅里的菜炒好盛出来,洗了洗手,擦着手出厨房。   何大姐在擦桌子,两个衣着考究的男女坐在桌子上,和何大姐随意的聊着家常,见何若初出来,那个女的眼睛一亮,站起来上前和何若初握手:“你好,请问您是老板娘吗?”   “我是,请问您是?”   那女孩子放开何若初的手:“自我介绍一下,我是福满家百货公司采购部的,今天来你,是想在你家订盒饭的,请问您有时间详细谈谈吗?” 第44章   天降下一个大馅饼,一下子就给何若初给砸蒙了, 她开了快餐店还没到一个月, 她做梦也没想到能接一个公司的大单子啊。   但机会来了不抓住那就是傻子, 何若初就算是没有时间也得挤出时间啊, 她赶紧叫何大姐给两人沏茶, 亲自给他们倒上。   一场谈判, 主要做主的是最初和何若初握手的小姑娘主导, 她来订的主要是办公室人员的盒饭,底下工作人员的饭他们是不管的, 他们办公楼一共有十三个人,有两个还要经常往别的地方去跑业务,一个月在办公室坐班的时间都不超过十天,就他们这几个人专门请个厨师来做饭不现实。   但是让工作人员自己吃自己哪怕给饭补也没人愿意, 之前老板为了省事儿就给他们请了自家的一个亲戚来做饭, 因为工资给得少, 每天拨给她买菜的钱也特别少,每天不是吃土豆就是吃白菜,要么就是豆芽, 天天都这几样,肉都是白肉,除了腻味儿外啥也尝不出来。咸了淡了的都得看厨师的心情,心情好久给多加点盐, 能齁死人, 心情差的时候就给多加店点醋, 还记得她吃过一顿醋煮豆芽,除了酸啥味儿也没有,魔性的味道弥留至今,她觉得她这辈子都不会想看到豆芽了。   就在前几天,那个厨师也不知道往菜里加了啥,八月十四那天中午吃了午饭后他们集体拉肚子了,这一拉拉得老板不得不提前给他们放了假。   放假回来后老板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宣布辞掉他的亲戚,以后便跟他们商量让他们自己带饭,他们办公室里谁能干呢?他们办公室里未婚的人占大多数,都是一群小年轻,还大部分都不是本地人,回到宿舍恨不得躺下就睡,谁耐烦做饭呢?   于是就有人给老板推荐了何若初的店,说是能外带,这可解了老板的燃眉之急了,开完早会就给钱薇布置了任务,让她来跟何若初谈生意。   这是钱薇第一次被委以重任,她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干,干的漂漂亮亮的,让老板看到她的努力与成功,因此,她对何若初的态度十分的好。   何若初自然是高兴的,这是他们目前为止唯一的一个大单,因为订的份数多,她不止给饭菜降了两毛钱的价,还承诺给送,这让钱薇惊喜万分。   为了生意长久,也为了能做那栋楼里其他店铺的生意,何若初还给了钱薇一点回扣。钱薇听完了心里还有点不可置信,要知道她在单位工作两年,到了如今也不过是一个采购助理,拿的是死工资,回扣这事儿只是听说过,根本就没有真正的接触过。   得了这个承诺,她对何若初的态度是越发的好了,还暗示着她一定会和老板多说好话。   今天是节后上班的第一天,也马上就到中午吃饭的时间了,何若初当下便将炒好的菜一样打包了十几分,饭菜也打包了十几盒,知道他们老板爱吃面食,何若初还免费送了好几个馒头。   福满家百货公司在县城的中心,这个公司一共有三层,第一层是超市,里面啥都卖,已经有后世超市的趋行,只是分类还没有那么全面,瓜果蔬菜也没有卖的,这时候的人们还是比较习惯去菜市场买菜。   第二层是商家的进驻,有些国内外的轻奢品牌已经进入到了了里面,衣服鞋子首饰这里样样不缺,东西质量好,款式也好看,就是贵了点,就拿最普通的一件衬衣来说,在服装批发市场一件三五块,在这里最便宜的一件也得50。然而就算是这样,每天来这里逛街买东西的人也络绎不绝。   三楼是福满家的管理层,上面隔出来了许多格子间,除此之外还有老板办公室,财务室,经理室会议室等等,何若初在钱薇的帮助下将饭菜提到会议室里,一群工作了一早上的同事们放下手中的工作,一个个的都往会议室跑去,何若初被带到了老板办公室。   老板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可能是因为生活太好的缘故,肚子已经挺起来了。钱薇简短的和老板说了工作餐的事儿,老板听得连连点头,听完后拟了一个合同,吩咐钱薇打出来后甲乙双方签了字。   饭钱是月结,每天做十三个人的份,一份有肉有菜的饭钱加起来是一块五,每天送两顿是3块,十三份就是39块,一个月按三十天算是1170块,按31天算就是1209,这份单子可以说是特别大了。   双方盖了手印,何若初美滋滋地装着告别了老板,钱薇将她送到了外面,在楼梯口,何若初从包里掏了两张百元纸币到钱薇手里。   她想得很清楚,在县城这个地方,她家是第一家快餐店没有错,但是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别家开起来,因此福满家的这份订单对于何若初来说就相当的珍贵了。有了这份订单以后,哪怕有别家同行起来了,把她的生意挤没了她也还有底气。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这个道理何若初还是知道的。   给了钱薇钱,拿人手短,钱薇肯定会在办公室里说她的好话。   从百货公司出来,何若初到菜市场又买了些肉和菜,想到从家里带来的米面没剩多少了,她又买了两袋儿,跟老板说了让老板送到店里。   回到店里后,何若初朝满脸期待的何大姐点头,何大姐眼睛都亮了,干活也更加有劲儿了,连她这个没有文化的人都知道有固定顾客的意义。   因为多了十三个人的饭,何若初早上的饭菜都做的比平时要早很多,她将店里要用的那份炒好了,再重新起锅做百货大楼的,做好了样样菜都分成了十三份以后她便马不停蹄地在下班之前给送到福满家三层。   将饭放在办公室里以后,钱薇点了数量,在何若初的送货单子上签了字,这单子是来路上她在文具店里买的送货单,这单子一共三份,白色和黄色店里留底,粉红色的给了钱薇,写上她家的店名,再写上做的什么菜,送了几份,价钱多少,钱薇确认无误后什么字这份单子就算是完成了。   何若初提着篮子,往下走,走过卖国外牌子的服装店时,一个穿着导购衣裳的年强姑娘在外面揽客,热情的拉着何若初的手让何若初进店里看看,何若初拒绝了并告诉导购她是来送饭的,导购放开了她的手,对她却更加热情了。   一番交谈以后,导购跟她订了两份快餐,送的时间和三楼的是一样的,饭菜也都一样,但是价钱却比楼上卖的要贵了五毛钱,毕竟要的数量少。   她回去到店里,他们家店里面坐满了人,外面也围满了一些,何若初停好车去帮忙打菜,有了她的帮忙,买菜的速度果然快了很多,不一会儿便将做好的饭菜给卖完了。   店里吃饭的人还没走全,何若初在吧台做着,何大姐在后厨洗碗,等人都走了,她才进去一起洗,洗完了略微收拾收拾,便各自回了家。   从中午道谢现在,何若初的心情都特别好,用飞起来形容也不为过,到家属院谁和她打招呼她都笑容满面的答应,还破天荒的停下来和她们说了许多哈。   她们说的的地方离肖春家很近,在家里坐着看书的肖春也坐不下去了,打开门出来,跟何若初挥挥手,何若初跟军嫂们道别,推着车到肖春儿的身边。   别的军嫂看她们聊得来,没人说什么,也不会有人莫名其妙的去嫉妒,谁都会有个特别聊得来的好朋友了?   何若初每每想起家属院里军嫂们之间和谐的关系都忍不住感叹小说又骗了她,军嫂们事儿确实多,但是真正的极品的还真没几个,当然了,像张美华那样的不算。   肖春将自家门关上,跟着何若初去了何若初家,自从上午从医院回来,她已经一天没出门了。   “你今天去医院了吗?”何若初问。   “去了,医生说怀上了,42天。”想起她今天照的B超上的那模糊不清的小点,肖春的心里兴奋又感动,她有孩子了,属于她和老廖的孩子。   “恭喜恭喜,咋样,廖指导员高兴坏了吧?”   “可不,从医院出来就给我买了好多水果,说医生说了孩子不能缺维生素,又买了一只乌鸡,说我要补充营养,中午都是他下厨的,味道不好,但是我觉得特别香。”肖春摸摸小肚子,笑得一脸满足:“怪不得人家都说了,一个男人有了孩子后,才是真正的长大了。”   何若初一想,确实是这样,于是笑了:“这样还不好啊,扛起了一个家,也会为了孩子去打拼了。”   “好啊,怎么不好,对了,若初,你和你家老裴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   “再过两年吧,现在我们的事业才刚刚起步,现在要孩子的话太早了,我们没那么多精力分给孩子的。”在孩子这个问题上,何若初和裴邢达成了一致,都认为现在不是要孩子的好时机。   肖春第一次听何若初这么说,她有些诧异:“你们要等那么久才要孩子,你婆婆不介意吗?”   “不介意啊,我们暂时不要孩子的事儿她知道,她也是支持的,再说了,她也不止一个孙子,不缺孙子的。”   肖春对她有这样的婆婆十分羡慕,想到自家的婆婆,她苦笑着道:“我婆婆要是也像你这样就好了。你不知道,我婆婆知道我身体不好怀孩子困难以后她背地里跟老廖说了多少我是不下蛋的母鸡这样的话,要不是我们不住一起,我娘家也离得近,老廖对我也好的份上,我真的不打算和老廖过了。” 第45章   在婆媳关系上, 何若初实在没什么话讲, 便安静的当肖春的垃圾桶, 听她说她和她婆婆那些事儿。   “我和老廖结婚后,我婆婆来参加婚礼, 在我们这里住了一个月。你不知道我婆婆这个人啊,就是个两面派,在我的面前啊她可好了, 就是喝口水都恨不得帮我试试温度, 吃饭啥的都是做我喜欢吃的,但是在老廖面前她确是一直说我这不好那不好,连我用筷子用得长她都要说我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我就不明白了, 这用筷子长不长的和是不是白眼狼有什么关系?我只听说过筷子用得长的姑娘嫁得远,用筷子长是白眼狼这样的话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你知道她那么在背后编排是怎么被我知道的不?”肖春问何若初。   何若初摇摇头, 肖春继续道:“那天中午我午睡醒,起来上厕所, 听着他俩在厨房嘀咕的, 她那么说我, 廖声就安静地听着, 她要说得实在过分, 老廖就跟她吵了起来, 我听着真的觉得特别搞笑。”   “我知道他妈看不上我,觉得我不是她们本地的人, 会把她儿子拐走, 所以对我万般看不上, 后来我一直没怀孕,她就经常写信给老廖,前段时间还说了我要是一直怀不上就要把他弟的孩子抱来养,说给我做儿子,就跟古时候的过继一样,以后我们老了,那个孩子也能给我们养老 。”   “呸,她的算盘打得挺响的,也不看她儿子是什么人,若初你知道不,我家老廖当场就打电话怼回去了,他说我们到老了走不动了啥也干就挖两个坑双双抹脖子,再找个人直接把我们埋了得了,反正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个老太婆气的要死,现在半年过去了,她一个电话一封信也么给我们发过,她不联系,老廖也不爱搭理她,我听老廖说,他小时候没少被他妈打。”   何若初惊讶地看过去:“为啥经常被打?不是亲生的?”   肖春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是不是,他是亲生的,就是人太调皮了,老干坏事儿,就被他妈揍了。老廖也不是恨她,就是他妈偏心,偏心他弟弟,特别偏心。”   肖春很少和人说起廖声家的事儿,因为她知道,有些事儿说出来了并不能得到别人的同情,只会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也是憋得太久了,今天怀孕了,她就有一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这人一高兴,话就容易多,话一多就容易说错话,所以今天一天她都在家里憋着。   “反正你们也不回去,她爱咋偏心咋偏心呗。你又不花她一分钱,吃她一粒米。过好自己的日子,气死她。”何若初说完,哈哈大笑,肖春也是。   笑完了她们也到何若初家了,何若初将客厅的灯打开,肖春在她家的凳子坐下,何若初将坐在另一边,将昨天买的石榴剥开,石榴籽特别红,吃到嘴里特别甜,何若初嚼吧嚼吧,把石榴籽嚼碎吞到肚子里。   肖春则是吃了果肉将里面的籽吐出来,何若初和她说起了昨天夜里在厕所边发生的事儿,肖春一听这个来劲儿了,她今天在家,知道的事儿可不算少,昨晚听到这事儿的人真不少,其中就有家属院里有名的好打听强嫂子,昨天夜里她起来上厕所,同样听到了有人在厕所后面说话,她好奇啊,于是就去听墙根了。   听完了今天就满家属院的宣传,现在院里的谁不知道许晴和刘政委闹掰了?   “昨天我不是跟你说了许晴不会跟刘政委好下去了吗?许晴也是这么想的,她年纪大了,她家里给她相了个亲,她看了也觉得挺好的,这么多年了,她把她最好的青春浪费在了刘政委身上,她也累了也想结婚了,可这么多年她也不想白费,就希望刘政委利用职权给她转业去个好地方,刘政委不愿意,两人可不就吵起来了吗?”   何若初把石榴皮丢进垃圾桶:“刘政委不愿意帮她转?”   “嗯,他不愿意,说什么违反纪律。”肖春翘着二郎腿,一脸不屑。   “他都能婚内和人家姑娘搞在一起了,现在再来说什么违反纪律,搞笑了吧?”   “可不就是来搞笑的呗,你看着吧,用不了多久啊,咱们团的政委就该换人当了,许晴也不是什么善茬儿,这好戏啊,还在后头呢。”   两人就这个八卦又谈论了起来,一直到九点,廖声才来将肖春叫回去,肖春两口子没走多久,裴邢也回来了。   各自洗漱回来了以后,何若初将今天签的合同给裴邢看,裴邢随手接过来,看完整个人的石化,说话时嘴巴都在抖:“媳……媳……媳妇儿,这是你今天签的订单啊?”   裴邢的这幅表现愉悦到了何若初,她心里高兴地就要飞起来了,但她面上却十分矜持地道了一句:“嗯呐。”   裴邢将合同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再将它小心翼翼地折起来放在床头的桌子的抽屉里,一个翻身将何若初抱在怀里。   “媳妇儿,媳妇媳妇儿,你真棒,你最棒了。”声音里有抑制不住的欣喜。   何若初伸手抱着裴邢的肩膀:“我男人也很棒,你以后要更加棒啊。”   裴邢抱着何若初点头如捣蒜,他媳妇儿都这么棒了,他肯定也不能差的,他媳妇儿一个单子能挣一千多块,都快是他两个月的津贴了,他要是再不努力,被抛下了咋整?   练练练,明天就得加倍的练,不止得好好练习,还得对媳妇儿比以前更加的好,争取让他媳妇儿这辈子都离不开她。   裴邢下定决心,两人相拥而眠。   因为有了昨天的单子,今天早上何若初比平时早起了半个小时,这时候已经进入了冬天了,此时天还一点都没亮,她洗漱的时候裴邢将一个能充电的手电筒绑到车龙头上,试好了角度后载者何若初到镇上。   比起一个月前,这个月真的已经很冷了,不算内衣何若初已经穿了三件衣服了,第一件长袖,第二件毛线衣,第三件是个薄款外套,裴邢的军装也换成了更加保暖的秋季常服。   北方多风,冷冽的风将裴邢的脸刮得生疼,他自己倒觉得没有什么,但他别害怕冻着何若初,把何若初送到菜市场门口的时候他一遍一遍的嘱咐何若初,让她在不忙活的时候一定要去买帽子和围巾,千万不能冷着自己。   对于自己的身体,何若初自然是重视的,就算是会裴邢不说,她也要在今天去买帽子围巾的,像她这样开饭店的,最好就不要生病,生病容易传染细菌。   买了菜,路过药店,何若初买了一包板蓝根,她打算从今天起每天都要在店里冲一壶喝,有感冒治感冒,没感冒防感冒,除此之外她也要将热汤准备起来了,冬天到了,喝点热汤身上暖和。   这样想着,何若初又买了不少晒干了的海带和没有肉的大骨头。   到了店里,何大姐已经来了,何若初将配菜给她,让她赶紧摘,她自己又骑着车去了县里卖蜂窝煤的店里,买了三个煤炉和300块蜂窝煤,去菜市场的店里买了三口长筒型大约有80公分深的铝制的大锅,又在卖餐具的店里买了40个厚瓷碗。碗口并不深,但是拿来做蒸菜却绰绰有余了。   她回到店店里时最先买的蜂窝煤和煤炉老板已经送来了,何若初将蜂窝炉子摆在店门口,拿出店里最深的一个铝制铁锅出来,升上火,将铝锅坐在上面,扔进去大骨头、姜片,倒入大半锅水,撒上一把盐,就让这些汤炖着,之后便没有管了。   另外的一个大铝锅她已经试过了,恰好能够将蒸馒头的蒸笼放上去,于是何若初便放了个篦子放在铝锅的中央部分,下面放下面放上半满的水,烧开水后又蒸了米饭又蒸了馒头。   最后一口锅何若初放了一点点水,并没有急着用,而是先将要蒸的菜先在碗里码好,按照蒸煮的时间长短排序,最底层她蒸了粉蒸肉,第二层她蒸了扣肉,再往上便是肉末茄子,泡菜肉末,肉末豆角或者土豆一类的素菜,这些蒸菜里,大多数都是要炒到半熟才装起来的。   像这样的蒸碗又费时又费力,卖的比一般的肉要贵很多,但贵有贵的道理,味道就不是大锅炒出来的味道能比的。   在炒好之前,何若初又把纸笔拿了出来,将新出蒸碗几个字写上,每样菜品什么价钱也写了上去,贴在蒸碗锅里的墙上,争取让每一个人来都能看到。   昨晚这一切,她扶着酸痛的腰在吧台后面的凳子上面休息,何姐还在忙活,何若初看不下去了,这一个早上,何若初都没见过何大姐休息过呢。   “大姐,别忙活了,先过来坐会儿。”   何大姐正好也累了,便一屁股坐在她擦着的桌子边的凳子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说了好一会儿,何大姐才想起昨天听说的事儿。   “若若啊,我昨天回家,听说就在咱们这条街的街头也开了一家和咱们一样的快餐店呢。今天开业了。” 第46章   何若初一怔, 那家她知道, 每天来去都路过, 她也知道那家店最近在装修,但她还真不知道那也是要开快餐店的。   虽然早就知道她这样的快餐店别人跟风会很快,但这一天真的来临时她心里还是挺不是滋味儿的。   心里的那股子难受劲儿过后, 何若初只庆幸自己昨天签了百货大楼的订单, 也庆幸自己在今天早上心血来潮买了锅回来卖了蒸碗。   因为有了一个真真正正的同行的出现, 何若初心里的那股说不出道不明的优越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有的只是浓浓地战意与自信。她很相信自己,她相信自己的厨艺。因为她从来都知道, 开饭馆的, 靠的就是手艺和口碑, 她口碑好了,手艺好了, 自然会有回头客。   何若初告诉自己不在意,她也就真的不在意了, 专心的做自己的事儿, 到了十点, 外面鞭炮声响了她才想起来外面有家店开业了。   何若初到门口看了看锅里的汤, 顺便朝街尾瞧去, 何大姐站在她的身边,文具店的老板娘也走了过来。   那家店的开业典礼十分的热闹, 放了鞭炮不说还有拉了一块十分显眼的红色横幅, 门口的两边也摆着几盆花篮, 上面插满了各种颜色的菊花。花瓣在空中摇曳,其中一盆还有白菊点醉其中。   看到这一幕的何若初心情复杂,可能是她见识少,第一次看到人开店送花篮送白菊的,白菊不都是用来表示哀悼和追思的吗?开店就哀悼?   何若初觉得这送花篮的人和店主不是有深仇大恨离得可能也不是太远了。   文具店老板娘拍拍何若初的肩膀:“若若不用担心,那家人啊,成不了气候。”   何若初挑眉:“大姐,这话咋说的?”   文具店老板娘看了那家店一眼:“那家店的胡老板以前是在小学食堂干的,专门给老师做菜,我家那口子就在小学当老师,打过几次饭回家。这个老板做的饭味道不咋样,就是普通人的水准,干啥都喜欢放水炖。还不爱卫生,肉类的话洗都不用洗的就直接剁,然后放好多好多的调料,做啥都味道重,我不是很喜欢。”   “我也是昨天才知道那家店是他家开的,我特地问过我家那口子了,他说这个老板贪了小学拨给的伙食费,已经被小学开除了,我们都以为他回老家了呢,结果没想到他居然在外面开店了。”   老板娘的语气微妙,也不知道这个男人咋想的,贪污事情败露了以后不回家里好好呆着,居然还在县里开店,开店就开店嘛还开在高中门口,脑子坏掉了吧?要知道每个月这些老师都要搞一次聚餐的呢,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他在小学干的事儿根本就瞒不住的啊。   何若初内心感动,老板娘肯定是为了她才特地去问的,否则她根本不会去管另外开快餐店的人家是谁,她拉着文具店老板娘的手:“谢谢大姐,您费心了。”   老板娘爽朗一笑:“客气啥,要是真相感谢我啊,你就教教我腌黄瓜,上次我按照你家的方法回家腌了,到最后没你腌的味道好不说,还发霉了。”   何若初笑了:“这有啥难的,到时候我再教你一次。”腌泡菜的方法并不是什么秘方,只要没有荤腥,各种调料按照一定的比例放去就行了。   老板娘比了个OK的手势,店里进人了,她朝何若初说了句话后便进了自家店里,何若初又看了一眼那边的店,顾客盈门,何若初转身回去了,快到中午了,菜还差两个菜做好呢。   何大姐见何若初回去了,她也跟着回去了。   做好店里买的菜以后趁着店里人少,端着一个粉蒸肉一个豆角去了文具店老板娘家,再出来的时候何若初手里抱着一个大泡沫铁皮箱子。   这个泡沫泡沫箱子是隔壁老板娘家没有买冰箱时夏天拿来装冰棍儿的,空间特别大,保温性非常好,现在天那么冷了,不使用点保温手段她怕快餐送到后凉了影响口感,看见老板娘家店里有个不用的,她就借来用了。   一会儿送餐回来后她再去街上买一个来家里用就行了。   把百货大楼的快餐打包好放到泡沫箱子里,今天新的蒸菜她一样放了两个进去,米饭馒头也多放了好几个。   现在的百货大楼还没装楼梯,这三层楼梯她得一层层走,当她抱着箱子到三楼的时候她满脸都是汗,把餐送到会议室,再跟钱薇推销了一波她们家的新菜,将素的蒸菜给他们尝了以后何若初才往二楼去。   昨天跟她订餐的姑娘在自家门口往楼梯口看来,见她来了松了一口气,踩着高跟鞋连忙上来:“老板你总算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吓死我了。”一边说着,她还夸张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带着十七、八岁的姑娘特有的肆意。   何若初笑着道:“我先上了三楼,下回从下面往上面送。”何若初将她的饭菜提给她,看着箱子里还剩下的两个蒸菜,问道:“这个是我们店里新出的蒸菜,要试试吗?”   小姑娘提着菜往箱子里看,闻着空气里飘散的食物香味儿,口水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她算算自己的这个月的工资,小心翼翼地问何若初:“老板,你家这个人肉末茄子的蒸碗多少钱一份啊?”   “3毛一份。”肉末茄子里虽然有肉,但毕竟只有一点点,多数还是茄子,何若初也没敢开高价。   小姑娘很爽快的买了,加上她买的快餐,就这一份饭,她一共花了三块三毛钱。   晚上的菜她没约,何若初也没问,像她们这样在二层的,估计都是准备回家做着吃的。   小姑娘走后,何若初将泡沫箱子盖好,端着还没走两步就被人叫住了,何若初转过身,叫她的是个而是来岁长得计较好看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胸前的衣服上别着一个牌子,牌子上面印着自家店铺的名字。   “请问还有饭吗?”叫住何若初的人叫薛仓,是二楼最大的一个服装品牌的导购员,今天他有客人,客人的孩子还在一件一件的试衣服,但是那个年长的顾客已经饿得受不了了,于是店长便叫他出去买一份饭打包。   他其实挺不情愿的,他这一走时间一久,等他回来他的客人肯定就不是他的了,但是没办法,店长的话他不能不听,除非他不想再这里干了。   怀着满腔的不情愿他出了门,没成想走几步他便看到另一家店里的海丽正兴奋地拆开包装要吃饭,他一下子就来劲儿了,看这饭的样子就不像是从家里带来的,也不像是附近几家店里买来的。   作为一个单身汉,周围几家店的饭菜他早就尝遍了,味道不可能那么香,凑近一看,紫色的茄子还带着原本颜色,褐色的肉末与红色绿色的辣椒圈点缀其中,油汪汪地,一看就有食欲,他的肚子咕咕叫了一声。   于是他便问道:“海丽妹子,你这个饭是在哪家买的啊?我们店里的客人饿了,他闺女又没买完衣服,也想吃呢。”   海丽将嘴里的茄子咽下,指着楼梯口道:“老板送来的,就在楼梯口那里,你快去,现在老板还没走呢。”   听了这话,薛仓拔腿便跑,于是便有了刚刚叫住何若初的那一幕。   何若初听了薛仓的话,将箱子又放了回去:“现在只剩下一个粉蒸肉一个茄子一个豆角了,米饭又一份,馒头有两个,您要吗?”   薛仓想起刚刚看见的油汪汪地茄子,吞吞口水:“要要要,都要。”   何若初收了钱,将箱子里的东西都给了薛仓,自己提着泡沫箱子走了。比起来的时候,她这一趟走的十分地轻松。   她在想自己要不要去找复印店应几份外卖单,就像后世的外卖单子那样的,但是那样的外卖单子上又必须有电话,这又让何若初犹豫了。   现在装一个电话的价钱不贵,但是入网费真的是贼贵贼贵的,一千块钱都下不来,装修钱加上上次买个冰柜花的小两千,再装电话小一万就出去了。   何若初告诉自己等一等,再等一等,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回去店里的时候,何若初特地看了今天新开的那家店,饭菜也是像何若初支了桌子摆在点外面,装菜的盆却并没有保温装置,在这么冷的天里,有些油大的大的菜已经腻住了。但她家的菜也并不便宜,肉菜比何若初家的高了两毛,素菜一样价,馒头蒸在锅里,到了这会儿了,也就这有馒头还冒着热乎气儿了。   老板的媳妇儿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自家的菜都没一个人来买,再看看何若初家那忙都忙不过来的样子,想哭都哭不出来。   转头她就对着一身肥肉抱着头坐在店里的她男人吼:“我都说了让你别开店别开店你不听,你说的开这个店肯定赚钱,现在呢?钱呢?赚的钱呢?的确赚钱,但是都是别人家店里赚,跟你有啥关系?” 第47章   挺着啤酒肚的老板听了这话从凳子上站起来, 扬起地巴掌却始终没有落在他面前的女人身上,眼前的女人跟了他半辈子, 享过福也受过难, 到了这把年纪了,明年都能当奶奶的人了, 想打她, 他实在下不了那个手。   他媳妇儿像是没看到他举起来的手一样,一转身坐在凳子上,伸手抹了把眼泪:“当时你要动学校拨给你的饭款的时候我就不让你动,你说我胆小,还跟我分析了你做的那个投资前景多么多么好, 多久多久能回本, 现在你那些钱也投进去快三个月了, 回来的本呢?”   老板想起自己投进亲戚的那个项目里的三万块钱,对着自家没人的店里,心中总算是有些安慰了,没有生意没关系,再过几天就到了自家侄子说的分红的日子了, 到时候他的三万块钱就变成了六万了, 这六万块钱干什么不好?到时候他就领着媳妇儿孩子去云市买房子, 把自家变成城市户口。   耳边还是自家媳妇儿的碎碎念, 念他不听劝, 没手艺还非要开饭馆, 定价还那么高。耳边的现实和脑中幻想出来的美好生活形成了强烈地对比, 让老板一阵儿一阵的心烦,他忍不住吼道:“行了,你快闭嘴吧。”   老板娘大声地和老板吵了起来,两人成功地将零星几个准备进来的顾客吓跑了。   *****   开始做蒸菜的第一天,好卖得出乎何若初的意料,何若初做的蒸菜少说也有一百多碗,卖完这么快何如初真没想到。但蒸碗卖得好了,炒出来的快餐就剩下了,但剩下的也不多,多卖了半个小时也就卖完了。   对此,何若初若有所思,之前她一直在想怎么给饭菜保暖这个问题,听何大姐说在平安县的冬天零下三四度都是好天,最冷的时候能到零下二十多度,下雪的天会更冷,那这样的天气再用她现在用的这个保暖菜盆盛菜就不能用了,就今天这个天气,还没到零下呢,卖到最后也冰凉冰凉的了,再过段时间可怎么整。   但是若果只卖蒸菜就不一样了,好吃不说她也暖和啊,到时候放在大锅里,下面开小火,一天下来都不带凉的,还很有特色。   从古至今,哪个开得好的是没有特色的?就像日后的往各种网红菜,个个不都是特色?有特色的店没准儿日后也能像黄焖鸡一样开遍全国呢?   何若初被自己画的饼弄得全身火热,但冷静下来后何若初又很犹豫,因为要专门做蒸菜的话那就相当于做快餐要用的许多东西都没法使用了。   和她洗碗的时候她便忍不住和何大姐说了起来。对于她的想法,何大姐是支持的。   “若若,要我说啊,卖这个蒸碗可比你卖炒菜要有得挣多了,像卖炒菜啊,没块儿肉的大小都不一样,多盛少盛的谁都不愿意,总觉得自己吃了亏。每次我给人打菜的时候都得听人说要和块儿要那块的,但是今天卖蒸碗就不一样了,都是一样的碗放在锅里,拿了哪碗人就要哪碗,谁也不叽歪。”   何若初叹了口气,这样的事儿她也没少经历,要是碰到两个都爱计较的,为了一块儿肉都能吵起来。   “我也这么想的,但是我又怕以后专门卖蒸菜了以前卖炒菜的那些顾客不愿意来吃了。”   这个何大姐就不敢打包票了。   到了晚上,何若初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家,裴邢还没回来,她坐在屋子里,看着空荡荡的客厅,何若初忽然感觉到无比的寂寥,就像全世界都只剩下她一个人一样。   这种感觉时常会有,时不时的就会从心底冒出来,跟她讲算了吧,不要让自己那么累,反正都嫁人了,无论怎么裴邢都会养着她的。   重生回来后她第二次这么否定自己,第一次是在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不知道今天为什么会这样。   她放任这种情绪在心底蔓延,她知道自己又矫情了,她只是太累了,洗个澡睡一觉,明天起来就又是一条好汉了。   何若初这样告诉自己。   裴邢上完文化课回到家,房间里的灯亮着,院子里的洗衣盆里放着今天何若初穿的脏衣服,裴邢轻手轻脚地洗漱完回房间,看到自己媳妇儿侧着身睡得正香,发丝凌乱的搭在脸上,眼底有一圈淡淡的青黑色。   裴邢忽然痛恨自己。是他太没用,才让他的女人活得那么累,他渴望自己变强大,他想,如果他足够强大了,那何若初也就不会那么累了。   她也会像团长媳妇儿那样没事儿在家喝喝茶做做饭,闲来没事再和几个朋友出去走一走。   只是在和平年代,想要往上走除了熬以外就只能去执行最危险的那些任务了。以前的裴邢觉得自己熬一熬没什么,他还年轻,才25,若他一直没退伍,熬到40做个团长也不是不行,可现在他却不这么想了。   他想在30岁就做团长。   怀揣着这个梦想,第二天他将何若初送到镇上回来做完早训吃了早餐,把训练任务布置下来以后,他去找了徐团长。   他以前做过徐团长的警卫员,对徐团长他十分的熟悉,徐团长也十分喜欢他这个兵,见他来了还给他到了杯茶水。   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徐团长道:“你今天不带兵训练,来这里做什么?”   裴邢刷地一下给徐团长敬了一个军礼:“首长,三营营长申请调到哨所执行任务。”   裴邢他们是边防团,与蒙古国交界,他们这是边防团,在边防团之外还有几个哨所,这些哨所建立在草原上,与蒙古国遥遥相望,不止训练任务残酷,生活条件也十分的艰苦,因为对面就是蒙古国的哨所,他们这些士兵更是一分钟都不能松懈。   徐团长是不愿意让裴邢去的,裴邢当兵的第二年就被他要来当了警卫员,现在成了他手下的营长,八年的时间,从一个排长当到营长,不可谓不优秀。   再加上明年的春天他们要驻扎在另外一个县城的部队进行一次联合演习,临阵换将的事儿徐团长做不出来,当然了,三营之前的营长和指导员被调走的那个事儿不算,那是军分区来的调令,与他无关。   徐团长拧着眉:“胡闹,边防哨所是你能去的地方吗?明年春天就要进行联合军演了,去年的演习我们就输了,这次大战在即,你居然让我临阵换将?你还有没有脑子?还有没有点责任心?”   裴邢低着头让徐团长一通骂,在徐团长说她没有责任心一后他也觉得他冲动了.   徐团长数落了一堆后将裴邢打发走了,裴邢从垂头丧气地从团长室走出去,下楼时他遇到了好几个穿着秋季常服的军官,职位都比他高,裴邢立马靠边站,立正敬礼,那几个军官回了礼,脚步不停的上了楼。   根据裴邢当官多年的经验,他光看衣服就知道了,这几个人是督查兵,能用到这个级别的督查兵来查的最起码也是个少校,而在整个团里的少校还犯了纪律的,除了刘政委也就没几个人了。   想到刘政委马上就要被调查,裴邢心里挺可惜的,在工作上,他所做的工作没啥能让人指摘的,就是私生活乱了点,他和文工团那个女军官的事儿团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裴邢和何若初相亲回来的那一年还见过两人从市里的招待所手挽着手走出来。   这件事儿他谁也没有告诉,但是刘政委在他心里的印象却一降再降。当军人,当顶天立地,上对得起父母,下对得起儿女,中间对得起妻子,哪怕刘政委和他媳妇儿关系再差他也不应该背叛妻子。   裴邢从机关出去以后跟着一连去了野外负重越野,等他晚上从外面回来以后吃过饭,裴邢和廖声碰头,廖声的脸色十分凝重。   裴邢捶捶他的胸脯:“你这副表情是咋的了?”   廖声示意裴邢跟着他走,一边走一边小声的道:“政委被带走调查了,据说是被文工团的女同志告了诱奸。”   许晴是什么货色没人比廖声更清楚了,廖声的前女友和许晴是一个宿舍的,她在傍上刘政委之前十分的低调,为人也温柔大方,傍上刘政委以后她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在宿舍里事事要争第一,别人只要有一点强过她她就要打击报复。   但能进文工团的,哪个不是硬茬子?谁家家里没点背景的?像许晴这样没有丝毫背景纯粹靠自己考上的也有,但毕竟是少数。   许晴欺负别人碰了两次壁以后便专门找不如她的那些人来欺负,而廖声的前女友便是首当其冲。甚至廖声和他前女友分手,很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许晴。   廖声对他前女友没有什么想法,好过一场,她的所作所为廖声也不去评价,但他却十分的不齿许晴。 第48章   这次刘政委被带走调查后的动静儿可比上次常营长离婚时的动静儿要大多了, 最近这几天还有许多军分区的督查来到边防团,不止问了底下的士兵,连家属院都有人来问了, 这以来一来二去的就问到了强嫂子。   强嫂子战战兢兢的跟督查把她知道的事儿说了, 一点油醋都不敢加,她虽然话多爱打听事儿,但她来随军的时候也是背过保密条例的,知道啥事儿该说啥事儿不该说。这会儿她肠子都悔青了, 要是早知道她就去不去偷听那两个人讲话了。   她不就是偷听了两个狗男女晚上讲话吗?咋还有督查来查她了呢?在部队当兵的,上到司令, 下到士兵,谁不怕督查呢?   督查也没为难她, 还夸她是个好同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又过了两天,刘政委的媳妇儿到了家属院,她长得很好看,比团长媳妇儿还要年轻些, 穿着一身灰色的呢子裙, 白净清秀地脸上带着淡淡地微笑,对谁都十分有礼貌。   何若初晚上回来的时候她还没走,在家属院见到了, 两人还打了个招呼, 哪怕她们互相并不认识。   何若初将三轮车停在家里后便往隔壁林诗家去, 林诗在少年宫教书法, 一个星期才两三节课,闲暇的时候比较多,中秋节过后,团长媳妇儿偶之前来了她家一次,把她这个季节她妹给她邮寄过来的衣服买走了一半,在走之前还嘱咐她下次有心衣服来顺便也给她带一份。   这让林诗的心里蠢蠢欲动,她想到了上次何若初所说的那个代购,她有资源有资金为甚么不做?但她要做的话,小打小闹是不可能的,她要做就做大的。因此,这几天她一直在琢磨。   何若初来的时候她正拿了支笔在本子上面写写画画。   何若初搬了个小马扎坐在她身边:“嫂子,我今天在院里遇到了一个长得特别有气质的女人,她就是刘政委的媳妇儿?”   林诗点着头,伸手从果篮里拿出一个苹果递给何若初:“是他媳妇儿,咋样,是不是感觉特别和善?”   何若初点头如捣蒜:“比那个许晴好多了。刘政委咋想的?”   林诗放下笔:“这个说来就话长了,刘政委的媳妇儿吧,在两三岁的时候和家人走丢了,被刘政委的母亲捡了回去,刘家父母对她特别好,刘政委有的东西她也绝对有,因为她读书好,刘家还把她供上了大学,那年刘政委已经出来当兵四年了,回家探亲的时候不知道咋的两人就结婚了。结婚后她大学也没去上,没过一年就生下来了一个孩子,后来刘政委的职位高了,她也没来随军,最多的时候也就是一年过来看他一回,因此两人之间的感情实在是谈不上好。”   “刘政委的警卫员跟我们说她在家里也有人,真假没人知道,刘政委有许晴这个事情啊,确实板上钉钉的了,这回刘政委在部队是干不下去只能转业了。”   何若初唏嘘不已。   果然没过多久,何若初便听人说刘政委背上了一个大处分,已经在办理转业手续了,走之前他都没有回来过一次,他留在团里的东西都是他媳妇儿给她收拾的,他媳妇儿来的静悄悄的,走的时候也没有几个人知道,自他们走后,何若初便没听到过关于他们的消息了。   许晴举报了刘政委,刘政委下台了,她破坏军婚也没得到好,她和刘政委一样背了处分,转业后原本还有希望的进的市委宣传部也进不去了,只能屈尊到一个艺术学校去做个舞蹈老师。在学校的竞争力可比学校的竞争力大多了,和她一同进学校的一个女老师不知道怎么的知道了许晴在部队的事儿,当下一通宣传,许晴原本就不好的人缘就更加差了。   原本家里给相看的对象也黄了,街坊四邻都知道了她的那些事儿,谁都不待见她,连她家里人都被人看不起,她父母整天阴沉着脸,看许晴的目光也不复以往的慈爱,她大哥的孩子在学校因为她还被人打了,这些帐都算到了许晴的身上,许晴在家里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而在此时,何若初的店也从原本的快餐店成功的转型成了蒸菜店,改成蒸菜店后价格是贵了些,但顾客非但没少反而还多了。至于那些闲下来的设备何若初洗干净都搁在了厨房的角落里,这玩意儿夏天还是能用的。   卖蒸菜比卖快餐方便了很多,很多菜只要摆到碗里装好就行了,只有一个扣肉和红烧肉需要熬制,但这根本就不是问题,她还专门弄了个小灶搁上原来炒菜的锅,天天在上面炖红烧肉,一勺子勺的卖。   百货大楼那边她也谈好了,快餐还是一样的送,只是把菜都给换成了蒸菜,价钱也涨了一两毛,作为县城唯一的一个百货大楼,营业额一天一两万,人家根本就不把这点钱放在心上。   这天何若初忙完回家,还没进驻地就看到了停在门口的大车,一看车牌号,正是裴二哥的,想起裴邢说的裴二哥要是来,让他帮忙捎的那几坛子泡菜,何若初可兴奋了。   一路上她把车骑得飞快,到了家,她家里的门并没有关,在门外她便听到了屋里传来的说话声,二男一女,何若初眉头一皱。   裴邢时刻注意着院里,见何若初回来了他赶紧从屋里出来,帮何若初停好车,往屋里看一眼,裴二哥和一个面生的年轻女人对面而坐,笑语盈盈的说话,何若初一把拉住裴邢。   “阿邢,里面那个女的是谁?”   裴邢往屋里看一眼,道:“她是二哥他们运输队里杨田的妹子,在云市打工的,现在准备回家了,她大哥这回不是一个人出来的,还跟着两个个押车的,实在没办法装下她,就让咱二哥拉着了。没事儿,我们刚刚聊了一会儿天,我感觉那个女的挺不错的。”   裴邢说完就进屋了,何若初洗了手也跟着进去,她一进去裴二哥便站了起来和她打招呼,在他起来之后那个女的也站起来了,长得不算漂亮但也不算丑,但胜在年轻。   说真的,有这么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菜在自己身边,何若初真的不信她二哥能不拱,但也实在是说不准,毕竟这件事儿也看人。   问了裴二哥,两人还没吃饭,他们来的时候裴邢食堂也不打饭了,何若初当下就急了,瞪了裴邢几眼,赶紧去厨房看找吃的,因为两口子都不在厨房开火,屋里除了泡菜剩下的就是腊肉和鸡蛋了,带青的青菜都没有,唯一的几个鸡蛋都发青长芽了。   于是何若初便到了隔壁林诗家去借了一头大白菜两根大葱,回到家和面烙了几张饼,腊肉煮了切块儿加了大葱大蒜炒了一盘,鸡蛋蒸了一盆鸡蛋羹,白菜和粉丝一起蒸了一盘蒜蓉粉丝白菜。   赶了一天的车,裴二哥和那个叫做杨青的姑娘都饿了,一上桌两人就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裴邢在食堂吃过不饿,便叫何若初给拿了一瓶酒来,倒了两杯和裴二哥喝了起来,何若初坐在裴邢身边陪客。期间杨青给裴二哥夹了好几块肉,裴二哥习以为常,夹起来便放在了嘴巴里,杨青看他吃了,笑着低头扒了一口饭,时不时地就看裴二哥一眼,跟裴二哥能下饭似的,一副小媳妇儿的模样。   何若初看他俩的眼神儿顿时就不对劲儿了。   说实话,这个姑娘的长相和裴二嫂没得比,裴二嫂就是一个棒槌,心眼小的跟针眼儿似的,对裴二哥也从来没有温柔过,再加上不会说话不会表达,好话到了她嘴里都成了赖话了。   自从上次裴二哥队里出现在外面养女人的人以后,她对裴二哥更是怀疑多过信任,裴二哥在家呆了一个月,天天被这样质疑着,心中苦闷,这次出车,一路上有杨青这个小姑娘相伴,又会说话人又温柔,让裴二哥的心情轻松了许多,因此,杨青的许多逾越的小动作他都当做没看见。   裴二嫂不是怀疑他在外面有人吗?他已经破罐子破摔了。   吃饱喝足后,何若初洗了碗,裴邢要把杨青和裴二哥送到招待所去,何若初开口了。   “阿邢,你和二哥去招待所住,让杨青妹子在咱们家跟我住吧,老家好不容易来一次人,我也想和妹子说说话呢,”   杨青闻言抬头去看裴二哥,满脸地不愿意,裴二哥脸上的笑容都没有变,就当做没看到,裴邢琢磨了一下,觉得何若初说的有道理,跟裴二哥勾肩搭背地走了。   看裴二哥走了,杨青失落不已,但在何若初的热情招呼下强打起精神,泡了脚床着秋衣躺在了何若初经常躺的枕头上。   裴邢躺的枕头上满满地都是裴邢的味道,她可舍不得让别的女人躺了。   关了灯,两人躺在床上却都睡不着了,裴邢在家时何若初都是躺在裴邢怀里睡的,现在裴邢不在家身边还躺着一个陌生的姑娘,何若初觉得咋样都睡不着。   何若初别扭,杨青也不得劲儿,在这几天的相处中,她是真的喜欢裴二哥的,但是裴二哥对她的态度却并不明了,对她若即若离的,杨青心里很别扭,今天这样的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之前她以为,裴二哥把她带来他弟弟家,对她至少是认同的,她心里高兴,便做的过了一些,兴奋之下便给裴二哥夹了菜,裴二哥也吃了,她那样做,裴二哥的弟媳妇儿肯定是知道了什么,既然都这样了,那裴二哥为什么不帮着她呢?   杨青想不明白,心里也很沮丧,沮丧之余,她就忍不住说些什么:“嫂子,你睡了吗?”   “没呢。”何若初将手搭在眼睛上,心里却在猜测杨青想跟她说什么。 第49章   很快, 杨青就跟何若初说起了自己的工作,她和同村几个同龄人一起在云市工厂打工,因为她踏实又能干, 干了两年就被提拔成了小组长。   杨青很得意,这也是她敢追求有夫之妇的倚仗, 她觉得只有她这样优秀的人才配得上裴二哥这样的男子汉。   何若初听她说着,心里腻歪得很,这是当她没在工厂里打过工呢?工厂分大小, 组长也分大小, 有的小组长手底下管的人也就两三个,工资有时候还不如人家多呢。听着杨青话里话外的对裴二嫂的贬低, 何若初啥也不想说了。   她二嫂人在再咋样那也是她二嫂,为人咋样和她有啥关系, 人家在运输队吃着铁饭碗, 年纪也不大,满打满算也就三十,离了婚完全可以找个更好的, 这年头的女人啊,再咋样都不愁嫁,就是嫁得好坏罢了。   耳边又响起杨青用她那柔柔弱弱的嗓音拐着弯的吹嘘自己,何若初不耐烦听了, 开口打断:“妹子, 睡吧, 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说完往外一个翻身, 背对着杨青睡了。   可怜杨青还没讲到正题呢,就这么被何若初噎了回去,心里憋屈得要死,不过没关系,等她成了二哥的妻子,这个女人的嫂子,看自己怎么收拾她。哼,杨青这么想着,心里可算舒坦了些。   夜色正深,杨青听着何若初的呼噜声,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何若初在闹钟响起时就起来了,杨青听见动静儿也挣开了眼睛,何若初拉着灯在换衣服,见她醒了,将毛衣套在头上,对她道:“天还早,你再睡会儿,天亮再起来。”   杨青睁开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听没听到。   何若初洗漱好从家里出来,骑车到招待所,叫在门口站岗的朱暂时去将裴邢叫出来。   战士才上二楼就遇到了匆匆下楼的裴邢,他刷地一下敬了个礼:“报告营长,嫂子在下面等着呢。”   裴邢扣着衣袖的扣子和战士点点头,快步下楼。   两人推着车往镇上走,何若初想起昨天杨青给裴二哥夹菜的事儿,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儿:“阿邢,我咋觉得你哥和那个杨青关系不一般呢?”   裴邢诧异了:“有啥不一般的?我觉得没啥不一般啊。你们女人啊,就是想得多,放心吧,我二哥不是那样的人,”   何若初气得肝疼,她冷哼一声:“你这个猪脑子,我就问你一件事儿,要是廖声的妹妹给你夹菜你会不会吃?”   裴邢皱着眉头:“先不说廖声有没有妹妹,就算有妹妹,我跟她也没啥特殊关系,她给我夹的哪门子菜?”   昨晚杨青给裴二哥夹菜的时候裴邢正好在喝酒,因此并没有看到杨青给裴二哥夹菜,现在听何若初这么一说,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们刚刚不是在说他二哥和杨青的事儿吗?怎么画风一拐拐到廖声妹妹身上去了?   一想到何若初把他跟别的女人摆在一起,他心里就格外别扭。   何若初并不知道他没看到,她只觉得裴邢在装傻,更加生气了,男人都一样,没良心,家里媳妇儿操持家务养大孩子,结果这些臭男人倒好,在外面潇潇洒洒的不说,别的女人手指一勾男人就过去了,天下乌鸦一般黑。   何若初不想看见裴邢:“你跟我装什么傻子?杨青昨晚给你二哥夹菜了你就没看到?别怪我没提醒你,你二哥要是再这样下去,迟早妻离子散。”   裴二嫂是个棒槌没错,但她娘家可一点儿都不,裴二哥要是真的出轨了,别说裴二嫂会怎样,就她娘家那些个父母兄弟就能让裴二嫂脱层皮。   裴邢说着跨上车,对裴邢道:“你回去跟你二哥好好谈谈,二嫂哪怕有千万般不是,到底将他们的孩子养这么大了,别丢了西瓜捡芝麻。”   何若初骑着车就走了。   裴邢在后面更懵逼了,他追上何若初,在营地门口时跳上何若初的车斗,快到县城了又自己跳下来跑步回去。   他回来时第一遍起床号刚刚吹响,因为裴二哥的到来,裴邢在昨天晚上就已经向徐团长请了假,因此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去训练。   他并不是个傻子,之前没发觉不对劲儿是因为他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可何若初点出来以后,裴邢想了一路,他越想越不对劲儿。   他媳妇儿说的没错啊,要是他二哥和这个女的之间啥也没有,他干嘛把杨青带他这来?   进了营地,他直接就到去了裴二哥昨晚睡的房间。   裴二哥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床沿抽烟,裴邢将门关好,将屋里唯一的一张椅子用脚勾到身前,手一翻提到屁股后面坐下。   裴二哥看自家弟弟这个脸色就猜到他想说什么了,他吧嗒吧嗒地抽着烟,一句话也没说。   两兄弟对峙许久,待起床号吹起第二遍的时候,裴邢开口了:“二哥,你和那个杨青是怎么回事?”   裴二哥将烟头摁在床头柜上的烟灰缸里,低着头没看裴邢:“啥咋回事儿?老三你在说啥呢?”   裴邢盯着他二哥看了一会儿,笑了:“没啥就行,二哥,做弟弟的劝你一句。有些路啊,看着挺好走,走进去那就是个死胡同,进去后可就连退路都没有了。”   裴二哥放在腿上的手有些发抖,他再抬头时,脸上已经带着以前常见的笑容:“老三你说的啥话,我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走错路了?”   “最好是这样。”   于是这件事儿就这么翻篇了,天亮后裴邢带着裴二哥回家,接上杨青后三人一起去何若初的店里。   此时还不到最忙的时候,何若初和何大姐和隔壁老板娘一起在门口一边说话一边摘菜。   裴邢和杨青下了车,裴二哥将车停到学校上面一百米左右的一个停车场里。   文具店老板娘见着裴邢,抿嘴一笑:“哟,小裴今天咋有时间过来看我们若若啊?”   因为裴邢每个星期天都要来店里和何若初在一起,跟文具店老板娘也混熟了,老板娘是个爱开玩笑的,看裴邢和何若初感情好,没少拿两人打趣。   何大姐见老板来了,赶忙去屋里拿了两个凳子,杨青很乖觉地过去帮何若初干活,何若初没让,拦了没拦住。   “今天我哥来了,我带他来看看我媳妇儿开的店,到时候也让他回去对我妈有话交代不是。”裴邢提着凳子坐到何若初身边,将她手里的菜拿了过来摘。   何若初没冷着脸,表面还是温温柔柔的,却一句话都没有跟裴邢说。   裴邢心里特别苦,他媳妇儿嫁给他这么久了,就没跟他红过脸,有意见不统一的时候都是跟他摆事实讲道理的,猛不丁地现在跟他冷战了,他这个心里啊,惶惶恐恐的,可不踏实了。   老板娘看着两口子恩恩爱爱地样子,笑了揶揄,又看了一眼杨青:“哦,那这个是你嫂子啊?可真年轻。”   这话一出,何若初心里冷哼一声,杨青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脸上是羞涩还是尴尬,裴邢脸上的表情就很微妙了,他尴尬地解释道:“这个不是,是我哥的同事的妹子,这次回家顺路就把他拉上了。”   老板娘一听闹了这么一个乌龙,赶紧道歉,杨青摇头表示没关系。   裴邢见老板娘这样,赶忙转移话题:“嫂子,张大哥今天几点回来啊?下午要是没课上我们这儿来和我们吃个饭呐?”   老板娘算了下时间:“今天星期四,上午上完第二节课他就该回来了,下午他没课,可以过来吃饭。”   两家人越来越熟悉,平时约在一起吃饭已经是常事儿了,平时有啥稀罕东西也都想着对方,这一来二去的,关系就好了起来了。   这个天儿那么冷,现在还不到十一月份中旬,何若初都已经穿上了厚棉袄了,这个天儿啊,她就想吃点热乎的,于是她道:“那下午咱们吃火锅吧?素菜都是现成的,一会儿让阿邢去买点牛羊肉来,到时候涮一锅吃,锅底我自己炒。”   老板娘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一听要吃火锅,哪儿有不同意的,杨青他们自然也是没有意见的。   这时裴二哥也到了,他和裴刑坐在一块儿,和杨青之间隔着一个何大姐,杨青心里不舒坦极了,因为从裴二哥进门到现在,他一个眼风都么给她过,她觉得裴二哥变了,明明在昨天之前二哥不是这样的。   杨青在心里将裴邢两口子恨上了。   到了中午,将盒饭打包好放进泡沫盒子里以后,何若初跟着裴邢去送餐,今天是约好了盘账的时间,何若初不去不行。   在二楼楼梯口,何若初提着零散的集合快餐上二楼,裴邢搬着剩下的几盒到了三楼,刚放进会议室,何若初就上来了。   她从围腰前面送货单存根拿了出来,将价钱总数给了在财务室上班的会计。   福满家百货大楼的会计一共有两个,一个出纳一个会计。跟他们结账的是二十五岁的许出纳。   他戴着一副金边眼镜,身材瘦长,皮肤白皙,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可惜就是人品不好,专门干些勾引别人家妻子的勾当,张美华就是他勾搭到手的猎物。   张美华也不知道后悔没后悔,抛夫弃子的和这人在一起,离婚也快一个月了,到现在这人也没和她结婚,何若初在街上遇到她几回,穿着老旧的棉袄,套着肥肥的棉裤,一点儿都看不出身形。脸上也没有了和常营长在一起时的娇俏,挎着篮子在菜市场抢便宜两分钱的大白菜时又快又准,和一般的农村妇女也没啥区别了。   让人唏嘘。 第50章   裴邢自然也知道了许出纳是张美华的奸夫, 为这事儿, 他还在许出纳下班的时间堵着他打完了一顿, 许出纳被常营长打的伤才好, 又添了新伤,但是他屁也不敢放一个。   有裴邢在,许出纳工作的效率十分的高,原本想拖着核算时间的打算也不敢想了,麻溜的算好账拿了钱,何若初点了一遍确认数字没错后便走了。   何若初的气到现在都还没消,裴邢说啥她都回复单音节, 她对裴二哥的印象一直都很好,直到这一次, 不管裴二哥是怀着什么目的和杨青暧昧不清的,都让她感到恶心。最让她感到气愤的就是裴邢的态度。   裴邢也是无奈了, 他到现在才知道自家媳妇儿的气性那么大, 咋哄都还哄不了了, 在他媳妇儿这样的冷淡下,裴邢感觉自己的心情不上不下的,难受得要死。他发誓以后再也不敢这样跟惹自家媳妇儿生气了。   在菜市场的牛羊肉点买了两斤羊肉两斤牛肉半斤牛油。回到店里,杨青帮着何大姐打饭,裴二哥可能是为了避嫌, 在文具店老板娘家和老板聊天。   何若初到后面的厨房将牛羊肉切成片, 白菜土豆萝卜都洗了切好, 再将熬汤的那口锅端了下来, 放上一个小锅,牛油放下去炼油。   练出油以后放入姜蒜花椒八角大料桂皮香叶,炒出香味儿以后捞出香料,倒入豆瓣酱辣椒酱就炒出红油,最后倒入熬好的汤,待煮开后何大姐他们也忙得差不多了。裴邢十分有眼力见儿的去把吃火锅用的菜都拿了出来。   拿出来以后他便去了隔壁叫人过来吃饭,杨青跟着何大姐收拾卖完的碗筷,心里特别不平静,她从来不知道开饭店能挣这么多钱,想起自己昨晚上有意无意的炫耀,脸都红了。   很快儿老板娘一家就和裴二哥一起来了,裴二哥手搭在明明的肩上,在坐位置时将跟明明坐在了一起,杨青脸上的笑容又僵了。   不得不说在冷冷的冬天吃上一顿火锅是十分享受的,吃火锅的锅是鸳鸯锅,一边放了她炒的酱料,一边是熬得大骨海带汤,都熬成了奶白色,特别的鲜香,许多人来吃饭就是为了喝这碗汤。   席间,几个男人聊天聊得特别欢,裴二嫂频频在裴二哥的嘴边提起,说话时神情温柔,完全不像是要出轨的男人。   何若初不禁疑惑,男人是不是都这样,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在外面还使劲儿夸碗里的好吃,但碗里的再好吃他们都会觉得锅里的最香,就像小孩子都觉得别人家的饭比自家的好吃一样。   将裴二哥送走后,何若初将自己的疑惑讲给裴邢听。裴邢魂都要吓飞了,他是万万没想到自家媳妇儿的想法这么危险啊。   “媳妇儿,你要相信,那样的男人都是少数,还是有很多人跟我一样的好男人的。”为了表示自己的话很有信服力,他还点了头。   何若初看着他叹了一口气,实在是不忍心告诉她,在后世,艹好男人人设的男人最后都翻车被打脸了。   但是无论怎么讲,何若初还是很相信裴邢的。看着裴邢忐忑不安的模样,何若初笑了:“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是个好男人啊。”   这是今天何若初第一次对裴邢笑得那么开心,裴邢觉得自己的三魂六魄全都归位了。   他激动地拉着何若初的手:“媳妇儿,你相信我,我会对你好的。”   “我相信你。”   傍晚两口子一同回家去,已经将近十一月份中旬,家属院的暖已经供上了,暖气片就安在床的对面,晚上关紧门窗,盖上棉被,屋里暖和的就跟春天似的,何若初从林诗家搬了一盆芦荟放在屋里的桌子上,郁郁葱葱的绿色给家里添了一分亮色。   北方的冬天并不用天天洗澡,擦了身子泡了脚,何若初穿着自己做的睡衣躺在床上,裴邢也换上了和何若初一样的睡衣,关上灯,何若初一个翻身就躺进了裴邢的怀里。   裴邢一晚上没抱着媳妇儿睡觉了,白天两人还闹了一个别扭,此时何若初乖乖巧巧的躺在他怀里,他忍不住就想做点羞羞的事儿。   一番缠绵过后,两口子光溜溜的抱在一起,何若初闭着眼睛,裴邢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何若初的背。   “对了,周末那天下午你早点回来,咱们团新来的政委打算周末请咱们吃顿饭。”这事儿裴邢才刚刚起来,这事儿昨天他就想跟何若初说了,后来他哥来了,他就给忘记了。   何若初睁开眼:“知道了”过了一会儿,她又问道:“之前不是都在传赵教导员有望升政委吗?怎么后面就没信儿了?”   “是这样的没错,团长申请都递上去了,但是被资历不够这句话给打回来了。”   何若初眉头一挑:“新来的政委年纪很大了吗?”   对于这个新来的政委,何若初只是听说过姓司,她天天早出晚归的,还没见过人。   “也不大,比老赵大两岁。”对于一个当兵的人来说,两岁的差距的确很大。   何若初懂了:“行,我知道了,那天下午我给何大姐放假。”   ……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就到了周日,下午两点钟收拾完店铺何若初就回来了,她在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往肖春家去,林诗要开店,最近忙得很,白天晚上都见不着人。   肖春怀孕已经50多天了,自从怀孕后她便天天吃着廖声做的肉炖的汤,短短十来天她便比胖了三斤。肉都长脸上了,看着比平时胖了一圈。   她这个周末没有值班,何若初到她家的时候她客厅的缝纫机上补衣服。   缝纫机被踩得哒哒哒的。   沙发上放着两卷没打完的毛线,用的最好的羊绒线,打的是天蓝色这样的男孩儿女孩儿都能用的颜色。   肖春收了最后一针,拿剪刀剪掉线头,把衣服随意扔在一缝纫机上,走到何若初的身边拿着毛衣织了起来。   她脸色并不好,从何若初进屋到现在她连对何若初笑笑都勉强。   “你怎么了?孩子闹你了?”难道是妊娠反应来了?何若初猜测。   肖春摇摇头,心烦得将毛衣扔在沙发上:“不是,我没啥反应,吃得好睡得好。我烦的是我婆婆要来了。”   何若初讶异:“怎么就要来了?之前没听你说过啊。”   “在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她要来。我和老廖也是在下午接到他弟弟电话才知道的,这会儿估计都到半路上了。”婆婆要来,先斩后奏,之前两人相处过,结果并不美好,也不怨肖春心情不好。   何若初懂了:“没事儿,到时候你也要上班的,晚上的话你就说你不太舒服去你娘家,离得那么近,你怕啥。”   “我也是这么想的。反正她要是和上次一样瞎比比我就不伺候她了。不说她了,咱们说点别的,我和老廖商量着过几天准备去一趟云市,你和老裴要不要也去一趟?”肖春怀孕快三个月了,她想去云市的妇幼保健院去做个B超。   何若初有些心动,她来了平安县那么久,还没去过云市呢。   “我回家和老裴商量商量,到时候要去的话跟你讲。”   “行。”   两人又唠起了别的家常,没过多大会儿,林诗也来了,她家梁梁这周没休息。   林诗一来,三人能聊的话题就更多了,肖春对林诗开的店特别好奇,林诗将开店的事儿和肖春她们细细的说来。   她的店开在福满家百货的二楼,位置并不是特别好,在最里面,但租金却是最便宜的,她的店不是什么大牌子,店名叫做香港外贸女装,简单明了,和何若初的蒸菜馆有得一拼。   何若初的饭店以前是没有名字的,现在这个名字也是才起起来的,订做的LED广告牌都还没做好,经营许可证什么的还得重新办,好在并不麻烦,这两天也就都下来了。   到了下午三点,何若初一行人便往镇上去,新来的司政委出了个大手笔,请的客人有点多,从团长到下面的排长一个都没落下,请客的地点是县里最大的酒楼,订了二十桌,士兵们加上家属们,刚好坐满。   何若初林诗和肖春现在是家属院里的三剑客,在这样的场合三人必定是不分开坐的,团长媳妇儿和副团长媳妇儿也和她们一桌,除此之外,司政委的媳妇儿也在。   因为是提前订好的席面,他们才坐定菜便一道一道的往上面上,他们今天吃的是北省最出名的八大碗,八大碗四荤四素,分口扣肘子、扣肉、方肉、肉丸子。四素以萝卜白菜粉条豆腐为主要食物而制作的,每家的八大碗因食材的搭配不一样,所处的菜式也就不一样。   扣肘子剔去了骨头,色泽红润,肥而不腻,才上桌便被嫁了个光。   扣肉的味道和何若初做的也不一样,相比起何若初做的偏南方的鲜,北方的扣肉更加偏向于咸香,加上拿来做底的白菜,别有一番风味。   方肉是方形的卤肉,味道和台湾卤肉类似,但口感会更加好一些。   肉丸子白菜丸子汤,入口嫩滑,汤汁里的白菜煮的都稀烂了,因为有白菜的加入,汤显得更加的香甜一些。   荤菜做的好,素菜也做的十分的可口。   菜好,席间的气氛也好,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 第51章   冬天天黑得早, 到了五点半也就黑透了, 何若初他们来的时候是坐车来的,晚上就回去的时候也是坐车回去的, 给他们开车是汽车班的战士。   团长他们虽然不在团里住,但他们在家属院里也是分了房子的, 何若初家对面那处没人住的院子就是现在的新政委家,林诗家对面是团长家, 副团长家就在团长我家隔壁。   何若初知道后十分想不通刘政委为什么要上赶着作死, 自己在家属院又不是没有房子,和人偷情在自家不就行了?为啥非得到公厕后面,那脑子不是秀逗了么?   只能说渣男贱女的脑回路像她这种正常人理解不了了。   家属院来了新政委,日子还是像往常一样的过, 和以前唯一的区别就是自己家男人回家越来越晚了, 以前最晚十点能回家,现在十一点都不一定回得来。   裴邢回来的时候何若初都睡着了, 早上他起来时何若初都走了,和老婆相处的时间没了,这让家属院的一干老爷们心里十分不爽。   然而不爽他们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离春季演习没多久了, 老兵也到了退伍的时候了,老兵退伍后新兵也该来了,他们特别忙。   就这样忙了一个星期, 第二个周末何若初没开店, 一大早就和裴邢坐上了廖声开的车往云市去, 廖声两口子这次去云市除了给肖春做产检外,还要去接廖声他妈妈。   从一上车肖春脸色就很难看,她都不想和廖声坐一起,直接爬上了后座坐在何若初的旁边,裴邢无奈,只好上了副驾驶座,他和廖声对视一眼,相互鄙视一番。   裴邢鄙视廖声没用,家里婆媳关系都处不好,廖声鄙视裴邢矫情,一天到晚只知道粘着老婆。   从平安县到云市要开两个半小时的车,一路上的风景十分荒凉,道路两边的杨柳树一排排的只剩下个树干子,有的树上还有几个鸟窝。   何若初和肖春一上车就睡着了,她俩都晕车,不睡觉这三个小时能要了他俩的命。   裴邢看着何若初她俩在后座睡得那么香,心里更加不得劲儿了,他瞪着廖声:“开慢点,开那么快急着去赶场子吗?”   廖声哼了一声:“刚刚是谁叫开快的?不是我说你,小邢子,自从结婚以后你是越来越难伺候了啊!你变了,你再也不是当年那个说滚就滚的小邢子了。”   裴邢把手指捏得嘎嘣响,阴恻恻地朝廖声笑,廖声打了一个寒战。   车直接被来到了妇幼保健院的停车场来,廖声去排队挂号,何若初和裴邢陪着肖春。   第一次做产检,肖春很紧张,将何若初的手抓得紧紧的。何若初轻轻拍着她的手安慰她。   廖声办完手续后来到肖春身边扶着肖春,何若初和裴邢便功成身退,两人到走廊边的椅子上坐着等,裴邢怕何若初渴了,还特地到楼下卖豆浆的地方给何若初买了一杯温热的豆浆。   这是裴邢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孕妇,放眼望去全是大肚子,有几个大概快生了,由长辈扶着上上下下的走楼梯,其中也一个一边走一边摸着肚子哼哼。裴邢吓得脸都白了。   “媳妇儿,你说生孩子疼不疼啊?”   何若初又没有生过孩子,她咋知道:“我也不知道啊,大概真的很疼吧,一个孩子最少也得三四斤呢。”何若初给裴邢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裴邢伸手比划了一下三四斤的孩子该有多大,再想想新婚之夜他进入他媳妇儿时他媳妇儿呼的痛,心里一沉,暗自琢磨了许久,待肖春从就诊室出来后两人赶忙上前去,何若初手里还拿着一杯裴邢给肖春带豆浆,他和廖声啥也没有。   大男人喝什么豆浆,娘们兮兮的。   她们都不知道做孕检的B超能不能吃早餐,怕不能吃,她们早餐都没吃就来了。   “咋样啊,医生咋说的?”何若初急切的问肖春。   肖春脸上露出一个微笑,摸摸自己的肚子:“医生给我把了脉,说啥问题也没有,给我们开了个单子让我们去照B超。”   “那有没有说能不能吃东西啊?”   “医生说孩子都三个月了,做B超不用憋尿,吃点没事儿的。”肖春上次孕检是抽血化验,并没有做B超。   三人说着话就到了B超室外,何若初把手里的豆浆递给她:“喝吧,喝完也该到你了。”   肖春怀孕后很能吃,一天三顿嫌少五顿不嫌多的,有时候大半夜的还得让廖声起来给她做宵夜,今天早上没吃饭,她饿坏了,廖声赶忙从身边背的小包里拿出两个鸡蛋糕。肖春一口蛋糕一口豆浆的吃完就听到B超室里的护士叫到肖春号了。   B超室里家属是不能去的,肖春开开心心地去了,廖声直挺挺地站在门边,就跟站岗似的。何若初看着挺搞笑的。   裴邢搭着何若初的肩膀,在何若初的耳边轻声道:“媳妇儿,你看老廖这样子傻不傻?”   温热的气息喷在何若初的脖颈处,痒痒的,何若初往旁边偏了一下:“你现在看着他傻,等到我怀孕了你也和他差不到哪里去了。”   裴邢自信地勾勾唇角:“放心吧媳妇儿,我绝对不会像老廖那么没出息。”   何若初表示并不相信。   她俩说话并没有刻意小声,作为被编排的廖声在心里呵呵一声,他现在是一点都不信裴邢的话,当年有位战友家属怀孕了他在操场跑了十圈,当时他和裴邢都还是个排长,当时他俩对于战友激动的行为是怎么评价的来着?   傻叉!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他廖声今天步入了傻叉的行列里,裴邢以为他能够跑得掉?   不存在的!   何若初听到这话心里有气,手往后一伸,食指和中指之间夹着裴邢的一块肉往外一拧,似笑非笑地看着裴邢:“那按照你这个意思,到时候咱俩要是有孩子了你也不高兴了呗。”   裴邢疼得一激灵,再听到何若初的话,整个人都傻了,这两者之间有区别吗?   廖声没憋住,笑了,何若初朝他看过去,廖声左手虚握成拳在嘴边咳嗽一声:“弟妹,以我对裴邢的理解,他是这个意思没有错的了。”   何若初看着裴邢呵呵笑。   裴邢在心里给廖声大卸八块,小心眼子,一点都开不得玩笑,等着吧,下个月新兵来他一定像团长建议让廖声去当教导员。   但不可否认的,经过裴邢两口子这么一打岔,廖声的经紧张感减去了不少。   肖春进去了十多分钟就出来了,手里捏着一张B超照片,黑乎乎的一片啥也看不见,但她却还是指着其中一个豆大的黑点告诉廖声那是他们的孩子。   两口子看着那个小黑点能说出一朵花来。   何若初和裴刑凑过去看,眼热不已。   从医院出来,他们先去医院外面的饭馆吃了饭,然后再到火车站等着,廖声的妈妈要到下午才到,这会儿才是中午,裴刑便带着何若初去火车站边上的批发市场去看。   大城市就是大城市,批发市场都和别的地方不一样,分成了两个区,一个专门卖生鲜水产的,一个卖服装家纺玩具一类东西的。   何若初和裴刑主要是逛服装这边。   她这个冬天穿的都是棉袄,都是在结婚前买的,有些旧了也不太好看了,来之前裴邢就说了,要给她买一件像电视里那样的好看的长呢子大衣。   哪个女人不爱美?她自己开了俩月的店,除去何大姐的工资和成本外她还挣了七千块钱,这些钱再减掉装修的和房租,她纯挣4000,这四千她准备拿出两千来装个电话,另外的两千和裴刑的津贴一起存起来以后买房子。   部队虽然分了房,但到底不是她的,她住着心里不舒坦。   今天来买衣服,花的是裴邢的津贴。   他们一路走一路看,相中了一家店里的一件米白色呢子大衣,呢子里面有一层细碎的毛,保证了好看的同时又十分保暖。   衣服前襟衣袖用白色的丝线勾勒了几朵祥云纹,十分的上档次。更让他们两口子高兴的是这件衣服有男款。   男款有三个颜色,黑、蓝、白,白色首先就让裴邢给PASS了,他一个大男人穿啥白色,穿了白色那不显得他更黑吗?蓝色也不要,大男人穿啥蓝色,娘们唧唧的,最后定了黑色。   黑色的款式和米白色的是一样的,云纹也是用的同款丝线勾勒。   两人都是爽快人,相中了就买了,何若初也没要米色的那件,她想了想觉得不经脏,就买了和裴刑一样的黑色。   除此之外他们店里还有贴身的羊绒裤,羊绒裤的绒很厚,一条就能穿一个冬天,何若初买了两条换着穿。   这四样衣服花了裴刑将近两个月的津贴,但裴刑脸上一点都没有舍不得,付了钱,他撺掇着何若初去换。   档口里的一个角落就是试衣间,布一挂就可以了。   何若初脱掉臃肿的棉裤换上羊绒裤,棉袄也脱了下来换上了呢子大衣,她里面穿的是秋天织的毛衣,呢子大衣并不贴身却显得何若初身形妙曼,露在大衣外面的腿又细又直。   从试衣间里出来,老板娘用剪刀帮何若初把吊牌剪了,一边剪一边夸:“妹子,你穿上这套衣服可真好看,真时髦,你男人对你也好,这么多钱花出去眼睛都不眨的。”语气里带着羡慕。   何若初去看在含笑看着她的裴邢,脸上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感觉有点热。 第52章   从医院出来, 两人并不急着去找和廖声他们会合,两口子在云市边走边逛。   批发市场的对面有一个并不大的公园,建得挺好的, 四面都有圆形的小花篮, 公园中间是一个小亭子, 亭子四周都种了树,只可惜光秃秃的, 到了夏天, 这应该是个很好的消暑圣地。   在公园的东面是一个刚刚建成的楼盘, 楼盘看着挺高, 仔细数了数, 大概十四五层,还是一个毛坯房,瓷砖什么的都没贴,架子搭得高高的, 有几个工人正在楼上施工。   “阿邢,咱们现在多攒点钱,等过两年咱们来云市买套房子吧。”何若初对裴邢道。   裴邢皱眉, 并不赞同:“部队都分了房子了,干啥还要买?”裴邢觉得没有必要。   “部队是分了房子,可是那个房子并不是咱们的啊,咱们可以在那里住着是没错, 可你要想咱们以后的孩子啊。到时候孩子出生了, 一共两间房, 老家多来几个人住都住不下。”何若初人活一辈子,就得有一个专门属于自己的窝。   不是有句话是那样说的吗?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她老家虽然有房子,但是她和裴邢这辈子大概不可能回去的了,只能在外面买房子,上辈子她辛辛苦苦十年都没挣到买房子的钱,好不容易攒的钱够在深圳那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够付首付的了她又生病了。   重生回到21世纪初,这个时候买间房子还没有后世那么贵,她的小店也营业了,不趁这个机会多买上两套她都对不起自己,关于产权七十年那个事儿何若初也没放在心上。   七十年过后她都成一杯黄图了,死后不管身前事儿,爱咋咋地呗。   裴邢还是觉得没必要:“咋就不能住一辈子了?这些年我再努努力,往上升一升,等孩子出生的时候咱们肯定能住上小三居。”   裴邢想得倒好,但是他现在都已经是营长了,再往上升就真的困难了,裴邢当兵的时候才十六岁,初中刚刚毕业,这几年部队都有安排人去学校进修,也不知道哪一年才轮到裴邢。   进修回来了,裴邢还得熬资历。   何若初不想打击裴邢:“我相信你,你一定可以的。”   被媳妇儿这么肯定,裴邢心中豪气万丈,激动不已,他把何若初拉进怀里,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   旁边有几个小年轻骑着摩托车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口哨声不绝于耳,裴邢的脸黑了,何若初将头埋在裴邢怀里,羞涩不已。   煽情够了,何若初也有点累了,两人就走着回去火车站,火车站离批发市场并不远,慢慢走二十分钟也就到了。   把买来的东西都放在车上以后,何若初和裴邢一起靠在车后座睡觉,一觉睡醒,廖声两口子领着廖声的妈妈一起来了。   廖声和他妈妈廖大娘长得一点儿都不像,廖大娘长得白白胖胖的,穿着一身暗红色的棉袄,见谁都脸上带着三分笑,如果肖春不说,谁都不知道这人是个面甜心苦的。   何若初猜测何若初八成是随了他爸爸。   廖大娘见着裴邢就乐了,她把裴邢上下打量了一番,侧头对廖声说道:“声啊,你看裴邢是不是比那年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胖了不少啊?”   廖声点头表示赞同,男人啊,结婚以后都会比没结婚之前胖,心宽了,自然也就胖了。   作为一个时刻怕自己胖了媳妇儿不要自己的男人,廖大娘这话特别扎心,他脸上的微笑都扭曲了一瞬:“大娘说笑了。”为了不让廖大娘继续扎心下去,裴邢决定转移话题:“大娘这一路上还顺利吧?”   “顺利顺利,就是睡不好。”廖大娘脸上的笑容更好些了,看见裴邢身边的何若初,脸上的笑容不变:“裴邢啊,这是你媳妇儿啊?哎哟,真漂亮,今年多大了啊?”   裴邢看了何若初一眼,道:“是我媳妇儿,叫何若初,今年二十了。”   廖大娘来拉何若初的手:“真是个漂亮的姑娘,名字也好听,比那些花啊草啊夏啊秋啊的好听多了。”   最怕空气忽然沉默。   何若初将自己的手从廖大娘的手中挣脱,肖春别过脸,眼里有泪意闪过,她知道廖大娘这次来不会让她舒坦,但没想到才刚刚下火车廖大娘就给她难堪。夏啊秋啊的难听,那和夏秋排在一起的春又哪里会好听?   廖大娘也不在意,率先上了车。   因为廖大娘的一句话,车上的气氛远没有来的时候的那么轻松,这一回,肖春坐上了副驾驶,她将头看向窗外,一言不发,也没有笑模样。   廖声耷拉着脸,他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讨厌他媳妇儿,他媳妇儿那么好,凭什么不喜欢?   车行驶到一半,廖大娘开口:“你们去做过产检没有?就是那个叫什么B超的。”   何若初靠着裴邢装睡,没说话。   肖春不想搭理,廖声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妈一眼:“做了,今天早上刚刚做,孩子一切都好。”   廖大娘嗯了一声,而后又问:“我不是听说现在的B超能照出男女吗?你们照了没?”   现在计划生育十分的严格,像肖春和廖声这样的夫妻,都是端国家饭碗的,只能生一个,多的就不能了,她不得不担心。   廖声像是没听懂他妈的潜台词一样:“我们没照,男女都一样,都是我的宝贝儿。”   廖大娘闻言眼神一厉,想说什么,又顾及裴邢和何若初硬生生的给憋回去了。她一点儿都不在乎肖春怎么想的,这个儿媳妇儿打一开始她就没相中,要不是她儿子喜欢,她肯定是不会让她进廖家门的。   想到这半年她儿子一封信一个电话都没给她打过一个,心里就更气了,她儿子没结婚之前多孝顺啊?都是儿媳妇儿带坏的她儿子。   肖春用脚指头都知道廖大娘怎么想的,她的心底涌上一股疲惫,她觉得心特别的累,一想到要和廖大娘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肖春就觉得喘不过气来。   第一次,肖春想到了离婚。   一路无言的到了家属院,裴邢提了东西和何若初往家走,到了家何若初一屁股坐在沙上:“廖声他妈咋是这样的人?肖春才刚刚怀上孩子呢就跟肖春说什么男啊女啊的,这他妈她家里有百亿家产要继承还是有个皇位等着个儿子登基啊?”   这句话何若初憋了一路了,重男轻女的人她没少见,像廖大娘这样的人多了去了,但就是因为她肖春是她朋友,她为肖春觉得不值得。   裴邢也觉得廖大娘做的太过了,而廖声也有点怂包。   “明天我说说老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自己媳妇儿受人委屈呢,哪怕这个人是自家妈也不行啊。”   裴邢说道做到,晚上夜训,上完文化课,裴邢就拉着廖声讲起了为夫之道,廖声点了根烟,一言不发的抽了起来。   晚上回家,到了半夜,肖春饿了,廖声像往常一样起来给她做宵夜,惊醒了在客厅小床上睡觉的廖大娘。   廖大娘有点起床气,问清楚肖春饿了以后张口就骂,说她事儿多,说谁家女人怀孕了大半夜支使男人起来做饭的。廖声听不下去了,和他妈吵了起来。   肖春在房间一边穿衣服一边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将重要文件收拾好放在包里,她提着袋子推开房间门,一言不发地往外走。   这波操作让廖大娘震惊了,她是乡下人,她长到五十岁,还从来没有见过谁家媳妇儿吵架大半夜的往家走的。   廖声捏紧拳头,双眼赤红:“妈,你是不是一定要我离婚了你才高兴?”   说完转身便去追肖春。   肖春去了何若初家,现在都半夜两点了,她也出不去,别家家里都有孩子,她去敲门她不好意思,想来想去,这个时候能够去投靠的也就只有林诗家和何若初家了。   林诗家她是不敢去的,她要是去了赵教导员不得撕了她?   肖春知道廖声跟在她身后,但是她一点都不想理廖声,她发现她和廖声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妈要是不走,她和廖声也不会过下去了。   谁在家里不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她肖春娘家在镇上,分的地还有她的一份,到时候离了婚,生了孩子给她妈帮着带着,她每天上班,到时候发工资给她妈一半,堵住她嫂子的嘴,到时候日子难道还不比现在舒坦?   不到两百米的距离,肖春就想完了以后的事儿,单亲妈妈是辛苦没错,但她最起码过得舒心不是?离婚了廖声还可以娶个他妈妈满意的女人,多两全其美的事儿?   肖春敲开裴家的门,是裴邢来开的,见到提着包的肖春,再看跟在肖春后面的廖声,裴邢有啥不明白的?   他进卧室穿好衣服将廖声带出了家,廖声让裴邢陪他跑步,裴邢同意了。 第53章   这后半夜, 裴邢和廖声一圈一圈的绕着跑道跑,大冬天的,两人愣是出了一声汗, 有巡夜的听到动静过来, 都被裴邢打发走了.   等廖声终于跑累了,两人躺在冰凉的地上, 北风呼呼地吹着, 吹得他俩透心凉。   “老廖啊, 你还是把你妈弄走吧, 不然你这个家, 迟早得散咯。”   廖声捂住眼睛, 裴邢说得有道理, 他又何尝不知道:“我明天早上就把我妈送走。”   他以前做错了,总在他妈和他媳妇儿之间和稀泥, 安抚这个安抚那个,他妈说他媳妇儿的时候他只知道沉默,到后来婆媳俩的关系一发不可收拾。   现在他后悔,特别后悔,他想,要是在他妈第一次说他媳妇儿的时候他就不让他妈,他妈估计也就不敢这样了,是他的优柔寡断和不作为才让他妈变本加厉的。   裴邢闻言只是拍拍他的肩膀, 从地上坐起来往招待所去, 他冷得鼻涕都快下来了。肖春在他家, 他回家不合适,去别家睡也不现实,思来想去,只好去招待所将就一晚上了。   廖声没跟他一起去,直接回了家。   廖大娘自儿子和儿媳妇儿出门以后就从小床上坐了起来,心里气了个半死,从来没有见过敢这样下婆婆面子的儿媳妇儿,一会儿肖春回来,她可得好好的跟着肖春念叨念叨,让她知道知道媳妇儿都是怎么当的。   听到大门口传来的响动,廖大娘调整调整坐姿,让自己显得更加端庄威严。儿子进门以后,她侧着身子往廖声身后看了一眼,没见到肖春:“声啊,你媳妇儿呢?”   廖声在沙发上坐着,捏着眉心,没回他妈的话,直到他妈再次开口他才问道:“妈,你究竟想怎么样?”   他想问这句话想问很久了,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他妈总要和肖春过不去,肖春对她不尊敬吗?并没有吧,在他们结婚之前,肖春还拿出自己的私房钱给他妈买了一对金耳环,嫁过来以后对他妈也十分的尊敬。但结婚没一个星期,他就总听到他妈在抱怨肖春。   对于这个问题,廖大娘拒不回答:“我问你你媳妇儿呢?”她也不知道她想干嘛,她就是单纯的看到肖春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和她八字不合,哪怕就算肖春啥也不做她也觉得这个人讨厌,看见就生气。   刚结婚的时候她捧着她是给她面子,现在都撕破脸了,再捧着有个啥意思?   “妈,我明天一早就把你送回去,以后每个月我们会按时把你和我爸的养老钱打过去,我不是个孝顺儿子,你也并不在意我,所以就这样吧。但凡你对我还对我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就放过我和肖春吧,我不想离婚。”廖声说完就回了房间。   廖大娘在床上呆呆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第二天天不亮她就起来了,把自己带来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在床上等廖声起床,廖声起来后由廖声把她送走。   她也不想走,但她儿子都那么说了,她还留下来干什么?还不如先回去,等到肖春生了孩子再说,要是肖春生了个女儿,她就算撒泼打滚也要她儿子把小儿子家的老二过继来给老大。   反正不能让自家儿子百年之后没有人摔盘子。   ****   肖春早上和何若初一起去的镇上,她走的时候廖声还没起床,她也就不知道廖声已经将他妈送走了,她直接回了家。   肖大娘见到她来这么早还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婆婆为难你了?”   肖春见到肖大娘,那心里的委屈就怎么也忍不住了,她在肖大娘的怀里哭了个不停,她大嫂也在家,跟着她一起抹眼泪,她和她这个小姑子结婚之前相处得挺好的,肖春出嫁后那感情就更就好了。   肖春的大哥决定一会儿叫上老二老三去和廖声谈谈心,他们肖家的姑娘可不是让人欺负的。   “春儿啊,那你昨晚上吃了饭了没啊?还饿不饿啊?”肖大娘连忙问。   “吃了,若初给我煮了鸡蛋面,我吃了才睡觉的。”   肖大娘总算是把心放下来了。   **   隔了一天开业,何大姐一如既往地来的早,两人一边说话一边做准备工作,到了九点才开始做饭,才将蒸菜端上蒸锅,她们就听到外面街上传来的凄厉喊叫声,何若初和何大姐对视一眼:“外面咋的了?”   何大姐摇头:“不知道啊,难道谁家打架了?”   何若初觉得何大姐说的有道理,现在打架的夫妻多了去了,她们店对面那家理发店的两口子就经常打,有时候不只吵吵还动手,两口子势均力敌,打的十次架里输赢各半。   这么一想,何若初就淡定了,连出去看看的心情都没有。今天风格外的大,冷死个人了。她们现在蒸菜都不到门口蒸了,而是将锅灶并排摆在大门里面,只留一个能关卷帘门的缝隙。   到了中午有客人来吃饭的时候何若初才知道早上尖叫的是她家的竞争对手胡老板家传来的,原因是他男人听信他侄子的话将手里的全部积蓄投资了房地产,说好了的三个月回本。现在三个月到了,胡老板两口子去要钱,这才知道他们都被骗了,他侄子根本就没有拿那些钱去投资,而是把钱拿来自己用了。   家里买了小汽车不说,还将乡下的房子翻盖了一遍,对外都说是他侄子投资挣来的钱。胡老板相信了。   何若初听顾客门聊天,对胡老板报以了十二万分的同情,同时也为他的智商感到窒息。这钱哪里是那么好挣的?投入三万块钱,三个月的时间连本带利挣十三万,钱要是都那么好挣她还用这么累死累活的干?   食客中有人为胡老板辩解:“其实啊,这件事儿也不怪胡老板,只能说他侄子太不是东西了,自家亲叔叔都骗。”   “可得了吧,要是胡老板不贪,谁骗得了他?”   “可不就是,天上哪里会掉馅儿饼?”   客人都走了以后,隔壁文具店的老板娘来了,她刚刚从她男人嘴里知道了一个消息,这个消息让她兴奋不已,等蒸菜馆的客人少了,她就迫不及待地过来和何若初分享八卦了。   “我男人他们小学有个女老师和胡老板走得近,听胡老板说他侄子的项目能赚钱,跟胡老板一起把家里的闲钱都给拿出来投资了,有五万呢!听说儿子女儿孙子的学费钱都在里面呢!” 第54章   被胡老板的侄子骗的人并不少,有的人被骗后不甘心, 报了公安, 很快胡老板的侄子就被抓走了, 胡老板的老婆觉得他太傻逼, 也不愿意和他守着一个挣不了多少钱的店, 自己收拾收拾包袱回了乡下。她走看以后胡老板一个人鸡飞狗跳的忙了好几天,实在忙不来, 媳妇儿咋叫也不回来, 就退了租,关了店。   胡老板走了的事儿何若初并没有再多关注,她买了一个诺基亚绿屏手机, 就是那种摔地上几回都不会坏的那种, 这几天天天一到饭点就特别忙,她自己要兼顾店里还要送外卖,没两天就吃不消了,于是她准备再招一个人。   新招来送外卖的是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叫张二柱, 裴邢介绍来的,是他们部队里今天退下来的退伍兵,之前是裴邢的警卫员,八月份的时候他在训练中因为别的战士操作不慎, 做防爆训练的时候被炸伤了腿, 这几个月一直在医院养伤, 因为伤到了腿, 伤好了也不能继续留在部队了。   他是个孤儿,回到老家也不知道能干啥,正好何若初的店里要个送外卖的,裴邢就让他来了。他工资要得少,唯一的要求就是要包住,这当然是没问题的,何若初在店后面的自建楼里给张二柱租了一个小单间,朝阳,带阳台,卫生间和洗澡室都在二楼。   为了让自己的店有更多的人认识,何若初忍着痛在县里的复印室设计了一份外卖宣传单,每送一份外卖就塞一张进去,这样打广告的效果是显著的,这几天何若初的外卖生意明显的比之前好多了。   每天晚上做账数钱的时候何若初都十分满足。   时间一晃就到了十二月中旬,这天何若初回家,路过邮局,肖春给她拿了两封信,何若初接过塞进包里:“今天回去不?”   肖春摇摇头:“不去了,你回吧,我妈今天给我做好饭了。”   “那行吧,天色不早了,我回家了,你也赶紧回去,外面贼冷的。”何若初说完肖春便跟她挥手。   上次廖声将他妈送走后来肖家接肖春,被几个大舅子小舅子拉着讲了一堆大道理,话里话外的威胁让廖声心肝都颤了。   而肖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对廖声死了心,从那天过后一直都没回去家属院住,这可把廖声给愁怀了,他们当兵的没事儿不能在外面夜宿,只好白天的时候来县里和肖春联络感情。   何若初觉得肖春做的挺对的,肖春早就该这么干了,廖声这对母子都是被肖春惯出来的,才刚怀孕以后他妈就敢当着外人的面给肖春下面子,那以后生完孩子了还了得?   肖家的想法和何若初不谋而合,他们也不同意肖春回家属院,就等着孩子生下来,看到时候廖家人的表现,要是表现得不能让他们满意,那肖春和廖声也不用过下去了。   他们家肖春不愁嫁,生完孩子了也一样抢手,他们都打算好了,等肖春嫁人了,肖春的孩子他们就帮着养,这几年计划生育严格,他们正嫌弃家里孩子少呢。   ****   何若初到家喝了口热水拆开信。信是她三莲姐写来的,问她过年回不回去,她和王大厂的婚礼提前了,因为她怀孕了,日子就定在新历的1月30号,农历的腊月二十五,邀请她回去参加她的婚礼。   何若初放下信,发了一会儿的呆,这辈子好多事儿的走向和上辈子都已经不一样了。   上辈子的张三莲是在2000年的秋天才和王大厂结的婚,婚前两人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儿,没成想这辈子他们直接未婚先孕。想了想,何若初又忍不住笑了,上辈子她和张三莲一起去的深圳打的工,两人吃住都在一起,后来不愿意住厂子里,也是两人一起出来合租的房,王大厂住的宿舍。   这辈子没了他在她们中间掺和,依他们俩的感情,怀孕生孩子根本就在情理之中。   好在他们订婚都两年多了,现在提前结婚也不会有人说啥,只是未婚先孕这事儿让人诟病,但要说两人扯了证没办酒也不会有人说啥。   在信上,张三莲给了何若初一个电话号码,这个号码是她自己的,深圳门路多,王大厂从厂子里同事的手上花两百块钱买了个不知道转了几手的手机,手机挺破的,除了打电话以外啥也不能干了。   何若初掏出手机拨通了张三莲的电话,两人在电话里唠了两三个小时,两人都很激动,各自聊了这小半年的生活,要不是裴邢回来了,她俩还能再聊下去。   “和谁打电话呢,聊得这么开心?”   “三莲姐,就是我结婚的时候给我做伴娘的那个,她怀孕了,腊月二十五要结婚,问我回不回去。”何若初把有点烫手的电话放到枕头边,拿出充电器给手机充上电,脸上笑意不减。   裴邢想了想:“今年不是我们营值班,到时候我再请半个月假,咱们回去过个年,我也有很多年都没在家过年了。”   这对何若初来说绝对是个惊喜,她从床上蹦到何若初的背上:“阿邢你真棒。”   裴邢弯着腰把手放到何若初的屁股上托着她的屁.股防止她掉下来,家里暖气足,何若初就只穿了一条单裤,裴邢原本是托着她的后来就慢慢地变了味儿,到最后都不知道怎么滚到床上去的。   裴邢都有好几天没和何若初亲近了,老兵退伍了,新兵也到了,裴邢是被廖声一把坑成了新兵营的负责人,因为是特殊时期,每天他都要跟着新兵连连长在盯着新兵的训练,三营的训练他也不能落下,整个人忙成了陀螺,也就今天他才得点空。   开了荤没多久的男人跟打桩机似的,燃何若初累得够呛。   裴邢在半夜三点的时候睡醒了,小心的下了床床上衣服,在黑暗中亲了何若初一口,打着电筒去往新兵营去,今年分到他们团的新兵有三百多个,时间紧任务重,他不得不加快训练的脚步。   一夜好眠。   次日何若初又投入到了事业中,天越冷她们越忙,之前一个月挣两千块钱,现在她一个月挣四千多,营业额成倍的翻,在他们回家之前,县城里别的店也推出了外卖服务。   平安县不大,这样一来,市场便过度的饱和了,顾客们选择多了,她们得的店里多多少少受到了些影响,何若初算完账后给何大姐他们放了假。等裴邢一放假,他们就收拾收拾行李回家去了。 第55章   何若初和裴刑是在2月20号的时候上的火车, 来的时候他们在路上走了一天一夜, 回去的时候却足足坐了三两夜天的火车。为了防止晕车, 何若初提前做了准备, 晕车药晕车贴啥都没落下,早在上车前就用了。   他们这次回来除了几件衣服, 啥也没带,裴邢的假期请到了初十,他们初七就得走,算上花费在路上的时间,满打满算的也没有半个月。   给家里人的礼物两口子在平安县就邮寄回来了, 给家里各个女性亲戚买的都是林诗店里的最新款冬装,给小孩儿买的都是玩具,什么电动小车一类的, 给女孩子买了漂漂亮亮的衣服和几组芭比娃娃, 都是托林诗的妹妹从香港带回来的。质量和内地估计差不到哪里去,只是名头好听。   何若初进入中省, 越往何若初家那边走越绿,路边上的田里种上了冬小麦, 此时已经有一个手掌那么长了,绿油油的铺在地上, 一片接着一片的,就跟草原似的, 让人心旷神怡。   对于何若初的形容, 裴邢嗤之以鼻:“等到明年五一, 你就该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草原了。”   “那怎么一样,现在是冬天,你有本事在冬天给我变一个草原出来看看。我在那边看了半个月光秃秃的啥也没有的黄土地了,现在看到这郁郁葱葱的绿色我还不能感叹感叹了?”这又快到何若初的特殊时期了,一点就炸,跟个喷火龙似的,每到这个时候,裴邢就夹着尾巴过活。   这会儿听到何若初怼他,他一点儿怨怼都不敢有,赶忙从座位上拿了热水给何若初喝,心里暗想自己大意了,这个时候他触霉头,这不是找挨骂吗?   何若初哼了一声,接过水小口小口的抿着。   他们俩觉得没啥,反而将这当成小情趣乐在其中,倒是他们上铺的那个男的听不下去了,他将头从床上伸出来,直直的看着坐在对面床上的裴邢,不赞同的道:“兄弟,媳妇儿不是这么惯的,这女人啊,越惯越上天,就得管着。”   裴邢愿意对何若初伏小做低但却并不代表他对被人也这样,听那男人的话,他不乐意了,眉头一拧:“我对我媳妇儿爱咋样咋样,关你屁事儿?”   裴邢太凶了,吓得男人头一缩,缩回床上去了,心里气死了,一直在心里念叨裴邢不识好人心。   何若初喝了水躺床上继续睡了,理都没搭理她上铺的那个神经病。她不能生气,生气伤身体。   “我先睡会儿,到了地儿你叫我起来。”何若初吩咐裴邢。   裴邢一瞬间从超凶的大老虎进化成小狮子,上铺的男人在心里直感叹世风日下。他觉得他生不逢时,他要是早生个一两百年,哪里用得着哄着这些女人呢?就像他家的那个母老虎,就跟他下铺的这个女人一样,一点儿不顺心就拿自己出气,每次回家身上都得多许多痕迹,偏偏又打不过,哎……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何若初一觉就睡到了街镇火车站,裴邢把她叫起来的时候她还有些懵逼,待喝了有些温凉的水以后总算清醒了些,待火车进了站,她和裴刑手拉着手下了车。   火车站人多,不拉着点儿裴邢总感觉何若初会丢,他觉得自从他结婚以后自己的心都操了个稀碎。   来火车站接何若初和裴刑的是裴二哥,快过年了,他们车队也放假了。   他们像走的时候一样去裴二嫂家休息,这次回来,何若初总感觉裴二嫂和往常不一样了。何若初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裴二哥和裴二嫂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儿,连裴家宗都没有上次那么淘气了,让一个七八岁的正值人厌狗嫌的年纪的男孩子不再淘气,前后差别那么大,何若初用脚趾头都知道裴二哥家出大事儿了。   吃了晚饭睡觉时何若初和裴刑说起这个事儿,裴刑有些茫然 :“有啥事儿啊,我没感觉啊,我倒是觉得二嫂现在挺好的,说话都不带刺了。以前我一听她说话就像抽她,现在好多了。”   裴刑反而觉得这是好事儿。   何若初已经不想和裴刑这个直男说话了,毕竟他这人送给她的花都是假的,能指望他啥。   她的好奇心在回到裴家村时得到了裴母的解答,原来裴二哥和杨青的关系暴露了,从平安县出来裴二哥就和杨青疏远了,杨青不甘心,在裴二哥出车以后她先找到了裴二嫂,跟裴二嫂打了一架以后又找到了裴家。那天这事儿闹得很大,街坊邻居谁不笑话她们家?   裴母心里苦:“现在我都不好意思出门,我和你爸磊落了一辈子,没想到临老了面子里子都丢光了。”   “那现在我二嫂咋想的?”   裴母叹了口气,把手里的鞋垫子放进针线篓里:“你二嫂闹离婚呢,你二哥不愿意。”   想起刚刚上小学的二孙子,裴母真是越想越糟心,她就不明白了,她二儿子脑瓜子里到底在想傻,他媳妇儿除了墨迹点还有啥对不起他的他要在外面招花惹草?   裴母想到二儿子就头疼,只是打也打过了,骂也骂过了,他爱咋地就咋地吧,她也累了,懒得管了。   何若初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便没在管这事儿了,横竖跟她没什么关系,看裴母这样的,裴二哥哪怕离了婚杨青都不可能进裴家和她做妯娌,那她就更不关心了,反正一年到头也见不到两次。   在裴家村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她便跟着裴邢回了门头沟。婚期将至,张家不比何若初家,她家亲戚多,早在昨天他们就忙碌起来了,何若初的到来让张家人十分的高兴,把她迎进了家里,让她陪着张三莲在屋里待着,啥活都不用她干。   半年不见,张三莲比以前胖了好多人也黑了。   “若若,我终于见到你了。”张三莲一见到何若初就要抱她,把她嫂子吓了个够呛,赶紧扶住她。   何若初和张三莲聊了好一会儿,便出去和裴刑一起上她家去了,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她不能不回来。   家里和她走之前没什么差别,只是屋里落了好多灰尘,屋前的小菜园子里的瓜藤还搭在架子上,院子里还算干净。   他们也打算住在这里,随意的看了看便出门了,他们去了陈姨婆家。   到了这个冬天,陈姨婆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从入了冬她大部分时间都是躺在炕上度过的。表舅妈把她带进陈姨婆的屋子,陈姨婆在房间睡觉,她觉浅,何若初她们一进来,陈姨婆就醒了。   她睁开混沌的眼:“兰啊,谁来了?”她眼睛已经看不清了,上了医院去看,医生说她得了白内障,只能上大医院做手术。   可眼睛这样精密的地方,陈姨婆怎么敢做手术,最后只拿了药回来,每天上点儿,会不会好的都听天由命了。陈姨婆年纪大了,这辈子活得也算够本了,早年婆婆和善男人体贴,老年儿子儿媳孙子孙媳妇儿都是孝顺的人,她眼睛不好的这几个月她儿媳妇儿把她治理得井井有条的。   她的这一辈子都这么好命了,她还图啥?还有啥好遗憾的?没有了,她孙子在今年也升了年级主任了,日后到了底下,她也能对她那个早死的男人有交代了。   表舅妈走到抗边把陈姨婆扶起来,柔声道:“妈,若若和她男人回来看你来了。”   陈姨婆乐了,这一乐眼泪也跟着出来了,表舅妈赶紧拿手帕给陈姨婆擦脸,陈姨婆像是习惯了,她努力眯着眼睛,咋也看不清切:“兰啊,你把路灯打开。若啊,你过来,让姨婆好好看看你。”   何若初看她这样,想到了她奶奶,在她奶奶弥留之际,眼睛也是不好了,老爱流眼泪,拉着陈姨婆的手,陈姨婆的手是正真的肉包骨,哪怕屋里炕再热乎,她的手也是凉的。何若初很难过,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心里,让她喘不过气。   “姨婆。”   “嗳,好孩子,让姨婆好好瞧瞧。”表舅妈拉亮灯,在昏黄的灯光照射下,何若初的脸蛋红润,精神头也好,穿得也好,不是受苦的样,陈姨婆放下心来了。   表舅妈在一边说道:“早几天啊,你姨婆就叫我们给你打电话,问你今年回不回来看看,她总觉得她没多少日子了,不看看你她不放心。”说到后面,表舅妈声音哽咽。   她脾气软,陈姨婆一起硬,婆媳俩一软一硬的性子在一块儿处着,大半辈子过去了,从没红过脸,跟亲母女一样的。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陈姨婆做主的,只要陈姨婆在,他们这一家啊,就有了定心骨了。   何若初的眼泪刷地一下就下来了,她亲情缘分浅,在结婚前和亲外婆家那边一点联系都没有,结婚后去了部队除了偶尔和赵博涛通通信,别的也没什么了,陈姨婆是她从外家得到的唯一温暖。   “姨婆,你别这么说,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何若初说得笃定,她清楚的记得上辈子陈姨婆去世时是2002年,离现在还有一年多两年呢。   “承你吉言了。”表舅妈一改脸上的愁容。   陈姨婆的脸笑开了花,谁不爱听好话?何若初说得陈恳,陈姨婆听得熨帖,她觉得她没白疼何若初。   之前沉闷的气氛一扫而空,裴邢在外屋和表舅喝酒说话,侧耳倾听到何若初的笑声,对表舅越发尊敬。 第56章   晚上何若初两口子在陈姨婆家睡的, 裴邢给裴母打了电话, 裴母心里虽然失落,倒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就是腊月二十五了张三莲嫁人的正日子了,何若初昨夜和表舅妈还有陈姨婆一起睡的, 三人聊天聊了半宿, 到了半夜两点才睡,感觉才刚刚睡着就又得棋类。   农村人起来都早, 何若初迷瞪着眼出来洗漱的时候才六点,表舅妈已经在厨房忙活了。   昨晚睡觉之前表舅妈起来泡了糯米,一大早的她就起来蒸米糕了,蒸米糕放了红枣.核桃仁、瓜子仁和葡萄干, 一层干果一层糯米的铺起来, 糯米是今年刚打下来的新米, 清香扑鼻,加上各类干果的香味,十分美味,只是有点腻,何若初吃了一块儿便吃不下去了, 倒是裴邢吃了好几块。   吃过早饭,何若初和裴刑打着手电往张三莲家去,离张家还有好远呢,他们就听到了张家那边传来的人声, 何若初和裴刑加快脚步。   进了张家贴了大红对联的门, 裴刑被张大哥拉去喝酒, 昨晚上张大哥就想找裴刑喝酒,无奈裴刑跑得太快,张大哥忙完了找了他三遍都没找到他,今天可不能放过他了,上次把他灌醉这个事儿今天他得找找场子。   何若初去了张三莲的房间,张三莲已经打扮好了房间炕上坐着了,她的妆容到底没有请表舅妈给做,王大厂从县城的影楼里的化妆师来给她做的造型了。   何若初已经出嫁了不能给张三莲送嫁,给她送嫁的是她外婆家的两个表妹,何若初和她们不熟,在新房一直待到王家来接人。张三莲怀孕的事儿亲戚们都知道了,原本新娘出嫁要娘家哥哥背着出门子的习俗也没遵守,被新郎打横抱到了车上。   这辈子王大厂日子比起上辈子有不小的改变,因为张三莲羡慕何若初开了个小店,于是两人就在发了工资的第一个月去市场里批了一些头花发夹一类的小东西去夜市摆摊,一摆就是一半夜,睡个五六个小时就要起来上班。   人虽然累,但是回报也是丰富的,半年的时间他俩的工资和挣得钱加起来有六千多了,挣得钱都给张三莲拿着,这次结婚也是小两口拿的钱,双方父母自然是高兴的,这一高兴啊少不得掏腰包,把原本接亲的拖拉机和摩托车换成了小汽车。   何若初跟张婶子把张三莲送上车,张婶子眼泪汪汪的,张三莲的眼泪也流下来了,但她不敢回头看她妈一眼,直愣愣地望着前面。   车开走了,张叔从灶房端出一盆清水在最后一辆车走过后泼到地上去,这代表的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在水落地的那一刻,张家这边感性的亲戚偷偷地抹了眼泪,张婶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哭出来,张大嫂和何若初一人扶着她的一边胳膊,张叔张大哥的眼眶也微微发红。   等车看不见影子了她们才转身回去。   裴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何若初的身边,扶着她的肩膀感叹道:“以后咱们要是生了个女儿,以后绝对不让她嫁人。”   何若初斜乜了他一眼:“一辈子不嫁人到时候你不得嫌弃死她啊?”   裴邢震惊了:“是什么让你觉得我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就是嫌弃你也不能嫌弃她啊!这不嫁人也没啥,到时招赘不就好了?家属院那里那么多小子,咱们从现在就开始挑,到她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出嫁,再怎么也能挑出一个稍微轻佻的了吧?”   “你以为你闺女是皇帝呢,三百后妃随她挑啊?”何若初吐槽。   裴邢摸着下巴琢磨了一会儿:“虽然不是,但也差不多了。”   何若初白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转身往张家走,裴邢陷入了自己的想法中不可自拔:“你说以后咱们选女婿是咋选的,是选长得好的还是选有本事的?要不然选家里有钱的,那样咱闺女以后嫁过去不受苦。”   裴邢特别小声的在何若初耳边念叨,何若初也忍不住跟着裴邢的思绪走,渐渐地,就好像看到了她和裴邢不知道在哪儿的闺女明天就出嫁了一样。   眼看着想象出来的闺女就要被个不知道是谁的臭小子给抱走了,何若初心神一凛,努力甩头,拽住还畅想已经能够抱外孙的裴邢:“老裴,那要是咱们生了个儿子呢?”   裴邢顿时就乐了:“那还不好说,打着长大,不听话打,读书成绩不好打,勾搭别人家的姑娘也打,不孝顺咱们也得打。”   裴邢说得毫无心理负担,因为他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早在他爸打他的时候他就想好了,等他有儿子了他也一天照三顿的打。平心而论,他的儿子要是跟他小时一个德行,那真的是太糟心了。   何若初的表情一言难尽,为他们以后的儿子点了一根蜡,她看着裴邢一脸失望,痛心疾首的道:“没想到啊裴邢,你居然重女轻男!”   天上飞来一口大锅,咔哒一下就给扣裴邢脑袋上了,裴邢有点懵逼:“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他赶紧解释:“这女儿不都得富养着,儿子不得打着养的吗?”   怕何若初不明白,裴邢掰碎了和何若初讲:“我家就是这么干的,从小到大我们三兄弟都是被我爸打着长大的,我姐他是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啥好吃的都给她吃,啥好的都先给她了才能到我。”   因为她姐从小就被宠着长大,所以到了现在,一点儿都不知道为她人着想,或者说,为她娘家着想,在她的认知里,裴家人就得理所当然的把什么好的都给她,哪怕到了现在结婚后也是这样。除非家里有大事,否则她是从来不会回去看看的。   像他回部队,他结婚,他回来,他姐裴琳从来没把他放在心上过,只有在用得到他的时候才会给他打个电话写封信。他小时候妒忌过裴琳,他那时候那么叛逆,和裴琳也不是没有关系的。   到了现在,他对裴琳已经释然了。   “媳妇儿,等咱们有了孩子,不论男女,咱们都一定要教好他啊,不求他多成材,只求他做人做事,无愧于心。”   何若初看着裴邢的眼睛,郑重承诺:“好。”   从张家回去的路上,裴邢和何若初就孩子日后的教育问题达成了共识,要是男孩就按裴邢说的来养,她做慈母,要是是个女孩,就富养着,裴邢做慈父。   两人说起孩子这一话题,越说越开心,两人还决定过了五月份他演习回来两人就开始备孕。   好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到裴家,裴家的气氛很不对劲儿,他俩对视一眼,把车停在车棚里,往客厅走去。   裴二哥站在门边,裴二嫂搂着裴家宗坐在左边的圈椅上,裴母坐在裴二嫂的边上,裴父在抽烟,屋子中央有一个穿着呢子衣的女人在客厅中央慷慨激昂地发表演讲,裴大哥一家不见人影。   何若初和裴邢进了屋。   裴邢在屋里环视一圈,淡笑着道:“姐,你怎么回来了?洋洋和欢欢呢?”洋洋和欢欢是裴琳的孩子,因为回裴家少,和裴家人并不亲。   裴琳的话被裴邢打断了,不高兴地看了一眼裴邢:“他们没回来,天冷,怕感冒。”   裴琳说的是实话,裴邢也没有抓着不放,找了个座位拉着何若初坐下:“姐你今天咋来了?妈,二姐是不是给咱们送年礼回来了?”   街镇这边的习俗,每年过年的时候嫁出去的女儿都会给娘家送年礼,以示感激爹娘的养育之恩,裴琳这个女儿嫁出去七年了,只给家送过两年的年礼,后面就再没给送过。   这些年下来裴父裴母都习惯了,今天裴琳提着东西上门来,裴父裴母还愣了好,后来见到老二一家回来了,他们老两口子就什么都知道了。   裴琳是为了裴二哥和裴二嫂的事儿回来不的,她知道了杨青和了裴二哥的事儿,杨青和她男人家有七拐八拐的亲戚关系,小年的时候杨青来了一趟她男人家,和她婆婆在一起说了好一会儿的话,杨青走了以后她婆婆就叫她回来劝劝她二嫂,让她二哥二嫂离婚。   裴琳自然是不愿意的,她的婚事还是她二嫂牵的线,她怎么能够做那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她和她婆家讲事实摆道理,她婆家是半点听不进去,无奈之下裴琳就提着东西回来了。   当然,她并不是来劝裴二嫂离婚的,相反,她还要他们长长久久的过下去,让杨青那个小女表子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他妈还没当上她二嫂呢就敢找她婆家给她施压,要是真的嫁进来了她还不得被婆家踩在泥地里?   她可是她二哥的亲妹子呢,想嫁给她二哥居然不讨好她?想当年她二哥二嫂订婚的时候还给她买了一条裙子一只手表呢。   这么一对比,裴琳更对杨青看不上了,刚刚何若初他们进来时裴琳就在客厅里控诉杨青呢。 第57章   裴母回答了裴邢, 裴邢有些惊奇地看了一眼裴琳,没想到啊, 他有生之年居然能看到裴琳有向着裴家人的一天,他还以为她会和以前一样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向着她男人家呢。   裴琳被裴邢的眼神看得有点狼狈, 恼羞成怒了:“你那是什么眼神?”   裴邢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坐下:“我啥眼神你自己品呗。”   裴琳比裴邢大了三岁,小时候裴邢是被裴琳打到大的,后来裴琳打不过裴邢了,她就学会了告状, 裴家就她一个独苗苗裴父裴母自然就宠裴琳,可以说, 裴琳养成了这样一副性子, 在很大程度上是被裴父裴母给溺爱出来的。   裴大哥裴二哥比裴琳大了好几岁,能让着她, 裴邢可不会让, 他明明是最小的却没有他姐受宠这已经很让人纳闷了,让他一个小的让着裴琳这个大的,裴父裴母哪怕再喜欢裴琳也没那个脸要求小儿子。   也不知道看到裴琳这样子裴父裴母有没有后悔在裴琳小的时候没教育好孩子。   裴琳的失败在裴邢心里敲响了一个警钟,让他时刻提醒自己, 宠女儿归宠女儿该管的时候一点儿也不能手软,要是实在下不了手, 就让孩儿她妈来,他在一边装好人, 到时候闺女肯定更亲他, 光想想都让裴邢觉得美滋滋。   何若初乖巧地坐在裴邢的身边, 上辈子往后的二十年里,她见过裴琳的次数不到五次,现在回想起来,她对裴琳最深的记忆就是在裴邢的葬礼上看。   当时裴邢的葬礼上哭的人有很多,但要数出最凄厉的一个是裴二婶家的那个表妹,一个就是裴琳了,上辈子何若初作为裴邢的未亡人出席在裴邢的葬礼上,也许是眼泪流干了,她哭都哭不出来。可葬礼上没有一个人鄙视何若初,他们都长了眼睛,会去看。   一个双十年华的姑娘没进门丈夫走了,谁有那个勇气去未婚夫家当望门寡?往上数十年也是没有的。   想起裴邢的葬礼,何若初心肝一颤抖,侧头去看坐在椅子上的裴邢,她的手搭在裴邢的身上,手底下的感觉温热暖和,何若初提起的心又放回了原地。   不管上辈子怎么样,这辈子,裴邢还真真实实地在她身边,那就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儿了。   裴琳气坏了,她从小就觉得自己这个弟弟是来克自己的,事实也的确如此,看着裴邢嘚瑟的模样,裴琳特别想一巴掌招呼到裴邢的脸上。感觉到自己的手蠢蠢欲动,裴琳极力压制,她现在已经打不过裴邢了。   裴琳这辈子最后悔的几件事情当中没趁着裴邢打不过他的时候多打几次赫然排在首例。   “妈,你看老三,那么多年不回来一次,一回来就气我。”裴琳像小时候一样和裴父裴母告状。   裴邢简直没眼看,他这个姐姐长这么大也就这么点本事了,在娘家横得很,在婆家却被压得屁都不敢放一个。   裴母看都不没看裴琳一眼,她用手怼怼自家男人,裴父把旱烟从嘴里拿出来,放在手上,砸吧砸吧嘴,看向一直没开口说话的裴二嫂:“老儿媳妇儿,这事儿你是怎么想。”   裴二嫂抱着裴家宗的手紧了紧,抿抿嘴,她还是那个答案:“离婚。”   裴二嫂这人是有感情洁癖的,要是裴二哥在外面有人没让她知道还好,让她知道了她是万万不能忍的。这么多年,她不说她当裴家媳妇儿当得有多合格,但她当裴二媳妇她问心无愧。   她脾气大,嘴把唠叨,这些事儿在结婚之前他裴老二就是知道的,当时他怎么说的?他说他能包容,不用她特地去改,十年了,他们从订婚到现在十年了,他怎么没有觉得难过过?现在有个年轻小姑娘在他身边对他崇拜几句,他就飘了,就开始嫌弃她人老了脾气不好了?他妈的要是嫌弃倒是早说啊,何必苦了自己也耽误了她?   “不离婚,我不离婚。”裴二哥心里是万分后悔的,他万万没想到他只是一时的动心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早知道是这样,就是打死他他也不会让杨青上他的车。   “裴老二,你他妈的就要点脸吧,赶紧离婚了放我自由,在外面有年轻漂亮的小姑娘等着你去娶媳呢,你娶个温柔可爱的咋着不比我这个泼妇强?”泼妇这个词是在她和杨青打架的时候杨青说的。   “望敏,我都跟你说了,我和杨青一点事儿都没有,她就是搭了我的几天车。”裴二哥抱住脑袋蹲在地上。   “呸,你要是没那个小姑娘一点希望,人家会眼巴巴的扒着你不放?裴老二,我不是傻子。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啊,你就把这个婚离了,以后咱们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家宗归我,你要舍不得家宗,你就随时上我家看。你也别想着说家宗归你了,就看现在你那个小情这样我就不放心吧家宗交给她,我就怕哪天就听到我儿子掉进水里死了的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裴家人谁不知道裴二嫂的决心了?   裴母心里一痛:“敏啊,你要不再想想吧?”对裴二嫂在这个儿媳,裴母是不喜欢的,但哪怕再不喜欢她也没想过老二两口子会离婚。这两口子一离婚,痛苦难过的都小孩子。   无论是后妈还是后爹,都不能真心去疼前头留下的孩子。   裴二嫂鼻头一酸,险些掉下眼泪来:“妈,这事儿没得商量,我不想到最后面别的女人抱着我我丈夫的孩子来找我离婚。我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我做不到像我们队长老婆那样的把孩子留下不离婚,我膈应。”   这对相看两厌的婆媳没成想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和解。   裴父站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这事啊,我们不管,老二,你做错的事儿,你自己解决。”从裴二哥的身边路过,裴父对着他的脚腕子就是一脚,裴二哥没蹲稳往后退了一步跌坐在地上。   裴父哼了一声,觉得这个二儿子无论打了多少遍都感觉不解气。他就不明白了,他怎么教出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哦,还有屋里的那个白眼狼。   裴琳急了,又开始劝裴二嫂,裴二嫂不为所动,她这个小姑是个白眼狼,这些年来没少坑她,她特别恨她这个小姑子。   晚上躺在床上,何若初对裴二哥这事儿感到了无比的唏嘘,对裴邢免不了多说了许多话,都是鄙视裴二哥的,等说尽兴了,她才谄谄然的看向裴邢,她知道有些男人是特别不喜欢妻子说他的家里人的。   她以往从来没说过裴家人的坏话,哪怕和裴邢为了裴二哥和杨青吵架的那天她也没说过,这是第一次,她挺害怕裴邢会生气的。   裴邢是没有那种想法的,她反倒觉得自家媳妇儿剖析他哥剖析得挺对的,他哥确实是个贱皮子。   张三莲的婚礼过后没几天就是过年了,在二十九这天街镇有个特别大的集市。一大早的,何若初就和裴母裴大嫂到街上采购去了。   他们没坐车,搭的是裴大哥开的三轮摩托车,这摩托车是秋天的时候刚刚买的,主要买来送水果。车斗后面放上两条长凳就能开着挣钱,一人收个五毛钱,比坐班车舒服多了,车里坐了好些人,满满当当的严重超载。   在路上,有些好打听的就拐弯抹角的打听裴二哥裴二嫂的事儿,裴母心里恼火,脸上却带着三分笑,装着听不懂。何若初和裴大嫂小声地聊天,没话也要找话聊,一点也不能给别人插嘴的余地。   脸上的笑容都僵了,这时候,何若初就特别羡慕跟着裴父去麦地看小麦的裴邢。他常年不在家,在家时就总想给家里干点事儿。   裴邢跟裴父去了小麦地了,常年不在家,家里的活计他想多帮着父母兄长干一点。   街镇县成今天很热闹,车开进县城没多远就进不去了,三人下车,随着人流往街里走,裴母怕何若初丢了,把她的手拉得紧紧的。   街道两边的摊子摆的满满当当的,卖衣服的,卖百货的,卖蔬菜水果的,卖烧烤的,一摊接着一摊,小摊和小摊之间只留一点点空隙。   何若初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过这么有年味儿的年了,后世的年过得还不如中秋国庆热闹,短暂的怀念过后,她便跟裴母裴大嫂加入了抢购大军。   要过年了,很多东西都便宜,家庭用品例如洗衣粉洗洁精针线盒一类的更是比平时便宜了好几毛,裴母直接买了一袋,这年头的洗衣粉还是雕牌的,没啥味道,但洗衣服特别干净。裴母买了这一袋,节省这点,能用到明年的这个时候。   裴大嫂人有劲儿,她背着一个小筐,付了钱出来她还把那袋洗衣粉都单手抱起。何若初筐里的东西也不少。她的筐里都是菜,这些菜都是她自己挑的,保证都是最新鲜最水灵的,明天的年夜饭,她打算好好坐一顿硬菜。   跟着裴大嫂把东西送到三轮车边,她们又原路返回,在卖衣服的摊子上找到裴母。   裴母拉着衣服架子上的大红棉袄左看右看,棉袄款式一般,但胜在颜色喜庆。裴母看着喜欢,在何若初她们回来之前就已经看好了讲好价了,何若初和裴大嫂一到她就让试。   裴大嫂有点微胖,裴母给选的刚刚合适,相比之下,何若初的身材就比较瘦了,然而也只是看着瘦,体重并不清,肉都长在了胸和屁、股上了。   裴二嫂比裴大嫂要高一些,肥瘦却是差不多,基本上裴大嫂能穿的裴二嫂也差不离了。   她们妯娌三人的衣服款式一样,只是花纹不同。   裴母给她们买的衣服她和裴大嫂都没推迟,大过年的,就当是哄裴母开心了。   裴母付了钱,一个人在前面往童装店走,裴大嫂和何若初商量着一会儿避开裴母去给他们老两口卖一件贵一点的衣裳,两家人各出一半钱,就当是过年给老两口的礼物。原本裴大嫂是要邀请裴二嫂一起的,但她和裴二哥之间又出现了感情问题,以后还不知道是不是一家呢,裴大嫂想了想,也就不叫了。   对于这样的好事儿,何若初当然一口应承下来。   妯娌俩细细商量着,那一头,裴母又给她的三个孙子看上了衣服了,今年街镇流行给孩子穿西装,裴母看到别人家的孩子穿得精神,她也想给买。   她买东西很麻溜,比照了尺码看好了款式就和老板杀价,杀到双方都满意了,她就立马掏钱买上,和别的老太太买一件衣服恨不得逛一条街有着很大的区别。   裴大嫂小声地在何若初的身边说:“我最喜欢的就是咱妈买东西这麻溜劲儿,和别人一点都不一样,我最喜欢陪妈逛街了。不累。”   “要我我也喜欢了,你看多麻溜,这才十分钟,咱妈就买好了。”何若初的话音一落,裴母就提着装着衣服的袋子过来了。   “你们俩妯娌在说我啥呢?我看你们说话一直看着我。”   何若初和裴大嫂笑着对视一眼。裴大嫂笑道:“说妈长得真年轻呢,和别的老太太一点儿都不一样。”   裴母伸手摸摸自己的脸,美滋滋的道:“真年轻啊?”   何若初妯娌点头如捣蒜。   裴母更高兴了:“我也觉得我年轻,就是你爸眼瞎,前几天还说我老了。”   “那是他不懂欣赏。”裴大嫂打趣,而后问道:“妈,咱们接下来上哪儿去啊?”   “上你们二弟家。今年出了这么个事儿,也不知道你二嫂还回不回去过年。咱们把这些东西给她,多少是我这个做婆婆做奶奶的心意,接不接受啊,都随她。”裴母脸上的笑容没了,唉声叹气的。   涉及到裴二哥的家事,何若初和裴大嫂都不说话了。 第58章   婆媳三人走着到裴二哥家, 裴二嫂在给裴家宗做饭吃,裴二哥的车队已经放假了,他今天也在家,在院子里指导裴家宗写作业。   他家里一室清冷, 丝毫没有过年的喜庆。   婆媳三人推开院门进家,裴二嫂从厨房出来, 笑着跟裴母他们寒暄。   裴母将刚刚买的棉袄和给裴家宗买的衣服给裴二嫂:“今天我跟你嫂子和弟妹是来买年货的,你们买了吗?”   裴二嫂把衣服接在手里, 答道:“没买呢,我妈说了,让我今年回那边去过年,小宗也跟着去。”   裴母的心就像是吃了黄连一样,又苦又涩, 往年过年,裴二嫂一家都是回家去过的。   裴家宗早在奶奶伯母来的时候就从桌子上起来了, 跑到裴母的面前:“奶奶奶奶, 你是来接我回去过年的吗?”   裴家宗明亮的双眸里透着希翼,他妈跟他说了今年要带他去外婆家过年, 他不想去,他也知道他父母在闹离婚,他爸他妈无论怎么闹, 都没有背着他, 该知道的, 不该知道的他都知道了。   他知道她父母闹离婚, 是他爸在外面乱搞,就跟林晓松他爸一样在外面有野女人了,不过和林晓松他把不一样的是他爸的那个野女人还没有生孩子也没有一起睡。   裴家宗不知道一起睡是什么意思,但是他知道,男人女人在一起睡了就要生孩子了,就像他爸和他妈妈一起睡以后生下他一样。   裴二嫂的脸色变得不好看了,她弯腰下来拉住裴家宗的手,温柔地对他说道:“家宗,咱俩不是说好了吗?今年过年咱们回姥姥家过。”   裴家宗哇的一声就哭了,他现在不喜欢姥姥家了,前天他走在路上遇到他大舅家的大宝哥,他大宝哥打了他一顿,说他爸坏,说他以后长大也会跟他爸一样,没良心,忘恩负义。   裴母眼泪都下来了,她拉着裴家宗的手,对裴二嫂道:“敏啊,要不你还是让家宗回去过一个年吧,没准这是他最后一次在乡下过年了。”   裴二嫂闭上眼睛,再睁开,她道:“那家宗,你到了奶奶家,要听奶奶话,不要欺负家耀,跟你大哥好好玩,有什么不懂的,你就问你大哥。”   裴家的第三代有三个孩子,老大裴家光,翻了年六月份的就初中毕业上高中了,老二是家宗,九月份上二年级,老三是裴家耀,过年后四岁,能上村里的育红班了。   整个名字都是按照光宗耀祖来排行,何若初要是生了个儿子,丝毫摆不脱叫裴家祖的名字。   这个名字光想想就让她恶寒。她记得在她年轻不懂事的时候好像看过好几部催泪电影,其中男主或者悲惨男配的名字就叫这个。   裴二哥从头到尾都没说话,裴母也没搭理她,听到裴二嫂同意裴家宗回去过年了,喜出望外。   裴二嫂在裴家宗的书包里塞上几件换洗的衣服,一件秋衣一件棉袄一条毛裤。   裴家宗背上书包,裴二嫂给裴家宗整理整理衣领:“好好听爷爷奶奶的话,过了初三妈妈就去接你。”   “好。”裴家宗乖巧地点头应道。   婆媳三人领着裴家宗出了裴二哥家的门,裴二哥没跟她们一起回去,他要留下来挽回裴二嫂。   走到街上,裴大嫂在何若初的耳边道:“三弟妹,你有没有觉得你二嫂和以前不一样了?”   何若初也觉得裴二嫂变了:“是和以前不一样了,说话平和了,也懂得为她人考虑了。”   裴二嫂变得成熟了,因为一个男人的背叛。   多么可悲,任性了三十年,原以为这样的任性会跟着她一辈子,没想到最后却这样硬生生的醒过来了。   何若初不知道裴二嫂这样的改变好不好,她只是心疼裴二嫂。   上辈子她和裴家来往不多,对于裴二嫂家的事儿并不是很清楚,可能在这个时间段,他们家里也有人插足,后来事情解决了,两人就没有离婚。只是后来的日子过得很辛苦。   裴二嫂越来越尖酸刻薄,和裴二哥越走越远,最后两人成了一对陌路夫妻。   裴二哥也许觉得自家并没有错,他毕竟没有和杨青走到最后一步,但何若初觉得他并不无辜。精神出轨有时候比身体出轨还要让人难受。   裴家宗回到裴家,得到了裴家人的热烈欢迎,裴家光把最暖和的炕头让给他睡,裴家耀把自己新得的宝贝分享给裴家宗玩耍,裴母不用说了,裴父对自己这个二孙子也是十分的怜惜的,零食饼干,他看见啥都要买点回来给三个孙子吃,其中分给裴家宗的是最多的。   就连裴大哥和裴刑对这个侄子也很好。   相比之下,裴大嫂和何若初两人的表现就很正常了,她们对待裴家宗就还像往常一样。   大年三十一大早何若初就起床了,裴家在腊月二十的时候杀了一头一百多斤的猪,排骨大骨都做成了腊排挂在了厨房的灶上面。何若初和裴刑洗漱完了,裴父已经拿着大砍刀在砍骨头了,他砍一块裴母就捡一块放在盆里泡,泡了半个小时洗干净盐水,倒进打铁锅里煮。   从早上煮到下午两点,这锅排骨也算是做好了。   何若初将用水泡着的豆腐取出来两块,拿了葱姜蒜和猪肉到客厅里,裴大嫂洗漱好也进来了,两妯娌一边说话一边切肉剁肉剁丸子。   豆腐是自家点的,压得很硬实,有些微微发黄,一股豆子的香味扑鼻而来。   豆腐和猪肉混在一起,加上冲姜蒜盐味精酱油剁成泥,为了让肉馅儿上劲儿,何若初还往里面加了不少淀粉和鸡蛋。   剁得足够碎以后何若初摔打肉馅儿上劲儿,裴大嫂去把大锅的篦子拿过来,细心的在上面刷上一层薄薄的油,丸子团号以后便一个的放上去摆整齐,摆够了一团子就提到厨房去蒸,蒸完了再油炸,她们妯娌做的肉馅儿足足够团了一脸盆的万字,丸子金黄金黄的,何若初拿一个给裴大嫂尝,外酥里嫩,味道也调得好,她一边吃,一边给何若初竖大拇指。   何若初笑眯了眼睛。   丸子做好了也到中午了,冬天天黑得早,团了丸子,何若初便开始准备菜,她看厨房的橱柜里有几包粗盐,这些粗盐是拿来腌制泡菜的不能直接食用,买多了就只能等明年用了。   何若初早上裴邢杀好的鸡找一个小的出来,放在盆里腌制,找来口小锅和小炉子放到院子里生火。火着了敲两块煤放进去,她蹲在炉子后面看着院子。   秋天时候的满院子的花这会儿都没了,院里光秃秃的一片,看着挺萧条的。   在院子里蹲了十分钟,何若初把小锅坐到炉子上面,先倒了小半袋盐巴进去盖住锅底,再把腌制好的鸡用夏天摘回来晒干泡好的荷叶包上,封口时她多放了几片姜。为了怕她漏,何若初又找裴大嫂找来了好几张报纸包在荷叶的后面,口朝上放进锅里。再把剩下的盐倒进锅里,待粗盐没过了鸡肉就盖上锅盖,炉子里的火调到中小火,闷一个小时也就够了。   盐焗鸡闷着,何若初也没有闲着,裴大哥今天早上天不亮从山上的泉水里捞了两几条鱼回来。泉水水质好,养出的鱼味道很鲜美。   这几条鱼何若初拿出一条来清蒸,另外几条剁碎团城了鱼丸,制作鱼丸的方法和做猪肉丸不一样,鱼肉剁成泥加入清水、葱姜汁水和盐顺着一个方向搅拌,待鱼丸放在冷书里能够漂浮起来后将味精、湿淀粉和融化了的猪油倒进去,顺着一个方向搅拌。   洋锅子烧水,将鱼丸一个个的挤进去,鱼泥挤完了以后将洋锅子放到厨房最小的那个灶上,烧开三分钟后将鱼丸盛出来,撒上葱花。   与此同时,裴母做的红烧肉已经下了锅。   女人们在厨房忙活,男人们带着孩子跳着买来的水果糕点酒水到村委的祠堂去祭拜祖宗。祠堂门口人山人海,都是男人,他们裴家村到了现在还依照古训,不让女人去上坟,不让女人进祠堂。   女人阴气重,祠堂和坟地都是阴气重的地方,怕女人生病,就不让去了。   裴母一边炒菜一边说着,对于她的说法,何若初是嗤之以鼻的,也就裴家村这样了,有些村子去祠堂祭祖还都是女人去,男人不能去呢。   裴家的男人们去了没多久,外面便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这些鞭炮每家每户一封,等把这些鞭炮放完了,也就是半个小时后了。   等裴家的男人从祠堂回来,裴父便拿着春联指挥裴邢往门上贴,裴大哥拿了福字倒贴在门上。   裴母把锅铲扔下,在灶洞里点了一把香,在裴父往灶上面的墙上贴了灶王爷后虔诚地拜了三拜,将香插、进去。   之后每个屋子的窗台上她都插了三根香。之久又在财神爷画像前的盆里烧黄纸。   都把这些做完了,也到了五点了,把做好的饭端到堂屋,摆了满满的一圆桌,打开电视,调到中央一台,听着电视一家人围坐一桌,待人都坐上去以后,裴母拿了三幅碗筷摆在桌子上。   叹道:“以前吧,总想着老三要是回来了,咱们一家就团圆了,但她每次都回不来,所以我就在桌子上摆上三副碗筷,一副老三的,一副若若的,一副你们未来的孩子的。本来以为今年不用摆了,没成想啊,还得把老二两口子的摆上。”   裴父拿烟枪敲桌边:“吃饭你就吃饭,瞎咧咧啥?大过年的,你提那个蠢驴子做什么” 第59章   因为裴母在吃饭前说了那么一嘴,吃饭时的气氛就有些怪异, 几个小孩乖乖的吃饭, 裴家宗低着头吃饭,一颗眼泪掉进碗里, 他当做不知道,不一会儿眼泪干了, 但那个混着鸡腿吃到嘴里的眼泪却让小小的裴家宗知道了什么是苦涩什么是心痛。   何若初看到了, 她却什么都没说,把最好吃的鸡翅中夹到裴家宗的碗里:“多吃点, 长高点。”   裴家宗低着头夹着鸡翅吃。   裴父看气氛压抑, 端起酒杯:“来, 都喝一杯, 祝明年比今年更好。”   几个小辈端起酒杯站起来一饮而尽, 裴家光等几个小孩端着一瓶健力宝。   再次坐下来吃饭以后气氛比之前要好多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的仿佛刚刚的沉闷地气氛从来没有过似的。   这顿饭吃了很久,到了七点,中央电视台开始播出春节联欢晚会。   这个年代的联欢晚会相比起后世的要精彩得多, 最起码演员演小品不尴尬,歌手唱歌时不假唱。   吃过饭,把东西是收拾好后将瓜果点心摆上, 裴邢去将炉子搬进屋,将屋里屋外的灯都打开, 他们要开始守岁了。   到了晚上十点钟, 裴母到厨房去拌饺子馅儿, 裴大嫂张罗着和面,她们要赶在明年的第一天吃一顿饺子。   几个孩子在吃完饭就顶不住去睡觉去了,裴邢父子三人在人客厅里高谈阔论,屋内烟气缭绕。   面和好了,馅料也调好了,何若初便将案板端到堂屋,在堂屋包。裴大哥和裴父不动,裴邢却在何若初进屋前就去洗手去了。   大年的第一顿饺子是素馅饺子,白菜馅儿的,韭菜鸡蛋虾米混在一起的三鲜馅儿的,饺子皮何若初擀的又圆又快,自然她来操刀,她擀的饺子皮刚好够裴大嫂和裴邢包的,裴母没事儿干,用围腰擦着手道:“今年这个大年三十过得可清闲,啥事儿也不用干。”   往年他们老二一家也回来,包饺子就是她们三个女同志包的,裴家父子排排坐在电视面前看着电视抽着烟,好不清闲。   想到此,裴母不禁感叹:“老大啊,你说你咋光长见识不长眼见呢?你看看你弟弟,比你小那么多,人家咋知道帮娘帮媳妇儿干活呢?你和你爸一样,都是懒坯子,一点儿都不像我。”   裴母又犯病了,裴大哥和裴父对视一眼,齐齐翻个白眼,但都很默契的不去顶嘴。根据以往的经验告诉他们,他们要是顶了嘴啊,这个年他们就别想好好过了。   眼瞅着饺子就要包好了,裴母坐在桌子上指挥裴父去拿洋锅子打水来烧。裴父把烟枪一放,乐呵呵地去了,半点都没有被指使的无奈。   何若初和裴邢相视一笑,她觉得裴父现在的生活估计就是裴邢日后的生活写照了。   裴邢显然也是这么觉得的,小的时候他就教导他们要顺着老婆,要听老婆的话,男人结婚后只有听话了才有好日子过,他当时对此嗤之以鼻,等后来他结婚了,他才发现他爸说那些话简直就是至理名言。   当然了,从他爸给他们总结的那些话,就能够知道他经历过什么。被骂算什么,裴母年轻的时候很彪悍,和裴母吵架的时候都拿过刀。   洋锅子里的水开了,裴母将饺子放到水里煮,待饺子煮飘起来后用漏勺漏出来放在碗里,时不时的动一下,防止饺子粘在一起。   所有的饺子都出锅了,也就到了十二点了。裴大哥拿着一根烟到外面将鞭炮点燃。鞭炮声噼噼啪啪地响起,还没停呢,原本睡着了的裴家三小只都起来了,穿着崭新的衣服,到了堂屋手拉着手往裴父裴母面前一跪,齐声大喊:“爷爷奶奶,过年好,恭喜发财。”   那异口同声的模样,一看就是约好的。   裴父裴母笑得见牙不见眼,爽快的从兜里拿出三个包好的红包。每个红包里包了五块钱,在这个压岁钱按毛论的年代,这五块钱已经相当的大了。   跪完了爷爷奶奶,他们仨人来到裴邢和何若初的面前,没等他们跪下去,何若初就先将红包拿了出来,她的红包包得比裴母的大一些,一个红包包了六块六,取的是这个数字的吉利。   裴邢一个红包包多少何若初没问过,包多少她都并不是很在意,反正裴邢一个月就五十块钱的零花钱,花完了就没有了。到时候裴邢来问她要她是不会给的。   三小给何若初两口子拜完年,又给裴大哥两口子拜,裴大哥裴大嫂给的红包数目目测也不会小。   三小拜完年就开宴席了,裴母给何若初盛了一大碗的饺子,裴邢给她绊了一碗蘸水。裴父从兜里掏出两张五十块钱放在桌子上。   “今天你们来比赛啊,谁要是第一个吃出包了硬币的饺子,这一百块钱就是谁的。”   几个小子发出一声惊呼,而后将饺子吃得更快了些,何若初他们都是大人,还是和平常一样吃得不紧不慢,其实耳朵早就竖起来了,就等着听谁咬到硬币发出的痛呼呢。   何若初吃完了一个饺子,又夹起了第二个饺子,放在嘴里刚一咬,她就捂住了左边的腮帮子:“哎呀。”   裴邢眼睛都亮了,待何若初将硬币吐出来,裴父将钱推到何若初的面前:“老三媳妇儿,将钱收了。”   裴大嫂咽下嘴里的饺子,笑着道:“弟妹好福气啊。”要知道往年的这一百块钱,可都是让她家大小子吃到了呢。不过裴大嫂却一点嫉妒的情绪都没有。   运气这玩意儿啊,妙不可言谁能肯定这东西从早到晚都在自己家呢?   裴家这边的饺子吃得其乐融融,在三十里外的县城里,裴二哥在裴二嫂娘家的日子却并不好过,裴二嫂的娘家姓韩,这一顿原本应该和和美美的年夜饭因为有狗皮膏药裴二哥的存在而便得很怪异。   韩老头是裴二哥的师傅,从裴二哥十六岁当学徒工到现在他三十三岁已经十七年了,这十七年的时光是如此的漫长,漫长到他从一个中年男人变成了一个老者。   时间在变,人也在变,当年那个在他面前目光赤城的男孩已经变成了一个圆滑世故的男人,他以前也没有觉得男人,特别是干他们这一行的男人圆滑点有什么不好。现在他却后悔了,后悔将自己的掌上明珠交到这样一个男人的手上。   早知如此,他当年还不如将他女儿韩望敏交到一个不那么有出息却老实的人手里。   但无论如何,他是不同意自家女儿和裴二离婚的,不为别人,就为他的外孙家宗。   那个孩子以前多么灵巧啊,结果到了现在,呆呆木木的完全没有了当初的灵气。还有就是自家的大儿媳,本来就和小敏关系不好,觉得自己偏心,将运输队的工作给了裴邢现在他们要离婚了,他那个大儿媳明里暗里没少给小敏使绊子。   他和老婆子现在还活着呢她就敢这样,以后他们走了,他的小敏不得被欺负死?   光想想就让韩老爷子两口子心痛极了。   同样是十二点过后吃饺子,韩大嫂怼了一下自己男人,她男人低头喝饺子汤,装傻。   韩大嫂恨铁不成钢的瞪了自家男人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对裴二哥道:“妹夫啊,你看啥时候把家宗接回来啊,这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求团圆,你们两口子咋忍心让那么小一个人待乡下呢。”   韩大嫂的意思很明显,她认为裴二哥和裴二嫂不是她们这一家的人。   要是平时,裴二嫂早和她吵起来了,现在裴二嫂是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韩大嫂要咋说就咋说吧,她就当做听不到。   韩大嫂没听到小姑子的反驳声,心中十分诧异,这感觉也是一闪而过,很快,韩大嫂的诧异就变成了嘚瑟。她都忘了自家这个自认不凡的小姑子马上就要被人甩了呢。   真是作孽,但凡她这个小姑子以往多积点口德,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份田地啊。   韩大嫂又得意又唏嘘,得意于你个韩望敏也有今天,唏嘘这个世界果然没有一个好男人。   但再咋唏嘘,韩大嫂也是不希望自家小姑子离婚回来的,小姑子一回来,裴家宗肯定也得跟着当妈的,到时候她家大宝被家宗比下去了怎么办?她家大宝成绩本来就比家宗差,以后那个小崽子要是读书更努力了,自家公婆肯定会砸锅卖铁的供那小子。   韩大嫂虽然不觊觎公婆的私房钱,但她总感觉自己亏了。   想到这里,韩大嫂一边吃饺子,一边劝裴二嫂:“小妹啊,作为你一个嫂子,你要离婚,嫂子按理是不该拦着的。但你总得为家宗想想不是?”   “街尾的蓝家两口子不就是离婚了?她家的那个儿子就是跟着他妈过的,结果你看现在过得咋样?蓝小子在学校被人欺负,在家也被附近相邻看不起。有时候路过巷子,还会被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崽子拿石头打。”   “当时多优秀的一个孩子啊,次次考试拿第一,结果现在都要上初中了,还次次都排倒数。”   裴二嫂听了韩大嫂的话,吃饺子的动作不由一顿。 第60章   裴二哥在韩家呆到初二才跟着裴二嫂一起回裴家村。   回家时他们选择走着回去, 两口子坦诚布公的说了很多话, 裴二嫂为了孩子, 选择不离婚,裴二哥也承诺日后不会再干这样的事儿。   裴二哥舌若莲花,裴二嫂听着没有表态。以前, 她很信裴二哥的话, 裴二哥哪怕说在天上有头牛再飞她都觉得那是真的, 还会到外面得意洋洋的和别人吹嘘。可是现在,她不信了, 也不敢信了。因为她已经分辨不出来他的话哪句真哪句假了,也没有那个心情去分辨了。   就像裴二说他对杨青没动过感情一样,怎么可能没有动感情呢?没动感情怎么可能带去部队看老三两口子呢?   明明都变心了, 现在再来跟她说他一直喜欢的是她, 一直爱的是她, 多可笑啊?在和杨青说了那些她脾气差爱唠叨的话过后再来跟她说他爱的是她, 多恶心啊。   现在的裴二,让她想吐。   裴二哥两口子一进村,就受到了广大村民的关注。裴二婶在屋子外面跟一群大老娘们儿瞎打听, 见到裴二哥两口子,她可高兴了, 脚下一转往裴母家去。   她现在就靠二侄子搞出来那些事儿过活了,她就跟追连续剧似的, 隔个两三天没出新消息她就挠心挠肺的难受得慌。   裴二嫂看见裴二婶了, 但她一点都不想理。   当她恨一个人的时候, 连和他有关的一切她都恨。   唯一能让她温柔些的,就只有她的儿子了。既然不打算离婚,那她这辈子也就只有裴家宗这么一个孩子,这个孩子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她可得好好过着了。   何若初和裴刑在初五的时候就往内蒙去了,在初三的时候杨青来过一趟裴家村,被裴母拿着扫把打了出去,从裴邢家的院子一直撵到出村子,一边撵一边骂。小小的裴家耀跟在裴母身后,裴母骂一句他学一句,把杨青气得肝疼。   她一直期望裴二哥能够从他家里出来护着她,哪怕露一面,对这段注定没有结果的感情,她就有坚持下去的信心。可事实令她失望了,裴二至始至终都没有出来。   在回家的路上,杨青一边走一边哭,哭得特别伤心。这是她从小到大第一次动心,她知道她不道德,可她就是动心了啊,她能怎么办啊?她不明白,这段感情明明是裴二哥先开始的,怎么到了最后,就剩下她一个人坚持?   在这段感情上,她用了她所有的勇气,为了不让裴二哥难过,她到了裴家闹,到了裴二嫂家的闹。   她并不是真正的犯贱,当初,要不是裴二哥在车上一直将她的思路往暧昧那边的方面去引导,她又怎么可能就那么陷下去呢?   摸着被打红的手臂,杨青告诉自己,这是她最后一次犯贱了,以后这样的事儿,不会有了。   *****   在他们走的那一天,裴二嫂也来车站送他们了,在何若初上车之前,裴二嫂轻轻地抱了抱何若初,在何若初的耳边轻声道:“弟妹,以前,我这张嘴太碎,说了好多你们两口子不好的话,现在我跟你们道歉,对不去。”   何若初的眼眶有些热热的,她回抱住裴二嫂:“二嫂,以前的事儿都过去了。以后你要好好的,你还有家宗呢。”   其实如果是真正的算起来,裴二嫂除了在她嫁过来的那一天给过她脸色看以外,裴二嫂并没有哪里对不起她,她碎嘴子的时候都是跟裴邢碎的,裴邢是个男人不跟她计较。她没有犯到何若初的手上,何若初也就当做不知道。   因此她只是原谅裴二嫂原谅得毫无心理负担。她之所以眼眶热热的,是为裴二嫂不值。   何若初上车了,车开出去好远,她回头,裴家来送她的人还站在原地,裴二嫂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除了微红的眼睛能看得出她内心的情绪,便什么也看不出来了。   受过伤的裴二嫂在自己的身上裹了一层厚厚的铠甲,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   裴母每个星期会给何若初打一个电话,对裴二哥裴二嫂的事儿,裴母也会跟何若初唠唠。   裴二哥和裴二嫂两人时常吵架,听家宗说,裴二哥和裴二嫂在出了正月以后就分房睡了,裴二嫂觉得裴二哥脏。因为家庭关系不好,车队里的人都知道,因此分给裴二哥的行程都是短途的,连省都出不去。远点的地方是当天去当天回,再远一点的就在目的地住一宿。   像这样一来,裴二哥每个月所挣得钱比以往的要少了一半,这些钱够自己开销的,但是想要攒起来可就难了。   于是在除了正月裴大哥养的泉水鱼能捕以后他直接丢下分给他的并不多的活儿回了裴家村。裴大哥打了鱼他就负责拉出去卖,他会做生意,每条鱼比裴大哥在县上能多卖好几块钱。卖鱼得的钱裴大哥也不是小气的,在和裴大嫂商量过后,给了裴二哥二成。   裴母在电话里表示她很欣慰。   何若初什么感觉都没有,她发现回来快一年了,她感觉她自己就像是得了健忘症一样,睡一觉起来,到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关于上辈子的记忆,她又忘了一些。关于上辈子的事儿,除了那些特别重大的事件,何若初发现关于很多事情,她都已经记不清了。许多事儿就像是隔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纱,只有事到临头了,她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件事儿是这么回事儿啊。   她焦虑又恐慌,偏偏这样的事儿,她还不能对别人说,就连裴邢她都不敢讲。   何若初的焦虑裴邢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偏偏这顿时间又忙,他们和另外一个团的演习就要开始了。新来的司政委事儿又多,从首都军医大学给找了好几个心理医生来对战士们进行心理辅导,一天能辅导个三十多个人,整个营就三百,每天都有战士排着队过去,其中还有许多是刚刚才到部队的新兵。   这些新兵基础原本就差,这会儿不抓紧时间训练,搞什么心理测试?从一营到三营,哪个对司政委没有点意见的?偏偏徐团长认为这样的测试很有必要,于是他们就算有再多的不满都只能憋在心里。为了这次的演习能够取得胜利,他们只能给其他的士兵加练。   这时候媳妇儿又不对劲儿,问是哪里疼何若初又不说,不过一夜的时间,裴邢的嘴边就起了两个大大的燎泡。   裴邢心疼她,何若初也心疼裴邢啊,可是重生这件事儿多么匪夷所思啊,她敢保证她要是一说出来,裴邢肯定不会相信的。   为了安裴邢的心,何若初乖乖的跟着裴邢去了医院,检查了一番后何若初并没有什么不妥,身体健康得就跟一头牛一样。   裴邢对此百思不得其解,还琢磨着把何若初带到云市去检查。   何若初拦下了裴邢:“我没事儿,可能这几天天气太热,我有点中暑。”   平安县五月份的天气确实是热,早上和傍晚得穿两件衣服,到了中午却烈日当空,从过年以后,何若初的外卖生意卖的比往常更加好了,因为宣传得到位,订饭的客人除了那些店员以外,还有许多私人订单。   这些订单很散,有时候东边多一点,有时候西边多一点,不得已,何若初又买了一辆小三轮,和张二柱一起送外卖,她送那些比较集中的,张二柱是个男人,又当过兵,就送散单。   裴邢没怀疑何若初说的话,拉着何若初的手又返医院,买了好几大盒藿香正气水和十滴水,这两种药对治疗中暑是十分有效的。就是味道不太好。   何若初提着药,琢磨着明天去称点绿豆,每天熬点绿豆汤放在冰箱里冰镇着,解暑效果虽然比不上藿香正气水,但味道要胜过百倍啊。   说干就干,在回去的路上何若初正好看到有人在路边卖绿豆,何若初乐了:“我刚刚还说买点绿豆回去熬绿豆沙呢,这儿就有卖的了,刚好省我事儿了呢。”   裴邢看着绿豆,再看看自己手里的药,嫌弃地撇撇嘴:“绿豆沙确实好吃,多卖点,一天多熬点,你多喝点,别傻兮兮的啥好东西都分给别人吃,你自己也多吃点,你瞅瞅你,都没以前胖乎好看了。”   每逢佳节胖三斤这事儿是有依据的,何若初在过完了这个年以后胖了,具体几斤何若初没敢称,她当时胖的时候裴邢说抱着她舒服。店开业以后她又开始忙碌起来了,她就又慢慢地瘦了下来。   何若初知道她想说什么,不就是她瘦了以后胸都小了吗?这几天裴邢在她耳边说了不下十次了。   臭流氓! 第61章   裴邢开拔的那一天是半夜三点, 从来不熬夜的何若初从店里回来跟裴邢友好地交流了半天, 等裴邢睡着后她没有一点睡意,想了又想,她起来到厨房给裴邢炒了一盘肉松放到他的兜里,这玩意儿热量高, 不比牛肉干差。   听裴邢说他们这个演习是在丛林里进行的, 也不知道到时候得经历什么,这玩意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 不过有备无患了。   肉松的做法并不困难, 猪肉铺加入花椒大料等香辛料煮熟,肉不能煮太烂也不能煮太硬,待煮到刚刚好以后撕成条放到锅里小火慢炒到成肉松也就好了,如果不够碎, 炒熟以后再剁一下就可以了。   何若初放在一个过完年后从林诗家里给的铁盒糖果, 一共两盒,糖吃没以后她把盒子收了起来, 一个装针头夹子一类的小东西,另外一个就放着, 今天终于派上用场了。   她这一做就做到了一点钟,她一般是在晚上是十一点左右睡,这会儿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了。把手机闹钟调到两边半, 她倒头就睡着了。   感觉才刚刚睡醒就听到了闹钟响, 她从床上挣扎起来, 裴邢已经到外面洗漱了。她穿上衣服走到门外, 裴邢在刮胡子。   裴邢听到闹钟的声音就知道闹钟是何若初定的了,他放下刮胡刀,一边洗掉脸上用来刮胡子的泡沫一边道:“你怎么不再多睡会儿?你看你困的,都流眼泪了。”   何若初倚靠在门边,伸手捂住嘴巴打了个哈欠:“那可不行,你这次可是要去出征去了,我不得送送你啊?”说完还擦擦挤出来的生理泪水。   裴邢也挺想何若初去送他的,以往出去拉练啥的别的人都用媳妇儿送,说真的,裴邢已经羡慕很久了,他也想被人羡慕羡慕。被人羡慕的时候感觉肯定特别爽。   何若初回房换了件能穿出去的衣服,夜晚有点冷,何若初穿了长裤,短袖外面搭了一件薄毛衣,头发就梳了梳,脸都没洗就出门了,裴邢提了个小包,包里是何若初给他准备的常用物品和昨晚做的肉松。   待何若初穿完衣服出门,裴邢已经打扮好了,两口子出了门,隔壁的林家和对面的司家也都出门了,他们便在一起走。   司政委的媳妇儿没和团长副团长媳妇儿一样在云市军分区那边住,反而跟着司政委来了平安县,两口子的孩子都大了,上高中了,转到了云市,一个月也回来不了两回。别看司政委在裴邢他们面前是那个鸟样子,但在司政委媳妇儿面前,那可真的是乖得跟猫一样,啥坏都不敢在她面前使。   裴邢和赵教导员在第一次见到司政委低声下气地哄他媳妇儿的时候,两人的眼睛都差点掉出来了。   司政委的媳妇儿姓周,何若初他们都叫他司嫂子。   部队都是在这个时候开拔,跟何若初她们一样来送丈夫的人也很多,慢慢地聚在一起,场面也越发热闹了。   何若初他们把裴邢等人送到家属院门口看着裴邢他们上了车,廖声特地走到何若初和林诗的面前。   “嫂子,弟妹,我这一去就是好久,我们家肖春那儿就劳烦你们多费费心帮我照顾着了。”过去了四五个月了,肖春肚里的孩子也有六七个月了,她和廖声分居也有三个多月了,廖声一直没把肖春哄回来。   “我们知道了,你快去吧,他们都等着你呢。”林诗用头点点对面,廖声回头看一眼,确实只有他没上车了,只好再次道谢,小跑上了车,最打头的车开了出去,不一会儿。长长的如同一条长龙,小车都走完了,就是一辆一辆的军卡,半开的卡车上面坐着两排靠着车厢低头睡觉的战士,他们背着行囊,双手抱着枪。   作为一个被国家保护着的人,何若初敬佩这些军人,因为有了军人的存在,她们这些老百姓才有如今这么安定的生活。   待车都走了,何若初才跟着林诗回去,司嫂子也和她们一起。司嫂子已经四十八了,她和司政委是同一年出生的人,比司政委还大两个月,只是结婚晚,三十岁才和司政委结婚,现在的儿子才有16岁,今年刚高一。   她和司政委都是二婚,司政委前面娶的媳妇儿和司政委离婚了,司嫂子前头的男人却死了,更让人惊奇的,是司嫂子前头的那个男人是司政委的大舅哥。   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儿的时候何若初懵逼了好久才捋清楚其中的关系,这意思就是说,司嫂子在没嫁给司政委之前,是司政委前妻的亲嫂子呗。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怎么走到一起的,但毫无疑问的,是在司政委和她前妻之间的婚姻并不是司嫂子破坏的,听团长媳妇儿焦兰生八卦,司政委的前妻是个有文化有追求的人。在1976年的时候走了关系出国深造去了,后来在国外呆了两年,回来和司政委领了离婚证,司政委和前妻有一个女儿,跟亲妈出国去了,到了现在都二十四五岁了,都在国外结婚了。   至于司政委和司嫂子怎么结的婚,焦兰生也是稀里糊涂的。不过再咋糊涂她们也没说啥,司政委这个情况张美华和刘政委都不一样,人家是正正经经的寡妇再嫁离异再娶,哪怕说道天边去也没人敢说司政委违反纪律。   回到家何若初就睡了,第二天早上起床她起得比以往晚了不少,不过何若初并不着急。今年开年开业以后,她就把采买的活计下放给了何大姐,每个月给何大姐涨二十块钱的工资,每天该买啥菜何大姐心里都有数,她还会讲价,有时候买菜的价格比何若初去买的还要便宜一些。   店里的卫生由张二柱打扫,他不愧是部队出去的,别的先不提,那卫生打扫得可真是干净,店里的米白色瓷砖每天都被他擦得锃亮锃亮的,每个柜子上面的角落都没有灰,何若初一看这么高兴,又给他涨了五十块钱工资。   何若初觉得她这俩人招得太值了。   慢悠悠的洗刷完毕,穿上衣服骑上车往店里赶,在半道上接上同样起晚的林诗,两人一边说一边骑车,倒也十分有趣儿。   她到店里的时候已经六点半了,菜买回来切好了,店里的卫生也打扫好了,何若初就只用上手调料放上锅上面蒸着了就坐在吧台面前等着别人打电话进来订餐了。   到了十点半,她和张二柱就开始骑着车去送货,等他们都送完回来,店里的也卖的差不多了,何若初从冰箱的冷藏柜里拿出绿豆汤给自己和张二柱一人倒了一杯,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一杯冰绿豆汤下去,浑身的暑气都消了。   她和何大姐他们都没吃饭,蒸菜也没有几个了,何若初干脆到后厨随便炒了几个菜。这个时候正是各种青菜最嫩的时候,她用小白菜和豆腐西红柿打了一个汤,炒了一个香菇肉,张二柱饭量大,菜的分量也很大,加上她腌制了一年的泡菜和两勺没卖完的红烧肉,这一顿饭也不算单调了。   吃过饭,林诗和大着肚子的肖春就过来了,肖春的肚子已经很大了,在娘家吃得也好,廖声叫不回去她也不敢亏待她,每个月的津贴一下来就把这些钱全部给了肖春,让她千万不要亏了自己,肖春二话没说就接了。   当着她嫂子的面交了一半给她妈,其他的加上自己的工资都存起来了,就这么三个月的工资,肖春就已经攒下了往常半年才能攒下来的存款了,这让她十分满意。   她觉得现在的日子也没啥不好的,和廖声这样一直下去也没啥不行,反正孩子也有了,钱廖声也按时交,小日子多美啊,这么美的日子,有男人那是锦上添花,没有男人日子过得也不差。   林诗看她过得这样也为她高兴,作为一个过来人,她觉得在孕期过得舒坦舒心实在是太重要了,重要到能影响一个人的一生,对于肖春的嘚瑟,她笑着打趣道:“你这么久了也不回去,你就不怕小廖被人家勾走了啊?廖声的前对象上次来文艺演出,她可是去找小廖说话了呢。”   对此,肖春对廖声倒是有百分百的信任,她相信廖声不会乱来:“我对我家老廖是很放心的,他没那个色心也没那个色胆。”   廖声要是有那个色心啊,就不会和他前面那个对象处了三年连嘴都没亲过了,连个纯情的标签肖春都不想给廖声贴,他太蠢。   何若初和林诗放声大笑,原本中午何若初都要趴着睡一觉的,但肖春两人来了,她就没发睡了,为了防止自己打瞌睡,何若初让林诗和肖春先聊着,自己去厨房削了两个土豆,用模具切成狼牙条,用水冲去淀粉,放水里焯两分钟,再倒到油锅里炸熟,加盐味精辣椒粉花椒粉拌匀,撒了一把切好的小葱,拿了三双筷子拿到外面桌子上。   三人一边吃炸土豆,一边喝绿豆汤,肖春怀孕何若初不敢给她喝,去酒柜里拿了一瓶常温的维他奶。   好不惬意。 第62章   裴邢是在五月份中旬外出的, 等他回来,得到六月份初期了。开年后裴邢忙得很, 经常到半夜了还不回来,她也早就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睡觉了,再也没有去年那样辗转反侧了。   从店里回来, 何若初将这个月的钱又算了一遍, 将要发出去的工资单独数出来装在土黄色的信封里。   周转的钱放在白色信封里, 剩下的存款她明天要拿到存折里存下, 开店开了大半年了,她已经存下了不少钱了, 加上裴邢的津贴, 她存下了五万了。   原本存不了这么多的, 不过今年开年以后裴邢的津贴又涨了, 军衔津贴加上职位补贴再加上其他乱七八糟的一共有一千五了,这工资涨得跟暴风雨似的。   照这么个势头下去,明年她们就能够在这边买一套房子了。不过是在云市买还是在平安县买何若初还没打算好。   她想在云市买只是这样一来就离裴邢远了, 裴邢的工作注定他不可能像普通男人那样每天回家陪她,要是以后她怀孕了生孩子了,孩子的爸爸不在身边,那她和单身有什么区别想想她都能疯。   买在平安县倒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她又怕裴邢忽然调走, 那样她买的房子就不得不卖掉, 多让人尴尬呢。   何若初想想, 有点烦躁。   洗澡上床睡觉, 第二天早上她元气满满的去店里,路上遇到隔壁村子里的几个大娘早起去地里下工,这个时候得给地里的玉米翻地了,每天早上何若初起来都能看到她们,久而久之她和这群大娘也熟悉了,有时候她要是不赶时间,还会停下来和几个大娘说说话。   和大娘们打过招呼以后,何若初继续往前走。很快就进了城,她继续往前走,却被人叫住了,何若初刹了车转头去看,有些讶异,因为把她叫住的人是张美华。   “是美华啊,找我啥事儿啊?”何若初很好奇张美华找她干什么。   都在一个镇上住着的,她和张美华没少见面,平时在菜市场遇到最多,有时候也会看到她去福满家百货大楼给许会计送东西,但两人的交流实在是少得过分。   张美华和一年前的样子有很大的差距,最直观的,就是老了,穿得也差了,脸上的笑比去年的多了些东西,何若初都为她感觉到唏嘘。   张美华快步走到何若初面前,她的脚上还穿着去年为她从常家出来时穿的那双皮鞋,可能是穿得多了,柔软的鞋面上有多细小的折痕。   她双脚往后面藏了藏,双手绞在一起:“若初,我想问问你,我家小胖过得好不好?他哥哥有没有欺负他?他爸爸和他奶对他好不好。”   何若初有些啼笑皆非:“都挺好的,小胖会说很多话了,不用人扶着也能走了,他大哥对他也好,放假回来的时候经常带着他玩,她奶奶也对他很好。”   说完何若初就走了,她店里忙着呢,她没有心情去听张美华的后悔,怎么能不后悔呢?要知道她和许会计还没结婚。   许会计给了她一场如梦似幻的爱情,却给不了她想要的婚姻。许会计给她的常营长给不了,常营长能给她的,是生活的样子,可她却不喜欢也不珍惜。   等她的爱情没有了,她又回来找生活了,可是有什么用呢?当初是她自己放弃的,丢下还不会走的儿子一走了之,头也不回,她过得特别甜蜜的时候想不起孩子,想不起她走了后有没有人欺负她的孩子。等她过得不好的时候,她就又想起孩子了,可谁欠她呢,谁又必须等她呢?   作为一个同样被母亲抛弃过的孩子,何若初不喜欢张美华,鄙视张美华。   在店里忙了天,中午肖春又来找她玩了,林诗店里有客人,就没来。   何若初和肖春说起早上张美华找我她的事儿,肖春嗤笑一声:“她前几天也去找我了,跟我说了啥想念小胖一类的话,还说了什么对不起常营长的话。我当场就怼回去了,以后她来找你你也别理她。常营长这次演习回来,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就要调走了。”   “那这样一讲的话,常营长这个离婚,根本没影响到他啊。”   肖春点点头:“到别的地方去,肯定就不是营长了。”   何若初点头。离婚没影响到常营长,那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裴邢走后的第五天,是何若初要来月经的日子,她提前几天就开始给自己煮红糖水喝,就怕来的时候难受。可月经却迟迟没来,等月经期过去了五天还没见来的时候,何若初心里慌了。   也就是在这时候,何若初才想起在裴邢走的那晚上两人做了两回,第一回安全措施做的好好的,第二回两人就抱着侥幸心理,就没戴,觉得他们不可能那么快就怀上的。   一个女人怀没怀孕,自己多少是有一点感觉的,她觉得她这保准就怀上了。于是她上下班时间都不骑车了,车子放在店里,早上坐最早的班车,晚上也是坐车回去,中午送饭的话她是能走多慢就走多慢。   何大姐是个过来人,一看何若初这样就猜了个大概,私底下她嘱咐张二柱多帮着干点,张二柱话不多,但每次送餐的时候都拿走大半。   等月经延迟了一个星期以后,何若初在忙完了中午,便关了门,一个人往医院走,路过福满家百货大楼,想了又想,她到二楼去,找到林诗,让林诗陪着她去医院。   林诗的服装店收益也是相当的不错的,因此她又招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来做导购,两百块钱的底薪 提成,提成多少就看着姑娘卖出去多少衣服了。   这姑娘姓杜,是个圆圆胖胖的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见谁都带着三分笑容,嘴巴又会说,在她手里卖出去的衣服不少,何若初记得林诗说过她一个月卖的最多的时候拿到过八百块的工资,光提成就有四百多。   何若初一进店,小杜就在迎了上来:“哎呀,何姐来了,几天没见着何姐,何姐又好看了哈。”   自从何若初疑似怀孕以后,她就不送福满家的餐了。之前何若初来送餐的时候总要来林诗的店里坐一会儿,小杜对她自然也是熟悉的。   “几天不见,小杜还是这么会说话,你林姐呢?”何若初往店里看了一下,林诗不在店里。   小杜给何若初倒了一杯水:“林姐去上厕所了,去了挺久的了,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店里也没有人来,何若初坐在供顾客坐的单人沙发上和小杜闲聊,林诗来了以后,何若初便和她说了一下情况,林诗拿了包就跟何若初走了。   她们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了,这会儿刚好是医生上班的时间。她们来的早,第一个做的检查。   因为怀孕的时间短,何若初没选择做B超,这会儿也做不了了,她早上中午都吃过饭了。抽了血化验完等半个小时就能拿到结果,结果自然是她怀孕了。   拿着检查单从医院出来,何若初低着头踢着路上的石头,她就不明白了,裴邢咋就那么能呢?也就那么一次,她咋就怀上了呢?   林诗看她郁闷的样子,纳闷了:“咋的,若初,这个孩子你不想要啊?”   何若初摸摸肚子:“要是肯定要要的,他都来了咋能不要呢?”   上辈子她没有孩子,这个孩子来得意外,她郁闷是郁闷却从没动过不要他的念头。   林诗也放下心来了,她知道何若初说过她要过两年再生孩子,这会儿来孩子来得这么早,就怕何若初不喜欢。心一放下后,林诗就跟何若初说了怀孕初期要注意的东西,何若初听得很认真。   晚上忙完,林诗特地来接何若初一起回家,她骑着何若初经常骑的小三轮载着何若初,她并不是特别会骑自行车,骑的车还没别人走得快。   何若初也不着急,路过卖水果的摊子何若初还买了几斤,现在她不是一个人了,现在什么蔬菜水果营养品都该吃起来了。   也不知道现在裴邢在干嘛,要是他知道她怀孕了,肯定会十分的开心。   ****   在千里之外的裴邢今天下午刚刚演习结束从丛林里出来,下午他们睡了一觉,这会儿天黑了,他们洗漱好了,也该去参加团部给举办的庆功宴了。   他们驻扎的地方是草原的边缘,搭了一顶顶白色的帐篷,徐院长所在的指挥部被所有帐篷围在中间,裴邢呼噜呼噜头上的水珠,迈步朝那儿走去。   指挥部的门大开着,蒙古包中央的地方摆着一个乒乓台大小的沙盘,上面的沙堆上面插着红色蓝色的三角小旗。   墙上挂着地图,地图下面是几张办公桌子。   裴邢喊了声报告敬了礼,徐团长朝他招手,裴邢到廖声的身边去站定,徐团长开始讲话了。 第63章   当晚炊事班做了一桌子好吃的, 鸡鸭鱼肉样样都有,风餐露宿了十天的战士们美美的吃了一顿,期间还一人给了一瓶啤酒。有了这瓶酒,大家都疯了,有几个调皮的新兵甚至将啤酒摇起泡, 一打开啤酒就喷出来了,就跟电视里开香槟庆祝一样, 把气氛炒到最高潮。   作为三营最高指挥官,也是这次演习的头号功臣, 裴邢看着士兵们狂欢完, 站起来举起酒瓶:“来,喝一个。”   战士们齐齐举杯, 刚刚玩过头把啤酒整没了的士兵没酒了,上手去抢旁边的,旁边的士兵当然不能让,两人便你来我往的过招起来,到最后直接到了场地中央表演去了。   狂欢过后士兵们主动将草原上的散落的垃圾打理好, 留下巡逻的人,其余的便都回宿舍睡觉去了,第二天早上军号声响起,裴刑一个翻身从行军床上下起来, 他宿舍的战友也相继起床了。   他们只是简单的洗漱过后将帐篷收起, 就像来时的那样坐上车往回赶, 该得的荣誉都得了, 留下来也没什么用,从比赛场地到平安县的驻地需要四个多小时,他们天刚亮就出发,在比赛场地时天还好好的,可走到一半便开始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从滴雨滴子到瓢盆大雨,路上地滑,他们走得也越来越慢。路途中经过几个放学回家的小孩儿,他们似乎也没想到会下雨并没有带雨伞,一个个的把书包放在头顶上飞快地奔跑着,路边的树下他们不敢躲,怕打雷打着。   徐团长对着对讲机讲了两句话,靠近孩子的那辆军卡停了下来,从后面的车厢跳下来两个士兵,和小孩儿们沟通了两句话以后将小孩儿们一个个的送上车,车上的士兵们解开背囊,拿了毛巾给几个小孩儿擦头发。   几个小孩儿儿有些拘谨,他们这是第一次见到活的解放军,以往他们也就在电视电影收音机里听过。   这辆车里的士兵们都才十七八岁,正是健谈的时候,一路上对几个小孩儿也十分的关心,渐渐地,小孩儿们也就放开了,问了他们许多问题,兵哥哥们都一一回答了。   车子走了十分钟,到了小孩儿们的村庄口,士兵们将小孩儿抱下车又跳回去,笑着朝小孩儿们挥挥手。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子忽然朝他们敬了少先队员礼。   车上的士兵们愣了愣,然后努力将自己的身子站直,回了小男孩儿一个军礼,车被开走了,走出去了好久,两个负责放下孩子的士兵才坐下,原本闹哄哄的车上此时也安静了下来。   坐在最外面的士兵心里暖烘烘的,暖得让他的眼眶也热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他道:“到了今天,到了现在,我才明白我来当兵的意义。”   士兵们都没说话,不一会儿,车厢里传出一阵阵的歌声,他们唱的是当兵的人,前后几辆车里的士兵也不甘示弱,不一会儿便发展成了大合唱。   裴邢将伸出窗外的脑袋拿回来,笑着骂道:“这帮小崽子还是不够累。”   廖声将头靠在车门上闭目养神:“得了吧,我还记得你第一次帮助老百姓得到那声谢谢解放军的时候你还哭了呢,现在的这些小年轻比你可有出息多了。”   廖声和裴刑搭档多年,可以说是比裴邢的爹妈都比了解裴邢,裴邢的那些个黑历史是一抓一大把的。年轻的时候两人在一起还会聊聊什么理想抱负之类的,到了现在,他们的理想抱负都聊得差不多了,每天在一起聊天的主要内容也就只剩下互相揭短了。   “说得好像你多淡定似的,当我不知道你晚上多绕着操场跑了好几圈?”裴邢反驳。   “我那是锻炼身体,怎么着也比你哭鼻子强啊。”   “可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   他俩还在车里抬杠,前面开车的小秦同志没憋住笑了。要说汽车班的这些战友最喜欢载谁,三营长和三营教导员是排在头一位,原因无他,载了他俩,一路上不管走多远都不会无聊,裴营长和廖指导员总能找到一个方面然后互相损。   在一片轻松祥和中,部队回到了营地,将士兵安顿好后,裴邢没回家,直接去了镇上。   离家半个月,他想他媳妇儿了。   裴邢到何若初店里的时候何若初正像大熊猫一样坐在吧台上面无所事事,面前还搁着一杯牛奶,这牛奶是从店里的牛奶店买的,他们家的奶都是草原上的奶牛挤出来的再高温杀菌过的,味道不咋地,但是营养价值杠杠的。   文具店的老板娘就每天都从他家订奶给孩子喝,在何若初怀孕也后她就推荐给何若初了。这家奶店每天早上都送,一份是半斤,用玻璃瓶装着,每个瓶子押金五块钱。   何大姐和张二柱在店里忙活,何大姐现在对蒸菜应该怎么配比的事儿也很熟悉了,她配出来的菜和何若初的菜虽然味道差了点,但是过年过节在家里做给男人孩子吃也能得到极大的赞赏了。   何若初看着外面的雨幕百无聊赖,她现在只希望雨快点停,不然下着雨一会儿送餐的时间肯定就得晚。   裴邢就是这么闯进何若初的视线的,他抻着一把黑色的大伞,身上穿着看不出是脏还是干净的作训服,脚下的军靴踏在向下流的水中,溅起一层层的水花。不知道怎么的,何若初忽然就想起去年裴邢提着两条鱼冒着雨去他家的样子。   裴邢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一抬头,就看到自家媳妇儿傻兮兮的,他几步跨上台阶走进店,将雨伞合上靠在门外的墙边,伸手捏捏自家媳妇儿脸上的嫩肉:“咋了,好久不见你男人,看傻了?”   裴邢的手很凉,冰的何若初一个激灵,身体反应快过意识反应,啪地一声,何若初就将裴邢的手给拍了下来:“谁想你了,净扯淡,啥时候回来的啊?”   来平安县待得久了,何若初日常交流的口语也和这边差不多了,说得最多的就是瞎扯淡这句话,裴邢第一次听这话时他差点没被何若初噎死。   裴邢也不恼,久别重逢,他觉得何若初咋样都是可爱的,连爆出口的样子都让他心醉,他拿个凳子坐到吧台边,端起何若初没喝的牛奶喝了一口,没啥味儿,又将牛奶放回原地:“这不想你了吗?我们刚刚回来。你现在咋喝这个牛奶了?味儿可真差。”   何若初朝她翻个白眼:“要不是为了你孩子,谁愿意喝这个?我想放点茶进去跟着煮添点味儿何大姐他们都不让我添。”   裴邢点点头:“奶茶挺好喝的,你想喝……”话还没说完,裴邢忽然感觉不对劲儿,他猛地抬头:“你刚刚说的啥玩意儿?我的孩子?”   何若初一巴掌就过去了:“你的孩子才是玩意儿。”这话说出来何若初想给自己一巴掌。   她也是气糊涂了,裴邢的孩子不就是她的孩子吗?都说一孕傻三年,这么快就开始了?想到她以后会更傻,何若初瑟瑟发抖。   裴邢直接被震成傻子了,他呆呆地坐着,何若初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是了,在她提议过两年再生孩子的时候裴邢并没有反对,还很赞成。现在她意外怀孕上了她自己还纳闷了好久呢,她怀孕这么些天了,从来没想过裴邢会不喜欢她肚里的孩子。   现在裴邢露出这副表情,肯定是不喜欢了。何若初心里堵得慌,可能是因为会怀孕了心里脆弱,她这会儿特别委屈特别想哭。   何大姐从厨房出来,见到裴邢回来了,十分高兴:“小裴回来了?”   裴邢如梦初醒,他看向何大姐,激动地朝何大姐鞠了一躬:“谢谢何姐照顾我媳妇儿了。”这会儿正是最忙的时候,何大姐虽然是他家的员工,但是该谢谢的,裴邢还是要谢。   他媳妇儿以前没怀过孕,往后的日子也还需要何大姐照顾,无论照顾多少,裴邢都感激她,因此,这个躬,他鞠得心甘情愿。   何大姐被他这么一鞠躬也给整蒙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她手忙脚乱地将裴邢忙起来:“小裴你说的这是啥话?我照顾若若不是应该的吗?现在店里也不忙,你跟若若多说说话,我去外面看看二柱什么时候回来。”   青菜早上何大姐买的少了些,不够用,张二柱冒着雨去买去了。   裴邢看着何若初嘿嘿傻笑一声,紧接着就进了吧台里,他看着何若初的肚子,想伸手摸又不敢摸,幸福与激动在胸腔激荡,最后,他也只敢将何若初搂在怀里,千言万语化成提一句:“辛苦了媳妇儿。” 第64章   何若初把头埋在裴邢的怀里,眼角溢出一滴眼泪, 又很快消失不见。   夫妻俩在何大姐快回屋时才分开, 在何大姐进来后张二柱也来了, 张二柱见到裴邢还是有些拘谨,脸上的笑容都变得不自然了起来,刚开始何若初还会让他放轻松, 到现在何若初都懒得说这句话了。   也不知道裴邢在训练中是怎样的鬼畜,给二柱留下了这么大的心理阴影。   中午的饭何若初只要配好料就好了, 等上锅蒸熟以后,裴邢换上放在店里的便服, 穿上雨衣帮着她去送,何若初没啥不放心的。裴邢走后她们也开始忙了起来。   雨下了一个早上,幸运的是到了饭点的时候终于停了,早上的雨太大了何若初怕影响生意准备的饭菜就没有那么多,谁知道这个雨停得这么及时, 今天早上生意要比往常好了许多。   怀上这一胎何若初是一点感觉都没有,别的孕妇有的孕早期反应她啥也没有,每天好吃好睡的, 这怀象让何大姐和文具店老板娘都忍不住羡慕, 她们怀孕那会儿糟了多少罪啊, 怎么到了何若初这里就啥反应都没有呢?真是羡煞人了。   何若初怀孕的消息在裴邢知道的当天晚上就通知了裴父裴母, 裴母很高兴, 挂了电话就去给老祖宗上了香, 然后回了房就在收拾东西, 她小儿媳妇儿怀孕了,她这个当婆婆的咋都得去伺候着。   裴父对于裴母要离开这个事情心里是开心的,老婆子一走,他就自由了,酒想喝多少喝多少,晚上睡觉爱洗脚也好不爱洗也好,爱咋抽烟咋抽烟,还没人管着,多美。心里这么想的,但裴父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他要是表现出来了,老婆子在离家之前绝对能好好的给他过一次堂。   第二天早上吃早饭时裴母宣布了她要去北省的事儿,裴大嫂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婆婆走后,她的生活节奏肯定会被打乱,屋里屋外的都得她一把抓,家里一家子都是男人,到时候啥都帮不了她。心里有些不乐意,但她也没敢拦着也没理由拦着,弟媳妇儿第一次怀孕,她就拦着不让婆婆伺候,这让别人知道了怎么想她啊?   裴大嫂心下转得快,不一会儿就转过弯来,她婆婆去伺候老三媳妇儿最多也就伺候到孩子出生,等孩子两三个月了她婆婆指定就得回来了,到时候她家老小也去学校了,家里有婆婆帮着,她多轻松呢?   “妈,你就去吧,家里有我呢。”裴大嫂说得爽朗大方。   裴母拉着裴大嫂的手,细细交代了家里的事儿,裴大嫂表示她记住了。   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拿上去年六月家里上山采回来晒干的馒头,裴母被裴大哥护送到了县城,在县城,她去了一趟二儿子家。   以前她最操心小儿子,到了现在,她最操心的人成了二儿子了。有时候看着二儿媳妇和二儿子相处的样子,她觉得两人还不如离婚了呢,现在他俩简直就是在互相折磨。   裴二哥上班去了不在家,裴二嫂在裴二哥出轨后就从运输队辞了职,在临近学校的地方租了个店铺,专门卖笔本饰品,她眼光好,拿回来的货总比别人家的要精致票里漂亮几分。周五周六周日三天,她的店里是最忙活的也是最挣钱的。   开店后的裴二嫂已经不是以前的裴二嫂了,现在的她见人三分笑,对谁都一副柔声细语的模样,她开这个店的主意是何若初给她出的。同为女人,何若初也不想裴二嫂陷在尖酸刻薄里出不来。   裴母看着她这样却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她觉得裴二嫂还不如就跟以前一样是个棒槌呢,最起码一心一意向着她儿子啊,哪像现在啊,她儿子外出一晚上不回来她都不会问一下。   可是能怪谁啊?只能怪她那个管不住自己的儿子。   裴二嫂知道何若初怀孕了裴母要去伺候,从收银台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沓钱,都是十块五十块的,数出来一千块放到裴母面前:“妈,穷家富路,这些钱你带上,到了那边多给弟妹买点好吃的,等孩子出生了你再给我打电话,我到时候去看看小侄子去。”   裴二嫂这个店很挣钱,又是她自己一个人经营,房子是娘家大哥的,房租一年也就两三百意思意思,除去本金,光利润她一个月都能挣两千块,有时候还能挣三千,她拿货价钱便宜,利润自然就高。   一个女人,有了经济基础以后,腰杆自然就赢起来了,裴二嫂现在吃喝花钱不用伸手朝裴二哥要,每个月还能给自家爸妈一两百块钱做养老钱,她大哥大嫂对她是越来越好,她妈也越来越疼她,给她们两老的养老钱最后都花到她和家宗身上去了。   裴二嫂没啥不满意的,她裴家父母也大方,衣服保健品都没少往他们那儿搬,养老金却不是她该操心的了,裴二爱给不给呢。   这次给这么多,也是为了感谢何若初。她现在和何若初的关系不是特别好,但也不是特别差,她觉得这样不远不近的关系挺好的。   裴母哪里能要裴二嫂的钱,推了两下没推过,就收下了,她琢磨着这些钱不花,等到以后再找机会给二媳妇。   裴母在裴二嫂家歇了一晚上,第二天天不亮裴二哥就送她去了市里的火车站。在火车站门口,裴母看着一个正在烤面筋的刘秀,一把抓住人高马大的二儿子:“老二,你看,那个是你不是你三弟妹的妈妈啊?”   裴二哥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是。”   裴母嘿哟一声,笑着就去了。这会儿还是早上,刘秀的摊子上上生意挺不错的,刚烤完最后一个顾客的面筋递给客人,她身边就挤进来了一个人:“亲家母,好久不见啊。”   刘秀抬起头,看见是裴母,她也乐了,把自己摊子下面的唯一一个凳子推到裴母身边:“可不好久不见吗?老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啊?”   刘秀跟着儿子搬到市里上学后开了个烤面筋的摊子,每天挣得钱刚好够自己的开销和赵博涛的生活费,累是累点,可是能不给被打,她觉得这日子真的是再好不过了。   裴母没坐:“我去看看老三和老三媳妇儿,昨天老三打电话回来说若若怀孕了,我去看看。”   刘秀一愣,而后手忙脚乱地去掏围腰里的钱,掏出来了两三百块,一股那地塞到裴母的怀里:“亲家姐姐,这钱你拿着去给若若买点好吃的。”   她心里挺难受的,她养好伤搬到市里以后给若若寄了两回钱,两回何若初都没有接,她给写信,何若初倒是每回都回她,电话号码她也有,可是给何若初打电话,次次两人都是相顾无言的,还不如写信呢,最起码何若初回她的字数多了,也会跟她讲讲那边发生了啥事儿。   但是何若初怀孕这件事儿,何若初没告诉她,算算日子,何若初给她的回信应该也快到了。   裴母不要:“亲家母,你现在正是用钱的时候,你们的生活费,阿涛的上学课本费哪样不要钱?你留着用,你放心吧,我们老裴家啊,亏不了若若。”   刘秀伸手拉住裴母的手:“亲家姐姐,这钱,你一定要拿着,是我这个当外婆的一点心意,你要是不拿我回头还得给寄。”   裴母想了想,收了钱,刘秀说的对,这是她当外婆的一点心意。   两人还在聊,那边的裴二哥一直在看手表,直到时间不多了,马上就到检票时间了,他才出声提醒,和刘秀挥手道别以后裴母迈着矫健的步伐跟着裴二哥进了火车站。   刘秀看着裴母和裴二哥走远,一脸落寞地坐回凳子上去,低着头也不知道再看啥。刘秀觉得她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件事儿,应该就是当年改嫁和改嫁后的不亲近闺女吧。   裴二哥把裴母送上火车,给裴邢去了个电话,说了裴母坐的车次和到站时间,又给何若初去了一个。   裴母要来的事儿何若初老早就知道了,她在接到裴二哥的电话以后就开始算时间,提前将店里的事儿安排好了。   裴母三天后到,那一天的早上裴邢像上次廖声去接他妈的时候一样借了车,肖春知道她们要去市里以后也在那一天请了假,坐上他们的车去,廖声知道了,也死皮赖脸地跟上了。   肖春的肚子很大,五个月以后那个肚子简直可以说是迎风长,现在七个多月了,自己的脚尖她都看不见了,肚子上也涨了妊娠纹,听了林诗的话买了瓶橄榄油来抹肚子,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一路上肖春和何若初坐在后排,两人头靠着头手拉着手睡得可香了。   廖声已经有很久没搂着媳妇儿睡了,心里可嫉妒可嫉妒了。裴邢也没好到哪里去,因为他发现自从媳妇儿怀孕以后晚上和他睡觉都要在床铺中间放上一床叠好的被子了,美其名曰是怕他撞着她的肚子。   呵呵…… 第65章   裴母乘坐的火车在上午十点就到站, 裴邢自己进站去接的,火车站人多, 他可不让自己媳妇儿去, 要是那个不长眼的撞到她媳妇儿可咋办?   这个道理裴母自然也只是知道的,她并没有挑理,还给自家儿子一个赞赏的眼神, 从车站到停车场的一路上都在问何若初的情况, 听到何若初一点妊娠反应都没有后她双手合十对着天拜了拜,一个劲儿的说是老天保佑。   裴母见到何若初特别亲切, 拉着她的手嘘寒问暖,怕天太热渴着她, 还给她从家里带了孕妇爱吃的东西, 那各自己腌制的小酸梅看着就好吃,肖春看着别人家的婆婆, 心里酸酸的。   廖声低下了自己的头颅,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自家妈和老裴家妈一比, 高下立见, 廖声心里并不平静。   然而他再不平静也没人管他怎么想, 坐上车,何若初和肖春一人拿着个酸梅稀溜溜地吃,裴母从包里掏出个白色的塑料袋, 让她们把果核放进去:“你们少吃点, 这玩意儿吃多了也不好, 饿的快。”   肖春听到这,把伸向玻璃罐的手拿回来,她吃得够多的了,再饿再吃她每个月给家里的生活费就不够了。   肖春是要去医院做检查的,何若初跟着她去,顺便也让大夫给她看看,顺便开点钙铁锌硒啥的吃吃,后世她虽然没怀过孩子,但孩子在肚子里就要补充营养的事儿她也是听说过的,孩子在娘胎里补得好,可比啥都强。   裴母也顾不得旅途的劳累了,跟在何若初和肖春的后面,一直让慢点走,裴邢和廖声两个大男人在她面前毫无用武之地。   何若初怀孕还不到三个月,B超她自然是不做的,老大夫给何若初把了脉,说她身体没啥问题,又给何若初开了两盒钙铁锌颗粒,吃不吃随何若初。   何若初自然是求之不得。   等肖春昨晚产检回来,她们就往家走。   她们家的客厅早在裴母出发的那一天就在客厅拉了一块帘子,里面铺了一张一米三的小床,床的对面放着一个新买的帆布衣柜,这玩意儿今年特别流行,方便不说了还好带走,最受小年轻欢迎。   帆布上面画着蓝天沙滩椰子树,裴母喜欢得不得了,把自己的衣服叠进去时眼睛都带着笑:“你说你们,买这衣柜干啥,乱花钱,一个衣柜可不便宜,我一个遭老婆子,那些破破烂烂的衣服,随便拿个纸箱子一装不就行了?”   怀孕的这几天,她已经把何大姐给培养起来了,她不在的时候,何大姐和张二柱也能将店铺经营得好好的,她只要每天晚上去收账就好了。   何若初想给何大姐和张二柱涨工资,但两人死活不愿意要了,他们的工资已经够高的了,老板厚道是不假,但他们也不能贪得无厌。   何若初坐在沙发上啃苹果,怀孕后她连以前不喜欢吃的苹果皮都喜欢吃了,还喜欢吃一切酸的东西,前几天裴邢不知道从哪里买来了个青李子,能酸倒牙,但何若初吃了一点都没感觉酸,反倒是看着她吃的裴邢腮帮子都觉得疼。   “妈你瞅你这话说的,啥遭老婆子啊,你还这么年轻,跟我走一块儿谁不说咱俩是姐俩呢?”裴母不显老,她今年都五十多了,看起来却很年轻,就是穿得土了点儿,要是收拾收拾打扮打扮没准儿她俩还真能在外面当个姐妹。   好话谁不乐意听?裴母去窗台上摆着的镜子面前照了照,感觉自己真是年轻多了。   中午饭是裴邢做的,他炒的菜,一个酸辣土豆丝,一个小炒肉,裴母喜欢喝汤,他就用何若初腌的咸疙瘩和鸡蛋打了个汤,除了油盐啥也没放,鸡蛋是何若初怀孕后裴邢去村子里跟老百姓收来的土鸡蛋,又鲜又香,何若初泡着米饭吃了整整三大碗。   对于这个饭量,裴邢已经习以为常了,裴母也不觉得她饭量大。   吃了饭,坐了三天火车的裴母上床休息,六月的天并不凉快,下午一两点的时候是最热的,何若初让裴邢把她昨天买回来的落地风扇放到小隔间里吹,还特地交代裴邢不要对着人,吹墙再反弹回来就行了。   稍微坐着消了消食以后,何若初也回屋躺着去了,她的屋里也有一个和外面一样的落地扇,只是旧了些,这些风扇都是月初的时候店里买风扇她给一道买回来的,因为买的多,还比正常销售额便宜了好几块钱,何若初十分满意。   等何若初睡醒一觉的时候,裴母已经做好饭了,裴邢部队有任务,今晚回来得很晚,婆媳俩人吃饱,林诗来串门了,她还带来了几个芒果。   看到那几个黄橙橙的芒果,何若初口水都要流下来了,明明她前几天才吃了好几斤来着。   林诗把芒果放在她家茶几上,和裴母说着家常,何若初把爪子伸向芒果,吃了一个又一个,话都没来得及说,等她消灭掉第三个时,她抬起头,林诗和裴母对着她笑:“我说你今晚咋不说话了呢,原来嘴巴都放在了吃上面啊?”   在肖春不来家属院住以后,何若初和林诗是越来越好了,互损也是常有的事儿。   何若初拿纸巾擦了手:“饿了。”   刚刚裴母已经跟林诗说了,她今晚吃了两大碗米饭,喝了两碗汤,从吃了饭到这会儿还不到一个小时,要说何若初饿了,林诗打死都不信,不过她也知道孕妇吃得多容易饿,于是也不纠结于这个,和何若初说起了正事儿。   林诗想在市里买房子。   “若若,我在这个小县城里待了十年了。我想到更大的城市里去看一看,看一眼也是好的啊。”林诗捂着脸,她嫁给照指导员以后她就跟着赵指导员过来这里了。起初她也不适应,后来有了孩子了,她也就慢慢地习惯下来了。   她和家属院里那些个老娘们儿一样,整天围着灶台转悠,男人去部队了孩子去学校了,她就热衷于打听别人家的家长里短,被人夸衣裳好看鞋子好看她就飘飘然,觉得自己格外的与众不同。   等她去县里开店了,她那些被她丢失了的野心又回来了,她仿佛找到了她的自我,她回想起没结婚的时候,她每天上班,空闲的时间就跟着小姐妹们到处玩耍,妆容要好看,衣服要当季流行的,她喜欢的明星要是出了唱片她是宁愿自己没钱花也要去买的,那样的日子多么肆意啊。   结婚以后呢,别说化妆了,她最多也就给自己抹抹没有颜色的唇膏,再说衣服,要不是她妹妹想着她,恐怕她也会像大院里的嫂子们一样吧?   林诗光那样想想,就要打寒战了。   何若初听林诗有要买房子的意愿,很意动:“嫂子你想买什么样的?”   林诗不差钱,她早就琢磨好了:“房子要大,环境要好,交通要便捷,周围要有学校,医院市场这一类便民设施,最重要的是安保要好。”   她的想法和何若初不谋而合:“嫂子你先看着,要是有合适的知会我一声,我也有些存款,也想买个房,不要太大的,一百二十平左右的就差不多,我钱不够的话带点款也行。”   有了孩子了,买房子这件事情就得提上日程了,在昨天她还在和裴邢商量呢。   林诗说她知道了,又说了会话,看着时间不早了,她就回家去了,等她走了,裴母才起来打扫卫生,一边打扫卫生一边跟何若初说话:“若若啊,你和老三打算买房子啊?”   “是啊妈,你看现在外面的城市发展得越来越好了,特别是这两年,城乡差距越来越大,刚好我这半年多挣了点钱,我就打算在市里买套房子,哪怕是放着不住吃租子呢也比现在好。你看我们住的这个房子,虽然不花钱,但是她多窄巴啊,到时候孩子出生了,爸要过来看孙子都没地儿住只能去住招待所,多不好。”   裴母一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到时候何若初做月子老头子肯定是要来,这没房子住,确实是一个事儿:“你放心大胆的去买,我和你爸到时候给你们出五千块钱。”   五千不是个小数目,何若初吓一跳:“妈你们自己留着钱,我们有钱。”   裴母不乐意了:“你大哥二哥盖房子的时候我和你爸都出钱了,一家给出了五千,到你们这不能没有。”   何若初看她有些不高兴就没敢再说了,等裴邢在家了她再跟裴邢说说好了。   裴邢表示这个钱得要:“妈给你钱,你就拿着,这个钱大哥二哥盖房子的时候就写信来跟我说过的,她一家补贴五千块,到我们这我们也不能不要。要了等以后再给他们二老就行了。”   在处理家事上,裴邢一点都不含糊,该要的要,该孝敬的孝敬,他对何若初有足够的尊敬,裴家自然也不敢小看何若初,哪怕赵老根是个杀人犯村里人也没有人说何若初的不好就足以证明。   何若初听裴邢这么说,心里也就放下来了,不过她想了想,还是问道:“二哥二嫂家盖那栋房子花了多少钱啊?”   裴邢想了想,道:“一共花了两万多,买地基就花了不少,还借了些外债。”   何若初明白了,裴二哥家的房子挺大的,除去了房子的占地面积以外还带有一个大院子,加起来少说也得有五分,怪不得花去那么多钱。 第66章   林诗说要买房子, 不过一个星期就看好了地方,她找了小区的鸟瞰图来给何若初看,小区绿化做的不错, 中央还有个小广场,有个假的人工湖,据林诗说, 小区里还有一条人工造的小溪,常年不断水,小溪边上种了许多桃树。   何若初一听到这具体房子都没看就心动了。   小区是新小区,还没几户人家,电梯房, 第七层, 一梯两户门对门, 房子面积都很大, 室内有简单装修,并不是毛坯房,两边房子的光线都很好,周边学校, 医院,市场等样样不缺, 最重要的是这个小区的承建商是林诗家那边的一个伯父, 质量和后续物业都有一定的保障。   就是贵了点, 何若初没有一口拍板, 而是晚上回家和裴邢商量了, 她手里留出了周转资金和要发出去的工资后也还差五万才能下来啊。   裴邢在何若初的洗脑下也觉得该买房子了,何若初说完了他就愁上了,但做为一个男人,他应该担起责任,他不能让媳妇儿挺着大肚子还跟要劳心劳神。   “这件事儿交给我,你不用忧心。”   何若初也困了,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就睡着了,裴邢给她盖好薄被子,再把风扇转个方向,让何若初不那么热,他自己却让愁绪爬上了头。   第二天一早,裴邢起来给烧了一锅水放凉,裴母起来给何若初煮粥,用的上好的小米,在小米里放入洗干净的鸡蛋,再切两条咸菜捞点泡菜,等早餐煮熟了何若初也起来了,起来后她半边身子都是麻的,但是没办法,为了孩子,她不得不侧着睡。   婆媳俩吃过饭,裴母载着何若初往店里去,裴母特地骑得很慢,路过路边,看见路边有一窝野菜她还停下车来把野菜下来放在车兜里:“以前啊,看见野菜就怕,不想吃它,现在临老了,日子好过了,又天天的想吃点野菜了。”裴母道。   何若初没有经历过那个年代,裴母那种心情她不懂,但她可以体会得到,就像她想吃她奶奶做的饭菜一样的,吃的不是味道,一种情怀。   裴母没等何若初回话,又转了话题,和她说起了这几天她跟着何若初在饭店时打听到的事情,她知道得可比何若初知道的全多了,何若初不禁佩服她。   裴母表示这并不算什么,她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要是这点子八卦还打听不出来那还活着干啥。   晚上何若初回家,裴邢把今天借的五万块钱给何若初,何若初都愣住了:“你上哪儿来的钱啊?”何若初昨天只是跟裴邢说了说,并没有指望裴邢能给她弄来钱啊,这是五万块,可不是五千。   裴母也被吓了一跳,不知道咋的,她就想起了今天在店里看的那个新闻:“三儿啊,你不会是贪污受贿了吧?”裴母来了以后每天坚持跟着何若初上班,何若初怕她闲着无聊,就花了两百块钱买了一个黑白的十四存电视,没事儿的时候就放着,电视剧也能看,新闻也能听。   前几天就有一个官员因为贪污受贿被双规了,还坐牢了,这样一想,裴母脸都白了。   “不是不是,我能干那样的事儿吗?这是我跟我一个战友借的,他退伍了,在深圳那边,他在那边做了小生意,他做生意那年没多少钱,我借了他三千块,现在他生意做大了,我今天打电话找他借了,他给我打了七万,剩下的两万我没要,给他打回去了。”裴邢的心里挺不是滋味儿的,他的这个战友是他的同年兵,两人也同岁。   他在部队当了五年兵然后退伍回家去了,他家是南方人,在回家的第二年,他给裴邢打电话问裴邢借了三千块钱,承诺要是生意有了起色,就每年给裴邢分红,要是做生意赔了,这些钱就原数奉还给裴邢。   第一年他给裴邢汇了一千块钱,那一年他挣得并不多,往后的几年他都有给裴邢打钱,裴邢没要,拿了他借给他的三千块钱以后便又给他还回去了。他以前从来没想过他会有再像他要钱的这一天。   何若初拿着钱沉默了一会儿:“这钱算是我们借的,明年我们就还给他。”   裴邢握握何若初的手。   裴母一听不是裴邢贪污受贿的钱,她也就放心了,再听他们要还钱,裴母也没管,老大老二也借了别人家的不少钱,都是他们自己还的,她和老头子没管过,到老三这里,自然也不能例外。   钱到位了,待到周六,何若初裴邢和裴母跟着林诗一家去市里看房子,林诗的儿子考完试知道成绩了,今天跟着他们去云市办完了事儿,林诗就要把他送到京都爷爷家过暑假的。   那个小区与火车站的东南方,就是上次何若初指着的那间栋没建好的房子,何若初知道了不得不感叹这也是一场缘分。   小区已经全部建成完毕,销售部就在小区南边的上铺里,上次招待了林诗的销售经理又带着何若初他们去看了一次房子,房子果然如林诗说的一样很亮堂,有电梯也不怕楼层住得高,只是里面空旷旷的什么都没有,想要住进来还得仔细的装修一番。   裴母还没见过这么亮堂的房子呢,一看就喜欢极了,裴邢也喜欢,仔细地问了小区的安保等问题后和赵家一起到销售部双方签了合同交了订金,从销售部出来,何若初已经晋升为有房一族了,等过两天裴邢再办好相关的手续,她在这个时空,就正真的拥有一个家了。   这个小窝为她遮风挡雨,裴邢是她避风的港湾,等到明年三月她的孩子再出生,那她就正真的在这个时空扎根了,上辈子的那些事儿忘了就忘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房子终于在八月底过户完毕,裴邢是部队的人,他的户口是牵不走的,于是何若初便成了房主,他们家的对面就是林诗家,两家的女人一碰头,干脆一起装修好了,何若初肚子一天天大了,不方便老往市里跑,于是装修的事儿就交给了林诗。   林诗的品味,何若初是信得过的。   林诗把服装店给小杜看着了,自己天天往市里跑,正好她儿子不在,她心里没啥挂念的,倒是走得潇洒,可苦了赵教导员,他现在整个一深闺怨夫,看见谁家两口子亲密他都要失落好一阵儿,倒是和廖声很有共同语言。   八月底,林诗把两家装修的事儿安排得差不多了,他儿子也从爷爷家回来了。九月份中旬的一天夜晚,肖春发动了,临近生产,廖声请了晚上外出的假,每天晚上训练结束了就赶着去肖家陪着肖春。   因为是头胎,肖春在医院疼了一天一夜,终于在九月八号的下午四点生了下个儿子,在她待产期间,何若初去医院看她了,到晚上回家还腿肚子发软。   肖春不是个能忍的,在医院疼得厉害的时候她抓着廖声的手嚎叫不已,何若初心里也害怕,她当晚就说要剖腹产,被裴母瞪回去了。   “这种不吉利的话以后不许说了,剖腹取子这事儿是以前想不都不敢想的,你可不能乌鸦嘴,嘴巴有灵的。”裴母说完,又怕自己说话重了,又道:“不过也看情况,要是医生说生不下来得剖腹产,那也得听医生的,知道了吧?”   何若初点头如捣蒜。   她怀孕也有四个月多了,孩子已经会动了,动静小小的,给她和裴邢的滋味儿却是震撼的,她现在最爱做的事儿,就是摸着肚子,逗着肚子里的孩子跟他们玩儿。然而肚子里的孩子却很懒,有时候摸了好久肚子也不见他怎么回应。   裴邢侧躺在床上摸何若初的肚子:“你说咱们给咱们的孩子取名叫啥呢?”   何若初任由裴邢摸着,挺舒服的:“你取,我不管。”   作为一名取名废,何若初把锅甩得很愉快,就她那个取名字的水平,还是不要祸害孩子了。   裴邢苦思冥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打算明天去把廖声用来给孩子取名字的新华字典借来翻翻。   廖声的孩子取名叫廖肖,以她肖春的姓为名,小名小小,小小的满月宴是在肖家办的,廖家的那边亲戚知道肖春生了儿子却一点表示都没有,廖声对自家父母兄弟姐妹都已经寒了心了,如今安心的和肖春过,没事儿就往丈母娘家跑,把丈母娘家当成了自己家,俨然成了一个上门女婿。   参加完廖肖的满月宴回来,天也冷了,每天早晚又得加衣服了,何若初和裴母每天早上都坚持去店里,在十月份的中旬,何若初不幸被流感击中。   又是流鼻涕又是咳嗽的,偏偏肚子里有孩子,好多药都不能吃,于是何若初便被裴家母子勒令在家里好好养着,每天三顿和红糖姜水发汗,她咳嗽久久的不好,裴邢特地找了大夫给开了一些对大人小孩都没有损伤的针水来,让她每天喝一支,一盒针水喝完了,她也就好了。   但好了并不意味着她就可以出门了,天气越来越冷,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今年格外冷,水泼在地上都能成冰,裴邢不让出门。   何若初也害怕,于是她便将何大姐提成了店长,店里让她全权管辖,每个星期她去收一回帐。   餐饮业做久了,她对于每天店里有多少流水还是知道的,她并不怕何大姐糊弄她,再者还有裴邢这个军官在呢,何大姐也不敢。 第67章 完结章   房子装修好了, 元旦也过了, 离何若初的预产期也越来越近了, 她的肚子也越来越大了,她的肚子和别人的不一样,别人的肚子往两边长, 她是直接往前去, 腰身还是一样的细, 早在六个月的时候她就看不到自己的脚尖了。   她肚子上妊娠纹也多,长在肚子上还有点痒痒的, 何若初忍不住去挠,被林诗制止了, 肖春抱着孩子来看她, 给她拿了她没用完的橄榄油。这玩意儿虽然不能把肚子上的妊娠纹消下去, 但是止痒效果确是杠杠的。   何若初接了, 当场就撩起衣服在大肚子上抹着,裴母在单人沙发上面做针线,给孩子缝小包被,因为不知道是男是女,她缝的就是浅蓝色的,这颜色新鲜,男孩儿女孩儿都能用。   之前她白天都在店里,家里的家具就特别少, 在她回来养胎以后裴邢就从镇上搬了一套组合沙发来, 是实木镂空的, 冬天垫上海绵垫,夏天直接把海绵垫拿开就很凉快了,可以说是非常实用的。   “小小现在咋样,还吐奶不?”前几天下雪,晚上睡觉时孩子有点踢被子,凉了肚子,倒是没拉,就是吐奶,这可把肖春和廖声急坏了,天一亮就往医院去,找了医生拿了点敷在肚子上的药以后就回来了。   “好多了。”小小已经快四个月了,人也长开了,他眉眼间长得很像肖春,裴母每次看见他都要感叹一句长大肯定长得好看。   生完孩子做完月子以后肖春便回了家属院,廖声这几个月的表现让她十分满意,有了小小她就不想离婚了。她觉得要是廖声一直这么下去,两人的日子不离也没什么。她妈不放心她带孩子,也跟着来了家属院,把家里打扫得井井有条的。屋里屋外都干干净净的,孩子也越养越胖,身上还没有寻常孩子都有的奶味儿。廖声一回来就可以上桌吃饭,到了晚上,还有一个小炉子放在他们房间,里面时常煨着一锅粥,有时候是猪肉粥,有时候是红枣粥,有时候是鸡汤粥,肖春肚子饿了就起来吃一碗。   对比起廖母在时肖春想吃个宵夜都被骂的情况,廖声越发沉默。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一刻,他才知道他妈做得有多过,于是他便加倍地对肖春和肖大娘好,于是晚上给孩子换尿布喂水啥的都是他来。   天冷了,林诗也不耐烦老往县里去,于是便和肖春一起窝在何若初家,打打毛衣逗逗孩子说说话,要是中午不想做饭了,直接就在裴家吃了,小日子过得舒坦极了。   她和何若初一起都给店里装了电话,店里有啥事儿解决不了的就给她们打电话,甩手掌柜当得特别6。   林诗见她们聊完了一个段落,端起红糖姜水喝了一口,红糖放得不多,有点淡淡的甜味,放了红枣,煮过的红枣发出浓浓地枣香味儿,一口下肚,整个人都舒爽了,就是大冬天的,吃多了容易上火。   放下杯子,她和何若初三人说起了今天上午从县里回来时遇上的趣事儿:“我今天见到张美华了,她怀孕了,肚子还挺大的,看着绝对有五个月了。”   张美华这个人已经消失在她们的生活中很久了,上次说起张美华的事儿,还是五月份常营长去参加演习时张美华来找过她。也不知道张美华后悔不后悔,常营长在十一月份调走了,听说是调到比这还偏僻的军分区去当副团长了,三十八九岁的副团长,可以说是非常年轻了。   何若初从桌子上拿个橘子剥开吃:“她的真爱终于跟她领证了?”   肖春摇摇头:“不可能的,她那个婆婆可看不上她,自己家穷得叮当响,还想娶个带嫁妆的黄花大闺女,咋那么能呢?要我说张美华就是脑子不好,这样的人家这么久了她还看不清?现在都啥年代了,她有手有脚的,找个啥活干不好非得吊死在那样的一个人身上,还被人家又打又骂的。”   肖春到底在县里长大的,以前他们县城还没这么大,她家和许家虽然没啥来往,但是对于许家的人品她还是知道一二的,更别说许会计勾搭军嫂这样劲爆的事儿了。在很多人看来,许会计做了这么缺德的事儿只是在床上躺了半个月就活蹦乱跳的了,真是上天不长眼。   肖春作为和张美华一个家属院的人,可没少被人打听。   “说她干啥,影响心情,咱们还不如说点开心的。”何若初道。   于是话题又被转移了,肖春问起了何若初他们买的房子。她也想买房,但是她和廖声并不像何若初家和林诗家一样,廖声在没结婚之前每个月的津贴都是要往家里寄点去的,后来结婚了也没咋变,每个月都得寄两百块钱的养老钱回去。   再加上她们的生活费和吃药的费用,生孩子也花了不少,所以她们手里的存款并不够她们在县里买房子的,得十万呢,她们这才两万多。不过县里今年也在建商品房了,她们再加油攒点,到时候买一套,也算是有个自己的窝,不靠娘家不靠婆家,自己也有底气了。   对于她的想法,林诗和何若初都是支持的,肖春不像她们,她就是这个县城里的人,娘家都在这儿,婆家又那样,为了防止以后除了啥肮脏事儿,把房子买在县城是最好的想法。   何若初和肖春她们说话的时候裴母是不咋插嘴的,来和何若初处了快半年,婆媳俩从来没红过脸。   三月份是何若初的预产期,打一进三月份裴邢就进入了紧张模式,何若初晚上哼一声他都要惊醒的那种,对何若初更是宝贝得不行,恨不得上厕所都为她上。   快要生了以后,何若初的小便就特别频繁,基本到了半个小时就要尿一次的地步,想憋但是憋不住。   今年的年景也不知道好不好,都三月份了,天上还在飘雪花,都是清雪,落到地上就化了,下了一夜,到了第二天早上地上也只有薄薄的一层雪。雪不是啥稀罕的东西,何若初的老家街镇每年冬天都得下那么两回,大的时候能没到膝盖。   但推开门就看到屋外白花花的一片何若初的心里还是很舒坦的,她这人心里一舒坦就想吃点东西,于是她便朝在厨房里忙活的裴母道:“妈,我想吃酸汤土豆。”   裴母扶着门框伸头看她:“外婆还以为你要吃啥好吃的呢?结果就这儿?再给土豆里加点肉?”   酸汤土豆酸辣开胃,加了肉以后味道更是美味,何若初擦擦嘴角流下来的口水:“行行行。”   裴母又问:“有鸡肉腊肉,猪肉也有点,你要吃啥肉?”   啥肉和酸土豆一起煮都好吃,这可让何若初犯了难,最后她一拍大腿,把选择权交给裴母:“妈你看着来。”   裴母把厨房窗台上面的铝盆拿回来,里面放着刚刚杀好的一只鸡,上好的五花肉也有一块儿,腊肉挂在房顶,这些菜都是裴邢早上去买的。何若初身子重,店里也不能去看了,每天的营业额也是裴邢去拿的。   他次日早上去,拿了钱就回来,可以说他这辈子就数这几个月拿钱多了,天天都能摸到个千八百的。   裴母把鸡肉剁成小块儿,将肉腌制了二十分钟,土豆去皮切成滚刀块儿,先用油煸炒一下鸡肉,再倒进酸菜汤煮至变色,待肉熟了,再加入土豆,开锅时又酸又辣的味道飘散在空中,馋死人了。   饭菜端上桌,林诗就端着碗过来了,两人泡着汤吃了两碗米饭,裴母还在厨房洗碗何若初就觉得肚子不对劲儿,一缩一缩的疼,刚开始还不频繁,到后来是隔一会儿就疼一下,并且越来越重,何若初脸色发白。   林诗也发现不对劲儿了,她赶紧从沙发的另一边过来扶住何若初:“是不是肚子疼?”   何若初点头,刚想说话,又是一阵疼痛传来,她忍不住捏紧林诗的手,林诗任由她捏着,大声朝厨房喊道:“大娘,若若要生啦。”   裴母把碗放下,擦着手跑向客厅,先扶着何若初,再从桌子上拿手机给裴邢的办公室打电话,接通了裴母也不管是谁来接的,噼里啪啦的说完就挂了,紧接着她和林诗一起给何若初套上衣服,由林诗扶着何若初往外走,她在后面提着小衣服小包被等生孩子要用到的东西。   才出了门口,裴邢就飞奔来了,他先谢过林诗,再把何若初横抱起来,飞快地往小李开来的车里抱,把何若初放上去以后裴邢又回来接过裴母手里的东西,都放上车,他坐到何若初的左手便,裴母坐在又手边,林诗想了想,坐上了副驾驶座。   下雪天路滑车不敢开快,何若初越来越疼,有时候一吓缩得她肚子扯着疼,她咬紧牙关不敢叫出声,她听人说过了,生孩子得保存体力。   从驻地到医院的路并不长,何若初却觉得漫长极了,仿佛像是过了一世纪,她的眼前走马观花地把上辈子到这辈子的事儿都过了一遍,她转头去看裴邢。   裴邢拉着她的手,把她的手在嘴边轻轻一吻,看向何若初的眼神带着说不出来的温柔,裴邢朝她笑了下,两颊的酒窝深陷,何若初深吸一口气,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怕了。   终于到了医院,妇产科医生给何若初检查了宫口,开了两指了,再溜达溜达就能生了。裴母怕何若初到时候没力气,去买了两个白水煮蛋一碗小米粥来,何若初忍着疼吃下去,扶着裴邢满医院的溜达。   林诗看着她仿佛又想起自己怀孕生子的那一年,那时候赵教导员可不在她身边,等孩子出生了,他才从驻地赶到,打底缺席了她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不得不说是遗憾的。   溜达了半个小时,疼痛特别厉害了,医生再检查一遍,把她推进了产房。   这个孩子还是很心疼何若初的,产道一打开,没用半个小时就出来了,哭声洪亮得很,何若初听着这稚嫩地声音心都软成了一团。   助产护士用小包被包起孩子,抱到产床边给何若初看:“八斤六两,大胖闺女。”   刚出生的孩子皮肤红红的,头发却很多,小小的脸蛋小小的鼻子,嘴唇红得有些透明,两只手随了她,细长细长的。   何若初的眼睛湿润了,她已经没多少力气说话了,但她在心里道:“欢迎你,我的小宝贝儿。”   孩子仿佛是听到了一样,在助产士怀里哼唧两声,助产士给她的手上戴上了一个粉红色的写着何若初名字的手环,抱出去给裴邢看了。   裴邢在产房外焦急的等候产房的隔音很不错,裴邢趴在门上都听不到里面的声音,裴邢急得团团转,裴母被他转得眼晕,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背上,裴邢这才消停了。   孩子抱出来,裴邢没接,从护士的肩头的往她后头看:“孩子她妈呢?”   护士闻言一愣,把孩子递给伸手过来的裴母,笑着道:“还在里面,母女平安,马上出来了。”   裴家母子并林诗都松了口气,护士招呼裴母带着孩子去洗澡,裴邢没动。等何若初出了,他赶紧迎上去,对着何若初满脸汗珠的脸亲了一口:“辛苦你了,媳妇儿。”   何若初没睡着,笑着摇头。裴邢拉着何若初没打点滴的手,跟着大夫一起把她推到病房。   等医生护士都走了以后,裴邢对何若初道:“咱们的闺女,叫裴惜,珍惜的惜。”   何若初沙哑着声音说了声好,然后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