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侍婢承欢（巫山云） 作者：玥玥欲试 　　文案 　　又名：《巫山云》 　　卿卿前世遇人不淑，甚至被渣男送给过别人，最后，落得走投无路，投河自尽的下场。 　　上天垂怜，人生重来一次，重回到初见他的那夜。帐外士兵林立，蝉韵清弦，她笑了笑，借故出去，而后直接入了他的上司、那个兵权在握的少年将军帐中…… 　　楚卓第一次见卿卿，当她是一个故弄玄虚，只为勾引他上钩的坏女人。少年暗想他才不会上她的当，不会喜欢她，更不会娶她！ 　　然而后来，某人表示：娘的，脸好疼！ 　　排雷： 　　1.背景架空，女主重生 　　2.男配多，男主最强最帅 　　内容标签：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重生 甜文 　　主角：卿卿 ┃配角：楚卓，楚辰 ┃ 其它：除却巫山不是云 第1章 序章 　　大梁.惠钦三年.冬 　　长夜悠悠，圆月半遮，空中缓缓飘下雪来，满地白花，冷风呼啸而起，吹动门头高挂的灯笼，一起一落，一落一起，如此反反又复复…… 　　陋室中破旧不堪，寒风潜入，一室阴寒。 　　侍女月白接过产婆怀中的婴孩儿，“有劳姐姐了。” 　　她从腰间拿出碎银，恭敬地递了过去。 　　产婆应声接过，临行之时忍不住又瞧了那床榻上的女子一眼。 　　女子呼吸微微，墨发遮了一半的脸庞，白衣已被汗水尽透，浑身尚有些颤抖，但即便如此狼狈之态，仍遮挡不住其倾国姿色。 　　如此人间尤物，就是让她一个女子都不由得想多看上几眼，想必曾一定不知令多少男人魂牵梦绕。 　　只可惜…… 　　产婆收回视线，看着这满室的寒酸破败，不禁啧了啧嘴。 　　只可惜她命不好。 　　凛冽的风呼啸着，只消耳闻便令人感到一股窒息的寒冷。月白插了门，抱着怀中婴孩儿，返回床边，想了几想，良久良久，终于张开了口。 　　“公主……真的，真的不要看看么？” 　　寂静的屋内只有火炉中发出的“吱吱”声响与外头的风声，片刻的死静之后那个“不”字还是传进了月白的耳中，但却带着哽咽与决绝。 　　“替我，照顾她……” 第2章 　　“她醒了么？” 　　“回都尉，尚未。” 　　卿卿刚刚转醒便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一男一女的对话。 　　那声音？怎么好像是…… 　　本就头晕目眩，这时她只觉得更晕了，闻得女子的告退声，只听那男人抬步到桌前倒了杯水饮下。卿卿小心地睁开眼睛，寻望过去，那人背身而立，一身铠甲，身姿挺拔，长得很是魁梧，是，是常司琛！ 　　卿卿脑中瞬时“嗡”地一声，下意识狠狠地攥起了手，然这下子更惊了！ 　　她，她竟然有手，竟然变成了人！ 　　怎么会…… 　　这，这是……？ 　　背立的常司琛听到动静，转头回眸，见榻上的小姑娘醒来，立马露出笑容，走了过去。 　　“姑娘醒了。” 　　卿卿瞬时坐起，向里退了几退，眼含三分惊惧，七分抵触。 　　常司琛一怔，但随即笑了出来。 　　“姑娘莫怕，你在河边昏倒了，是我救了你。” 　　卿卿脑中又是“嗡”的一声，然这会儿却瞬时明白了。她身处大帐之中，其内陈设，常司深这一身装束，他适才所说的话，一切都与前世的那个时候一模一样，莫不是自己重回到了过去！ 　　“今夕何年？” 　　男人的一双深眸对眼前这娇滴滴的少女半寸不离，却万万没想到对方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问了这样一句傻话。 　　常司琛笑笑，温声答道：“正是惠钦十八年，怎么姑娘昏迷一时，连这也不记得了？” 　　卿卿定了定神，彻底清楚了，虽然匪夷所思，但却是千真万确，先不说别的，此时这人身便是最好的证明。前世最后的记忆，她明明是燕王楚家，大公子的一只兔子。 　　忆当年，她最后走投无路，投河自尽，却不想再有意识时竟变成了一只白兔；白兔终老死去，为今她再度醒来，竟然又变回了自己，回到了从前！ 　　这…… 　　卿卿哑口无言，但觉如何也要缓一缓。 　　“姑娘？” 　　然对面男人的呼唤声将她又拉回了现实。她这时方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即便悠闲地做了六年的兔子，前世的经历还是历历在目。 　　这眼前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她前世的男人，誉德侯府的庶出二少爷啊。 　　他救了她？ 　　卿卿想起他适才的话，不禁冷笑了，他分明是从她哥的手里，抢了她的！ 　　卿卿自幼长在乡下，与母亲和年长她三岁的傻哥哥相依为命。八岁那年，她母子三人实在是潦倒至极，便投奔了在幽州薛家做姨娘的表亲。 　　母亲绣工精湛，有些手艺，便被安排在绣房干点活。 　　如此一呆便是七年。她母子三人虽安安分分，但大宅后院是非多，也难免被卷入其中，被针对，被欺负也是常有之事。 　　回想前世的这会儿，不就是出去游玩时，那薛家四小姐作践她，给她划了漏船，想看她落水的窘相么！ 　　岂料后来事情玩大了，她们以为她淹死了，便弃她而去。只有他哥跳入河中，拼命地救她，把她拉上了岸。她力竭之下昏死过去，再醒便是此时了。 　　想到此，她抬眸看了常司琛一眼，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她落入了他的手中，今晚就会被他强迫了，而后他会诱哄她，安抚她，以爱她之名稳住她，带她回幽州，把她偷偷地圈养在外面。 　　卿卿虽身份不高，但来日姨母也会为她觅得一个差不多的婚事。做妻和做妾怎么能一样，更何况是一个不见天日，连妾都不如的外室。 　　卿卿当然不愿意，但常司琛反复诱哄，承诺，告诉她以后定然会娶她，给她名分。 　　那年卿卿便只有十五岁，年纪小，也对情爱懵懵懂懂的，加之已然失身于他，便傻傻地信了他。 　　前两年里，常司琛待她也算是不错，除了不许她外出以外，会让她和她的母亲，和她的哥哥见面。她提的要求也大都会满足于她。卿卿也算是过了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直到他第一次把她送给了别的男人。 　　那男人姓顾，可能三十几岁，也可能四十几岁，卿卿实在看不出他的年龄，惧怕从头到脚地充斥在她的脑中心中和每一寸肌肤。她不停地颤抖，不停的哆嗦，直到那男人递来了一张帕子。 　　他没碰她，甚至没靠近她，只是与她相对而坐，瞧了她许久许久。 　　而后第二日一早，他便派人把她送了回去。 　　再见之后，常司琛把她拥在怀中，哭着向她诉说了许许多多的苦衷与不得已，承诺不会在意昨晚之事，日后会加倍补偿于她。尽管卿卿反复告诉他，昨晚并无什么事儿，但他也只是笑笑而已。 　　卿卿知道他并不相信。 　　那天，少女一夜未眠，为他流了唯一的一次泪。但她万万没想到，同样的事情，常司琛竟然办了第二次！ 　　卿卿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她迷迷糊糊地醒来，便已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房中了。男子年龄不大，落草为寇，一双眼睛便看出了风流。见卿卿害怕也相拒，他倒是耐下了心，哄了她两天。 　　第三天，卿卿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躲不过去了，但他却死了。 　　后来卿卿才知道，那常司琛是有把柄在那草寇手中，献妾是权宜之计，稳住人，稳住人的嘴，得了喘息，他便永绝了后患。 　　就这样，她再度落到了常司琛手中。 　　但这次卿卿彻底心凉。她没解释，因为已经彻底不在乎常司琛的想法了。卿卿虽然不是什么刚烈之人，但也有她的底线，更知道自己绝不会第三次还这般幸运，而只要需要，常司琛就会第四次第五次甚至更多次地践踏她。 　　所以，她提出了离开。常司琛极是冷漠，没有相留，只居高临下地告诉她，离开了他，她一天也活不了！ 　　活不了便活不了，卿卿心意已决，只带走了一个贴身丫鬟。 　　但她万万没想到，她走后的第二天，常司琛便把她劫了下来。 　　俩人再相见，常司琛苦苦哀求，又一次承诺种种，安抚她，让她回到他的身边。 　　卿卿当然拒绝！！ 　　但就是那一次，却是不知怎地，俩人被常司琛的新婚妻子和几个名门贵女给撞了见。 　　卿卿更是万万没想到，那常司琛适才还在求她，转眼便冷漠地诋毁她，说她下贱，说她勾引他，说他好心救了她，当初是看她可怜，给了她一些钱帮她，没想到她却缠上了他，不断地向他要钱，还企图爬床，妄想攀龙附凤！ 　　卿卿气的大哭，过后才知道他的新婚妻子，楚怀钰就在门口！ 　　楚怀钰大怒，对卿卿侮辱打骂，那常司琛却只是冷漠的瞧着，一句话都没说。 　　卿卿第二天便出了名，当初常司琛藏了她，母亲为了维护她的名声，对薛府的人有所隐瞒，也想着有朝一日常司琛能兑现诺言，给女儿一个名分，为今却成了笑柄。 　　卿卿不知道她的事情在幽州的大街小巷，十里八街传了多久，多少人在背后嘲笑她，谩骂她，只知道事情不会就这样结束。 　　果然，三个月后，她便被楚怀钰派来作践她的三个男人逼到了河边，走投无路之下，一跃跳进了河中，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 　　*** 　　“怎么不说话？” 　　“啊？啊……” 　　常司琛的问话再度打断了她。卿卿这回方才彻底回了神儿。 　　少女抬眸，一双干净柔媚的桃花眼，顾盼流转之际妩媚万千。常司琛心中不由的一动，笑出了声，接着便坐在了床边，朝卿卿靠了过去，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一股处子之香沁入鼻息，小姑娘娇娇柔柔的身子，雪白.粉嫩的脸蛋，娇怯的眉眼，水润的小嘴儿，无一不吸引着他，常司琛只觉得口干舌燥，不禁动了动喉结，小腹中仿佛有团烈火来回穿梭。 　　卿卿在他靠过来的瞬间，立时像兔子一样躲了开。 　　少女眼神灵动，瞥他一眼，淡然别过目光，可是与那会儿河边初见时的无助可怜不大一样。 　　常司琛一怔，但只想了一下便将这细微的不同抛之脑后了。他再度凑近一些，低声哄道：“莫怕，我是不会伤害你的。” 　　“唔……将军……这是什么地方？我，又为什么会在这儿？我，我哥哥呢？” 　　卿卿发誓想让他有多远滚多远！但眼下…… 　　头疼！老天爷莫不是玩她呢吧！就算重来一次，能不能在往前一些，现在，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啊！ 　　小姑娘娇喘喘，怯生生，端的是我见犹怜，常司琛终于听到了她的声音，但觉甜美动人，人如其声，一时间心仿佛都要化了。 　　他笑了笑，温声回道：“我说了，你昏倒在河边，是我救了你，至于你的哥哥……我并未看见。” 　　呸！ 　　卿卿失去意识之前分明看见他从她哥手中抢了她。他以为她闭了眼睛就真什么也不知道了么。前世是吓糊涂了，没反应过来，瞬时信了，不过按照前世，她哥哥倒是没事，卿卿并不担心，当下只是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自救。 　　“多谢将军，我，我好饿……” 　　卿卿随意说了句拖延，脑中一直在想着别的事。 　　根据前世，此次常司琛出征，是奉燕王之命，平息镇压在边境作乱的奚人去了，此时正是打了胜仗返回幽州的途中，但是，那常司琛当然不是主将。他不过是个打下手的罢了！ 　　提起那主帅，卿卿不由地浑身一哆嗦。 　　在这幽燕十八郡里怕是连三岁的孩子都知道他的名字，作为一只在燕王府蹦跶了六年的兔子，卿卿岂有不识之理。 　　他就是独霸一方的燕王最小的儿子，燕王世子楚卓啊！ 　　人人都道那楚卓天资聪颖，是个用兵奇才，十四岁便开始屡立战功，十六岁便被誉为大梁第一战神，为今不过也就十八吧。 　　他母妃是素有大梁第一才女之称的灵均郡主；外公是晋王爷；那大梁皇帝，是他的舅舅！ 　　如此高贵的身份，加之才华，传言他又风度翩跹，长着一张俊美无双的脸，幽州的那些名门贵女可真是迷恋他迷恋到要疯掉了。在燕王府中，他自然是被众星捧月，从小就在蜜罐中长大的，无疑是燕王，王妃，和太妃心尖儿上的人！ 　　如此一个风华绝代人，真真儿的是天之骄子啊！ 　　但卿卿一想起他，却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甚至头皮发麻。 　　因为他终将篡位谋反，杀兄囚父！ 第3章 　　那么好的哥哥，那么好的父亲，都是他的至亲啊，那楚卓竟然下得去手！简直就不是人！！ 　　卿卿的小手抓着被子，打了个冷战，回想前世，若不是楚家后来有这么大的变化，或许她还能多当几年的兔子。 　　虽然惧怕那楚卓，可眼下，她能指望的，怕是也只有他了。 　　卿卿快速地把前世这会儿发生的事儿都捋了一遍。她虽读书不多，但从小便过目不忘，记性尤其的好。当下想着想着，不久便脑中灵光一闪，有了主意，这时帐外传来脚步声，有人端着饭菜走入。 　　“都尉。” 　　常司琛应声，“放那吧。” 　　嗅到菜香，卿卿方才想起，刚刚她说饿了，而后她到底又与常司琛随意的说了些什么，却是都不大记得了。 　　常司琛再度靠近过来，温声让道：“饭菜来了，先吃些东西吧。” 　　卿卿乖巧地相应，但心中已然是厌恶至极。她小心地起身，走到桌前坐下。常司琛双眸微眯，目光随着她而去，从头到脚，反反复复地打量着她，不知不觉间，唇角又微微地扬了起来。 　　今日是个意外，是个惊喜，竟得了个如此人间尤物！ 　　娇滴滴的小姑娘清纯可人，顾盼之间又妩媚的很，实在让人喜欢，让人怜惜。 　　常司琛心道：待回了幽州，便买处宅院养她，闲来狎戏玩弄，也是一桩乐事，想着瞧着，人近在眼前，当下便有些难耐了。 　　但小姑娘太美了，他终究也是生了一些怜香惜玉之情，便想等她吃了东西，再要了她不迟。 　　他靠着她坐了下去。卿卿仿佛吃了苍蝇般难受，但强迫着自己稳了住，一脸茫然地道：“将军……你怎么不吃？你不饿么？” 　　常司琛点了点头，“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珑珑……” 　　卿卿信口便胡诌了一个，“多谢将军救我。” 　　那眼神太是单纯，好似一只全然不知危险将近的小绵羊，常司琛心中一荡，声音更柔和了。 　　“不必客气，吃吧。” 　　卿卿使劲儿地点头，“将军是个大好人！” 　　她一口一个将军，欣然地叫着，说的自己都想吐了。 　　虽然叫错了，但常司琛并未打算纠正。 　　卿卿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一动。那常司琛此时心中想着什么，她自然一清二楚，左右时间来的急，一股报复的快感瞬时袭来。他不是一门心思地想着睡她么，不如就让他好好地期待期待！ 　　想着，卿卿酝酿了一下，拿着筷子，不时鼻息一酸，便红了眼圈。 　　那常司琛一见，眉头微蹙，颇是好奇，也颇是紧张，“你怎么了？” 　　卿卿擦了擦眼睛，转眸望向了他，却是难为情地笑了一下，“突然觉得好幸运。” 　　小姑娘娇娇地说着，那干净的眼眸瞧向他，又渐渐地移了开，眼波流转之际，整个小脸儿看上去又清纯无辜又妩媚娇艳，瞬时竟让常司琛恍惚有种错觉。 　　她怎么，好像在勾引他…… 　　常司琛心中又是一动，动了动喉结，凑了过去，低声问道：“如何个幸运法？可是因为，遇上了我？” 　　卿卿抬眸，瞧望他一眼，又低下头去，没说话。 　　那娇羞之态便说明了一切。常司琛舔了舔嘴唇，瞬时胸口仿佛要炸开一般，当下脑子有些迷糊，忍不住抓住了她的小手。 　　“将军……” 　　卿卿立时抽了回去，心中又是一阵厌恶，但面上无异，娇羞地站起了身，向后退了一退。 　　夜静如水，帐外士兵林立，蝉韵清弦。 　　她看时辰也差不多到了，再耽搁怕是要迟了，便开了口，“我，我想……我想出恭……” 　　常司琛正胸口狂跳，兴致突然被打断，自然不免觉得扫兴，但面对如此绝色的小美人儿，他也发不出火，更何况人有三急，于是便笑着点了点头，唤来侍女。 　　“我等你回来。” 　　他说着倒了杯酒，抬杯示意，而后一饮而尽。 　　卿卿娇怯地咬了咬嘴唇，缓缓点头，但出去后就冷下了脸。 　　侍女一身男装，把卿卿迎了过来，“姑娘这边请。”哪知话音刚落，突然却感到背心一凉，惊觉之时，只听旁边的小姑娘开了口。 　　“跟我去中军帐。” 　　小姑娘声音不大，也很娇柔，但却极具威严，实在让人难以和她柔弱的样子联系在一起。那侍女倒抽一口冷气。 　　“你……” 　　她话还未出口，便被卿卿打断。 　　“我有要事与主帅说，你可以选择乖乖地带我去，也可以选择大叫之后，我一刀杀了你，然后再由那些巡逻的士兵带我去。” 　　那侍女惊惧不已，但也哑口无言，就在这犹豫的时候，已被卿卿暗中胁迫着朝着中军帐而去。 　　不时到了大帐门口，不及那侍女大喊，卿卿一下子推开了她，“哗”地一声掀开帐帘，没给任何人开口的机会，当下进门便大声说道：“我知道擅闯将军大帐会被立即拖下去斩首，但是将军只要听我多说一句话就会马上改变想法。” 　　夜色凉凉，楚卓一身银色铠甲，长身玉立，月光泻下，正照在他身前那张铺满地图的桌上。 　　少年闻声抬眸，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幽深的不见底，肤若凝脂，剑眉斜飞，薄唇轻轻抿着，此时正居高临下地眯着她，的的确确是英气逼人，帅的迷人。 　　世人都说：燕王世子，俊朗无双。 　　卿卿今日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前世的这时，和做兔子的时候，她也曾远远地看过他几眼，那会儿也承认他长得好看，不想今日近距离地看，却是更惊艳了。 　　但卿卿此时当然没闲心欣赏美男！ 　　很快，脚步声连连，大帐前立时涌来许许多多的巡逻士兵。 　　“将军！” 　　那侍女更是早就吓傻了，她紧跟着卿卿进了帐中，浑身冷汗淋漓。 　　“将军，她……” 　　但还未来得及请罪和说什么，楚卓便抬起了手掌，止住了她的话。 　　帐中瞬时死静了。 　　少年凛冽的眸光扫过卿卿的脸，而后发出了一声讥笑。 　　“你，很能装腔作势啊！” 　　卿卿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一直是强撑着，这时实在控制不住，哆嗦了一下。 　　楚卓嘴角一动，自然看出了她没什么能耐，不过也佩服她的胆量，更好奇她到底来干什么，当下便又开了口，“说。” 　　卿卿得了令，点头，快速朝着楚卓所立的桌前走去。 　　帐外的士兵不淡定了。楚卓却不以为意，再度抬手制止众人靠近。 　　一个小姑娘，能怎么他！ 　　卿卿来到那桌前，视线便盯在了地图上。她快速寻找，而后手指朝着铁江山山谷一指，抬眸开口道：“将军要找的人就在这儿！” 　　楚卓一声笑，“我要找谁呀？” 　　“将军要找他们的残部和老巢。” 　　楚卓再度冷笑一声，“笑话，本将在前些日子的西山一战中，已经将他们一网打尽，奚人再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你到本将这儿来，装的是什么？嗯？” 　　“不，将军的中军人马都是牵马走路，扎营的时候也不参与劳动，吃着营中的大锅饭，却还都随身背着干粮，一看就是要重新出动的样子，所以，定是奚人还有残部逃亡，将军是假装大军全退，想让敌方松懈，其实一直留着一波人马整装待战，想要随时杀回去的。” 　　楚卓听到此，渐渐冷下脸来，逼视着她，却缓缓而厉声地向下道：“来人，把她绑起来！” 　　卿卿吓得一哆嗦，小脸儿煞白，“将军！” 　　楚卓居高临下，“你偷窥军中机密，该当何罪？” 　　卿卿立时接道：“那我帮将军找到了奚人的老巢，斩草除根，该当何赏?” 　　楚卓听罢，却是又笑了。他挥手退却了部下，倾身垂眼审视着她，慢条斯理地道：“那你说说，他们为什么在这儿？” 　　“因为……” 　　卿卿刚要开口，却霍然又被楚卓抬手打断，“本将现在又不想听了。” 　　他说着再度扬声叫人，“把她绑起来，放在中军帐中看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进来！” 　　“是！” 　　两名士兵听令，立时上前将卿卿捆绑了起来。 　　“唔……将军！” 　　卿卿挣扎两下，浑身不住地哆嗦，猝不及防之时，只见楚卓拔出长剑，霍然指向她的咽喉。 　　少女登时脸色煞白，吓得一汪眼泪涌起，一声也不敢吭了。 　　而下一瞬，但听“哗”地一声，卿卿只觉胸口一阵凉风，低头再看，却是自己的衣服被楚卓给划了开。 　　“啊！” 　　这一惊太大了，卿卿的脸刷地一下红到了儿根儿子。她酥胸半露，那鼓胀的胸脯登时起伏起来，无比诱人。 　　少女瞬时哆嗦的更厉害了。 　　楚卓瞄了一眼，嘴角一动，扯住卿卿的衣服，将她拽到了跟前，低声道：“我要是看他们没在那，回来，就把你吃了。” 　　他说完，一把将她推开，转身离去。 　　卿卿登时摔坐在了地上。中军帐中转眼便没了人，而后帐门紧闭，外面重兵看守。 　　卿卿坐在地上，呆呆地瞅着那门好久好久，方才缓过神儿来。 　　好，好可怕啊！ 　　她吓得忍不住抽泣了两声，委屈完了，擦了眼泪，又开始安慰自己，不管怎样，一切大体上还是与她估算的差不多的。卿卿前世的这个时候便是在这营地之中，失身于常司琛后，一直到回了幽州的这段时日，她都是和大军在一起的，当然知道楚卓今晚会带人出动，两日后大胜回来会欢庆，而她知道的种种，都是在那时听见的。 　　她能说出如此机密之事，那楚卓当然会关了她，等着回来盘问。而她被楚卓关了起来，常司琛岂敢动她！他怕是连中军帐的门口都不敢来！ 　　以前，常司琛对于卿卿而言，便高贵的不得了。如今想想，若是和楚卓比，他怕是给他提鞋都不配。 　　卿卿望着大帐的棚顶，眼睛转呀，转呀，今晚她是肯定不会被常司深那个了，所以，是不是，她今生的命运就会改变了呢…… 　　想着想着，她打了个哈欠，但觉有些困了，而后没多久，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尽管手脚，身体都受束，但那一宿，卿卿睡的还是很踏实的。 　　第二日一早醒来之时，阳光已经射入帐中，卿卿的肚子咕噜噜地响了起。她乖乖地坐在榻上，等着有人给她送饭，可等了好久，外头都没动静。 　　渐渐地，卿卿实在是等不及了，便小心地站起，蹦跶到了帐门前，朝外道：“我饿了。” 　　外头有人，卿卿听见了动静，但却没人回答她，无奈之下，少女又道了几遍，可还是没人搭理她。 　　如此等了一天，也没人给她送饭来，到后来到了第二天的中午，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坐在大帐的地上，使劲儿地踹了几下那帐门。 　　“我是立了功的，你们要饿死我么？” 　　这时外头的士兵终于回了声，“我等奉将军之命看守中军帐，没有将军的命令断然不会开门。” 　　“你们！” 　　卿卿当真气死了，不开门就是连饭都不给她么？盛怒之下，她又使劲儿地踹了那帐门两脚。 　　这时却听见了士兵肃穆的参拜声。 　　是楚卓回来了？！ 　　卿卿蓦地又激动又害怕，胸口“咚咚”猛跳，赶紧要站起，可浑身都被绑着，这坐下容易，站起来谈何容易。 　　越着急越起不来，这时只听脚步声渐近，开锁的声音响起，大帐的门被打开…… 　　霍然，阳光和一身银白色铠甲的楚卓同时进入她的视线中…… 　　少女双脚朝外，还在地上挣扎着，很是狼狈。 　　楚卓起先面无表情，看到她这般样子，讥笑一声，但视线却停在了她脖子以下。 　　卿卿登时想起了那被他划破的衣服，脸瞬时烧红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以为的可能在下章，hhh 第4章 　　楚卓起先面无表情，看到她这般样子，讥笑一声，但视线却停在了她脖子以下。 　　卿卿登时想起了那被他划破的衣服，脸瞬时烧红起来…… 　　但她又没手去遮挡，一时间无助的想哭，又怕又臊，浑身一层又一层热汗。 　　这时楚卓低身，一把将她拎了起来，甩在了桌上。 　　“啊。” 　　卿卿蓦然凌空，前世当兔子的记忆又被唤起，又疼又怕，那桌子硬，楚卓这身铠甲也抵到了她的身上，硌的她哪哪都疼，眼泪瞬时来了。 　　这时只见少年帅气逼人的脸庞朝她靠了过来。 　　“你竟敢骗我，待会儿，我就将你扔进锅中，你说是蒸了好，还是煮了好？” 　　卿卿浑身战栗，口齿打颤，强挤出了一句，“不可能，将军骗我，将军定是打了胜仗回来的。” 　　“你何来的自信？” 　　“我……原本，原本那夜，我来找将军的时候只有九成的把握，但是，但是将军走的时候，显然心里面已经有十成的把握了。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敌军的藏身之处，将军走时连问都不问，显然将军在我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他们在那了，可见，可见将军比我还要英明神武！不……不，是比我强了不知道多少百倍！我怎么能跟将军比呢？将军素有大梁战神的美誉，万民敬仰爱戴，区区奚人残兵怎能奈何将军，所以，所以将军必定是全胜而归啊！” 　　卿卿虽被吓的脸色煞白，但依旧娇美绝伦，那水灵灵的眼睛又清澈又柔媚。她娇娇喘喘地一本正经地回话，又因怕，连连地拍那楚卓的马屁，心中不断地求放过。 　　楚卓嘴角动了一下，又瞟了她的脸蛋儿和她娇柔的身段一眼，而后慢悠悠地起身，别过了视线，唤来人给她松了绑。 　　卿卿略安一丝丝，有了自由，赶紧弄好自己的衣服，虽然怎么弄都还是露了一些，但总比刚才好的多。她揉着手腕，揉着胳膊，揉着腿，四处揉，的的确确是哪都疼。 　　楚卓已不知何时坐到了桌前，一只脚不管不顾，“砰”地一下踩在了那桌边，举起了杯。身旁的侍女躬身给他倒了茶。 　　但少年的视线还在卿卿的身上，只见她揉揉这儿，揉揉那儿，眼睛时而瞟向他，但刚搭上，便又赶紧收了回去。 　　楚卓喝了水，修长的手指把玩儿着茶杯，这时开了口。 　　“说，你是如何知道残兵下落的？” 　　“是。” 　　卿卿赶紧应声，仔细地回忆前世欢庆的那个夜晚，楚卓所说的话，待大致地想起来了，便缓缓地开了口，“奚人打了败仗，不会藏的太往北，一方面，远的藏身之地，将军会派出探马去侦查，另一方面草原里的藏身之处，别的部落都很容易知道，他们害怕剩下的残部被草原的别的部落吞并，是不敢藏在草原深处的，所以他们藏在了靠近我们国境线附近的铁江山山谷中，这个呢，就叫，就叫……叫灯下黑。” 　　卿卿说完舒了口气，她是凭着记忆力，一股脑儿地把前世那会儿楚卓当时的话全说了，生怕怕少了哪句不足以让他信服。 　　楚卓听到此，微微眯起了眼睛。这少女所说的话，自然和他心中想的一模一样。他觉得不可思议，也觉得有点意思，但当然，更多的是怀疑。 　　“那么是谁派你来接近本将的，你的目的又为何？” 　　楚卓换了姿势，那踩在桌旁的脚也拿了下来，坐在椅上俯身向前，那双迷人的眼睛直直地盯向了她。 　　但卿卿自是断然感觉不到什么迷人。她浑身战栗，尽管强压着心中悸动，还是在抖。 　　但她知道这句话，楚卓是早晚会问的。 　　“没人派我来，是我自己来的，至于接近将军，其实，我，我就是想跟将军的大队回幽州，也想着，想着若是立了功是不是能从将军这儿讨些赏钱。” 　　这话卿卿也不是纯胡诌的，她爱钱，前世就爱，但求而不得。 　　她好想有好多好多的钱，然后带着母亲和哥哥离开薛家，觅个安宁的地方，买个大宅子，给哥哥娶房贤惠的媳妇儿，给自己买几个俊小伙儿。 　　前世身不由己，被人圈养半生，之后又做了个无能的兔子，今生重来一次，若是能逃过这一劫，那定是她活着的目标啦。 　　楚卓听罢，冷笑一声，“编的真好。” 　　卿卿一个激灵，紧张道：“我，我断然没编的！我，我也绝不敢骗将军。” 　　卿卿当然不敢骗他，先不说她此时处于任人宰割的境地，生死都捏在楚卓手中，就是不是，她也不敢骗他。 　　他是个什么人啊？那是未来的帝王不说，还是个心狠手辣的杀兄囚父之徒。 　　卿卿什么也不敢隐瞒他，都恨不得给他跪下。 　　“我，我就全和将军说了吧，我真的没有别的身份了。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家的闺女，我住在幽州薛府，薛合薛员外是我的表姨夫，将军定然知道他的。前些天，我陪薛家的小姐们到蓟城探亲，后来河边玩的时候，我，我掉河里了，她们不管我，走了，我哥把我救上来，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的时候，我看见了常都尉……后来，后来我有密报……这密报当然得和将军您说啊，所以我就来了。我想立了功劳，是不是将军能带我回家，没准儿还能给我点奖赏什么的……就是这样，真的就是这样，千真万确。” 　　卿卿战战兢兢地说完，瞧着楚卓一直抬眸盯着她，那表情，那眼神，也不知道是信了她还是没有。 　　看着，她赶紧单手举过头顶，发誓道：“我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骗将军，若有半句虚言，怎么死都行。” 　　卿卿暗道：虽然她出此下策，来找楚卓的根源是为了躲避常司琛的强.暴，改变前世悲惨的命运，但若是说为了想回幽州，想回家，想见娘亲也没差啊！所以，她就是没有半句虚言的！ 　　楚卓斜瞥了一眼，而后移开了目光，舔了舔唇角，却是缓缓地站了起来。 　　他慢慢踱步朝卿卿走去，抬手向身后的侍女挥了一下。 　　那侍女得令躬身告退。 　　卿卿见他眼睛微眯，竟然在朝她笑着，虽然英气逼人，但却令她头皮发麻。 　　楚卓渐渐靠近，一面瞧着她，一面慢条斯理地卸着甲，口中笑道：“你是不懂本将军在问什么？” 　　卿卿咽了下口水，胸口狂跳，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我懂，我已经全交代了，真的全交代了。” 　　楚卓转头斜瞥了她一眼，笑道：“看来，你的嘴很硬啊！明明看上去，挺软的。” 　　他语含挑逗，卿卿登时更加有种不好的预感。 　　“啊，呵……将军说笑了，呵……” 　　卿卿背脊冒汗，抬袖擦了下额头，尴尬地笑了两声，不时再看，楚卓已经脱下了那铠甲，剩了一身雪白的锦袍。 　　然他动作未停，修长白皙的手接着便按在了胸口上，一把扯开了衣服。 　　卿卿看的呆了，脑中“嗡”地一下，脸瞬时滚烫，立马向后退了去，但接着一声惊呼，下一瞬便被楚卓拽到了眼前。 　　“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唔，我……我……” 　　卿卿吓死了。 　　少年那袭白衣飘逸的散开，露出精壮的胸膛，此时那衣服微微动着，他的胸口时隐时现，愈发地迷离…… 　　卿卿只到他肩膀而已，他一手板着她的头，虽然只有一只手臂，但力道极大。卿卿瞬时便觉得整个人都被他束缚了住，动都动弹不得。 　　“不，不，不要，将军想知道什么，我什么都说。” 　　她更慌乱了，但尽管如此，人没傻掉，脑中仔细地捋了一遍，恍惚明白了。 　　楚卓不信她的话，即便她说的都是事实！ 　　但仔细想想，他不信也有不信的道理。人家是什么人？是将军，是战神啊！楚卓能参透奚人残部老巢的藏身之地，可她凭什么也能参透，再说他假装班师回去，留着一队人马随时整装杀回去，那是军中机密，她又凭什么知道！ 　　所以楚卓认为她背后有高人！ 　　但其实，哎，事实上一切是因为，是因为她是重生的呀！ 　　卿卿解释不了。 　　“我，我知道将军不信我能知道这些，但是，这世上有些事情就是解释不清楚，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先知，但这或许就和算命先生一样，我可以算的出来……” 　　楚卓一声嗤笑；卿卿眼睛一转，想着如何证明自己能卜算一事，于是立马急着抢道：“明日，明日会下雨，下午的时候，很大，很大，我们如果明早启程，那会儿正好会到沱水附近，沱水那有个农家失了火，若不是那场大雨，怕是还要死人的，将军不信到时……唔……” 　　她话还未说完，楚卓一把捏起了她的下巴。 　　卿卿毛骨悚然，连连喘息，不住地哆嗦。 　　楚卓盯着她那娇艳欲滴的小脸儿，嘴角一扬，俊脸朝她越靠越近，笑嘲道：“那先生可算到，自己现在要被我睡了？” 　　“啊，别……啊！” 　　那楚卓话音刚落，便一把捞起了她，三两步直接将她丢在了榻上。 　　卿卿挣扎着刚要爬起，少年一把按下了她，反身便上了去。 　　卿卿面红耳赤，又臊又躁，无助与害怕交织，口中开始哀求，“将军，将军别这样，有话好说……我，我真的没有恶意，也不会阻碍将军的任何事情，不会对将军有任何威胁，我就是，就是想回家而已。” 　　卿卿说着说着眼泪儿就来了。 　　她突然想起了她娘。前世她死后，就再也没见过，甚至没听过她娘的消息，但她名声毁了，她娘是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的，一定过的很苦；还有她哥，那些缺德的人常欺负他，也不知道她哥后来怎么样了，她好想见他们。 　　但眼泪刚刚涌起，她便给咽了下去。哭有什么用呢？更何况是和一个杀兄囚父的人哭。他会同情她么？他对生他养他的人亦那般心狠手辣，对她能有什么同情心？开玩笑呢？ 　　念及此，卿卿也横了心了。 　　不就是跟他睡一觉么？那有什么？他长得好看，她也不算亏！ 　　这时她抬眸看向近在眼前男子。他轮廓分明的脸庞，如刀削的一般，一双醉人的眼睛，太是迷人，若不是行为禽兽了一些，这男子实在是完美。 　　卿卿想着，当下便松开了板着手臂的手，人也放松了，什么都不想了，便只看他的脸，反正已经这般场面，躲也躲不过去了，那就来吧。 　　念及此，她拽住楚卓的衣襟，便亲到了他的嘴唇上。 　　少年心口“砰”地一下，猝不及防。他当然万万，万万没想到，脸色骤变，立时沉了下去，反手便一把推开了她，翻身下了榻。 　　卿卿更是吓死了！ 　　这是什么情况…… 　　少女也麻利地起了身，脸颊绯红，小手紧紧攥着胸前衣襟，颤巍巍地盯着楚卓那伟岸的背影。 　　楚卓气的脸色涨红，抬手使劲儿地擦了下嘴，气急败坏，极是不耐，狠狠地道：“放肆！本将对你不感兴趣！” 　　卿卿听的一愣一愣的，不感兴趣？那好啊，求之不得，可是他刚才明明说要睡她…… 　　卿卿哆嗦的更厉害了，但这会儿恍惚也明白了。 　　难道他刚才是吓唬她的？！ 　　是这样啊，那岂不是只要自己刚才装作小可怜儿，一口一个“不要，不要”的，加之娇滴滴地哭上一场，他就能信了她一半儿了。 　　哦，是这样啊！ 　　卿卿有点后悔了，这时脑中蓦地又想起了前世，是啊，她在燕王府做兔子的六年里，楚卓一个妾都没有不说，连个通房丫鬟都没有，亲事倒是订了一个，可是还没等成亲呢，他就谋反篡位了。 　　也不知道他是对女人不感兴趣，还是一天天就想着篡位杀人的事儿了，又或是他实际上喜欢的是男人？ 　　那可是要伤了幽州城千金贵女们的心了。 　　卿卿这脑袋一想就停不下来，而这时再看那楚卓，一看他就还在生气呢，因为，因为，她亲了他…… 　　卿卿情不自禁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后悔死了，正想战战兢兢地道歉，然就在这会儿，只见楚卓怫然转身，而后面色深沉，直奔榻上的她而来，一把抓住了她，撕开了她的衣服，狠狠地亲在了她的唇上……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们，求留言，越多越好，么么嘛。 第5章 （捉虫） 　　“唔！！” 　　卿卿一下子被他扑倒，还没来及害怕，更没来及想什么，说什么，嘴就被他堵了上。 　　她瞬时睁大眼睛，羽睫频频颤动，好似飞在空中的蝴蝶羽翼。 　　楚卓惩罚一般地亲着她，又仿佛根本不知道要怎么亲，开始只来回磨蹭着她的嘴唇，却是好久之后方才深深地吃吻了下去。 　　卿卿被弄的几近喘不过气来，更别提说话了，只任由他亲着，撕扯着她的衣服，胡作非为，折腾来又折腾去的。她小脸烧红，越来越热，汗珠顺着鬓边流下，头发已经散落，烛光下，如此样子，却是更加妖娆魅惑了几分。 　　“你……” 　　得了喘息，她想说话，但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像想道歉，想求饶，但胸口狂跳，嘴唇，双手，浑身都在抖，战战地又说不出话来。那少年冷着脸，哪里听她“你你”的，一把便扯掉了她的裙子。 　　“啊！” 　　卿卿浑身发烧，整个人脑子都木了，惊慌之中想去遮挡，但下一瞬便被那少年按在了身下，无法无天，放肆起来。 　　不过即便他面上冷冷的，看起来进攻性极强，但还是受了很大的阻碍。卿卿开始的时候混混沌沌，但没一会儿却好像有点明白了。楚卓，好像是第一次。 　　她只是这样想了一下，而后也便罢了，现在心中慌的要命，臊的要命，怕的要命，想自己的事儿都还来不及，哪有闲心管他是第几次，但那少年盯着她的脸，呼吸渐重，宣战一般，不管不顾。 　　“唔，疼，疼！” 　　卿卿惊呼连连，疼的眼中泛起泪花，一下子抱住他的手臂，但觉再不喊就要死人了！可喊了也没什么大用，楚卓哪里听她的！ 　　第一次便那么表面上激烈，但实际上半生不熟的过了去。 　　但那楚卓血气方刚，又初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很快便又一顿折腾，后面几次他明显娴熟，游刃有余起来，帐内旖旎，烛影之下，燥热遍布全身，少女肌肤雪白，小脸儿娇艳欲滴，连那一双羽睫上都沾满汗珠。 　　月上中天，帐中衣物被仍的满地，摇摇的烛光映着久久晃动的床榻。 　　*** 　　常司琛端着酒杯一饮而尽，而后一把将那杯子掼在桌上。 　　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那滴滴的小姑娘怎么就那么大胆，竟然胁迫侍女，擅闯中军营！ 　　那中军营中的是…… 　　常司琛攥起了手掌。 　　那是这幽燕的“皇太子”！ 　　常司琛想想都背脊冒汗。 　　静谧的夜，帐外少女的声音清晰可闻，那常司琛又生气，又心痒痒，但在楚卓面前是不敢言也不敢怒，当下气的一拳打在桌上，狠狠地咬住了牙齿。 　　**** 　　卿卿被折腾了半宿，那楚卓放开她后，她就有些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娇柔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甚至都不会动了般，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一早，她迷迷糊糊地醒来，发下自己没穿衣服，立时提被子，把自己盖得个严严实实的，这时小心地转过头去，看见一旁的楚卓，脸瞬时滚烫。 　　她小手拍在头上，蹙眉闭眼，咬上了唇，轻轻地一声叹息。 　　昨晚，她就像暴风雨中的小绵羊，招架不住他，混混噩噩的，整个人都是蒙的。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改变了主意，那会推开她的时候，他明明很高傲，很生气的样子，不是因为她碰了金贵的他么？ 　　那既然不喜人碰，又干嘛那般对她…… 　　卿卿面红耳赤，使劲儿地闭上眼，臊地想忘了。 　　朝阳的光芒射入帐中，照的她暖暖的。她心中还是乱糟糟，不过已经这样了，想了一会儿也便不想了。 　　这时她爬起床来，遥望地上零零散散的衣服，小心地扯来榻上楚卓的外衫披上，蹑手蹑脚地下床拾起自己的衣裙，迅速穿着。 　　但衣服好多地方都被楚卓那个混蛋撕坏了，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卿卿咬了咬唇，心中暗自腹诽也发愁，这时听到身后传来了动静。 　　卿卿一下子转身，下意识向后退了几步，见楚卓已然坐了起来。 　　俩人眸光相对，卿卿战战兢兢，那楚卓倒是从容，只是脸色有些微红，却是不知是看到她就生气，还是刚醒的缘故。 　　少年不耐地眯她一眼，伸出手去，“拿来。” 　　“什么？” 　　“你说什么？” 　　楚卓说话的同时起身向前，一把拽下了卿卿手中他的衣服。 　　卿卿这才恍然知觉，连连点头，“哦哦。” 　　楚卓背过身去，闷头穿衣，一声不吭，但那一起一落的动作，一看便不大客气。 　　卿卿揉了揉手，再抬头时，见到的便是如芝兰玉树般的白衣少年了。 　　那少年没理她，直接抬步走向大帐中央，唤来了人。 　　不时洗漱用水和饭菜都端了过来。 　　他用了，吃了，便招呼了将领在外集合。 　　卿卿全程便都坐在那榻旁，拘谨不自在，但也不敢动。 　　待他出了中军营与众将集合，卿卿方才放松了些。这时侍女再度进来，端来洗漱用水和一些食物和水给她。 　　卿卿两天没怎么吃东西，饿坏了，当下便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待她吃饱了也喝好了，这时才注意到外头传来一些“乒乒乓乓”的动静。 　　侍女见她投来询问的目光，说道：“咱们要启程了。” 　　“哦。” 　　前世启程返回倒是也是今日，但不是这会儿，而是清晨。 　　这什么时候走，自然是楚卓说的算，但昨晚楚卓放纵过渡，早上睡过头了，也没人敢来叫他，大军便延误了启程时辰。 　　卿卿的脸又发起烧来，这大晚上的，荒郊野岭，昨晚中军帐中在干什么，想必傻子都知道。 　　卿卿暗暗地叹息了一声。 　　这时有士兵前来卸帐，卿卿随着那侍女出去。 　　八月的天儿，太阳耀眼，大营中的帐篷，已经被收的差不多了。 　　卿卿寻望一眼，看见了远处战马旁一身银色铠甲的楚卓。 　　但那楚卓没看她。卿卿也立时收回了目光，想了想，这时拉了拉身旁的侍女，“咱们怎么走？” 　　这队中的女子不多，只有不到十名，主要负责行军后勤。 　　前世卿卿当然是和常司琛共乘一匹马，沿途一路，直到幽州。 　　侍女笑着答道：“我与辎重兵一队，姑娘自然是与将军一起啊。” 　　“……我，可不可以同你一起？” 　　卿卿是心中没底，不知道那楚卓是什么意思？瞧着他早上的样子，一会儿不睬她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如若真的那样，能和这队中的几个女兵一起走也是不错了，反正只要能回幽州就行了。 　　侍女乍听一愣，随后笑道：“那怕是将军不会答应呢。” 　　卿卿笑笑，“诶？你们将军日理万机，没准儿把我忘了也不一定啊！” 　　侍女摇了摇头，“姑娘说笑了，那怎么可能呢。” 　　“那可不一定，若是万一就麻烦姐姐啦，好不好？” 　　侍女无奈笑道：“好好好。”但心中自是觉得那是不可能的。 　　“多谢姐姐！” 　　卿卿甚喜，如此便太好了。 　　她笑着，小脸灿若桃花，勾住了那侍女的手，然刚要走，却听有人扬声叫住了她。 　　她循声望去，只见过来的人正是楚卓身边的近卫…… 　　卿卿心一惊，咽了下口水，却是不知是福是祸。 　　这时近卫已经走到她身前，只听他道：“姑娘留步，将军不许姑娘跟着。”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有点晚了。 　　明天应该会停更一天。后天恢复更新，更新时间在晚上，大家早上来看正好。 　　然后有一个问题，现在看侍婢的宝贝们有不是从《东宫侍妾》过来的嘛。 第6章 　　“什么？” 　　“噼里啪啦”的声音充斥在耳旁，众兵尚在忙碌着收帐干活。 　　卿卿闻言心一惊。那近卫重复道：“将军不许姑娘跟着。” 　　卿卿愣了，怕什么来什么？ 　　这真真的是最糟糕的消息！ 　　愣的不是她一人，她身旁那侍女也是一怔。 　　这昨晚中军营中发生了什么谁都明白。行军打仗这么多年，将军遇见的姑娘可不在少数，也不乏有漂亮的女子，可将军不近女色，这不仅军中人知道，燕王府人知道，就是整个幽州的人都知道。 　　昨晚这小姑娘成了特例，是意外也不是意外。 　　侍女不禁又看了卿卿一眼，只见其垂头，秀眉微微蹙起，轻轻咬着嘴唇，小脸儿白皙清透，像剥了皮的荔枝一般，嫩的好似能掐出水儿来，一双勾人儿的桃花眼转啊转啊，也不知在想着什么。那娇美娇媚，我见犹怜的样子，实在是勾人，惑人，撩人，怕是没几个男人扛得住。 　　可是此时…… 　　侍女自然不明白。 　　“旭晟哥，将军真说不带她了？” 　　她压低了声音，忍不住向那近卫问了一句。 　　旭晟点了点头。那侍女眉头皱起，嘴唇嗫喏俩下，想再说点什么，但终是什么也没说。 　　*** 　　卿卿眼睁睁地看着大军离去。她裹了裹衣服。 　　楚卓丢下她，她真是一点都不意外。 　　昨晚和今早，他的态度便让她隐约地意识到了这结果。 　　当下她身无分文，算那楚卓狠！ 　　不过不管怎样，她和常司琛没关系也算是收获了。 　　卿卿一路远远地走在大军之后，但他们是兵，跋山涉水也是惯了，相比之下，她一个大宅后院的女子怎能比，没多久，前方的人便不见了踪影，彻底甩掉了她。 　　走了两个多时辰，她的脚早就酸痛死了，好在村落渐近，卿卿也有了点盼头。她拔下头上唯一的一根珠钗握在手中，这朱钗不值什么钱，可能什么都换不了，但总要试一试，不管怎样，她一定要回幽州，回到她娘的身边！ 　　进那村落之时正是正午，鸡鸣狗吠之声入耳，家家屋顶炊烟袅袅，卿卿站在村头望着，正想着从哪家开始，这时一阵背书声传入了耳中。 　　“孟子谓齐宣王曰：‘王之臣有托其妻子于其友，而之楚游者。比其反也，则……则……’哎，则什么来着……” 　　卿卿寻望过去，见一颗榕树下坐着一个小哥，正在端着本书背，背的是愁眉苦脸。 　　卿卿见之，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有了主意，于是便奔了过去。 　　“小哥在背书啊？” 　　少女背手探身，笑颜如花。 　　那小哥闻声抬头，骤然一见卿卿，脸“刷”的一下子红了，结结巴巴地道： 　　“你……你是……天上的仙女么？” 　　他看起来二十出头，一身粗布衣衫，样子呆呆的，问的话有意思。 　　卿卿“噗嗤”一声笑了。 　　她一笑，那小哥的脸更红了，立时站起了身，双手放哪都不是。 　　卿卿心道：这是没见过女子，见了不好意思了么？ 　　“不是什么仙女呐，只是看小哥背书的方法不大对，可需要帮忙？” 　　“帮忙？仙女有何高见？” 　　“嗯……高见算不上，但是你这些东西，我读一遍便能记住了。” 　　那小哥大惑，“读一遍就可记住？” 　　“是啊！” 　　卿卿笑了笑，这时抬手恭敬地向那小哥指了一指，“小哥不信，可随意选啊。” 　　那小哥自然好奇，当下点头应声，“好好。”　而后便翻到了他适才所背的那篇上。 　　卿卿笑着接过了那《孟子》，看了一遍后便将书交还给了那小哥，缓缓地背了起来。 　　那小哥听得目瞪口呆，赶紧又陆续地翻了几篇，但无论是哪篇，卿卿皆是背的一字不差。 　　小哥甘拜下风，摇头笑着，脸也更红了。 　　“仙女过目不忘？” 　　卿卿道：“所谓过目不忘呢，其实也是有窍门的。” 　　“愿闻其详。” 　　“这第一呢，自然是要心静……” 　　卿卿说了头句，笑笑，接着却是不说下去了，却是卖起了关子。 　　那小哥急道：“仙女为何不说了。” 　　卿卿道：“小哥看我。” 　　她说着展开了双臂，转了一圈给他看了看。 　　那小哥瞧着她那娇媚万分的样子，胸口更是狂跳的更厉害了。 　　卿卿道：“小哥看到了，我这衣服都破了。” 　　那小哥听她这样一说，这才看了看她的衣服，果然，一件好好的淡粉色刺绣妆花裙，裙摆被撕破了，袖子也被撕破了，少女胸前的衣服歪歪扭扭，原本根本不该是这般样子，一看就是为了遮挡胸口处破碎的地方而弄成这样的。 　　“仙女的意思是？” 　　卿卿道：“实不相瞒，我受了难，遇上了坏人，钱被抢了，现下身无分文，保住命已是万幸，所以……”她说着从袖中拿出那支朱钗，“所以我传授小哥背书之法，不知可否用此和小哥换些钱财？” 　　那小哥闻言，立时便从怀中掏出了自己全部的钱递给了她，“仙子尽管拿去用。” 　　倒是不多，大概三贯钱左右，但卿卿决计没想到他能这般痛快，一时间感动不已。 　　“这，这！” 　　她看的入神，也暗暗地算着，这要是省着用，这三贯钱能够她到哪呢？但缓过了神儿来，心中也不免不好意思，“那个，小哥，我这朱钗不值钱，换不了这么多。” 　　那小哥笑道：“无妨，我这些钱不是换朱钗的，主要是想向仙女讨教背书之法。” 　　卿卿更加汗颜，那什么所谓的背书方法是她为了因其他的兴趣，信口胡诌的。她哪有什么方法，不过当下想了想，想起在薛府跟着表姐一起听先生教书时，先生所说有关背书的话，当下便一字不落的告诉给了那小哥。 　　那小哥笑着点头，但心思早已不在此处，一点也没听进去，只待卿卿说完，他急着张口问道：“仙女要去哪？” 　　卿卿据实相告。 　　那小哥一听“幽州”二字，不禁皱起了眉头，“千里之隔，仙女只身一人？再说……” 　　他想到了他适才给她的那点碎银子，“再说，那也不够啊！” 　　“不妨，没事儿，用完了，我再想办法。” 　　卿卿心道，总归坑蒙拐骗，怎么也要回去。 　　那小哥缓缓点头，心中升起一股怜香惜玉之情，这时再看她的衣服，心中暗道：她说她遇上了坏人，衣服又变成了那般，也不知是不是……但见她笑的天真烂漫，一点难过和伤心也没有，活泼着呢，小哥哥又甩掉了那想法。 　　卿卿道了谢，刚要走，但突然听见那小哥抬声叫住了她。 　　“仙女。” 　　少女闻言回头，只听对方道：“不如我赶车送仙女一段路？” 　　“真的么？” 　　卿卿大吃一惊，突然间都要哭了。 　　那小哥见她激动的样子，也跟着激动起来，使劲儿地点头。 　　卿卿应声，“如此便，便太好太好了啊！小哥的大恩大德，以后我定当好好报答！” 　　“绵薄之力，不足挂齿，能榜上仙女是我莫大的荣幸，劳烦仙女就在此等我一会儿，待我告知母亲，就赶车过来。” 　　那小哥欣然说着，而后便急着跑进了村中。 　　卿卿激动地来回走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幸运！ 　　等待之时，她也瞬间地想过这小哥会不会是个坏人呢？ 　　但念头刚一闪过，她便觉得惭愧不已。此时她也和走投无路没差了，有人帮她不错了，那小哥一脸憨厚，一看就是个心善之人！ 　　等不多时，但听骏马长嘶，卿卿回头，见那小哥欣然赶来。 　　“仙女请上车，寒酸了点，委屈仙女了。” 　　卿卿急忙谢道：“不委屈，不委屈，感激都还来不及，怎么会委屈呢。” 　　她说着，掀开车帘，欢喜地上了去。 　　小哥露出憨厚的笑容，接着扬鞭催马，马车向前驰骋而去。 　　这时，一个五十来多岁的妇人，背着医箱正好走到这村头，看那马车，看那小伙儿，看那姑娘，不禁缓了脚步。 　　“诶？那不是喜顺么？那姑娘？” 　　妇人眉头一皱，“嘶”了一声，“诶？那姑娘，那姑娘？不对呀！” 　　“王婆婆！” 　　正想着，她突然听见有人高声唤她。 　　王婆婆回头，只见一个夸着洗衣篮子的妇人，朝她走来，正是同村的刘氏。 　　刘氏扬声问道：“王婆婆今日去郑家接生怎么样啊，那媳妇儿生的是个闺女还是小子儿？” 　　“哎呦，幸运了，是个大胖小子啊！” 　　“真的？那郑家怕是要乐死了啊！”刘氏说着笑着，瞥了一眼远处飞驰而去的马车，胳膊肘怼了一下王婆婆。 　　“喂，你刚才瞅啥呢？” 　　那王婆婆眉头皱起，“嘶，那个是桂玲家的喜顺，赶着车也不知道是要去哪？车上还有个小姑娘……” 　　刘氏听到“小姑娘”三个字来了兴趣，“怎么？喜顺有相好的啦？” 　　王婆婆皱眉摇了摇头，“不知道啊，也许是吧……” 　　但心中狐疑，暗道：“那姑娘怎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每天早上来看正好，要过年了，最近白天码字时间越来越少。 　　么么嘛。 　　下章男主会出来啦 第7章 　　时至午时，皓日当空，微风阵阵，不甚炎热，大军迤逦而行，绵延不绝。 　　常司琛恍惚有些失神。 　　那少女玲珑有致的身段与娇柔娇媚的样子浮现在眼前，今晨得知楚卓根本无意带走她，常司琛瞬时自是欢喜无比，萦绕在脑中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想办法背着楚卓藏匿她，把她带回幽州。 　　但瞬时的疯狂过后，细细想来，常司琛立马又打消了念头，尤其行军之前见楚卓身边的近卫不见了，就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那晚营中突然多了一女子，且那女子钻进了楚卓的帐中，据说还说了什么密报，楚卓必然会有所怀疑。而那女子恰恰是他带入大营的，常司琛避嫌尚且来不及，怎敢再去与她扯上瓜葛。 　　想到此，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楚卓一眼。 　　幸好那日河边之事有楚卓的人在场，可作证他的话并非虚言，要不，怕是真的百口莫辩了。 　　但即便这样，常司琛心中还是没底儿，此番能追随燕王世子出征，是他姑母常姬向燕王给他求来的机会，出征至此他亦是一切顺利，本还指望世子美誉提携，却不想出了这么个变故，这事儿且不知楚卓是何想法？对他又是什么态度？ 　　常司琛心中惴惴，想着便又瞧望了楚卓一眼。那楚卓与平时无异，高冷高傲，高高在上又盛气凌人。常司琛催马向前，靠近了一步，恭敬露笑，试着与他闲聊起来，见那楚卓对他比之原来差不多，方才略安了点心。 　　但行了没多久，他还没与之说上几句话，只听后面马蹄声响，不时近卫旭晟便御马飞驰而来。 　　旭晟勒住缰绳，来到楚卓身旁。 　　“启禀将军，她与大军所行方向一致，沿途并无可疑之举，亦未与什么可疑之人有过接触。 　　楚卓听罢一挥手，“知道了，给我继续盯着。” 　　“是。” 　　那旭晟躬身领命，而后调转马头，飞驰而去。 　　常司琛不露声色，但将军叫近卫盯着谁，他又岂有不知之理。 　　**** 　　却说卿卿。 　　艳阳高照，郊外道路崎岖，马车一路颠簸，“吱嘎，吱嘎”地发出阵阵声响，书生喜顺手持马鞭，间或催马前行，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他抬袖擦了一遍又一遍，呵呵乐着，扬声向后道： 　　“我不渴，也不累，倒是车中寒酸，委屈了仙女，那会儿启程颇急，也没想到给仙女准备些水和食物，实在是怠慢了，不过前边就有村落，待会儿我去买些东西回来。” 　　卿卿掀着门帘，就坐在门口，马车虽不甚快，但猎猎风声犹在耳旁。她也不由得抬高着声音。 　　“不用不用的，我也不饿啊，这车中很舒适呢，倒是小哥辛苦了。” 　　“呵，举手之劳而已，仙女不必挂怀。” 　　卿卿心中欢喜又激动，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能遇上这么个大好人。 　　“小哥可是帮了我大忙了，若无小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没准客死他乡也是有的。” 　　喜顺一本正经地摇头，“不不不，仙女吉人天相，必是大富大贵之命，就算没有喜顺，也一定会有许多许多的人愿意帮助仙女的。” 　　卿卿笑了两声，真心谢谢他了，想起前世任人宰割的命运，常言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她是大难死了，又重活了，不知常言会如何道？会有很多钱么？那便太好了！ 　　“借小哥吉言，若是我它日真的大富大贵了，绝对忘不了小哥。小哥的名字我可是记下了，喜顺喜顺，好名字呢！日后定然喜事连连又顺利！我就叫你喜顺哥好不好？” 　　“好，当然好了。”喜顺挠挠头，蓦地脸一红， 　　卿卿笑，接着道：“我呢，叫卿卿，喜顺哥就叫我卿卿吧，便别再叫什么仙女了。” 　　“好，卿卿仙女。” 　　“噗！” 　　卿卿被他逗得笑了，“卿卿便卿卿，怎么又变成了卿卿仙女？” 　　喜顺傻笑两声，又是挠了挠头。 　　“喜顺不知道，只是但觉唯‘仙女’二字配的上卿卿仙女。” 　　卿卿忍不住又笑了，“好啦，喜顺哥喜欢怎么称呼，便怎么称呼好了。” 　　俩人一路闲聊，时辰过的到是也快，沿途破是安详，只偶尔遇见几辆马车，几个路人。经过县城，那喜顺去买了点食物，俩人分了，一人吃了一点，而后也没停歇，便再度启程了。 　　这会儿卿卿还是陪着喜顺聊了一阵子，但渐渐地睡意来袭，便退回了车里，没一会儿便依着车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之时卿卿伸了个懒腰，看了看车窗之外，但见天渐渐暗了。她抄起水袋喝了两口水，整理好衣装，这时打开了门。 　　喜顺听到动静回头，笑道：“卿卿仙女睡醒了？可饿了么？” 　　卿卿摇了摇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前方便有村落，一下午喜顺哥赶了几个时辰的马车，已是人困马乏，不如就去村庄借宿一宿。” 　　喜顺点了点头，笑道：“全听卿卿仙女安排。” 　　卿卿应了一声，这时目及四野，心中突然想到了什么，可仅此一瞬，有些事情从脑中一闪而过，而后便扑捉不到，忘了是什么了。她退回车中，也落了帘子，裹了裹衣服正想再睡，突然间或听到了“乒乒乓乓”的响声。 　　卿卿蓦地心一激灵，一把掀开了车帘，再度望了出去，终于知道适才想起的是什么了。 　　此处附近，正是前世楚卓大军今晚的扎营之处啊。 　　想到这儿，卿卿立时叫了喜顺一声。 　　“喜顺哥，咱们从别路走，绕过前方。” 　　“嗯？” 　　那喜顺自然不明所以，但他不问，反应过来后，便立马答应了。 　　卿卿欣然点头，心道：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别倒霉地再撞见了楚卓那个混蛋就好。 　　然，仿是刚刚想完，猝不及防，马车一晃，那喜顺一声“吁”，接着烈马蓦地一声长嘶，整个马车便被强行停了住。 　　“你们是，什么人？” 　　卿卿被晃得头晕目眩，使劲儿拽着门边，还是跌坐到了车内，待听到喜顺的问话。她紧张地抬头，只见马车之前赫然站着二十几个骑兵，而那众兵之前的人身姿挺拔，面如冠玉，一身银色铠甲，却是楚卓！ 　　那楚卓面色肃然，居高临下，一双深邃的桃花眼正在朝她的方向望着。 　　俩人眸光相对，一个盛气凌人，一个怂了一下。 　　这时但听楚卓开了口。 　　“你是见一个，勾引一个啊。” 　　“唔！” 　　他那话是冲着她说的，卿卿岂有不知之理。她立时回忆起昨晚的种种，咽了下口水。他说她那时是在勾引他，她，发誓那是个误会，她只是以为自己要被强迫了，瞬时认命了。 　　“将军，我……” 　　她一个“我”字才出口，突然便见楚卓也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条鞭子，那长鞭直直地朝她飞来，下一瞬便卷在了她的身上，将她凌空掳到了他的马上。 　　“啊！” 　　少女胸口狂跳不已，娇弱的身子被他的鞭子缠着，人已经到了他的怀中。 　　楚卓那张英气逼人的脸近在咫尺，俩人眸光再度对在了一起，但只有一瞬，下一刻，卿卿便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被他拎起，旋转，落在他身前的马背上。 　　坐骑飞驰而去。 　　“啊！” 　　“卿卿仙女！！” 　　卿卿一声惊呼，这时方才反应过来。 　　“你，你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 　　“你说去哪？” 　　那楚卓一路将她带回了大营，拽进了中军帐中。 　　“啊！” 　　卿卿进帐便被他甩在了榻上，还未待起身，只见那少年便上了来。 　　少女惊慌失措，顿时胸口狂跳，脸色臊红，又窘又怕。 　　“你，你不是不要我了么？” 　　“不要你又怎样？” 　　“怎样？你毁人清白，然后抛弃，可是君子所为？” 　　卿卿又怕又惧，又急又气，她只道楚卓心狠手辣，工于心计，却从未想到他还这般混蛋！ 　　楚卓牢牢地按着她的双手，嘴角轻轻一扬，问道：“那你来告诉我，君子该如何做？” 　　“君子，就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应该娶我！” 　　卿卿才不想嫁一个杀兄囚父之徒，但瞬时一想燕王府世子夫人，未来的大梁皇后，那是真心诱人！ 　　楚卓嗤笑一声，“娶你？这辈子也不可能，不过睡你，现在就可以满足你。” 　　作者有话要说：　　宝贝们，新年快乐。不好意思地说，过年这段时间更新不稳定，初七之后会稳定，大家每天早上看一眼有没有更新就好，这个抱歉啦。 　　本章留言有红包哇。感谢可爱的你们。 　　另外东宫有全订的宝贝们，可以帮忙打一下分，么么嘛。 第8章 　　“你！” 　　楚卓的话又粗野又直接，卿卿的小脸儿瞬时通红，咬住嘴唇，慌慌张张，使劲儿地挣扎了两下，但双手被楚卓牢牢地按着，却是无用。 　　“想不到堂堂燕王世子竟是一个怙恶不悛之徒，欺负女孩子！” 　　“我就欺负你了，你能怎样？还有……” 　　楚卓说着，身子前倾，离着卿卿那娇艳的小脸儿更近了一分，逼视道：“接近我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你的目的么，我如你所愿，你不高兴？嗯？” 　　“你！谁想接近你了……！” 　　卿卿诧愕，又气又怒，又羞赧。她嘴唇嗫喏两下，心口跳的更猛烈，鼓胀的胸脯起起伏伏，娇喘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不过她明白了。楚卓还在怀疑她的目的，她的身份，还在认为她那夜是特意勾引他。 　　是了，从今日他出现在那，截下她这一事上看，便可推断他之前必然派人一直跟踪她了。那想必他也一定派人去了蓟城王家，打探了那王家与幽州薛合的关系，已经将她的身份和昨日之言查了个水落石出了。 　　卿卿无半句虚言，一切肯定是都对上了，可楚卓疑心太重，还是不信！归根结底就是他太过自傲自负，不信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更不信她一个小姑娘能参透那些，所以还是怀疑她背后有高人，怀疑她是别人派到他身边的奸细，而狂妄自大的他又对那个幕后人是谁充满好奇。 　　但实际上，又哪里有什么幕后人呢？ 　　“我对天发誓，真的不是将军想的那样。” 　　卿卿再度解释了一遍，但那楚卓一声轻笑。卿卿自知自己说的苍白无力，再怎么解释都是徒劳，此时无助害怕，也气了个半死。 　　“究竟怎样将军才肯相信我，将军该查的已经都查了，我说的话到底真假，其实将军已然心知肚明。早上把我丢下的是将军，如今把我抓来的也是将军。那又是为何？将军既然还疑心我心怀不轨，我要是将军，要么干脆杀了，要么就彻底丢下，断然不会像将军这般反复无常，将军翻云覆雨，说变就变，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还不是因为你就是个好色之徒！” 　　那楚卓听罢俊脸登时一沉，但随即动了动嘴角，哼笑一声，面露骄矜之色。 　　他缓缓地低身朝着卿卿靠了过去，抬手一把掀起她散落在额上的秀发，谛视过来，那张脸帅气逼人，棱角分明，唇红齿白，开口慢条斯理地道：“小姑娘，我看，你是找死吧。”说着，一把扯开了卿卿腰间丝带，三俩下便撕扒掉了她的衣裙。 　　“啊！！” 　　来势凶猛，卿卿瞬时只觉得自己好像要被他生吞了般，脸色潮红，又怕又羞，喘的更厉害了。 　　“不要！你你这个坏蛋！” 　　阵阵甜柔的香气扑进楚卓的鼻息之中，过不多时，矮榻上的少女冰肌玉骨身子在他眼前一览无余。那娇艳欲滴的样子，扑闪着的一双美目，眼含三分无助，三分可怜，三分慌乱，剩下的便是媚色与春色了。楚卓喉结微动，舔了舔嘴唇，只觉得愈发地想狠狠地欺负她。 　　他骑在她的身上，一面缓缓地褪着自己的衣服，任□□的少女要起也起不来，小手挣扎着打他，一面不忘挑逗，微微笑道：“怎么？昨晚没够？这么快就想我了？那可不成啊！” 　　“你，你不要脸！世人都道……燕王世子绝世无双……是个英雄……是个不近女色的翩跹公子……殊不知是个登徒子，人渣，是……是个大混蛋……啊！” 　　那楚卓脱了衣服，一把便揽住了她。她柔柔滑滑的身子瞬时贴在了他火热胸膛上。楚卓嘴角微微一扬，柔声笑道：“骂够了么？我听着呢，喜欢的很，没骂够接着骂，骂够了，可就轮到我了。” 　　卿卿霍然被他拽起来，吓得还没反应过来，又听他这么一通，脑中混沌，不免一怔，但就在这一顿的功夫，人一下子被楚卓按在了床榻之上，接着就见他高挺的鼻梁靠近，不管不顾地吃吮上了她的小嘴儿。 　　少年小腹中瞬时仿佛有一团火在跳跃，血脉澎湃，想将她融入体内一般，折腾半天，去了那渴望之处，掐住她纤细的腰肢，放纵地反复起来。 　　同前一夜所差不多，那楚卓依旧不管不顾，来势凶猛，极其放肆。 　　卿卿开始挣扎，烈性地推了他几把，打了他几拳，但对方力气太大，纹丝不动。她也很快便感到了少年坚硬灼热的某物，心知是怎么也逃不了了，也便怂了，渐渐地越来越老实。 　　*** 　　第二日一早，卿卿是从梦中惊醒的。 　　她霍然抱着被子坐了起来，弄出了不小的动静。楚卓被她吵醒，缓缓睁眼，转头瞥向她，只见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一般哆嗦一下，而后缩在被子中，把自己围的只露个小脑袋，小脸儿潮红，更添媚色，头发散乱在脸边，眼波流动，雾蒙蒙的，看上去可怜兮兮，好像要哭了。 　　卿卿做梦了，就梦到了昨晚，梦到她和楚卓说：“你要不然杀了我，要不然就放了我。”然后楚卓睡了她后，第二天一早就把她给杀了。 　　楚卓身上的被子被她拽走，那修长挺拔的身躯露出来，他不习惯裸着睡，昨晚事后便又穿了亵裤，但小姑娘是什么也没穿。瞬时见她越缩越远，越来越哆嗦，也没昨日骂他的能耐了，少年单腿微曲，双手交叉，手臂枕在了脑后，眼睛则盯着那不住后缩的“小白兔”。 　　卿卿受这一个梦的带动，脑中想的可就多了。她那身衣服，前晚就被楚卓这个混蛋给撕坏了，昨晚再撕扯，如今肯定是穿不了。 　　楚卓今天又会怎么对她？就算不会像梦中一般杀了她，最好的结果也就是像昨天一样，把她丢在这儿。 　　但她都没衣服穿了，总不能披个被子走。再说这被子也是楚卓的，他肯定不给她留。还有，昨日算是幸运，碰到了喜顺，今日哪还会有那般好运气。念及此，卿卿眼中便泪蒙蒙的，要下雨了。 　　那楚卓看了，嘴角一动，收回了目光，不时便起身下了榻。 　　一切都与昨日一样。楚卓穿衣，洗漱，吃了点东西，全程一句话也没和她说。卿卿便一直瞄着他，眼见着他就要出门了，少女心中委屈地，控制不住的想大哭。 　　但就在这时，只见那楚卓不知从哪扯过来一件淡黄色长衫，丢给了卿卿，而后人便出了帐。 　　那衣服正好落在她身前，卿卿伸出手背抹了把泪，赶紧拽过来，拎起，摸起来丝丝滑滑的，是上好的云锦，那是一件男人的衣服，看这贵重的料子，便知是楚卓的。 　　卿卿穿了亵衣，套上这淡黄色衣衫，大是显而易见的，那衣服能把她装下，但舒服极了不说，总比没有穿的好上百倍。她弄好了腰带，挽上了衣袖，看起来也极是好看。 　　这时侍女端着洗漱用水和食物进来，见了卿卿便微微一笑。还是昨天那位姐姐，人是很好的，可卿卿又要被丢在这里了，想想都犯愁。路途遥遥，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到幽州，见到娘亲和哥哥。 　　当下洗漱完毕，卿卿吃了馒头，咸菜，本来她食量很少，但特意多吃了一些，心道：有的吃就多吃点，没准接着要好饿上几天也不一定。 　　待吃抱喝好了之后，她又趁那侍女不注意，把另一个馒头偷偷地用帕子包了，揣起。 　　外头“噼里啪啦”的声音充斥耳旁。这中军帐还是最后一个被卸的。 　　卿卿走出来，透过晨曦的光芒看见了楚卓。她老老实实地寻个不碍事儿的地儿站着，暗自叹息一声，想着同昨天一样，等着大军走了，自己再走。 　　这时，那侍卫旭晟再度走了过来。卿卿瞧见，秀眉微微蹙起，摇了摇手，不耐急道：“我知道，等你们走了，我自然就走了！” 　　那旭晟乍听一愣，但随即想起昨日，明白了这少女所指何意，不禁笑了。 　　“姑娘误会了，将军让我来叫姑娘过去。” 　　“咦？什么意思？” 　　卿卿甚是诧异，胸口也随着侍卫的话狂跳起来，急忙又问了一遍，“什么意思？到底什么意思？” 　　旭晟摸了摸头，“就是将军今天又让姑娘跟着了。” 　　“真的？他会带我回幽州？真的？” 　　卿卿自是不敢相信。那旭晟笑了两声，“应该是的，姑娘过去问问将军便知。” 　　“唔。” 　　卿卿使劲点头，内心中激动不已，抬步便一路跑了过去。 　　待“呼哧呼哧”地奔到前头，看到楚卓，只见他一身铠甲，正坐在马上。 　　闻到了脚步声，正在与常司琛说话的楚卓略停，侧头眯了她一眼。 　　常司琛一见卿卿奔过来，心口登时“砰”地一声，但视线搭上了她又立马别了过去。 　　卿卿停在马下，仰视楚卓，咽了下口水，想了想刚要问话，只见少年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而后却是向她伸出了手。 　　卿卿看的愣了，微微一怔，但见楚卓不耐地瞥过目光，下一瞬好像就要收回手去，卿卿立时点头，把小手搭了上去。而后她便感到一股力量，接着人便被他拉上了马背，他的身前。 　　“唔！” 　　俩人紧贴在坐，卿卿娇娇喘喘，尚未从适才的惊吓中回过神儿，下意识缩了一下。楚卓开口与那常司琛继续不知道说着什么，声音就在她的头上。卿卿咽了下口水，小手紧攥着，甚是紧张，身子好像不会动了般。 　　听楚卓一本正经，高谈雅步，不怒自威的声音，却有王者风范，但他人不知，卿卿可是看透他了，这楚卓就是个衣冠禽兽！ 　　正想着，她突然感到耳边呼来一阵热气，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楚卓与那常司琛说完了话，朝她靠了过来。卿卿吓得一个激灵，这时只听楚卓在她耳旁问道：“穆卿卿，你猜我为何带你走？” 　　“……”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就回幽州了哦。 第9章 　　“唔……为何？” 　　卿卿顺嘴便问了出来。俩人本就几乎贴在了一起，楚卓从后靠来，右手够过缰绳，就好似从后抱住了她一样，极其暧昧，也把卿卿显得愈发的娇小，柔弱了。 　　少女乖乖地坐在那，一动不动，紧张，害怕，更羞赧。 　　这时只听楚卓笑了一声，而后剑眉微微蹙起，更贴近了她的耳边，轻声而缓缓地道：“因为，花兵月阵暗交攻，久惯营城一路通。寸心独晓泉流下，万乐谁知火热中。” 　　他语中含笑，说的很慢，卿卿越听小脸儿越烧，浑身一层一层的热汗。当真猝不及防，这楚卓适才还在一本正经地与部下说话，没想到转头竟然和她说这等荤话。 　　少女咬住嘴唇，垂着头，想起那一连两个晚上的事儿，脸更热，更红了。楚卓的意思就再明白不过，清清楚楚地告诉她，带着她是因为还想睡她。 　　卿卿揉捏着手，虽然知道没人听见，也是久久没缓过来。 　　少年看着她拘谨羞赧的样子，潮红的小脸儿，又可人又可怜又充满媚惑。他嘴角动了动，再度靠近她的耳边，“侍候的我高兴了呢，就一路把你带回去，不满意的话，你懂得……” 　　卿卿缩了缩脖子，咬住嘴唇，交叉在一起的小手攥的更紧了，这时脸一热，却是那楚卓“吧嗒”一下，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楚卓舔了舔嘴唇，嘴角动了动，这时挺直背脊，移开视线，落到她雪白娇嫩的后颈上，睨了几眼，拽动缰绳，御马向前。 　　他身后的近卫旭晟立时向后扬声发令，大军缓缓而动。 　　常司琛不动声色，但一直悄然地看在眼里。 　　大军夜宿晓行，如此一走便将近一个月。 　　这一个多月来，卿卿害怕楚卓把她扔下，可是乖的跟小猫一样。楚卓说怎样便怎样，她话也不多，白日里与他共乘一骑，到了晚上就…… 　　卿卿也不知道他怎么精力这般旺盛。除了月事至，她得以幸免了六七天，那楚卓似乎是夜夜求欢，弄得卿卿白日里常常风里雨里的都能睡着，不睡着也不敢靠着他，睡着了，有的时候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转眼距离幽州越来越近，卿卿自然是越来越高兴。 　　楚卓那混蛋没半路把她丢下，她也终于要远离他了。 　　虽然伺候了他挺多个夜晚，但卿卿想想也便罢了，反正她这辈子也没打算嫁人，把什么清不清白的看的也没那么重要，倒是想着如何发财来着。 　　重活一世，占着先知，卿卿倒是想起了好几个赚钱的时机，赚钱的道儿，只待回那薛府好好研究计划一番，花个三四年的时间大赚上那么几大笔，攒的够了，就与娘亲和哥哥离开，过好日子去。 　　到时候她也不嫁人，隐居起来，买宅子，买下人，买几个俊小伙儿，最好是能有像楚卓这么帅的，但是千万不要像他这么坏，老实一点，乖一点，要什么都听她的！! 　　卿卿想着，摩拳擦掌，便有些迫不及待地想挣钱了。 　　这日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清风偶尔吹过，带来阵阵凉爽，温和舒适，不甚炎热，就跟人的心情一样，好极了，而大军便是在这天抵达了幽州境内。 　　军内人人皆是满面红光，期盼与喜悦溢于言表。 　　卿卿就更是激动的不得了，小手紧握，控制不住的抖，一想起就要见到母亲和哥哥了，简直热泪盈眶，想哭又想笑，难以自制和平复内心的欢喜。 　　正午十分，那高耸威严的城楼终于远远地呈现在眼前，其上“幽州”两个大字愈渐清晰。 　　楚卓御马携军而来，八方将领在城门之外肃穆相迎。 　　卿卿何曾见过这等场面，瞬时被那些爷们吓了一跳，只往楚卓的怀中钻。待反应过来，惊觉想起后面这个才是最可怕的，又赶紧起身，离他远点。 　　前世，那常司琛把她安排在了幽州附近的一个村落中，却是三天之后才来接她。 　　常司琛当然不敢把她见光，因为他一心讨好楚家，想娶那燕王长女楚怀钰呢！ 　　但这楚卓……卿卿暗道：这人桀骜不驯，放荡不羁，虽被幽州众多名门贵女倾慕暗恋，但心中断然不会在意就这样带着个女子飞驰在幽州大街上能怎么样。 　　他不在意，可卿卿在意，简直要在意死了！ 　　是以，刚一入城，她便板住了少年的一只手臂，侧身转过小脸儿，开口道：“将军就在这儿放下我吧，左右离这儿不算远，我自己回府就好，这一路多谢将军了。” 　　那楚卓听言挑眉“哦？”了一声，低了头瞥她一眼，嘴角微扬，却好似不明白般，蹙眉反问道：“回府？哪个府？” 　　卿卿急忙道：“自然是回薛府，我娘亲和哥哥都在薛府，我的事情，将军不是已经都知道了么。” 　　“哦！”楚卓恍然大悟一般，这时舔了舔嘴角，又是低头睨了她一眼，蹙眉含笑道：“回薛府啊，不过……” 　　“不过什么？” 　　卿卿蓦地紧张起来，急着又催问一遍，“不过什么？” 　　楚卓笑望过来，“不过，我答应让你走了么？” 　　“唔，将军那日和我说的好好的！” 　　“我说了什么？” 　　“将军说，只要我……” 　　卿卿回想起他那日的话，脸又红了，但当下咬了咬嘴唇，心一横，忍着臊说了出来。 　　“将军说，只要我伺候好将军，将军就带我回来。” 　　楚卓点头，“不过，我说带你回幽州，但可说放你回薛府了？” 　　“什么？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楚卓微微一笑，低了身，在她耳边，轻轻地道：“什么意思晚上再告诉你，乖。” 　　卿卿脑中“轰”地一声，他，这个混蛋不会是要…… 　　“将军不能出尔反尔，我得回家！” 　　楚卓直起了身子，目视前方，一面御马，一面笑道：“第一，我从未许诺过带你回幽州就是送你回家；第二我这个人向来说话不算数；第三，趁我还有耐心，你最好别跟我啰嗦，我说怎样就怎样，否则，我把你扔下去，后面的战马和将士可刹不住脚步。” 　　“唔……” 　　卿卿脑中立时便出现了自己被踩死的画面，一时间被吓得眼圈微红，抽噎了两声，转过身去，乖乖地坐那一动也不敢动。 　　东陵街，街道两旁士兵林立，一条大路畅通无阻，百姓被拦阻在两旁，各个翘首张望，满面笑容。人群中窃窃私语，不时传来几声少女兴奋的尖叫，“战神”“世子”等字眼不时飘入卿卿耳中。蓦地不知谁带的头儿，人群中有人笑着扬声高呼：“恭贺世子凯旋而归！！” 　　其言毕，千百人高声附和，掌声入雷，声震云天…… 　　卿卿真是惊呆了。 　　楚卓平乱四方，用兵如神，战功赫赫，为万民敬仰，威望极高，前世卿卿也只是听传言如此说罢了，从未想到竟是这万人空巷的场景！ 　　卿卿暗道：可惜，他就是个衣冠禽兽啊！ 　　燕王世子凯旋而归的消息在幽州很快风一般地传开，于此同时，世子带了个绝美的姑娘回来，这一消息就更快地传遍了大街小巷。 　　而后在幽州的街坊间传了半个多月，依旧火热。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去燕王府哈。 　　这个燕王是个独霸一方的藩王。 　　今天开始就日更了，有事会请假，暂时定在每晚22点更新。 　　感谢支持哈，多多留言，抽三十发红包包，新年大吉！ 第10章 　　道路两旁拥堵着百姓，欢呼声此起彼伏。 　　街上的士兵个个神采奕奕，脚步铿锵，有回家的喜悦更有凯旋归来的骄傲，唯有卿卿又蒙又愁，整个人都是晕乎的，接着更是不知道楚卓何时与大军分开，只带着几个护卫，更不知道是过了多久就到了那燕王府。 　　树木蔼蔼，日头高挂，耀眼的光芒穿过微微摇动的柳枝，照在长阶上，远远地，只见那阶下两只威武的汉白玉狮子傲然而立两侧，守卫披甲携剑。其上玉阶楼阁，贝阙珠宫，高门顶部，牌匾之上赫然写着“燕王府”三个金灿灿的大字，极是华贵壮观。 　　卿卿远远地看的呆了，心道：连那阶梯和扶手都是白玉做的！好想挖走一块，燕王府好有钱，好羡慕啊！ 　　前世，她虽然在此做了六年的兔子，但却从没见过这燕王府的门脸儿。非但是门脸儿，事实上她熟悉的也不过就是西苑二公子居住的地方罢了。 　　此时那朱门敞着，遥遥只见阶上有两人匆匆忙忙地奔了下来。 　　其中之一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中等个子，长着一张圆脸，不算是什么好看的人，但也颇是顺眼。少年听到了世子回府的消息便跑出来迎接，这当下看到人了，更是激动，笑着连连挥手，欣然高呼道：“世子！” 　　这人是楚卓的小随从，卿卿记得他叫阿宁。前世在燕王府，卿卿是见过楚卓几面，便见过这阿宁几面。 　　在那阿宁之后跟着的第二个人却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那女子看起来与阿宁年龄相仿，身材纤细，长得颇是甜美，此时眉眼弯弯，也极是开怀。 　　可她，卿卿却是不认得，但看她的穿着和打扮，但觉应该是个丫鬟。 　　烈马一声长嘶，转眼楚卓便是到了。 　　阿宁笑着合不上嘴，围上来，喜道：“世子总算回来了，太妃和王妃都不知道念了世子多少遍了呢!” 　　他身后的女子，笑吟吟，娇滴滴地仰头附和道：“是呢，是呢，打从前几天信儿报了回来，太妃就开始日日叨念，今晨还叫了瑶儿过去，交代瑶儿务必让奴婢们收拾好咱们栖凤轩，让世子回来看着心悦。” 　　她笑说着，眼睛时不时地瞟向卿卿。 　　楚卓翻身下马，将马鞭与缰绳扔给他人，抬手搂住卿卿的腰肢，把她也带了下来，朝向那阿宁说道：“带她去栖凤轩，叫珠儿给她安排个地方，我先去看看母妃和祖母。” 　　“嗳嗳，是。” 　　那阿宁急忙答应，刚刚也偷着瞄了卿卿好几眼了，世子带了个姑娘，这个稀奇，再看那姑娘美的不可方物，水灵的好想都能掐出水儿似的，心中又暗暗地道：世子，好眼光啊！这小姑娘可不是有福气了。 　　瑶儿见世子也没理她，甚至都没看她一眼，心里头本就有点不是滋味，再一看卿卿的穿着，那身淡黄色云锦长袍，一眼便认出了是世子的，这就更不是心思了，但听着世子说要去看望王妃和太妃，忙不迭地笑道：“那瑶儿现在就去告诉王妃和太妃。说着人便先走了一步。 　　卿卿呆呆地站在那，心中想着自己的事儿:却是不知这楚卓把她带来燕王府是什么意思？ 　　“姑娘，咱们也走吧。” 　　“唔，好呢。” 　　溜神儿这么会儿，抬头再看，只见楚卓也早走到前面去了。 　　卿卿跟着那阿宁进府，垮了那朱红的大门，眼睛都不够使了，心中更是一震，眼前飞阁流丹，亭台楼阁，暗香疏影，纷红骇绿，又美又气派。 　　卿卿心道：“枉她还在此呆过六年，都没看过这景色！” 　　阿宁见了笑道：“姑娘看王府美吧。” 　　卿卿点头，“当然美。” 　　阿宁跟着又笑了两声，“姑娘别着急，这去栖凤轩的路上啊，我一点点给姑娘说。” 　　他说着便边走边给她介绍了起来。 　　卿卿听得津津有味，正好沿途也可大大方方地欣赏一下景色。俩人走了一盏茶多的功夫，卿卿还没看够呢，却见了那“栖凤轩”三个大字。 　　楚卓住在东苑，前世卿卿从未来过此处。 　　触目所及，卿卿也不免感慨，身为燕王嫡出世子，这东苑的“栖凤轩”确确实实要比二公子的“紫云阁”美的多，阔气的多。 　　相比之下，西苑都可以说做是寒酸了。 　　随着阿宁进了那月洞门，卿卿便见四个丫鬟和四名小厮迎在外头，其中站在前面的是一个女子，一见卿卿，便笑着瞧向了阿宁，“这位便是……” 　　阿宁点头，“珠儿，世子叫你给卿卿姑娘安排个住处，辛苦你一下，伺候伺候卿卿姑娘。” 　　卿卿一听便明白，这叫珠儿的是早就知道世子带回了一个她，实在是感叹这消息传的是真快啊，她人还没进王府，消息就传进来了。 　　珠儿点头，笑道：“阿宁放心吧。”说着拉起卿卿的小手，“卿卿姑娘随我来。” 　　“哦，好呢。” 　　卿卿跟着她过了去。 　　珠儿温和的很，把她领到了紧挨着正房的厢房。那屋子宽敞又明亮，比之卿卿在薛府的房间可是不知要好上多少。 　　卿卿在那屋中坐了没一会儿，便见珠儿端了茶水，水果和糕点过来给她，而后介绍着，“我叫珠儿，是栖凤轩的大丫鬟，这个是小月，这个是小兰，那个是小竹，卿卿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就尽管和我说就好。” 　　卿卿点头应了声。 　　珠儿瞧她呆呆的，很可爱，笑了笑，温声道：“先吃些东西吧。” 　　“嗯。” 　　卿卿简单地吃了些，不时便见有人送来了沐浴水。水中花瓣飘起，又美又清香，她进入浴桶中，轻闭上眼睛，沿途一个多月，她每天就是简单地洗了洗身子，真是好久没洗过这么舒服的澡了。 　　足足泡了半个时辰才舍得出来，但见衣服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卿卿擦了身子，穿上，略大一点点，但是比之楚卓的那件不知好了多少。 　　“这是珠儿姐姐的么？” 　　一边擦着头发，卿卿一边向刚刚进来的珠儿问着。 　　珠儿打量了一番她后，笑道：“还算合身，卿卿姑娘不要嫌弃就好。” 　　“不嫌弃不嫌弃，多谢珠儿姐姐。” 　　卿卿急着说着，心中暗道：“她连件衣服都没有的人还能嫌弃什么。” 　　珠儿笑了笑，刚要开口，这时听外头传来脚步声，小窗中张望出去，只见那人真是瑶儿。 　　瑶儿沉着脸，双手握在一起，心中闷闷不乐。适才她围着世子跑前跑后，但世子一句话也没和她说。 　　她是一年前太妃赏给世子，进这栖风居的。她当然不是来做丫鬟的。那会儿，世子满了十七岁，她是被嬷嬷调.教了好多日，来给世子开蒙，做通房的。 　　但来了半年多，她主动了好多次，可世子都不太搭理她。然后没多久，世子便就出征了，这四个多月了才回来，常言道小别胜新婚，得知世子今日回来，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番，但世子看都没看她一眼。 　　瑶儿又伤心又生气，这时突然想起世子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这刚才世子人还没到，便有消息传进了王府。 　　什么好命，福分，什么长得水灵灵，娇滴滴的，什么世子中意…… 　　瑶儿听着脑袋都要爆了，适才就是太妃都在问此事。 　　想到此，瑶儿便更烦躁，急躁，进来后，没与任何人说话，直接回了自己房中，“砰”地一声关了门。 　　卿卿瞧了瞧那门，又瞧了珠儿一眼，珠儿便简单地和她说了说这瑶儿的身份。 　　夜幕降临，楚卓还没回来，卿卿躺在床上，望着那床顶发愁。 　　这时突然闻到外头的动静，下人的呼唤，卿卿心口“砰”的一声，立时从床上蹦了起来，是楚卓回来了！但还没等出去，只见对面瑶儿的房门先打了开，那瑶儿花枝招展地，娇滴滴地唤了他一声，而后紧接着便跟在他的后面，进了楚卓的卧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临时有事了，晚了，抱歉，抱歉，抱歉，明天争取准时，然后粗长 　　下章男女主对手， 　　还有大家觉得男主是为啥把卿卿带回来呢？ 第11章 　　“唔……” 　　卿卿见了瞬时愣了一下。她没睡，就是一直在等着楚卓回来呢。心中惴惴的，一种不好的预感，楚卓这个混蛋，看样子是根本就不打算放她走！ 　　那他留她在此算什么？做丫鬟？做通房？还是做小妾？ 　　她得去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探一探底儿，一切好再从长计议！ 　　但眼下有人去了他房中，她自然是不能也跟着去了。 　　她开着小窗，向外面张望了一会儿，心想：就在这儿盯着，等那瑶儿出来，她再去问。但念头刚过，她突然脸一红，只道自己真傻。白日里珠儿介绍这栖凤轩中的人时说了，那瑶儿不是普通的丫鬟，是太妃给楚卓安排的通房。 　　这大晚上的，瑶儿长得甜美，又打扮的花枝招展的，进了楚卓的房，楚卓那么好色，还能放她出来？ 　　如此想完，卿卿便觉自己今日是问不上了，于是也便想关了窗，回去睡觉，但手还未抬起，却突然听见动静，不时只见那正房的门被人推开，而后脚步声连连，夹着女子的啜泣声，却是那瑶儿跑了出来。 　　卿卿一怔，秀眉蹙起，下意识的一句“你怎么了？”刚要出口，但为迟已完，只见对方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她的视线。 　　那瑶儿眼圈微红，眼睛搭上了卿卿，脸立时沉了下去，狠狠地瞪着她。 　　月光下，远远地，窗下的小姑娘身姿纤细，一身淡粉色衣服，小脸儿水嫩水嫩的，微风时而吹动她散落在脸庞的秀发，半遮半挡的，美的摄人心魄。 　　瑶儿一看她那勾人的样儿就更生气，她知道她好看，今天马上那会儿，瑶儿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知道传言没夸张，不想承认也无法违心的不承认，她长得就是极美的。 　　但…… 　　瑶儿紧紧地攥起了手掌，但她就是讨厌她。 　　适才，她去了世子房中，都还没靠近，就被世子冷冰冰，不耐烦地撵了出去。 　　她被太妃送过来一年多了，可世子连她的手都没碰过，原本没碰过便没碰过吧，毕竟世子也没碰过别的姑娘。她想着世子贪玩，又或许他还是小，不知道女人的好，来日只要有过一次，他就明白了。 　　这次世子回来，她的机会也便又来了。 　　可白日里，传来的那些风言风语，再看到俩人共乘一骑，下马时，世子竟然还揽着那穆卿卿的腰，把她抱了下来！！！ 　　如此亲密的动作，俩人……！ 　　直觉告诉瑶儿，俩人怕是生米成了熟饭了！那个穆卿卿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下贱的手段勾引了世子！ 　　再回想适才世子对她的冷淡，瑶儿就更妒忌！这时再看卿卿，瑶儿使劲儿地咬住嘴唇，暗想她在窗口盯着世子房中的动静呢，看自己这般被撵出来，心中定然乐死了。 　　瑶儿眼圈更红，也更气了，转身便跑，回到了自己的房中，“砰”地一声关了门。 　　卿卿一个激灵，看的一愣一愣的，自己又没得罪她！ 　　这时只听正房之中传来楚卓唤那阿宁的声音，隐约听似乎那楚卓是要沐浴。 　　卿卿本想继续等着，但见天色已晚，再等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想起瑶儿红了眼圈，那楚卓也不知道发什么疯了？再想起之前的那几个晚上，蓦地更怂了。 　　少女蓦地脸一红，心道：若不然还是明天再说吧。 　　行随心动，于是她便麻利地落了窗，插了门，吹了灯，钻进了被窝。 　　*** 　　楚卓倚靠在宽大的浴池一角，双臂悠闲地搭在两侧，其躯体修长，挺拔，又健硕，一头墨发披在身后，此时轻轻闭眼，长睫微翘，面色轻松。 　　阿宁在一旁一边伺候他沐浴，一边笑道：“十里街的说书先生，下午便讲了世子率兵大胜奚人之事，据说，呵……足足讲了十场呐。” 　　楚卓剑眉微蹙，语调慵懒，“又是从营中的那些战士口中传出的，他们只会夸大其词。” 　　阿宁笑道：“都是因为崇拜世子啊！世子在他们心中，那便宛如天神！不仅是在他们心中啦，在阿宁心中就更是了，世子用兵如神，举世无双，当真无人能及！就比如此次，换了别人定然不会那么快便找到奚人老巢，将之一网打尽，唯有世子！” 　　楚卓缓缓睁开眼睛，长睫如扇，瞧向那池子前方的烛火，眉头微挑，“之前，我也这么觉得，但是……” 　　他眼前出现了那日战战兢兢地，闯入中军帐中提供密报的少女娇艳的小脸儿，转眸瞥了那阿宁一眼。 　　“但是现在便不好说了。” 　　“哦？”阿宁一愣，随后笑道：“世子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现在不好说了？” 　　楚卓没回答，只是目光如炬，嘴角一动，一声轻笑，不时便起了身。 　　阿宁赶紧取来衣服，给他披了上。 　　楚卓擦干了身子，出了浴室，返回卧房。 　　烛光熠熠，屋中飘着一阵阵淡淡的檀香之气。他躺在床上，想着部下的密报，又想起了卿卿，修长的手指轻敲，那卿卿那柔软滑嫩的身子和妖冶妩媚的样子浮现在眼前。这时他起了身，抬声唤来了阿宁。 　　“去，把那穆卿卿给我叫来。” 　　*** 　　卿卿正在梦中大把大把地抓金子，闭着眼睛都笑出了声，突然而来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美梦。 　　她猛然睁开眼睛，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仔细地听了听，听那敲门声还在持续，知道是真的，便起身小心地问道：“谁呀？” 　　门外响起阿宁的声音，“卿卿姑娘，是我阿宁，呵……世子叫卿卿姑娘过去。” 　　“唔……” 　　卿卿心口跳的越快，暗想：这都什么时辰了，楚卓…… 　　阿宁的声音再度响起，“卿卿姑娘？” 　　“哦，嗯。” 　　卿卿急忙应了一声，咬住嘴唇，蓦地头皮发麻，不情愿，但也只能去。她起身披了衣服，开了门。晚上夜风微微凉，卿卿裹了裹衣服，瞬时那点睡意全没，倒是彻底精神了。 　　阿宁把她送到了正房的门口，待她进去，便关了门。 　　屋中甚静，灯火朦胧，极是奢华。卿卿顿时便被室内的陈设给惊得呆了。她小心地左右寻望，见金碧辉煌的，哪哪都那么干净，琉璃金樽，白玉蟠龙……各种陈设，奢侈之物，随便一个就够她和娘亲和哥哥活上好几年的了。 　　卿卿好羡慕。她裹了裹衣服，绕过屏风，走进了卧房，这一路走，一路瞧着，一路震惊，一路羡慕，但进去之后，停在卧房中间站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屋中并没人。 　　“唔，世子？” 　　卿卿唤了一声，小心地朝里张望，但见的的确确是没有人。 　　“世……” 　　正要唤那第二声时，突然，身后的脚步声响起，缓缓渐近，那么一瞬间让人愣在原地，脚像是粘上了般，一动都动不得。 　　卿卿胸口狂跳，呆呆地，下一瞬刚要转身，却有人从背后抱住了她。 　　“好香啊。” 　　卿卿吓了一跳，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但又一身热汗，她转了头，看见了楚卓那如玉般的脸。 　　“世子……” 　　“嗯？” 　　少年声音低沉，撇开她脖颈边的头发，便亲上了她的后颈，耳垂儿…… 　　卿卿敏感地抖了两下，浑身酥软，不觉地呼吸渐重，娇喘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先发半章，怕大家等太久，然后明早再看后半章 第12章 　　“世……世子……” 　　卿卿脸颊绯红，腿软，浑身酥麻，哆哆嗦嗦地，又怕又羞，感觉就要站不住了，却还一动也不敢动。 　　“世子……打算让我在府上待……待多久？” 　　他每亲她一下，她就哆嗦一下。楚卓摸了摸她的脸颊，微微一笑，“急什么？” 　　“那到底要多久？” 　　楚卓停在了她耳旁，缓缓地呼出热气，吹的卿卿不住缩肩，痒的很。 　　“那要看我什么时候不想睡你了。” 　　卿卿脑中“嗡”地一声，该死，跟她想的一模一样，楚卓这个混蛋！ 　　“可是，可是我，我得回家。” 　　她话音刚落，蓦地感觉肩膀一凉，却是衣服被他拽了下了一半。他从后亲着她，滚热的手在她身前隔衣来回抓捏着，不时便扯开了她衣服的带子，彻底地伸了进去，揉捏起来。 　　卿卿喘的越来越厉害，腿抖的很，真是站不住了。她背脊贴着楚卓敞着怀儿的胸膛上，浑身发烧。 　　“世子，可不可以，可不可以让我回家？”但仍是不死心，再次开口问了一遍。 　　“你说呢？” 　　楚卓低沉地答着，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裙底，胡闹地摸了起来。 　　卿卿止不住地哆嗦，但觉得更站不住了，泪眼汪汪地，又羞，又累，又着急。 　　“世子，别，这样。” 　　她一面身体上招架着他，脑子又不断地想着怎么求他。 　　“我想我娘……世子也有娘亲……离开这么久了……世……子……也会想娘亲啊……世子回府……回府……第一去看的……不就是王妃么？所以……我真……的也好像我的娘亲。” 　　提及，控制不住，眼泪便来了，她是真的好想她娘。 　　都这么久了，她娘没准儿以为她死了。 　　还有他哥，她哥最疼她了。那日常司琛从他手中抢了他，把他打晕了，后来他一定疯了一般地找她。 　　哥哥不大聪明，常常被人戏耍，捉弄，被那薛家小姐丢下了，也不知这一路他是怎么回的幽州。 　　卿卿越想越惦记，试着将心比心地与楚卓说说，奢望他能大发慈悲。 　　但楚卓无动于衷，心思都在她的身子上。 　　“若不然，世子说个期限，一个月……一个月行么？” 　　卿卿做着最后的挣扎。她认了，若是说再陪他一个月，陪也便陪吧。 　　“我说了，等我不想睡你那天，别再和我啰嗦。” 　　那楚卓面色微沉，已经很不耐了，这时一把扯下了她的衣裙，抬手拽来了一把椅子，捞起了她，便使她的两脚蹲踩在了那扶手上。 　　“啊！世子……！” 　　卿卿大惊，瞬时面红如血，再也顾不上其它。 　　月光穿过树荫，屋外蝉鸣清脆悦耳，屋中声音极是大肆。 　　厢房中的瑶儿使劲儿地攥起了手，咬唇，气的要哭。 　　**** 　　椅上地上一滩水迹。若不是楚卓事后把她抱到了床上，卿卿但觉自己根本是下不来的。 　　她低声抽泣，那挂在脸上和长睫上的水珠也不知是汗是泪，这次她真哭了，只觉得腿也不是自己的了，酸软无力，躺在床上还在颤抖。 　　楚卓这个混蛋！卿卿脸还烧着，缩在被窝当中，只露出个小脑袋，一想到适才就不断抽泣。 　　少年穿了亵裤，裸.露着上身,单腿微曲，躺在床上，枕着胳膊，侧头瞧她。 　　卿卿对上他的目光，就哭的更厉害了。 　　楚卓嘴角微微扬了扬，“怎么？不喜欢？” 　　卿卿眼中盈着的泪，在美目中滚了两滚，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她伸出胳膊去擦，怎么擦也擦不完。 　　他太粗野，太坏了，卿卿不喜欢那样。 　　楚卓瞧着小姑娘那娇滴滴，楚楚可怜，梨花带雨的样子，又见她露出的胳膊上有几处淤青和红红的地方。 　　他也没掐她，没打她。她太细皮嫩肉了，碰一下就那样了。 　　楚卓看了两眼，摸了摸嘴唇，笑了。 　　“罢了，等我玩够了，给你在幽州买三套豪宅，怎样？” 　　卿卿听到这儿，抬头望了他一眼。 　　他是不是看出了她很缺钱。 　　卿卿暗暗地算了一下，三套宅子，在幽州，要值上万两白银呐！如果她到时候在转手买了，隐居去别处，买了宅子和下人，剩下的钱可不是够她和她娘还有哥哥活一辈子的了。 　　想到这儿，她又伸出小手，擦了擦刚落下的眼泪，渐渐地不哭了。 　　楚卓斜她一眼，舔了舔嘴角，笑了下。 　　卿卿把胳膊收回了被中，小手把着被子，回想了一下前世，她是两年后死的，死后，便来了这燕王府，成了二公子的兔子。 　　记忆中，她就前两年远远地见过几次楚卓，后来好像就是那次了。算来算去，楚卓四年后，便开始常年在外打仗，不怎么在家了。 　　那是不是说，她最多跟他四年就行了。按照她的计划，未来三四年里本也是想着抓住时机，挣上那么几笔，如果只是四年，似乎也还可以，况且楚卓还说会给她买宅子。 　　但他的话自然也不能全信，即便万十来两白银对他来说算不上什么，但到底给不给她花，也是未知，又或者现在说的是真实的想法，但到时候对她腻了时，便瞅都不愿意瞅她一眼了。 　　不过有希望总是好的，况且她还能靠自己。 　　想到这儿，突然心里舒服了一点，但当务之急，也是要尽快给母亲和哥哥报个平安。 　　昨日楚卓带回了个姑娘，这事儿怕是全幽州人都知道了。或许她的名字也早已大街小巷的传了出去，母亲和哥哥或许早听说了。只是她们不能确定，此卿卿到底是不是彼卿卿。 　　娘亲和哥哥现在必然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想办法，求人，打探呢。 　　但她一个深闺大院中的姑娘，根本就没几个人见过，谁能知道她是哪个卿卿？ 　　这是堂堂燕王府，母亲能探进来的可能性太小，眼下只有卿卿往出传消息，会容易一些。 　　念及此，卿卿抬眼看了楚卓一眼，“那，你能帮我给我母亲报个平安么？” 　　楚卓没接话，这时却是垂眸看她，开口问道：“你认识秦荆么？” 　　卿卿一怔，“什么……精？” 　　楚卓睨她一眼，嘴角动了一动，视线又落回到了她的脸上。 　　“你可知，他为了你，跟了我一路。” 　　“唔？” 　　卿卿更愣了，这时只见楚卓起身，朝她靠了过来，双臂按在她的头顶两侧，眸光逼视过来，“穆卿卿，你到底是一只小白兔，还是狐狸精？” 　　“我，我是小白兔。” 　　卿卿胸口狂跳着，一脸蒙，但顺嘴也就说了出来。 　　她前世就是小白兔啊，答的没差。 第13章 　　楚卓一声轻笑，那笑有些哭笑不得，也不难听出一些讥讽。笑的卿卿缩了缩头，有点胆怯。 　　小姑娘明眸含雾，羽睫微颤，小脸儿上还挂着泪痕，小心的盯望着少年，小嘴儿微张，嗫喏两下，又闭上了，什么也没说出来。 　　那柔弱无辜又怯懦的神态，倒是真像一只小白兔，看的楚卓心痒痒，不知怎么的就是很想欺负她，当下盯着她，隔着薄被，那节骨分明，白皙修长的手便抓住了一只柔软的兔儿。 　　卿卿缩了缩身子，眼中露出和祈求和惧怕，她，还没缓过来呢…… 　　第二天太阳都高照了，屋中还是昏暗一片，窗帘未拉起，一室旖旎，一股淫靡的味道。 　　丫鬟早已打扫完了院子和各个房间，独独这正房不敢入，怕扰了世子休息。昨晚发生了什么众人都知晓，伺候了世子这么久，这栖凤轩还是第一次发生了这样的事儿。 　　小月小兰小竹，几个丫鬟都有点脸红，彼此相视了半天，到底凑到了一起。 　　那小月瞟了一眼瑶儿的房间，小声道：“她不得气死啊！” 　　小兰接道：“肯定的呀，如此卖力气，花了快一年的功夫了也没爬上世子的床，现在世子有小通房了，更不能要她了！” 　　小竹道：“是啊，看见了么？昨天世子回来，她就跟进去了，然后，却被世子撵出来了，真丢人。” 　　“是啊。” 　　三人正说的火热，这时突然听见有人清了清嗓子，皆是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大丫鬟珠儿正站在不远处。 　　“珠儿姐姐。” 　　三人都低了头，一身冷汗，彼此偷偷相视，暗暗责怪，满是尴尬。 　　珠儿冷下了脸，肃然道：“做好自己本分之事，别在这儿嚼舌根，不伦是让谁听见，你们觉得好么？” 　　“是，珠儿姐姐教训的是。我们再也不敢了。” 　　“下去！” 　　“是。” 　　几人齐齐地应声，都低着头，赶紧退下干活了。 　　珠儿立在那，垂了眼睛，看着她们离去，转眸抬头，扫到正房紧闭的房门，视线停了一停，过了一会儿方才别开眼睛。 　　终是到了巳时，正房中才响起了动静。 　　楚卓的唤声刚起，厢房瑶儿房间的门便开了，但她没进去，就站在门口那盯着里头的动静。 　　珠儿应声，带着三名丫鬟，端了洗漱用水，世子的衣服和早饭进去伺候了。 　　这平时楚卓宽衣沐浴用的都是阿宁，今日房中有姑娘，阿宁当然不能进来。 　　珠儿年芳二十了，从十四岁便开始伺候十二岁的小世子，除了阿宁以外，楚卓也就能让珠儿打个下手，帮着弄弄衣服，其它的丫鬟，都没靠近过他的身。 　　室内一股淫靡的气息，珠儿刚一进来，便看到了那被拽出的椅子，看到了椅上和地上的水迹。 　　她使了个眼神儿，小月便立时出去端水，拿了抹布来。 　　楚卓洗漱了，穿戴整齐，便出了卧房吃饭去了。 　　卿卿坐在床上，小脸儿白皙清透，黑发散落在脸庞，使劲儿地睁了睁眼睛。她还没怎么睡醒，但楚卓醒了，自己当然得抓紧起来。 　　她一件一件地穿着衣服，隔着幔纱，看到丫鬟们收拾着地上和椅子，小脸臊红起来，一想到昨晚那时，瞬间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缓了缓，穿好衣服，下了床，正好对上了珠儿的目光。 　　那珠儿笑了一笑，“卿卿姑娘回房梳洗吃饭吧。” 　　“多谢珠儿姐姐。” 　　卿卿点头应了声，而后便赶紧出去了。 　　珠儿望着她玲珑有致，窈窕纤细的背影，看了一会儿，直到她出了门，方才回了视线。 　　卿卿出了卧房便见楚卓正在桌前吃着东西。 　　闻声，少年侧头，瞥了她一眼，又转了视线，面无表情的，也没与之说话。 　　卿卿看见他便朝之走了两步，本想再和他说说给她母亲传个信儿的事儿，但见他冷漠的很，看也不看她，和昨晚对她的火热可是天壤之别，也便退了。 　　她想或许她现在丑的很，不好看，碍眼，再说楚卓昨晚得到了餍足，现在肯定也不爱搭理她，于是便识趣儿地回了房。 　　一上午的时间，她基本一直托着下巴，眼睛转啊，转啊，想着给母亲传信儿的事儿。最后想来想去，便想到了那阿宁。 　　楚卓虽然不把她放在心上，但她毕竟算是世子的通房了，昨日刚一入府，阿宁对她就颇是恭敬。 　　传信儿这种小事儿，阿宁应该会帮忙，就算是告诉了楚卓，她也不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不合时宜的事儿。楚卓也不会管。 　　想着，她便向珠儿寻了笔墨，写了一封简单的信，缝了一个小包装了进去，找到阿宁，给了他。 　　终究还是小事一桩，也是人之常情，那阿宁接了东西，笑着满口答应了。 　　这事儿一办了，卿卿心中舒服多了。接着也便不急了，左右她也走不了，一切慢慢想，从长计议就好。 　　她拿出怀中的帕子，打开，把那日用一支朱钗，和胡说八道向喜顺骗来的那几贯钱拿了出来。 　　这就是她唯一的本钱了。 　　想想喜顺，卿卿暗道：他可真是她的大贵人！ 　　那日楚卓抓了她，好在没禽兽到乱杀无辜，没怎么样那喜顺。若是她来日真的挣了钱，一定会儿去那个村子找他，好好地报答喜顺。 　　念及此，卿卿又抓了抓那些铜钱，只可惜本钱太少，但总比没有好得多。 　　原本要是她能回薛府，回母亲的旁边，此番定能小赚些本钱来，但奈何现在人被锁在了这燕王府，出不去，眼下就得想办法找人帮忙啊。 　　卿卿绞尽脑汁，想来想去，最后想起了燕王的小妾洛姬…… 　　作者有话要说：　　调整一下以后的更新时间，打算改成白天更新，晚上熬夜好痛苦。 　　暂定每天上午10点左右。 　　从15号开始早上10点开始，下次更新时间就是15号早上10点。 　　特别感谢你们，留言还是抽三十红包。 　　上一章的明早抽。晚安，好梦。 第14章 　　燕王除了王妃以外，有常姬、荣姬、孟姬和洛姬四个妾。 　　那王妃便是楚卓的母亲，晋王爷的嫡女，当今皇上的堂妹，身份极其尊贵，是其它几位姬妾如何也比不了的。常姬是卿卿前世的主人，二公子的母亲，也是常司琛的姑母。常姬背后有常家，虽然常家日渐没落了，但也是个极大的靠山。 　　至于容姬和孟姬也皆是燕王部下之女，都有人照拂，独独只有那洛姬出身卑微，本是孟姬的一个陪嫁丫鬟。一次燕王醉酒之后宠幸了她，也有人说她是自己爬了床，总而言之是与燕王有过那么一夜，又怀了孕，诞下了个女儿，便被纳成了妾。但燕王心中没她，她也没个靠山，还被那孟姬记恨厌恶，日子极不好过。 　　所以洛姬同卿卿一样，缺钱是显而易见的。 　　念及此，卿卿便把目标定在了她的身上，想着法子接近此人。 　　但卿卿此时人在东苑，那洛姬却在西苑，所居之处还颇是偏僻，怎么接近她呢？ 　　颇是发愁，卿卿透过小窗，看到了瑶儿的房间，想这瑶儿有太妃撑腰，倒是敢在府上走动，也有机会遇见什么人，但她初来乍到的，胆寒的很，不得令，连这栖凤轩都不敢出的。 　　再一想楚卓，除了那种事儿找她以外，其他时候连瞅都不瞅她，还能指望他么？ 　　当然不能。越想越愁，卿卿伸手一点一点地把桌上摆着的三贯钱收了起来。谈何容易呢？看来就要等待时机了。 　　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随后有人敲了敲门，卿卿抬头望去，只见是珠儿。 　　珠儿身旁跟着小月。见那小月端着茶水，饭菜，卿卿这时才反应过来，却是已经到了午时了。 　　“姑娘，吃饭了。” 　　“谢谢珠儿姐姐。” 　　卿卿起身朝她走了两步，极是虔诚，感激地望了过去。 　　少女娇憨可人，杏眼含情，明媚清澈，整个人就好像是清泉，是白纸，纯洁无暇。 　　珠儿看了，别开视线，笑笑，温声道：“吃吧。” 　　“珠儿姐姐坐下一起吃啊。” 　　珠儿摇头，“尊卑有别，珠儿不敢。” 　　“尊卑？” 　　珠儿点头。 　　“姑娘是世子的通房，来日便是世子的妾，是主子，珠儿是奴婢，尊卑有别，不可不成体统。” 　　卿卿一怔，心道：自己现在算是个小通房没错，但通房也不是全能变成妾，楚卓就是一时兴起，玩弄她，指不定哪天就瞅也不瞅她了，再说前世，他弑君！杀兄！囚父！等于毁了整个楚家，真等那天到来了，她作为他的小通房，他的妾，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楚家人恨楚卓，没准到时候顺带着都得把她千刀万剐了解气。楚卓还能把她带走么？他才不会管她的好不！ 　　卿卿可不蹚那浑水，她就想消消停停的捞完钱，攒够了，在那天来临之前，和楚卓和平散了，自己和家人找地儿隐居，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去。 　　再说楚卓也说的很清楚，根本没打算给她名分，妾也不会给，不过卿卿不在意，无所谓啊，如此正好，她只想要钱！ 　　但当下她没回那珠儿，只是笑了笑。 　　珠儿微微一礼，便同身后的小月退了。 　　卿卿拾起筷子，这时的注意力已经全跑到了饭菜上。她一面小心的吃，一面心中暗赞：不亏是燕王府的厨子，这也太好吃了吧！ 　　想前世做兔子，六年没开荤，就是六年前，无论是常司琛的后院，还是薛家，她也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却是不知皇帝老儿的厨子做出来的是什么味儿。 　　吃了满满一碗，她看着那菜还馋，只是肚子受不了了，也便落了筷子。 　　这会儿刚想唤人告诉她们她吃完了，却听外头传来了动静。 　　“许嬷嬷！许嬷嬷大驾，珠儿有失远迎。” 　　“珠儿免礼……” 　　卿卿听着珠儿的声音，小心地从小窗望出去，远远地见月洞门方向有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那妇人一身紫云纱对襟衣衫，身后还有人，似乎还托着东西。 　　这是谁呢？ 　　卿卿不认得，正寻思着，这时却见那瑶儿不知何时奔了出来，欢喜地朝之而去。 　　她今日打扮的更是明艳了几分，一身五彩散花百褶裙，头梳飞仙髻，其上几只朱钗，过去了便一把搂住了那许嬷嬷的胳膊。 　　“许嬷嬷！太妃可现下可有人陪伴？” 　　卿卿一听太妃二字，那也没什么不明白了。 　　原来是太妃身边的人来了。 　　“没有呢，小姐们可不是都出去玩了。” 　　“那瑶儿去陪伴太妃啊？” 　　许嬷嬷点头，笑了笑，“可。” 　　瑶儿“咯咯”笑了两声，甚是开怀，“那瑶儿一会儿和嬷嬷一起走。”说着这时眼睛瞟向许嬷嬷身后的四个丫鬟，转头眼波流转，娇声问道：“呀，许嬷嬷，这是什么呀，给谁的？” 　　那丫鬟手中端着东西，有衣服布匹，也有精致的盒子，看那盒子的大小，里头定然装了不少首饰。 　　瑶儿胸口登时猛跳起来，心中欢喜，咬了咬嘴唇。 　　她是太妃以前的贴身嬷嬷的外女，母亲死的早，便投奔了姨母，可姨母三年前也死了，而后她便一直伺候着太妃。 　　太妃对她姨母念情，也喜欢她，她又相貌好，就是因为这样，才把她给了世子做通房。 　　自从入了这栖凤轩，太妃也没少赏赐她衣服，首饰，这乍一看徐嬷嬷又带着东西来，瑶儿便想又是太妃赏给她的了，是以这一时间激动坏了。 　　但那许嬷嬷温和地笑了笑，却是拨开了她的手，朝向了珠儿。 　　“卿卿何处？” 　　瑶儿一听，立时呆了，那笑也收了回去，紧接着眼圈儿一红，便要哭了般。 　　珠儿躬身，“许嬷嬷请随我来。” 　　屋中的卿卿一听到自己的名字，也是呆了，一颗心差点没从嘴里跳出去。 　　太妃的嬷嬷找她？找她干什么？ 　　她瞬时一头汗，有点害怕，有点紧张，但更多的是好奇，就在这之间，只见几人遥遥地已经过了来。门一开，卿卿立时垂头拜见道：“给嬷嬷请安。” 　　那许嬷嬷慈眉善目，瞧小姑娘肤若凝脂，清透的白皙，娇娇喘喘的，身前那浑圆酥雪，身后那弹翘玉丘，如此千娇百媚，玲珑有致的身姿，便笑了。 　　许嬷嬷点了点头，“嗯，抬起头来。” 　　卿卿应声，这便将头抬了起来。 　　许嬷嬷心一颤，随即更笑了。 　　这小姑娘竟如此倾城之颜，真乃人间尤物，举世无双啊！ 　　难怪世子…… 　　世子十八了，没碰过姑娘，太妃怕委屈了心尖儿，老早就给他挑过好看姑娘。十七那年，陆陆续续地送来了两个，但世子也不搭理，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事儿，那不机灵的不知怎么惹了世子，都被世子给撵走了。 　　再之后便送来了这瑶儿，瑶儿娇滴滴的，太妃看着都心动，想着世子定然能喜欢。可半年多了，世子也没碰她。太妃都有些着急了。 　　这听说他带回了一个小姑娘，太妃还是高兴的。 　　许嬷嬷想着，微笑着，又是上下打量了卿卿几眼，应了一声，点了点头，温声道：“这是太妃的赏赐，以后定要好好侍候世子。” 　　“唔……” 　　卿卿一听赏赐，这心跳的更厉害了，想看还不敢去看那到底都是些什么东西，只立马跪了下去：“谢太妃！多谢太妃赏赐！” 　　许嬷嬷微笑点头。 　　“拾掇拾掇你自己，一会儿跟去长寿阁，给太妃瞧瞧你。” 　　“是，是。” 　　卿卿连连点头，说实话，脑袋已经木了，彻底蒙了，再起身，见那许嬷嬷已经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了小月。 　　“卿卿姑娘，我帮你穿衣，梳头吧。” 　　“哦，好，好。” 　　卿卿一面穿了那刚送来的衣服，一面眼睛一个劲儿地往那盒子上瞅，也都没顾得上看看自己穿上了新衣服是什么样子，只心道：那盒子好大啊，却是不知那里头都是什么，有多少，值多少钱，自己正愁本钱不够呢，这太妃，真是活菩萨，也太好了吧！爱死她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是抽三十哦。 第15章 （捉虫） 　　待穿好了衣服，卿卿坐在梳妆镜前，由着那小月为她梳头，这时，她方才能大大方方地打开了那盒子。 　　里头一共三层，花银流金、翡翠珍珠、珊瑚玛瑙、白玉碧玺，卿卿顿时看的眼睛都花了，使劲地揉了揉，自己不是做梦吧！耳环，朱钗，发簪，步摇等等，共十多件首饰，她一件一件小心地拿出来看着，胸口狂跳，这一看就不是便宜货！ 　　呸！卿卿刚想完便暗责自己，废话，太妃送东西，还能是便宜货！ 　　那这得多少钱啊？她暗暗地算着，但觉加一起怕是要有上百两银子了。这可真是有钱人家啊！随随便便就送了她一百两银子！ 　　卿卿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这时身后的小月已经为她梳好了头发，对着镜中的她笑道：“姑娘简直太美了。” 　　卿卿这时才回了神儿，抬头望向那镜子，只见自己梳着一头朝云近香髻。小月指着她手中的那几支发簪朱钗。 　　“姑娘今日要戴哪支？” 　　哪个卿卿都好喜欢。女孩子天生就会对这些东西很没有抵抗力。她心中不禁也为难起来，到时候要把哪个换成钱呢？都好好看，都好舍不得呀！ 　　但此时没有功夫多想，许嬷嬷在外等候，卿卿心中急着呢，于是便随便地挑了两个戴了。 　　等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卿卿终于穿戴妥当，出了来。 　　那许嬷嬷闻得动静，转身，眼前登时一亮，脸上露出满意的笑来。 　　嬷嬷缓缓地点头，开口高赞，“极好，极好。” 　　卿卿揉捏着小手，有些拘谨，时不时地抬眼偷瞄她，见人在笑，便好像没那么怕了。 　　许嬷嬷温声道：“好了，我们走吧。” 　　卿卿连连点头，而后便紧跟着她出了栖凤轩。 　　珠儿与丫鬟躬身相送，待人走了，方才抬起了头。 　　她远远地看着众人背影，目光呆愣了良久，待身后的小月唤了她一声，方才缓过神儿来。 　　“恩，去把姑娘房中收拾一下。” 　　小月应声，而后赶紧去了。 　　珠儿这时转身抬眸，只见瑶儿红着眼圈，咬着嘴唇，委委屈屈地，狠狠地盯着那月洞门。 　　*** 　　卿卿不敢随便乱看，恭恭敬敬地半垂着头，跟在嬷嬷身后。太妃所居的长寿阁在南苑。东南两苑前世卿卿都没去过。 　　她是个乖巧的姑娘，做了兔子也是一只极其乖的兔子，从不乱跑。 　　大概行了两盏茶的功夫，她见到了那南苑两字，知是“丑媳妇马上要见公婆”了，内心自然忐忑。太妃是何等尊贵之人，况且还送了她那么贵重的东西。卿卿怕人不喜欢她，越想越紧张，这当下都有点哆嗦了。 　　转眼长寿阁到了，抬眼望去，风光旖旎，处处古色古香，纯朴中带着奢华，奢华中又带着简单，总归顺眼，温馨，却又肃穆威严，那阳光照耀下，暖风吹拂过的柳条，好像都比别处的柔。 　　卿卿没见过这么大的人物，可不是前世今生都没见过么，所以越想越紧张，越想越害怕，但渐渐地开始安抚自己。不怕不怕，未来的皇帝她都见过了，还和他那个了，还有谁比他更是个大人物了。这样一想，立马轻松多了。 　　转眼入了殿中，只见侍女齐齐恭立一旁，看着那长长的大殿，卿卿想起了书上描述的皇宫，其实无疑，这楚家就是幽燕的“皇室”，燕王府就是幽燕的“皇宫”啊！ 　　卿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想自己一定得好好表现，就算不能表现出多好，至少不能弄出笑话。 　　珠帘相碰，她就那样战战兢兢地随着许嬷嬷进了去，但仍垂着头，决计不敢乱看，不时，只听许嬷嬷带着她停了下来。 　　“启禀太妃，卿卿来了。” 　　“嗯。” 　　卿卿听见一声苍老的应答声。那声音极其庄重，柔和中带着肃穆。那无疑就是太妃了。 　　殿中香气弥漫，太妃一身暗蓝云纹缎裳，梳着凤冠髻，头上凤鸾，真珠玉翠。她斜倚在贵妃榻上，本在闭目养神，身旁侍女轻缓地为其扇着扇子。听到嬷嬷的声音，太妃缓缓睁眼，手搭上了侍女的手，起了身。 　　卿卿登时跪了下去。 　　“卿卿拜见太妃，太妃万福。” 　　“嗯。” 　　太妃还是温声地答着，这时已经坐了起来，抬眼向下，看到许嬷嬷身旁那怯生生，娇滴滴，微微喘息的小人儿，第一印象不错，心中甚是舒服。 　　那小人儿身姿窈窕纤细，玲珑有致，露出的手和脖颈，白的清透，可想而知脸蛋儿差不了。 　　“抬起头来。” 　　“是。” 　　卿卿尽了全力了，但胸口还是“咚咚”猛跳，紧张害怕的不得了。她暗暗舒了口气，而后扬起了小脸，这时也看到了那玉榻之上的太妃。 　　虽然年迈，脸上有些许皱纹，但老人家气色甚好，亦是雍容华贵，庄严高雅。 　　但那太妃骤然一见卿卿，却是一怔，面色有些微沉。 　　她这一变，卿卿心一颤，更拘谨了，想定是人家不喜欢她，但这时却听太妃开口，悠悠地道：“南文心，北灵均。” 　　“唔……” 　　卿卿不懂那是何意，可是自己犯了什么错？她只注意着观察着太妃的表情，见她不笑，面色沉着，便紧张，情不自禁地揉捏起了小手，可这时却听身旁的许嬷嬷笑了。 　　“太妃怎么想起了这个？” 　　许嬷嬷说完后，垂头向卿卿，“太妃在夸赞你的美貌，还不快谢恩。” 　　“唔……是是。卿卿谢过太妃赞美。” 　　卿卿当然是蒙的。 　　太妃缓缓地应了一声，笑道：“起来吧。我也不知自己如何想起了这个。” 　　她这后一句话自然是在答那许嬷嬷刚才的问话。 　　卿卿听她笑了，这时方才松了口气，赶紧谢恩，起了身，但回想起太妃刚刚的话，许嬷嬷说她是在夸她的美貌，可那又是什么新鲜的夸人方式了？ 　　“南文心，北灵均……” 　　卿卿不禁回想了一遍。她没听过这话，但是此时听着也不免觉得熟悉，前面的字不懂，但“灵均”二字，不正是楚卓的母亲，灵均郡主的封号么，莫非其实是两个人名？ 　　正狐疑，只听许嬷嬷笑道：“太妃是不是想儿媳了？” 　　太妃闻言笑了两声，那笑声和蔼的很，而后缓缓地道：“灵均之美，有目共睹，看到这姑娘，我是突然就好奇了那文心之美……” 　　她说着又看了眼殿上的小姑娘，但觉其比之灵均有过之不及，文心应该也不过就是如此吧。 　　许嬷嬷自然已经明白了太妃所想，看了看茫然呆愣的小姑娘，笑道：“太妃把你和文心公主与灵均郡主两位相比呢，还不就快谢恩。” 　　“哦，是。” 　　卿卿一听赶紧又跪了下去，“太妃赞誉，卿卿愧不敢当，卿卿就是个普通人家的闺女，出身寒微，读书也少，绝不敢与公主、郡主相提并论。” 　　但此时，她也是懂了，果然不出所料，那真的是两个人名。 　　只是糊涂在，灵均乃大梁第一绝色，她之名，全天下人都知道。卿卿自然也不另外，不过自己虽然孤陋寡闻，但那能和灵均齐名的什么文心公主想必也定是个风华绝代的尤物，可卿卿竟然从未听说过这个人。 　　哎呀，哎呀，可真是白活了两世！卿卿但觉有点心痒痒，突然就很想知道那个什么文心是个怎么样的人，但当然不敢向太妃打听了。 　　这时再度听到太妃的声音。 　　“卿卿，你过来。” 　　“唔，是。” 　　卿卿赶紧应声起身，而后，缓缓地走了过去。 　　太妃瞧着她，又是上下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而后笑着拉起了她的小手。 　　“你多大了。” 　　“卿卿十五了。” 　　“嗯，卓儿大你三岁。” 　　卿卿点了点头。老人家慈眉善目，瞧望着她，微微笑着。卿卿的小手在她的掌心之中，与她相对而视，瞬时，但觉她好亲切，一股温馨温暖直直地朝着她的心里去了，弄得她热泪盈眶，瞬时想哭。 　　少女呆望着太妃，心中暗道：“太妃好好啊，赏赐了我那么多好东西，还对我笑，还握着我的手，她可是太妃啊！她好像好喜欢我。她……我好想哥哥啊！” 　　不知为何，卿卿脑中突然便想起了她的宝儿哥哥，不过立时又打断了思路，为什么会在这时想起宝儿哥哥呢？ 　　“祖母！” 　　不急多想，这时，一声呼唤彻底使卿卿回了神儿，不仅回神儿，她的胸口还猛地一击，因为那声音太是熟悉，是楚卓来了！ 　　果然，少女循声望去，只见一人一袭淡蓝色直襟缎袍，面如冠玉，身姿挺拔而修长，手中拎着一只兔子，拨帘进来，正是楚卓。 　　那楚卓一见卿卿在此，意外，再见她那一身粉嫩的衣衫，还化了妆，便也什么都猜到了。 　　他没动什么声色，瞧了她一眼也便罢了，直直地朝着太妃而去。 　　太妃一见乖孙，笑嘴都合不拢了。 　　“卓儿来了，这，怎么还带了一只兔子呢？” 　　楚卓笑着，来到祖母身旁。 　　他越来越近，卿卿胸口“咚咚”地跳，面有羞赧之色，赶紧退了退，给他让路，垂首拜道：　“世子。” 　　但那楚卓却是理也没理，过去便坐在了祖母的身旁，拎着那只还在蹬腿的兔子给老人家看，挑眉笑道：“那，孙儿打了一只野兔子，待会儿宰了给祖母煲汤补补。” 　　卿卿一听要宰了那兔子，一哆嗦，腿都软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留言里有宝贝问文名为什么带括号，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其实就是两个名字，又名《巫山云》，因为两个名字都比较喜欢，挺难取舍的，就任性都加上了，嘿嘿嘿。巫山云：就是出自元稹的一句诗，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句：“除却巫山不是云”就是我只稀罕你啦！有没有很浪漫，我觉得很浪漫哇！ 　　其实这章伏笔还挺多的，不知道有没有宝贝能注意到，抽20，留言吧，爱你们。 第16章 （捉虫） 　　当了六年的兔子，她自然把兔子视为同类，一听楚卓说要宰了那兔子，第一反应就是一个激灵，就是害怕。 　　卿卿这一打颤，换来了楚卓的目光。 　　楚卓斜睨了她一眼，看她战战兢兢的样子，又看了看手中的白兔，想起了昨晚她自称自己是一只小白兔。少年嘴角一动，而后朝向太妃，剑眉微微蹙起，笑道：“若不然，别煮了，还是剃了毛儿，扒了皮，下油锅活炸了吧，炸出来的一定酥脆可口。” 　　他说完，侧头又是瞥了卿卿一眼，这回却是靠了过去。 　　一阵清香扑鼻，楚卓那棱角分明的脸瞬时近在眼前，卿卿一惊，哆嗦了一下，胸口狂跳，只见他深邃的双眸微微一眯，开口低声问道：“小白兔，你说，是不是还是活炸了好，嗯？” 　　卿卿一听他还叫她小白兔，这下小脸登时更白了，目光畏畏，鼓胀的胸脯一起一落，嘴唇嗫喏，眼中一汪水儿，瞅着他，好像就要哭了般。 　　楚卓嘴角一动，“嗯？怎么不说话？” 　　这时但听两声笑，太妃瞧在眼里，摇了摇头，“卓儿胡闹，瞧你把卿卿吓得，来，卿卿，到我这儿来。” 　　那许嬷嬷也是掩嘴，微微地笑着，只觉世子对这小姑娘亲昵暧昧的很。 　　但卿卿可知道那不是什么亲昵暧昧！楚卓就是不喜她，还因为最开始的那夜她主动亲了他，对她有偏见。昨晚她顺嘴说了她是小白兔，他见她害怕，便又来和她说这话。总归他这个人就是很坏，又坏又好色。 　　卿卿当然怕他，床上床下都怕。她小脚动了动，赶紧小心地绕过了楚卓，去了太妃身边。 　　太妃把她拉到一旁坐下，拍了拍她的小手，安抚道：“卿卿莫怕，卓儿好武，自幼就在军营，常年和那些粗汉混在一起，说话随意，性子也不温润。” 　　她说着又瞧向楚卓，怪道：“小姑娘胆子小，别整天又宰了，又扒皮的。” 　　楚卓直起了身子，笑了，没再接话，却是将那兔子丢给了旁人，搬了凳子坐在祖母身前，与之聊起了此行征战沙场中的一些趣事儿。 　　祖孙俩人说着笑着。卿卿在一旁插不上嘴，也不敢插嘴，就乖乖地听着，但见楚卓时而蹙眉，时而笑，英气逼人，有时却又像个孩子，看起来还蛮孝顺的样子。 　　卿卿不禁心中暗道：既是如此，来日他怎么就做出了那等没有人性的事呢？ 　　呆了一个多时辰，瞧着太妃也是累了，楚卓便告了退。卿卿与他一起走了。 　　俩人出了长寿阁，卿卿唤了他一声，问道：“世子是要回栖凤轩么？” 　　“啊。” 　　楚卓侧头，斜瞥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可是全然不见了适才的样子。 　　卿卿点头，这东苑到南苑，她就适才和许嬷嬷等人走过一次，虽然大体记住了路，但不敢保证。这燕王府太大了，又有很多很像的地方，她初来乍到，若是不小心去了不该去处，可不是要惹是生非，想到此，她便暗想一定要跟紧楚卓。 　　楚卓回了一声，瞅了她一眼，便没再理，而后却是自己朝前走了去。 　　卿卿赶紧跟上，那楚卓走的很快，她也不敢溜神。 　　在后瞧着他的背影，楚卓身姿挺拔，立如松柏凌风，动如凭虚御风，举手投足皆是风华，样子是真好看，但卿卿暗道：只是人太坏了。 　　少女瞧着想着，脚紧着迈步跟着他，但他走的极快，开始还行，渐渐地卿卿便真的跟不住了。 　　她今日穿的是太妃赏赐的新鞋子，鞋子也不是完全平底，她穿的并不很习惯，加之她终究是个小姑娘，怎比的上楚卓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跟不上他，且被他越落越远。 　　眼见着前面左拐右拐，长廊花园。楚卓好像是从另一面走的，却是和来时看到的景象不大一样，如此卿卿便更怕被他甩掉，迷路了。 　　“世子。” 　　她累了够呛，喘息着唤了他一声。 　　那楚卓听到，脚步略缓，停下，侧头过来，有些不耐。 　　“什么事儿？” 　　“我……” 　　卿卿赶紧提着裙子小跑了两步。楚卓剑眉一蹙。 　　卿卿嘴唇嗫喏两下，这时也终于接近了他，看他不悦，便硬生生地把“她跟不上他，希望他慢点走”这话吞了回去，脑中灵光一闪，换了别的说法。“今日风轻云淡，阳光明媚，鸟语花香，此时天色尚早，用不用卿卿陪世子四处转转，徜徉漫步，一赏美景。” 　　如此他就不会走的那么急了，再说…… 　　卿卿想自己这次出来了，可下次还什么时候能再出那栖凤轩也是不一定了。 　　燕王府太大，她只知道那洛姬住在西苑，但如何去西苑，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去，有机会见上那洛姬都是未知。 　　如果借着今日，楚卓能领着她光明正大的四处转转，让她熟悉熟悉这燕王府，那也算是跨出了第一步，也算是收获。 　　但卿卿是见了他不耐烦了才有此一说，却也不抱太大希望。 　　小姑娘娇嫩嫩的，一身水粉色苏绣月华裙，衬着前凸后翘，玲珑有致的小身段，一头朝云近香髻，两捋顺着脸颊垂下来的秀发衬得小脸儿就有巴掌大的似的。 　　她杏目含情，水灵灵的，抬头仰视着少年，微微喘息，还战战兢兢的。 　　楚卓瞧之，脸上的不耐之色渐渐褪去，却是笑了一下。 　　他探身垂首，朝着小姑娘逼视过去，挑了挑眉，“好啊。” 　　卿卿胸口狂跳，自是有点没想到，但不管怎样他答应了，她还是欣喜的。 　　楚卓说着，直起了身子，嘴角轻轻一动，背过手去，走起来，这回真的缓了脚步。 　　卿卿就跟在他身侧。俩人一路徜徉，路过凉亭花园，拱桥湖水……楚卓不像进府那日阿宁那般边走边给她讲，但卿卿满足了。她看过一遍，大体都能记住。 　　沿途丫鬟小厮见之躬身退避让路，但过去了眼睛都会回过头来再瞧瞧卿卿，常常几人窃窃私语，只道这就是世子带回来的姑娘啊，好美啊！是仙女下凡么？ 　　卿卿对于她人的讨论浑然不知，一门心思地认着路，俩人走了快半个时辰，大概走过了五分之一个燕王府。但走着走着，卿卿突然发现，四下没人了，周围寂静的很，仿佛只有他二人的脚步声，和鸟儿飞起的“扑棱，扑棱”声。 　　阳光射入，温暖宜人，卿卿转身四处地看着，这时才惊觉地发现，楚卓不知何时把她带到了一个小树林儿间。 　　“唔……” 　　少女有点蒙，这时再看楚卓，见他负手转过了身，眼中含笑，问道：“此处玩玩如何？” 　　“嗯？” 　　卿卿胸口瞬时猛跳起来，好像意识到了什么，蓦地便有点腿软，向后倒了两步。 　　“来这儿干什么？” 　　她心中好像隐约的知道了楚卓要干什么，但还是忍不住问。 　　这时只见少年逼近过来，拉起了她的手，把她拽到了自己的跟前，语声暧昧，笑道：“你说呢？” 　　卿卿头上一层热汗，咬了下唇，慌张摇头，“不不不，世子，别。” 　　“别什么？” 　　卿卿被他问的，还不知怎么说，只嘴唇哆嗦，但就在这间，但见楚卓板住了她的头，高挺的鼻梁已经渐近，朝她亲了上来。 　　“世子……” 　　卿卿身子瞬时被他抵在了树上，小鸟“扑棱棱”飞起…… 　　他贪婪地吸吮着她的小嘴，唇舌交织，发出“吱吱”的声音，越亲越深。阳光穿过树林。正好就照在少年少女的相拥在一起的身上。 　　卿卿浑身燥热，酥麻，腿软，那楚卓向来急，“世子，不行，这里真的不行。” 　　楚卓眸光氤氲，放开了她的小嘴儿便去解她的衣服，不以为然，也无动于衷，皱了皱眉，又笑了笑，“说说看，有何不行？” 　　“若是被人看到……” 　　卿卿一想那样的后果，顿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整个人浑身上下热汗，小脸烧红。 　　“若是被人看卿卿就没法儿活了，世子，回去，回去卿卿好好侍候你，好不好？” 　　卿卿忍着臊说着，带着祈求。 　　楚卓舔了舔嘴唇，嘴角含笑，手上动作不停，解着她的衣服，已经揉了上去，口中却在引诱，“怎么侍候？嗯？” 　　“……世子说，怎样，就怎样。” 　　卿卿只觉得自己的脸怕是比那冬日里的火炉还要烫上百倍。 　　楚卓一声笑，眸光逼视着她，只见少女杏眼含情，春色涟漪，顾盼流转之间妩媚又无辜，可怜又无助，接着也便不再听她说什么，只道：“你不喜欢，我偏喜欢。”说着再度朝她亲吻了上去，亲她的眉眼，脸蛋，小嘴儿，脖子，身子…… 　　卿卿不断祈求，但一面祈求，一面又被他撩拨的难以自制，羞愧，害臊，害怕，又有些许的本能…… 　　楚卓向来是又急又粗粝。少女酥胸半露，衣衫不整，头发也凌乱了。俩人抱在一起，那楚卓对她又亲又摸的，不时便把整个人扑倒在草地上。 　　温热的阳光照着，小鸟发出“啾啾”声响…… 　　俩人在草丛中，折腾了一盏茶多的功夫…… 　　待完了，卿卿赶紧理着衣服，擦着小脸儿，她唇上的口脂，也被楚卓吃的没了，头发凌乱不已，好在衣服没破。 　　楚卓躺了一会儿，坐起身来，慢条斯理地扣着扣子。 　　卿卿散开了头发，将随身带着的小梳拿出，快速弄着。 　　但还没梳好，却见楚卓已经弄好了衣服，站在那瞥她一眼后，却是要走的样子。 　　“啊，世子，世子等等我啊！” 　　她说着，小手更快地理着头发，但忙中出乱，手还在抖，也没有镜子，怎么也弄不上。 　　那楚卓居高临下，垂眸瞧她，等了一会儿，但瞧了瞧头上的太阳，剑眉一蹙，烦了，“你自己回去吧。”说着人便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一会儿抽上章红包啦。 第17章 　　“喂！” 　　卿卿叫了他一声，但见他急匆匆的，却是真的走了，好像有什么事一般。 　　少女咬住嘴唇，秀眉一蹙，有事着急还把她带这来胡闹？！ 　　卿卿没叫他第二声，因为知道不管他是不是真的有事，总归人转身走了，便再怎么叫也不会有用了。 　　眼下他一走，卿卿也不急了，慢慢地一点点地梳好了头，自己出了这小树林儿，而后回头一看，想起适才，脸瞬红到了耳根。 　　楚卓那个混蛋！她说在府上走走，他答应了，她以为他一路带着她看风景的，没想到他竟然把她带到了小树林儿做那种事情！ 　　再信他，她就是猪！ 　　好在此处偏僻，没有人，否则！卿卿都不敢想下去，他实在是太坏了！！ 　　卿卿咬着嘴唇，愤愤地走出来，心中自然有气，好想早点离开这个混蛋。她秀眉微蹙，这时便又想起了赚钱的事儿，突然心一横，一攥拳头，带着股气，朝西走去。 　　适才来时路过了北苑后门，卿卿但觉楚卓是领着她围着那北苑饶了一圈，那么若是沿着此处向西，有七八成可能便是那西苑的后身了。 　　卿卿铁了心要走走试试，但觉已经离着西苑很近了，还有比此时更好的机会么？ 　　西苑很多的地方她都很熟悉，此处没有什么禁忌之地，是燕王的三位千金和大公子的寝居。事实上，燕王的姬妾大多是住在北苑的，那洛姬所居的柔福堂偏僻，在西北之间，被划到了西苑之中。 　　不管怎样，卿卿决定抓住这次机会。 　　她一路走着，心中忐忑，所幸所行之处太是偏僻，再后面，怕是就是暴室，冷院什么的了，是以路上没什么人。 　　当依稀见到人影的时候，遥遥望去，卿卿心中骤喜。自己猜对了，她果然来到了西苑！ 　　眼前便太熟悉了，虽然西苑远远没有东苑的奢华，但燕王府终归是燕王府，西苑亦是碧瓦朱甍，层楼叠榭。卿卿直接奔着那洛姬所居的柔福堂去了。 　　来到此处，她立在月动门边，朝里望去，只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女童正在院中与一名丫鬟嬉笑着踢着毽子。 　　“请问……我可以进来么？” 　　她的声音自是打断了院中玩乐的俩人。 　　那女童和丫鬟齐齐地朝她望了过去。 　　“你是谁？” 　　女童清脆的声音响起。卿卿刚要说话，那正房的门被打开，而后匆匆走出一人，朝她望来。 　　那人三十多岁，一身薄罗长裙，身姿纤细，梳着一头倾髻，头戴两只淡蓝色发簪，相貌颇好，卿卿前世见过她，此人正是洛姬。 　　洛姬过来搂住女儿，蹙眉盯了卿卿好一会儿，开口问道：“你是谁？”相拒之意显而易见。 　　卿卿并不意外，恭敬温和地答着，“我叫卿卿，是世子的侍婢。” 　　洛姬一听，立时对上了。世子带回了一个绝美的小姑娘，这事儿全府都知道，当下一看这姑娘的模样，那无疑就是传言中的那位啊！ 　　“你……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洛姬的语气明显缓和，温柔了下去，但心中却是更好奇了。 　　“我迷路了。” 　　“迷路？” 　　卿卿点头，“适才，世子带我在府上走走，但突然有急事，他便先走了一步，王府好大，好多地方都差不多，我，转悠转悠，便迷糊了。” 　　洛姬听罢松了口气，也舒展了眉头，“哦，原来是这样，姑娘别急。” 　　她说着抬声叫来丫鬟，“小珍，你去为卿卿姑娘引路，送姑娘回栖凤轩。” 　　那小珍应声过来，但还未说话，却被卿卿出言打断。少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歉然道：“劳烦了，我……走了好久，有点口渴，不知能否向您讨杯水喝。” 　　“……” 　　洛姬一怔，心中犹豫了一下，但立时笑了，“自然可以的，卿卿姑娘快请进来。” 　　她说着叫人备了茶，但一头的热汗。卿卿道了谢，抬步进去，余光只见洛姬抬袖擦了擦额头。 　　她胆小，害怕。卿卿看得出来，也在预料之中。洛姬出身低，没靠山，在府中没什么地位，关键是也没钱，收揽不了什么人。世子通房的身份都能吓着她。 　　卿卿想：洛姬心中定然是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立刻就把她送走才好，这后宅大院是非多，一不小心就被人当了刀子使。但一杯水而已，她又是世子的人，洛姬自是断然不敢怠慢和得罪，所以为难。 　　卿卿被引进屋中，瞧着那屋中的陈设，还比不上她一个小通房的房间，心道：这就是差别。 　　丫鬟端来茶水，退下。洛姬笑道：“我处寒酸，姑娘莫要介怀。” 　　卿卿笑了一笑，没说话，也没端那茶，而是起了身朝着门口走去。 　　“……” 　　妇人心下狐疑，面上一呆，心中打鼓，笑也尽了，只见卿卿走到门边，却是缓缓地关了那门。 　　“你，这是何意？” 　　洛姬大惊，顿时一身冷汗，蓦然站起，眉头紧蹙，这时见转身过来的小姑娘还是原来的样子，娇娇柔柔地，脸上犹挂着一抹笑，声音依旧温和，可说话的内容却变了。 　　“洛姬莫怕，我无恶意，只是想和洛姬谈笔生意。” 　　那洛姬怎能不怕，已然浑身发抖，嘴唇发颤。 　　这小通房知道她是谁，是特意接近她的！ 　　卿卿便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她想的是什么，完全猜的到。 　　少女点头，“是的，我是有意来找洛姬的，不过洛姬放心，我不是来找麻烦的，而是来共富贵的，只要洛姬不说，便没人会知道今日这屋中，我们都说了些什么。” 　　“你，你到底何意？” 　　“嗯，我说了，我就是想和洛姬做笔发财的生意。” 　　那洛姬蹙眉，嘴唇颤着，“你……” 　　卿卿知道她不信，也必然心中有诸多怀疑，当下也不想与她多啰嗦，便开门见山起来。 　　“时间紧迫，废话我也不想多说，我缺钱，且有办法在半年后大赚一笔，但我初来乍到，府上谁也不认识，没人能帮我向府外传信儿，所以，我来找洛姬合作。洛姬与我相像，你我都没靠山，也没钱，在这诺达的王府要想活的好，银子有多重要，洛姬怕是比我更清楚。我几个月前在蓟城有奇遇，眼下知道一种东西半年后价值飞涨，只要抓住这机会，一翻十，十翻百，百翻千，千翻万，能翻多少，看你有多少本钱了！” 　　“你……” 　　那洛姬眉头一蹙，盯她看了好久，一声轻笑，当下态度也是变了，“一派胡言，我凭什么信你？如何知道你没有花花肠子，是不是想害我！你是世子的女人，熬个几年，待世子成亲了必然会抬你为妾，当下一人独宠，得天独厚，占着近水楼台，若是先诞下个一男半女，富贵荣华享之不尽，何苦冒这个险？” 　　“第一，洛姬没碍着我，我与洛姬井水不犯河水，我害洛姬对我没有任何好处，所以我不会加害于你；第二，此事十拿九稳，没有比之风险再小的生意了；第三，我终究以色侍人，前路未知，变化太大，不想有朝一日坐以待毙，连条退路都没有。洛姬不是同样诞下了女儿，可.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了？命运掌握在他人手中不如掌握在自己的手中，靠男人，不如靠自己，只有自己变得强大了，才能给自己想要的，才能保护自己和所爱之人安泰无虞。” 　　卿卿声音依旧柔缓而轻，说着这时眼波流转瞥向了窗外。 　　“四小姐有十岁了吧，过几年也便要定亲了，运气好嫁在幽燕；差些嫁在大梁别处；若是再差些，幽燕之下的南蛮小国多的是了，倘使需要和亲，洛姬觉得，燕王是会让哪个女儿和亲呢？到哪都需要钱，洛姬说对么？” 　　那洛姬使劲儿地攥着手掌，眉头紧蹙，咬住牙齿。 　　卿卿瞥了她一眼，又别开了视线，这时抬手缓缓地摘下了一只耳环，放到了桌上，微微笑笑，“不急，洛姬取舍利弊，慢慢想便好，我等着听洛姬的回答。茶很好喝，卿卿在此叨扰了，只是还得麻烦洛姬派人引路，送我回去。” 　　那妇人红着眼睛，嘴唇依旧发颤，眼前的小姑娘柔柔弱弱，楚楚动人，声音亦是始终娇气温弱，与她说出的话是那么的不协调。 　　*** 　　楚卓沿途一路走的极快，但觉申时就要到了。他直奔中院母妃的寝居。待到了那永安居，急切地朝着门口的几名侍女询问道：“王妃回来了么？” 　　“回世子，王妃回来了。” 　　“好。” 　　楚卓心中一阵激动，昨日归来，他并未见到母妃。母妃昨早去了千山寺念佛，一日一夜，却是到了此时才回来。 　　楚卓足足四个月未见到她了，内心想念又激动，抬步便进了去，但走着走着，心中又突然有些许的忐忑。 　　他减缓了脚步，瞬时神色有些黯淡，手中不知从哪变出了一把银色小刀，悄然地在左手拇指下方划开了一道口子。 　　*** 　　卿卿有把握，洛姬一定会来找她。 　　返回了栖凤轩，她神清气爽，今日办了一件大事，真是欢喜极了。少女坐在桌前，吃着珠儿刚送来的葡萄，吃着吃着眼前便浮现了自己坐在金子堆里数钱的景象，情不自禁地便“噗嗤”一声笑了。 　　吃饱喝足了，她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竟然睡着了，想来是今日走了太多的路累的。醒来之时，只见天都黑了。珠儿送来饭菜。她只吃了一点点，与珠儿随便地聊了几句，这才发现，原来楚卓一直都还没回来。 　　一想起楚卓，卿卿心中就来火，他永远都不回来了才好呢。 　　转眼夜幕降临，月上中天，卿卿一直在梳妆镜前摆弄着太妃赏赐的那些首饰，心中喜欢，却也为难，到了割舍的时候了，真的不知道要留哪个。 　　这时听见屋外传来拜见声，却是那楚卓回来了。卿卿从窗口瞄了他一眼，只见他直奔正房而去。 　　晚些时候，卿卿洗了澡，呆了半个多时辰，待头发都干了，打了个哈欠，也困了，这便准备睡了。她人已经躺了下，突然觉得屋中冷飕飕，便起身想去关了后窗，然刚走过去，远远地，但见后花园中好像有个男子。 　　月下，那男子席地而坐，倚着身后的一颗柳树，单腿屈膝，一只手臂搭在那曲起的腿上，另一只手中拿着个酒壶，正在往口中倒着酒。人却是楚卓！ 　　卿卿一眼便认了出来，夜幕之下，他的侧影竟然显得有几分孤寂。 　　这个稀奇。卿卿“噗”笑一声。天之骄子也有烦恼啊！ 　　可是看上了哪家姑娘，人家看不上他了？ 　　那可真是活该！ 　　卿卿想着，心中竟有些兴奋，正想走了，这时却又见一个身影，卿卿下意识赶紧往窗旁一躲，躲了后才发现自己是真傻，根本就看不到她的呀！ 　　卿卿眼睛眨了眨，好奇心又来了，便继续从窗张望着，但见那是个女子。 　　女子手中拿着一件披风，却是珠儿。 　　楚卓倒是乖，还真的披上珠儿递来的衣服。 　　卿卿瞧了半晌，看似珠儿与之说了两句话，卿卿也听不太清，但想来应该是劝他小心着凉之类的吧，这看着看着，但觉也没什么意思，便想关了窗不看了，但就在这时，却听珠儿一声惊呼，“世子……你的手……你的手怎么，怎么受了伤！” 　　作者有话要说：　　刚才看到评论里有同学说是不是恋母，吓死宝宝了，赶紧过来说说，没有没有，放心哈 　　留言还是抽20，么么哒。 第18章 　　珠儿立时拿出帕子，蹲了下去，便要为楚卓包扎。 　　楚卓却缩回了手，蛮不在意地道：“无碍。” 　　“可是……” 　　珠儿无法冷静，但见那是一处新伤，似乎还是刀伤，世子人在幽州，在王府，怎么会受伤呢？ 　　“世子，这到底是怎么弄的？” 　　“说了没事。” 　　楚卓有些不耐烦了，饮了那最后一口酒，便将那酒壶丢在了地上，而后起身便走了。 　　珠儿瞧着他挺拔伟岸的背影，心一缩。 　　*** 　　卿卿见楚卓起了身，立马麻利地关了窗，躲到了别处，胸口“咚咚”直跳，虽然知道他看不到她，但第一反应还是吓坏了。 　　少女跑回床边，脱了鞋子便钻进了被窝，平复了平复，但这时却听外头响起了阿宁的声音，“世子睡了么？” 　　“世子在后花园。” 　　有丫鬟答了一句，那阿宁应了声。 　　卿卿一听阿宁回来了，激动也欢喜，这时便又从床上跳了下来。她穿了鞋子，急着打开前窗，正好那阿宁尚未走远。 　　“阿宁！” 　　她小声唤道，朝他招了招手。 　　阿宁循声望去，只见偏房的小姑娘散着长发，露出个小脑袋。 　　阿宁笑了两声，走了过去，“卿卿姑娘。” 　　“阿宁，信，我信送到了么？” 　　阿宁经她提醒，方才想了起来，连连点头，笑道：“送到了送到了，卿卿姑娘不用担心了，瞧我这脑袋，忘了和卿卿姑娘说一声了。” 　　“真的！太谢谢你了阿宁！你真是太好了！” 　　卿卿内心翻滚，激动不已，瞬时都想抱他了！ 　　那阿宁摸了摸头，笑了两声，“小事一桩，卿卿姑娘不必挂在心上。” 　　卿卿道：“来日我若有钱了，一定好好报答你。” 　　“哈哈哈……” 　　那阿宁听罢笑了起来。 　　卿卿咬了下唇，也跟着笑了两声，却是不知自己说的对不对，总归，她一定会有钱的，待她有钱之时，凡是帮过她的，她都会报答！ 　　“我睡了啊！” 　　该问的问过了，卿卿便赶紧落了窗子，返回房中，上了床，彻底熄了灯。 　　她闭上眼睛，开怀的很，今日给娘亲报了平安；见到了洛姬；还看到楚卓不开心，三喜临门，真是没有比之再好了！ 　　*** 　　白日里，幽州，薛府。 　　二姨娘冯氏与女儿薛明柔在桌前绣着一朵艳丽的牡丹。薛明柔年芳十八，生的亭亭玉立，温柔可人。冯氏唇边带笑，时而抬手指点女儿一二，神情颇是专注。 　　这时有丫鬟走来，唤了一声，“二姨娘。” 　　冯氏轻声相应，并未抬头，注意力还在女儿的刺绣上，有一搭无一搭地开口问着，“怎么了？” 　　“是，二姨娘，云娘来了。” 　　冯氏这时抬起了头。明柔亦是与母亲相视了一眼。 　　“快让她进来吧。” 　　“是。” 　　丫鬟应了声，这便出去请人了。 　　明柔道：“姨母是不是为表妹之事而来。” 　　冯氏叹息一声，“多半是吧。” 　　俩人说话间，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抬步进来。那女子一身青色罗裙，梳着随云髻，生的清丽温婉，打扮的朴素简单。 　　“表姐。” 　　她进来便微微躬身，行了一礼。 　　冯氏应了声，“云娘过来坐吧。” 　　“嗳。” 　　妇人答应了，缓步过去。 　　“又来打扰表姐了，云娘心中过意不去，但是，我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这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一个多月了，什么消息也没有，我的卿卿……” 　　云娘说着，碎泪隐隐，但赶紧抬袖擦了擦。 　　冯氏叹息一声，这时但见云娘眼底浮现了一抹期望，虔诚地凝望于她，“表姐说，燕王府的那位能不能是呢？” 　　冯氏又是一声叹息，“传言那姑娘美貌出众，也叫卿卿，倒是也有几分可能，不过……” 　　冯氏没说下去，云娘心中明白。好看的姑娘多了，“卿卿”又是多么寻常的名字，所以可能性极小。 　　“总归有希望便是好的，表姐能帮我吗？” 　　冯氏拉起了云娘的手，“你念女心切，我自是理解，我又何尝不惦记卿卿，但那是燕王府，我们想打探进去，是十分难的。但你不用担心，卿卿孝顺又乖巧，若燕王府的那个真是她，我们早晚会知道，她也一定会想办法传消息给我们的。” 　　云娘点头，“是，表姐说的对，是我太心急了。” 　　“这都是人之常情，做母亲的，如何能不急呢。” 　　俩人正说着，这时但见丫鬟再度过来，“二姨娘，宝儿来了。” 　　云娘闻言抬袖擦了擦眼角，与表姐对视一眼，笑道：“宝儿是急着找我。” 　　“嗯，快让他进来吧。” 　　丫鬟应声，去了，不时便引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入内。那少年衣着朴实，生的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单单看脸，实乃人中佼佼，只是他目光微呆，一眼便能看出与众人不大一样。 　　“母亲，姨母，表姐。” 　　少年憨实，动作缓缓，却也彬彬有礼。他同妹妹一样，随母姓穆，大名穆珩，乳名宝儿。人人都叫他宝儿惯了，穆珩二字却是没什么人知晓。 　　冯氏应声笑了笑。云娘这时也便起了身，朝儿子问道：“宝儿，可有你妹妹的消息了？” 　　穆珩缓缓摇头，面有忧色，眼圈也是红了。 　　云娘瞧着又辛酸又心疼，暗自叹息一声，这时回身一礼，“打扰表姐了，我和宝儿便先走了。” 　　冯氏点头，“表妹也莫要太急，此事急也无用，但总归有希望，卿卿激灵着呢，相信她会没事。” 　　“嗯。” 　　云娘勉强笑笑，再度躬了躬身，带着儿子出了那房。 　　冯氏瞧着母子二人远去的背影，叹息了一声。 　　一旁一直瞧着的女儿明柔这时开了口，“母亲为何叹息？” 　　冯氏道：“云娘这是个什么命啊！” 　　“表姨母怎么了？” 　　冯氏再度叹息一声，“丈夫早早地没了，生了个傻儿子，原本有个懂事的闺女，现在……哎！” 　　明柔接道：“表妹真的死了么？” 　　“怕是凶多吉少了，就算是没死，也好不到哪去，若是遇上个良人，或许就在乡下成亲生子，过一辈了，若是遇上个坏人，就她那模样，没准被怎么糟蹋呢，就是流落风尘也是有可能的。” 　　“那可真可怜啊！不过娘说，燕王府的那位会不会是她？” 　　冯氏摸了摸女儿的头，笑了，那笑有无奈，也有嘲弄。 　　“傻孩子，怎么可能，她怎么会有那么好的命！” 　　薛明柔点了点头，“是啊。” 　　*** 　　云娘和宝儿皆是无精打采。 　　少年搀扶着母亲走在小路上。他红着眼圈，憨而缓慢地张口道：“卿卿一定没事的。她那么聪明，肯定能逃过劫难。” 　　云娘泪眼朦胧，抬眼向上眨了眨眼睛，轻轻地舒了口气，咽下了泪水，艰难地吐出一句，“是啊，卿卿会平安的，一定会，娘相信她会。”忍着忍着，泪水还是夺眶而出。 　　“娘……” 　　宝儿停了下来，瞧望母亲，心一缩，很难过。 　　少年拿出帕子，动作缓缓，轻轻地为她拭去泪水。 　　“娘别哭。” 　　云娘点头，勉强笑笑，“娘没事。” 　　“孩儿觉得，燕王府中的那个一定就是妹妹。” 　　“宝儿为何笃定？” 　　宝儿摇头，“孩儿也不知道，只是那日救了妹妹，在河边被打昏，孩儿看到了几个穿铠甲的人，是不是燕王世子那个混蛋，打昏孩儿，劫走了妹妹？” 　　云娘一听，一把拉住儿子的手，“宝儿确定，看到了穿铠甲的人了？” 　　宝儿点头，“孩儿看到了。” 　　云娘擦了下眼泪，破涕为笑，“这般说来，燕王府的那个真的可能是我的卿卿啊！” 　　她话音刚落，只听一个清脆的女孩声响起。 　　“不要脸，你可真敢想啊！” 　　母子二人闻声，心皆是一颤，朝之望去，只见不远处走来两位小姐。 　　那俩人一样高矮，相貌较好，打眼看长得颇像，但仔细看又哪哪都不一样。俩人是对儿双胞胎，正是薛员外的嫡出千金，薛明秀与薛明汐。 　　卿卿那日便是被她二人捉弄，划了一只漏船，坠入了河中。 　　薛明秀一声冷哼，说完话更是眼睛一睨，白了母子二人一眼。那薛明汐紧接着道：“就是的，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生的那个小贱人也配的上世子，敢妄想世子！想钓金龟婿，攀高枝儿啊，你挺大的年龄，还要脸么？” 　　那云娘何时想过女儿攀什么高枝，她只想她的心肝宝贝平安就好，此时被两个小姑娘如此辱骂，几度哽咽。 　　宝儿一听额上青筋暴起，“你们闭嘴！不许骂我娘！” 　　那姐妹俩瞅了他一眼，皆是一声冷笑。 　　薛明汐脸色一沉，“你个不知死活的傻东西，还跟本小姐厉害上了！”她说着上前两步，“啪”地一声就给了宝儿一巴掌。 　　“你……” 　　宝儿欲要上前，被云娘一把拦下。 　　但尽管拦了下来，那薛明汐瞧了瞧，一跺脚还是“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大叫道：“你竟要打我！你个有爹生没娘教的小杂种！” 　　她在一旁骂着，姐姐薛明秀便开始高呼喊人。 　　云娘大怒，但寄人篱下，也只能耐下心。 　　“是小姐恶语相向，又动手打人，还嫌不够，还要把事情闹大么？” 　　那薛明秀怒目而视，“下人就该有个下人的样儿！生个四处勾引人的女儿，你还有功了，你去问问，我那几个哥哥，那穆卿卿哪个没勾引过！死了是老天张眼了，儿子还这般……” 　　“明秀！” 　　那薛明秀还未说完，只听一人出言打断了她，回头一看，但见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那男子一身蓝色对襟长袍，相貌堂堂，正是自己的大哥，薛言。 　　“得饶人处且饶人，干嘛这样？” 　　那薛言说着，向云娘使了个眼神儿。 　　云娘带着宝儿躬身一礼，绕道离去。 　　薛明汐与薛明秀一见大哥，倒是都缓和了。 　　薛明汐白他一眼，“大哥就愿意教训人。” 　　那薛明秀直接过去搂住了哥哥的手臂，笑道：“大哥说会去带我和妹妹狩猎，我好想看哥哥射箭啊，咱们什么时候去呀？” 　　薛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是想看为兄射箭，还是看世子射箭啊？” 　　姐妹俩都是一咬嘴唇，小脸儿通红。 　　“哥，什么时候去嘛？”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男女主出来哈 　　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19章 （捉虫） 　　浴池中热气弥漫，楚卓倚靠在其中，双眸闭着，微醉。 　　所有人都看到了他手上的伤，便只有母妃没看到；就像他八岁那年，顽皮地藏进了地下室整整两个时辰，全府上下找翻了天，唯独他母妃根本就不知道他丢了。 　　此次他归来的书信是三天前传回来的，四个月征战杀场，军营中，战士们都说着每次出征时自己的母亲对自己如何的牵肠挂肚，如何早早地就在家中等着自己归来，但他的母妃却恰恰选择了那日去念佛…… 　　她是根本就不知道他那天会回来呢，还是不急切见他？又或者是两者都有了。 　　还有许许多多次…… 　　母妃，为什么好像不爱他呢？ 　　*** 　　次日清晨。 　　鸟儿清脆的鸣叫声唤醒了卿卿，少女睁开睡眼惺忪的双眸，懒洋洋地抬手挡住了刺眼的视线，还待再睡，蓦然反应过来，一下子坐起。 　　怎么这般亮了？什么时辰了？她怎么睡的这么死呢？ 　　小鸟“叽叽喳喳”的声音仿佛就在耳旁，卿卿麻利地下了床，快速洗漱，梳头，穿好衣服，这时舒了口气，来到窗前，推开那窗子，眼睛蓦地一亮，只见庭院中不远处，楚卓一身淡黄色缎衣，墨发泻下，单手背后，正立在树旁，逗着笼中的几只小鸟，看起来颇是开怀的样子。 　　他侧颜棱角分明，面如傅粉，唇红齿白的，修长白皙，节骨分明的手时而弹着鸟笼。卿卿呆了一呆，秀眉微蹙，心中有些沮丧，他怎么好像又高兴了？明明昨晚还借酒消愁呢，这睡一宿觉就忘了？ 　　正想着，但见少年侧头，却是朝她这边瞥来，卿卿下意识心一惊。 　　楚卓打量了她几眼，嘴角微微一动，抬步过来。 　　卿卿瞬时更惊了，紧张地一时间人就好像死在了那一样。 　　转眼楚卓渐近。他身上淡淡的香气扑来，单臂伏在那小窗上，眼中含笑，观赏似的，长睫如扇，垂眸抬眸间还在打量她。 　　卿卿下意识往回一缩，战战兢兢的，不过这时也反映了过来。她今日穿了新衣服。那是一件颇艳丽的红缎襦裙，外罩一层薄薄的轻纱，穿在身上很舒服。 　　太妃昨日一起赏了她四件衣服，卿卿今晨不过就是随意拿了一件穿，自己都没照镜子瞧自己穿上什么样呢，看来楚卓这个好色之徒觉得她穿上还不错。 　　楚卓嘴角微翘，瞅了她一会儿，开了口，“昨天好玩么？” 　　他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挑逗。卿卿立时也便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昨日小树林儿的事儿，脸一下子火辣辣地热了起来，再看他那副坏极了的样子，又羞又气。 　　“世子在人前可是君子，可背地里行为如此……如此不管不顾，尽情放纵，就不怕让人知道，毁了在他人心中的好感么？” 　　她秀眉蹙起，声音不大，也娇柔，更是别过了视线没看他，但话中意思再明白不过。她在说他道貌岸然，说他虚伪。 　　楚卓不以为意地笑了，抬眸更逼近了她，“你，是不是欠睡了？” 　　卿卿美目流盼，有点哆嗦，转眸瞧他一眼，攥起了小手。 　　“世子除了欺负女孩子，还会做甚么？” 　　“我会什么你不知道？这么快就忘了。” 　　楚卓说着离她更近，却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儿，“要不要我现在进去帮你想想？嗯？” 　　“不，不用！” 　　卿卿一下子躲开，嘴唇嗫喏，使劲儿地瞪着他。 　　楚卓微微一笑，却是还嫌逗她不够，靠近了点，又低声问道：“昨晚一个人睡的，是不是想我了？” 　　“当然没有。” 　　卿卿答的斩钉截铁。那楚卓挑了挑眉，摇头，“不太信呢。” 　　卿卿怒道：“世子可真是自负！你以为别的姑娘喜欢你，我就也喜欢你么？” 　　“你不喜欢我？当初勾引我？” 　　“我……” 　　卿卿知道他还在说中军帐中的那晚，那事儿她真是百口莫辩，解释不清楚了。 　　“总归，不喜欢便是了。” 　　楚卓嘴角微微一扬，更靠近了一步，声音低沉，“我知道了，你是喜欢，我睡你。” 　　“你！” 　　卿卿火冒三丈，小脸儿通红，越看他越觉得坏的很，这时往后一缩，便想走不和他说了，岂料这一动，一不小心抬手就打掉了那支着窗户的叉杆。那窗子失了支撑，蓦地落下，直奔楚卓那张俊脸而去。 　　“唔！！” 　　卿卿瞠目结舌，顿时大惊，胸口狂跳。 　　楚卓更是猝不及防，千钧一发，抬手一把截住了落下的窗，前一会儿还嬉皮笑脸，这时俊脸登时一黑，抓住了卿卿的手腕，“穆卿卿，你是不是找死！” 　　卿卿急道：“不是，不是，我我，我不是故意的。这是意外！” 　　“你就是故意的！” 　　卿卿承认一瞬间自己确实幸灾乐祸了，极其渴望那东西打在他的脸上，但下一瞬便被理智拉了回来，况且她真不是故意的。 　　“刚才是无心碰到了，真，真的。” 　　楚卓哪里听她的，很粗野，反手就拽住了她胸口的衣服，瞧样子下一瞬就要从窗子跳进去！ 　　卿卿吓也吓死。 　　“啊，世子！” 　　她正想求饶，这时但听阿宁过来禀道：“世子，顾七公子来了。” 　　楚卓听罢，这才没动。他松开了她的手腕，朝着她直视过去，“等着，你死定了！”声音不大，却足矣吓死卿卿，他说完瞥了少女一眼，转身跳下台阶，便走了。 　　卿卿眼中雾气蒙蒙的，一汪水儿，仿佛眨一眨就要落下泪来。 　　少女胸口狂跳，可真是吓死了。她抬手擦了擦小脸儿，秀眉微蹙，想哭极了，退回房中，便坐在了桌前，咬着嘴唇，半天都没从惊惧中出来。 　　珠儿送来早膳，她也只是用勺子拨着粥，没吃下去，却是过了好半天儿，才简单地吃了一点。 　　一上午她都心中惴惴的，常去门口朝那月洞门张望，就怕看见楚卓那个鬼！ 　　所幸那家伙一直没回来。 　　直到到了下午卿卿才渐渐忘了那事，阳光正好，左右无事，她便坐在了门口阶梯上玩，但玩着玩着，不知何时却突然见一个纸叠着的飞鸟落在了自己的脚下。 　　卿卿又奇又惊，四处看，也没看到是谁扔的。她盯着那飞鸟，但觉里头有字，想了想，便好奇地捡起来，然打开一看，顿时傻了。 　　里头确实有字，竟然还是她写的字！ 　　而且正是她昨日让阿宁给母亲报平安的信啊！ 　　卿卿脑中“轰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儿！阿宁昨天明明说信送到了啊！ 　　少女立时起了身，四处寻望。 　　“是谁？” 　　她的声音刚起，便叫出了厢房中的珠儿和别的房中打扫的丫鬟。 　　珠儿颇是关怀，“卿卿姑娘怎么了？” 　　卿卿上前两步，“有人扔了这个，是谁干的？” 　　“那是什么？” 　　“这是我昨日让阿宁帮我给家母报平安的书信！阿宁昨天明明说已经送去了，现下！” 　　这时瑶儿的房门打开，娇娇气气地道：“那就是阿宁骗你喽！” 　　“帮便帮，不帮便不帮，骗我做什么？” 　　瑶儿丹唇一动，“因为世子讨厌你呀！所以阿宁逗你玩呗！” 　　“……” 　　丫鬟小月插口，一脸懵，看看卿卿又看看那瑶儿，奇道：“世子讨厌卿卿姑娘？” 　　小月不明白了，她看世子明明很喜欢卿卿姑娘啊，世子夜里和她那个，刚才还和她打情骂俏的，难道那不是喜欢么？ 　　瑶儿一声笑，“世子喜欢她的话，她怎么不去求世子给她娘报信儿。当然是世子讨厌她了，她知道世子不会给她传什么破信，才去拜托阿宁的！” 　　“……” 　　卿卿攥了攥手，盯着瑶儿，阿宁有没有问题她不确定，她一定会去问个明白！但这个瑶儿肯定非友！ 　　一想起她娘和哥哥还不知道她平安呢，卿卿当下眼泪蓦地就来了。 　　正在这时，但听阿宁打着口哨，哼着曲儿进了院。 　　卿卿一见登时奔过去截下了他。 　　那阿宁吓了一跳，再看小姑对自己怒目而视，好像就要哭了，心一颤，嘴都打瓢了。 　　“卿……卿卿姑娘……” 　　卿卿直接把那信抵在了他的身前，忍着忍着，还是哽咽了。 　　“大丈夫不帮就不帮，何必这般捉弄人！” 　　“这……这……这……” 　　阿宁目瞪口呆，瞅着小姑娘呆了半天，才想起来接过她手中的东西，这打开了一看，更呆了。 　　“这，卿卿姑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你问我，我问谁！” 　　阿宁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这是哪里出了错，摸了摸脑袋。 　　“卿卿姑娘，你别急，更别哭，我，我，要不我再帮你送一次便是了。” 　　卿卿瞅着他，当然不知道还要不要信他。事实上，她心中也当然是没底儿的，根本不确定是不是真是那楚卓在逗她！ 第20章 　　阿宁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这是哪里出了错，摸了摸脑袋，急道：“卿卿姑娘，你别哭，我，我，要不我再帮你送一次便是了。” 　　卿卿瞅着他，抽噎着，也不知道还要不要信他。事实上，她心中当然没底儿，也不确定是不是真是那楚卓在逗她！总归心里气极怒极，盛怒之下从他手中抢过那信，转身就走了。 　　她回到房中便关了门。 　　“诶？” 　　弄得阿宁呆愣了半天，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不知什么时候他心不在焉地出了那栖凤轩，都走了好远了，突然站住一拍脑袋。 　　哎呀，世子叫他来取东西的，他没取便走了。 　　阿宁赶紧奔回来，取了该取的，小心地瞄了一眼卿卿的房间，心下还想着那事儿，想去再解释，但有事着急，也便先那样了。 　　*** 　　母亲和宝儿哥哥是她的底线！ 　　卿卿回屋便趴在桌上哭了，越哭越着急，越哭越委屈，想想楚卓对她的种种，渐渐地心中已基本认定了信之事是他与阿宁合伙逗她的。 　　但哭够了，擦擦眼泪，也便不哭了，哭有什么用呢，哭就有人帮她给母亲传信儿了么？哭了只会让楚卓更高兴，卿卿才不要他高兴！想着，她使劲儿地擦了下脸。 　　她还非指着他么？少女梨花带雨，抽噎了两声，起了身。她咬住嘴唇，心一横，便出去了。 　　院中打扫的小月和小兰看她出来，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见她也不看人，也不与人招呼，直接朝着月洞门走去，两个丫鬟彼此面面相觑。 　　待她出了栖凤轩，俩人放下扫帚，便急着跑去了大丫鬟珠儿的厢房。 　　“珠儿姐姐，卿卿出去了。” 　　珠儿正在桌前小心地熨烫着世子的衣服，闻言略微抬头，但转眼又继续了手中的活。 　　“出去便出去了，也没有人规定不许她出去。” 　　俩丫鬟小心地彼此相视一眼，话虽没错，但栖凤轩上上下下一直都是由大丫鬟珠儿打理。卿卿虽是世子通房，来日也可能会被抬妾，但就此时来说，其实她也不过就是个侍婢的身份，况且她初来乍到的，出于尊重，要出去，理应来与珠儿说一声。 　　*** 　　卿卿哪还想着那些。 　　她心中着急，只想着传信儿给母亲的事了。 　　沿途一路，她按照昨日的记忆，直奔太妃的长寿阁。她不过就是出于人之常情，要给她的母亲报个平安而已，合情合理，做的也不是什么坏事，更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就这么难？ 　　想起昨日的太妃。太妃和颜悦色，慈眉善目，又高贵又温和，还好像也很喜欢她的样子。她老人家一定会帮她的，对吧！ 　　卿卿觉得答案是肯定的，但沿途一路也是难安，且心惊胆寒，这毕竟是燕王府啊！ 　　待到了那长寿阁，卿卿劳烦通报。那门外守护的侍女却也认出了她。 　　卿卿美貌动人，这世上便有两种人的长相最容易让人记住，一种是极美的，一种是极丑的。 　　那侍女应声进阁通报了，但不时出来却是摇了摇头，“姑娘，太妃在午睡。” 　　卿卿听了应声，“那我便在此候着，一会儿太妃睡醒了，还得劳烦姐姐再帮忙通报一次。” 　　侍女点头答应了。 　　烈日当空，卿卿寻了个凉快的地方，便侯在了那门口，等了快一个多时辰，里面终于传来了动静。 　　“姑娘，太妃有请。” 　　卿卿欢喜极了，连连点头应声，这时也拿出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整理好衣裙跟着进了去。 　　太妃正在和许嬷嬷赏着几株绿意盎然，姹紫嫣红的盆景。卿卿进了屋中，立时便跪了下去。 　　“太妃！” 　　她声音有些许的哽咽，一半故意，一半也是真情实感。 　　“卿卿斗胆，求太妃帮帮卿卿。” 　　太妃见娇滴滴的小姑娘，这一进来就梨花带雨，可怜兮兮的，好奇也颇是心疼，赶紧让人扶起了卿卿。 　　“这是怎么了？卓儿欺负你了？” 　　卿卿心道：可不就是那个混蛋欺负我了，但她当然不能如此说。太妃之所以蛮喜欢她，那也是爱屋及乌，因为她的孙儿。疏不间亲的道理，卿卿还是懂的，她当然不能真的告那楚卓的状。 　　“不是，是卿卿自己的事。” 　　太妃应了一声，“什么事，你说吧。” 　　“是。”卿卿应着声，哽咽了，而后便把自己随薛家小姐去了远在疆域附近的蓟城探亲，自己掉入湖中，昏迷，后又稀里糊涂地进了军营的事儿大致地和太妃说了一遍。 　　“卿卿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想来卿卿的娘亲不知卿卿踪迹，一定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焦急万分，又或以为卿卿已不在人世，肝肠寸断，日日以泪洗面，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之苦，所以，所以卿卿斗胆请求太妃……” 　　她说着便又跪了下去，“请求太妃帮卿卿给母亲报个平安，好让母亲早日安心。” 　　太妃听着，也是这时才知卿卿的身世。那日楚卓回来，她自是也询问了，但楚卓吊儿郎当的，也不怎么往这小姑娘身上提。 　　太妃也便没多问，总归孙儿喜欢，再说也不过就是个小通房，没什么要紧的，就那么过去了。 　　当下一听，人心都是肉长的，她又怎么不理解。 　　“卿卿不必再烦忧。”太妃说着便抬声唤来了人。 　　“许嬷嬷，你现在就去趟薛合家，把卿卿在此的话，给她的母亲传过去。” 　　“是。” 　　那许嬷嬷听了立时领命，当下便退下去办了。 　　卿卿瞬时内心狂喜，激动的胸口仿佛要爆了，也是几度哽咽，当下连连磕头，真的哭了出来。 　　“谢太妃，谢太妃！！” 　　太妃应声笑着，招呼她起身，过来。 　　卿卿赶紧抬手擦了一把泪，急着奔她老人家而去。 　　太妃又像初见那时一样，拉着她的小手，端详着她的小脸儿。卿卿的心一缩一缩的，高兴的眼中不断翻起泪花，心道：太妃真是太好了！！ 　　她的视线便也停在了太妃年迈的脸上。 　　哥哥，好想哥哥…… 　　不知怎的，她瞬时又想起了她的宝儿哥哥。 　　*** 　　薛府 　　薛明秀拍案而起，瞬时气的眼睛都红了。 　　“你说什么？！当真？！” 　　妹妹薛明汐使劲儿地一跺脚，气急败坏地道：“真的，真的！哎呀，是太妃身边的许嬷嬷亲自来的府上，叫了云娘过去，爹爹娘亲都在，我亲耳听到的。” 　　薛明秀一攥拳头，气的跳脚，“什么？那个小贱人竟然勾引到世子的头上了，啊啊啊啊啊！她怎么不死了！” 　　薛明汐亦是火冒三丈，一下在坐在了椅子上，使劲儿的咬着嘴唇。 　　“就是的，她怎么就没死呢！还有，她竟然那么好命！燕王府，就是你我也不见得进得去啊！她一个小贱人，竟然！” 　　薛明秀又是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但转瞬一声冷笑，极其不屑，“哼！那又怎样，她不还是个贱婢，世子也就是新鲜两天，玩玩她罢了，来日把她仍了，她更惨！再说她那么穷酸，能有什么出息！” 　　“可是世子喜欢啊。” 　　薛明秀不屑，“胡说，世子绝对不会喜欢她的！一定是她用了下三滥的手段，勾引了世子，世子没办法才收了她！” 　　薛明汐想了想，也是应声，“一定是了。幽州那么多名门闺秀，有才有貌的多了，世子都没看上，怎么可能单单就看上了她！” 　　*** 　　云娘都不知自己是怎么返回的寝居。她一路上激动地直掉眼泪。 　　她的卿卿还活着，还活着！ 　　几度的哽咽，自是兴奋不已，待心绪一点点抚平，她却也不由得想起女儿此时的身份与处境。 　　燕王府是何等高贵之地，是她这辈子也没有敢想过的地方。那燕王世子人中龙凤，就更是…… 　　女儿现下…… 　　她当娘的真的从来没想过让女儿攀上那样金贵的人，再一想到小通房这一身份。 　　云娘当然不喜欢。 　　宁做穷□□，不为富人妾，更何况是个小通房…… 　　她宁愿女儿找个老实一点的普通人嫁了，平平淡淡地过了这一生。但现在，却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 　　女儿纯朴，心无城府，胆子又小，深宅大院是非多，更何况是王府。云娘极是担忧。她回了房中把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钱都拿了出来，包好，而后又把自己的几支发簪，耳环首饰都包在了另一张帕子中。 　　第二日，她便去当了那些东西，而后去寺庙，上香拜了佛，虔诚地祈求，唯愿女儿所托良人，希望那燕王世子能真心待她，护她一生一世。 　　云娘将自己所有的积蓄都装在了一起，缝到了一个锦袋当中，等着机会，拖人带给身在王府的女儿。 　　*** 　　卿卿可真是要欢喜死了！她在那长寿阁陪了太妃一下午，甚至等到了返回的许嬷嬷。许嬷嬷自是带回了好消息。 　　卿卿终于放了心，更是对那太妃虔诚，恭敬，爱的不得了。却是到了黄昏，她方才离开了长寿阁。 　　回去，她只觉得走路都来劲儿了，但想想那楚卓，却是又委屈，又气的半死。他，太过分了！ 　　正想着走着，行到一个假山处，她突然听见一男一女的说话声…… 　　只听那男子道：“哎呦，我的姑娘，就怎么点，你也太小气了，那阿宁多激灵，你知道我是费了多大的劲儿才把那信换了的？” 　　“贪心鬼！十两银子还嫌少，你还想要多少，嗯？不要这个，那换这个，两文钱你满意了！？” 　　那男子笑了，“诶，姑娘，别别别。” 　　卿卿无意间一听到“阿宁”二字就霍然站住了脚，听下去呆了，待再听下去就更呆了，直到听到那女子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抽取上章红包么么哒 第21章 　　那女子娇滴滴的声音中带着几分泼辣，卿卿一个激灵，也立时就辨出了那人是谁，是瑶儿！ 　　她本还以为是楚卓和阿宁在捉弄她，没想到竟然是瑶儿！ 　　她怎么这样！ 　　意外，却也没那么意外。 　　卿卿自是知道从她来的那天起，这瑶儿便对她极不友善，只是此事损人不利己，卿卿没想到是她做的。 　　这时，一只猫从那假山的一处跳下来，发出了不小的动静。 　　卿卿吓了一跳，那山后的男子和瑶儿就更是大惊。 　　“是谁？” 　　那瑶儿花容失色，一下子就从后出了来，正好看见了立在那，同样吓了一跳的卿卿。 　　那猫“喵”的一声。卿卿俩人同时找到了“罪魁祸首”，心惊胆寒之后都是暗自松了口气。 　　瑶儿一见卿卿，脸色登时一沉，转念也是明白刚才她与人的话怕是被她听见了。 　　卿卿咬了咬唇，秀眉微蹙，也正想质问，“是你换了我的信，为什么？” 　　瑶儿见她果真是知道了，也不打算狡辩隐瞒，不屑地笑了一声，极是大言不惭地回道：“是啊，就是我换的啊，怎么了？” 　　卿卿咬住嘴唇，“你凭什么那么做？” 　　瑶儿睥睨她一眼，满脸鄙夷，“凭什么？看你不顺眼就弄你喽，还需要凭什么？有本事你告诉世子啊，口说无凭，你有证据么？” 　　卿卿攥了攥手，听她说这话就更来气。她当然没证据，就算有证据，和楚卓说，楚卓会替她做主么？那家伙根本不会管，没准更高兴。 　　“可惜你大费周章，做那损人不利己之事，如今怕是也要让你失望了。” 　　瑶儿冷哼了一声，想她就是逞口舌之快，说大话，但转念又觉得不对，此时此地…… 　　她脸色骤然变了，惊问道：“你为何在这儿？你刚刚去哪了？！” 　　“我去了长寿阁，不瞒你，让你失望了，太妃已经帮我传了消息给我母亲，所以，你白忙乎了，那十两银子也白花了。” 　　瑶儿一听，一下子咬住了嘴唇，更是妒忌。她竟然去找了太妃，太妃还帮了她，太妃很喜欢她么？ 　　“你大胆！！太妃是何等身份，岂是你一个小贱婢能随便找的。” 　　“我是一个小贱婢，那你又是什么？你是被太妃送来做世子夫人的么？” 　　“你！” 　　瑶儿看她软软可欺，却没想到也敢还嘴。她越想越气，想她勾引了她的世子不说，现在又去抢她的太妃！她太可恶了！ 　　念及此，她使劲儿地攥起了手，狠狠地瞪着她。 　　“穆卿卿，咱们走着瞧！”说着气汹汹地跑了。 　　卿卿转头瞧着那瑶儿的背影，咬住了嘴唇，心道：这瑶儿刁蛮善嫉，心眼也不好，此事怕只是个开始，对方必然还会坏她，还得多多提防着点才行。 　　返回栖凤轩，也不见那瑶儿，院中只有一个当值的小月。那小月坐在台阶上，迷迷糊糊的，好似要睡着了似的。 　　这栖凤轩就楚卓一个主子，却四个丫鬟和阿宁五个人伺候，此时楚卓也不在居中，是以到了下午丫鬟们便闲了下来，留个当值的，剩下的在房中休息。 　　听到脚步声，小月一个激灵，敏捷地站起。 　　“啊，是卿卿姑娘回来了。” 　　卿卿应了一声，走了快一个下午，却是有些惦记洛姬有没有派人来找她。这时想起那会儿走时匆忙，也没与珠儿知会一声，似乎有所疏忽，便朝着她的房间去了。 　　珠儿正在休息，但听到外面的声音，自然是醒了。见卿卿过来，她便起了身。 　　卿卿没有隐瞒，说了自己适才去见了太妃，也说了太妃帮了她。 　　珠儿听了笑道：“事情解决了便好，卿卿姑娘也可安心了。” 　　卿卿点头，这时便探测似的问道：“珠儿姐姐，下午居中有没有什么特别之事。” 　　珠儿摇头，“没事，世子还未回来。” 　　卿卿暗想，她不是问世子，不过如此提醒了句也足够了，珠儿没说有人找她，便是那洛姬还未派人来。 　　卿卿点头相谢，而后便回了房。 　　洛姬此时虽没来，但卿卿知道不出今天，对方会找她的。 　　果然，她回了房中小憩了没一会儿，便听到动静，外头有人来了。 　　来人正是洛姬的贴身丫鬟小珍。卿卿在屋中听到了声音，内心狂喜，但面上从容，只静静地等着，等着那小月将人带过来。 　　不时有人敲门，小月的声音响起，“卿卿姑娘，洛姬身边的小珍来了，说捡到一只翡翠耳环，想给姑娘瞧瞧是不是姑娘丟的。” 　　“耳环么！” 　　卿卿故作惊喜，立时去开了门，直奔那门口立着的小珍手中看去。 　　那小珍笑着，将手中帕子内的一只翡翠耳环拎起，给卿卿看着。 　　“这是在柔福堂门口捡到的，不是我家洛姬主子的，亦不是柔福堂下人的，主子想昨日卿卿姑娘曾去问过路，便让我带来给姑娘瞧瞧，可是姑娘丢的？” 　　卿卿欢喜地接过，连连点头，“正是我的呢，太好了，昨日后来怎么找也没找到，我正心疼，却不想原来是掉在了柔福堂那里，太谢谢洛姬和小珍姐姐了！” 　　俩人眸光相对，卿卿见那小珍朝着自己微微点了下头。 　　洛姬此时派人来了，卿卿便知道她答应了。 　　她早便知道洛姬一定会答应。 　　少女接过那耳环，欣然地拉住了小珍的手，再度道谢，而说话的同时，却是悄无声息地把早就准备好的字条塞进了小珍的手中。 　　小珍再度微微点头。俩人不过就是那般照了个面，小珍便告辞了。 　　出了栖凤轩，那小珍打开字条，只见其上写着：“等我消息。” 　　*** 　　如今万事俱备，卿卿独独差了一个与母见面。 　　她想让洛姬做她与母亲的联络人。虽然洛姬在王府也无什么地位，但毕竟年头多了，肯定还能有那么一两个可用之人，有机会接触外面，总归比之她是强多了。 　　但这第一次，卿卿还是要争取自己见母亲，一来有些话她要亲口告诉娘亲，二来她与洛姬只是合作关系，自然不能什么都与她说，三来也是最关键，她手中的那些值钱的东西，只能亲手交给母亲。 　　想到这儿，她又去了梳妆台前，拿出那首饰盒子，想打开再看看。 　　她怎么也得留一点，以后势必还要再去见太妃，总不能什么也不戴。想想太妃对自己那般好，可她送的东西，自己就要拿去当了，卿卿心中当然不舒服。 　　少女叹息一声，这时双手合十，心道：太妃啊，太妃，卿卿是真心喜欢您的，只是卿卿太穷了，也不想等您的孙儿抛弃我那天，我走投无路啊，更不想等你们都恨他了的时候，连带着恨我，弄死我呀！所以，卿卿必须攒钱，来日好过逍遥快活的日子去！您大人大量，千万别生气啊！ 　　她心中叨叨咕咕半天，这时打开那首饰盒子，正想做痛苦抉择，但蓦然一看那第一层呆了。她心中一惊，赶紧又去打开看那第二层，就更呆了。 　　一共缺了两支步摇！是那最漂亮，最贵的两支！却也多了两个发簪，两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发簪！有人动过她的首饰盒子，还换了两个！ 　　卿卿胸口狂跳，一下子便盖上了那盒子。 　　是谁干的，似乎根本就不用想！ 　　瑶儿，一定是瑶儿啊！ 　　对方动作太快了，她还没来得及防，该死！ 　　卿卿使劲儿攥了攥手。她最在乎钱了，况且这些首饰此时对她来说简直是等同于救命用的！那瑶儿！那瑶儿触碰了她的低线！ 　　卿卿咬住嘴唇，复又打开盒子，拿出那两只多余的发簪便出了去。 　　她直奔那瑶儿的房间。 　　院中的小月见娇娇柔柔的小姑娘眼圈微红，颇是担忧，“卿卿姑娘。” 　　卿卿没答她。 　　推开那瑶儿的门，只见屋中无人，卿卿这才转过头来，正好对上了远处小月的目光。小月见她好似要哭了，赶紧奔了过来，再度问道：“怎么了？卿卿姑娘，这是怎么了？”说着眼睛瞟了一眼卿卿手中的东西，“欸，这不是……” 　　卿卿问道：“是谁的？是瑶儿的对不对？你看见她进我房中了么？” 　　“唔……” 　　小月点头，“是啊，就在你刚才回来之前。瑶儿去了你房中。” 　　卿卿就知道是这样！这时大丫鬟珠儿也过了来。 　　“怎么了？” 　　卿卿拿着那两支发簪，“瑶儿去我房中用发簪换了我的步摇。” 　　不用卿卿再说，珠儿与小月已然明白。 　　俩人都见过太妃送卿卿的步摇，那是很贵重的首饰，怕是能换她手中的发簪一百支也要多，但这时还不待说话，只听瑶儿的声音从后响起。 　　“哎呦，卿卿姑娘，你怎么记性这般差，不是昨日你我说好换戴两日的么。现在你又与人这般说，将我置于何地呢？” 　　她娇滴滴，委委屈屈地说着过来。 　　卿卿一见她便攥紧了拳头，“你胡说，你何时与我说什么换戴两日了？” 　　瑶儿冤枉道：“唉！你要非这般说，我也没办法，珠儿姐姐，千真万确啊，昨日却有此事，我没说谎，可卿卿姑娘不承认了，我……我也没办法。” 　　她说着抽抽噎噎的要哭的样子。 　　珠儿瞧了两人一眼，没说话。 　　卿卿知道那瑶儿又搞事情，当下也不想与她多啰嗦，只伸手，“拿来，还给我！” 　　瑶儿眼波流转，却是不动。 　　卿卿立马意识到了什么，莫非…… 　　“拿来！” 　　少女再度说了一遍。 　　一旁立着的珠儿也缓缓向那瑶儿开口，“不管怎样，既然你二人此时有歧义，换回来便是。” 　　瑶儿最一撇，伸手瞧着自己新染的指甲，有一搭无一搭地道：“换不回来了，大小姐瞧见了喜欢，我送给大小姐了。” 　　“你！” 　　果然，卿卿但觉自己真的是气的要哭了，好一招借花献佛，还欺负了她！ 　　她如何去向大小姐讨要，就算是事情闹到了太妃那，又有谁会向着她，那两只步摇她再也要不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想渣世子的么？2333 　　下章肯定出了 第22章 　　卿卿在乎母亲和哥哥，在乎钱，这两样那该死的瑶儿都碰了。 　　夜幕降临，她趴在桌上，外面传来那瑶儿欢喜的声音。瑶儿声音抬的很高，拉着两名丫鬟叽叽喳喳的。 　　卿卿知道她是故意的。 　　本就想安稳的挣钱，捞够了就走，没想到哪哪都有这种牛鬼蛇神。小姑娘托腮坐在梳妆台前，时而瞅瞅自己那盒中宝贝，时而又瞅瞅镜中的自己，感觉很委屈。 　　外头那个讨厌的声音越来越放肆，卿卿心中也是越来越厌恶！ 　　当晚少年没回来，也不知去哪鬼混了。 　　第二天她正坐在门口晒太阳，那瑶儿不请自来。 　　“想知道我为什么这般做？”她说着一声笑，自顾居高临下地答道：“因为我看你就讨厌，你不高兴，我就高兴了啊！” 　　卿卿理也没理，拿着手中的花儿，转着瞧着。 　　那瑶儿见她不睬也不气，这挑衅便索然无味了，但想来她是在心中憋着呢，也颇是得意。“你呀，就等着混蛋吧！”她说着嘴角一动，一步三摇地走了。 　　卿卿瞧着她的背影，咬了咬嘴唇。 　　楚卓一连三天都没回来。 　　卿卿表面上对那瑶儿不理睬，实际却关注的很。 　　那瑶儿每日忙忙碌碌，常往外跑，一次因为着急，不小心掉了钱袋。卿卿看得清楚，那袋子鼓的很。她想起了那天假山前听到的瑶儿与那男子的交易，想来她常让那男人给她办事，这带了这么多钱出去，定是又有了什么花招。 　　但她能想干什么，卿卿觉得她的心思也好猜。她不就是一心想爬上世子的床么！ 　　这日瑶儿回来，极是开心，脸颊绯红，小月唤了她一声，她却吓了一跳，看上去有心事，还颇是紧张。 　　卿卿但觉很诡异，便更格外关注起来。是以那瑶儿前脚回了房，卿卿后脚便跟了过去。 　　到她门前，卿卿也没敲门，一把就推了开。 　　“那是太妃送我的，你那般给了大小姐，如若以后大小姐戴了，给太妃瞧见，你将我置于何地？！！” 　　卿卿红着眼圈，进门便道，喘息不已，看起来极是气愤，但她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说话的同时，眼睛看的清楚。她进来的瞬间，那瑶儿正在桌前红着脸，紧张兴奋地打着一个白色的纸包！ 　　瑶儿猝不及防，门突然被推开自然吓得不轻，一声惊叫，脸色铁青，立马把桌上的东西攥入手中，一看是卿卿，更是火冒三丈！ 　　“你！谁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 　　卿卿看得一清二楚，她摆弄的是一包白色的粉末！ 　　“你把我的东西给我要回来！” 　　少女口中不依不饶，还在说着那事，但心中已经基本明了瑶儿手中的那是什么了！ 　　瑶儿开始惊慌，但一看卿卿红着眼圈，注意力都在她的脸上，又松了口气，转念想，她这是憋了两天的气，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受不了了吧。受不了就好。 　　瑶儿嘴角一动，当下也放了心，从容地把东西揣起来，笑着朝她走来，围着她转了一圈。 　　“你如何自处啊？那关我什么事儿。你呀，被太妃讨厌死，才好呢！” 　　她说着“咯咯”笑起。 　　卿卿攥了攥手，紧着盯着她，佯做气愤，但当下知道了想知道的，也便多一时都不愿留，于是转身就走了。 　　卿卿猜到了。 　　是药，瑶儿花重金弄到的，怕是什么要给楚卓用的催.情药！ 　　少女笑了，这个刺激了！ 　　**** 　　第三天下午，那楚卓终于回来了。 　　他和阿宁回房换了件衣服，也没在栖凤轩中过多逗留，便去太妃那与之用晚膳去了。卿卿从窗口处只匆匆地看见他几眼，见他目不斜视，来回都匆匆的。 　　瑶儿红着脸，出来迎接与相送。他走后，她便没一会儿就出来张望几眼，却是到了黄昏才终于盼回了楚卓。 　　“世子……” 　　瑶儿再见他回来，脸更红了，笑盈盈的，不断地往他身边凑。 　　“世子这几日去哪了啊？” 　　她娇滴滴的，跟在他身后，想与之搭几句话，但楚卓也没怎么理会。 　　待少年进了屋子，瑶儿立时便去自己房中端出茶水，送去了楚卓的房中。 　　楚卓褪下外衣，丢在一旁，见她进来了，瞥了一眼，也没说话。 　　瑶儿收着他的衣物，娇声道：“世子喝点茶吧。” 　　“放那吧，没事出去。” 　　“是。” 　　瑶儿应了一声，红着脸，磨磨蹭蹭地弄着他的衣服，没立时出去。 　　她时而抬头瞧他，见他伟岸的身姿，玉如般的脸庞，脑中想象着一会儿的火热，胸口便猛跳不止。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脚步声突然停了。瑶儿抬起小脸儿，却见楚卓朝她望了过来。 　　她今日可谓精心打扮了一番，一身淡粉色百褶齐胸裙，梳着垂挂髻，头戴两支金蝶步摇，极是娇美。楚卓瞧过来，双眸微眯，嘴角含笑，英气逼人。瑶儿这一看，当下心跳的更厉害，脸也更红了。 　　她娇滴滴的唤了一声，“世子……” 　　那声音酥软人心，简直甜的要化了，这时只见楚卓眉头微微一挑，开口问道：“你来干什么？”那声音中竟然带着几分挑逗。 　　瑶儿顿时只觉得胸口要炸了，“我……”她说着咬住嘴唇，微微垂下了头，但接着的话还未出口，只听身后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传来。 　　“我，我有事找世子。” 　　瑶儿顿时心一颤，猛然回头，只见少女一身银色襦裙，眉如翠羽，肌如白雪，小脸儿娇嫩娇艳，正是卿卿！ 　　那瑶儿登时傻在了那！这时听楚卓又开了口，“哦？什么事？”说着人却是绕过了她朝着那卿卿走去。 　　瑶儿心一沉，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也是狠狠地攥起了手。 　　卿卿眼望少年过来，头越扬越高。直到对方近在眼前，她下意识退了一步，嘴唇动动，捏了捏手。 　　“我，我有东西给世子看。” 　　她说着却是伸出了小手，去拉那楚卓的大手。 　　“在我房中……” 　　楚卓垂眸瞧她，眼中仿佛有笑，但却一副高高在上之态，稳在那，没动，也没回话。 　　卿卿咽了下口水，更紧张了，接着便引导着拉他。 　　但拉了几拉，那楚卓都没动。卿卿登时便觉得又尴尬又怂，正想放弃了，但这时却见他迈开了脚步。 　　少女浑身一层热汗，心猛烈地跳动，感觉自己都不是自己了，接着便顺势拉着他出了正房，到了她的房中。 　　门轻轻地被关上，屋中便只有他两人。室内死静。 　　楚卓声音低沉，垂头瞧着哆哆嗦嗦的小姑娘，微一眯眼，语声缓缓。 　　“你要给我看什么？” 　　“我……” 　　卿卿没答，只抬眸，水灵灵的美目看着楚卓那张俊脸，小手在他掌心中勾了勾…… 　　作者有话要说：　　留言哦，还是抽三十红包，么么哒！ 第23章 　　小姑娘吹气如兰，小手柔滑细腻，犹若无骨，更似丝绸，美目含春，小嘴微张着，娇娇喘喘地瞧望着他，脸上明晃晃地写着两个大字：勾引。 　　楚卓居高临下，似笑非笑，看出了她的心思，但却更稳了。 　　“嗯？看什么？” 　　他还在问。少女避而不答，而是拉了拉他，踮起脚尖，想凑到他耳旁说话，但够不到，他也不低一低身，无奈之下卿卿便只好抬着小脸儿，错身，那般轻声地说了。 　　“茶中有药。” 　　“哦？” 　　楚卓声音极缓，语气暧昧，眼睛在她小脸儿上流连，“什么药？” 　　“就是那种药。” 　　“哪种？” 　　卿卿知道他懂了，却还故意逗弄她，要她说，但此时她却是也不气，只咬了咬嘴唇，小脸儿微红，眼波流转，摇了摇他的手，垂头柔声道：“世子让人去查查便知，晚了就被人倒掉了。” 　　“晚了，是指什么以后？” 　　卿卿脸一红，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心中腹诽：他为什么就这么坏！但面上当然没什么表现，只抬眸瞧他一眼，娇怯怯地垂下了头，没说话。 　　楚卓嘴角微扬，这时站直身子，缓缓开口，扬声唤道：“阿宁。” 　　那阿宁在远处答着，不时便跑到了门口相侯，“世子。” 　　“去把我房中桌上的茶拿去查查。” 　　他冲着外头的阿宁说着，但眼睛却始终盯瞧着身前的小姑娘。 　　“唔，是是。” 　　那阿宁一听，可不是惊了，不敢有半点含糊，赶紧去了。 　　不时外头便传来了瑶儿惊慌的声音。 　　“阿宁，你，你做什么？你要做什么？” 　　屋中的卿卿垂着头，听见了，抿嘴一笑，心中极是满意，到时候查出什么合欢药之类的，楚卓怕是不会留她了。 　　她活该！卿卿暗道：如此也算是给她的信，给她的那两支步摇报仇了！ 　　正想着，身前那少年再度开了口。 　　“然后做什么？” 　　他语调带着几分逗弄，其中意思显而易见。 　　卿卿岂有不明白的道理。她计划有二，如果在他房中带不走他，就会直接附在他耳中说那药的事，如果带走了他…… 　　她是想报复和气那瑶儿不假，但关键是想取悦楚卓，和他关系好一点，期望他对她好一点，毕竟她短期内得指着他庇护，再说她还有与母见面的事儿想要求他。 　　想到这儿，卿卿便抬起玉臂勾住了楚卓的脖子，随后娇柔的身子便软了下去。 　　俩人贴在了一起，气氛暧昧。卿卿眼波流转，娇滴滴地开了口，“那天不是故意的，世子这么多天没回来，不是生气了吧？” 　　卿卿当然知道不是，只不过这勾人儿，不就要这般撩的他心痒痒么。 　　小姑娘声音很柔很小，好似不仔细听都听不见一般。 　　楚卓挑了挑眉，还是稳的很，居高临下地道：“你盼我回来了？” 　　卿卿违心地点头，应声。 　　楚卓嘴角一动，极是深沉。 　　“那天临走，我说了什么？” 　　卿卿想了想，想起来了，但明白那话中之意，却是不好意思开口。 　　楚卓不依，垂眸又问了一遍，“说了什么？嗯？” 　　“世子说，说卿卿死定了。” 　　这个“死定了”，是哪种死，俩人云里雨里的那么多次，卿卿还能不明白？ 　　她说着，脸便红了，眼神儿已经发飘了，心中咒骂楚卓无数遍，更是鄙视自己，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她出卖自己的本心，和他这般腻腻歪歪的……如果无所顾虑，随了本心，她想一把推开他，指着他的鼻子，大骂他一顿，让他放了她！ 　　楚卓面上浮现一抹清透的笑意，这时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再度转回了小脸儿，看向他。 　　俩人眸光相对。卿卿胸口狂跳，他的脸太好看了，精致的五官，白皙细腻的皮肤，像傅了粉一样，还有那双能勾人魂儿的桃花眼，这要是只看脸，他别那么坏，别那么粗野，别那么没节制，其实卿卿很满意他。 　　正想着，但见楚卓嘴角一勾，那张俊脸离她越来越近，而后似笑非笑，沉声道：“所以，你是盼我回来睡你的。” 　　卿卿的脸登时烫了起来，嘴唇嗫喏，半天接不上话，但见楚卓瞟了窗外一眼，而后微微挑眉，嘴角轻扬，开口道：“求我！求我，我便和你逢场作戏。”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真的比写文还慢，作者表示缺氧要死了，先发半章吧。而且以后，我我，我再也不修文了23333。一会儿闲下来发下章红包。 第24章 （修改） 　　“逢……” 　　卿卿闻言心一颤，腿一哆嗦，差点跌倒，那搂着他脖子的小手也立时没了劲儿，这便松开了他，贴在一起的两人瞬时分开。但只须臾，卿卿便觉得后腰一紧，却是楚卓的大手一把箍在了她的腰上。 　　少年舔了舔嘴唇，盯着娇憨可人的小姑娘，似笑非笑，“怎么了？” 　　“没，没怎么……腿，腿软了一下……” 　　卿卿的脸刷的一下子红了。她是有意取悦勾引楚卓，顺便想气气那瑶儿，但当下被人识破，小脸上自然是挂不住的，况且她本来就战战兢兢的，很害怕。 　　楚卓笑了，手上又用力了些，使得小姑娘靠的他更近了。他深邃的双眸紧紧地盯着她，声音低沉，“那么，求我。” 　　“求什么？世子何意？逢场作戏……又是何意？” 　　卿卿缩了缩肩膀，垂了头，声音颤抖而娇柔，鼓胀的胸脯起伏起来。 　　那楚卓逼视过来，眸中含笑，并不介意给她解释解释，“呐，就是求我睡你啊。” 　　“啊，不不。” 　　卿卿使劲儿摇头，一身热汗，人都蒙了。 　　她后悔把他叫过来了。这个大坏蛋，她就不该想着取悦他的！ 　　这时但听那楚卓又在她耳旁打趣道：“怎么，我如此如你所愿，你还不高兴？嗯？” 　　“我……” 　　“所以，求我。” 　　他说着眉头微微一挑，嘴角轻勾着，这四个字说的极是深沉，且带有命令口吻。 　　少女内心之中惊涛骇浪一般，胸口起伏的更厉害了。 　　她摇头，使劲儿地摇，紧张，羞赧，害臊也为难。 　　楚卓就喜欢看她如此样子。他摸了摸她的小脸儿，逗弄道：“不好意思说？” 　　卿卿咬着嘴唇，被逼的仿佛要哭了。她确实说不出那话。 　　这时只见楚卓嘴角一动，而后却是一把将她捞了起来。 　　“啊，世子！” 　　少年带着小姑娘，反身便使她坐在了门边的一个案几上，抬手三俩下扯开她的衣裙，拽下她胸前那抹雪白的肚兜…… 　　少女身前那浑圆酥雪，登时露了出来。 　　“啊。” 　　卿卿猝不及防，手足无措，喘的更厉害了，赶紧去用衣服遮挡。楚卓却一把按下了她手，瞧着那笑了两声，手便揉捏了上去，掐住那一点点，凑近她的小脸，她的耳边低声赞道：“真好看。” 　　卿卿脸烫，浑身哪哪都烫，还被他不断地挑逗，弹捏着，眼中涌出泪来。 　　“世子，别了，别了。” 　　岂料那楚卓非但没别，反倒更加放肆，抱起了她，便将头便埋了进去。 　　“啊，世子，快别这样，别。” 　　她小手不住地推他，打他，带着几声呜咽。 　　少年好半晌方才放下了她，舔了舔嘴唇，朝她谛视过去，一边将手伸进她的裙底，胡闹起来，一边笑道：“那便求我啊。” 　　卿卿浑身哆嗦，两腿被他牢牢地按着，当下惊慌的好似傻了一般，使劲儿地推着他的手臂，使劲摇头，呜咽地哭了。 　　“别，不要了，不要了。” 　　楚卓手上动作不停，剑眉一蹙，笑着诱哄道：“那还不快求我？” 　　“求求你……求求你……” 　　卿卿一边哭，一边哀求，但怎么也说不出他要她说的话，只展开手臂，哭着哀求道：“世子抱抱我，亲亲我，抱抱我吧。” 　　她说着去搂他的脖子。 　　小姑娘梨花带雨，衣衫不整，半遮半挡，朦朦胧胧，泪眼儿止不住地往下流，媚惑又可怜。 　　楚卓终是也没满意，但少女滑嫩的小手搂住了他，娇滴滴的小脸儿近在眼前，哭着凑了过来，眼神虔诚，充满诱惑。少年一时间便口干舌燥，小腹中仿佛有火，便朝她的小嘴儿就亲了上去，抱起了她，折腾了大半宿。 　　消停下来时，已经半夜三更了。卿卿缩在被窝里，小脸上犹挂着泪痕。楚卓瞅了瞅她，笑了两声。卿卿听见，委委屈屈的，一皱眉头，还想哭，这时听楚卓开口问道：“说吧。” 　　“什么？” 　　卿卿声音哽咽，第一想的是他还在让她说那句话么？ 　　楚卓瞥她一眼，“你这次勾引我，是想要干什么？” 　　卿卿恍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了。他知道她讨好他是有目的。 　　不过为什么他说“这次？”她还有哪次？ 　　这时但见少年倚着枕头，半坐起，一只手臂枕在头下，另一只手拿着少女雪白的肚兜，把玩着转了两转，说道：“上次是想让我带你回幽州，这次是什么？嗯？” 　　卿卿这才明白，抬头瞥他一眼，眼泪便又来了，“我想，我想见我娘。” 　　她说着又哭了。楚卓瞥她一眼，把她的肚兜攥在了手中，放在鼻下，嗅了嗅她的体香，闻得抽抽噎噎的哭声，剑眉一蹙，不耐地开了口，“行了行了，过两天带你出去。” 　　“唔？” 　　卿卿抬手擦了擦小脸儿，看着他，嘴唇动了动，没敢问诸如真假之类的话，生怕他在变卦，只点头，应声，渐渐地不哭了。 　　当晚，楚卓便是在偏房过的夜。偏房的床小，卿卿生怕碰到他，紧贴着床里睡了一宿。 　　第二日一早，她睁开眼睛但见楚卓也睁着眼睛，却是不知是才醒，还是呆望那床顶很久了。 　　听到动静，少年转头瞥了她一眼。 　　“起来，伺候我更衣洗漱。” 　　“嗯。” 　　卿卿乖乖地点头，应着声，自己起身一点一点地穿着衣服。 　　楚卓瞧望着她雪白的身子，如瀑布般的墨发，看她背着他边穿边挡，不禁勾了勾嘴角，开口打趣道：“挡什么呢？我哪里都看过了。” 　　卿卿脸一红，微微侧头，也没转过来，继续穿着，但还是能挡则挡。 　　她穿戴整齐了叫来了珠儿等人，端来洗漱用水。那楚卓洗好了，她便开始为他穿衣。楚卓身姿修长，常年练武，很是健硕，但年龄尚小，其实有些偏瘦。 　　卿卿在他身前忙前忙后。他便盯着少女的小脸儿，小手，头发看着…… 　　待打理完了，卿卿抬眸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但很快便别开了视线。楚卓微微一笑，抬起她的小脸蛋儿，盯望着，“很好，我很满意。” 　　卿卿知道他说的是昨晚，他倒是满意了。 　　但她…… 　　他太狂野，太讨厌了。 　　少年瞧着小姑娘那柔弱羞赧又楚楚可怜的样子，眼睛瞥了一眼她的胸，她的腰，想起昨晚她妖精一般的模样，便觉得血脉沸腾。 　　这时有丫鬟送早膳进来，卿卿小心地挣脱了他，而后便去收拾床被。 　　楚卓瞅了瞅她，嘴角微动，这便抬步走了。他转过屏风，坐在桌前一面吃东西，一面叫来了阿宁。 　　那瑶儿听见了动静，慌张地出了房门，奔到了卿卿房门前。 　　“世子！” 　　她胸口砰砰猛跳，昨夜一宿没睡，阿宁什么也不与之说，她心中害怕，卿卿房中还……瑶儿就差点没气死！ 　　“世子。” 　　她停在了门前，却是不敢进去。 　　阿宁先她一步，立在门口，躬身道：“世子，昨夜世子桌上的茶中含有大量合欢散。” 　　那瑶儿一听，登时跪了下去。 　　“世子，冤枉，冤枉，怕是有人害我的，我没有……” 　　“送去太妃那发落。” 　　楚卓淡淡地说了一句，便没下文了，阿宁赶紧应声。 　　瑶儿登时傻了，绝望，红着眼睛，大哭道：“世子！世子！世子，瑶儿除了真心的喜欢世子，没有害世子之心啊，世子就饶了瑶儿吧。饶了瑶儿吧！” 　　“瑶儿姑娘，别求了，有话你到太妃那去说吧。” 　　阿宁来到她身边，说着，将她拉起。 　　卿卿在卧房听着，听着瑶儿的哭声，听着阿宁带走她的脚步声，松了口气。 　　如此便好，卿卿很心悦，便也算是给自己报仇了。 　　**** 　　楚卓承诺下个月初三会带她出府。卿卿自知道后，便天天看着黄历盼着。眼看着再过两日便是了，想想就要和母亲见面，卿卿欢喜极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内容大修。 　　推荐一款基友的文文 　　《侯府表姑娘》BY舒眉浅笑 　　文案： 　　承恩侯府选侍妾，家道中落的表姑娘投靠远亲进了府。 　　表姑娘不过是不小心将洗碗水扬在了世子爷的身上，就换来小心眼的报复，被逼着成为了侍妾，从此开始了世子爷欺负小侍妾的日常剧目。 　　剧目一：谢盈不小心扑倒朱凤锦身上，朱凤锦：“哎哟，天还未黑，你也太心急了些。” 　　剧目二：朱凤锦：“来叫声世子哥哥”，谢盈：“……世子哥哥。” 　　表姑娘受尽了委屈和憋气。要问她有什么心愿，她这辈子最希望将朱凤锦踩在脚下，将所有受过的气统统还回来。 　　没有想到，这个愿望，后来成真了。 第25章 （含入v公告） 　　夏去秋来，转眼便进了九月。卿卿算了算，自己来王府也有一个多月了。楚卓那日说本月初三会带她出府。卿卿是前盼后盼，日子终于越来越近了。 　　她缝了一个锦带，把能装的，尤其是贵重的首饰都装了进去，想等见到了母亲，就交给她。 　　这日风轻云淡，秋高气爽，卿卿心情极好，每每想起两日后就要见到母亲了，便会发笑。 　　楚卓早早地便出去了，到了下午居中的丫鬟也都闲了下来，左右无事，小月等三人便在院中跳起了格子。卿卿托腮从窗口看她们玩乐，脸上也挂着笑容，但看的久了，也不免觉得无聊，这时正无趣，但见月洞门方向，阿宁遥遥地回来。 　　卿卿登时来了精神，伸出小脑袋，朝他挥手。 　　“阿宁……” 　　自那日传信之事误会了阿宁后，俩人走的还颇近。阿宁那会回来，得了机会便来和卿卿反复解释。卿卿当时也早已明白那事与阿宁无关，颇是汗颜，赶紧让他宽心，把偷听到的瑶儿和那男子说的话都告诉给了他。 　　阿宁这才知道那事儿到底是问题出现在了哪，盛怒之下也去找了那换信的小厮算了账。 　　经此一事后，卿卿倒是对阿宁信任了几分，况且阿宁为人友善，对她也很不错。 　　小厮进院，远远地见小姑娘朝他招手，便跑了过去。 　　“卿卿姑娘。” 　　“阿宁怎么没陪世子？回来可有事？” 　　阿宁摇头笑道：“世子有人陪，我在那碍事。现下倒是闲得很，卿卿姑娘可有事要我去办？” 　　卿卿摇了摇小手，小脸儿粲若桃花，“没事，世子说了后日带我去见母亲。” 　　楚卓许诺了这事儿，卿卿还一直蛮感激他。 　　阿宁见小姑娘欢喜，一脸期待，也蛮为她高兴，当下点头应了一声，再见她呆在屋中，就趴在这小窗旁，露个小脑袋，看别人玩，突然想她这来了一个多月了，似乎都没怎么出过栖凤轩。他好像每次看见她，她都是趴在这小窗下，向外望着，乖的可怜兮兮的。 　　念及此，少年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提议道：“卿卿姑娘要不要在府上逛逛？ 　　“唔？” 　　卿卿闻言抬起了头，眼睛眨啊，眨啊，瞬时心中自然极是期待和渴望，但听阿宁又道：“那日姑娘入府，我只给姑娘介绍了这栖凤轩的沿途，至于中院，南苑，西苑，北苑，卿卿姑娘都不曾去过吧？” 　　卿卿点头，“没去过，都没去过的。”其实她倒是去过一些地方，但怕说了，阿宁便不再带她去了。 　　阿宁笑道：“好，那我现在就带姑娘转转去？” 　　“嗯嗯！” 　　卿卿心中欢喜，小脸上不自禁地就露出了笑来，连连点头，但刚要动身，突然秀眉微微蹙起，咬住了嘴唇，又怂了一下。 　　她望向阿宁，“真的可以么？” 　　她变化颇大，阿宁自是也注意到了，听了她的问话，也明白了她心中的顾虑，笑着安抚道：“卿卿姑娘放心吧，我是世子的小书童，给世子的小通房介绍一番王府风景，这是多正常的事儿嘛，咱们不会惹事的，而且，也从来没人说过不准姑娘出这栖凤轩啊。” 　　阿宁的话再清楚不过，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卿卿，让卿卿宽心，世子可从来没说过不让她出去。 　　卿卿听了点头。她主要是怕楚卓，不过想想也觉得阿宁说的有道理，况且阿宁说没事，那便没事了，想罢便欣然地起身，出门了。 　　阿宁也颇是开怀，当下便引着卿卿，一路与其边走边看，边讲边聊起来。 　　卿卿真的是在栖凤轩中憋得太久了，这一出来，眼睛都不够用了。俩人走走停停，观观望望了半个多时辰，这时从桃园西门出来，但见眼前一片葱郁，前方不远分散有序地静立着很多侍女。 　　“咦？这为什么这么多人？” 　　卿卿说着远远地张望过去，只见前边是一面湖，湖旁白玉栏杆，草木青翠，凉亭石桌…… 　　而那除了侍女之外，还有两女一男。 　　女子，卿卿不认得，但男子，她可是一眼就看了出来。 　　其身姿挺拔，一袭淡黄色缎袍，银冠束发，即便是背影，卿卿也断然不会认错，是楚卓。 　　那楚卓正和一位一身银白色素雪绢裙，身姿纤细，梳着十字髻的女子立在河边，把着她地手教她钓鱼。 　　那女子，即便只是背影，也看得其出端庄高雅，举手投足皆是华贵。 　　卿卿时而能看到楚卓的侧脸，只见他与那女子说说笑笑，样子颇是开怀。 　　“唔……” 　　卿卿瞧见了便下意识发出了声音。那阿宁与她几乎是同时看见的，笑了笑，说道：“世子在教王妃钓鱼呐。” 　　“王……王妃？！” 　　“嗯。” 　　“是南文心，北灵均的……灵均郡主？” 　　小姑娘心跳加速起来，内心激动，好想一睹其颜。 　　阿宁闻言笑出了声，“是啊！王妃就是灵均郡主！” 　　卿卿拉了拉阿宁衣袖，又看了看四周，但觉自己所处之地还挺隐蔽的。 　　“咱们在这儿待会儿，行不行？” 　　阿宁先是一怔，随后摸了摸头，笑了，知道这小姑娘是想看看王妃的模样。 　　他压低了声音，点了点头，笑道：“那咱们悄悄的。” 　　卿卿听他答应了，欢喜地应声，这时又朝那湖边望了过去。望着望着，脑中便想起了那文心公主。那日在太妃那听到后，她就对这俩人好奇的很，但也没人可问，当下见阿宁就在旁边，便寻思看他知不知道，于是开了口。 　　“阿宁知道文心公主么？她与灵均郡主齐名，但我孤陋寡闻，竟然都不知道那文心公主是谁？” 　　阿宁听了笑了，“那你可真是名副其实的孤陋寡闻了呢！” 　　卿卿眼睛一亮，“怎么呢？” 　　阿宁道：“那文心公主的名头，可是比咱们王妃还要响！” 　　“唔？” 　　阿宁舔了舔嘴唇，“那是一个绝代风华的人物啊！” 　　“嗯，快说说。” 　　卿卿蓦地就很激动，很焦急，甚至胸口狂跳了起来。 　　阿宁见小姑娘感兴趣，说的也便更来劲儿。 　　“她是南疆湘国皇族，文阳帝的掌上明珠，嫡出公主！” 　　“哇，好厉害，好高贵的身份啊！” 　　阿宁笑着，一敛袖子，皱起眉头，举起了三根手指，正色道：“卿卿姑娘可知十五年前的三国混战？” 　　“那时我还没出生，就知道一点点。” 　　阿宁应声，接着道：“这天下战火弥漫，三国开战啊，你知道根源是什么？” 　　“是，是什么？” 　　“就是为了抢她啊！” 　　“啊！” 　　卿卿呆了。 　　“什……什么意思？三国大战，是为了抢她？三个帝王争夺她一人么？” 　　阿宁点头，但叹息了一声，“哎，自古红颜多祸水啊！” 　　卿卿咽了下口水，没听他那句，只想着三男抢一女的事儿，“哇，刺激，那她有三个男人6可以选，还都是帝王，总有一个心仪的啊。不过，不过那她到底得多好看呢，能引得三个帝王如此相争？” 　　阿宁笑笑，“我也想知道呢，不过没准，就和你这般。” 　　“唔……” 　　突然被夸，卿卿小脸儿一红，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虽然被你开玩笑了，但想生气都不能呢。”她说着一秀眉一蹙，声音很小，“我好看么？” 　　“好看。” 　　卿卿那后一句话实则只是自我怀疑，冲口而出，随便问的一句罢了，却没想那阿宁答的叫一个痛快。 　　但小少年答完就笑了。 　　卿卿拽了拽他的衣袖，接着问道：“那你接着说啊，后来呢，后来她归谁了？” 　　阿宁骄傲道：“那当然是归我们大梁皇帝了！” 　　“唔……！” 　　卿卿又是一呆，“那这般说来，当今皇后就是文心公主？！” 　　阿宁听罢又叹息了一声，“哎，只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呐！” 　　“啊？死了！” 　　阿宁点头。 　　“噢。” 　　卿卿捂住胸口，一皱眉，蓦然便觉得心中堵的慌。 　　阿宁见了问道：“怎么了？心口不舒服？” 　　卿卿摇了摇小手，“没事没事，可能是故事的结局太惨了，突然间让人有点透不过气来。” 　　阿宁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正想安慰她一句，但小姑娘一下子拽住了他的衣袖，却是没用他说什么，自己就欢悦了起来。 　　她朝前那湖边指着，叫着他。 　　“诶诶！！” 　　阿宁抬头望去，却见是王妃转了身。 　　卿卿眼睛眨都不眨，紧紧盯着，胸口狂跳，愈发好奇，心中暗道：她到底长得什么样儿呢？ 　　这时只见那王妃终于渐渐地回过身来。 　　小姑娘的一颗心也仿佛要从口中跳出来了，小脑袋随着对方在动，也跟着来回的动，眼睁睁地盯着，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已虚化，就只剩下了她，不时，终于得以见了她的正影。 　　然，千钧一发，卿卿登时呆了，心猛地一缩，更是蓦然便站直了身子。 　　“娘！” 　　作者有话要说：　　上章内容有修改，看了第一个版本的可以重看一下。然后亲爱的们，文文明天就要入v啦，更新时间在晚上20点，三合一肥章降落哦，届时会有红包雨，留言就送啦。求大佬们支持捧场呀！鞠躬感谢哇！ 　　接下来推荐一款文文： 　　《阿凝》by姑苏山人 　　文案： 　　阿凝打小儿身娇肉贵。 　　爹是权倾朝野的外戚镇国侯， 　　娘是江南首富女。 　　陈淮景企图借着她的皇权富贵，稳坐东宫。他以为自己是厌弃阿凝的，爱上她时。 　　她已成了各路虎狼垂涎的温柔乡，嫁给他人。 　　阿凝真正娇纵的本钱不是家世，不是美貌。 　　而是身后那个男人。 　　她咬咬唇，对此表示大雾。 　　某人表面上清心寡欲，背地里却刀口舔蜜，和她耳鬓厮磨的缠绵道：“心肝儿今日打了郑妃族妹的板子？可怜见的，吓的都不敢吱声了。” 　　庶出。棋子。宗室里的祸害，天下人笑骂他。她重生前落得个抄家夺爵的下场时，他举兵逼宫，为她犯上，大逆不道。 　　阿凝想，遇上这么个冤家，除了宠着他，和他一起同流合污，做个迷人的大反派，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一句话：确认过腰身，是能一起皇权富贵的人。 　　天真有邪小美人x禁欲系小狼狗 　　关键词：渣男回头、男二上位、官配男女主双重生、甜宠苏 第26章 　　“娘！” 　　卿卿冲口而出, 目瞪口呆。 　　身旁的阿宁登时吓了一跳, 睁圆了眼睛，一把将她拉了下来。 　　“世子会发现的！” 　　“唔！” 　　卿卿咽了下口水, 这时才恍惚回了神儿，眼中已有了一汪清泉。 　　阿宁见了，以为是自己吓到她了, 安抚道：“没事，没事, 离得远，但卿卿姑娘可一定不要再那般了。” 　　卿卿喘息着，应声点头。 　　阿宁这时又想起她刚才的反应。 　　“卿卿姑娘在说什么？那是, 那是咱们的王妃啊！” 　　小姑娘嘴唇微动，半晌才点了点头。 　　“是，是……是王妃。” 　　没错, 那的的确确是王妃, 她的母亲又怎么会在这儿呢？回想适才那一瞬间，她遥遥地望着, 那女子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温婉清丽, 当真是国色天香, 可乍一看，竟像极了她的母亲云娘！ 　　卿卿使劲儿地眨了下眼睛，眼泪散开, 但这时第二眼再望去时，却见俩人又哪哪都不一样了。 　　她的母亲云娘生长在乡下，虽然也是个美人，更是在卿卿的心中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但不得不承认，母亲没有那王妃的气质，没有她身上的贵气与知性。 　　但卿卿忘不了刚刚的那个回眸，那个微笑，但觉那一瞬间看来，俩人足足有九分的相似！ 　　阿宁瞧她有点发呆，一看便是还未从适才的事儿中出来。 　　“卿卿姑娘想娘亲了？是有多久没见到娘亲了？” 　　小姑娘抬袖擦了擦小脸儿，眼中的泪粘到了她长长的羽睫上。她缓了缓，语声柔弱，点了点头，“已经有……有……大概四个多月了。” 　　她在心中默默地算着，但实则当然不是四个月那么简单。 　　前世，卿卿临死前的那一年里，便只在年初见过母亲两次，还是极其匆忙的，不知为何，后来常司琛就不让她见人了，即便是她的母亲和哥哥。 　　而后她死了，在这燕王府做了六年的兔子，一点母亲的消息都不曾听到过，如此算来，其实，她已经足足有六年，将近七年的时间没见过母亲了。 　　阿宁笑道：“所以卿卿姑娘见了世子的母亲，就更想念自己的母亲了，哈哈，不过卿卿姑娘也马上就要见到娘亲了呢！” 　　卿卿缓缓地点了点头，这时再看远处那王妃，还哪里有她母亲的样子了，想来或许真是像阿宁说的那样，是自己太想念母亲了。 　　小姑娘心中的狂潮渐渐平复下去，呆呆遥遥地望着，只见远处，楚卓接过侍女手中的垫子，扑在石凳上，扶着那王妃坐到了桌前。他一面为她倒了茶，一面笑嘻嘻地与她说话。俩人对面，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托腮看着听着，也不知那楚卓都说了些什么，把她逗得“咯咯”直笑。王妃的脸上，亦是始终挂着笑容，时而展颜微笑摇头。 　　阳光和煦，微风吹动柳条，卿卿恍惚见那母慈子孝的温馨场景，突然就想起了前世的后来。 　　她看到过楚卓对太妃如何，现在也看到了楚卓对王妃如何……明明好像挺孝顺的，那么后来的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念及此，卿卿缓缓地向阿宁问道：“阿宁，世子和燕王的关系好么？” 　　那阿宁以为她还沉浸在思母的情绪中，突然听她问起了这个，有点意外，但见她好了，自然心中高兴。 　　“哈哈，卿卿姑娘怎么想起了问这个。燕王和世子父子情深，燕王宠爱世子，那是出了名的啊！世子小的时候，可是骑在燕王的脖子上长大的，哈哈哈！” 　　“哦。” 　　卿卿这一听，瞬时心中更是狐疑了。 　　但返回栖凤轩，她渐渐地也就把这两件事儿都淡忘了。 　　*** 　　九月初三转眼便到了。这天卿卿起的很早，收拾好了自己，便把之前缝装首饰的锦带带在了身上，想着一会儿就能见到娘了，心情极是愉悦。她一切准备就绪，呆了许久，听正房中传来动静，知道楚卓是起了，于是赶紧过了去。 　　那楚卓洗漱，穿衣，吃饭，用了好半天，卿卿也是忙忙碌碌，帮着珠儿在一旁伺候着。楚卓懒洋洋的，瞥了卿卿一眼，也没与之说话。 　　卿卿今日却是比平常还要乖巧。这不到最后一刻，她便难心安，生怕楚卓这个混蛋在临时反悔了。所幸，他虽然没什么好态度，但也没什么坏态度。 　　一切弄完了，她便跟在他后面出了那栖凤轩。 　　楚卓在前边走，小姑娘便紧跟在后面，这小脑袋中就一直想着千万得跟住他，别被他落下了。这时，行了没一会儿，岂料那楚卓突然停了脚步。 　　猝不及防，卿卿一下子便撞在了他的身上。那楚卓微微回头，很是不耐。 　　“唔……对，对不起。” 　　卿卿大惊，顿时一身热汗，心道：该死！都是自己太紧张，笨死了！但几乎与此同时，只听一个女子清脆的声音从前传来。 　　“表哥。” 　　卿卿秀眉一蹙，奇了，下意识瞥头张望，只见对面站着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五六岁，和她差不多大的样子。那小姑娘穿着件月白绣花小缎裙，头上挽着凌云髻，对称地戴着两支白玉银花簪子，长得颇是甜美。 　　这人卿卿见过呀！可不就是那天和楚卓与王妃一起在湖边的小姐么！ 　　那日卿卿的注意力都在王妃身上，只是简单地瞄了那小姐几眼，也没向那阿宁打听她，但现在听她出口唤楚卓表哥，卿卿想了想，也便猜到她是谁了。 　　若没料错，她就是灵均郡主表姐的女儿，京城誉国公家的嫡出千金，魏沅芷，也就是前世楚卓的那个未过门的妻子。 　　前世，俩人儿最后到底成没成夫妻，卿卿可是就不知道了，但现下年龄小，亲事似乎还没定，但这魏沅芷千里迢迢地从京城来了幽州姨母家，怕是两家人也都默认了日后是要定亲的。 　　楚卓瞧着魏沅芷，剑眉一蹙，“何事？” 　　魏沅芷见其有些不悦，与那日湖边有姨母在身边时可是判若两人，有点不是心思。 　　“嗯，沅芷来了三天了，就第一日见到了表哥，表哥今日又要出去呀？” 　　她说着瞄了一眼他身后的小姑娘。 　　“啊。” 　　楚卓有一搭无一搭，敷衍地应了一句，说着抬步便走了。 　　“诶，表哥……” 　　那魏沅芷赶紧跟了上，边走便道：“沅芷第一次来幽州，哪哪都没去过，表哥要去狩猎，可否带着沅芷一起？” 　　狩猎？ 　　卿卿听了心一颤，暗道：怎么是狩猎呢？不，不是带她去见她母亲么？！ 　　少女登时胸口狂跳起来，当下便想问，但楚卓与魏沅芷说着，她也插不上嘴。 　　“带你？你会射箭么？” 　　“唔，沅芷并不会。” 　　“那你去干嘛？” 　　“这……” 　　魏沅芷被问的一呆，这时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卿卿，心道：“那她便会么？你带她干什么？” 　　不过自然是没说出口，她心中极是委屈，这身后的小姑娘是世子的什么人，魏沅芷又岂有不知之理。 　　她人还未到幽州，便知道此人的存在了。 　　卿卿也没闲心注意别的，脑中乱嗡嗡的，一面快步地跟着，一面紧紧地攥着拳头，暗想：狩猎？他，楚卓这个大混蛋，怎么是去狩猎呢？他，她到底能不能说话算数一次呢！ 　　魏沅芷勉强笑着，“沅芷不会射箭，但可以看表哥射箭啊，嗯……沿途还能陪伴表哥，聊天解闷，表哥说是不是？” 　　“不用。” 　　那楚卓张口便拒绝了，魏沅芷听了一呆，瞬时都要哭了。 　　三人沿途一路走着，终于到了府门口。 　　一辆宽大华贵的马车正在长阶下相侯。 　　那魏沅芷无论说什么，楚卓都是漫不经心，极是敷衍。下了长阶，他便上了车。 　　“表哥……” 　　她再唤，楚卓也没应声。 　　卿卿赶紧跟着上了去，坐在了少年的对面。 　　那楚卓敲了敲身后的车壁，示意马夫；马夫听了应声，不时，烈马一声长嘶，车便走了。 　　“诶！” 　　魏沅芷一跺脚，使劲儿地咬住了嘴唇。 　　**** 　　卿卿这才得了机会，急切地道：“世子，世子要去狩猎？” 　　“啊。” 　　楚卓靠在软背上，身子往下一蹭，劈开大腿，极其随意，不雅地坐在了那，正好就将小姑娘的腿困在了他的两腿之间。 　　卿卿下意识地缩了缩，秀眉微微蹙起，“世子不是说，要，要带我去见娘亲么？” 　　楚卓微微眯起了眼睛，“那又怎样？” 　　“怎样？世子明明答应了我，现在怎地又变卦了？” 　　卿卿说着眼圈一红；那楚卓闭着眼睛没瞅她，也没回话。 　　卿卿不甘，咬了咬唇，又道：“世子怎么说变就变，变了，也不告诉我一声？” 　　楚卓嘴角一动，一声轻笑，这时睁开了眼睛，挑了挑眉，“怎么，我做什么还得向你请示一番？” 　　“不是……只是，只是世子是答应过我的啊，君子说话算话，怎能言而无信？” 　　卿卿顿时觉得他曾经许诺她，以后会给她买宅子的事儿也肯定是泡汤了。 　　她想想就气愤，但又无助的很。 　　楚卓漫不经心，“可惜，我不是个君子。” 　　“……” 　　卿卿眉头蹙着，暗道：亏你还有自知之明，你是个混蛋！ 　　但这骂他的话没敢说出来，小姑娘攥住了小手，想起他适才和那魏沅芷说过的话，朝他道：“那我，那我又不会射箭，世子既是去打猎，要我同去做什么？” 　　卿卿心中可是委屈死，也讨厌死他了，要不是以为是去见母亲，她哪里会那般期待。她巴不得少和他在一起呆一会儿的。楚卓听了这时缓缓地坐了起了，盯着小姑娘娇嫩嫩的小脸儿，探身向前，舔了舔下唇，嘴角一勾，逗弄道：“不会射箭，可以当靶子啊！” 　　“唔……” 　　卿卿这一听，小脸儿都吓白了，嘴唇动了几动，怕的也说不出话来，心中咒骂了楚卓千百遍。 　　楚卓微一眯眼，朝之靠近，谛视过去。小姑娘战战兢兢的，小脸蛋儿仿佛能掐出水儿来，楚楚动人，那双水灵灵的眸子，无论什么时候，就好像总有眼泪一样，妩媚撩人儿，又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卿卿敢怒不敢言，暗暗地攥着小手，心中正乱七八糟地变这样骂他，这时却见楚卓那张俊脸霍然靠了过来，一下子就在她的小嘴儿上亲了一下。 　　“唔！” 　　蜻蜓点水而已，卿卿都还没来得及躲，就被亲完了，如果可以她不想给他亲，想使劲儿，使劲儿地推他。 　　这蓦然一被亲，小姑娘好像更委屈了，那小眼神儿瞅他，好像想瞪他，又不敢似的。楚卓修长的手摸了下自己的嘴唇，一声笑，这时却退了回去，又恢复了先前的坐姿，瞧着她，但却夹住了她的双腿。 　　明晃晃地欺负人，卿卿咬住了嘴唇，随着他使劲儿，缩着腿，两只小脚没地儿放，都搭在一起了。她瞥了他一眼，嘴唇轻动，又垂了视线，生气，当然生气，但却不敢反抗。楚卓那么禽兽，谁知道她要是反抗了，他会不会在车里对她做什么。 　　沿途走了好久，后来那楚卓睡着了，放松了，才算是松开了她。马车一踮一踮的，车中温暖舒适，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卿卿恍惚从梦中醒来，擦了擦口水，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也心大的睡着了。 　　蓦然惊醒，还有点发慌，这时看楚卓推开了车门，下了去，对她侧头斜瞥，说道：“这林中什么都有，走丢了被野兽吃了，也不是没有可能哦。” 　　卿卿听了，脸色一白，小胸脯便起伏了起来。楚卓见了瞄了一眼，嘴角一动，靠过来，低头瞅着小姑娘身前那浑圆酥雪，低声而缓缓地道：“而且呢，有些野兽，专门爱吃小白兔。” 　　他说的应该是句荤话，但卿卿被吓的，也没心思分辨什么了，只抬起小手在脸上蹭了一下。 　　楚卓舔了舔嘴角，似笑非笑，走了。 　　卿卿赶紧跟了上。这时只听脚步声响，林中有人匆匆出来，人未至，语声和笑声便先传了过来。 　　“世子大驾，有失远迎。” 　　卿卿蓦然一惊，那是个男子的声音，听着竟然好熟悉！ 　　这时她偏头张望过去，只见来人也不只一个，而是四五个男子。那些男子个个穿着讲究，头戴玉冠，绫罗绸缎，一看便都是富家公子哥。 　　其中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中等身材，一身深蓝色锦袍，仪表堂堂，满面笑容。卿卿看了心一惊，咦！此人她果真认得，正是薛家的嫡出大公子薛言啊！ 　　那薛言刚过来打眼儿便看见了世子身后那娇滴滴，楚楚动人的小姑娘。 　　“啊，哈……” 　　那薛言胸口“砰”地一下，一怔，但须臾便回过了神儿，也不知自己有没有失态，赶紧抱拳向楚卓躬身行礼。 　　这薛言人还不错，卿卿对他没什么不好的印象，在薛府的时候他还蛮照顾她与娘亲母子三人的。但卿卿心中也知晓他的心思。他一心想纳她做小妾。是因为她年纪小，母亲也不愿意把她给薛言做小，一直阻拦，没松口，这才没做了那薛言的小妾。 　　当然，卿卿自己也不愿意。一来，她只把薛言当哥哥看，二来她实在不喜欢他的两个妹妹和他的母亲。卿卿始终想离开薛家，真的不想一辈子都无法摆脱她们。 　　薛言这当下看到了卿卿，心中其实是有点难受的，但看过了一眼，到是绝对不敢再看第二眼了。事实上，一起从林间走出的几个公子哥们，人人都偷瞄了卿卿一眼，这不瞄还好，看过了便总想再看，想看，可惜却又不敢再看。 　　只有一个人与众人不一样，那男子是最后出来的，一身绿色缎袍，玉树临风，长得不算是眉清目秀的类型，但很阳光帅气。 　　他也是唯一一个出来没先与楚卓打招呼，而是眼睛一亮，看到了宝贝似的，直接朝着卿卿奔来的一个。 　　“哇！” 　　那公子过来，盯着卿卿的小脸儿，边瞅边笑，照着楚卓的肩头来了一拳。 　　“喂，我说楚卓，你这是在哪弄来了这样一个小人儿啊！这这这，这也太好看，太讨人喜欢了吧。” 　　那公子笑嘻嘻地端详着卿卿，看不够似的，张口闭口一个“好看”“可爱”，赞口不绝。 　　卿卿本来都没注意到他，直到他直奔她而来。 　　这一看到，少女登时一个激灵，突然间腿都软了，直往楚卓身后躲。 　　人群中响起一阵笑声，这时众人也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瞅上那小姑娘几眼了，有人开口扬声道：“七公子，你都把小姑娘吓着了。” 　　楚卓推了那七公子一把，这时垂眸也看了卿卿一眼，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剑眉一蹙，却是充满怀疑的语调，反问了一句，“好看么？” 　　那七公子同样一蹙眉，又给了他一拳，“这还不好看，你瞎啊！” 　　众人又笑了。卿卿这也一看，也是明白了，想来这七公子是与楚卓是哥们儿，挚友，关系极好极好的。 　　楚卓嘴角扬了扬，“那与杜燕婉比呢？” 　　那杜燕婉是这七公子的心上人。 　　七公子闻言，哈哈一笑，“各有千秋，各有千秋啦。” 　　他笑着，继续盯着小姑娘娇艳的小脸蛋儿，见她战战兢兢地，还在往楚卓的身后躲，极其温和地柔声问道：“他们说我吓着你了，是么？” 　　他确实吓到卿卿了。但当然，并不全是因为他的行为，而大部分的原因，是因为他这玉树临风的身材，和他的这张脸。 　　前世的记忆被唤了起来。 　　那是常司琛把她送给的第一个男人。 　　眼前这七公子的身姿与那男人极其相似，就是脸也有那么两三分的像。这人骤然一出来，卿卿第一反应还以为就是那男人，但当然，下一瞬便反映了过来，似乎年龄不对。 　　那男人无论是穿着，谈吐，还是那夜她待过的房中的陈设，都证明着，其是一个拥有高贵身份地位的人。虽然卿卿确定不了他是三十几岁，还是四十几岁，但他成熟稳重的样子，当然和眼前的这公子不是一个人。 　　小姑娘盯着他，嘴唇动了动，这时点了点头。 　　那七公子摇头笑着，好似极是悔恨似的打了自己的脑袋一下子，“哎呦，那可都怪我太鲁莽，在下这便给姑娘道歉了，姑娘别怕，别怕，其实，我人好着呢！” 　　楚卓笑了一声，这时又推了他一把，而后便朝着林子走去。 　　卿卿立时跟在了他的后头。 　　那七公子站直了身子，也笑了两声。 　　薛言见世子过来，这便极是恭敬地引着他进了林子。 　　此处叫小榕山，夏秋的时候极适合打猎，是薛家一处别院的后山。是以此次狩猎的东道主，其实是薛言。 　　薛言乃薛员外的长子，薛员外虽然家中颇是富贵，但官儿是买的，没什么实权。薛家没那么大的面子，实则也请不动世子。 　　但楚卓的挚友七公子是个善交的，为人心肠也是极热，性子大大咧咧的，也好说话。这薛言有心想让世子提携，便投其所好，已经与这七公子说了两三次狩猎之事了。 　　求得多了，七公子不好意思，便把楚卓给约了来。 　　卿卿基本走在最后，但见林中有不少打手看护，即便如此，一想起楚卓在车上说的什么可能会被野兽吃了的话，还是很害怕。 　　但进了那林子闻得叽叽喳喳的几个女子的声音，卿卿错身一看，这也来不及害怕了。 　　只见那是四位小姐，有两位她不认得，但另外两位化成灰，她也认得，正是薛家的那对儿双胞胎揭姐妹，薛明柔和薛明汐！ 　　这俩人对她母亲云娘不敬，欺负她和她哥哥就是家常便饭。她之所以那日掉入河中，就是被她们作践的。 　　卿卿真的是厌恶极了这俩人。 　　这俩人突然一看世子到来，胸口“噗通噗通”地狂跳。 　　几个姑娘的眼睛都是直了。 　　“好帅啊，好帅啊！” 　　楚卓的的确确是这世间少有的美男，眉清目秀，肤若凝脂，唇红齿白，加之他酷爱练武，骨子里散发着一股阳刚之气与些许的痞气，无论是脸，身姿还是气质，都极其出众和富有魅力。 　　但这些女子之所以如此倾慕于他，也不全是看脸。楚卓被誉为大梁战神，十四岁便能挥军作战，平定边境，从未打过败仗，而为今，他也不过就十八岁而已。 　　四个姑娘当下看的便呆了，一颗少女之心“砰砰”跳动，无法自拔了般。 　　但那薛洺汐与薛洺柔转瞬便看到了他身后跟着的卿卿，都登时大惊大怒，彼此相视一眼，都是狠狠地咬住了嘴唇，气的够呛。 　　卿卿感到了几人的目光，但没回看她们。她怎样她们都不喜欢她。她也不用她们喜欢。当下她是被楚卓带来的。她们一定是为了楚卓而来，肯定就会更加看她不顺眼。 　　薛明汐、薛明柔等四位小姐，的确是为了世子而来。 　　其实原本薛言是不想她们跟来的，但一来抵不过妹妹们的软磨，二来也有点自己的小私心。薛明汐和薛明柔虽然是双胞胎姐妹，但长得却不一样，两个妹妹都很标志，尤其是三妹妹薛明柔。 　　薛言是想，万一被世子看上了，第一随了妹妹的心思；第二他以后也便能和世子说上话了，所以这便许了人过来。 　　但当下狩猎林中有四位姑娘，他也有点不好意思，于是见世子瞧见了便解释道：“家妹与挚友本在别院小庄作画，听说此处狩猎，呵……便顽皮的来了。” 　　他说到此处，朝向妹妹们，严肃地道：“你们快回去。” 　　那七公子手中拍着扇子，不以为然，“哎呀，来就来了嘛，你怎么那么狠心，小姑娘不白跑了。再说了，有姑娘鼓劲儿，狩猎也别有一番风趣啊，是不是世子？” 　　他说着朝着楚卓一个眼神儿，别人又附和着笑了起来， 　　楚卓已经接过了下人递来的弓箭，拉开朝着林中上空飞过的一只鸟儿瞄准了去，“嗖”地一声，羽箭离弦，鸟儿便落了地。 　　“随便。” 　　他有一搭无一搭，无所谓的说着，又瞄准了别的鸟儿。 　　这林中上空树叶密集，小鸟又小，如此箭法，实在让众人佩服不已。楚卓好武，就喜欢舞刀弄枪的，当下手搭上了羽箭，玩心也便来了。 　　他人登时鼓起掌来，声声叫好，这里头有巴结，取悦的意味，但也的的确确是对世子佩服的五体投地。 　　薛洺汐四名姑娘就更是疯了般。那薛洺柔上前一步，娇滴滴的一礼，欢喜地说道：“多谢世子，多谢七公子。” 　　随后另外三个姑娘也都谢了起来。 　　七公子哈哈笑道，“不用客气，不用客气。” 　　说完之后，又朝着楚卓和薛言道：“别耽误时辰，你们现下就快去狩猎，去吧去吧。” 　　薛言笑了一笑，眼神儿询问着世子意思。 　　楚卓贪玩的很，刚刚已经迫不及待了，当下自是同意。 　　薛言点了点头，便招呼众人准备去了，但见那七公子也不动弹，问道：“七公子，不随着去么？” 　　七公子笑道：“你们去，你们去，我又不会射箭打猎的，我陪着小姑娘，再说了，射箭打猎哪有陪着小姑娘有意思。” 　　他说着朝着卿卿一眨眼睛；卿卿不好意思地脸一红，揉捏了下手。 　　楚卓这时转头过来，也看了卿卿一眼。 　　小姑娘一见他，那小眼神儿，战战兢兢的。 　　七公子一见笑了，胳膊肘碰了楚卓一下，搂住他的肩膀，笑着低声问道：“诶？你平时怎么对人家了?怎么好像很怕你的样子！” 　　楚卓又看了卿卿一眼，回过头来，瞥了眼那七公子。 　　“我怎么对她了？没怎么对她啊，她是小白兔，胆子小。” 　　卿卿当然听到了俩人的话，又捏了捏手，暗自腹诽：我胆子是不大，但不都是因为你太禽兽！ 　　七公子“嘶”了一声，笑道：“来嘛，来嘛，传授点经验。嗳，你说我写了那么多封信送去，那杜小姐也不理我，你看怎么办呢？” 　　楚卓又瞄准了上空，“刷”地一声射出了羽箭，“我怎么知道？若不然，绑过来和她谈谈？” 　　“诶！” 　　七公子一皱眉。 　　“楚卓啊，楚卓，你能不能温柔点，你这主意也太馊了，怎么能那么对女孩子呢，罢了罢了，问你等于白问！我还是等楚辰回来，问问他吧。” 　　楚卓也颇是无奈，但这时笑了一下，问道：“兄长什么时候回来？” 　　七公子皱了皱眉，“嗯……也就这两天了吧。”说完推了推他，“行了行了，你们快去打猎吧，早打完早回家。” 　　楚卓笑了一笑，这时将羽箭交给了旁人拿着，自己脱下了身上的披风，丢给了卿卿。 　　卿卿赶紧接住。 　　薛洺柔与薛洺汐见了，又彼此相望一眼，妒忌不已。 　　那七公子来到卿卿身边，笑嘻嘻地道：“别怕哈，我很温柔的，比他强多了。”说着抬眼瞅了瞅那楚卓，笑了两声接着又朝卿卿道：“跟一堆男的看打猎有什么意思，咱俩在这儿等他们就行了。” 　　卿卿揉了揉小手，看了他一眼，又看了楚卓一眼，意在询问楚卓的意思，只见那楚卓也没说什么，这便走了。 　　如此这便是默许让她和七公子在此等候了。 　　七公子笑了两声，朝着众人离去的背影，扬声道：“楚卓，放心啊，肯定把你的小美人儿保护的好好的，还有还有啊，马上冬天了！争取给小美人儿打个熊皮袄子回来！” 　　众人附和着笑着，转眼人便都走远了。 　　那七公子看小姑娘站在那，还是很拘谨，又笑着哄道：“我你不要怕啊，你看我不温柔么？来，咱们到那边坐坐。” 　　他说着引着她去了一处树下。 　　七公子瞅了瞅地上，又瞅了瞅小姑娘手中的披风，要了下来这便要往地上铺。 　　卿卿大惊，“唔，不行不行。” 　　她说着赶紧抢了过来。那七公子是想铺在地上坐，卿卿又岂有不明白的道理。这要是待会儿楚卓回来看到，她不是没事找事么！ 　　七公子瞧着小姑娘把那衣服抱的紧紧的，哈哈一笑，“好好好。” 　　接着便指向了身旁的守护的打手，“你，把衣服脱下来。还有你。” 　　“呃……” 　　“呃什么呃？让你脱就脱，快脱快脱。” 　　“啊，是是。” 　　两个打手这便立刻脱了自己的外衣。 　　七公子笑了，叠了叠放在了一起，仍在地上。 　　“小妹妹，快坐吧。” 　　“唔……” 　　“哈哈，坐吧。” 　　卿卿咬了咬嘴唇，这便坐了。 　　七公子蹲在她旁边，笑道：“小妹妹，你看我这般温和，怎地还是害怕似的？” 　　卿卿攥了攥手，瞅向少年，这时终于开了口。 　　“公子，你姓什么？” 　　那七公子倒是有点没想到，顿了一顿，但立马笑着回道：“小生姓顾，叫尧知。” 　　卿卿一惊，心道：他果然姓顾…… 　　作者有话要说：　　亲爱的小仙女们，感谢支持，本章评论发红包啦！另外V后每天更新时间有变化，中午12点前后更新啦。 第27章 　　“公子，你姓什么？” 　　那七公子倒是有点没想到她张口就问了这个。男子顿了一顿, 但立马笑着回道：“小生姓顾, 叫尧知。” 　　卿卿一惊，心道：他果然姓顾, 却是不知与那男人是什么关系？他的儿子，侄子？ 　　可惜卿卿并不知道那男人叫什么, 只是当时听下人叫他顾大人, 方才知道他是姓顾的。 　　但现在仔细想想, 这幽州姓顾的, 有权有势的, 关键是能和世子楚卓走的这般近，宛如兄弟一般的，这顾尧知怕不是幽州刺史顾祈渊的家人吧！ 　　那前世的那个男人，会不会就是顾祈渊？ 　　卿卿打了个冷战。 　　燕王乃幽燕之主，那无疑是这幽燕最大的, 但若说燕王也得敬三分的人, 便是那刺史顾祁渊了。 　　卿卿想着，突然便好奇起来。 　　前世，那常司琛后来哭着对她说，自己是因为有苦衷，不得已才把她送给了那姓顾的，可见他是用她向那姓顾的换了什么。 　　可她是一个多普通的姑娘啊, 若说那男人真的是顾祁渊, 又或只是顾祁渊的家人。人家有权有势, 什么都有，她怎么在那坐一宿就好使了？她又凭什么就能好使呢？ 　　越想头越大，卿卿想不明白，也便不想了。 　　这时只见顾尧知笑吟吟地瞅她，开口问道：“那你叫什么？” 　　“我叫卿卿，嗯，姓穆。” 　　“卿卿，好名字，又好听又好记，还可爱的很。” 　　小姑娘抿嘴笑了，“谢谢顾公子夸赞。” 　　顾尧知见她好像放松了不少，也跟着放松了。这蹲了半天也是蹲累了。他抬眸瞅了瞅远处的打手，朝他一招手。那打手也算是个激灵的，当下便明白了七公子的意思，赶紧脱下了衣服给他送了过来。 　　顾尧知很是满意，点了点那打手，“你，不错哦。” 　　粗汉立时点头哈腰地道谢。 　　顾尧知把那衣服叠了叠，放在地上坐了下，托腮，笑吟吟地眼睛又看向了卿卿，“真好看！” 　　卿卿小脸儿一红，被人总不住地夸，自然也是不好意思，但这么短短地一会儿接触，她却是也不怕他了。 　　顾尧知平易近人，性格是真好，非但如此，他虽然一直夸她美貌，不住地看她的脸，看得出他很喜欢她，但他的眼神很纯净的感觉。 　　“顾公子要是再夸我，我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顾尧知哈哈大笑了两声，“是卿卿妹妹太可爱了，我这夸赞的话都是发自肺腑，不经意间就说出来了的，哈哈……” 　　卿卿咬唇笑了笑，这时见他一挑眉，仿佛想起了什么，而后便从怀中拿出了一个精致的水晶小盒子，打了开。 　　那盒子一开，卿卿便闻到一股甜甜的香气，眼睛盯着瞅，也不知里头装的一小块一小块，几近透明的东西是什么？是吃的么？她看了看里面，又看了看盒子，心道：哇！这盒子是水晶做的呢，一定好贵吧，这得值多少钱啊！ 　　这时见顾尧知从中拿出了一块伸到了她的小嘴儿边，“呐，尝尝。” 　　“唔，是甜的么？” 　　顾尧知笑着点头，“你们女孩，是不是都喜欢吃甜的？” 　　别人卿卿不知道，总归她喜欢，便点了点头。 　　她小眼神儿盯着顾尧知送来的东西，瞅了一瞅，张开小嘴儿，接了过来。 　　东西入口，香甜清新，是糖，但卿卿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糖。顾尧知瞅着，笑着问道：“好吃么？” 　　卿卿忙不迭地点头，“好吃呢。” 　　“那再来一颗。” 　　顾尧知说着便又喂了她一粒。卿卿再度小心地接过，瞅了瞅他，见他歪头笑着瞧着她吃，眼神宠溺。突然间，卿卿心里竟有一种极其特别的感觉，就好像是小时候，她的宝儿哥哥领着她去集上买糖葫芦，后来俩人坐在街头，宝儿哥哥看着她吃时的那个感觉，很亲切，很舒服。 　　顾尧知瞧着瞧着，开口道：“楚卓那家伙六岁就在军营混，拿枪拿刀地瞎耍，哎呀，他都被那些士兵带坏了，不过呀，其实他本性很好。” 　　卿卿骤然一听到楚卓的名字，好心情都没了，只想求顾尧知别提他，心中暗道：看来你还真是他的好兄弟，他那么坏，还能被你说人好。 　　顾尧知说着便笑了起来，“你看他那副痞气，看起来不像个好人，其实，他特别重情义。” 　　卿卿不出声，她连违心地附和一声，都不愿意，但听顾尧知又道：“还有哦，你知道么？他特别爱他的母妃和祖母。” 　　“那父亲和兄长呢？” 　　卿卿冲口而出。 　　顾尧知道：“自然也是极爱啊！” 　　卿卿咬了咬下唇，心中道：“他爱人的方式，就是把人杀了，把家毁了么？算了吧。”她这样想着，还有点同情顾尧知，心道：“你那朋友是匹野狼，来日你便真真正正地认识他了。” 　　小姑娘心中不屑，也不想听他说楚卓，再一想到楚卓反悔，不带她去见娘亲，就更是讨厌他。想着，这时，她的眼睛落到了顾尧知手中的那个水晶小盒上，便转了心思，暗暗地猜着它的价钱，这便多看了几眼。 　　顾尧知见小姑娘盯着自己的手，展颜而笑，再度打开盒子，又拿出了一颗糖果递给了她，“呐……” 　　“唔。” 　　卿卿这时回神儿，颇是不好意思，“我，我不要了。” 　　顾尧知听了便将糖果放了回去，而后却是摊开了小姑娘的小手，把那水晶盒子放到了她的手中，“这糖就送给卿卿妹妹了。” 　　“喔……” 　　卿卿呆了一呆，突然好兴奋，这盒子好贵的吧。顾尧知也太好了，出手真大方，随随便便就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这是继太妃之后，她遇见的第二个活菩萨么？但 　　想完，突然心中一阵失落，又觉得自己不该收人家东西，便微微蹙眉，忍痛割爱，把那东西还了回去。 　　“多谢顾公子，我不能要。” 　　太妃是太妃，是楚卓的祖母，赏给她点东西正常，这顾尧知…… 　　卿卿觉得接他东西不太对。 　　顾尧知见之一怔，但随即笑了，再度把盒子给了她。 　　“诶！拿着拿着，放心，楚卓不会说什么的。” 　　卿卿听他这一说就有点动了心，但还是觉得不大好，这时刚要再还他，但见顾尧知起了身，理了理衣服，向卿卿微微一笑，叮嘱道：“别走哦，我去一下，一会儿就回来。” 　　卿卿使劲儿点头。她肯定不走，她胆子小，害怕走丢，更怕遇见野兽。 　　顾尧知朝她一眨眼睛，挥了挥手，这便朝远处林子深沉走去。 　　卿卿坐在那看看手中的水晶小盒子，上看下看，前看后看，怎么看都喜欢，这时旋转扭开盖子，拿出了一颗糖放入口中，怀抱双膝，晃来晃去，一边吃着，一边四处张望。 　　呆了好一会儿，但觉无聊，坐久了也有点累，她便将那水晶盒子放在地上，自己站起了身，理了理衣服，原地走了几圈，这时，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了脚步声，与两名女子的声音。 　　“都是你笨！” 　　“我怎么了？为什么怨我？” 　　“你非上前凑合，你就好好跟着他们，在那看就好了嘛！世子在打猎射箭啊，又不是在玩！” 　　“怎地不是在玩，对世子来说，就是在玩啊！” 　　“你还……你可真是气死我了，反正现在好了，大哥把咱们都撵回来了！” 　　“分明是大哥的问题，他凭什么撵咱们回来啊？” 　　“好了，薛二小姐，三小姐，你们也别吵了。回来便回来了。不是我说，薛二小姐你也是太心急了。世子在打猎，实则没什么闲心看你，你总在往他身前凑，你哥哥怕你没分寸，再惹了世子不高兴，这才把咱们几个截下，让咱们回来等的……” 　　卿卿听了那第一句便辨出来了是那薛洺汐和薛洺柔吵起来了。那最后一个说话的应该是她二人的朋友。卿卿没兴趣理会她们为何吵架，只是一听俩人的声音，便浑身难受，不禁皱起了眉头。 　　果然，不时，只见那薛洺柔走在最前面，气汹汹的。她身后就是四小姐薛洺汐，和姐妹俩的两个朋友，陈小姐和孟小姐。 　　薛洺汐撇着嘴，被大哥撵回来了，本就心里极不痛快，这当下被姐姐说完，又被那孟小姐说了一顿，就更是来火。 　　姐姐薛洺柔气着返回，率先看到那卿卿，心中就更是厌恶，但她现在是世子的人，今非昔比，薛洺柔当然不能像以前一眼作践她，撒气，便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自己寻了一个地方呆着。 　　后过来的陈小姐和孟小姐相视一眼，都去了薛洺柔的旁边。 　　其一哄道：“哎呀，三小姐，别生气了。” 　　薛洺柔瞪了一眼远处的妹妹。陈小姐和孟小姐也看了那薛洺汐一眼，满脸怪罪，但当然没像薛洺柔表现的那么明显。 　　事实上，此事，三人都对那薛洺汐很是不满。众人都是奔着世子来的。别人有分寸，但那薛洺汐却是没什么分寸。此为不满之一，第二便是这薛洺汐胆子大，总是和世子套近乎，不断接近，大有世子是她一人的之意，也不免让人反感妒忌。 　　当下被三人冷落，薛洺汐也没靠过去，自己寻了个地方呆着，拿出小镜，小梳，照来梳去的。 　　卿卿见四人回来了，便也退了回去。她低头用草枝在地上画画玩。这林中一时间除了鸟鸣声，便是偶尔风吹动叶子的声音。 　　她自娱自乐，画着，这时手中的树枝不大好用了，便站起身来，又去折了一个，但也不知怎地，那树枝的一头，却是穿进了她右手手腕上带着的一串粉晶链中，左手无知无觉地用力那么一拽，猝不及防，只听“哗啦啦”的声音…… 　　小姑娘惊觉过来之时，只见却是那手链被划断了！ 　　粉晶珠断了线，接二连三地滚落了下去。 　　卿卿很是心疼，赶紧去捡，这边捡心中边暗道：“好倒霉呀！” 　　她就留着这一串手链，这坏掉了，可是麻烦了，再说，这要多少钱啊！ 　　小姑娘一点一点，躬身垂头寻着。 　　薛洺汐表面上自己立在那谁也不看，但实际上余光却是一直瞄着姐姐和那两位小姐，只见那陈小姐和孟小姐声音压得很低，时而还看向她，不知道在和她姐姐说着什么，总归是埋怨她，不是什么好话便是了。 　　薛洺汐咬着嘴唇，使劲儿地一攥拳头，正心中有气，火不知往哪发，转头见卿卿不知在地上捡着什么，当下好奇，也正想找人出气，于是便过了去。 　　卿卿数着，找着那落地的粉晶珠，没一会但觉好像也找的差不多了，正心中高兴，这时站起身子，一抬头，却看见了薛洺汐。 　　薛洺汐一伸手，冷着脸，极是傲慢地道：“什么东西，拿来。” 　　“不是你的。” 　　卿卿只淡淡回了一句转身就走，岂料那薛洺汐一把拽住了她，大吼道：“什么不是我的？这狩猎场是谁家的你不知道？给我！” 　　她说着不管不顾，直接去卿卿手中抢。卿卿攥起手中的东西，抬手便打开了那薛洺汐伸来的手。 　　“我说了不是你的。” 　　薛洺汐吃了痛，哪能饶她，极是夸张地“啊”的一声。 　　“你这个小贱人，竟敢打我！”说着，红了眼睛，抬手便照着卿卿的双肩，猛地推去！ 　　“啊！” 　　那薛四小姐使足了劲儿，卿卿柔弱，加之猝不及防，这一下子被她推的宛若要飞了般，几步踉跄，失去重心，便朝后摔去。 　　千钧一发，身后有人如风般倏然而至，立在她身后，长臂从前向后，揽住了她的肩，从后抱住了她。 　　卿卿小脸煞白，花容失色，吓也吓死了，这时下意识回眸向后，只见那人高出她一头，面如冠玉，唇红齿白，正朝那前方推她的薛洺汐微一眯眼…… 　　人却是楚卓！ 　　一切仿佛只在须臾，薛洺柔三人骤然见了，心惊肉跳，一个个急忙跑来。 　　薛洺柔声音颤抖，立时替妹妹解释道：“世子，这，这是个误会。” 　　她说着胳膊肘使劲儿撞了那薛洺汐一下。 　　薛洺汐人都傻了，嘴唇直颤，“是，是误会，误会。” 　　这时薛言等人也已跑了过来。见这眼前一幕，薛言登时要疯了般。 　　不用想也猜的到。姐妹俩人欺负卿卿便是家常便饭一般，适才一定是…… 　　薛言狠狠地咬着牙，气也气死了，恨自己这妹妹，这不是没长脑子么！ 　　卿卿现在是她们能欺负的！ 　　“世子，这……” 　　那薛言狠狠地攥住拳头。他费了这么大劲儿把世子请来，好不容易世子打猎尽兴了，对他态度也很是不错。他正想和世子说那提携之事，没想到自己这妹妹竟然在这边惹下了这么个大祸。 　　薛言浑身冷汗淋漓，当下便躬身道歉。 　　“薛言管教无方，妹妹鲁莽，冲撞了卿卿姑娘，还望世子和卿卿姑娘海涵……” 　　他说着拽了那薛洺汐一下，厉声道：“还不快给卿卿姑娘道歉。” 　　薛洺汐更傻了，“啊？” 　　给卿卿道歉？薛洺汐感觉都要疯了！ 　　她嘴唇嗫喏，哆哆嗦嗦半天，没说出来话，这时但听楚卓开了口。 　　“不必了。” 　　少年说着微一蹙眉，朝着薛言道：“突然想起了一个好玩的游戏。” 　　薛言胆战心惊，但见世子唇角一勾，缓缓地道：“既是来打猎，不如咱们玩玩射人吧，嗯？” 　　他说着朝着薛洺汐一指，剑眉微微一挑，嘴角一动，“你，来当靶子。” 第28章 （捉虫） 　　“啊, 不要不要啊, 世子。” 　　薛洺汐登时吓得脸色惨白。第一, 她是富家小姐，又不是下人，怎能给人娱乐当靶子？第二, 既是射箭，那便有风险，不说射死, 就是射伤了也也…… 　　念及此，那薛洺汐一下子便跪了下去, “世子, 我不是特意的，是, 是，是卿卿抢了我的东西，我一着急……” 　　“你胡说。” 　　卿卿声音虽不大，但这时张了口, 双肩犹痛。薛洺汐可不是第一次这般推搡欺辱她了。卿卿看的明明白白，薛洺汐就是适才不高兴, 心中有火, 特意找她麻烦, 以前又欺她成性, 来了火便控制不住, 也不管她是谁带来的了…… 　　少女回眸, 瞧向身后的楚卓，长睫微动，眸中盈盈秋水，张开小手给他看那断了的粉晶手链，“这个是太妃送我的，刚刚被树枝刮断了，我捡珠子来着，但薛洺汐非说是她的，来抢，我不给，她便推了我。” 　　薛言一听更加脸红和无地自容，自己这没教养的妹妹，丢死人了，可真是要气死他了。 　　众人瞧着娇柔的小姑娘那让人我见犹怜的样子，听着她柔弱的声音，心道:此时怕是就算她是胡说陷害，过错在她，眼下她挨了欺负，世子怕是都会给她出气。 　　想着也不禁感叹这薛小姐愚蠢。男人这枕边儿人也敢招惹，世子再厉害，再刚猛无敌，也抵不住这娇滴滴的小姑娘便是了。 　　楚卓看了卿卿一眼，这时也便松开了她。 　　他睡她是睡她，欺负她是欺负她，但那是他，他怎样都行，再说他也不会打她，虐待她，但这当下一见别人那般欺负她，那般用力地推搡她，这心中便涌起了火。 　　“怎么，薛公子觉得这游戏不好玩？” 　　“唔，不，不是……” 　　那薛言心中着了火般，这不依，得罪了世子，依了，妹妹在众人面前…… 　　这…… 　　想着，薛言“噗通”一下就跪了下去，“世子……” 　　可刚要张口，却见楚卓面色一凛，缓缓地道：“这靶子，她今天当定了，不过你可以祈盼我的手别抖，别不小心弄死了她。” 　　他说着一个眼神儿，自己的那两名护卫便上前架起了那薛洺汐。 　　“啊！” 　　薛洺汐整个人都傻掉了，花容失色，也是一点小姐的样子也无了。 　　“不要，哥救我，哥救我啊！” 　　薛言如何救她，只是干着急的份儿，这时想起了七公子，除了顾尧知谁敢说话，但触目扫去，也不见那七公子的人影…… 　　众人有的心中觉得那薛洺汐是活该，纯纯的自己作出来的祸；有的不免叹息，觉得她也是够倒霉的。但归根结底所有人心中都有着或多或少的嘲笑，只道这人要是愚蠢，当真就是没办法了。 　　那薛洺柔虽然与妹妹生了气，但毕竟那是自己的妹妹，眼下她怎能不急！ 　　但另外那孟小姐和陈小姐便是幸灾乐祸了。俩人彼此相望了一眼，心照不宣，都等着看好戏呢。 　　不时那薛洺汐便被绑在了树下，浑身发颤，“哇哇”大哭。 　　众人基本都是与其相对而立，站在世子身后。 　　卿卿攥起小手，盯望着那被绑在树上的薛洺汐，咽了下口水，自己和哥哥，乃至母亲可是没少被这她欺负。在那蓟城划船落水一事，若不是她哥拼了命的救她，她就被薛洺汐姐妹给害死了，是以眼下见其中一个就要受到惩罚，心中虽然有些忐忑，但更多的还是期待和欢喜。 　　楚卓接过了侍卫递来的弓，抽出了一支羽箭便搭在弓上，但弓弦并未拉开，只侧身，对准了那树下之人，做了个瞄准的样子。 　　尽管如此，薛言与薛洺柔也都是倒抽一口冷气，毛骨悚然。当事人薛洺汐就更是，心飞了，惊恐无比，人都仿佛要死了一般。 　　“世子，啊啊啊，世子，不要，不要啊！” 　　楚卓瞄准之后却是又移开了眼睛，站直身子，笑了笑，朝后道：“五箭，头，双手，双膝盖，嗯？” 　　他人奉承赔笑，无论心中想什么的，也都不敢表现出来，碍于薛言，也更碍于世子。 　　楚卓这时转过头来，再度搭箭，但还是并未拉弓，只一面瞄准，朝着她的头，双手，双脚比划了一遍，一面开口哄道：“别动哦，刀剑无眼，若是我一不小心，射花了你的脸，你嫁不出去了，我可不负责哦。” 　　他轻描淡写，却说着让人难以轻描淡写就过去的话。 　　那薛洺汐人已经吓得疯掉了。 　　“世子不要，不要……” 　　楚卓哪里理会，磨磨蹭蹭地比划完了，却是转头朝向了护卫。 　　“把我的眼睛档上。” 　　他一面向着手下说着，一面微一皱眉，嘴角带笑地向那薛洺汐道：“薛小姐，你说，咱们是不是玩盲的，更刺激。” 　　“啊，不要，不要，不要。” 　　这直接看着射，薛洺汐已经要疯了，那楚卓还要盲射！！ 　　但楚卓想要做什么，又岂是她不要便可的。护卫已经领命，不时，便用长布条蒙上了世子的双眼。 　　薛言和薛洺柔急的心都要熟了。 　　那薛言不住向后张望，派去找七公子的人，却是还没回来！ 　　楚卓的视线立时黑了。他这时再度把箭向前伸去，但却对准了绑着薛洺汐旁边的那颗树，指了指，一皱眉，又移了移，“诶？不对，是这吧……怎么好像还不对，是这？” 　　他唇角勾着，语声缓缓，一连换了四五处地方，乱指了一通。 　　“薛小姐，我可警告过你了，别动哦。” 　　薛洺汐疯了，脑子早已不转，见楚卓就那般乱七八糟地指，就更吓的魂飞魄散，鼻涕一把，泪一把，“哇哇”大哭。 　　楚卓一声嗤笑，这时拉开长弓，特意提醒道：“我要开始了……” 　　他说了，挑眉笑笑，但也只是晃了两晃，并未真的射箭。 　　折磨的薛洺汐几度要昏厥过去，也不知晃了多少次，“嗖”地一下羽箭离弦，直奔那薛洺汐飞了去。 　　“啊啊啊啊！” 　　薛洺汐眼睁睁地瞅着那箭朝她飞来，狂叫！ 　　顷刻便至，那箭一下子便射在了她的发髻上，却是将她的头发连着她的脑袋，固定在了那树上。 　　“啊！” 　　薛洺汐“哇哇”地狂哭不止，但惊魂未定，紧接着，只见第二支羽箭也飞了来，却是直奔她的脸而来。 　　那薛洺汐“啊”地一声，脸颊一痛，羽箭只有毫厘之差地从她脸庞飞过，钉在了树上，正正好好，擦伤了她的脸。 　　楚卓微一侧头，剑眉蹙起，“哦？我说是头，双手和双膝对吧，抱歉，射错了，重来。” 　　众人惊悚，但也当然知道世子是故意的，更让人胆战心惊的是这箭法，如此遮眼，竟然能这般准，就贴在那薛小姐的脸颊过了去，略微擦伤了一点她的脸！ 　　那薛洺汐这时人真的“死”了！声音嘶哑，叫声都没了。 　　紧接着，那楚卓捻弓搭箭，“嗖嗖”几下，朝着她的手而去，不偏不倚，正好射在了她手腕的旁边，连着她的衣袖，将她的手也钉在了树上，其它剩下的三箭也是如此，分别射在了她的另一只手腕旁边，和她两个膝盖旁边，皆是连着她的衣裙。 　　五箭下去，那苏洺汐整个人被钉在了树上不说，狼狈不堪，这时眼睛一闭，真的被吓昏了。 　　“喂，这是……在干嘛？” 　　却是直到此时，那顾尧知才回来，这远远地一看眼前一堆人儿围着，这么热闹，赶紧小跑过来，但一看树上绑着薛洺汐，再看楚卓拽下了眼罩，还有什么不明白。 　　唉！ 　　薛言一声叹息，七公子此时回来还有什么用？ 　　“没事，玩玩而已。” 　　楚卓淡淡地说着，嘴角微动，这时转眸看了一眼薛言，而后朝那顾尧知道：“走了。”说着将弓箭丢给侍卫，人便走了。 　　“唔……” 　　卿卿一见，忙不迭地赶紧跑着跟上！ 　　众人这便躬身相送，那薛言亦是不敢有半点含糊。 　　他许了俩妹妹来，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现在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他空忙乎了一场不说，以后怕是都没机会和世子搭上话了，还有…… 　　他瞅了眼被三妹扶下来的四妹，又气又恨又心疼。 　　***** 　　卿卿一路小跑，跟着楚卓出了树林。 　　她胸口狂跳，有点害怕，又有点兴奋，没想到楚卓还能办这么好一件事儿。 　　“世子……” 　　但他走的快，她跟着费劲，实在忍不住唤了一声。这时见少年停了脚步，不耐烦地转了身。 　　“能不能快点！” 　　卿卿颇委屈，但这时也渐渐地跟了上，气喘吁吁地道：“这已经……是……最快的了。” 　　楚卓瞄她一眼，皱眉，一声轻笑，讥讽道：“你说你还能干点什么？” 　　“我……” 　　俩人眸光相对了上，卿卿立时从他的眼中读懂他的言外之意。 　　他在说她走路走路跟不上，还给人欺负，没用！ 　　卿卿皱了皱眉，瞥他一眼，心中不服。 　　他是军人，又常年习武，她又不是，谁能跟上他，至于被那薛洺汐欺负，她寄人篱下，和娘亲三人哪可能有多硬气，楚卓又怎知哪种感受！ 　　她想着，这时抬头，但见楚卓谛视过来，却是一步一步朝她靠着，临近了她嘴角一扬，眉头微微一皱，盯着她，笑吟吟地，“哦，错了，你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 　　他说着便揽住她的腰。俩人瞬时贴在了一起。 　　“唔……” 　　楚卓一副似笑非笑之态，盯着她，眸光深邃，挑了挑眉，这时开口逗弄道：“你还可以给我睡啊。” 　　卿卿一看他那坏笑便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 　　小姑娘立时小脸儿通红，一来是因为这是外面，他这样抱住了她，二来自然是因为他的粗话！ 　　她本还想真心地和他道个谢的。但楚卓厉害了，他能瞬时把她对他的好给毁了。 　　卿卿使劲儿地挣扎了下，但她越挣扎，楚卓抱的越紧。这时又想起他言而无信，反悔不让她与娘亲相见的事儿，便烈性地抬手在他胸前打了几拳。 　　“放手，叫人看见，你放手啊！” 　　卿卿话声刚落，身后便传来一个男子的调笑声，“哎呦呦……这怎么抱这么紧啊！” 　　听声音，正是那顾尧知。 　　卿卿的脸登时更红了，只觉得浑身都发起烧来，当下便更使劲儿地打了楚卓两下，“放手啊！你快放手啊！” 　　楚卓见了那顾尧知，这才缓缓地放开了她。 　　顾尧知折扇拍了拍手，笑着走来，摇头道：“哎呀，羡慕啊！我说楚卓，你给小美人儿打到熊皮了么？” 　　楚卓瞥他一眼，“你刚才去哪了？” 　　顾尧知一拍头，笑笑，冲他小声地道：“哎呀，人有三急嘛！”说着却是转向了卿卿，一皱眉头，从怀中拿出了那水晶盒子，假装不高兴，“我送你的东西，就那般丢掉啦？伤心……” 　　“唔，我……” 　　卿卿这时才想起来，适才太紧张，却是把她树下的水晶盒子给忘了。她瞬时直觉好不好意思，刚要解释，却见那顾尧知转眼便又咧嘴笑了，拉起她的小手，便把盒子放在了她的掌心中。 　　“拿着拿着。” 　　“这……” 　　卿卿小心地瞥了楚卓一眼。 　　顾尧知自然是看到了，笑了，随即一皱眉，“管他干什么，不用理他，不用理他！” 　　楚卓呵笑一声。卿卿见他也没什么特别表情，一看便是没所谓，不管她接不接，这便心花怒放，收了。 　　“谢谢顾公子。” 　　“没事，没事，小妹妹爱吃糖，我家中可是有的是好吃的，要不要去尝尝？” 　　“唔……” 　　卿卿呆了一呆，缓缓地扑闪着双睫，盯望着他。顾尧知瞧着她娇憨可爱，摇头笑了，这时也站直了身子，胳膊肘碰了一下楚卓，笑道：“怎么样？这天色还早，带小美人儿去我那坐坐，如何？” 第29章 　　“不了, 我还有点别的事儿。” 　　顾尧知剑眉一蹙，“哎呀, 你能有什么正经事儿！若不然, 哈哈……你去办你的事儿，卿卿小妹妹跟我去。”他说着低了低身, 朝向卿卿，笑嘻嘻地道：“怎么样？咱们不带他, 好不好？哥哥那有好多好玩的好吃的，你保证喜欢。” 　　小姑娘美目流盼, 看着他。这顾公子性格好, 待她又亲切。她与之呆在一起，也蛮舒服的, 心中的第一反应, 倒是觉得去也无所谓啊, 溜达溜达不是很好么, 总比回燕王府憋着，强一百倍！ 　　但还不及想太多，楚卓却一把拽过了她。 　　少年瞥了那顾七一眼, 戏谑中带着挑衅, “待会儿我就叫人给杜燕婉传个信儿，说你又看上别人了。” 　　那顾尧知一听，摇头无奈地笑了, 扇子拍了拍手, 点了点楚卓, “挺狠呐……”说着又朝向了卿卿，“看没看见，这就是一口醋坛子，他爱的小姑娘，就得呆在他身边儿，我要带你去看看花，看看草，吃点好吃的，他都吃醋。” 　　顾尧知这话一说，一时间，少年少女脸上的那一丝笑，几乎同时收了回去。楚卓尴尬，卿卿就更尴尬。 　　他不爱她，她也不爱他，俩人不谈情，更不说爱，什么关系彼此心知肚明。这当下被顾尧知说的，好像很甜蜜的样子，当然尴尬。 　　楚卓清了清嗓子，“胡说。” 　　他声音不大，态度傲慢。卿卿自然知道那是跟她呢。 　　小姑娘捏了捏小手，暗道：“谁也没有稀罕你喜欢。” 　　一切也不过就是须臾，顾尧知嘻嘻哈哈地，倒是没怎么注意和在意楚卓的变化。 　　俩人接着又东扯西扯，瞎聊了几句，卿卿听着，楚卓与顾七公子定下了三日后大公子楚辰回来时，一起给他接风，那时再见。 　　转眼别了顾尧知，卿卿跟着楚卓上了马车。 　　只有俩人，这气氛也就变了。 　　卿卿老老实实地坐着，小手里摆弄着顾尧知适才送的那水晶盒子，微微皱眉，心中又想起了母亲。 　　楚卓这个言而无信的混蛋！ 　　对方就在她面前，倚在那，闭着眼睛睡觉，坐姿与来时一样，粗犷随意，只是比那时好在，没特意欺负她罢了。 　　卿卿使劲儿瞪着他，越看他越讨厌，再一想起自己也不知道到底何时能见到母亲，就更着急。一来想念的很，二来，她有太多的事儿要与母亲说，有些事情，那可是关乎她发财的大事！ 　　她心中咒骂了楚卓无数遍，简直想现在就给他揪起来质问，想着想着，脑中便出现了画面，出现了楚卓被她拎着，受她欺负，可怜兮兮地求她时的画面。 　　越想越觉得爽快，太激动，也太入戏，不知何时，“嗤”地一声，一个没忍住，竟然笑出了声，少女赶紧捂住了嘴，战战兢兢地，吓也吓死了。 　　不过尽管如此，却还是弄醒了对面的少年。 　　楚卓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半眯着瞧她。 　　“笑什么？” 　　“唔，没，没什么。” 　　卿卿登时垂下了头去，暗道倒霉，这时余光却见楚卓缓缓地坐直了身子，一声轻笑，打趣道：“想什么美事儿呢，不必想了，我不是不可能……喜欢上你的。” 　　他本想重复那顾尧知的话，但说到了那里顿了一顿，还在那羞涩于说爱的年龄与心境下，却是硬生生地又把那“爱”字吞了回去，换成了“喜欢”。 　　卿卿一听抬起了头，心中翻腾了几下，急道：“我没想啊！” 　　楚卓嘴角一动，一看就一副不信的样子，接着却是又补充道：“不可能喜欢上你，也不可能娶你，你心中要有数的哦。” 　　卿卿咬了下唇，没示弱，蛮硬气地回道：“我知道，不用你告诉。” 　　楚卓嘴角又是扯了一扯，这时探身过去，抬眸盯着小姑娘娇艳的小脸儿，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现在呢，是你当初勾引我的代价，我可从来没想过跟你扯上什么关系。” 　　卿卿又捏了捏小手，其实楚卓如此对她，她除了心大，再一个有上辈子的经历，这辈子没打算嫁人，也没那么在意给谁守身如玉这等事儿以外，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因为当初的的确确是她改变了原本的命运轨迹，主动去了楚卓的帐中。 　　因为前一世，楚卓也不是没见过她。 　　常司琛一路带着她，与楚卓说是救了个良家姑娘，给她送回幽州，印象中，楚卓好像没看过她几眼，加之卿卿的记忆中，楚卓不是个好色的，所以原本他应该确实不会招惹她。 　　但谁想到，他那天…… 　　卿卿一想起来，头就大了。她终究也就是个小姑娘，前世被囚禁半生，也没和太多人打过交道，当初又在和一个未来的帝王搞事情，心中本就生畏，她真的是蒙了。 　　但此时，楚卓竟然把话说到了这儿，卿卿便也接着说了下去。 　　“如此，那世子能不能告诉我个期限，到底什么时候放我走？” 　　楚卓舔了舔下唇，笑眯眯地靠的更进一步，“我说了，什么时候我玩够了，什么时候就放了你。” 　　“你……” 　　这话说到此，便又说回来了。 　　“你混蛋！” 　　卿卿实在是没忍住，骂出了口。 　　楚卓脸上非但无怒意，却还点了点头，“嗯，骂得好，我也这么觉得。”说着人竟然起身坐了过去。 　　卿卿吓得一个激灵，立时要躲，却被她一把搂了住。 　　少女登时就怂了，语声微颤，“你，你要干什么？” 　　楚卓搂的很紧，那张棱角分明的俊脸朝她靠了过去，鼻尖碰到了她的鼻尖。 　　“你说这路途挺长的，是不是很无聊，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他说着便照着小姑娘的小嘴上裹了两下。 　　“唔……世子……” 　　卿卿吓死了，楚卓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他要是要在这车中求欢可…… 　　但求饶的话还没说出来，却见他粲然一笑，逗弄道：“你说你我亲热完了，待会儿再见你母亲，她能不能看出来？” 　　“唔……什么？我，我母亲？” 　　卿卿心中“砰”地一下，蓦然之间又惊又喜，又怕又惧。 　　“世子说，我母亲？世子……现在是要……带我去见……我母亲么？” 　　卿卿心中激动坏了，嘴唇发颤，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但听楚卓应了一声，而后摸了摸她的小脸儿，还在问，“那你说她能不能看出来？” 　　“唔，不不……” 　　卿卿赶紧板住了少年的手臂，小脸儿通红，“世子万万不可胡闹，这里……这里不适合。” 　　楚卓笑道：“哪里不适合？” 　　“……总之，世子别，别，求求你了。世子要带我，去见娘亲，卿卿很心悦，世子没有言而无信，是，是，是个好人，是个君子，是……” 　　卿卿使劲儿地点头，想变这样的夸着他哄他，但这匹桀骜不驯的烈马，是匹凶险残暴的野狼，是个衣冠禽兽。他才不在意她哄不哄他，夸不夸他，想干什么全看心情。 　　楚卓看她吓得哆哆嗦嗦，小脸臊红，又妩媚撩人，又楚楚可怜的样子，想笑，喜欢，一个没忍住，又在她的小嘴儿上亲了两下。 　　卿卿登时更是吓死了，眼中含泪，小手一顿乱推。 　　“世子，别，别，求你了，求你了……”这下一瞬，估计就要忍不住下雨了，但绝望之时，却听楚卓两声笑，而后却是松开了她，起身又坐回了她的对面。 　　卿卿如蒙大赦，但也是蒙的，这是第一次啊！ 　　小姑娘眼神彷徨，呆愣了一下。 　　楚卓又倚靠在了软背上，斜睨着她，唇角一勾，“怎么，我没睡你，你很失望啊？” 　　“不，没有，不失望。” 　　卿卿这时方才坐正，理了理衣服，心有余悸，垂下了小脑袋，时而战战兢兢地偷瞧他一眼。 　　“你给你讲几个有趣的故事。” 　　“唔？” 　　“否则我无聊，便总想做点什么。” 　　“我……” 　　卿卿想说她不会讲故事，但不敢说，这时听楚卓催促道：“嗯？讲是不讲？” 　　“讲，讲！” 　　卿卿赶紧连声答着，不禁咽了下口水。她绞尽脑汁地想啊，想，想起了前几天阿宁给她的几本画书，这便一句一句地讲了起来。 　　她讲的东西，楚卓小时候看过。但少年没出声，还是听了，可听着听着，微微一蹙眉，打断道：“你背过？” 　　“嗯？” 　　卿卿愣了一下，但随即反应了过来。 　　她几乎是一字不落地把那画书上的内容说了出来。卿卿天生过目不忘，对看过的书啊，字啊，尤其敏感，是以一些印象特别深刻的东西，或是近期看过的东西，她基本都是看一遍，就能一字不落地背下来。 　　“我……嗯，我背下来了。” 　　但当下楚卓一问，她便也知道了楚卓是看过此书的，也不想和他解释太多，他说背下来了，便背下来了吧。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卿卿给他背了三本画书，楚卓终于不要听了。 　　一时间静了下来，卿卿便开始激动，七年了，七年未见到母亲和哥哥了，她一想一会儿就要见到两人，激动的都要流泪。 　　这时烈马一声长嘶，马车缓了下来，渐渐停下，外头传来侍卫的声音，“世子，紫岩泉到了。” 　　楚卓应了一声，这便开门，下了车。 　　卿卿赶紧跟上，这刚一下车，抬眼望去，只见青山灼灼，四周葱郁，湖水荡漾，更有微风带来花香，此处美的很。 　　“娘，哥哥……” 　　卿卿仿佛魔怔了一般，激动不已。 　　这时见护卫引路，楚卓在后，卿卿便也赶紧跟了上。 　　她小跑到楚卓身边，这时，却是用小手轻轻地拉起了他的手。 　　楚卓一怔，放慢了脚步，但目不斜视，只听少女在一旁道：“待会儿，你能不能，能不能……嗯……对我好一点。” 　　少年听罢，停了下来，两人相对而立，眸光相对。 　　卿卿笑嘻嘻地又道：“就那么一小会儿就好了，你能不能……行么？” 　　楚卓一声轻笑，“对你好是怎样？当她面前，亲你？” 　　“啊，不是不是不是……” 　　卿卿摇头又摇手。 　　“就是，别，别凶我就好了。” 　　楚卓呵笑一声，听完转了身，也没答复，继续走了。 　　卿卿攥了攥手，舒了口气，也不知道这话说了是对是错，楚卓这个混蛋不会反而对她更不好了吧。 　　她怕母亲惦记她呀，要是看到楚卓对她还行，至少没有不好，还会放心一些吧。 　　若不然，楚卓，不露面也行。 　　正想着，这时却听侍卫道：“世子，在里面。” 　　卿卿心口“砰”地一下，霍然抬头，只见那敞着门的屋中一个衣着朴实的妇人，和一个十七八岁的清秀少年几乎同时站起身，朝她奔来。 　　“卿卿！” 第30章 （小修） 　　“卿卿！！” 　　“娘！哥！” 　　声音登时哽咽了, 卿卿高呼一声，再也管不了其它, 越过楚卓便朝着母亲和哥哥奔去。 　　少女一下子便扑进了母亲的怀中，控制不住, “哇”地一声就哭了。 　　“娘，娘我好想你, 我终于见到你了，娘！！娘！！” 　　她紧紧地抱着母亲, “呜呜”痛哭，那哭声中有重逢的激动, 再见的喜悦，七年来的酸甜苦辣, 无尽的思念和所有的委屈, 此时却是全部爆发了出来…… 　　云娘也止不住地掉眼泪，拍着女儿的背脊，跟着哭, 想起女儿被人作践, 掉入河中, 那生死未卜时的揪心，心疼不已。 　　“娘也想你，没事就好, 我的卿卿, 平安就好。” 　　一旁的宝儿红着眼圈, 也跟着哭了, 这时缓缓地抬手，“娘，妹妹，别哭，应该高兴。” 　　宝儿话声刚落，便听门口有人接道，“是啊，一家人团圆，难道不是应该高兴么？”说着人已经迈步进了来，却是楚卓。 　　云娘这才想起，赶紧与女儿分开，擦了擦眼泪，转了身来，垂头微微一礼，“民妇拜见世子，适才在世子面前失仪，让世子笑话了，还望世子海涵。” 　　宝儿也跟着母亲垂下了头去，拜了一拜。 　　楚卓瞧了她一眼，又看向了卿卿。 　　俩人眸光对了上，只见那楚卓微微一笑，盯着她，而后却是一挑眉头，缓缓地向着云娘开口道：“岳母免礼。” 　　噗！ 　　卿卿差点失态。小姑娘小脸儿都哭花了，梨花带雨地，脸上犹挂泪痕，与突然间这瞠目结舌的表情实在是违和。 　　岳母！他疯了吧！ 　　云娘就更是一呆，自己的女儿不过是世子的一个小通房，来日往好了说能被抬成妾，那怕也就是女儿最大的福分了，但世子张口却唤她“岳母”，这…… 　　这是把女儿当妻子看待呢？ 　　云娘心中惊涛骇浪，胸口狂跳不止，自然是喜悦极了，虽然说女儿能成世子夫人这事儿实在是不可能，世子的话也有戏谑含义，但真是有心了，看来也确实是真心喜欢女儿的。做母亲的，唯愿女儿一生康乐无忧，所托良人……此时，她又怎能不高兴！ 　　“呵……” 　　云娘情不自禁地便笑了，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发起颤来。 　　“世子……呵……多谢世子。” 　　她说罢抬头，这时也便看到了对方，然蓦然间心一颤，这世上竟然有如此漂亮帅气的男孩子，她本以为她的宝儿便是这世间难寻的了，却不想…… 　　世人道：燕王世子，俊朗无双。如今一见，传言不虚，甚至超乎了人的想象。 　　这少年那双灵动深邃又迷人的双眸，这般挺拔的身姿，仪态，实在是个魅力四射的少年。 　　云娘瞧着，又想起了宝儿。她的宝儿看起来与这少年年龄相仿，单单看脸，却也不照他差，但别的…… 　　云娘想着，有些心酸，但恍惚回神儿，收回了思绪，暗自叹息一声，自己在想什么呢？她的宝儿怎能和燕王世子相提并论。 　　总归，两个都是漂亮的孩子。 　　那云娘一抬起了头，楚卓也瞄了她一眼。 　　俩人有那么瞬时的对视，但很快就分了开。 　　眼前妇人温婉清丽，虽然穿着朴素，也为施什么粉黛，但不难看出是个美人。 　　她那低眸抬眸的瞬间，竟然还和他的母妃有那么点相像，但想来温婉的女子大抵都是这般吧。 　　楚卓笑了一笑，“岳母不必客气，都是自家人。” 　　他说着便又瞧了瞧卿卿，卿卿直脸红。 　　这楚卓疯了！ 　　但下一瞬见他那痞坏的模样，卿卿却是恍惚也明白了。他这挖坑把她往里推呢！来日俩人掰了那天，这种种的种种就得她去跟她娘亲解释。 　　楚卓，就是不捉弄她，不给她找点麻烦就心难受！ 　　她本意只是想他别在她母亲面前对她不好变成了，他可倒夸张，还特意表出一副来日要娶她的样子，逗她。 　　卿卿，咬住了嘴唇，带着尴尬的微笑。 　　楚卓虽然语声并不甚温柔，但耐不住话好听啊！ 　　那云娘又是情不自禁地便展颜笑了起来，她为人朴实，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心中欢喜，真的为女儿欢喜。 　　这时但听楚卓拍了拍手，不时便有侍卫过来，端着一搭子银票给云娘递了过去。 　　“聊表心意，此为和岳母的见面礼，还望笑纳。” 　　“这……” 　　卿卿再一瞧这个，顿时更傻眼了。 　　那侍卫手中的银票很厚，少说不得个百十来两。 　　天呐！这个，这个可以，这个可以，卿卿盯着那银票看的眼睛都直了。 　　云娘更是一愣，“世子……这……” 　　“还望岳母不要嫌弃，你们一家人很久没见了，好好亲近亲近，我便先出去了。” 　　他说着微微一礼，又瞧了卿卿一眼，人便真的走了。 　　卿卿对上了他的视线，但心都在钱上。 　　“诶……世子！” 　　云娘又唤了他一声，卿卿赶紧过来按下了母亲的手，也接过了那银票，快速地翻看着，心中乐开了花。 　　“卿卿，这钱……” 　　“当然要收！” 　　卿卿答的斩钉截铁，心道：那家伙许诺给我买三套宅子，他但又不是什么君子，谁知道来日真买假买，现在当然是能收点就收点了。 　　云娘瞧着女儿，接着便也没再说钱的事，只拉过卿卿的手，“让娘好好看看你。” 　　“唔……” 　　卿卿这时数了一半，也不数了，“娘。” 　　云娘微笑着点头，“见世子待你好，娘也便放心了。” 　　卿卿尴尬地笑了两声，“娘不用担心我，我很好，倒是娘和哥哥，最近好么？” 　　云娘笑，“娘和你哥也好，卿卿不必挂怀，自那日太妃身边的许嬷嬷去薛府给你报平安后，她们对娘和你哥跟变了一个人儿似的。” 　　“啊，那便太好了！” 　　卿卿听罢当真欢喜，“太妃很好，很喜欢卿卿，还送了卿卿好多东西呢。” 　　云娘微笑点头，摸了摸女儿的头发，“那娘就放心了，你便在那呆着，来日世子成婚后，你也能做一房小妾，看世子对你这般，会很宠爱于你。” 　　这时最好的结果，云娘心中也算是满足了。 　　“娘……” 　　卿卿伏在了母亲的胸口上，“女儿想娘想的，那日都把王妃认成娘了。” 　　云娘笑，“你这傻孩子，这也能认错啊。” 　　卿卿点头，“那王妃是大梁第一绝色，她好看，确实好看，但我娘也好看，在女儿心中，还是娘最好看。” 　　云娘微笑着拍了拍她。母女便那般抱着，宝儿哥哥在身旁，卿卿伸出小手去，也拉住了他的手。 　　一家三口，就那般呆了好一会儿，才分开。 　　这时云娘从从怀中拿出了一个锦带，和适才世子给的银票都放在了一起，给卿卿递过去，“卿卿，这些钱都给你……深宅大院是非多，到哪都是有钱好办事，你拿着……” 　　“不不不……” 　　卿卿立时给母亲推了回去，不用看，她一搭手便知道那里头怕是母亲的全部积蓄了。 　　“母亲留着，我不用，还有……” 　　她说着也拿出了自己事先缝好的锦带。 　　“这些是卿卿这些日子攒下的，娘拿着。” 　　云娘秀眉微微蹙起，“卿卿，娘不需要钱，再说每月还能挣一些，够我和你哥哥用了，你听话，快都收起来。” 　　卿卿急道：“不，娘你听我说。我有要事要告诉娘，我长话短说，娘，嗯，就是女儿幸运啦，在蓟城呐，就是我落水之后，女儿呢有一个奇遇，经一个高人指点，那人告诉了女儿一个发财的道儿。娘……” 　　她握着母亲的手，越说越激动，“娘从现在开始，就别去做绣房的活了。这些钱都给娘，娘和哥哥去幽州周边的一个叫枫林庄的地方，订买一味叫蜜谷草的药，屯起来，越多越好啊。这些钱都买了，来日，来日这药的价钱会翻好多好多倍，到时候，我们就发了！！娘和哥，也不用再呆在薛家了。” 　　“卿卿……你……” 　　云娘听明白了，但是这等匪夷所思之事怎能让人信服。 　　卿卿自然知道娘亲不会信。可这就是前世发生的事实啊，前世，大约五个月后，会有一场瘟疫，治病的药引中恰好要这味蜜谷，可那枫林庄嫌弃这蜜谷价钱太低，却是不种了，后来导致各大药房都紧缺此药，一些外来奸商人将原本十文钱一斤的东西，硬生生涨到了天价！ 　　卿卿想，她现在大批订购，收买来屯着，一来为自己发财铺路，二来也算是救世啊，来日，她自然不会涨到天价，只……只翻个两三倍，也是稳稳地发财啊！ 　　想着，她攥住母亲的手，再次道：“母亲要相信我，来日有事，我会让燕王府的洛姬底下的人与娘联络，再有钱，我们就再买，有多少，买多少，娘要相信我啊！” 　　云娘眉头紧蹙，“这……” 　　“娘！女儿您还信不过么？” 　　“娘不是信不过你，只是……” 　　只是她担心女儿被人骗，不管怎样，这事儿终究匪夷所思。 　　卿卿也看出来了，她又劝了很久，知道娘亲虽然依旧怀疑，但终究会照着她说的做。 　　母子三人又聊了好一会儿，外头便有护卫来了。 　　卿卿一见天色也不早了，知道今日的相见也该散了。 　　临走之际，卿卿拽了拽哥哥的衣袖，趴在他耳旁道：“哥，我有事求你，你断不要告诉娘。” 　　宝儿点头，紧张道：“卿卿，卿卿怎么了？” 　　卿卿咬了咬唇，又招呼哥哥低下来，附在他耳边道：“哥给我弄几幅药。” 　　宝儿一听更是担忧，“卿卿……” 　　“嘘！” 　　但刚要说什么，却被卿卿打断，“哥不用担心啦，我没有病，我是想要……避子药……” 　　宝儿反映了半天，明白了那是什么…… 　　“妹妹为什么要这个？世子……” 　　卿卿眼睛转了转，拉住哥哥的手臂，“哥，以后再说啦，，总之，这个哥一定要帮我弄好，此事是你我的秘密，断然不能让娘知道啊，到时候……” 　　她附在他耳边把如何给她，怎么掩饰等等都教给宝儿…… 　　***** 　　转眼卿卿送走了母亲和哥哥。舒了口气，今日可真是办了一件大事！ 　　夕阳西下，余晖染红了半边天，卿卿站在那朝望离去的马车，不管怎样也还是很不舍的，但或许要不了多久，她们一家人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想着，少女心中又热血沸腾起来。这时听到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只见楚卓遥遥地过了来。 　　卿卿登时想起了适才。 　　楚卓眉头微微一挑，似笑非笑，“怎样？” 　　卿卿咽了下口水，知道他说的是叫“岳母”之事，“世子捉弄人的本事，真是越来越高了。” 　　“你娘不是很高兴么？是你叫我对你好点的。” 　　卿卿不想理他，但楚卓乐此不疲，他不宣扬自己胜了，那还是楚卓么！ 　　“我对你可是好的不行，‘岳母’都叫了，来日，你要想好怎么解释哦。” 　　“我知道。” 　　卿卿白他一眼，转念想起了银票，抬眸问道：“但是，但是那银票……是真的给我了吧，你，你不会要我还吧？” 　　楚卓嘴角一动，“你还的起么？” 　　卿卿听他这意思好像还真是要她还，紧张地攥起了小手，立马道：“还不起，还不起，我我我，我只有几贯钱而已，要不就是，就是这个水晶盒子，你喜欢就拿去。” 　　她说着便把顾尧知给她的那个糖盒拿了出来，给楚卓递去，但眼睛也没瞅他，心道：“我都做本钱了，你现在要，我就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再说是你刚才自己愿意给的，我又没去你怀中抢，给了还想要回去么，我，我可不还。” 　　楚卓舔了舔嘴角，没接那水晶盒子，却是站直了身子，双眸微微一眯，一声痞笑，“哦，还不起啊，不过没关系，今晚给你机会，你可以肉偿。” 第31章 秦荆 　　月上柳梢, 夜色冥茫, 蝉鸣啾啾，室内烛影摇红, 温湿微茫，浴桶中尚散发着残余的热气，热气裹着香气, 香气中又透着一股淫靡的气息。 　　小姑娘骑在他腰间，一身薄薄的白色亵衣, 酥胸半遮半露，香肩时隐时现，头发微乱, 被少年抵在墙上，托着那浑圆玉丘，狠劲儿地反反复复。她小脸儿潮红滚烫, 呼吸急促, 咬着手指，眼中带着乞求一般地盯望少年, 浑身敏感地颤抖，哆嗦, 楚楚可怜地发出小猫一般的声音。 　　楚卓深邃的双眸, 就停在她娇艳妩媚的小脸儿上, 没有言语，就只有粗粝反复的动作。 　　卿卿的脸火辣辣地烫，鬓边垂落着的两捋秀发, 来回晃动。身前少年精壮的胸膛，英气逼人的脸，沉默的样子，此时此刻对她的行为，让她羞赧，也让她害怕。 　　他果真立马就要她偿还了。 　　**** 　　一夜床笫之欢，半室淫靡，楚卓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俩人颠倒了白天黑夜，这一觉便睡到了第二日正午。 　　这紫岩泉看来是楚卓的了。 　　有丫鬟，有护卫，还有他的一些衣物，什么都有。起来之后，卿卿侍候楚卓收拾妥当，在他吃完午膳之后，才敢过去动筷，也吃了一点。 　　早上丫鬟送来洗漱用水之时，也带来了一套新衣服给卿卿。粉嫩粉嫩的，她穿着正合身，还蛮喜欢。 　　吃了东西后，她又去洗了洗手，对着水中的自己，理了理头发，这时听到屋外有侍卫敲门。 　　“世子。” 　　楚卓应了一声，那人便恭敬地开门进了来。 　　“启禀世子，他一直在附近。” 　　楚卓嘴角一动，“知道了，给我备车。” 　　“是。” 　　那侍卫听罢领命，躬身出去。 　　卿卿也不懂俩人在说什么，只听了备车，知道楚卓这是要走了，却是不知去哪，可是回王府么？想着，她抬眸正好对上了楚卓的目光，只见少年微微一笑，“待会儿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唔？” 　　卿卿羽睫微颤，听了心中倒是有点好奇了。 　　不时又有人来报，却是那马车已经备好，俩人这便出了门。 　　车上，楚卓还是闭目养神，卿卿安安静静地坐那，心中默默地想着母亲和那生意的事，不知什么时候，但听楚卓张口问道：“你认识秦荆么？” 　　“唔……” 　　卿卿蓦然回神儿，扑闪着一双水灵灵的美目，瞧向了楚卓。 　　楚卓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垂眸瞥着她，看起来赖洋洋的。 　　“我，不知道那是谁。” 　　卿卿声如蚊吟，瞧着少年，见少年微微眯了眯眼，还在直视着她。 　　卿卿恍然想了起来，“秦荆”，就这个名字，楚卓曾经问过她一次。 　　“他到底是谁？” 　　当下好奇，也见那楚卓还瞧着她，面有怀疑之色，便张口问了心中所惑。 　　但楚卓嘴角一动，却是没答，别过了视线，又闭起了眼睛。 　　卿卿咬了咬嘴唇，也垂下了头，心中觉得不对劲儿，时而抬眸偷瞄他。 　　过了一会儿，烈马一声长嘶，马车渐停。楚卓睁开双眸，长睫如扇，理了理衣服，下了车，卿卿紧跟其后。 　　但下去一看，少女却是呆了一下，眼前可没什么好看的，是个巷子而已。 　　她抬头望了望楚卓，见楚卓瞥她一眼，没说话，而后却是抬步走了进去。 　　他走，卿卿便跟着，四周颇静。她跟着他绕啊，绕啊，走着走着都有点迷糊了，加之楚卓走的也快，又向来不照顾她。 　　她小跑跟着，这时一不小心，脚下不知踩到了什么，差点滑倒，但就在这么一个低头抬头的瞬间，却不见了楚卓的踪影。 　　小姑娘抬头愣了一下，仿佛瞬时四周就没人了。 　　“世子……” 　　她轻唤了一声，左右寻望，但见的的确确一个人都没有了。 　　突然感觉毛骨悚然，仿佛吹来的风都带着几分阴森，卿卿下意识哆嗦了一下，怀抱双肩，一点点小心地向前走了几步。 　　“世子，你在哪啊？” 　　她声音愈发地小，战战兢兢的，很害怕，眼中涌出了一汪泪。 　　楚卓不是不要她了吧，特意把她丢在这儿，逗弄她？ 　　卿卿眼中愈发朦胧，使劲儿地眨了一下，也不唤他了，抬手擦了把小脸儿，可散开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她害怕呀！ 　　该死，楚卓怎么这么坏呢，不要她了，就说嘛，她好回到母亲身边，把她丢这儿做什么！ 　　一阵秋风吹过，树上的叶子落了几片下来，四周死一般的静，卿卿双腿打颤，又抬手擦了下小脸儿，眼中的泪驱散了又来，驱散了又来…… 　　但不时，少女便鼓足了勇气，想自己怎么也得回去，如此，离开了楚卓，总归也是好的，念及此，这便大起了脚步，但刚一动身，只见一个紫衣缎袍的男子，仿佛从天而降，转眼便落在了她的面前。 　　“啊！” 　　卿卿这下更是吓死了。 　　那男子金冠束发，身姿颀长，生的风流倜傥，清新俊逸，虽不及楚卓那般拥有着一张举世无双的脸，但也不啻为一个美男。 　　那男子出现了，眼睛便看向了卿卿，对其寸步不离，更是瞬时眼中涌起一汪泪水，“别怕。” 　　他抬手，柔声安抚，但只有一瞬，千钧一发，另一人好似凭空而降，手持一把银色小刀，直直地便朝着那紫衣男子而去。 　　俩人登时交打在了一起。 　　“啊！” 　　卿卿何时见过这场面，腿一软便坐在了地上，但她也看的清清楚楚，那后来之人，面如冠玉，身姿挺拔，一身对襟长衫是今早她服侍他穿上去的。那人真是楚卓。 　　紫衣男子猝不及防，处于劣势，身手又远远不及楚卓，却是三两下便感到颈部一凉，却是对方的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了。 　　楚卓挟住了人，一把便将其按了下去，嘴角微动，轻笑一声。 　　“堂堂东域皇子，几次三番地跟踪我，是看上了我的女人？不知，此事若是传出去，会怎样？嗯？秦荆……” 　　卿卿一哆嗦。 　　她听楚卓提了过两次此人之名，原来眼前的就是…… 　　楚卓说看上了他的女人…… 　　说的是她？！ 　　可她没见过这秦荆，千真万确，见都没见过，他怎么看上她？ 　　作者有话要说：　　先更这些，因为前面章节有锁章，需要改。晚会儿我能写再写一些。写完就更。大家晚上十点可以过来看一眼，没有就还是第二天中午12点来，中间看到更新都不是，因为要修改章节，会常出现伪更新的状态，抱歉了。 第32章 拷问 　　巡逻的脚步声铿锵有力, 好像就在耳旁似的，外头天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 卿卿将门开了条小缝，小心地朝外张望。 　　下午，楚卓带回了那秦荆, 对她也极不客气，很凶，把她丢在到屋中，不让她出去。卿卿见他生了气，绝对不敢招惹，使劲儿地点头，连声称是。 　　她会很乖的。 　　小姑娘在房中呆了一下午, 无聊便胡思乱想，想起那东域皇子那会儿瞬时间看她的眼神儿，好像有情诶，似乎真喜欢她的样子。 　　这个稀奇, 卿卿觉得怪好玩的！ 　　但他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呢？ 　　卿卿确定自己没见过他, 难道是一见钟情嘛？嘿嘿…… 　　她越想越觉得有意思, 但也越想越糊涂…… 　　***** 　　暴室中，楚卓按着那被绑在柱上的秦荆，抬手便照着他的肚子上打了几拳。那秦荆吃了痛, 强忍着, 咬紧牙关, 艰难地道：“楚卓, 你好大的胆子。” 　　男子脸色苍白，鲜血顺着嘴角流下。 　　楚卓一声冷笑，“说，为何调查她？又为何想接近她？” 　　“与你无关。” 　　秦荆话音刚落，那楚卓抬手便又给了他一拳。 　　“唔！”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这秦荆二十五六岁，身份尊贵，是东域姜国皇族，那姜国领土虽不及大梁的二分之一，但富饶强盛，仅居于大梁之下，实力不可小觑。既是贵为皇子，秦荆又何曾遭受过这等待遇？ 　　“她是我的女人，你说和我有没有关？你最好别考验我的耐心，我可不知道自己能做出什么。” 　　秦荆吐出了口中鲜血，嘴中发腥，还是那句，“这是我的事，与你……无关。” 　　“好。” 　　楚卓这时站直了身子，冷冷地盯着他，扬声向一旁近卫旭晟道：“把穆卿卿给我带来。” 　　旭晟躬身领命。 　　那秦荆一听，登时挣扎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 　　楚卓嘴角微微一动，“干什么？你懂得怜香惜玉，我可不懂。” 　　“你，你……！” 　　那秦荆登时狠狠地攥上了拳头。 　　*********** 　　卿卿在屋中吃点东西，喝点水，拿起这个瞧瞧，那个看看，再不，便是托着小脸儿想自己坐在金子堆里数银子的画面，独自笑嘻嘻的。 　　正做着美梦，外头传来脚步声，不时便有人敲了门。卿卿赶紧打开，只见来人是楚卓的近卫旭晟。 　　旭晟微一躬身，笑笑，“姑娘还记得我吧，世子请姑娘过去。” 　　卿卿点头，“记得，记得。” 　　她当然记得他，行军之时就是这旭晟告诉她，楚卓不让她跟着的。 　　“唔，不过，去哪？” 　　小姑娘声若蚊吟。 　　旭晟侧身一请，笑了笑道：“姑娘去了便知，请随我来吧。” 　　“哦，好……好呢。” 　　卿卿点头，搓了搓手，赶紧回屋取了披风，穿了便随着他去了。 　　不时，旭晟带她来到一个房间门前，推门伸手请她进去。 　　卿卿咬着嘴唇，眼神灵动，充满好奇，先是站在那门口向里头瞅了瞅，正好看见了长身玉立的楚卓。 　　楚卓余光看见她，声音极冷，“进来。” 　　“唔，是……是。” 　　卿卿见楚卓不悦，这小脸儿立时也跟着冷落了下去，赶紧点头，答应一声，动了脚步。 　　然这进门，转过身，一见那柱子上绑着的男人浑身湿透，头发上还滴着水，嘴角流血，衣服上，地上，也都有好多血，很是血腥，极是可怖…… 　　小姑娘登时一哆嗦，向后缩了缩脚步，吓得一下子眼圈就红了。 　　那秦荆看到她，眼睛便盯了过去，但见她的样子，知道自己是吓到她了，挣扎着，急忙道：“与她无关，她根本就不认得我。” 　　卿卿这一听，立马就明白了眼下是什么情况。 　　楚卓显然是在拷问这秦荆啊。他竟然连它国的皇子也敢打啊！他是不是怀疑她与秦荆有关系，甚至她是他派来的？他不会也要拷打她吧？ 　　这一想着，更害怕，吓得眼泪便来了，小姑娘小脸儿煞白，红着眼圈，随着少年的接近，头越仰越高，战战兢兢地往后缩，可人又可怜，也没了刚进来时的那活泼灵动。 　　“我，我也不认识他……” 　　她本来说话声音就又柔又小，这当下更小了，抬手使劲儿地擦了一把小脸儿，极是虔诚地望着楚卓，颤颤巍巍的，看少年负在身后的胳膊动了动，她一哆嗦，向后蹭了一步，再度解释道：“我真的……真的不认识他。” 　　楚卓这要是再向前走两步，她准保就要下雨了。 　　少年看着她那柔弱，我见犹怜的模样，本想扯她的衣服，把她拎过去，当下却是没舍得，只瞥她一眼，便转了视线，瞧向了那秦荆，开口向旭晟道：“把她拖下去，打到他说为止！” 　　他这前一个“她”是卿卿，后一个“他”，指的自然就是秦荆了。 　　楚卓说着看了那护卫一眼。旭晟立时会意世子的意思，接着便要去拉拽卿卿。 　　卿卿登时腿都软了，胸口起伏不定，到底还是哭了。 　　别说是打她几板子，就她这柔弱的小样儿，楚卓床上几下子，她都受不住，打几板子要了她的命了。 　　但旭晟自然是知道世子不是真要打她。 　　秦荆一见，登时大惊，大怒，“你，你别打她！我说！” 　　楚卓嘴角微微一动，朝那旭晟使了个眼色。 　　旭晟看向卿卿，温声道：“卿卿姑娘，回房吧。” 　　小姑娘都吓傻了，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哗哗流，这时突然又看到了旭晟柔和的样子，叫她回房，恍惚明白事情有变，当下连连点头，也不想深想，使劲儿地擦了下小脸儿，头都不回，抬步便跑了。 　　秦荆狠狠地一闭眼睛。他也断不出那楚卓是真要打那小姑娘，还是假要打，但看那少女害怕他的样子，便觉得这楚卓平时待她也不见的多好，总归真假，他都不想试，罢了。 　　秦荆叹息一声，这时也便开了口，“因为，她长得……像一个人。” 　　楚卓剑眉一蹙，但见秦荆又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是像，是几近一模一样。” 　　“有这等事？” 　　楚卓来了兴趣，脚踩在长凳上，嘴角微勾，“像谁？” 　　秦荆瞥了他一眼，眼神儿有点飘，也很是不耐，“就是个普通的女子，说了你也不认识。” 　　楚卓微微一笑，“莫不是你的心上人？” 　　“是。” 　　秦荆倒是大方承认，接着瞅了楚卓一眼，说道：“因为那日在阡陌坡上偶然看到了她，但我没待追上，被你捷足先登了。你带走了她，我便跟着，接着确定她和那人长得一模一样，以为是她，才打听了她。” 　　楚卓眉头一挑，“有点意思，那结果怎样？是她么？” 　　秦荆摇头，“自然不是。” 　　楚卓拿开了脚，笑了。 　　关于卿卿的身份他早在睡了她那天之后，便查的一清二楚了。小姑娘清清白白，没对他说谎，确实是个普通的良家姑娘。 　　她便只有那日提出的军机问题上有点诡异。但接触这两个多月来，楚卓也实在是没发现她有什么能耐。 　　那事却是解释不清了，相比之下，与相信那是她想出来的比，楚卓倒是更愿意相信那是她算出来的。 　　所以，秦荆大体上也没说谎。 　　这俩人原来不可能认识，不可能正式见过，否则秦荆能为了她跟了他一路，又在幽州停留这么久，迟迟不归，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想要得到她，又是那么的容易，若是早就认识，他不可能不先下手。 　　不过，具体的便不好说了。 　　楚卓瞧了瞧他，若是迷恋至此，最后一招，他还可以以东域皇子的身份向燕王要人，可他没有，所以，楚卓但觉……那个和穆卿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怕是他的一个禁忌。 　　少年想到此又瞥了他一眼，没问，也没再说，只扬声向护卫，“松绑，让他走。” 　　********* 　　卿卿从那暴室中出来，头都不回，一路小跑回去，直到进了屋，关了门，才渐渐地稳了下来。 　　心有余悸，她抽噎两声，使劲儿地擦擦小脸儿，揉了揉手，吓死她了。 　　她赶紧喝了些水压压惊，接着抓过一个苹果，一边抽泣，一边吃着，心中咒骂楚卓那个混蛋。 　　虽然也看出了，楚卓是用她吓唬那秦荆，但秦荆若不阻拦，保不齐楚卓真的会打她。 　　卿卿想想就哆嗦，欺负她就罢了，还要虐待她么？想着心中又气又怕，又暗骂了楚卓一句。 　　但再想那秦荆，她心中就更加狐疑：他那么在乎她？好像真对她有情诶，可是为什么呀？ 　　正想着，这时突然听见外面响起了脚步声，不时，有巡逻士兵的恭敬问候。 　　是那个混蛋楚卓回来了！ 　　少年开门进来的瞬间，卿卿下意识就一个激灵。她平时也是眼含秋水的，这刚哭过，就更是一副楚楚可怜之态。 　　楚卓瞧她愣在了那，拿着的果子也不吃了，就像傻了一般，有点想笑。他扬了扬唇，而后却是负手朝她走来，调笑道：“怎么？害怕了？” 　　小姑娘呆在那，瞅他一眼就垂下了头，眼角发红，这时嚼了嚼口中的食物，没说话，但心中又骂了他两句。 　　楚卓靠过来，单手就搭在了她坐在的桌前，剑眉微微一蹙，暧昧道：“怕什么呢？我怎么会舍得打你？明明疼还疼不够呢。” 　　他说着便抬起了小姑娘的小脸儿，沉声问道：“我是不是很疼你，嗯？” 第33章 顾府 　　楚卓靠过来, 单手就搭在了她坐在的桌前，剑眉微微一蹙, 暧昧道：“怕什么呢？我怎么会舍得打你？明明疼还疼不够呢。”他说着便抬起了小姑娘的小脸儿，沉声问道：“我是不是很疼你，嗯？” 　　卿卿想说“你疼个鬼”, 更想拨开他的手，但太怂了，没敢。 　　楚卓瞧她那娇艳的小脸儿，可怜的小眼神儿，舔了舔唇，笑了，也便松开了她。 　　他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给我捶背。” 　　卿卿放下果子，极是不情愿地凑了过去，小心侍候，没一会儿, 但听楚卓又道：“给我揉腿。” 　　卿卿咬了咬唇, 也蹭了过去, 但揉了没一会儿，那楚卓抬腿勾过来一把凳子，把脚搭在了上面, 又道：“给我脱鞋。” 　　卿卿没说什么, 也照做了。 　　楚卓瞧着那蹲在地上, 娇滴滴, 乖巧巧的小人儿，笑了一下，心中还蛮喜欢，暗道：难怪能让人迷恋，确实哪哪都那么好看，但不免也在想，世上，真有非亲非故，但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当晚，他画了一张小姑娘的画，交给了旭晟。 　　“派人去东域，给我打听这是谁？” 　　旭晟接了画，领命去了。 　　卿卿缩在被窝里，听到了楚卓的话，也知道他适才画了画，但自然不知道画的就是她。 　　**** 　　转眼在紫岩泉呆了三天。楚卓还没有要回府的意思，卿卿倒是有点想回了。回府了，她有自己的小屋，就不用像这样白天黑夜的见到楚卓这个混蛋了。 　　这天顾尧知派人传了信来，邀楚卓去顾府小聚，卿卿倒是没想到，楚卓还带了她。 　　一想起顾尧知，少女还蛮心悦的。 　　她本心贪玩喜欢热闹，顾尧知是个欢实的。卿卿喜欢他的性格。 　　马车驰骋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卿卿满是期待地下了车，肃穆的朱红大门被打开，顾尧知人还没走出，声音便先传了出来。 　　“小妹妹，我可都想你了！” 　　他出来便直奔卿卿而来，低头笑眯眯地瞅着小姑娘。 　　卿卿虽然见到他也蛮高兴，但被他那么瞅着，小脸儿还是红了。 　　顾尧知笑着，竟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而后一皱眉，折扇拍了拍楚卓的肩。 　　“来来来，你最喜欢的竹花茶已经煮好，快跟我下两棋。” 　　楚卓微一皱眉，很是不愿。 　　他喜武，顾尧知喜文。 　　俩人实则有点玩不到一块去。 　　卿卿跟在后面，一入府，这眼睛就不够用了，只见四周花团锦簇，郁郁葱葱，流水桃花，红情绿意，在望那青砖壁瓦 琼楼玉宇，却是照燕王府也差不了多少。 　　小姑娘走着走着，小心地拽了拽楚卓的衣袖。 　　楚卓微一侧头，只听她问道：“七公子的父亲是什么大官？” 　　她声若蚊吟，但她一说话，那顾尧知也不嘻嘻哈哈了，与楚卓却是都凝神听起来。 　　但这一听完俩人都笑了。 　　小姑娘“初”来顾府，是见这顾府气派，方有此一问吧。 　　没用楚卓回答，顾尧知自己便道了。 　　“家父早在七年前就羽化登仙了，我可不知道他老人家在天上做什么官儿的，哈哈……” 　　“唔……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唐突了，我，我不知道……” 　　卿卿立时道歉，觉得极是尴尬和失礼。顾尧知不以为意，笑道：“没事，没事。”但他与楚卓也都明白这小姑娘其实是想问这顾家的当家的是什么官。 　　楚卓道：“是七公子的兄长，幽州刺史。” 　　“唔！” 　　卿卿自然有些意外，他知道这顾尧知定是那幽州刺史顾祁渊的什么人了，但没想到是他的弟弟。 　　顾尧知笑了笑，这时抬头一见到了，笑嘻嘻地朝前指了指，“来来来。” 　　卿卿循着望去，只见前方雕栏玉砌，一座雅致小亭。 　　顾尧知迫不及待地去拉楚卓，朝着卿卿道：“卿卿妹妹，这东南两苑呢，便只有我和我哥两人住，而且呀，现下我哥还不在家，所以你随便玩哈，别走丢了就行，哈哈哈。” 　　卿卿笑着点头，“好呢。” 　　这时只见一个丫鬟抱着只白兔过来，笑道：“姑娘好，我叫冬月。” 　　“唔，你好……” 　　卿卿刚说完，便瞄到那丫鬟怀中抱着的兔子，注意力一下子都被吸引了去。 　　那兔子雪白雪白，小小的，脖子上带着一块红玉。 　　卿卿胸口“砰”地一下。 　　咦！这，这不是她么！！ 第34章 楚辰 　　卿卿上前一把便抱过了那只小兔, 盯住了它。那小兔也好像盯住了她。 　　顾尧知见这一人一兔的样子，哈哈大道：“我就知道卿卿小妹妹会喜欢。” 　　楚卓嘴角一动，落了手中的棋子，调笑道：“她是看到同类了。” 　　卿卿的注意力不在俩人的话语上, 满心满脑都是眼前这兔子了。 　　它怎么会在这儿呢？ 　　顾尧知好像她心中的蛔虫, 一面下棋一面向楚卓笑道：“楚辰南下，不知干什么去了，走的极是匆忙, 但还不忘他这只兔子，呵……不过你瞧见没，你那兄长啊, 可是信不过你, 把兔子送我这来了，哈哈。” 　　楚卓淡淡一笑, “兄长还真是高明，若是送到我那，回来或许能给他剩些骨头。” 　　“哈哈哈……楚卓，你呀你……” 　　卿卿听着咬了咬唇，偷偷地瞪了楚卓一眼, 就他粗野，虽然他说的是戏谑之言，但可想而知, 如若这小兔真落到他的手中, 指不定被他搓弄成什么样儿。 　　别的兔子也便罢了, 这个，可是后来的她呀！ 　　卿卿想他就生气，暗道：也不知什么时候能脱离他的魔爪。 　　不过楚辰…… 　　她瞧着这兔子，这时又不禁想起了前世的那个一袭白衣，温文尔雅，总是谦和有礼的温润少年。 　　那日狩猎，楚卓与顾尧知说过他近日会回来，也说了会为他接风，可就是今天吗？ 　　正想着，只听一旁丫鬟笑了，“瞧，大公子来了。” 　　“唔？” 　　卿卿抬头望她一眼，而后顺着她的视线瞧之过去，远远地，只见前方有小厮引人过来。 　　秋风徐徐，那人身姿颀长，霞姿月韵，白衣似雪，俊美无俦，与那楚卓是完全不同，或可说是恰恰相反的两种美法。 　　若说楚卓是狂野阳刚的，他便是温润俊秀的，卿卿一见他，便能想到那山谷间的清泉，感觉整个世界都是安静温柔的。 　　顾尧知和楚卓几乎同时看到了他，当下放下手中的棋子，皆是站了起来。 　　楚辰展颜而笑，那笑如冬日暖阳一般。 　　“三弟和尧知久等了。” 　　楚卓见他过来，便上前一步，搂住了他，微一皱眉，唇角带笑，“兄长去哪了？我可是快半年没见着你了。” 　　楚辰拍了拍弟弟的背脊，笑着，声音温和，“去了趟蓟城。” 　　楚卓更奇了，“你去蓟城做什么？诶，我回来的时候可不正好经过蓟城，你我兄弟没撞上。” 　　楚辰摇头，笑道：“却是错过了。” 　　顾尧知展开折扇，笑嘻嘻地过来，“你三弟在蓟城还收获还不小呢！” 　　楚辰点头，“三弟此出平息祸乱，为父王与皇上分忧，自是收获良多，怎么？还有什么特别的收获么？” 　　顾尧知哈哈一笑，推了一把楚卓，神秘道：“自然是有啊，还是人间至宝呐！” 　　“哦？” 　　楚辰显然也来了兴趣，“却是不知到底为何？” 　　楚卓一挑眉，知道他要说什么，反手就怼了顾尧知一下，“兄长别听他胡说，什么人间至宝。” 　　顾尧知不以为然，皱眉“嘶”了一声，“怎么能是胡说呢？楚辰，你来断断，那是不是一绝色！” 　　他声音越来越小，笑吟吟地，颇是神秘的样子，说着眼睛便往远处花丛之中一瞄。 　　小姑娘抱着一只小兔，花丛树木遮挡住了她大半个身子，露出个小脑袋，正朝这边三人张望着。 　　三个男子几乎一样高，皆是绸缎绫罗，贵气无俦，那般好看养眼，帅的各有千秋，立在一起，那便绝了。 　　卿卿心中暗叹：“这这这也太俊了吧。” 　　楚辰循着顾尧知所指之处侧头瞥去，但眼睛搭在小姑娘娇憨可人的小脸儿上的瞬间，笑容便失了去。 　　顾尧知等着听他赞叹。 　　楚卓也不自禁地瞅了眼他，但见他如此，唤了一声。 　　“兄长……” 　　尧知一皱眉，哈哈笑道：“看傻了吧，楚辰啊楚辰，你也有今天？楚卓，我说怎么样？是不是人间至宝？” 　　楚卓一声笑，没理他，又看向了兄长。 　　那楚辰失神片刻之后，垂了眼，微微笑了一下。 　　“失礼。只是因为，我认得这姑娘。” 　　“哦？” 　　楚卓与顾尧知几乎同时发出疑问。但见楚辰转头浅笑，“可是薛员外家的表姑娘？” 　　顾尧知连连点头，“是啊，你竟然以前见过她么？” 　　楚辰笑了笑，没答，这时敛了敛袖子却是抬步朝着卿卿走了过去。 　　卿卿登时一惊，往回缩了一下。 　　转眼便见楚辰来到了眼前，垂眸看了看她，便抿唇笑着伸出手去要扶她起来。 　　“唔……” 　　卿卿这时才想起自己是跪坐在地上呢，没用人扶，小脸儿一红，一下子便自己蹦了起来。 　　楚辰笑了，笑的是那般温和好看。 　　“我与姑娘并非初见，姑娘还有印象么？” 　　卿卿愣了，心道：当然不是初见啊，我可陪伴了你六年呢，你还总抱我呢！ 　　楚辰见她呆呆的样子，小脸儿微红，想她是忘了，于是又笑了一下，这时伸手去抱她怀中的白兔。 　　卿卿赶紧松了手，物归原主。楚卓拾起那白兔脖前的红玉，笑道：“这是姑娘亲手带上去的，姑娘当真不记得了？” 　　“啊？” 　　卿卿更愣了，眼睛眨呀眨呀，呆望着他。楚辰淡淡一笑，这时提示道：“湖亭，香山，雨楼……” 　　“唔!” 　　卿卿脑中“轰”地一声，猛然想了起来。 　　是啊，前世一次陪同薛家俩位小姐去香山玩的时候，她曾在一个湖亭旁，见到了三只刚出生不久的小兔。她心中喜欢，便多瞅了几眼，而后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过来，极是温和地与她说话，还说要送她一只，要她挑选。 　　卿卿一时心动便真的挑了一只，而后那男子递给她这红玉，让她亲手给小兔系上。可刚刚系完，那薛家小姐就就来了。情急之下，她也没敢抱什么兔子，急匆匆地便走了。 　　的的确确有这样一回事，但卿卿前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这只兔子就是当年她选中的那只啊，更一点没想到那要送她兔子的男子就是楚辰。 　　想到这儿，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对方，那男子性子温润，倒是和楚辰很像，可相貌…… 　　楚辰看出了小姑娘的疑惑，这时垂头笑了一下，“不怪姑娘，那时我相貌丑陋……呵……” 　　他没再说下去。 　　卿卿回想了一下，丑陋倒是谈不上，就这眉毛、眼睛、鼻子、嘴，这模样能丑到哪去，只是那时他脸色苍白，很憔悴，总之绝对让人想不到和眼前之人乃同一人便是了！ 　　“这么说，我与大公子是第二次相见。” 　　楚辰笑着摇头，伸出手指，“不，是第三次。” 　　“第三次？” 　　这个卿卿可是绝对搞不清楚是这么回事儿了，正等着楚辰说，但他笑笑，却是没有要再说下去的意思了。 　　这时楚卓与顾尧知走来。 　　顾尧知说道：“哎呀，以前我也不知道你是薛家的表姑娘啊，要是知道的话，早找你玩了，嘿嘿……” 　　三个男子都是笑了笑。 　　卿卿抬头，主要是瞄了一眼楚卓，见他眯着她，与平时看她时的眼神无异。 　　不时，那凉亭中圆桌上的棋盘便被下人收拾了下去，热气腾腾，香喷喷的饭菜端上，三人小酌叙旧起来。 　　卿卿和白兔还在草丛中玩，一面玩，一面便吃顾尧知命人给她端来的一些糕点和糖果。 　　她时而朝向那凉亭中的三人。 　　三人把酒言欢，都很欢畅。 　　楚卓和那顾尧知时而嬉笑打闹；楚辰则始终温文尔雅，看起来可是给俩人断了不少的官司。那画面倒是也温馨。 　　卿卿摸了摸她怀中的兔子，看了看楚卓，又看了看楚辰，突然就想起了前世，那个雷雨交加的黑夜。 　　楚辰浑身是血，脸色苍白，一步步艰难地走进屋中，抱着它蜷缩在地上，直到死去…… 　　阳光下，兄弟两人时而彼此相视，笑着，说着，满眼情义…… 　　楚卓，他在楚辰面前，看起来，明明是一个顽皮的弟弟啊，可为什么……为什么后来就做出了那样的事儿…… 　　哎！ 　　卿卿叹息一声，暗道：她可得早点离开楚家才行。 　　这时手中白兔一动，卿卿吓了一跳，一激灵，却是那小兔跳到地上了…… 　　小姑娘一叉腰，秀眉蹙起，“你，顽皮！”说着便俯身去抱它。 　　可够了个空，那小兔转身撒腿就跑。 　　“喂！” 　　卿卿急坏了，“你站住！”说着追了上去。 　　楚卓等人自是看到了。 　　顾尧知道：“哈哈，随她玩吧。” 　　**** 　　“喂！” 　　卿卿一路追着。她在前追，丫鬟冬月在后追。 　　小姑娘心中暗想：原来这小兔这么调皮！她那会儿可是乖的很呢。 　　这追着跑着，卿卿也不知道自己到了哪。 　　只是不知不觉中进了一个小院，雪白的小兔，径直朝着一个半敞着门的房间去了。 　　“喂！” 　　卿卿赶紧跟了进去，但这一进去，蓦地就愣住了。 　　正午的阳光透过窗子射入，正好落在一张紫檀色桌子旁，桌下掉落一张画像，而那小兔就在那画像旁边，这不是稀奇的，稀奇的是那画中人，分明就是她啊！ 第35章 困惑 　　这…… 　　卿卿看的呆了, 立时捡起那画，画中人一颦一笑，细致入微。 　　但虽说打眼儿一看便是她的模样，但画中人看起来比她大一些, 也极是尊贵, 身上穿的，腕上戴的，头上戴的, 都是卿卿见都没见过的，一看这就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儿…… 　　谁给她画的这么富贵？是知道她想发财想疯了么？ 　　顾尧知么？顾尧知看起来是蛮喜欢她的，所以还画了她？他应该在她身边多加些金银财宝的……嘻嘻…… 　　不过…… 　　卿卿想着皱了皱眉, 不过这画中人显然更成熟, 样子和她是极像的，但其实感觉并不太一样。 　　“姑娘？” 　　正挠头想着, 这时她听到了和她一起过来追兔子的丫鬟冬月的声音，赶紧应了一声，而后放下画像，抱了那调皮的小兔便快步地出了这房间。 　　院中丫鬟见了她，放了心。 　　卿卿道：“这小兔子可真调皮。” 　　冬月点头, “是呢。常常东跑西跑的，估计这顾府啊，都被它跑遍了, 呵呵呵……不过, 它真的好可爱。” 　　卿卿笑着垂头摸了摸它, 想这小兔不会是早见过那房中画像，觉得和她很像，特意带她去看的吧。 　　回想适才那画，卿卿心中依旧好奇，想了想，这时张口问道：“冬月姐姐，那个是谁的房间？” 　　冬月下意识回头瞅了一眼，笑道：“那是顾大人的房间。” 　　“顾……顾大人！” 　　卿卿登时愣了，幽州刺史顾祁渊！ 　　她脑中“轰”的一声，原来不是顾尧知…… 　　那么…… 　　她这时突然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颤，恍惚有点明白了！ 　　若是那顾大人，那么那画中人便不会是她。毕竟顾大人此时并没见过她，再想前世，难道……难道常司琛把她送给的那第一个男人，真的就是刺史顾祁渊？ 　　卿卿浑身一个哆嗦！ 　　由此，一直以来的疑惑似乎解开了。她曾反复怀疑，她一个小姑娘怎么就能那么好使，在那坐一宿，人家就帮那常司琛了？ 　　但现在想想原来是这样，是她和那顾祁渊的心上人长得很像？！ 　　念及此，卿卿又想起了别的，开口再度道：“冬月姐姐，适才进来，七公子说，这东南两院就他和顾大人俩人住？” 　　冬月点头，“是的。” 　　“可是，顾大人应该年龄不小了吧，没有娶妻么？” 　　“嗯，大人今年三十有九了，岁数是不小了，但也的确尚未娶妻。” 　　卿卿更奇了，“那是为什么呢？” 　　丫鬟笑了一下，但又叹息一声。 　　“因为咱们大人念情，心中有一深爱的女子，甘愿为她，终身不娶。” 　　“唔！是这样啊。” 　　卿卿立时就想起来了那画像，急着又道：“那，那女子是，是谁呢？” 　　果然不出所料，自己猜对了，少女胸口骤然猛跳。顾大人心爱的女子必是那画中人啊！可那画中人和她长得一个模子！ 　　“嗯？姐姐，是谁？是谁呢？” 　　想着，卿卿迫不及待，又问了一遍。她故作镇静，但心仿佛已经跳到了口中。 　　丫鬟转眸瞧了瞧她，笑了，“姑娘年龄小，以前也足不出户，才不知，这个人是谁，整个幽州，乃至整个大梁怕是也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呢？” 　　“唔？” 　　好吧，卿卿承认自己孤陋寡闻。 　　“那姐姐快告诉我，我，好奇的很呢。” 　　冬月笑了一下，“这个不知道，但姑娘一定听说过‘南文心，北灵均’这话吧。” 　　“昂。” 　　卿卿不住地点头，声音都有些发颤了，浑身禁不住地哆嗦起来，只听丫鬟道：“大人的心上人，就是南疆湘国的文心公主啊！” 　　卿卿脑中“嗡”地一下，顿时傻了。 　　那冬月还在自顾地说着，“……却是不知那文心公主长得什么样，到底有多……诶……姑娘！” 　　她话还没说完，但见身旁的小姑娘一下子栽倒下去。冬月赶紧伸手扶住她，“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卿卿嘴唇嗫喏，强忍着，说不出话来，却是半天才断断续续地道， “没……没什么。” 　　冬月极是担心，“是不是刚才跑的多了，累到了，快这边坐会儿。” 　　她说着便扶着卿卿去了一旁坐下。 　　卿卿没事，她只是蒙了，是真的蒙了！ 　　回想那画，回想适才丫鬟所说，再想想前世！ 　　是了！ 　　是因为她和文心公主长得极其相似，才在顾大人这那般好使。可是她……她竟然和文心公主是一个模子的！！那日阿宁的一句戏谑之言成了现实？！ 　　卿卿胸口狂跳，感觉要炸开了。 　　这怎么……怎么可能呢！这是为什么？ 　　小姑娘脸色煞白，使劲儿攥着手，浑身哆嗦。 　　丫鬟越发担忧，“我，我去叫人来。” 　　“不，不必。” 　　卿卿赶紧拉住了她。 　　“我没事……没事，就就是突然不太舒服，现在好多了。你陪我在这儿待会就好了。” 　　冬月颇是踌躇，就在犹豫这会儿，但见小姑娘却是比之刚才要好些，渐渐地稳了下来，她也跟着略安了些心。 　　良久良久，卿卿终于镇静了不少，这时转头朝丫鬟道：“……我好了。” 　　丫鬟大喜，“嗯嗯，不过，姑娘再坐一会儿，再稳一稳。” 　　卿卿点头。 　　“姑娘怎么突然间……” 　　卿卿不想她追问太多，随意道：“没事，以前也有过，姐姐不用担心。不如我一面歇着，姐姐一面再和我说说……刚才的趣事吧。” 　　丫鬟想了想，知道她指的是顾大人和那文心公主的事，倒是也不新鲜她好奇，因为像这种□□，自己也喜欢听的紧。 　　“我倒是想与姑娘说，但是其实具体的，我也不清楚，我知道的都是世人知道的，姑娘既然知道文心公主是谁，便也一定知道那是个绝色美人吧！” 　　卿卿点头，“听说是这样。” 　　冬月应了一声接着道：“当年拜倒在他石榴裙下的男子不计其数，其中几个比较大的人物，便有咱们大梁当今圣上；东域之主秦慕；西蛮的萨司玛可汗。但是，其实，她和我们家大人才是一对啊。” 　　“唔……！” 　　卿卿一怔，竟然是这样！ 　　冬月想了想，摇头，“再多的，我也不知道了。只还听府上人说，咱们大人原本是京城人，诶诶诶，当今太后姓什么，姑娘是知道的吧。” 　　“嗯……” 　　卿卿想了想，突然眼睛一亮，道：“是，是姓顾！” 　　冬月连连点头，颇是骄傲地道：“对头，那是咱们顾大人的亲姑姑！非常疼爱大人的。” 　　这冬月东扯一些，西扯一些，一看便是个爱说的，卿卿听得极是认真，但回过头来，好奇的事儿也没得到答案。 　　当天，楚卓楚辰和那顾尧知三人聚了小半天儿，卿卿后被安排在一处雅致的小院休息，一下午与兔兔玩耍，但更多的时候当然还是发呆想事。 　　她得搞明白这是为什么，难道真的只是巧合？ 　　卿卿但觉自己应该再见见娘亲。 　　晚上，楚卓回来了。 　　卿卿听到动静心口怦然一动，立时便跳了起来。 　　少年一进门便见小姑娘朝他奔来，更是直接就扑进了他的怀中，小脸儿靠在他的胸膛上，抱住了他。 　　“世子，我想，我想见我娘，明天让我再见一次我娘好不好？” 　　小姑娘娇娇柔柔的，声若蚊吟，手臂环住了他的腰。 　　楚卓一怔，自然意外。她还是第一次这般开门见山。 　　“什么？” 　　卿卿抬起小脸儿，娇滴滴的又道了遍。 　　“我想，见我娘……” 　　他瞅着她那我见犹怜的小样子，心中一荡，借着点酒劲儿，脑子有点晕乎，喉结微动，便想去亲她，但下一瞬便反应过来了她的话，剑眉一蹙，很是不耐，“你不是刚见过她么！” 　　卿卿眼圈微红，“可是，我又想我娘了，还想见她一面，明天，明天好不好？” 　　“不行！” 　　楚卓答的斩钉截铁，“我近来有事，明天你便回王府。” 　　卿卿眼尾更红了几分，就要哭了，急道：“世子，求求你，求求你，就再让我见我娘一次，好不好？” 　　楚卓看她可怜兮兮的相求，极是招人喜欢，瞬时竟是有点想依她，但转念又回绝了，“说了，我没空！” 　　卿卿更急了，一下一下点着小脚，“我不用世子陪，我，我自己去就好，世子忙世子的，好不好，求求你了。” 　　小姑娘吹气如兰，身上的香气沁入他的鼻子，点着脚尖，搂住他的脖子，小嘴儿便去够着亲他，哄他。 　　“世子就答应我一次吧，好不好？” 　　她的声音就在他耳边，滑嫩的小嘴儿在他的唇上，唇边轻轻吸允亲着，那香甜的小舌勾的他意乱情迷。烈酒催情，清醒时楚卓都抵不住她，更何况是此时，当下，呼吸越来越重，一把便将她抱了起来。 　　卿卿双脚瞬时离地，小手摸着他的脸。 　　“世子……” 　　一面还在亲着他，一面继续娇滴滴滴央求。 　　“求求你，求求你。” 　　楚卓被她撩的心痒难耐，几近土崩瓦解，瞬时便好像饿狼一般，只想将眼前的小白兔撕碎。 　　她迎上了小姑娘，亲了上去，但亲了几下，又被她推开。她娇气柔弱的声音还在耳边。 　　楚卓脑子已经几乎不转了，接着便去脱她的衣服，亲她的眉眼，脸蛋，脖子……三两步把她抱上了床，埋进了她的身子，终是去了归处。 　　床幔晃动，少女娇喘的声音，和断断续续的央求犹在，“世子……啊……好不好……求求你了。” 　　“一会儿再说。” 　　少年声音低沉，口干舌燥，额上一层汗珠，盯着眼前娇艳欲滴，纯情又妖冶的小人儿，动作不停。 　　“……我……我自己去，我……肯定乖乖的，不惹事……世子就答应我吧……” 　　“我说了一会儿再说！” 　　“世子……” 　　“行，行。” 　　“唔？世子……是是……答应了么？” 　　“啊。” 　　楚卓很是不耐，有一搭没一搭，一下深似一下。 　　卿卿脸上露出笑来，呜咽两声，小手紧紧地抓着床单，欢喜道：“世子答应了……是答应了……对吧！” 　　“是，闭嘴！” 　　卿卿登时心中大喜。 　　“多谢世子，多谢世子。” 　　楚卓动作越来越大肆，却是直到痛痛快快地折腾一番，得到了餍足，才放开了她。 　　他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恍惚回神儿，想起卿卿适才的话，眸光氤氲，缓缓地开口道：“明日旭晟与你同去，你若是敢耍花招，诸如逃走之类，穆卿卿，我警告你，我肯定能把你捉回来。还有，捉回你，便先杀了你娘，再杀了你哥！嗯？你听懂了么？” 第36章 身世 　　楚卓的话听得卿卿一个激灵。小姑娘连连点头, 急着道：“听懂了，听懂了，我，我肯定不耍花招！” 　　“嗯。” 　　楚卓沉沉地应了一声, 瞥她一眼, 见她红着小脸儿，战战兢兢地直哆嗦，这刚被疼完, 头发微乱，长睫上挂着水珠，一动一动的, 娇艳欲滴, 妩媚又可人。 　　楚卓自然是吓唬她的。他也不觉得她跑的了，当下瞧着她那小可怜儿样儿, 却是笑了。 　　少年这一笑，卿卿又紧张了几分，也不知他在想什么，又笑什么，心中骂了他好几遍, 但面上老实很乖。 　　楚卓知道她敢怒不敢言，必定没少骂他，但她人长得美, 浑身上下哪哪都那么招人喜欢, 也就不跟她计较了。 　　这时想起了秦荆, 也不禁感叹，她能吸引自己，也便能吸引别人，这小人儿确实好，娇娇柔柔地也乖巧，让人沾上，脑子就晕乎。 　　卿卿眼睛转了几转，自是还在想着那画，想那文心公主和顾祁渊的种种。文心公主是南疆湘国人，和她连个边儿都搭不上，俩人竟然长得一模一样，况且那公主还是与灵均郡主齐名的绝世美人，这……这么刺激啊！ 　　卿卿倒是知道自己蛮好看的，从小到大都被夸赞，她娘亲也常端详着她，道她好看，但她看好多人都挺好看的，自己也就是其中的一个而已，没什么特别，但却万万没想到竟然和文心公主是一个模子的……这……这是闹哪出？ 　　小姑娘正想着入神，这时只觉身旁的少年凑了过来，钻进了她的被窝。 　　“唔……” 　　卿卿抬头，自然吓了一跳，但见其垂眸，蛮不屑地瞅了她一眼，而后却是宽阔地肩臂将她搂进了怀里。 　　“唔，世子……” 　　“闭嘴。” 　　卿卿以为他又要那个，瞬时心哆嗦了一下，但出乎意料，对方并没后续了，却是只搂住了她而已。 　　小姑娘胸口“咚咚”猛跳，人在他怀中，眼睛眨呀眨呀，小手也不知该往哪放，半天都不敢动。 　　这还是第一次，他习惯性睡完了她，就把她扔到一边。不过卿卿倒是希望他别再碰她。如此抱在一起，真的很烦啊。 　　她抬眸又瞅了瞅他，这时突然想起白日里那冬月的话，忍不住问道：“世子知道文心公主么？” 　　楚卓爱搭不理地“嗯”了一声。卿卿觉得自己废话了，和她娘亲齐名，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想了想，忍不住又问：“顾刺史喜欢文心公主？” 　　楚卓还是那副样子，但却勾了勾嘴角，“他终身不娶，是为谁，这不是全天下都知道么？” 　　“哦。” 　　卿卿见楚卓回答，便更贪心起来，又道：“那，那据说他们俩个曾经是一对儿，那是什么故事呀？” 　　楚卓不耐烦了，“我怎么知道！” 　　“哦。” 　　卿卿立时便闭了嘴，不再说了，老老实实地呆着，不时听少年呼吸匀称，却是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心中又骂了他两句。 　　**** 　　第二日，楚卓派人去薛家送了信。卿卿与母再度相见了。 　　小姑娘坐在马车中，沿途一路脑子都没停歇。 　　她想东想西，前世四五岁时候的事儿，从昨日下午开始，便始终在她脑中浮现。 　　那时，她、宝儿哥哥和娘亲还在乡下。一次众孩童一起玩儿，有人说她不是她娘的孩子。那人话一出口，便也有人接上了，一脸嘲笑地说她是她娘和外面野男人的孩子…… 　　卿卿虽小，不能完全理解“野男人”是什么意思，但见大家脸上都有嘲讽，泪眼汪汪地，也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 　　就是那次，宝儿哥哥还跟人打起来了，受了不轻的伤。 　　其实诸如此类言语，卿卿八岁之前，在乡下听到过不少，但她从未问过母亲。 　　母亲独自带着她和哥哥，很不容易，以前是给人做奶娘，后来便靠刺绣维持生计，但终是贫困到走投无路，这才投奔了在薛家做姨娘的表姐。 　　种种的种种，昨天见了那画之后，卿卿便停不下来地胡乱猜测，有几个瞬间，竟然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不是母亲的孩子，但每每念头一起，她立刻便摇头打消了这想法，怎么可能呢？ 　　但无论心多大，这长得一模一样都实在难以让人忽视。 　　转眼到了，她下了马车便一路急着小跑，旭晟跟在她身后，俩人不时便上了一家酒楼，二楼的一个包房。 　　“娘！” 　　卿卿敲着那包房的门，只听里头传来急促的动静，不一会儿，门就开了。 　　“卿卿。” 　　云娘见了女儿，将她拉了进来，极是紧张。 　　“卿卿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世子待你怎么样？” 　　少女摇头，“母亲莫要担忧，女儿没事，一切都好，只是有事想和母亲说。” 　　云娘松了口气，从信传到她手中，她便开始心惊肉跳的。 　　“没事就好，就好。” 　　卿卿点头。母女俩眸光相对，小姑娘张口急道：“娘，你知道么？我昨天见到了一张画像，那画像上的人竟然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云娘一听，心口登时猛跳起来，“当真？” 　　卿卿使劲儿点头，接着又道：“那还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是，那人，那人，娘你知道那人是谁么？竟然是，是南疆湘国的文心公主！！” 　　云娘一个激灵，手一颤。 　　“南疆湘国的文心公主！” 　　卿卿点头，云娘登时便仿佛傻了一般。 　　“娘？” 　　妇人呆愣了半晌，却是女儿摇晃着自己，才渐渐地缓过神儿来，但却是一声叹息。 　　“卿卿是不是有所怀疑了？” 　　“我……我没有，嗯……我……我不知道娘……” 　　小姑娘摇头，心里很乱，说话也语无伦次，一会儿一变，更是瞬时眼睛就朦胧了。 　　云娘又是叹息一声，眼圈也湿了，苦笑一下，缓缓地道：“娘知道你小时候就听到过那样的话，委屈孩子了。” 　　说着，妇人眸中的泪便翻滚了下去。 　　卿卿也登时抽噎起来，泪如雨下，浑身颤抖，昨日正午至此时，她想的最多的便是那些风言风语，想了一遍压下一遍，但还是不断地在想。 　　以前她真的是从来都不想的，即便被人说，也只是觉得是别人胡说八道，直到昨日见了那画像，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就常常想那些人说的话！ 　　此刻听母亲如此说，卿卿的心一度跌入谷底，自然是意识到了什么。 　　云娘缓缓开口。 　　“是的，你不是娘的亲女儿，是十五年前，有人把你托付给娘，娘收养了你。” 　　“娘……” 　　“娘在你的襁褓中看到了一个刺绣，娘自幼与母学那刺绣，对此极其敏感，精通一二，那刺绣乃南疆湘国绣风，娘一眼便认了出来，所以你的生母应该确实是个湘国人。” 　　“娘……” 　　卿卿浑身哆嗦，低低的唤着，抽噎，泪如雨下，呜呜哭泣，无法自控。 　　“但那文心公主……” 　　云娘说着停了。卿卿自小便相貌极其出众。“南文心，北灵均”也的的确确乃世人皆知。可她就是知道女儿的生母实则多半是个湘国人，但又如何敢想就是那文心公主！！ 　　卿卿不住的哆嗦，心紧紧地缩，一次又一次，仿佛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颤抖。 　　“娘……那她……为什么……要把我……托付给……娘？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母女二人的手攥的越来越紧，云娘将卿卿搂入怀中，一面小心地为她擦泪，一面哽咽道：“娘也不甚清楚，那把你托付给娘的人也并不是你生母本人……哎! 那时你哥哥三岁，娘还在做奶娘，有一天，一个姑娘抱着刚出生不久的你来找娘，求娘喂喂你。娘看你饿的都不哭了，可怜的不得了，便也没用那姑娘多说什么。那姑娘后来很感激娘，给娘跪下磕头。她身无分文，落败的很。再后来她抱着你走了，但是当天夜里，娘听见了断断续续的敲门声和婴儿的哭蹄声，出去一看，发现来人竟就是那白日里抱着你来的姑娘，可那姑娘早变了样子，浑身是血，奄奄一息……她求我收留你，求我送你去找一个人。” 　　“什么人？” 　　云娘摇头，“娘没听清，她也没说完，便就那样断气了……只是隐约听得好像是，顾什么……” 　　“顾什么……” 　　卿卿抬袖擦了一把小脸儿，“那是什么意思？” 　　云娘道：“娘也不是很清楚，但当时想，是不是你是顾家的孩子？可是天下这般大，又怎知是哪个顾家呢？” 第37章 生父 　　“她当时气如游丝, 这个‘顾’字也不是很清楚, 是娘猜的, 但她点了头，不过接着，她就……” 　　云娘叹息一声，“娘不明白, 线索也就那样断了，没帮上那姑娘，也没帮上卿卿，哎, 想想都是娘没用, 让你跟着娘受苦了。” 　　“娘千万别这么说！” 　　卿卿蓦然哭的更厉害了，一下子就扑进了母亲的怀中。 　　“娘这般说我就要心疼死了。是娘养大了我, 没有娘，我就死了，娘心地善良, 即便卿卿不是娘亲生的，娘也把我当亲生女儿看待，为我操劳，为我担忧，待我甚至比待宝儿哥哥还要好, 就是在娘最艰难的时候, 也没有丢弃我, 娘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恩人！娘永远都是我娘！” 　　“卿卿。” 　　母女俩抱到一起, 痛哭流涕，哭了好久好久，方才平歇下来。 　　俩人抽抽噎噎，彼此为彼此擦着眼泪，又是良久良久，才渐渐地都缓了过来。 　　卿卿道：“但女儿总觉得不真实，娘说，女儿真的是文心公主的孩子么？” 　　云娘点头，拍了拍她的背脊，安慰，“一时之间，变化如此之大，卿卿有些难以接受，并无什么不正常，你生母是个湘国人，你的相貌又与那文心公主相似至此，这张脸怕就是最好的证明，你必为她所出。” 　　卿卿又擦了一下小脸儿，“可是娘，就是因为她是湘国人，湘国的公主又怎么会在大梁诞下我？” 　　云娘想了想，说道：“惠钦三年，正是战乱之年，西蛮吞并湘国，湘国政权更迭，国破家亡，东域、大梁相继出兵援助，但名义上是援助，实际上……” 　　她顿了顿没说下去，实际上是各国坐享渔翁之利，更是君王为色罢了！ 　　云娘缓了缓，接着说起了别的，“……所以，若是说文心公主曾破国出逃，流落在大梁与南疆的边境，这个可能性实在是太大了。” 　　卿卿听到此，觉得母亲说的在理，也缓缓地点了点头。 　　云娘道：“那卿卿此次却是在哪看到了文心公主的画像？” 　　“在顾府。” 　　少女话刚一说完，蓦地顿了一下。 　　母女俩视线对到了一起。 　　卿卿突然又心口狂跳起来。 　　“卿卿……” 　　“娘。” 　　少女抓住母亲的手，紧紧地握着，小脸儿冷落，煞白，心中想到了些什么，神情恍惚，眼神有些发飘，嘴唇发颤，但仍在回答母亲的问话，“是世子带我去了……去了幽州刺史顾祁渊的府上……我与兔子玩耍，出了些状况，误入了刺史书房，看到了那文心公主的画像……娘！！” 　　云娘的心亦是紧紧地缩着，只听卿卿问道：“那么当年那姑娘奄奄一息之时最后道出的那个人，有没有可能是我的生父呢？” 　　云娘亦是想到了此，湘国皇族已经死的死，亡的亡，降的降，那姑娘还哪有人托付主子的孩子，那姓顾的必然就是孩子的生父啊！既然卿卿是文心公主所出，那文心公主与大梁刺史顾祁渊有过一段往事，此乃世人皆知，那往事也恰恰是在西蛮攻打湘国之前，所以，女儿的生父是顾祁渊的可能性本就是最大的，加之那姑娘去世之前道出的那个“顾”字！ 　　云娘浑身哆嗦，心都在颤。她扶住同样颤抖不已的女儿，重重地点头，此事是一定的了！ 　　“卿卿的生父，怕就是那幽州刺史，当今太后的亲外甥，顾祁渊！” 　　双眼登时再度模糊，卿卿脑中“嗡嗡”直响，心乱如麻，前世的那天又浮现在少女的眼前。 　　男子一身深色锦袍，颜如冠玉，器宇不凡，长得很高大，初见时，他面无表情，极是冷漠深沉，但后来，卿卿便在他的眸中看到了眼泪。 　　从他递来帕子，温声安抚她之后，卿卿渐渐地却是真的不那么怕了。她觉得这个男人很奇怪，他明明很冷，很深沉，却一直在她面前哭。他的双眸反复朦胧，眼泪又反复消失。 　　那个人真的就是她的生父吗？ 　　卿卿不知道。一切的一切就是再铁证如山，她也不知道。 　　因为前世，他是见过她的呀。就算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个女儿，她与生母长得如此相像，他总不会连查都不查。 　　而只要查了，第一问到的，就会是她的养母云娘，那一切便解了。云娘道出当年的种种，她们都推的出来，顾大人怎么会退步出来。所以，他应该会认她的呀！ 　　可事实上并没有，所以，卿卿不知道。 　　包房之外熙熙攘攘，客人愈渐增多，这时门外响起叩门声，“娘，卿卿。” 　　是他的宝儿哥哥穆珩。卿卿和云娘都赶紧擦干了眼泪。小姑娘上前去给哥哥开了门。 　　宝儿带着一个盒子，进来一见妹妹便交给了她。 　　“哥给卿卿买了点吃的。” 　　卿卿点头，与哥哥略微呆滞的目光对了一对。少年半晌才眨了下眼。他的眼睛很好看，却没那么灵动，反应却是照着旁人慢了许多，但卿卿明白哥哥，也相信他。她知道这盒子中不仅有吃的，还有她那日与他要避孕之药。 　　“多谢哥。” 　　卿卿说着便拉住了他的手。 　　宝儿紧紧地握了一握，盯着她看，缓慢地道了一句，“哭了。” 　　卿卿抿嘴笑了一笑，“见到娘激动的。”说着人便抱住了他，使劲儿眨了下眼睛，驱散眸中蓦然涌起的眼泪。 　　宝儿的手臂环了上来，轻轻拍了拍妹妹的背脊。 　　“不哭。” 　　“嗯。” 　　卿卿哭着笑着，使劲儿点头。 　　宝儿哥哥虽然不那么聪明，但是他一定早知道她不是他亲妹妹，可还对她那么好，前世她被薛家姐妹作践落水，他是在拼命救她。 　　他和母亲都太好了，她太幸运了！ 　　卿卿破涕为笑，也拍了拍哥哥背脊，而后爽快地推开了他，欢喜地撒娇道：“我哥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宝儿展颜笑了，那笑璀璨无比，胜似骄阳。 　　云娘也跟着笑了起来。屋中气氛突然便变得欢悦了。 　　她这时也起了身，瞧向女儿，“你交给娘办的事情，一切都顺利，卿卿不用担心，只是卿卿有什么打算？” 　　卿卿知道母亲问的是她与生父之事。 　　说实话，她当然想认亲，但是心中很乱，还未回答，这时宝儿插嘴打断了两人，“外面，有……坏人。” 　　母女俩都是一惊，几乎异口同声，“什么坏人？” 　　宝儿道：“妹妹认识。” 　　卿卿一听，当即便走到了门口，推开了那门，心口“砰”地一下，外头两名男子正在笑着聊着。 　　其一是护送她来的楚卓的近卫旭晟，其二，那包房的门开了的瞬间，他便瞧了过来，一见卿卿其人，抿嘴朝着点头，微微一笑，却是常司琛！！ 　　卿卿瞬时仿佛吃了苍蝇般难受，但也就是在这时，脑中“轰”地一声，想到了更恶心的事情。 　　天呐！ 　　她竟然忘了常司琛！ 　　顾刺史深爱文心公主这不是什么秘。顾刺史不近女色，年近不惑，尚未娶妻。而常司琛竟然把她送给了顾刺史。 　　常司琛那般有自信，那必然是因为他知道她这张脸对顾刺史好使！也就是说他前世知道了她长着一张和文心公主一模一样的脸！ 　　如此奇怪之事，常司琛不可能不去向养母云娘询问究竟。那么，他一定知道了她是文心公主与顾刺史的女儿！ 　　可他却还把她送给了她爹爹！！！ 　　当她告诉他那晚什么也没发生的时候，他还显然不信，很轻视的笑了一下。 　　他，他太恶心了！！ 　　那也可想而知之后！必是他或欺骗，或威胁了养母，而在顾刺史找到养母询问她的身世之时，养母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迫说了慌！ 　　卿卿“砰”地一下，便关了门，浑身战栗，毛骨悚然。 　　常司琛，他太恶心了！！ 　　“卿卿，你怎么了？” 　　云娘看出了女儿的异常，吓了一跳，宝儿好些，因为他认出了他是那日河边劫走妹妹的人。 　　“没没什么。” 　　卿卿知道自己此时一定是脸色惨白，很吓人，赶紧安慰母亲，简单地说了下那时河边的事儿。 　　“娘不用担心，过去了，都过去了。” 　　卿卿暗暗地，使劲儿地攥住了手，而后上前两步，一把拉起了母亲的手，“娘，我要认亲，一定要认亲！” 　　云娘使劲儿地点头，“要娘怎么做？” 　　“容我想想，我再联络娘。” 　　“好。” 　　**** 　　送走了母亲和宝儿哥哥，卿卿上了马车。车尚未使动，这时突然听见有人敲窗，卿卿在想事情，吓的一个激灵，但回了神儿了，立刻凑过去，掀开了窗帘相应，可却见那窗外之人，盯着她，抿嘴笑着，竟是常司琛。卿卿一下子就落了那帘子，大喊道：“旭晟！旭晟！” 　　常司琛收回了笑，心中不解，“卿卿姑娘怎么见了我跟见了鬼一样？刚才如此，现在亦是如此，这是为何？” 　　卿卿听到他的声音都觉得恶心，当下也根本不想和他说话，于是又喊了一遍，“旭晟，旭晟！” 　　常司琛道：“卿卿姑娘不用喊了，人有三急，我便是受了旭晟所托，在这照顾姑娘一会儿。有我在此，没人会对卿卿姑娘无礼，我会保护姑娘的。” 　　卿卿心惊肉跳，牙齿打颤，但听了他的话，当下知道是撵不走他了，只听常司琛又道：“姑娘连名字告诉我的都是假的，那日诱惑了我之后，便离我而去，去诱惑了世子，我一直想寻机会问问，我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姑娘的事了么？” 　　卿卿使劲儿咬着牙，心道：你做的事情灭绝人性，是放任乱、伦。卿卿一句不回她，当下只有一个心思，就是马上离开。 　　那常司琛立在车下听着，等着，见她不说，接着又道：“姑娘心中要有数，以姑娘的出身，世子夫人的位置永远也轮不到姑娘的头上。至于小妾，以后世子会有许许多多的小妾。就姑娘这出身……” 　　他停了停，没说下去，却是笑了一下，“世子的小妾也不是谁都配做的。试问做通房丫鬟的，又有几个最后能被抬成妾的。就算卿卿幸运了，姑娘做了着第一个，显然也会是第一个被厌弃，所以卿卿姑娘的前景并不乐观，姑娘自己觉得呢？” 　　卿卿自然是还不答她，只使劲儿地攥着手。 　　常司琛这时笑了笑，接着又道：“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我对卿卿姑娘的心意，那日帐中卿卿姑娘就应该明白。如果它日走投无路，还有我。” 　　卿卿听得他那句“还有我”，浑身顿时一冷。 　　楚卓与她说了好了，以后会放了她。 　　合则他放了他，常司琛也不会放了她么？ 　　少女眼尾蓦地就红了，也便更坚定了信心。 　　她，一定要想办法让顾刺史认了她！ 第38章 计划 　　常司琛的那句“还有我”, 在卿卿耳边萦绕了好久。小姑娘就仿佛听到了鬼故事一般，毛骨悚然。 　　她被旭晟送回了王府, 回到房中便计划起来。想了想, 卿卿但觉此事其实也不难, 只需让顾刺史见她一面，一面之后，顾刺史自然会起疑心, 去找到她的母亲云娘询问她的身世，再之后，怕是他自己就会明白了。 　　问题就是怎么能让他见到她呢？ 　　卿卿足足想了一下午也没什么头绪, 似乎唯有常去顾府碰运气了。但她人在王府，出入皆由楚卓说的算，怎么可能常去顾府呢？况且那顾府又岂是她能随便就去的？去了也不保一定就能见到刺史大人啊！ 　　想来想去，卿卿便作罢了这想法。 　　可不是她去见顾刺史, 就只能是让顾刺史来见她了。 　　少女又陷入了沉思，那么到底要怎样才能让顾刺史主动来见她呢？ 　　卿卿绞尽脑汁，不知过了多久，轻轻攥了攥手，缓缓地咬住了嘴唇。 　　她, 有了主意。 　　少女胸口狂跳，来到桌前，坐下, 颤抖着双手研磨写下了五个字, 又用剪刀将纸裁开, 叠起，而后自己缝了五个锦囊，将字条分别装了进去，再之后写一首藏字诗，倒了那日顾尧知给她的糖盒子，将东西都准备好，装进一个小木盒中，带在了身上，与珠儿招呼了一声之后，人去了洛姬那。 　　自那日洛姬答应了与卿卿合作之后，等了她许多日子，也不见她过来，这几日不盼了，她人却来了。 　　“我以为卿卿姑娘是逗我的。” 　　洛姬显然不悦了。 　　卿卿找她本也不过就是为了保底，自然不会什么都与她说，能自己亲办的，又何必用她，但当下见她不悦了，自然要哄，“是我那边有事耽搁了，还望洛姬不要怪罪。” 　　卿卿说着拿出那巴掌大的小木盒。 　　“这个，劳烦洛姬，帮我转给我母亲，你与家母见了面，该怎么做能发财，家母自然会与你言明。” 　　洛姬瞅了一眼那东西，又瞅了一眼娇滴滴的小姑娘，“放那吧。” 　　卿卿瞧她态度不善，知道她还在生气，但只淡淡地笑了笑，并无下文。 　　如此于洛姬无碍，她会去送的。 　　没有过多停留，卿卿送了东西，便告辞离去。 　　她走后，那洛姬自然是打开了木盒，只见里头有一个水晶小盒，看样子价值不菲，除了那盒子以外还有一封信，信上道： 　　“送君千里远， 　　此去渺烟波。 　　俯首顾孤影， 　　空奈一府何。 　　独居少便给， 　　他乡共蹉跎。” 　　洛姬读了一遍，嘴角一动，说道：“这小姑娘还有两下子，还能写诗。” 　　她是丫鬟出身，读书不多，勉强认识几个字，倒是觉得她写的还挺好的，但当下看了一遍，也便罢了，将信折好放回去，最后拾起了一个蓝色的小锦袋，见里头是张字条，这下来了兴趣，赶紧拿出，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心”字。 　　洛姬皱了皱眉。 　　“这是什么意思？” 　　身旁的丫鬟就更不知道了。 　　“嗯，前面写了首送别诗，这个“心”字可能是说心中想念母亲的意思吧。” 　　洛姬冷哼一声，很是不屑，“看起来妩媚又妖冶，长得跟个小狐狸精儿似的，也学大家闺秀那套么？”说着便把那字条放了回去，盖了那盒子，交给丫鬟，挺不耐地道：“明天你便去一趟，我倒想知道她到底有什么道儿？” 　　**** 　　卿卿从洛姬那出来，便直奔去了牧云斋，那里有不少的小厮干活。她不找别人，找那以前常为瑶儿办事的阿东。那日假山处，只瞥到了他一眼，他人便跑了，但卿卿脑中对他有个模糊的印象。 　　她寻了过来，看到一个身材瘦小，吊儿郎当，口中叼了个草棍的小厮在馆外偷懒，定睛一看，正是那阿东。此人好吃懒做，投机取巧，在此撞见他，卿卿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那小厮摇头晃脑地哼着，突然一看见卿卿，眼睛直了一下，但下一瞬就想起了她是谁，咽了下口水，有点想跑。 　　他拿瑶儿钱财为瑶儿办事，曾换了卿卿的信，因为这事儿后来还被阿宁揍了一顿。此时看到卿卿，他自然想溜。 　　卿卿看了出来，立时叫住了他，“我是来找你合作的。” 　　那阿东一听，这个稀奇，立时站了脚步，嘿嘿笑道：“姑娘没骗我吧，你我有什么好合作的？” 　　卿卿朝他靠近了一点，但还是离着很远。 　　少女从怀中拿出一支朱钗，和一个锦带。 　　“只是送个东西而已，你先说答不答应。” 　　阿东全为了钱，自然只要不是杀人放火，给钱什么都答应，再说这小姑娘娇喘喘，我见犹怜的，这么招人喜欢，只要事情好办，不给钱他也愿意，于是笑吟吟地点头，“当然答应，只要姑娘别记恨我原来做过错事就成了。” 　　卿卿道：“那事过去了，再说，你只是被雇用，我与你无冤无仇，也不算是你害我。” 　　阿东连连点头，睁圆眼睛，大赞道：“姑娘开明，姑娘真的是不仅相貌天下第一，还是这世间最睿智的姑娘，姑娘万岁，姑娘万岁，万万岁！” 　　卿卿秀眉一蹙，道：“你别和我油嘴滑舌地胡诌，既然你答应了，这个给你，事成之后，我会再给你一支。” 　　阿东舔着嘴唇奔过去，接下。 　　“姑娘放心，我一定办到，不过却是不知送到哪？” 　　“送给我母亲，我母亲叫云娘，住在怀安街薛合薛员外的薛府上，这东西要亲手交给我娘或者我哥哥穆珩，你送到了后，要个信物或字条过来，我要看到证明才信你，而后我会再给你一支朱钗。” 　　那小厮嬉皮笑脸地，使劲儿点头，“姑娘放心，我肯定办好，而且，你不给我钱也行。” 　　卿卿咬了咬唇，又瞧了他一眼，“如此说准了，便不准耍赖，不准骗人，好好办事。”说完转身就走了，只听那阿东在后“嗯，啊”地一顿诅咒发誓保证。 　　若能选择，她当然不会找他，但她无人可用，而且这本身就是在赌，但退一步讲，若是这一面暴露了，单单一个字也不能怎样。 　　卿卿走后，那阿东盯着小姑娘的背影看了好久，咽了下口水，嘻嘻哈哈的，这时突然眼睛一转，好奇了，赶紧寻到了个隐蔽的地方，做贼似的，打开了那锦袋，只见里头是一张字条。阿东着急忙慌地拿出来，打开，见其上写着一个“类”字。 　　阿东有些失望，还以为是什么事儿，这他娘的什么意思呢？ 　　****** 　　卿卿胸口一直“噗通，噗通”的跳，返回栖凤轩便关了门，靠在了门旁。 　　眼下送出了两个，还有三个，现下接着就等楚卓回来了。 　　但她等到了黄昏，没盼回楚卓，却是盼来了楚辰。 　　楚辰一身雪白的长袍，一尘不染，风度翩跹而来。 　　当值的丫鬟见之行了礼。珠儿听得动静便急忙出来接见。 　　“大公子好，世子现下却是不在居中。” 　　楚辰微微一笑，“那，卿卿姑娘可在？” 　　珠儿恭敬回禀，“卿卿姑娘在房中。” 　　“可否请卿卿姑娘出来一见。” 　　楚辰说话期间，卿卿已然出了门。 　　“大公子。” 　　楚辰循声望去，只见远处前方屋檐下，小姑娘一身娇艳襦裙，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小脸儿雪白.粉嫩，妩媚动人，正朝他走来。 　　“大公子找我？” 　　“卿卿姑娘。” 　　楚辰唤着，笑着上前，“不知是否唐突，可有打扰？” 　　他言辞温和，温柔恭良，动作优雅，配上那一袭雪白的长袍与那如玉脸庞，恍惚让人有种见了神仙的感觉。 　　卿卿急忙摇手又摇头，笑道：“没有，当然没有，我一天很闲的，大公子，找我有事？” 　　楚辰微笑点头，“今日前来，却是来给卿卿姑娘送东西的。” 　　“送……” 　　卿卿刚要问送什么，这时眼睛无意间向他身后一瞟，只见他的贴身侍从长寿怀中正抱着一只小兔，那小兔脖前挂着一颗红玉，正是前世后来的那个她。 　　“是，是这个么？” 　　卿卿意识到了什么，指着那小兔，不经意地便欢喜地笑了出来。 　　楚卓点头，那侍从长寿这时上前一步，将小兔给卿卿递了过去。 　　“卿卿姑娘抱好啊，这小东西调皮着呢，哈哈哈。” 　　“是呢，是呢，你这个小淘气！” 　　卿卿小手点了点怀中的小东西，“咯咯”地笑了起来，突然之间，自然是欢喜的不得了，但随后那笑便又渐渐地收了回去。她抬头望向楚辰，上前一步，便要把小兔还回去。 　　“大公子的好意卿卿心领了，但，这小兔是大公子心爱之物，卿卿不想夺人所爱。” 　　楚辰前世与这小兔为伴，对它精心照料，甚至最后死去之时，还在抱着它，可见他有多喜欢它，此时要送之给她，卿卿虽喜欢，但不好意思接受。 　　但她刚上前一步，意欲交回，楚辰便抬手制止了。 　　“既是我主动送之，何来‘夺爱’一说？” 　　他说着笑了，“卿卿姑娘尽管收着便是，不过是物归原主而已。” 　　“嗯？” 　　小姑娘一呆。 　　楚辰笑出了声，“怎么？卿卿姑娘如此见忘，那日顾府刚忆了起来，此时又忘了么？这小兔早就送给了卿卿姑娘，这一年来不过是我代姑娘照顾它而已，如今再见原主，自当奉还。” 　　“唔……这……” 　　卿卿蒙了。楚辰眉眼温柔，又笑了笑，“怎么？卿卿姑娘是不愿意养它么？” 　　“自然不是。” 　　卿卿答的斩钉截铁，自己当然是喜欢这兔子的， 　　“那便收下吧。” 　　“那……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大公子啦！” 　　卿卿说着紧了紧怀中的宝贝，喜悦溢于言表。 　　楚辰微笑点头，“如此便对了。” 　　“什么对了？” 　　俩人正说着，一人的声音从月洞门外传来，众人都寻望过去，不时只见楚卓丰神俊朗，英气逼人，嘴角擒笑，负着手走来。 　　院中人几乎同时循声望过去。侍女侍从躬身拜见。 　　楚辰一见，笑道：“三弟又去哪了？一天也没见你。” 　　楚卓勾起嘴角，“总归吃喝玩乐……”说着看见了卿卿怀中的小兔，过去一把拎起兔耳朵，便把它揪了过来。 　　“你这小东西。” 　　“唔……” 　　卿卿大惊，也替小兔疼了一下，但不敢和他抢，怕他粗鲁伤了它，见小兔四爪直乱抓，可见疼的是不轻。 　　楚辰道：“我见卿卿姑娘喜欢，照料的也是极好，便给她养了。” 　　楚卓拎着兔耳朵，转了它一圈，看着玩着，笑道：“兄长真会选人，这是她同类。”说着把那小兔朝着卿卿一丢。 　　卿卿的心“咚”的一下，吓死了，小脸儿瞬时白了，赶紧慌张地上前去接，好在接住了，但吓得眼圈都红了，心中暗骂楚卓：“以为是丢果子呢么？这可是活的！” 　　楚辰笑了，无奈摇头，“尧知所言不假，你呀……是该改改了……”他说着点了点弟弟。 　　楚卓却浑然不知自己怎么了，这时侧眼瞥向卿卿，只见小姑娘小脸儿煞白，眼尾发红，紧紧地抱着那小兔，摸着，哄着。这才恍然明白，是自己吓着她了。 　　她也太容易吓着了。 　　少年挑了挑眉尾，转眼便搂住了兄长，嘻嘻哈哈地，引着他往屋中走，“来来来，兄长来了就和我喝两杯。” 　　楚辰无奈笑着，跟着去了。俩人举杯交错，都很是开怀。待小聚一会儿，见时辰不早，楚辰便告了辞。 　　他出了栖凤居，晚风徐徐，夜幕降临，抬头看了看那静谧的夜空，向身旁侍从道：“走吧。” 　　长寿应了一声，在他旁边，这时忍不住道：“大公子千里迢迢地去寻她，却不想阴差阳错，她却被世子带了回来，现下……” 　　“总归平安就好。” 　　楚辰打断了长寿，没让他再说下去…… 　　***** 　　卿卿见楚辰走了，朝外张望了望，这时将小兔放到了床上，摸着它，轻声安抚，“待会儿别害怕啊，没关系的。” 　　那小兔溜溜的小眼睛看着她，就好似能听懂一般。卿卿笑了笑，再度摸了摸她，而后自己转过屏风，来到了桌前，端起了一个茶杯…… 　　***** 　　楚卓心情极是惬意，眼下夜幕初降，唤人备了热水，便想洗洗睡了，这时突然想起适才眼尾发红，抱着小兔，娇憨可人的卿卿，舔了舔唇儿，便想唤阿宁去叫她，但话还未出口，外面偏房方向突然传来一声碎裂声！ 　　楚卓心一惊，剑眉微蹙，这时只见阿宁从外匆匆跑来。 　　“世子，世子！卿卿姑娘，卿卿姑娘昏倒了！” 第39章 心机 　　楚卓闻言, 心又是一惊，什么也没说, 抬步便出了门, 朝着卿卿的偏房而去。 　　“姑娘, 姑娘……” 　　偏房之中，珠儿扶着地上的卿卿，连声呼唤, 抬头望向进来的世子。 　　“姑娘突然之间就昏倒了。” 　　楚卓过去，三两步将她抱到床上，向后道：“去叫大夫。” 　　“是。” 　　珠儿应声, 立刻打发人去了。 　　楚卓瞧着床上少女，但见她嘴唇微颤，有些苍白，头来回动, 额上一层汗，秀眉微微蹙着，看起来颇是痛苦。 　　“你怎么了？” 　　小姑娘没有回话，使劲儿闭着眼睛，仿佛却是越来越痛苦。 　　楚卓眉头一蹙, 俯身去摸她的头，但感有些热，全是汗, 又问道：“你哪不舒服？” 　　可小姑娘还是没有回应, 楚卓颇是烦躁, 站那看了一会儿，手指不经意间在腿上来回动，不时，转身坐到远处桌前，时而侧身瞧着床上的姑娘，心中暗道：“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卿卿意识很是清醒，这哆嗦有半分是装的，另外半分根本就是真的。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额上一层一层的冷汗，小脸儿煞白。她害怕呀，她在和未来的帝王耍心机诶，不会被发现吧！可是若不如此，她还能怎样，眼下就是赌，就是拼了！ 　　这时屋外终于传来脚步声与珠儿的声音。 　　“宋大夫这边请。” 　　珠儿先那大夫一步进来，落了卿卿的床幔，再度请人。 　　那宋大夫应声，带着小童过来，俩人齐齐向世子问候。 　　楚卓站起身，“宋大夫看看，她是怎么了？” 　　“是，是，世子稍安。” 　　他说着便躬身来到床边，为卿卿诊起脉来。 　　卿卿抖的越来越厉害，心惊胆战，早已暗暗下定决心，不管这大夫说什么，她就是胸闷头昏，就是胸闷头晕别人又能怎么她！ 　　宋大夫隔着帕子，搭上小姑娘的脉，捋须，眉头微微蹙着，不时起身朝着楚卓道：“世子放心，姑娘脉象并无异常，只是心慌明显，想来是突然的心悸导致了昏倒，容我开几幅药给姑娘调理调理。” 　　楚卓听了应声，“便是说，她一会儿就好了？” 　　大夫回道：“休息休息理应无大碍了。” 　　楚卓再度应声，朝着一旁侍女道：“去同宋大夫取药。” 　　“是。” 　　几人不时便都退下了。 　　楚卓这时再度来到卿卿床边，拉开那床幔，但见少女闭着眼睛，呼吸比之适才匀称了许多，此时眉头也略微舒展了，却是好像睡着了。 　　楚卓站那瞧了一会儿，抬脚刚要走，但见她一哆嗦，蹙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楚卓迈出的脚这便缩了回来。 　　“世……子……” 　　小姑娘的声音弱如游丝。她说话声音本来就小，现下就是更小了。 　　楚卓这时靠了过去，双手拄在她枕头两侧，不耐中还带着点关怀，“怎么了？” 　　卿卿不管他态度如何，心中如何想，他不放她虽然是因为他好色，但也间接说明他还是舍不得她死的。 　　“我，我不知道。” 　　小姑娘说着，眼圈就红了，要哭般，看上去却是可怜兮兮的。 　　“那日在，在顾府也有过一次，丫鬟要去告诉世子，我没让，不过那时休息一下，坐一会儿，就不难受了，刚才却是……” 　　她娇滴滴的，抽噎两声，小脸儿上清楚地写着“害怕”两字。 　　“我还想和母亲团聚，世子说了以后会放了我，还给我买宅子，我不会等不到那天就死了吧。” 　　“哪那么容易就死了。” 　　楚卓移开手臂，坐在床上，瞥她一眼。卿卿趁热打铁，挣扎着起身，“世子……” 　　楚卓见了手微动，刚要下意识扶她一把，见她已经起了来，也便收回了手。 　　可小姑娘起身便钻进了他的怀中……少年一怔，双手愣在了那半天才环上抱住了她。 　　卿卿哭泣道：“世子救救我，救救我。” 　　“你不没事么！” 　　楚卓看她黏了过来，不适应，不会哄姑娘，也没什么耐心，但她香喷喷的，娇娇气气的，可人又可怜，来了倒也让人舍不得推开。 　　卿卿抽噎道：“世子再让大夫好好看看我，再给我医治两天。” 　　楚卓无奈答应，“行行行，你别哭了。”说着拍了拍她。 　　“多谢世子。” 　　卿卿应声，但还缩在他怀中，轻轻地在那抽噎，还有点小哆嗦，一看就是真害怕了。 　　楚卓拍了拍她，又拍了怕，“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对方虽然语声不耐，但也算是一句安慰。卿卿很满意了，柔柔地应声点头，人就好像粘在了他怀中一般。 　　楚卓又陆续地拍了拍她，拙劣地又安慰了几句，可小姑娘还是很心娇害怕的样子。 　　当夜，少年回去的很晚，由阿宁伺候着洗了澡，便要睡了。但躺在床上，一时间翻来覆去地也没睡着，想起适才，头都有点大了。小姑娘娇滴滴的，看着她好像以为自己得了什么绝症似的，吓的半死，哭的那么伤心，他也不能再像平时那样逗弄她，可哄，他也不会，这一时间，真把他弄得手忙脚乱的。 　　本来今晚还想叫她过来侍候，这眼下看，也是不行了。 　　楚卓辗转不眠好半天，越想那小姑娘越睡不着，渐渐地退而求其次，不能与她**一番，给他亲一亲，抱抱谁也行啊！ 　　这越想心越乱，脑子越乱，终是也不知道折腾多长时间，才进入了梦乡。 　　卿卿才不管他乱不乱，总之今日她很满意。第二日，她早早地便收拾妥当，抱着小兔在窗口瞄着楚卓房中的动静，但见他出来了，便也缓步地出了去，没说什么，就是可怜兮兮地瞅他。 　　楚卓营中有事，是以很早便要出门，看到了卿卿又想起昨晚，想起自己翻来覆去地肖想她，觉得有点荒唐，但还不得不承认，那是事实。 　　他瞅她一眼，别过了视线，这时清了清嗓子，而后喊了声阿宁。 　　“嗳嗳” 　　阿宁急忙应声过来，只听世子道：“待会儿再叫宋大夫过来，给她看看。” 　　“是是，阿宁记得了。” 　　小厮连连点头，心道：这话世子昨晚已经吩咐一遍了，如今又吩咐一遍，对卿卿姑娘可是越来越上心了。 　　楚卓又瞅了她一眼，张口想再安慰一句，但也没说出来，抬步走了。 　　卿卿不知道他心里想着啥，不过想什么也不在意，只听到他吩咐阿宁那句，心中狂喜，暗道：“混蛋楚卓，你也算是不混蛋一次！” 　　卿卿颇是激动，楚卓走后没多久，她便抱着小兔在院中，后花园中缓缓地散步，样子却还是很孱弱，时而便有点不舒服的样子。 　　珠儿跟在她旁边，有时相问，“姑娘要不要歇一下。” 　　她也只是没精打采地点头。 　　到了临近中午，终于盼来了那宋大夫。 　　宋大夫在房中为她搭脉，笑道：“姑娘放心，脉象已经平稳，没事了。” 　　“真的么？那为什么，我还是总觉得头晕，胸闷呢？” 　　宋大夫道：“姑娘多出去走走，慢慢便缓解了，主要是不要太在意，不要总想此事。” 　　卿卿点头，这时从袖中拿出一个玉镯，“大夫辛苦了。” 　　那宋大夫一看，这小姑娘出手还蛮大方的，可见有钱，更可见受宠啊！ 　　“姑娘客气了，这个不必了。” 　　卿卿摇头，缓缓地道：“大夫收着吧，我有别的事儿麻烦大夫。” 　　“唔？这……” 　　卿卿起身，缓缓地转过屏风，回了卧房，拿出一个红色小盒子，给了那宋大夫。 　　“今日是我哥哥生辰，我这个做妹妹的心粗，都给忘了，却是适才才想起来，我也不能随意出府，聊表心意吧，就劳烦宋大夫帮我跑一趟，给哥哥送去。麻烦大夫了。” 　　“啊，是这样啊。”那宋大夫接过了盒子，“姑娘客气了，我肯定帮姑娘带到便是，这个便不用了。” 　　他说着退回了那镯子。世上很少有人不爱钱，卿卿知道他只是不好意思收，人家不好意思收是正常的，但她不能不懂事，人家不收便真的不送了，于是便将对方送回来的东西小心地放入了他的医箱中。 　　“只是一点心意，大夫不要嫌少才好，大夫不收，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说着已经将对方的医箱盖好，极是恭敬地施了一礼。 　　那宋大夫捋须，和蔼地笑了笑，没再拒绝。 　　卿卿告知了母亲和哥哥的住处给他，他记了下，不时，人便告辞走了。 　　宋大夫一路出了王府，上了马车便拿出了那医药箱子中的手镯，揣进了怀中，这时想起世子的小通房适才给他的盒子，暗想防人之心不可无，当下便拿出了打开看了看。只见里头有一个价值不菲的玉，和一个小锦袋。 　　宋大夫打开锦带，但见其中是一张字条，字条一面写着一个“文”字，另一面写着“望兄长学有所成。”几个字。 　　一句普通的生辰祝福，宋大夫看过后便将东西放了回去，没有多想。 　　**** 　　那大夫走后，卿卿抱着小兔，拿出自己怀中剩下的两个锦带，这下一个人，便只能是阿宁了。 　　黄昏之际，瞧见阿宁回来，恰恰那楚卓没同其一起，卿卿便急忙把他叫了过来。 　　“阿宁，世子呢？” 　　阿宁笑道：“世子去拜见王妃了。估计要吃完晚膳才能回来。” 　　卿卿点头。阿宁关心道：“卿卿姑娘感觉好些了么？” 　　少女应声，“好多了，不过，还是不大舒服。” 　　阿宁安慰道：“卿卿姑娘莫担忧，我前几天也胸闷呢，后来就好啦，你看我活蹦乱跳的，嘿嘿……” 　　少女笑了笑，委委屈屈地道：“那是我胆子小，娇气喽。” 　　阿宁赶紧摇头安慰，“不是卿卿顾姑娘娇气，呵……我不是那个意思啦，不过小姑娘肯定和我们男人不一样了。哈哈……” 　　阿宁摸了摸头。 　　卿卿也便不与他胡诌了，这时奔了主题，说道：“阿宁可不可以，给我母亲送样东西。” 　　阿宁连问都没问，连连点头，“好啊。”说着便伸出了手，“送什么，卿卿姑娘给我吧。” 　　卿卿拿出了一个小锦带，“实不相瞒，我娘也常头晕心慌，我见这大夫开的药方还蛮好使的，便让他给我写了一份，你帮我给我娘亲送去好不好。” 　　阿宁接过满口答应，“当然好了，小事一桩啦。我现下就去。” 　　卿卿道：“不必太急，不急这一天。” 　　阿宁摸摸头，“左右我也闲着，嘿嘿。”说着人便告辞走了。 　　阿宁没看那袋中有什么，但触手一摸便知道是一页纸。 　　卿卿心口狂跳，看着阿宁匆匆离去的背影，摸着白兔。 　　那袋中的的确确有一副药方，但除此之外，那药方的背面还有着一个“婢”字。那“婢”字，并非一气呵成写的，仿佛练字一般。她本来想用蜡或者胭脂处理一下的，但怕反而欲盖弥彰，便什么也没做。 　　如果阿宁看了，只见那单个的“婢”字，第一反应也会以为是随意练字写的，如果经过处理，一时他将东西先给楚卓过目，被其看出有过处理，那就真的糟了。 　　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是前世寻找奚人残兵老巢时，楚卓教她的。 　　所以，最危险的方式，也就是最安全的方式。 　　接着她便只剩下了最后一个字未传给母亲。卿卿打开那最后一个锦囊，盯着其上的一个“卓”字。 　　这字乃涉及楚卓名讳，别说在王府太敏感，就是整个幽州都极其敏感。 　　她得找一个非常可靠的人，且是个君子，绝对不会私看她人信件的君子。 　　那么，便只有一人了。 第40章 渐变 　　卿卿看了看天色, 摸了摸怀中的兔子，瞅着它, 眉眼弯弯，柔声问道：“小兔兔，你记得从前的家么？” 　　那小兔睁着圆圆的眼睛看着她, 卿卿又摸了摸它的头，轻声神秘道：“待会儿看你的了。”说着笑笑, 抱紧它, 出了房，与珠儿知会一声, 言明出去走走，而后便由小月相陪, 俩人一兔一起出了去。 　　卿卿自然知道珠儿一定会派人陪伴她, 沿途与其徜徉漫步, 走走停停, 说说望望，黄昏之际，也好不惬意。 　　但行到大致出了南苑, 她便手一抖，放开了怀中那小兔。那小兔也不知是真的通灵性, 还是天生便是个调皮的捣蛋鬼，得了自由便撒欢儿似的跑了, 此处正是西苑与南苑交汇, 那小兔自然是朝着熟悉的西苑方向去了。 　　“喂？” 　　卿卿佯做大惊, 紧跟着它便追了去。 　　她在前追，那小月便在后追。追着追着，小月便蒙了。她几乎从未来过西苑，对此陌生的很，拐着拐着便不见了卿卿的踪影。 　　卿卿进了西苑也不再管那小兔的去向，一路朝着大公子楚辰的住处“追”去。 　　眼见着到了楚辰所居的“紫云阁”，她也放慢了脚步，唤了起来，“安安，安安？” 　　这名字并非她随口叫的，而是前世楚辰便是这般称呼它的。 　　果然，不时她便恍惚听见了脚步声，没一会儿便见一个面如冠玉的白衣男子，匆匆出来，正是楚辰。 　　楚辰显然很意外。 　　“卿卿姑娘！” 　　“大……大公子……” 　　小姑娘呆愣一下，也假装意外。 　　楚辰笑了出来，朝着她快步过去。 　　“卿卿姑娘怎么到这儿来了。” 　　“唔……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到这儿来了。是安安，那个小淘气，趁我不注意便跑了。安安？” 　　楚辰一怔，随即笑道：“是卿卿姑娘为小兔取得名字么？” 　　卿卿使劲儿点头，笑盈盈地回道：“嗯，好听么？” 　　楚辰笑着垂了头，而后又看向看她，“我与卿卿姑娘心有灵犀了。” 　　“唔？” 　　卿卿佯做不解，“大公子的意思是？” 　　楚辰笑道：“实不相瞒，我给这小兔也是取得了这个‘安’字为名，以此希望她一生安康无忧。” 　　卿卿“噗嗤”一声笑了，“它能有什么忧，就是吃吃睡睡，跑来跑去，调皮捣蛋。” 　　少女心中暗道：你没做过兔子却是不知道做兔子的好，但刚刚想完，又想起了楚卓，心道：不过好不好也得看遇见了谁，遇上像大公子这般温柔的少年，怎样都是被宠爱的；但若是遇上楚卓那样的混蛋，怕是就要倒霉了，就算不死，也得被他搓弄个半死，那还真的保佑保佑它安康了。 　　楚辰抿唇笑了笑。 　　“总归是个美好的心愿，以物寄人，一份念想罢了。” 　　“唔……” 　　卿卿听得这话一呆，却是没明白，“……以物寄人？” 　　楚辰笑笑，没接下去，侧眸看到了一旁随之出来的小厮长寿，向其吩咐道：“去帮卿卿姑娘找找。” 　　“是，大公子。” 　　长寿应声去了。 　　楚辰又看向了卿卿，“卿卿姑娘可愿进来喝杯茶？” 　　卿卿立时摇头，“不了。”心道，自己要快点说正事才行，于是从怀中拿出一张帕子，递给了楚辰，“嗯……我前几日绣了几张帕子，也为大公子绣了一张，谢谢大公子把安安送给了我，我，我也没什么回送大公子的，就是从小和娘亲学了点小手艺，今日正好见了大公子，呐……便现下就送给大公子吧，只是，大公子不会嫌弃吧。” 　　“哦？” 　　楚辰展颜而笑，极是意外也甚是高兴，接过了卿卿递来的帕子，只见那手帕上绣着两只秀竹，旁边还有一个“辰”字。 　　楚辰笑了一笑，又笑了一笑，没有说出话来，却是半晌才道：“卿卿姑娘有心了。” 　　卿卿嘻嘻笑了，“只是再怎么，绣工也是拙劣，大公子可莫要嫌弃。” 　　“怎么会呢？能被卿卿姑娘记得，实乃我的荣幸。” 　　卿卿挠挠头，笑嘻嘻地道：“大公子太客气了，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所谓代友之道，来而不往非礼也！” 　　楚辰笑了，收了那帕子，“我必妥善保管此物。” 　　卿卿笑着相应，而后拿出一个锦袋，递给了他，接着道：“嗯……这是我为哥哥绣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给他，若不然大公子什么时候出府，顺便帮我带给兄长可好？” 　　楚辰接过点头，“自然是好的。” 　　卿卿嫣然一笑，小脸灿若桃花，心中甚是激动，也甚是欢喜，“那便多谢大公子了。” 　　而后她便把薛家的地址告之了楚辰。 　　那锦袋中确实是一张手帕，手帕与楚辰的这张也甚是相似，不同之处在于一个字，不过那自然不是她宝儿哥哥的名讳“珩”字，而是楚卓的那个“卓”字。 　　卿卿赌楚辰不会打开看，但即便他打开了，见了那个“卓”字，也只会以为是她粗心装错了。 　　事实上，卿卿也确实是绣了三张帕子。三张帕子上分别绣着三个字，“卓”、“辰”、“珩”。 　　她是楚卓的小通房，绣一张带有楚卓名讳的帕子，无论是送给楚卓，还是留给自己，都太是正常了，即便被人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 　　至此，卿卿终于松了口气，自己将那五个字都送了出去，想来母亲见了，自然会明白她的意思，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看天色也暗了，卿卿但觉在此继续待下去也实在是不妥，于是便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只是安安，大公子找到安安，可否让长寿帮我送回去？” 　　楚辰点头，“那我现下，送卿卿姑娘回栖凤轩。” 　　“表弟。” 　　楚辰话音刚落，卿卿还没回答，但听一个男子的呼唤声传来。 　　卿卿闻得那声音心一颤，抬头只见一男子负手，笑吟吟地过来，却是常司琛！ 　　小姑娘的心猛地一缩，不经意地便攥起了拳头。 　　常司琛扫了一眼卿卿，未语，笑着朝着楚辰走来。 　　“刚去看完姨母，听姨母说表弟回来了，表弟千里迢迢地去了蓟城，却是不知所为何事？” 　　“哦。”楚辰笑了一笑，摇头，“没什么。” 　　常司琛这时人已经靠了过来，继续又与他说起了别的。 　　卿卿朝着楚辰微微施了一礼，“大公子，那我便先走了。” 　　她告了辞，而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本来心情很是不错，但这一看到常司琛便什么好心情都无了。 　　卿卿沿途走的很快，也循着那小月，可人却是不知道跑哪去了。走出了西苑没多久，行到一处假山旁，突然听见一声口哨，卿卿转头望过去，只见一个身材瘦小的小厮缩头缩脑的过来，正是那替她办事儿的阿东。 　　“姑娘，事儿办好了。呐……” 　　阿东说着给她一张字条。 　　卿卿看了看四周，见此处很偏，没人，便赶紧接过了那东西，打开一看，里头简单地写着几个字，认出了那正是母亲的笔迹，知道阿东是真的办了此事，于是赶紧摘下头上的一支发簪，给他递了过去。 　　“多谢你了。” 　　那阿东舔了舔嘴唇儿，接过，“姑娘不给我也行，给姑娘办事，不用钱也无妨，只要能看姑娘一眼，便行了。” 　　“你别和我胡诌。” 　　卿卿甩下一句，转身便快步走了。 　　阿东笑嘻嘻地瞅瞅她，又瞅瞅手中发簪，放到鼻子旁闻了闻，转眼见小姑娘已经消失了。 　　他舍不得地又翘脚张望了几眼，心中正暗赞：真他娘的好看啊！但这时，却突然觉得肩膀一沉，却是有人拍了拍他…… 　　***** 　　卿卿回了栖凤轩但见小月已经回了来。 　　院中不仅又丫鬟，还有楚卓。 　　“啊，回来了。” 　　小月看见便迎了过去，“卿卿姑娘，你去哪了？” 　　卿卿一见楚卓，便开始装，缓步朝他走去，人就抱住了他，眼圈一红，开口道：“小兔丢了。” 　　说着便极是低沉的样子，要哭了。 　　小月赶紧安抚，“啊，不会丢的，反正肯定这府上。” 　　她适才早已把刚才发生了什么与世子等人说过一遍了。 　　楚卓知道了事情是怎样，见她靠了过来，瞅了瞅她，暗想：她最近好心娇啊！以前她虽然也柔弱，但不过是外表柔弱，并不依赖他，更不像这般黏他。他欺负她，她口上服了，但楚卓清楚地知道她心中根本不服，不知道怎么骂他呢。 　　但此时这小样子，倒是挺招人疼的。 　　少年的手臂环了上来，“哎呀，死了就死了，我再给你买两只。” 　　丫鬟与那阿宁一听都忍不住想笑。丢了已经哭了，他给说的更严重了。 　　这时只听卿卿哭的更厉害了。 　　楚卓无奈，突然只觉得头大了一圈，想急，但终是忍着，声音柔下了几分，“我不是说了，再给你买几只么？” 　　阿宁急的够呛，赶紧上前，替主子安慰，“卿卿姑娘不要急，在这王府丢不了，也没事儿的，我这就去给你找找啊。”说着看向了世子请示。 　　楚卓挥了挥手手。 　　阿宁应了一声，抬步去了。 　　楚卓听着小姑娘这时不怎么哭了，喉结微微动了动，抬手拍了拍她背脊。 　　“好了，去给你找了，回房吧。” 　　他说着松开了她，但小姑娘还趴在他胸膛上。 　　“这疼。”说着指了指胸口。 　　楚卓剑眉一蹙，“怎地还疼？” 　　卿卿点头，“腿，腿也软。” 　　楚卓无奈，心道：这怎么哪都不舒服了。 　　想着便一下子抱起了她，抱着她回了她的房中…… 第41章 传递 　　“哎呦，常公子饶命, 常公子饶命！” 　　昏暗的树林中, “扑楞楞”地飞起一群鸟儿, 夜晚，秋风瑟瑟，透着一股凉意和阴森, 让人背脊发寒。 　　阿东跪在地上捣鼓似的磕头，早已吓得魂飞魄散。 　　面前高大的男人一把便拎起了他的衣襟。那阿东人长得瘦小, 却是一下子被对方凌空拽了起来。 　　“她叫你做了什么？” 　　常司琛声音低沉，说话的同时猛地一用力, 那阿东立时喘不过气来, 双手去拽他的手, 眼中充血，使劲儿地点头，艰难地道：“我……说……我……说。” 　　常司琛不紧不慢, 将他缓缓地扔在地上。 　　那阿东捏着嗓子，咳嗽不止，眼泪和鼻涕都出了来，但听对方声音低沉阴辣, “说。” 　　“是，是。小姑娘，让我, 给她母亲传一个锦袋而已。” 　　“锦袋里头是什么？” 　　“是……是一张字条。” 　　“哦？” 　　常司琛眸光一变, 低下身子, 声音更低沉了几分，“写着什么？” 　　“就是，就是一个‘类’字。” 　　“嗯？” 　　常司琛声音阴狠，一把又拎起了他。那小厮登时吓得裤子都湿了。 　　“常公子饶命，饶命，小的不敢骗公子，就是，就是一个‘类’字，千真万确。” 　　常司琛垂眸看着顺着他裤腿流下的水，嘴角一动，一声轻笑，丢下了他。 　　“类？” 　　他口中重复，眼睛微眯，那是什么意思？ 　　常司琛想着，这时记起适才，那小姑娘给了楚辰一张帕子，也给了他一个锦袋，让他送去给她的家人。 　　此中，定有什么蹊跷。 　　常司琛回了府便连夜派人守在了薛家附近。第二日接近正午，那人看到了大公子楚辰出现，也看到了那接锦袋的宝儿。 　　楚辰前脚走后，那人后脚便偷了宝儿刚刚拿到的锦带。 　　*** 　　常司琛打开那袋子，但见里头是一张手帕，帕子上绣着几根绿竹，还有一个‘卓’字。 　　他卷起了那手帕，在手中甩着，心中想着那两个字。 　　“卓”“类”…… 　　显然那小姑娘是要传给她娘什么信息，怕是这信息是个秘密。常司琛好奇了。 　　第二日他再度去了王府拜见姨母，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却是在打听近来那小姑娘还接近了谁，很快便得知那宋大夫已经接连三天，都在给她请平安脉了。 　　是以这次，他便特意截下了人。 　　马车之中，宋大夫对于这突然而来的不速之客自然是惶恐的。 　　“不知常公子有何贵干？” 　　常司琛微微一笑，“想搭大夫一班顺风车，不知可否？” 　　“自然乐意至极。” 　　宋大夫心中惴惴难安，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谁也不是傻的。 　　常司琛又笑了笑，“那便多谢了。 　　宋大夫极是恭敬，但见常司琛嘴角微微一动，“宋大夫乃王府太医，本职为治病，可不是给人传信儿的。” 　　男人一惊，脸色微变，“不知常公子此言何意？” 　　常司琛又笑笑，“没有什么，只是听闻宋大夫近来充当起了跑腿的，突然有此感慨。” 　　宋大夫自然是一下子就想起了两天前为世子小通房传的那盒子，赶紧道：“并非什么特别之物，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能帮便帮了。” 　　他说着，也自然知道这事儿不一般，常司琛不是随便说说。 　　常司琛当然不是随便说的，听那大夫承认了，也更加确定卿卿曾让他传了信儿，于是再次探道：“是啊，不过是个字而已，世子知道了也没什么的。” 　　那宋大夫一听，不淡定了，慌张道：“只是给她兄长送了一份生辰贺礼，一块玉佩而已，并无其它，若说字……” 　　他说着回忆着那张字条，看着常司琛，想着他是世子的部下，这此时可是世子让他来问的？而后毫不含糊地全都说了。 　　“字条上只有‘文，愿兄长学有所成。’这几个字。我是把东西亲手交给了姑娘的兄长，并无旁的。” 　　那常司琛一听明白了，“文……” 　　他想着，心中暗暗的回忆了一下，“类，卓，文……” 　　**** 　　三天内，云娘和宝儿陆续接到了卿卿传来的五个锦囊，从第一个洛姬的侍女给她的那封藏字诗中，她找到了“送去顾府给他”这六个字，也基本明白了女儿的意思。 　　但这第五个，宝儿刚接到便被人给偷了。 　　云娘急的够呛。宝儿就更是，又着急，又自责。 　　但想来想去，云娘也似乎明白了女儿的意思，猜了那最后的一个字，多半是个“卓”字。女儿是想匿名将“卓婢类文心”这个消息传给顾祁渊，接着看那顾祁渊的反应。 　　的确，一切的一切就是再合理，女儿是顾祁渊的孩子，也只是她们的推断，到底是不是，今后又要怎么办，还得看顾祁渊的意思。 　　最后，云娘便也下了决定，自己添了这个“卓”字，恰巧，当天下午，宝儿欣喜地跑回来，带回了那个丢了的锦袋。 　　“我，在树下发现了它，袋子和帕子分开，里头却是没有字条了。” 　　云娘赶紧接过，寻到了到了关键，果然见那帕子上绣着一个“卓”字。 　　她摸了摸儿子的头，“无妨。”她明白了这锦袋中本也没有什么字条，“卓”字就是女儿要给她的最后一个字。 　　但发生了这个小变故，云娘心中也不得不有些担忧，这帕子刚接了就被人偷了，眼下有两种可能，第一是有人特意为之，第二便是那楚家公子交给儿子这锦袋的时候，恰好让哪个贼给盯了上。 　　现下丢了的东西被仍在树下，倒是像极了第二种，或许是那贼发现里头是个不值钱的帕子，便给随意的仍了？ 　　可云娘心中还是担忧，也很害怕出乱子。想来想去，她决定像女儿一样，也把这五个字拆开了分别交于五人，送去给顾祁渊，如此能大大地减小消息被劫暴露的危险。 　　是以当天，她便重新写了这五个字，而后裁剪了，分别装进了五个锦带中，分别用五天和五个小童送去了顾府。 　　第一日，黄昏，顾祁渊回府，刚一进门，司阍便递来一个锦袋，垂身笑道：“大人，今日中午有个七八岁的小童送来了这个，说是有人给大人的，呵……那小童给了东西就要跑，奴把他拎了回来，问话，他只道自己什么也不知道，别人给了他铜板。” 　　顾祁渊一身黑色披风，面色冷清，听了应了一声，垂眸瞥了一眼那东西，接了过来，但没说话，也没拆开，只径直地返回了寝居。却是到了晚上，看见被自己随意仍在桌上的小袋子，恍惚想了起来，才打开看了看。 　　只见那是一个“文”字，但单单一个字，便令他的心紧紧地一缩。 　　**** 　　自那天之后，常司琛便一直派人盯着云娘的动静。他料定那“类、文、卓”不一般，便密切关注着云娘。但第一天，那个女人足足接触了十多个陌生人，有大人有孩童，有男有女，又老又少，而接触了十多个人的不是那妇人自己，还有她那个傻里傻气，呆呆愣愣的儿子。跟踪者被这娘俩弄蒙了，硬是什么消息也没探回来， 　　返回禀报，那常司琛闻言大怒，但也更确定，这娘俩不知道在干什么，但多半是在向外传消息，于是他便又加派了几个人跟着。 　　**** 　　第二天一早，顾祁渊收拾妥当，行到大门口，只见那司阍又笑着过了来。 　　“呵，大人，哎呦，就在刚刚，又有一个小童过来，给了奴一个锦袋，要奴给大人，这小童的说辞和昨日那个无异，也是说有人给了他铜板。” 　　顾祁渊一想昨日那个字，那是他最敏感的一个字之一，当下便立时伸手接过了这第二个，也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便打了开。 　　胸口“砰”地一下，没有料错，那是一个“心”字，顾祁渊平静的内心蓦然之间便翻腾了起来。 　　“把人扣下。” 　　“是！” 　　司阍和顾祁渊那贴身侍从都感受到了大人的异常，但接着这一整天也没再有人送东西，却是直到第二日的清早。 　　顾祁渊再度出门之时，正好看见那司阍开着大门向外张望，口中喃喃发出疑问。 　　“诶？” 　　“老何，你干什么呢？” 　　这时那司阍听见大人的贴身侍从陆安问话，一个激灵，回了头，一看大人正长身玉立在眼前，急忙把手中的锦带给了他。 　　“呵，大人，适才有人叩门，奴过来开了，却不见了人影，只在地上发现了这个。” 　　陆安立时接过，将东西递给了主子，“大人。” 　　顾祁渊没有言语，接了便拆了开，只见那是一个“类”字。 　　至此，顾祁渊也没什么怀疑了，有人在向他传递着什么，而这个什么，与文心有关。 　　“务必，接好。” 　　他话不多，但司阍和陆安都是明白的，但见他缓缓地攥起了手，俩人更知道此事不一般。 　　他家大人喜怒不行于色，性子寡淡，像这般有情绪的时候很少见。 　　司阍连连点头，应声，不敢忽视。 　　接下来这一天，同样什么都无，却是直到那第四天的清晨，几乎与前一天同一个时候，也是同一种方式。那司阍只捡到了锦带。捡到了，他便朝着大人的寝居而去。 　　途中便碰到了顾祁渊。 　　“大人。” 　　司阍立时跑了几步，将那锦袋交给了主子。 　　顾祁渊打开，匆忙地将其中字条抽出，那是一个“卓”字！ 　　文、心、类、卓…… 　　顾祁渊脑中不断地重复着这几个字，但很显然，消息不全。 　　陆安道：“属下这就安置几人在门口护着。” 　　顾祁渊抬手制止，“不必，只暗中巡视便可，别吓到他人。” 　　“是。” 　　顾祁渊胸口狂跳，情不自禁便攥住了手。自那日见到一个“文”字，他便开始难以平静，眼下“文心”二字都见了。他实在控制不住内心中的惊涛骇浪。 　　当晚，男人几乎一夜未眠，脑中不断地想着那四个字。 　　文心像谁……不，是谁像文心！ 　　第五天，天尚未亮，那顾祁渊便到了前院，进了司阍的房中。 　　司阍自然意外，披了衣服，陪着大人，但两人等到了天亮，乃至中午，甚至黄昏，也没再等到任何消息…… 　　**** 　　“卓婢类文……” 　　常司琛坐在桌前，拿着那字条，“卓婢类文心！” 　　一连五日，他的人却是最后了，才识破那妇人的诡计，截下了这最后一张字条，一个“婢”字。 　　虽然只有四个字，但那太容易猜测了，因为消息是传给顾祁渊的！ 　　常司琛轻轻攥了下手，立时便唤来了人。 　　“去，给我打探，弄一张南疆文心公主的画像来。” 第42章 偏心 　　顾祁渊没再接到锦囊。但这锦囊的内容显然不全，当晚他又是整夜未眠。 　　“类文心”不必多说, 但这个“卓”字…… 　　顾祁渊想了许久。他脑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那当然是个名字, 且便是燕王世子楚卓的名字。 　　可若是原本是“楚卓类文心”这几个字，又不对劲儿。因为世子楚卓与他弟弟顾尧知是挚交，顾祁渊可谓是看着他长大的。不论是性格还是相貌, 世子与文心没有半点相似，所以这传消息的人想说的怕是“楚卓的什么人类文心”！ 　　可究竟是“卓什么”呢？ 　　世子尚未成亲…… 　　顾祁渊扶住额头, 闭目良久良久，一点一点地想着, 脑中突然“嗡”地一声。 　　两个月前, 世子出征, 曾带回了一个姑娘。那姑娘他未曾见过，不过其相貌曾在幽州引起了不小的风波，传言, 那是位倾城绝色，难道是“卓婢类文心”？！ 　　顾祁渊心中登时翻腾起来，一遍又一遍，当晚, 他立时便写了拜帖，交给手下，让其此日送去燕王府。虽然匪夷所思, 也只是他的猜测, 但他, 一定要去看看。 　　************* 　　燕王府，栖凤轩，后花园中，一黑一白，两只小兔在旁边，卿卿倚在的摇椅上，看起来是瞧着眼前落叶缤纷的景象，实则心早已不知飞到了何处。她近来心中惴惴的，消息是传了出去，但后续怎样，却是全然不知了，转眼过了五天，若是一切顺利，消息应该已经传到顾大人那了。 　　而按理说，顾大人也应该会来王府看她的。但一切终究也只是猜测，卿卿除了等待，没什么能做的。不过不管怎样也是有了希望。 　　小姑娘想着想着，脑中便浮现出认了亲爹，有了靠山，从此以后有了好多好多的钱，有好几个俊小伙环绕着她，哄着她，给她端茶倒水，伺候她，离开王府，离开楚卓的日子，那该多美啊！ 　　想的心悦了，她情不自禁，“噗嗤”一声笑了。但刚笑过，眼睛不经意间扫到摇椅下那一黑一白两只兔子，又叹息了一声。 　　自那日她放了小兔安安，为今五天了，却还是没找到它，楚卓那张乌鸦嘴，不会是让他说中，安安真的死了吧！ 　　卿卿只消想想，鼻息便一酸，那可怎么办啊！这小东西到底跑到哪去了！ 　　这时再看那黑白两只小兔，那是楚卓前两天送她的。可安安是谁也代替不了的。她喜欢它，那是因为它是前世后来的她呀，想着又是叹息一声，心道：安安呀安安，你一定要没事，一定要快点出现啊。 　　这时，突然听见一个甜美的声音问道：“我表哥呢？” 　　她话音一落，丫鬟们齐齐问候。 　　“魏小姐好。” 　　卿卿吓了一跳，也回了神儿，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衣着华丽，相貌甜美的小姐怀中抱着一只小兔，遥遥走来，却是王妃的外女，前世楚卓后来的未婚妻子魏沅芷。 　　珠儿恭敬道：“魏小姐，世子现下不在居中。” 　　珠儿等人都在后花园，前院只有小秋一人当值。 　　那小秋适才与魏沅芷说了，但魏沅芷询问了卿卿何处，小秋答了，而后她人便直奔这后花园来了。 　　魏沅芷当然知道世子不在居中，否则她还不一定来呢。 　　她来了王府快一个月了，楚卓根本没和她说过几句话。那日她如何求他带她去打猎，楚卓也没带，没带她也好，却带着这卿卿。俩人还在外玩了十多天才回来。 　　魏沅芷想想便要气死了。 　　此时过来，但见这花园中景色秀美，四周几个丫鬟立在那，卿卿倚靠在摇椅上，好不惬意的样子，一看竟是一副主子的姿态，瞧着便让她更来气。 　　这卿卿是个什么东西，不明明就是个小侍婢么！ 　　卿卿见了她，站起身来，也是微微一礼，“魏小姐好。”但刚刚问候完，打眼儿便看到了她怀中抱着一只兔子。那小兔小小的，脖子上戴着一块红玉，正是她的安安啊！ 　　“唔！安安” 　　卿卿大喜，登时便奔了过去，但还未接近，便见魏沅芷眉头一蹙，身子向后一躲，好不乐意。 　　“你干什么？” 　　“唔……魏小姐，你怀中的这只小兔是我前几日丢的。” 　　魏沅芷又是秀眉一蹙，极不客气地怒道：“什么你丢的？这是我的！” 　　魏沅芷睁眼睛说瞎话。她自然知道这小兔子是卿卿的。 　　五日前，她在路上看到它，丫鬟认出了是卿卿之物，魏沅芷一听来气，便给抱走了。而后楚卓派人找，大公子也派人找，合则燕王的两个儿子都那么把她放心上，一只兔子还两人派人找。魏沅芷更来气。而后就藏了那小兔，谁来问都是一个“没看见！” 　　却是足足过了五天，没人找了，她才给抱了出来。 　　卿卿一听，“这……你的？可是……” 　　魏沅芷盛气凌人，“可是什么？合则你意思是我偷了你的兔子？你要脸么？” 　　“唔……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这小兔脖上戴着的红玉是我亲手给它戴上的，这是大公子送我的，大公子可以作证，我也断然不会记错。” 　　“大公子送你的？” 　　那魏沅芷一声轻笑，“你是我表哥的通房侍婢，竟然不守妇道，接受大公子相赠之物，你果然是个不要脸的！” 　　“你……” 　　卿卿攥了攥手，红了脸，“大家都是朋友……礼尚往来，什么不守……” 　　“朋友？” 　　魏沅芷大笑两声，“看来你还不仅是个不守本分，四处勾引人儿的小狐狸精，还是个不自量力的小贱人，也敢称大公子是你朋友，你的脸怎么那么大？都没好好照照镜子瞧瞧自己？” 　　卿卿攥起了手。她是出身低微，但楚辰以友之道待她，她心中也把他当做朋友，怎么到了魏沅芷这说的这么难听。但这时也是明白了，亏自己还傻傻地和魏沅芷说话，魏沅芷分明就是特意来挑衅的。至于这小安安，也一定是那日走丢了，被魏沅芷藏了起来，今日特意抱着来的气她的。 　　卿卿咬住了嘴唇，“魏小姐既然这般肯定，可敢拿到世子那去么？” 　　魏沅芷听她拿世子说话，更是生气，但嘴角一动，眉头轻轻一挑，“敢啊，有何不敢。” 　　她说着瞟了卿卿一眼，而后便慢悠悠地解开了安安脖上的那红玉，却是换了一颗菱形的白玉上去。 　　“你……” 　　“我怎样？” 　　她说着使劲儿一丢，便把那红玉不知道扔到了哪。 　　“魏……！！” 　　卿卿几近忍无可忍，但刚要发怒，但见远处走来一人，其身姿挺拔，如芝兰玉树，珠儿等人躬身拜见，却是楚卓。 　　卿卿立时便咬住了嘴唇，什么也没说，而后眼圈一红，人就朝着楚卓奔了过去，扑进了他怀中。 　　“世子……” 　　楚卓当然也没想到，剑眉一蹙，“怎么了？” 　　小姑娘娇滴滴的，抬头委委屈屈地看他一眼，轻声抽噎，而后小手朝后面的魏沅芷一指，“小兔……” 　　楚卓循着望去，这才看见了魏沅芷。 　　魏沅芷本正得意，但见她骤变，蓦然心一惊，转头跟着去了，一见她那般，登时气的要疯了。 　　“表哥！” 　　她说着人也奔了过去，也不待楚卓问，更意图抢在卿卿前头说，“我来找表哥，可她看到我的小兔，偏偏说是她的。” 　　卿卿小手攥了攥楚卓的衣服，抬头泪眼汪汪地看他，没有多余的话，只可怜兮兮地道：“……我的。” 　　魏沅芷立时道：“不是她的！表哥看看，这，这哪里能证明是她的。小兔是前几天小珍托人给我买来的。是我的。” 　　楚卓对兔子脸盲，打眼一看那小兔脖子上没有那红玉，第一反应便不是卿卿丢了的那只，但谁又知道是不是被魏沅芷给摘下去了，况且他这一听两个姑娘你一句我一句的，头都大了，随便瞅了一眼，管它是谁的。 　　他扶起了卿卿，拍了拍手。 　　卿卿和魏沅芷都是一愣，这时只见七八个人抬着四个大笼子过来。那笼子中装的都是兔子，确是足足得有二三十只。 　　人抬了过来，楚卓瞥了一眼，“打开。” 　　小厮应了声，那二三十只兔子便一股脑被放了出来。 　　两个姑娘看的呆了，这时只见楚卓低身，一把拎起了两只，而后走到那魏沅芷身边，拽过她怀中的那个，丢给了她手中的这两只，“呐，和你换了。”说着便把那小兔安安拎回去给了卿卿。 　　卿卿上前一把接了过来，紧紧地抱着，摸着，瞅着它，口中喃喃，“安安，安安……” 　　那魏沅芷一怔，半天才反应过来。 　　“表哥！” 　　很明显，楚卓根本就没管这兔子到底是谁的，只见那卿卿要，就随意的从她手中给换了，再看那几笼子兔子，合则卿卿丢了一只，他是把这整个幽州的兔子都买来了？ 　　魏沅芷气死了，“哇”地一声便哭了，转身就跑！ 　　************** 　　卿卿抬眸看她，咬住了唇，不停地摸兔子，面上如故，但心中大悦，这时再看楚卓，只见少年正垂头睨着他。 　　卿卿瞅了一眼地上那二三十只兔子，暗惊，也暗骂：楚卓这是干嘛，有病么？买这么多兔子，往哪放？怎么养？要把她当兔子王么？但面上当然温温柔柔的，虔诚地看着少年，“这些是……是给我的？” 　　“啊。” 　　楚卓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卿卿极是意外，简直不可思议，楚卓是在哄她？ 　　她睁着圆圆的眼睛，羽睫一扇一扇的，但刚要张口说什么，见少年嘴角一动。 　　“别想太多……”而后人就靠了过来，盯住了她，嘴角勾着，声音深沉，“今晚要你伺候。” 　　卿卿一哆嗦，自那日之后，她发现如此对他好使，便常常说头晕，胸闷，不舒服，尤其是在楚卓有求欢之意的时候，就更是捂着胸口，好似一副虚弱的要死了的样子，所以实则楚卓已经很久没碰过她了。 　　楚卓盯着她，痞坏地笑了一下，他那张世间少有的清俊脸庞，唇红齿白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满意，不过他也就这张脸能让人满意。 　　卿卿就知道。 　　小姑娘咬了咬嘴唇，又装作一副很虚弱的样子，缓缓地摸住了胸口，战战兢兢地，小猫一样地看他，这时，小手竖立起一个“一”来。 　　楚卓瞥了一眼，唇角一勾，明白了她的意思，当下便一下扛起了她，朝着房间走去。 第43章 到府 　　月上枝头, 正房中传出少女急促连绵的娇吟声, 室内昏暗，烛光点点, 一片**, 她背身贴在楚卓健硕的胸膛上。那楚卓两手拖着她的腿窝，抱着她，反反复复，大肆地动着。卿卿在他怀中, 小脸儿烧红, 两手时而去抓他强壮的手臂，但抓着抓着就被颠儿的抓不住了。 　　她人早已傻了，满脸臊红, 如此姿态，想哭想哭，羞的只想找地缝钻进去，简直感觉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那楚卓足足折腾了她两个多时辰。原本回了房后，她小手还在给他比着, 口中娇声, “就，就一次哦。” 　　楚卓答应了。卿卿本也信了他。 　　俩人很久没亲热了, 她瞄了他一眼，瞅他那如玉俊脸, 又看他那般瞧着自己, 适才他抱着她, 碰到她，她也浑身敏感酥麻。 　　反正他能让她舒服，俩人也早已是那么回事儿了，所以，卿卿其实也没对他有什么排斥，眼下他答应了，小姑娘虽然不好意思，但娇柔的身子也贴上了他，逢迎了他，和他亲着。 　　可谁知道他答应的好好的，但到了床上就反了悔，毫无节制，粗野随性，想怎么放纵就怎么放纵，更是一折腾就是大半宿。 　　他太粗粝，卿卿就好像那狂风巨浪下的小船，毫无招架之力。随着他越来越猛烈，娇柔的小姑娘就更是本能地，毫无知觉地越叫越大声。地上不时便是一滩水…… 　　直到半夜三更，屋中的声音才渐渐地停了下来。 　　卿卿缩在被窝之中，小脸烧红，浑身抖个不停。楚卓嘴角一勾，探身过来瞅了她一眼。卿卿咬住小嘴儿，一见他就想起适才，就更是浑身发烧，长睫上的也不知是泪是汗，越看他越坏的很，但她已然脑子木了，不会动了，半丝力气也无，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就在颤抖中渐渐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屋中满是**之气，桌上画纸被尽透，地上亦是一滩滩水迹…… 　　第二日一早，卿卿服侍那楚卓穿衣之时都没敢抬眼瞧他。 　　少年倒是一只盯着她那娇艳欲滴的小脸儿，不时沉声，带着几分挑逗，“怎么？不笑？是，昨晚没让你心悦？” 　　卿卿听他这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小脸儿登时又红了，抬头瞅他一眼，但见他坏坏地笑着，又赶紧低了头，手上动作不停，给他弄着衣服。少年不依，继续沉声问道：“嗯？昨晚心悦了么？”他说着唇角一勾，抓住了她的小手，沉声，“没心悦，便再来一次。” 　　卿卿吓死了，赶紧推他一把，紧张道：“不要了。” 　　楚卓舔了舔嘴唇，眯眼瞧她，笑了。 　　一个早上，他在她旁边，话不多，颇是深沉，却一本正经地瞎胡闹，不是摸摸这儿，碰碰那，就是过来没够儿的亲她，卿卿却是好不容易等他拖延到了不得不走的时辰，送走了他。 　　他前脚刚走，卿卿便回了自己的房中找那小兔安安。 　　楚卓昨日买来的兔子，由丫鬟照看，通通被养在温凉的花房中。 　　卿卿没去看过。她回房抱了安安，就摘下了它脖子上的那魏沅芷昨日给她戴上的白玉，扔到了一边，而后就抱它去了后花园，自己一点点找起那昨日被丢的那红玉。 　　小姑娘找了许久，丫鬟见了过来询问，听闻后便和她一起找，可找了许久也无果。卿卿暗暗叹息一声，一来她前世做兔子的时候一直带着那红玉，已然有了感情，二来也觉得那是她与楚辰之间友谊的象征。本来自己那日就利用了小兔，又利用了楚辰，如今再丢了那红玉，真心觉得对不起楚辰。 　　可是，没能找到。卿卿暗自叹息，也便姑且罢了。 　　******** 　　楚卓早上去了军营，待办完事儿便回来了。 　　他人入王府，正朝寝居走着，这时有人唤住了他。 　　“世子！” 　　楚卓听闻回眸，但见来人小跑了几步，过来。楚卓定睛一看，人却是他父王身边的和忠。 　　“何事？” 　　和忠满脸堆笑，“世子回来的正好，奴正要去栖凤轩呢。” 　　“哦？” 　　楚卓负手正身朝向了他，笑问：“你去栖凤轩？稀客啊，何事？” 　　和忠恭敬，笑道：“奴奉王爷之命去世子的栖凤轩请人。” 　　楚卓眉头一挑，更来了兴趣，“请人？呵……请何人？” 　　“就是世子两个多月前带回来的那个卿卿姑娘。” 　　“哦？” 　　楚卓脸上的笑容收了回去。 　　“何意？” 　　和忠这时也便靠了过来，压低了声音。 　　“今日一早顾刺史便派人送来了拜帖，辰时，人就到了。” 　　楚卓道：“是顾刺史要见穆卿卿？” 　　和忠点头，“正是啊。” 　　楚卓剑眉一蹙，“为何？” 　　那顾祁渊性子寡淡，年近不惑尚未娶妻，竟然要见穆卿卿？楚卓听了自然好奇，但听和忠道：“奴在一旁，听那顾刺史说他的一位老友离世的早，家中遗孤不知流落何处，听人说是辗转流落到了燕王府中，那姑娘叫卿卿，请王爷帮着查上一查，他想问那姑娘几句话，看看是不是那老友遗孤，若是的话，便了去了多年的一桩心事，不是也省着挂心了。王爷这便着管家查，也便查到了世子房中的那姑娘。” 　　“这样……” 　　楚卓微一蹙眉，没再说什么。 　　********* 　　卿卿没找到那红玉，心中有些烦闷，回了房中，也呆不住，便招呼了小月出去走走。 　　小月伴着她，俩人一路徜徉漫步，卿卿也渐渐地分了心。 　　但没走几步，冤家路窄，竟撞上了那魏沅芷。 　　魏沅芷本正开怀，一见卿卿脸上的笑登时没了。 　　卿卿瞅她一眼，也不想和她说什么，便错身想走。岂料那魏沅芷一下就拦住了她。 　　“你……你干嘛？” 　　“好凶啊。” 　　魏沅芷乍一看她，想起昨日之事，心中来气，但转念一声轻笑，从容了。 　　昨天回去她大哭一场，但丫鬟劝了，她也觉得有道理，想明白了。 　　这穆卿卿出身如此低微，如何跟她比得了？ 　　想着，魏沅芷瞟了她一眼，当下皮笑肉不笑，就接截着她，也不再说话。 　　卿卿知道来者不善，当然不想与之交涉，抬步便再次错身要走，岂料那魏沅芷不紧不慢地又截在了她前面。 　　“你，到底何意？” 　　她一截，她身后四个丫鬟也上了来。 　　这四人皆是她从京城带来的。五人一时间，却是将卿卿围了起来。 　　小月颤颤巍巍，“魏小姐……” 　　她话还没说完，那魏沅芷“啪”地一下，就给了她一嘴巴。 　　“没大没小的贱婢，有你说话的份儿么？跪下！” 　　那魏沅芷说着，立时便有丫鬟一脚踹到了小月的膝盖上。 　　“啊！” 　　小月猝不及防，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 　　“小月。” 　　卿卿大惊，也是大怒，要去扶她，但那小月自己立时便道歉起来。 　　“奴错了。魏小姐息怒。” 　　魏沅芷瞪她一眼，“把这个碍事的，给我拎一边儿去。” 　　她话声一落，立时有人拽走了小月。 　　“啊！” 　　“小月！” 　　卿卿大惊，但去拉人，却一把被魏沅芷的丫鬟拦住。 　　“你到底要干什么？” 　　魏沅芷皮笑肉不笑，嘴角一动，“干什么？冤家路窄，我正想去找你呢，没想到就碰上了。” 　　“找我做什么？” 　　“找你是想告诉你……” 　　魏沅芷说着接近她，盛气凌人，扬着头，一声轻笑，“想告诉你别得意的太早，呵……我是谁，你怕是不知道吧？不知道本小姐就好好让你知道知道。我魏沅芷是誉国公的嫡女，王妃是我的表姨母。比你穆卿卿尊贵一千倍，你呀，卑贱的都比不上我一根脚趾头！” 　　卿卿攥起小手，嘴唇嗫喏，但还没说什么但听那魏沅芷身旁的丫鬟讥讽道：“你给我们家小姐提鞋都不配，还有，你怕是不知道我家小姐与世子是什么关系吧。我家小姐是燕王府的既定世子夫人。你听见了么小贱人，是世子夫人，你是个什么东西？” 　　魏沅芷一声笑，瞟了卿卿一眼，压低了声音道：“你还真以为你会被抬妾啊？等我过门就是你的死期，就你这种狐狸精，天生勾引男人的贱婢，我一定把你这个不要脸的买到妓院去，反正你天生就该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 　　卿卿眼圈一红，小手紧攥着。 　　那魏沅芷还嫌不够，微微一笑，“你就是天生穷贱命，这辈子也改变不了，下辈子，下下辈子，也是个贱命！谁笑到最后，咱们走着瞧。走……” 　　她说完高呼一声，白了卿卿一眼，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走了。 第44章 见面 　　魏沅芷逞了口舌之快后极是得意。她也断然不会把卿卿放在眼里。她与楚卓的婚约虽然还没放到明面上说, 但那早已是俩家人默认的了。 　　“小姐看她傻眼了吧, 她算个什么东西，以为世子对她新鲜两天就厉害了？等小姐嫁过来那天，她一个小小的侍婢，那还不是说收拾了她就收拾了她！” 　　魏沅芷嘴角一动，极是不屑。 　　“走, 去王妃那。” 　　“是, 小姐。” 　　丫鬟变着声调附和着主子的心情。 　　魏沅芷来了快一个月了, 每日都会去陪伴姨母。姨母与她母亲交好，从小一起长大, 也甚是喜欢她。她占着天时地利, 还怕那个卑贱的卿卿，自己一定要踩死她！ 　　想着, 正得意的走着，这时见栖凤轩的大丫鬟珠儿带着两名丫鬟，急匆匆地过来，四处望着, 魏沅芷停下了脚步，高声地招呼了那珠儿一声。 　　珠儿瞧见应声过来拜见, “魏小姐好。” 　　魏沅芷笑了笑，问道：“珠儿姑娘这是去哪啊，这般匆忙？” 　　珠儿恭敬答话, “奴是出来寻卿卿姑娘的。” 　　魏沅芷一听“卿卿”这俩字, 就厌烦。 　　“喲, 还得劳烦珠儿姑娘亲自出来寻了，这卿卿姑娘好厉害，来了两个多月就压在大丫鬟珠儿姑娘你的头上了呀，那日去栖凤轩，我看，她明明就是女主子的样子啊。” 　　珠儿礼貌地笑了笑，这魏小姐是什么身份珠儿又岂有不知之理，来日她便是那栖凤轩的女主子。 　　卿卿名义上是侍婢，但这通房侍婢又自然和普通侍婢不同。况且世子迷恋她，别人不知道，栖凤轩的人还能不清楚。珠儿自然要至少把卿卿当做世子侍妾敬着。 　　此时魏小姐话酸，也意欲挑拨，珠儿自然是也听得出来，眼下她是答什么都不对，于是便索性不答了。 　　“魏小姐，王爷派人来叫卿卿姑娘，那边颇急，奴不敢耽搁，这就告退了。” 　　“王爷？” 　　魏沅芷一听，秀眉一蹙，一把就拉住了那珠儿，“怎地是王爷要找那穆卿卿？” 　　珠儿应声，恭敬点头。 　　魏沅芷心下奇了，“王爷找她做什么？” 　　“和忠说是顾刺史要见她，具体奴就不清楚了。” 　　“顾……！” 　　魏沅芷更惊了。刺史顾祁渊谁人不知道。那是当今太后的亲外甥，在幽州也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顾家乃开国功臣，在大梁根基蒂固，那顾老太爷与先皇是八拜之交，昔年在战场上救过先皇的命，是大梁第一个异姓王。 　　顾祁渊是顾老太爷的嫡出长子，当年是和他父亲一起跟着先皇的，此人声望极高，手握众兵大权，据说是个非常厉害的人物。 　　京城的安王是他的亲弟弟，原本那安王之位就应该是他来世袭的，但当年也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儿，他连王都不当了，毅然决然地走了。 　　魏沅芷记得一次偷听到她爹爹和她兄长说：这普天之下，当今圣上最为忌惮，做梦都想杀了，但却分毫不敢触碰之人就是这顾祁渊。 　　可顾祁渊找那个小贱婢干什么？八竿子打不到的吧！ 　　她想着也便松开了那珠儿，珠儿恭敬行礼，而后告退，匆匆走了。 　　魏沅芷想的头大，“哎呀”一声，不耐烦，也不想了，向一旁丫鬟吩咐道：“去，想办法给我查看，顾刺史是什么事儿找那个小贱人！” 　　“是。” 　　丫鬟轻声领命。 　　魏沅芷眼睛一白，暗道：她就不信了，还能怎么，那个贱婢还能和顾刺史攀上亲戚是怎么！ 　　************** 　　魏沅芷在说她连世子的小妾都不配呢。 　　她的话与那常司琛的话大意一致，不过就是一个在客气的讽刺她，一个是在不客气的讽刺她。俩人也都认定了她来日会走投无路。是啊，像她这般要钱没钱，要家室没家室的女子，在后宅大院中的确会活的很艰难。 　　但他们都错了。她本也没想做什么小妾。她与楚卓的关系也就好比交易。不过显而易见，当俩人和平分开的那天，魏沅芷会笑成什么样，定会到她面前讥讽她一番。那常司琛又会怎样，他一定不会放过她。前世他都没放过她，更何况今生她还得罪了他。 　　留也没好事儿，走也没好事儿，卿卿心在颤抖，但觉认父势在必行，但心中又是那般的没底儿。念及此，她再度想起那字条，也不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了。 　　她想着，扶起小月，帮她拍打着身上的灰尘，这时听见了珠儿的声音。 　　“卿卿姑娘！” 　　卿卿循声望去，只见珠儿快步奔来，“可找到你了，王爷身边的和忠来了，说顾刺史要见你。” 　　“唔……！！” 　　卿卿的心登时一抖，浑身也都跟着颤了起来，胸口“咚咚”狂跳，激动的说不出话，更是难以自制，眼泪都来了。 　　珠儿自然感到了她的异常，不过也没多想什么。她听到这消息都很震惊，更何况是卿卿本人。 　　“姑娘，快些走吧，已经好半天了，别让王爷和刺史大人久等了。” 　　“好……” 　　卿卿应着，嘴唇直颤，紧紧地攥住了小手。 　　娘成功了，她们成功地引起了顾大人的注意，顾大人真的来了。 　　她耍了小手段，现在在用另一种方式还原前世。 　　那个顾大人真的会是她父亲么？又，真的会认她么？ 　　卿卿使劲儿眨了下眼睛，驱散眼泪，抬手蹭了蹭小脸儿。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跟着珠儿返回的栖凤轩，又是如何跟着燕王派来的随从和忠一路去了中院蓬客堂。 　　一路上，那和忠看出了她紧张，和她说着话，帮她分散注意力，也不断地在安慰她。卿卿连连点头，应声，但其实心底根本什么也没听，只是一路胸口狂跳，小腿儿都软了。 　　渐渐临近蓬客堂，尚在其外，卿卿便听到了楚卓和两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其中一个深沉有礼，只间或说那么一句两句。 　　前世虽然她只听见顾大人说过了三四句话，但那声音她至今也记得，眼下听到那堂中的声音，就更是紧张害怕，胸口狂跳。 　　******* 　　蓬客堂中，燕王楚修远四十多岁，坐在正位上。 　　他肤色古铜，一身深紫色绸缎，虬髯伟干，眉目有神，笑声爽朗。楚卓一身淡黄色绫罗长袍，面如傅粉，唇红齿白，负手，长身玉立在他身旁，正与那其下的刺史顾祁渊说着。 　　顾祁渊深衣玄发，表情很淡，时而笑笑点头，说上那么一句两句。 　　三人聊得是题外话，说说笑笑，等着和忠带人过来，两展茶的后，外头终于传来脚步声。 　　和忠在门旁恭敬地道：“启禀王爷，侍婢卿卿来了。” 　　“快请进来，给顾刺史瞧瞧。” 　　燕王极是爽朗。楚卓听得人来了，抬眸瞅了一眼门口，停下了，不再说话。 　　顾祁渊心中登时翻腾起来，但他向来喜怒不行于色，性情极冷，旁人倒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变化。 　　三人几乎同时瞧向了那门口。 　　不时堂门开启，和忠掀帘，小姑娘被引进。 　　仅仅是垂头，一半的脸庞，但那顾祁渊打眼儿一看，胸口登时一紧，使劲儿地攥上了手，瞬时眼睛便朦胧了。 　　眼前少女一身淡粉色对襟襦裙，妩媚娇艳，倾国倾城，竟然当真与文心长得一模一样！ 　　顾祁渊嘴唇嗫喏动了几动，又动了几动，却是没说出话来，他活了快四十年，从未在人前如此失态过。 　　那燕王亦是一惊，让人不易察觉地微一眯眼，抬手摸须，心中生疑。 　　屋中三人自然只有楚卓无知无觉，瞧见少女只心中暗道：她好像在他走之后换了衣服。 　　卿卿是换了衣服，在后花园中寻找红玉之时弄脏了衣服，便自然换了下去。 　　她此时脑中“嗡嗡”直响，注意力也不在楚卓身上。全在那顾大人这儿。但觉自己好像一点也不能思考了，她强忍着内心悸动与激动，安抚着自己，也不断地给自己打气。 　　来的路上，她只觉得心要从口中跳出来了般，但好在一路的准备，进了来后，却是麻木了，也好像没那么怕了。 　　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都是她的计划，她一定不要乱了，一定要稳住啊！ 　　适才虽然只有一瞬，但她看到了顾祁渊眼中转瞬即逝的泪水，一切都和前世一模一样。 　　是他，是这个男子，也是这个模样。 　　屋中，瞬时，空气便仿佛凝结了一般。 　　卿卿打起十二分精神，虽慌未乱，这时缓缓低身下拜，“卿卿拜见王爷，拜见世子，拜见大人……” 　　小姑娘声若蚊吟，依次换了方向，朝着三人拜去。 　　却是她这一声问候，使得那燕王和顾祁渊都回了神儿。 　　燕王这时朗声笑道：“人来了，顾刺史瞧瞧，有什么想问的，问便是了。” 　　顾祁渊强忍下心中悸动，恭敬回礼，也终于张开了口。 　　“小姑娘，你姓什么？” 　　卿卿转过头去，对上他的眼睛，声音依旧柔弱，低不可闻一般。 　　“回大人……我随母姓穆，名叫卿卿。” 　　顾祁渊一听那个“母”字，心更是一缩。 　　“你母亲是谁？人在何处？” 　　“回大人，我奶叫穆云娘，薛合薛员外是我的表姨夫，母亲云娘现下正是寄住在薛府。” 　　与前世一模一样，那晚，那顾大人便也是问了她这三个问题，但除此之外还有一个。 　　卿卿正想着，但听对方开了口，声音却有些颤抖。 　　“你，生于何年何月？” 　　卿卿心直颤，强忍着，缓缓地张口，“回大人，我生于，惠钦三年，腊月十二。” 　　“……！” 第45章 识破 　　顾祁渊不知自己是怎么出的燕王府, 文心的一颦一笑，与那卿卿小姑娘的小脸儿反反复复地出现在他眼前。俩人若说容貌, 几乎是一模一样，虽神态与性子不同, 整体看来却也足足有八分的相似。 　　顾祁渊对文心记忆甚深, 那女子十五年来, 几乎每天都会在他脑中出现几十次, 甚至几百次。 　　秋风吹动他的衣衫, 吹散他眼中夺眶而出的泪。他返回车上，立刻便向侍从吩咐道：“去薛合府上, 我, 要见那穆云娘。” 　　**** 　　一切与前世差别不大, 顾大人只问了卿卿那四句话便没再问下去。卿卿知道缘由，她说她有母亲，便把这谈话终结了。 　　但顾大人一定会去见她的母亲云娘, 若没料错就是他回去的这个下午。 　　今生再度与他见了，卿卿更加确定, 顾大人很在意文心公主, 那也必然在意她与其相像之事, 所以他一定会调查她。 　　此, 正是卿卿所希望的。 　　少女心潮澎湃，被送回栖凤轩的路上, 脑中不断浮现着那顾大人的脸庞, 双眸中一次次涌现激动的眼泪, 她也好想知道，他，真的是她父亲么？ 　　**** 　　楚卓并未陪同卿卿一起返回，在顾祁渊与卿卿相继走后，又陪父亲随意聊了几句才告辞退下。 　　返回途中，阿宁相陪，很是兴奋，边走边问道：“世子，顾大人为何要见卿卿姑娘啊？还有，顾大人……哎呦！” 　　他话还没问完，岂料楚卓抬手便在他脑袋上打了一下，“那般好事儿，什么都想知道，与你有关系么？” 　　阿宁吃了痛，揉着头，当真猝不及防，嘿嘿笑了两声。 　　“阿宁多嘴，阿宁多嘴，该打该打！” 　　他说着笑呵呵地自己打了自己一小嘴巴。 　　楚卓睨他一眼，没理他，向前走去。 　　“诶，世子！” 　　阿宁赶紧跟着，边走边想：太突然了，这怎么毫无预兆，世子说生气就生气了。 　　他刚想完，这时听得身后有人唤道：“三弟……” 　　楚卓闻声止步，与阿宁几乎同时回眸，只见远处男子一袭雪白长袍，风度翩跹，温润如玉，遥遥地过来，正是大公子楚辰。 　　楚卓等了他一会儿，那楚辰过来，彬彬有礼，说道：“三弟，听说顾刺史适才来了。” 　　“啊。” 　　楚卓应了一声，“兄长怎知？” 　　楚辰笑了笑，“巧了，我适才回来，正好遇见了刺史大人。三弟，那……那他找卿卿姑娘做什么？” 　　“说是有人说她是他挚友遗孤，过来看看，问几句话。” 　　“哦？那卿卿姑娘是顾大人挚友的遗孤么？” 　　楚卓摇头，“我不知道，他也没说。” 　　楚辰“嗯”了一声，若有所思，而后又问道：“三弟刚刚，可见那顾刺史有何异常？” 　　楚卓连想都未想便道;“没有啊，有什么特别？也没什么异常。”答后又抬头瞅了楚辰一眼，有一搭无一搭地问道：“兄长何出此言？” 　　楚辰道：“是这样，我适才回来之时，正好遇见了顾刺史离开，但觉他和往日不大一样，却是不知发生了什么？” 　　楚辰适才见顾祁渊，与之恭敬问候，但却不巧看到了他眼中转瞬即逝的泪光。那顾祁渊性子寡淡，为人深沉，性情最冷，亦是喜怒不形于色。楚辰见了，这才好奇，而后随便一问，却听说他见了卿卿，这便在意起来。 　　楚卓笑了，“兄长看的可真仔细啊！我没注意，也没觉得他有何不同。” 　　那阿宁听着兄弟俩，你一言我一语的。 　　他适才一直在门口候着，这两个月来与卿卿交好，走的颇近，也是因为那刺史见了卿卿，故而格外关注。所以，其实他也看到了，但觉那顾刺史今日和往常确实不大一样。 　　阿宁当下听大公子也如此说，便更确定了自己的感觉，不过也奇怪了，世子竟然没注意到？ 　　楚辰点头，“如此，无异便好。” 　　“啊。” 　　楚卓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而后问道：“兄长可还有别的事儿？” 　　楚辰摇头，“并无了。” 　　楚卓道：“那我便走了。” 　　楚辰微笑让路。 　　楚卓嘴角轻勾，人这便说走就走了。 　　**** 　　阿宁随着世子返回寝居，世子叫他伺候了宽衣洗澡。而后丫鬟端来饭菜，他吃了一点，天一擦黑儿，就睡了。 　　卿卿抱着小兔，坐在屋中，朝着小窗方向张望一眼。适才楚卓回来，她去接他了，本还以为他能就顾大人的事儿和她说点什么，但他非但什么也没说，却是连瞅都没瞅她一眼。 　　小姑娘又朝着他房门望了望，这时见阿宁走了出来。 　　阿宁看见了她，笑了笑，而后过来，“世子睡了。” 　　“唔，这么早。” 　　楚卓可是常常一折腾她就折腾半宿那种，像这种夜幕刚刚降临就睡了，几个月来，还是第一次。 　　阿宁点头，这时想起那会在蓬客堂，问道：“顾大人找卿卿姑娘，到底所谓何事呀？” 　　卿卿知道阿宁把她当朋友，是出于关心才问，但此时她也不能什么都与他讲，于是便只道表面的，“就是问我姓什么啊？母亲是谁啊？在何处啊？还问我生辰，好奇怪的对吧。” 　　阿宁听着点头，“哦，这样啊，是有点奇怪，诶？那卿卿姑娘，你可见顾大人在堂中有何异常了么？” 　　卿卿摇头，“我太紧张了，却是没注意，怎么了？” 　　“啊，没什么，没什么。” 　　阿宁摸头笑笑，也便转了话题，没再问此事。 　　**** 　　正房中，楚卓躺下的倒是早，但并没睡着。 　　转眼夜幕初降，旭晟来了。他没睡也便起了。 　　少年一袭白衣，月光淡淡，柔柔的，如流水一般。他长身玉立，墨发垂下，修剪着身前的两珠甘蓝玉竹，但听旭晟道：“世子，有消息了。” 　　那日放了秦荆之后，楚卓画了一张卿卿的画像交于旭晟，叫他找人去东域打探这画中人是谁。旭晟派出了得力可靠的部下，去了那东域，但人没用到东域，画中人便被人给认了出来。 　　旭晟颇是激动，“世子猜猜，简直不可思议，那卿卿姑娘竟然是像……” 　　“好了。” 　　旭晟刚要说出最关键的，却突然被世子拦下，一时间顿时一脸蒙。 　　“世子？” 　　楚卓有一搭无一搭，“爱像谁像谁。” 　　“唔……” 　　旭晟登时更蒙了，但还没反应过来，这时听世子问道：“就此事？” 　　旭晟点头应声。 　　“那回去睡吧。” 　　他说着，丢下剪刀，人便转身回了卧房。 　　旭晟虽蒙，但赶紧领命，退下了。 　　**** 　　楚卓不用别人告诉他那穆卿卿像谁，他已经知道了。 　　非但知道了，还猜到了别的，因为他早在认识穆卿卿的第一天里便派人打探了她的全部底细，更是知道她并非穆云娘所出，不过是那穆云娘的养女罢了。 　　**** 　　魏沅芷睁圆眼睛，仔仔细细地听着丫鬟探来的消息，脸上逐渐浮现出满意的笑来。 　　“所以说，顾刺史不过就是来问她几句话，看看是不是传言中的，他故友的遗孤？” 　　丫鬟笑道：“对，仅此而已。” 　　“而问过后便没了下文，也就是说她根本不是？” 　　“是呢，小姐。” 　　魏沅芷嘴角一动，满脸轻视，“呵……我就说么，她还能和顾刺史攀上什么亲戚不成，做梦吧！她哪有那福气，不过是贱命一条，如蝼蚁一般。” 　　“是啊，小姐。” 　　魏沅芷瞟她一眼，“去，打探一下，明日世子出门了，过来告诉我。” 　　丫鬟会意，满脸兴奋，笑的谄媚。 　　“是，奴知道了小姐。” 　　**** 　　楚卓第二日上午还是去了军营办事，临行前看见了出来相送的卿卿，但也只是斜睨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卿卿暗道：前天晚上他还那般对她，昨早更是粘腻，没够地亲她，好像粘在她身上走不了似的，这转了一天又这般态度，甚至比前些日子更差，倒仿佛像是回到了她装病之前那样了，果然是个阴晴不定的混蛋，不过好在，她就要离开他了。 　　一想起离开他，卿卿攥起了小手，心中极是兴奋，眼下就看娘亲的了！按理说，俩人应该已经见过面了吧。 　　哇！娘买的那批药草也马上就要涨价了，到时候她脱离了楚卓，又能有钱，还有顾刺史的庇护，从此衣食无忧，简直太美了！ 　　卿卿咬住嘴唇，忍不住笑，心情大悦，这时摸着小兔，又想起了那红玉，于是再次去同丫鬟去找了一圈，可惜依旧无果。 　　卿卿暗自叹息，现下一切，美中不足，就差这块红玉了。 　　念及此，她便想起了那魏沅芷，心中暗道：那小姐真是太讨厌了！ 　　说曹操，曹操到！卿卿仿佛刚想完，便见月洞门外走来四五个人，为首那人一身艳丽襦裙，满头步摇，打扮的花枝招展，正是那魏沅芷。 　　卿卿登时心中厌恶不已。那小姐嘴角带笑，一步三摇地走进院中，朝着卿卿而来，阴阳怪气地道：“闲来无事，过来看看你。” 　　来者不善，卿卿岂有不知之理。 　　小姑娘不睬，转身就要回房，但刚动两步就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却是那魏沅芷手下那四个丫鬟快步过来，将她围了起来。 　　“走开！” 　　卿卿走哪，那几个丫鬟便截在哪。 　　魏沅芷嘴角一动，慢悠悠地随后过来，“哟，急着走什么？聊一聊啊，是没什么好事儿和本小姐炫耀么？哦，不，有个好事，听说昨日顾刺史见你了，你差点成了顾刺史挚友的遗孤，攀上高枝儿是么？攀上了那可是厉害了，呵……可惜啊，没福的就是没福的，贱命的也就是贱命的，想得美，还挚友遗孤……我看你呀，就应该是个穷的揭不开锅的，被迫流落风尘的小可怜儿，哎呦，真可怜啊，咯咯咯……” 　　她说着掩嘴笑了起来。身旁的四个丫鬟也都附和着笑。 　　卿卿攥起小手，眼圈一红。 　　魏沅芷笑过，白她一眼，仰头不屑道：“人啊，还是要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的半斤八两，给自己留条后路，自己打自己的脸，可不是不要脸了。和顾刺史攀上亲戚，那可不是你这种小贱婢能想的，昨天是不是突然间乐死了，以为自己要飞了？现下失望了吧，真可怜啊！我告诉你呀，以后，更可怜！” 　　她说着又笑。她笑，身旁的丫鬟便陪着她笑，时而还附和两句，却是说够了，一脸得意，大摇大摆地带人走了。 　　卿卿抬手使劲儿擦了下小脸儿，讨厌眼下这人，登时更想快点离开了。 　　**** 　　前一天清晨 　　云娘接到顾祁渊相邀的信，瞬时眼泪儿都来了。 　　她和女儿成功了，女儿能认了生父，她是真的为孩子高兴。看过信之后，她便回到房中，把昔年那包着卿卿的襁褓拿了出来，看着其上的修竹，那浓浓的南疆湘国绣风，抚摸着它，一遍又一遍。 　　襁褓中有一个小锦袋，那锦袋中装着一片树叶状的白玉，一看就价值连城，但她昔年就是再走投无路，也没当了它。 　　因为云娘心中知道，这是女儿的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一样东西。她到死也会替孩子保存完整。此时拿出再看一遍，妇人哭着笑着，擦了擦眼泪，将那襁褓叠好放回原处，带上了那锦带中的白玉，等待用时。 　　当天上午卯时，她便出了门，前去赴约。 　　宝儿送着母亲，笨拙地叮嘱了几句。云娘摸了摸儿子的头，“别担心。” 　　而后，妇人便走了。 第46章 波折 　　宝儿一上午办了母亲交代下来的事儿, 雇车拉回了草药，送到他与母亲临时租下的一处小屋中，整理收拾了快三个多时辰，把东西摆的整整齐齐，小屋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切都做完，他瞧了瞧外头的天儿，见已然接近黄昏, 想来母亲也应该回来了。 　　宝儿心中颇是激动, 暗道：现下真相大白，妹妹的爹爹会去王府接她，妹妹就不用在喝那药了。他，是不是也能常常看到妹妹了。 　　宝儿为妹妹高兴, 唇边带着淡笑，锁了那小屋的门，而后又四处查视了三四次, 方才放心离开。 　　他记性不好, 脑子反应的也慢，就连动作都照常人慢许多。唯常常叨念妹妹与他说的话：熟能生巧, 也记得书中所言：勤能补拙。如此照做，他虽慢一些，但基本也不再出错了。 　　宝儿心中欢畅, 想着回去就能听到母亲的好消息了, 感觉走路都来了劲儿。 　　时值黄昏, 街上人渐稀少, 他正雀跃地走着，突闻有人唤他。 　　那声音温和有礼，宝儿循着望去，只见一家酒楼门前，一个白衣公子，面如冠玉，温文尔雅，正朝他笑着，却是那燕王长子，楚辰。 　　楚辰与身旁友人说了几句话，而后人便朝他过来。 　　“唔，大公子。” 　　宝儿也向其迎去，微微一礼。 　　自从那日，大公子帮妹妹传了一个锦袋给他之后，便常常帮他。他拉货的车也是大公子为他找的。那马夫人极好，照顾他反应的慢，不那么灵巧不说，报酬要的也很少。 　　宝儿虽然不聪明，一天两天不懂，但久了也便明白了，人家是看在大公子的面子上。 　　这大公子人实在是太好了。宝儿心中感激他，也不会说什么，但他对自己的好，自己都记着呢。念及此，少年笑的更畅快了，“大公子……还没回去么？” 　　楚辰温和恭良，极是亲切，抿唇笑道：“正要回府，宝儿也是么？” 　　宝儿应声点头，但听楚辰关怀道：“近来可一切顺利？” 　　“顺利，托大公子的福气，真是越来越顺利了。” 　　楚辰笑，“如此便好，我见你今日红光满面，气色极好，可是还有什么其它喜事？” 　　宝儿连连点头，笑的合不拢嘴，“却有喜事，我，就快见到妹妹了。” 　　“哦？”楚辰听言更笑了，“怎么？” 　　“是……嗯……” 　　宝儿刚想说，但突然意识到自己或许说错了话，便犹豫着没答。 　　“无妨。” 　　楚辰见他面露为难，立时替他圆场，拍拍他的肩膀，朗声笑着，“要见到亲人了，自然是欢喜的。” 　　“是。” 　　楚辰接着又笑着与他聊了几句别的，而后看了看天色，说道：“眼下时辰不早，宝儿便早些回去，免得娘亲挂念。” 　　“多谢大公子，那我这便告辞，与大公子后会有期了。” 　　楚辰拍拍他，点了头。 　　***** 　　别了楚辰，宝儿一路朝着薛府走去，行了两展茶的功夫，眼见着临近那薛府，他便小跑起来，但跑着跑着，但见前边薛府门前不远，两颗柳树之下，正停有一辆宽大豪华的马车，其车旁站立两人。 　　其一是个男子，那男子身材高大，深衣玄发，气度不凡，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气，一看就不是个普通人。 　　另一人是个女子，那人衣着朴实，背影看起来极是熟悉，正是他的母亲云娘。 　　宝儿刚要呼唤，但见那男人做出邀请之势，随后，母亲便与他上了车…… 　　少年不明所以，赶紧奔至，只见车下侍从向其微笑点头，但却拦下了他，不准其靠近了。 　　宝儿点头，这便乖乖地退了两步，立在一边等待。 　　他心中好奇，且不知这人是谁，这时但听车中响起了两人的说话声。 　　“在下顾祁渊，未下拜帖，唐突而至，还望夫人海涵。” 　　“大人客气了，却是不知，找我何事？” 　　“实不相瞒，吾在此已经等候夫人两个时辰有余，一切源于，吾今日去了燕王府，得见令爱，令爱竟与吾昔年一位故人相貌相似至极，故吾心中有几个疑惑，冒昧向夫人询问。” 　　“竟有如此之事，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便是。” 　　“冒昧唐突，请问，那女孩儿卿卿可是夫人所出？” 　　女子笑了一声，“孩子，自然是我所出啊。” 　　“夫人此言当真？” 　　“自然是真，这个错不了的。” 　　车中半天没有声音，却是好久，那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敢问夫人，令爱是何年出生？” 　　女子语声淡淡，恭敬作答，“小女乃惠钦二年，腊月十二生人。” 　　男人声音哽咽，且颇急躁，“可孩子自己说是她是惠钦三年生人！” 　　“大人勿急，妾身不知大人今日来此，问这些究竟为何意，但女儿的确是我所出。至于大人所说的生辰之事，这其中可能有些误会。小女卿卿的的确确是惠钦二年生人，我儿正是惠钦元年降生，女儿出生不久，儿子便大病一场，有算命先生道她生辰克兄，给了破解之法，所以从此，我便一直告诉孩子，她是惠钦三年生人，故而，她才会对大人那般说。” 　　“……！！” 　　***** 　　宝儿目瞪口呆，浑身直颤。 　　娘今早不是见过顾大人了么？如何此时又来了一个顾大人？ 　　娘以前不是说妹妹并非她所出么？为什么此时又变成了她的亲生骨肉？ 　　娘不是要帮妹妹认亲的么？为什么所有的话都在…… 　　宝儿脑中“嗡嗡”直响，呆愣在那。他一时间根本想不明白，这时突然闻得一声叹息，抬头只见那车门口的侍从神色黯然，摇头叹气。 　　宝儿心潮澎湃，这时那马车的门被打开，母亲走出，正好对上了他的视线，但对上了，便离开了。 　　妇人什么也没说，宝儿追过去，“娘？” 　　少年刚要开口，母亲却攥住了他的手，面露苦楚，缓缓摇头，带着他离去。 　　身后马蹄得得，车渐渐动了，秋风瑟瑟，卷着满地枯黄的叶子…… 　　**** 　　云娘不知自己是怎么说出的这些话，也不知自己后来是怎么回到的府上，走进的房，只觉得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她该死，她对不住女儿，但又万万不敢与那人对抗！ 　　她哭，宝儿也哭。 　　虽然不知为何，但他知道妹妹的事儿崩了。 　　“娘，到底发生了什么？妹妹还能认亲么？” 　　云娘搂住儿子，哽咽流泪，“宝儿，事情有变……” 　　**** 　　早上，云娘接到“顾祁渊相邀”的信件之后，便带上那白玉前去赴约，但刚到了地点，猝不及防，有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强行拖走。 　　而后她被人绑起，堵上了嘴，亦是蒙上了眼睛。眼前一片漆黑，她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只有无尽的恐惧。 　　似乎是过了两展茶的功夫。她听到了缓缓的脚步声，随后亦是听到了落座声与拨茶声。 　　良久，一声轻笑响起，对方缓缓地开了口，“穆云娘？卓婢类文心……好厉害啊，你生了个绝色，呵……” 　　那人声音阴沉，云娘瑟瑟发抖，口中“呜呜”，但对方不以为意，也没有拿出她口中之物，却是根本不让她说话的意思。 　　“虽然，你也算是有几分姿色，但那穆卿卿不是你所出，其实，是那文心公主与顾祁渊的孩子，我说的对么？” 　　对方说着又是笑了，抿了抿茶。 　　他不需要她回答，也不需要她承认，只是在告诉她。 　　云娘挣扎，他的声音让她害怕，所说之话就更让她惊恐。 　　良久，那人又是一声轻笑，这时放下茶杯，起身却是朝她缓缓地走了过来。 　　云娘感到了对方临近，蓦地一阵剧痛，浑身热汗。 　　那人“啪”地一下把什么东西丢在了她的身上，而后一把拽住她的头发，将她掰成了一个“厂”字型，阴辣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对顾祁渊说她是你所出，想办法让他信，只要那顾祁渊知道了他是她爹，我保证你女儿当日香消玉殒！” 　　“呜，呜，呜，呜……” 　　云娘使劲儿地摇头，眼泪哗哗流下，那人这时附在她耳边，低沉地道：“我是谁的人，你心知肚明，所以，想赌么？” 　　他缓缓地说着，云娘也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狠狠地闭上了眼睛，使劲儿地摇头。 　　那人很满意，一声轻笑，松开了她。 　　而后云娘便听到了脚步声，与房门上锁之声。 　　再之后，度日如年，妇人不知自己是如何捱过来的，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终于，有人进来，将她装入了麻袋中，扛出去，松了绑，丢在了一个僻静的小巷中。 　　云娘慌乱地起了身，这时只见地上丢着一张手帕和一支发簪。 　　***** 　　云娘断断续续地与儿子说着。 　　宝儿的心仿佛跌到了无底洞，一沉一沉的。 　　“所以早上的不是顾大人，刚才那位才是顾大人？！那么是谁？是谁这般狠毒？不让妹妹认亲？” 　　“是楚卓。” 　　云娘缓缓地吐出这名字，眼泪再度流下，她已经没有力气了。 　　宝儿脑中“轰”地一声，“楚……卓……” 　　云娘失声，双眸轻闭，缓缓点头。这时从怀中拿出两样东西，一支发簪和一张手帕。 　　那发簪正是那日酒楼相见时女儿戴着的，另一个手帕，其上绣着几支翠竹还有一个“卓”字。 　　宝儿瞧见，登时拿出自己手中的那个。 　　这帕子竟然与那天妹妹传信儿时给他的这张一模一样。 　　“娘……这……” 　　云娘点头。她不知道这是那人特意给她的，还是意外落下的，不过不管怎样，都证明着人是楚卓！ 　　再有那人已经暗示过她自己是楚卓的人，况且女儿认父，唯独对楚卓有些影响。 　　前几日里，宝儿无意间说漏了嘴，云娘追问下，儿子被迫道出了曾为女儿买避子药之事。可见那楚卓定然是对女儿不好，女儿也没想和他长久。那时相见，女儿要做生意，且下了这样大的本钱，满心满脑的想着赚钱之事时，云娘心中便一直不安，果然…… 　　现下，顾刺史如果认了女儿，女儿的身份可谓一跃升天。有了亲爹的庇护，如果她不愿，便没人能得到她的。 　　那楚卓色、欲熏心，因此不想放人，做出这样的事儿也并不奇怪。 　　云娘不敢赌，对方既然说得出“卓婢类文心”，更断的出女儿是文心公主与那顾祁渊的孩子，没准一直在监视着她们。 　　云娘怕铸成大错，所以为今之际，只能暂时不认了，或许日后还能从长计议。 　　***** 　　顾祁渊闭目，面无表情地坐在车中，内心久久翻腾，难以平息。 　　惠钦三年六月，西蛮攻占湘国，十月湘国沦陷，十二月大梁战胜，而他与文心便是在那年年初相识，四月分离的，惠钦三年腊月出生，那女孩儿正是他的亲生骨肉！ 　　但妇人一口咬定孩子是她所出，且说她并非惠钦三年生人，而是二年。 　　顾祁渊鼻息一酸，心狠狠地一沉，一遍又一遍。 　　侍从瞧着主子，暗自叹息。 　　这么多年来，他便也只在今日下午看到了主子脸上有笑，看到了他心怀希望的样子，可希望转瞬便破碎了。 　　那姑娘要真是主子的女儿该多好啊！ 　　转眼到府下车，侍从忙着为主子掀帘。 　　主子面色深沉，“派人，去她家乡查。” 　　“唔……大人。” 　　侍从一愣，但随即也明白，主子还在怀揣希望。 　　***** 　　卿卿等了一天，未见任何结果，心中开始发慌，到了顾刺史见她的第二天正午，她从洛姬那收到了一封母亲给她的字条。字条上只有一个字：休。 　　这无疑是失败之意，卿卿心下一沉，怎么可能，为什么呢？ 　　小姑娘的情绪登时低落下去，她想不到原因。难道是顾大人不愿意认她？亦或是她生父另有其人？还是有人从中作梗？ 　　正怀疑着，听闻外头传来丫鬟们齐齐的问候声，却是楚卓回来了。卿卿奔了出去，自那日之后，两天多了，楚卓没理过她，甚至好像都没看过她似的。她琢磨着想接近他，求他让她见她母亲。 　　因为此事也唯有与母见面，能弄明白了，可楚卓…… 　　卿卿不知道他怎么了，也打怵不敢找他…… 　　***** 　　楚辰房中。他一袭白衣，端坐在桌前，正提笔写字，这时侍者自门外过来。 　　“大公子，顾刺史在调查卿卿姑娘。” 　　“哦？”楚辰剑眉一蹙，停了笔，缓缓道：“先是见了卿卿，又见了卿卿的母亲，现在却是又查起人来了？” 　　侍从道：“是啊，顾大人为何如此呢？” 　　楚辰未语，又想了一会儿，放下手中的笔，“你去为我备车，我去看看宝儿。” 　　“是。” 　　***** 　　宝儿穆珩正在药房中干活，听得脚步声抬头，但闻有人唤他。 　　少年伸袖擦了擦汗，循着望去，只见一位白衣公子，俊美无俦，负手立在门边，朝他淡淡地笑着。 　　“大公子！” 　　宝儿惊喜也意外，立时起身迎了出去。 　　“大公子怎么来了？” 　　楚辰抬步进来，笑道：“过来看看你，近来可诸事顺遂？” 　　“呵……一切照旧，还好。” 　　宝儿垂了头，这时恍惚想起，赶紧过去用袖子擦了擦凳子，给楚辰搬了过去。 　　“大公子坐。这里又小又寒酸，实在是委屈大公子了。” 　　“宝儿太客气了。”楚辰接过那凳子，坐了，而后盯瞧那少年，但见他明显情绪不高，与那日街头相见可是判若两人。 　　“宝儿有心事？” 　　“没……” 　　少年憨憨地答着，为他倒了水递来。 　　楚辰接过，“我今日前来其实是想向宝儿询问一些事。” 　　“唔，大公子请讲。” 　　楚辰点头，开口道：“卿卿姑娘与顾刺史可有什么关系？” 　　“没有。” 　　宝儿否认，但他不是个会说谎的人，做不到从容，更何况是对楚辰说谎。楚辰对他那么好，他骗他于心不安。 　　楚辰此时心中隐约感到了什么。 　　他起身，来到宝儿身边，“你不与我说，我怎么能帮你呢？” 　　宝儿眼中的泪登时就流了出来。 　　“大公子是好人，对我好，我也不想对大公子有所隐瞒，但事关妹妹性命，娘不让我说。” 　　楚辰一听“事关妹妹性命”之言，心登时一颤。 　　他缓缓地握住宝儿的手，“那，宝儿是不相信我？” 　　“不是，当然不是。” 　　“那便与我说。” 　　宝儿虽不聪明，却是个极其善良仁义的孩子，当下一听眼泪便止不住地流，但他嘴唇嗫喏，半天却是还说不出话来。 　　楚辰扶住他的肩膀，只好按照自己看到的一点点地引导他。 　　“原本是好事，变成了坏事？” 　　宝儿点头，使劲儿地点头。 　　“原本就能见到妹妹了，现下却可能给妹妹带来杀身之祸？” 　　宝儿在哭，但也依旧点头。 　　“是你母亲有什么事儿没告诉那顾刺史么？” 　　“嗯。” 　　“所以顾刺史和卿卿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是妹妹的生父。” 　　“……！！” 　　楚辰震惊！ 　　宝儿使劲儿擦了下眼泪，这才哭着，断断续续地把事情都说了出来。 　　***** 　　黄昏，天边一片炫彩。 　　卿卿抱着小兔，徘徊在房中，还在想着怎么接近楚卓。楚卓近来太怪了，真的连瞅都不瞅她一眼。卿卿只觉得自己要是凑到他身边儿去，没准都得被他一脚踹飞了。 　　小姑娘害怕，攥了攥小手，发愁。 　　这时突然听见外头传来一些动静，而后便是阿宁的声音。 　　“大公子，诶，大公子。” 　　卿卿闻得“大公子”三个字，兔子一样，倏地就跑到了小窗边，偷瞧，这时只见楚辰不顾阿宁阻拦，快步过来，直直地便朝着楚卓寝居而去。 　　卿卿咽了下口水。 　　诶？什么热闹？ 　　两世来，她可是从未见过楚辰生气。 　　小姑娘这便好信儿地跑了出去。 　　阿宁急坏了，“卿卿姑娘，你看这……” 　　“唔……” 　　卿卿刚要问话，这时屋中传来楚卓懒洋洋的声音。 　　“兄长怎么来了？” 　　***** 　　楚卓正在桌前翻着书，但看了几页也没看进去，刚丢到一边，外面便传来了动静。 　　楚辰进屋，开门见山，但声音依旧温和，“这事，真是三弟做的？” 　　“什么？” 　　楚卓剑眉一蹙。 　　“是因为，三弟不想放人？” 　　楚卓适才没听懂，但听到这句“放不放人的”，他此时还挺敏感的，听懂了，但也没接下去，却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什么放不放人？” 　　楚辰没答，但却道：“不日，卿卿姑娘的母亲便会与顾刺史再度见面，最迟后天，顾刺史就会接回女儿。” 　　“唔！” 　　屋外的卿卿听得目瞪口呆！ 第47章 真相 　　“你在说……” 　　楚卓眉头蹙起, 越来越不耐烦。是的, 楚辰的话他听不懂了。 　　什么顾刺史和那穆云娘再次见面？不是见过了么！ 他原本也知道要不了几天穆卿卿就会被顾祁渊接走, 走就走呗！ 　　但话才要出口, 恍惚明白了, 略微一想，那话也便没说完。这楚辰来找他，如此样子, 如此话语, 看来是事情有变故。 　　大公子见他面色有变, 心中也是略一迟疑。 　　楚辰今日听了宝儿之言, 除了震惊之外，自然也怀疑, 并不敢信。楚卓没有阻碍卿卿认亲的道理，因此, 他特意见了云娘，又向她询问了一番，确定此事。 　　那云娘开始时自然犹豫, 但见他已经知道了, 便都说了。 　　云娘确定绑了她的人是楚卓。她拿出了一支发簪和一张手帕, 称这都是她女儿的东西，且是那绑了他的人丢给她的。 　　这东西都是女儿的贴身之物，除了楚卓, 别人又怎么弄得到, 且一次性弄到两个, 再有，别人就更没有阻碍认亲的理由了。 　　而后，关于女儿和那楚卓的种种，云娘没说太多，只是言外之意，女儿并不爱世子，认亲之后，俩人就会分手，多半是不会成亲的。 　　如此，楚卓是因为不想放人，做了这事儿，楚辰方才觉得合理了些。 　　但眼下看楚卓的样子…… 　　“真的不是你做的？” 　　楚卓抬眸瞅了哥哥一眼，恍惚可是明白了有人在陷害他。 　　“我为什么要这般做？” 　　“你与卿卿姑娘……没什么感情，对么？” 　　楚卓懒洋洋地起了身，背脊挺直，面露不屑，“什么叫有感情？什么又叫没感情？” 　　楚辰没答，而是道：“一旦认亲，你二人就会分道扬镳，卿卿姑娘不会嫁你，所以，你不想放人？” 　　楚卓笑了，“分便分了，哪那么多废话。她想不想嫁？你为何不问问我想不想娶？” 　　卿卿在外使劲儿点头，暗道：这次，她可得替楚卓说句话，若说楚卓为了留她在身边，做什么阻碍她认亲的事儿，卿卿不信。因为，不至于。俩人怎么回事儿别人不知道，但他二人知道啊。 　　楚卓会放了她的。他虽然好色，可能对她还没够，但那不是理由，真的不至于。他就是为了睡一睡而已，没她，他找别人喽，绝不至于为了一个她，大费周章，事情一旦败露了，还会开罪顾大人。楚卓在她心中，虽然坏的很，但他有什么说什么，也算是光明磊落，还不至于卑鄙。 　　屋中，楚辰瞧了瞧弟弟，“那这事……” 　　他想着便把从云娘那听来的事情都和楚卓说了一遍。 　　窗下的卿卿越听越生气，咽了下口水，竟然是这样！是谁这么可恶，办了这样的事！ 　　一旁的阿宁的重心和她不一样。他听的是目瞪口呆，手不停地推着小姑娘，都要哭了般，“卿卿姑娘竟然是顾大人的亲闺女，竟然长得和文心公主一模一样？这……这……我说，我说这世上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小姑娘，竟然是这天下第一，真绝色啊！” 　　卿卿咬住嘴唇，笑的尴尬，自己早知道了，心中没什么波澜，但转瞬眼睛一转，装了一装，“我……竟然……有爹了……” 　　“卿卿姑娘，卿卿姑娘！！” 　　阿宁是激动的不得了，眼中都泛起了泪花。卿卿被他的情绪带动，知道他是为她高兴，一时间被这朋友之情感动，眼中也朦朦胧胧的。 　　但转瞬听屋中话音再起，她食指竖立唇边，示意阿宁。 　　阿宁也学着她的动作，连连点头。俩人这便又仔细起来，只听楚卓道：“我没做过。是我做的就是我做的，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 　　楚辰点头，“总归不是三弟所为，一切便好办了。” 　　他说着微微一礼，“为兄适才唐突，冒犯了，现下给三弟赔个不是，还望三弟还莫要怪罪。” 　　楚卓负手而立，这时微微一笑，挑了挑眉，转过身来。 　　“兄长过来告诉我，于我而言是好事，何罪之有？等我把这贼人抓出来！” 　　楚辰与他对视，点头应声。 　　***** 　　卿卿与阿宁在窗下做贼似的，这时听屋中没了动静，俩人都还竖着耳朵仔细着，可听了半天却听门被推开了。 　　俩人立时反应过来，吓死了，“扑腾”一下，都兔子似的站起，垂头立在那。 　　门口，楚卓与楚辰出来，闻声都是侧头一瞥，只见两人都战战兢兢地，往回缩。 　　“呵，世子，大公子……” 　　阿宁摸着头，笑的尴尬，笑的殷勤，心道：死了死了死了！ 　　卿卿抱着个小兔，垂着头，小脸儿微红，哆哆嗦嗦，什么也没说出来。 　　她娇娇嫩嫩的，可人至极，楚卓扫了她一眼，漫不经心地回过了头，一副蛮不在意的样子。 　　在卿卿看来，那就是在瞪她。 　　他这几天就对她这样，卿卿都有点害怕了。 　　楚辰看到她，淡淡一笑，而后朝着小姑娘走了几步，温声道：“卿卿姑娘都听见了？” 　　卿卿点头，瞄了他一眼。 　　楚辰再度展颜，“卿卿姑娘莫要担忧，好好睡一觉，许是明天就能见到爹爹了。” 　　小姑娘听到“爹爹”这俩字，眼中蓦然涌起泪水，激动，感动，更高兴。 　　楚辰笑笑，递了帕子过去。 　　“安心吧。” 　　那楚卓连夜出去，直接就去了薛府见云娘和宝儿。 　　云娘一见世子，都吓得哆嗦了。楚卓面色深沉，也没问她什么，更没多说话，直接就要下了她手中的那两个东西。 　　云娘什么也不敢问，世子要，立马就把绑了他那人丢给她的帕子和发簪递给了世子。 　　楚卓拿了便走了。 　　他回了王府，回了栖凤轩，到了卿卿所居偏房，把那东西往桌子上一排，“都是不是你的？” 　　“唔，这个是，这个……” 　　卿卿吓的小脸儿煞白，不敢有任何含糊，人家问，她就答。她指了指那个发簪，但随后指向那张帕子就犹豫了。 　　那帕子上绣着几只修竹，还有一个“卓”字。 　　正是她那日让大公子给他哥哥宝儿的呀。 　　卿卿心肝乱颤，但见楚卓也没理她，拿起那发簪便问道：“那这个，你给谁了？” 　　卿卿盯瞧着，咬上小嘴儿。 　　天呀！唉！那不是她让小厮阿东为她传消息给母亲，后给他的那支么！正想着，但听楚卓不耐烦道：“快说！” 　　“是，是，给牧云斋的阿东了，我，我麻烦他给我娘传封信，给他的打赏。” 　　楚卓盯她一眼，又指了指那帕子，“那这个，到底是不是你绣的？” 　　“这个……” 　　卿卿咬唇点头，那帕子，她曾经一下子绣了三张，一张有一个“卓”字，一张有一个“辰”字，最后一张是个“珩”字。那“辰”字应该在楚辰手中，那个“珩”字当然是在她手中，不过这个“卓”字理应在她宝儿哥哥手中啊。 　　想着，她战战兢兢地道：“世子，这个帕子本来是我给世子绣的，然后，我也为我哥绣了一个，但我，我脑子笨，竟然给装错了，这个应该是我哥的。” 　　楚卓眯她一眼，“我就让你仔细地看，看它是不是你绣的那张！” 　　“我……” 　　卿卿这时拿起了帕子仔细地看，看到最后，战战兢兢地瞅楚卓，要哭了般。 　　“我不知道，我看是。” 　　但实际上不是，若是的话，她哥那块就必然丢了，她娘会说呀！ 　　楚卓又瞅她一眼，一把夺过了那帕子，走了。 　　他心中了然，是有人模仿了她。 　　楚卓回了房，便叫来了旭晟，派其去找那阿东，可却发现那阿东昨日被人杀了，再查下去，刺激了。前日那绑了云娘，沿途一路，甚至关了云娘的地点，出现的人，一切的一切，矛头证据，都指向了他自己。 　　楚卓笑了。这有人是奔着他来的呀！ 　　明晃晃地挑拨他与顾祁渊呢！ 　　楚卓未动声色，立时便放了条假消息出去，假消息便是：世子在疯狂地派人查那阿东之死，实则却瞧然把目标锁定在了那张帕子上。 　　卿卿所绣之物，那都是燕王府的东西，想要弄个一模一样的出来，实则哪那么容易。 　　楚卓命人暗中，把这帕子从料子，到线，乃至针都查了个遍…… 　　第二日中午，事情便浮出水面，一个女子也随之被揪了出来。 　　那女人被圈养在幽州的一处宅子中，是常司琛养在外头的一个小妾。 　　所有人都震惊了！ 　　***** 　　常司琛听闻消息猛然站了起来！他盯着眼前护卫，双手不自禁地颤抖。那帕子上有个“卓”字，且是那穆卿卿绣的，它直接能指正楚卓。那日他劫了宝儿的东西后，还回去是为了看后续那母子二人做什么，但他留了一手，把那帕子给了他的小妾，让她给他仿一张，以备不时之需。 　　当他看到手下费力寻来的文心画像，参透卿卿的身份，知道那穆卿卿与那顾祁渊的关系之后，便来了一股报复的快意。 　　他追寻世子出征四个多月，征战杀场，凯旋而归，所谓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他常司琛不差，也可谓立了战功。 　　但论功行赏之时，连那旭晟都晋了一级，他除了得点钱以外，什么也没有。再怎么，他常司琛也算是名门之后，他的姑母也是燕王的姬妾，为燕王生了一对儿双生子，楚卓就如此欺负小视他么！ 　　连那穆卿卿都是他带回来的。提起那个女人，常司琛就更是窝火。他做梦都想得到她，占有她！ 　　但楚卓对他有芥蒂，一半是因为她！ 　　她竟然勾引了他之后，转头进了楚卓的帐中，还道了军事机密，更可气的是，她当初竟然连名字告诉他的都是假的。 　　常司琛什么都和楚卓调查来的对不上，若不是有那么两个他的下属，还算是个人，道出了当时河边情况。他百口莫辩，楚卓一定会弄死他！ 　　但即便如此那楚卓也没让他好过！ 　　眼下他做了此事，本留下线索那是给顾祁渊查的，却万万没想到楚辰插了一脚，让楚卓先知道了。 　　那楚卓还声东击西，竟然查到了给他模绣手帕的小妾！ 　　“主人，现在应该怎么办？” 　　常司琛劲儿地攥住了手，瞟了那杀手一眼，冷冰冰地道：“让她自尽！” 　　那下属明白，领命刚要走，被常司琛猛然叫住。 　　“主人……” 　　常司琛谛视着他，阴沉地道：“薛言。” 　　那杀手与他对视，这时但感到什么东西送进了他的手中。 　　他摸着，那正是一片树叶状的白玉。 　　当日下午，常司琛便被世子的人抓了起来！ 第48章 分手 　　常司琛被抓, 但什么也没承认。同一天下午, 他那小妾自尽了。 　　卿卿听闻消息直哆嗦。她怀疑过常司琛, 但没想到真的是他, 现在想来, 怕是那日自己把帕子交于楚辰时撞见他后，就被他盯上了。 　　后来他一定是参透了那字条。 　　卿卿之所以把五个字分开，就是为了安全, 可这都出了差池！那常司琛又聪明又卑鄙, 自己先前又得罪了他, 引起了他的怀疑, 被他参透了也不奇怪。 　　母亲之所以也和她一样分开传字，怕是就是因为也发现了什么蹊跷, 为了安全起见。 　　有常司琛那样一个人儿盯着，卿卿想想就后怕。 　　不过好在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常司琛就是再厉害, 照着楚卓还是差一点。 　　楚卓怕是把他搞蒙了，一时间那常司琛没反应过来，楚卓速度又快, 这才栽了。 　　再想想他那小妾之事, 卿卿也是一身冷汗。前世, 她也不知道他还有别的小妾，现在想来，他不一定还圈养了有多少姑娘。 　　此事一出, 倒是有些大快人心, 卿卿不知最后会怎样, 他又会被如何发落。一切怕是要看燕王的意思了。不过单单他在外养小妾的事儿，对他的名声会有很大的冲击。原本他也是个口碑极好的谦谦公子，还是燕王长女楚怀钰的夫君备选，现在怕是要被剔除了。 　　看来他这次就算是不死，也再难翻身。 　　短短半天一宿可谓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阿宁一直给她盯着外头的动静。她母亲已经与顾大人再度见面了。认亲之事已成了必然。 　　想想就要离开王府，离开楚卓，小姑娘就激动死了。没准儿今日下午，顾大人就会来认亲，接她！ 　　正兴奋着，这时听见屋外有人拜见问候，却是那楚卓回来了。 　　卿卿不敢怠慢，越到最后越怕出乱子，赶紧出去躬身相迎。 　　楚卓一身贵气长袍，负手在后，今日一改往常，却是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见她瞥向她，脚步略停，漫不经心地道：“你，收拾收拾，跟我出去。 　　“唔……” 　　卿卿不明所以，第一反应是不是顾大人来了。 　　她赶紧应声，而后便回房，简单得收拾了收拾，待再出来之时，等了楚卓一会儿，见他也出了来。 　　少年又是有一搭没一搭地瞅她一眼，而后朝前走去。 　　“跟着。” 　　“啊，好呢。” 　　卿卿赶紧赶上，心口狂跳，又兴奋又激动，但走着走着突然发现方向不对，怎么楚卓好像是要带她出府。 　　小姑娘快跑了几步跟上他问道：“世子，咱们要去哪？” 　　楚卓颇是不耐，“这么多废话，跟着就行了。” 　　“唔，哦。” 　　卿卿不敢违拗，想都到了最后了，当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接着便不再说话，而后走了许久，但见朱红大门矗立，他果然是带她出了府。 　　王府汉白玉铺成的石阶下，正停着一辆宽大华丽的马车。 　　楚卓先上了去。小姑娘立在那，下意识揉捏着手，但见他眉头一挑，眼睛示意她过来。 　　卿卿也不敢不从，上了去。 　　不时马车启动。楚卓依靠在软椅上，嘴角一动，漫不经心地开了口。 　　“要走了，心中很欢喜吧？嗯？” 　　“没有。” 　　卿卿心里点了一万个头，当然高兴，乐死了，但面上怎敢，颇时是平静，乖巧。 　　“哦？” 　　楚卓又是动了动嘴角，这时缓缓探身过去，“没有？不会是舍不得我吧？” 　　“唔……” 　　卿卿不知道怎么答，只抬头瞄了他一眼，便没答，心道：你脸真大。 　　楚卓笑了。 　　笑的卿卿心一颤，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时但见他眯了眯眼，又靠了回去，懒洋洋地道：“不是就好，本世子，正怕你黏着不走呢。” 　　卿卿抬眼看他，嘴唇动了动，想疯狂的摇头，但忍住了，只颤巍巍地道：“不会，世子放心。” 　　楚卓“啊”了一声，斜瞥她一眼，接着又道：“那你回去，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跟你爹说非我不嫁吧？” 　　卿卿摇头，“不会。” 　　楚卓又是漫不经心地“啊”了一声。 　　“如此就好。”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三张纸，慢悠悠地打开递给了她。 　　“这是你名之下的三套宅子，一套位于幽州南巷，一套位于安宁路，还有一套在静水花域。穆卿卿，那从今以后，你我就井水不犯河水，没关系了。” 　　“唔……” 　　卿卿甚是震惊，胸口狂跳，接了过来。 　　楚卓还真给她了。哇！她发了！ 　　“我，我知道了。” 　　小姑娘连连点头，井水不犯河水，如此正和她意啊！ 　　这时见楚卓剑眉一蹙，接着又道：“不过你走了，我可就没有人睡了。” 　　“这个，这个好找。” 　　卿卿乖乖的，急忙道。 　　楚卓眯她一眼，“好找？哪去找？” 　　“嗯，这个世子不用担心，我走后，太妃自然会给世子安排。” 　　卿卿心道：好看的小姑娘还不多，你祖母生怕你受点委屈，肯定要不了几天就得给你送通房来。 　　楚卓道：“可惜祖母送来的，我都没什么兴趣。” 　　卿卿道：“这个可能要看缘分，之前的，世子和她都没有缘分，之后的，可能就有了。” 　　楚卓嘴角一扬，探身过来，语声暧昧。 　　“缘分？那我和你，可算是有些缘分？” 　　“嗯……算吧。” 　　楚卓嘴角擒笑，低声还在问，“什么缘份？露水之缘？” 　　可不就是么！卿卿暗想，俩人认识四五个月，不就是床笫之欢，**之缘，仔细想想，除了那个好像也没干过别的。 　　卿卿小脸儿微红，点了头，听楚卓又道：“那，我可令你满意了？” 　　卿卿抬头见他笑的极坏，自然也知道他那是荤话，问的是床上之事。 　　凭心而论，他虽然折腾她，折腾的要命，但自然是每次都给她带来了极大的愉悦。 　　小姑娘听着，只觉得小脸儿更烫了，嘴唇嗫喏，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因为根本不知道咋答。 　　这时马车渐停，喧嚣声入耳，却是到了目的地。 　　外头有人禀着，打开了车门。 　　卿卿松了口气，觉得获救了。 　　楚卓嘴角轻动，开了门，下了去。卿卿也紧跟着。俩人朝着集市走去。 　　这个稀奇，卿卿眼睛不够用了，东看看西看看，哪都瞅，突然看到有个老伯捏泥人儿，捏兔子，捏狐狸，一时停住，走不动路了。 　　楚卓瞧之剑眉一蹙，卿卿这时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嗳嗳！”说着应声刚要跟上，却见少年三两步地回来，拿出一锭银子，给了那捏泥人儿的老伯，漫不经心，还略显不耐地道：“给她捏一个！” 　　那老伯看这公子长得好，穿的好，拿着那么个大银子，连连点头，“好的，公子。”而后便笑吟吟地瞧着眼前漂亮的小姑娘问道：“姑娘想要捏个什么？” 　　卿卿颇是兴奋，瞅了楚卓一眼，“真的可以么？” 　　楚卓很是不耐，“你怎么这么啰嗦。”说着对那老伯道：“就捏个她吧，捏丑点。” 　　老伯笑着捋须，“这位公子真会开玩笑。” 　　卿卿极其兴奋，“捏我？好哇！” 　　她笑颜如花，接着便老老实实地站在那，抿唇笑着。 　　那小样子，妩媚可人，甜美动人，还带着一丝天真。 　　楚卓瞥了她一眼，转头瞅着别处。 　　老伯边捏边抬头看她，笑道：“姑娘长得太美了，是我这么多年啊，见过的最美的姑娘。” 　　“唔……” 　　卿卿被夸的小脸儿红彤彤的。 　　楚卓摆弄着他小摊前的几个小泥人儿，冲着阳光看着，闻言一声轻笑，“老伯真是可怜，生意差的很难糊口吧，这大半辈子了就这么一个姑娘来捏泥人儿了。” 　　“唔？” 　　卿卿瞅了一眼楚卓，小手擦了把脸，没出声。 　　那老伯笑的欢畅。 　　一盏茶的功夫，一个小小的卿卿终于捏好了。小姑娘拿到手中，笑嘻嘻地，看的合不拢嘴，那小儿的衣服，发髻都和她一样。虽然看不清脸，但大体真的和她好像。 　　楚卓瞥她一眼，这时不耐烦地道：“快走！” 　　“哦！” 　　卿卿赶紧跟上。 　　捏泥人儿的老伯捋须瞧着俩人的背影，感叹道：小情侣打情骂俏的真好啊！ 　　卿卿一路看着小人儿，继续跟着楚卓，但见他停在了一处布匹行。楚卓领着她进去，立时便有人接见。 　　那楚卓却是给她买了一套男子的衣服回来。 　　俩人返回车中。楚卓关了那门，把那衣服递给了卿卿，带着命令口吻，“换上。” 　　“唔？” 　　卿卿呆愣了。要她在此换么？ 　　少年不耐地催促道：“快点。” 　　“哦，嗯。” 　　少女为难地应声，卿卿瞅瞅她，想想作罢，心道：最后一天了，别惹他，也看在他守了信用，给她买宅子的分子上，于是便点了点头。 　　但虽然俩人是那种关系，可在他面前换衣，小姑娘还是臊的慌。 　　“世子出去行不行啊？” 　　她声若蚊吟。 　　“你说呢？” 　　楚卓往后一靠，根本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卿卿抿了抿嘴唇，只好在他面前换了。好在秋季，天气凉了，她穿的也多，里头有衣，没在他面前露很多，但也搞得她小脸臊红。 　　楚卓半眯着眼睛，瞧她解衣，换衣，梳头。她身上，发上的香气，偶尔随着她动，飘入他的鼻息中。 　　马车中就那么大，卿卿有时小心地瞅他。那神态，娇憨可人，妩媚又动人。 　　楚卓喉结微动。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终于弄完了。 　　楚卓这也便打开了车门，下了去。 　　卿卿已然变成了个小书童，跟在其后。 　　走了一段后，小姑娘才发觉，这条街的喧嚣闹声与别处不同啊，尽是女子嬉笑声。 　　她胸口狂跳，意识到了什么，不时但见楚卓停了，却是停在了一处叫“春艳楼”的地方。 　　女子娇声娇气的呼唤声，入耳，卿卿登时浑身鸡皮疙瘩。 　　“公子，来呀，来嘛......” 　　卿卿浑身发冷，一个激灵。 　　傻子也知道，这是青楼啊！ 　　“世子......” 　　小姑娘跟上几步，下意识去拽他的衣袖。 　　楚卓垂眸瞧他，唇角微扬，“嗯？在这儿玩玩。” 　　他语声变了，眸中氤氲，更接近此地这气氛。 　　说着拉着她和他一起进了去。 　　“世子。” 　　卿卿前脚一迈入，小脸儿刷地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子。 　　里头各色女人，穿着花花绿绿，打扮的花枝招展，娇声娇气，更有轻声吟哼，阵阵**的喜吟入耳...... 　　“世子。” 　　卿卿抓住楚卓的衣袖，吓得，羞得眼圈儿都红了。 　　那青楼的大妈妈一看楚卓，那伟岸的身姿，唇红齿白的俊脸，眼睛都直了。 　　“喂哟，这是哪家的公子啊！” 　　再看他身旁的那位小书童，娇气柔弱的样子，却是比他还好看，但下一瞬，那大妈妈便瞧出了门道，认出了那是一个姑娘。 　　楚卓走进几步，“把你们这儿的头牌呀，好看的姑娘啊，通通都叫出来。”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一锭金子，掼在了桌上。 　　“唉，是是是，是是是！” 　　那大妈妈乐死了，这少年长得好，还是个有钱的主儿，天呐，天呐，想想都刺激。 　　她立时便命人把这两位请到了包间，而后吆喝着，“姑娘们，接客了。” 　　楚卓进了屋，从容地坐下，双臂搭在软椅之后，倚靠在那。 　　卿卿就在他旁边，娇小可人，一动不动，坐的乖巧。 　　她红着脸，浑身还在冒冷汗，不时只见一个个姑娘相继进来。足足得有二十来人，个个搔首弄姿，拼劲儿卖弄。 　　大妈妈立在一旁，“公子有眼光了，咱们春艳楼的姑娘啊，是整个幽州最好的！保证公子满意，呵呵......” 　　楚卓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微一眯眼，向下扫了过去，向身旁的卿卿问道：“哪个好看？嗯？” 　　“唔，我，我不知道，世子自己选吧。” 　　卿卿紧张地要命，攥着小手。她是真看不出来。 　　楚卓剑眉一蹙，带着几分诱哄，“快点，给我选一个出来。” 　　“嗯，嗯……” 　　卿卿这时抬头朝着众人望去。 　　女人怎么会喜欢那些搔首弄姿的。她看了看，指了两个相对正常的，“我看，这个，和这个，都还不错。” 　　“啊。” 　　楚卓眯眼望去，“哪两个？” 　　“这个或者这个。” 　　卿卿又指了一遍。 　　楚卓瞧了一眼，但根本不知她说的是哪个，只懒洋洋地扬声道：“那就这两个吧。”说着起了身，瞥了卿卿一眼，微一扬眉，“在这儿等我。” 　　“唔，好呢。” 　　卿卿声若蚊吟，咽了下口水，攥住小手，也缩了缩脚。 第49章 认亲 　　楚卓走了。 　　卿卿胸口“突突”猛跳, 坐那都不会动了。小姑娘拿出帕子擦了擦汗, 心道：他想找乐子就自己来找呗, 还带上她做什么？而且，他在里面快活，还让她在这儿等。 　　主要问题是…… 　　卿卿瞅了瞅窗外, 但见夜幕已经降临。 　　主要问题是，他不得快活一宿啊, 让她在这儿坐一宿么！ 　　卿卿裹了裹衣服，又冷又害怕，心中暗道：楚卓真是个混蛋。 　　**** 　　楚卓选完人, 自己便走了。 　　那两个姑娘瞧着他唇红齿白的，英气逼人，胸口仿佛有小鹿撞一般，都紧跟着他。这个实在是稀奇, 不要钱也行。 　　“公子……” 　　其中之一娇娇气气，笑盈盈地上前, 便要去挽他的手臂, 岂料手指刚一碰上, 那少年一把就给她推了开。 　　“啊。” 　　姑娘吓了一跳，另一个本也正要上前去搂抱他, 这一时被吓着了，还哪敢动。 　　“公子, 奴家做错了什么？” 　　那姑娘娇滴滴地撒娇。楚卓这才反应过来, 适才却是毫无意识地便推开了她。 　　少年俊脸一沉, 也是这时才看了看那女子。 　　那女子长得妖媚，白白嫩嫩的，杏眼红唇，是个美人，但楚卓看她哪哪都不顺眼。她没有卿卿的头发长，没有卿卿的眼睛亮，没有卿卿…… 　　楚卓想着骤然打断了思绪，微一皱眉，却是不知自己怎么想起那穆卿卿来了。 　　“滚！” 　　少年登时便觉得烦躁。 　　“啊？公子？” 　　“我说滚！” 　　楚卓毫不客气地又道了一句，这时转头看向了另一边的那个，“你也滚！” 　　他瞧着她们都讨厌。 　　***** 　　卿卿正暗骂着楚卓，拿起帕子又擦了擦小脸儿，而后去端几上的茶杯，但刚刚送到嘴边，便听见了脚步声。小姑娘刚喝了一口，抬头一看，水差点喷出来。 　　呀，这不是楚卓么！竟然这么快？ 　　但下一瞬便明白，这么一会儿怕是连房间都没走到呢吧。 　　他是落东西了？ 　　“世子，你怎么回来了？” 　　“啊。” 　　楚卓漫不经心。 　　卿卿惊了，“啊”是什么意思。 　　“世子发生了什么事儿？” 　　楚卓端起几上的茶水，一饮而尽，转眸向她，颇是从容，“突然间没兴趣了。” 　　“哦，这样啊，那现下？” 　　这时外头传来了大妈妈急促的声音。 　　“哎呀，公子这是怎么了？那两个毛手毛脚的，惹得公子不高兴了，我这便给公子换两个，啊？” 　　“不必了！”楚卓说着放了那茶杯，“改天吧。”说着人便走了。 　　“唔！” 　　卿卿麻利地出来，赶紧跟上了他。 　　俩人上了车，卿卿坐定，一抬头，只见楚卓正瞄着她，嘴角微微一扬，“穆卿卿，今日你我，便不回王府了如何？” 　　“那那要去哪？” 　　“呐……” 　　楚卓探身过来，面如冠玉，眸中带笑，“不如，你我二人，最后快活一夜？” 　　“不要了，还是不要了。” 　　卿卿一听心一颤，立刻摇头又摇手的。 　　楚卓微一挑眉，“为什么？” 　　“我觉得，不大好。我们，明天就散了，还是不要做那种事儿了。” 　　“就是因为明天散了，今天不想来最后一次么？” 　　“不不不想……” 　　卿卿摇头，“世子，还是回王府吧。” 　　楚卓并不理会，还在说着自己的，“如果，我偏要呢？” 　　“偏……” 　　她还没说出什么，只见楚卓盯着她，缓缓地抬手敲了敲身后车厢，向外扬声道：“去漫云阁。” 　　***** 　　夜色降临，天空繁星点点，圆月高挂，外头蝉鸣与水流声交织一起，微风轻抚，柳枝缓缓摇曳，静谧安详…… 　　卿卿不知这漫云阁是楚卓的什么地方，一个人都没有，就连司阍也无，但屋子却干净整洁。 　　屋中昏暗，只借着月光得亮。 　　小姑娘被少年挤在墙角，黑发泻下，衣衫不整，香肩微露，被他狠劲儿地亲着。 　　两人唇舌交织，夜静的要命，耳边便仿佛就只剩下亲吻声。 　　少年是亲了又亲，缠缠绵绵，黏上了，分不开了般。 　　他扯弄着她的衣服，手伸了进去，四处乱摸。小姑娘衣服被他扒乱七八糟的，身子随着他手到之处，时而敏感地颤抖。 　　楚卓亲了她快两展茶了，顺着她的小脸移了过去，去亲她的脸蛋，眉眼，额头，耳垂，脖子，进而将她一把抱了起来，埋进她的雪白娇柔的身子中。 　　卿卿双脚凌空，被他挑拨的浑身瘫软酥麻，不断哆嗦，喘息声越来越重。 　　“世子……世子……不要了。” 　　她越说不要，那楚卓挑弄的越是厉害，卿卿攥住了手，更是攥住了脚。人便仿佛瘫了一般，不时，人便被他抱到了床上。 　　幔纱相隔，朦朦胧胧，少女娇羞地骑坐在那他身上，纤细的腰肢，水蛇一般扭动；不时身下少年抱住了她，翻身将其压在身下，大动不已。 　　屋中的动静几乎一夜未歇，那楚卓折腾了够，更是把小姑娘从头到脚，哪哪都摸遍，亲遍了，放肆至极…… 　　卿卿可真是看出来这是最后一夜了。 　　月光如水，伴着清凉的夜风，屋中一片**的气息，旖旎春色，动静大肆，少女的声音此起彼伏…… 　　**** 　　第二日，却是到了下午俩人才回了王府，但刚回来消息瞬时便传了开来。这走的时候没人注意，回来的时候可是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阿宁得了消息出来迎接，见了世子急道：“世子，王爷派出三波人找世子了，顾大人和顾七公子早上就来了，已经等了快四个时辰了。” 　　“啊。” 　　楚卓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瞅了眼卿卿，眸中含笑。 　　俩人对视，小姑娘的小脸儿瞬时臊红。 　　昨晚，那楚卓没节制，不放她，折腾她到后半夜，好似天微亮了，卿卿才合了眼。上午楚卓醒了叫她。卿卿起不来，再叫她就要哭了，到底是睡到了中午，回来车上又睡了一路。 　　卿卿觉得丢死人了。进府途中，她小心地拉了拉楚卓的衣袖，咬住嘴唇，摇摇头，急的颠了颠小脚儿，带着几分央求，却是在告诉他，千万别说啊。 　　若是有人问起，楚卓说是她起不来床耽搁了时辰，怕是全知道怎么回事了！卿卿……想死。 　　楚卓唇角擒笑，微微一动，没出声。 　　卿卿心中惴惴，不时俩人与那阿宁便来到了蓬客堂。 　　屋中响起燕王极是畅快的声音，时而掺杂着太妃，顾祁渊和那顾尧知和楚辰的声音。 　　卿卿心口狂跳。和忠进殿通报。众人得知人到了心中皆有些波动。不时，和忠宣见，卿卿便随着楚卓进了那大殿。 　　殿中，人众多，为首正位乃是燕王，其左是太妃，右边是王妃灵均。 　　之下，左边的是顾祁渊和弟弟顾尧知；右边的正是常姬与大公子楚辰。 　　楚卓引着卿卿进来的那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小姑娘胸口狂跳，眼中朦胧，害怕，紧张，但更多的是激动，激动到难以自制。忍着忍着，眼中还是朦胧了。 　　顾祁渊见到她的那一瞬便站了起来。 　　男人内心中波涛汹涌，饶是他性情寡淡了十五年，当下也丝毫控制不住内心中的激动。他双手微颤，起身便照着卿卿迎了过去。 　　两行眼泪蓦地流下，他盯着眼圈微红的女孩，一把便将她搂到了怀中。 　　“孩子……” 　　卿卿毫无防备，丝毫无法自控，“哇”地一声便哭了起来。 　　前世的种种蓦然浮现在眼前。她与爹爹相见不识，错过了一世。她从来都不知道有爹爹是什么感觉，也从来都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见到爹爹的那天。卿卿哭，在爹爹的怀中可谓放肆，无所忌惮的哭，一时间什么也不怕了。 　　“爹爹来接你了，爹爹来接你了。” 　　顾祁渊轻抚女儿背脊，喃喃哄着，又哭又笑。 　　顾尧知使劲儿眨了下眼睛，驱散眼中的泪，为大哥高兴。他兄长郁郁寡欢了十五年，十五年来，他几乎没笑过，话也极少，从昨天到今天，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其上坐着的女眷大都抹了抹眼泪，这父女相见的一幕，将心比心，谁人见了都颇是感动，也为他二人高兴。 　　燕王朗声笑道：“顾刺史骨肉重逢，此乃大喜，卿卿小姑娘，快快唤爹爹吧。” 　　燕王的话也是令人回了神儿。众人点头。顾祁渊也扶起了女儿的肩膀，又仔仔细细地看着她，柔和宠溺地唤着， 　　“卿卿，爹的卿卿。” 　　小姑娘抽噎着，也是盯着父亲，喃喃地叫出了声，“爹爹，爹爹。” 　　“嗳！” 　　顾祁渊欢畅地答着。在座满堂欢笑。顾祁渊摸摸女儿的发心，温声道：“快去拜见王爷太妃” 　　“嗯。” 　　卿卿点头，这时转过身去，缓缓上前两步，朝着燕王和王妃，太妃和常姬依依拜了。 　　“卿卿多谢王爷，王妃，太妃，常姬的照拂。” 　　“多谢大公子为我与爹爹之事操劳。” 　　“多谢世子，昔日，救我。” 　　楚卓瞄了她一眼，没说话，心道：她这是没什么可谢他的了。 　　卿卿回之一眼，也没说话，但知道他心中想着什么。 　　其实她倒是并非胡说，瞎给他按功劳。虽然楚卓坏的很，目的明确，就是想睡她。但的确是他救了她，她改变了前世的命运，让没再栽在常司琛手中。 　　太妃笑着，瞧了瞧两个孩子，眉来眼去的，这时张口道：“卿卿与卓儿两情相悦，两个孩子之事也要早日提上日程。” 　　楚卓听了眯了卿卿一眼，什么也没说。楚辰闻言，手指微动。 　　卿卿心一惊，可是吓坏了。长辈们不懂，他二人可是刚交易完，说好断了，从此井水不犯河水了。情急之下，她便赶紧瞅了瞅父亲解围。 　　顾祁渊对女儿的一举一动都挂在心上，当下一见立时向太妃恭敬道：“多谢太妃记挂。但小女刚刚认祖归宗，回了顾家，为今也只有十五岁，婚事不急，缓缓再说为宜。” 　　太妃点头，此事也颇是理解。 　　众人聚在一起又说了些什么，顾祁渊便要带女儿告辞了。 　　卿卿在丫鬟陪同下返回栖凤轩收拾东西。这一从大殿上出来，小姑娘也是使劲儿舒了口气。这时抬头看那万里无云地天，心中美滋滋的。 　　她咬着嘴唇，想着接着也很快就能见到母亲和哥哥了，就很高兴，走路也来劲儿，都想跑来着。行随心动，她便真的颠颠儿地小跑了起来。 　　这时转弯，猝不及防，那过来的人也颇急，俩人却是差点撞上。 　　“要死啊！” 　　那人张口便气汹汹地骂了一句。 　　“唔！” 　　俩人这时也瞬时对上了视线，只见那人不是别人，真是王妃的外女魏沅芷。 　　魏沅芷昨日便听有传言说什么那穆卿卿是顾刺史的女儿。她登时气坏了，但缓了一缓，打死她也不行，那怎么可能？却是直到今天，顾刺史来接人。魏沅芷彻底傻了！ 　　她觉得那简直是做梦，太滑稽了，一个小通房侍婢，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是个普通的名门闺秀也便罢了，竟然能是顾祁渊的女儿。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父亲曾说过，这顾祁渊是当今皇上最忌惮，最想弄死，但也最不敢动的人，正是因为此人威望极高，是跟着先帝爷，打下这大梁天下的人啊！ 　　那个小贱婢！怎么可能是顾祁渊的女儿呢！ 　　可她再不信，这也是事实了。 　　魏沅芷知道此时王爷、太妃、王妃、他表哥好多人都在蓬客堂以她为焦点呢，就更是气死了！正气冲冲要回寝居，这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碰到了她！ 　　魏沅芷一下子咬住了嘴唇，看着卿卿，想起自己以前骂她卑贱，永远翻不了身，等等一些话，顿觉得打脸，没脸，生气。 　　她使劲儿一跺脚，抬步就跑了。 　　卿卿倒是从容，看她张牙舞爪地，什么也不说。 　　她说什么呢，自己什么也没说，魏沅芷就要气冒烟儿了。 　　少女心道：活该，叫她欺负人，自己也没惹她，她就骂人，还仍丢了她的红玉，怎么不气死她呢！ 　　卿卿回了小屋，拿走了自己的东西，趁着有时间又去后花园中找了一圈那红玉，可还是无果。 　　少女摇了摇头，美中不足，就是丢了它，要不一切太美好了。 　　她抱着小兔，与珠儿等人告了别。这便由丫鬟拿着东西离开了栖凤轩，同爹爹和顾尧知离开了王府。 　　临行之际，碰到了楚卓，卿卿瞧瞧瞅他一眼，但见他一副高傲的样子，看也没看他一眼，只跟顾尧知说话，仿佛都不认识她一样。 　　卿卿暗道：变得真快。 　　这就是他说的井水不犯河水吧，卿卿明白了，便也不再瞅他。 　　***** 　　转眼到了顾府。 　　顾祁渊亲自引着她去她的居所。 　　那小院儿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古色古香，装饰地极其华美。 　　卿卿眼睛都不够用了，看那都喜欢。 　　八个丫鬟在院中等她，见她来了，雀跃的不得了，躬身便见小姐，依依介绍着自己。 　　顾祁渊与顾尧知一直陪在卿卿身边，领她观赏了她的寝居，又带她去府上其它地方转，三人说说笑笑一起吃了晚膳。 　　顾尧知捏捏小姑娘的小脸蛋，“以后不能叫哥哥了啊，叫七叔。” 　　卿卿抿唇笑着，乖乖地唤了，“七叔。” 　　“嗳！” 　　顾尧知美滋滋地答应，立时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这次确实一个蓝玉盒子。 　　“呐，乖小孩儿，七叔给你糖吃。”说着便笑着把那一盒子的糖块都给了她。 　　三人笑的欢畅。 　　转眼夜幕降临了，爹爹还是陪着她。顾祁渊和蔼宠溺地瞧着女儿，时而摸摸她的头。傍晚，父女俩便促膝长谈起来。 　　“爹爹，我有一个秘密告诉你。” 　　“是什么？爹爹听着。” 　　“嗯……” 　　卿卿摸着小兔，“那，爹爹会保证不生气么？” 　　顾祁渊笑，拍拍她的小脑袋，“爹保证不生气。” 　　卿卿咬住嘴唇，点头，“恩，那我可就说了，嗯……其实呢，是我给爹爹传的字条，确切的说，是我让我养母云娘给爹爹传的字条。所以，其实，我跟爹爹耍了个小手段。” 　　顾祁渊早就知道了，过来揽住女儿的肩膀，声音哽咽，“爹爹谢谢你，谢谢和爹爹耍了小手段。” 　　卿卿靠在父亲怀中，笑了，接着又道：“那次我和世子来此玩，追这淘气小兔，不小心闯进了爹爹的书房，看到了爹爹画的画，然后我心中好奇，就去问了养母，和养母说了我和这画中人想象之事，与养母一起猜到的爹爹。” 　　顾祁渊点头，关于那襁褓刺绣，那月白临终前道出的“顾”字，他都在第二次相见中听云娘说了。 　　卿卿小手推了推父亲的大手，抬眸瞅他，满脸崇拜。 　　“人人都说爹爹是个大英雄，好厉害的，那爹爹给我讲讲爹爹的事儿，好不好？” 　　顾祁渊瞧她笑了，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 　　“只要是是卿卿想知道的，爹都告诉卿卿。” 　　卿卿嘻嘻一笑，“爹爹真好，我最喜欢爹爹了。” 　　顾祁渊又欢畅地笑了两声，摸摸女儿的头，然后想了想，这便从头说了起来。 　　“你祖父与先皇，还有昔日的陆阁老本是结拜兄弟，这大梁的天下，是你祖父，爹爹，先皇，陆阁老，还有陆阁老的儿子，那位昔日的大梁战神陆皓处一起打下的。” 　　“大梁战神？” 　　卿卿听到这个美誉不仅重复了一遍。 　　顾祁渊点头。 　　卿卿道：“那不是楚卓么？” 　　顾祁渊笑笑，“现在是楚卓，昔日是皓初。皓初乃是百年不遇的用兵奇才，战无不胜，十六岁便能代军打仗，令敌人闻风丧胆。” 　　卿卿摸着兔子，心道：这些话不都是世人描述楚卓的。 第50章 往事 　　顾祁渊仿佛是看出了女儿的在想什么, 笑着道：“这也算是大梁之福吧, 能短短时间内出现两个这样的人。” 　　卿卿应了一声。楚卓那些丰功伟绩，卿卿不做评价。她只知道他这个人对她坏的很。以前卿卿不了解他时也觉得他高高在上的，多少也如世人那般尊崇, 敬佩他, 但现在，她只消想起他, 想到的都是他好色的那一面。 　　昨晚，那最后一夜的场景又浮现在卿卿眼前。楚卓可真是卖力气地折腾她, 卿卿都记不清他胡闹了多少次了。他粗野随性，床上就是个禽兽, 基本一句话也不说, 就是折腾她，弄她。 　　卿卿暗道：这下离开他了可是太好了。 　　想着卿卿终于回了神儿, 不过心中又生出疑惑, 问道：“那现在这战神美誉给了楚卓，那位陆伯伯……？” 　　顾祁渊叹息一声, “被奸人所害, 已经不在人世了。” 　　“啊！” 　　卿卿捂住小嘴，看爹爹面露神伤, 看得出来他很难过。 　　“那位陆伯伯是爹爹的好朋友吧。” 　　顾祁渊摸摸女儿的头，“自然, 他的父亲, 爹的父亲, 和先帝是结拜兄弟，昔年三人一起出生入死，那是一起共患难，共荣华，比亲兄弟还亲的兄弟。爹爹与他，还有当今圣上萧持亦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挚交，但是……你陆伯伯去了……” 　　卿卿见自己提起了爹爹的伤心事，赶紧转了话题。 　　“爹爹还是给我讲爹爹和娘亲的事儿吧。”但说完又皱起眉头，只想那怕是个更悲伤的故事，便又摇了摇头，“算了，爹爹什么也不要给卿卿讲了。” 　　顾祁渊拍了拍女儿的肩膀，笑笑，“无妨，爹该告诉你的。” 　　“嗯。” 　　卿卿轻轻地应了一声，瞧着父亲，但见他缓了一缓，舒了口气，缓缓地开了口。 　　“爹遇见你娘的那年二十四岁，正是惠钦三年初，那时先帝驾崩三年，大梁江山刚刚坐稳，爹爹作为使臣去南疆湘国办事，盛宴之上见到了你母亲，一顾倾心，而后便仿佛得了病般日夜思念。呵……或许是上天眷顾爹爹，没想到爹爹后来真的又见到了你的母亲。” 　　“唔，怎样？” 　　卿卿极是欣喜，但见父亲脸上也挂着笑容。 　　“……你母亲与你性子不同，她虽看起来和你一样柔弱，呵……但是，你想不到，她那样一位养尊处优的公主，竟然极其喜欢骑马射箭。” 　　“唔！我娘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 　　顾祁渊笑，“是啊，她性子爽朗活泼，真的非常可爱，非常迷人。她娇娇柔柔的，却专喜欢做危险之事，不过，不过其实胆子很小，没什么本事。” 　　卿卿从爹爹眼中看到了爱，浓浓的爱和宠溺。 　　顾祁渊笑着接着道：“她虽然做的不好，在这骑马射箭上也没什么天赋，但她就是喜欢，也是个很有耐力的人。她偷偷的学，更是常常女扮男装地跑出来。爹爹和她就是这样熟识的。” 　　卿卿带着几分兴奋，“爹爹做了母亲的师傅！” 　　顾祁渊点头，“她化了妆，还以为自己伪装的很好，可殊不知，爹爹第一次见她，便认出了她，呵呵……” 　　“然后爹爹还装作没认出来对不对？爹爹好坏！” 　　顾祁渊笑了两声，接着道：“而后一连三个多月，爹爹便与你母亲如此相见，教她骑马射箭，带她出去玩儿，偷偷地替她作假，隐瞒……那段日子真是太好了。渐渐地，她好像也知道自己暴露了，但我二人谁也没识破对方。” 　　卿卿满眼期待，“真的，好好啊！” 　　顾祁渊笑，点头，“是啊。” 　　卿卿急道：“那后来呢？” 　　“后来，那段日子过的太快了，转眼进了四月，公事办完，爹爹还特意拖了半个多月，但终究不得不走了。临行前，爹爹实在不舍，就觉得一日见不到你母亲，都难以忍受，最后情难制，便与你生母说了心意。也不知爹爹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竟同样也得到了你母亲的垂青。” 　　卿卿激动地泪眼朦朦，“爹爹没想过么？或许生母也是对爹爹一见倾心呢。” 　　顾祁渊笑，笑着笑着，眼睛就湿润了。 　　卿卿急着又道：“那后来呢？” 　　“后来，那日意乱情迷，情难自制，便与你母亲，曾巫山一度。而后返回大梁，爹爹便与你祖父说了，要迎娶你母亲。你祖父也是当日便上奏了萧持，这婚事，实则很快就定下来了，但是……” 　　顾祁渊眼中浮现一抹暗淡，阴沉之中夹杂着恨意，面色也渐渐沉了下去，手也渐渐地攥了起来。 　　“后来，南蛮吞并湘国，战争一触即发。爹爹曾多次上书萧持，那萧持答应了支援，却迟迟坐视不理！直到后来战事几近结束才动，他之心思已昭然皆知。六月战起，爹爹心急如焚，彻夜难眠，根本就等不了那萧持，便不顾你祖父的阻拦，私自带兵救援，但终究力量单薄，乱世之中，与你母亲一在错过。九月湘国沦陷，她便失踪了。她足足失踪了三个多月。所有人都在找她，明着的有那东域国君、西蛮可汗，但暗地里还有多少人，便根本不知道了。想来那三个多月她正怀着你，那段时间她到底都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度过的……简直太可怕了……后来，辗转十二月，她再度出现，便落到萧持手中。” 　　卿卿听到这儿，身子直颤抖，眼泪哗哗地流淌。她想象不到一个怀着身孕的女子是有多坚强，无论她是在逃亡，亦或是那时被人抓了。她知道有那么多恶狼等着抓自己……不论落到谁的手中，都…… 　　顾祁渊很心痛，三年前，他查到了一些线索，查出他的文心曾流落东域姜国，落到过当时还是皇弟，现任的姜国国君秦何手中，就是那惠钦三年的后半年。 　　现在想来，她之所以那般坚强的活了下来，后来又不知用了什么手段逃走，怕是就是想平安地生下他们的孩子吧。 　　这几天，每每想起来，顾祁渊便觉得心要碎了。 　　卿卿抽噎着，“爹爹，那，后来呢？” 　　“后来，那萧持便得到了你的母亲，但他对外封锁了消息，还在做着找人的假象。其实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后来你祖父重病，归西，他便什么也不怕了。” 　　“爹爹得知这一切后，与那萧持彻底决裂，暗谋兵变，却在那之前见到了你的母亲。你的母亲说了很多绝情的话，说自己心意已变，说自己已经怀了萧持的骨肉，说是萧持救了她，救了湘国，说自己已经爱上了萧持，说她一切都好，说她累了，说她想安安稳稳地度过余生，说让我忘了那一切，求我不要再纠缠。” 　　“所以爹爹最终放弃了……” 　　顾祁渊点头。 　　“那萧持紧接着便封了她为皇后。我看见他二人恩爱的在一起。绝望，心碎与愤怒交织，曾经一度，冲动到想毁了这一切。但想起你母亲曾经天真活泼的样子，想起她与萧持在一起欢喜的神态，想起自己在她最艰难的时候，什么也没帮上她，也不怪她怪我，不怪她变心，爹爹放弃了……” 　　“所以爹爹就走了？” 　　顾祁渊点头。 　　“但爹爹没想到你的母亲没过几年就病逝了。她去了，爹爹什么寄托都没了……那些年来，爹爹就恍惚地想，她是不是骗了我。爹爹宁愿她说的都是真的，只要她真的过的开怀就行了。但是她，真的骗了爹爹……” 　　她是在保护他…… 　　他的文心好傻……顾祁渊的心狠狠地缩着，犹如在被千万根细丝牵扯般难受…… 　　*********************** 　　夜晚，卿卿躺在温暖丝滑，舒适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虽说她终究没见过母亲，感情上对她与养母云娘差很多很多，况且终究血浓于水，再想今日父亲讲述的一切，想她昔年也是在拼命的保护她，拼命把她带到这个世上来。 　　她一定也很爱她。卿卿想想，也好想哭。 　　小姑娘抹抹眼泪，叹息一声，双手合十，说道：“娘亲，我知道你是我娘亲了，谢谢你生了我。我肯定好好活着，你在天上安好啊！爹爹真的很爱你，你也很爱爹爹，今生有缘无分了，来生愿你和爹爹有情人终成眷属！” 　　卿卿说着，又抹了抹小脸儿，这时再想起父亲。 　　其实她与父亲，前世今生为今也不过就见了三次而已。实则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她真的觉得他好亲切，或许是因为他看她的眼神。他的眼睛中有着满满的爱。卿卿承认一度急着认他，是急着改变命运，急着让他带她走，但今日听他讲了与母亲的一切，觉得他好让人心疼。 　　小姑娘下定决心，暗暗地想，今后一定要好好孝顺他，要做爹爹的小太阳，让他每天都心悦才行。 　　她想着伸出小手攥了攥，“嗯！”　这才闭上了眼睛，带着微笑，甜甜地睡去。 　　************************* 　　爹爹太是体贴，还没待她说什么，第二日一早，养母和哥哥就被爹爹接来，与她团聚。卿卿欢喜死了。更是她还没想到，爹爹便想到了。爹爹还给养母买了宅子，不日就要接她们出薛府，那宅子为今正在装饰。 　　卿卿好想抱抱父亲。 　　薛府众人近来不论是上的下的，都不断地往母亲的小院跑，恭敬的就是不能再恭敬了。那薛员外还特意与妻子设宴款待母亲和哥哥。母亲和哥哥也算是扬眉吐气了。 　　而她之事，更是很快便在幽州传开，世子的通房小侍婢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顾刺史的亲生骨肉。那么她，来日必然要嫁于世子为妻啊！ 　　此话题在幽州传的极其火热，三四个月温度都不渐下，几乎成了各个街坊间相见之后的必谈之事。幽州那些倾心世子的贵女们一时间真是又羡慕又酸。 　　*************************************** 　　转眼穆卿卿变作顾卿卿两天了。 　　这两天来，卿卿可是欢喜死了。一群丫鬟变着花样地和她玩乐不说，顾尧知也是常常陪伴她，无时无刻不逗她开心。 　　这日下午，顾尧知拄在石桌上，侧身笑嘻嘻地瞧望着正与众人你追我赶着老鹰捉小鸡的小侄女，这时有人过来。“公子，世子来了。” 　　“哦？” 　　顾尧知更来了精神。 　　“请过来，请过来。” 　　“是。” 　　那小厮闻言告退。 　　卿卿玩的正酣，那一窝“小鸡”已经都被她这只“老鹰”都给捉了过来了，眼看着那最后一只也就要到手了。少女转着转着，正开怀激动不已，突然发觉眼前多出一人。 　　那人身姿笔直，负手在后，一身墨绿色锦袍，面如傅粉，英气逼人，正瞧着她，却是楚卓。 　　卿卿心一惊，那笑一下子就收回去，一时间那最后一只小鸡也没够到，突然就不想玩了。 第51章 傲娇 　　楚卓自然看到了卿卿的变化, 眯了她一眼，坐在了石桌前。 　　顾尧知的注意力倒是全在后来的楚卓身上, 没注意卿卿, 只拍了一下楚卓的肩膀，笑道：“今日怎么有空？嗯？” 　　楚卓自己拽了个茶杯过来, 倒茶一饮而尽。 　　“闲着无聊, 来看看你。” 　　顾尧知哈哈一笑, 这时瞄到小侄女，看她不知什么时候不玩了, 又瞅了瞅楚卓, 以为她是看楚卓来了, 心思都放到楚卓身上了, 于是朝她招招手。 　　“卿卿，来来来……” 　　卿卿是看到楚卓来了, 不过可不是看他来了激动的都不玩了, 而是扫兴的不玩了。她本刚要走, 听闻七叔召唤, 转眸过去，“嗯？” 　　只询问，人却是不动。顾尧知以为她是害羞, 笑吟吟地又朝她招了招手。 　　卿卿只好过去, “七叔……” 　　“嗳！乖！” 　　顾尧知说着便起身拉她坐下, 双手按在她的秀肩上, 朝着楚卓笑呵呵地道：“某些人不是想我小侄女了吧？” 　　楚卓手腕一动, 将刚倒的一杯茶又是一饮而尽，瞟了卿卿一眼，有一搭无一搭地道：“笑话。” 　　卿卿一听，嘴唇微动，什么也没说。 　　顾尧知不信，哈哈一笑，“骗人，真能装！我小侄女这么可爱迷人，走了，我就不信你不想！” 　　他说着低身又朝卿卿，“他是死鸭子嘴硬，心里肯定都想死你了。” 　　“唔……” 　　卿卿长睫微颤，眼睛眨了两下，没说出话，但心中暗道：他可别想我，但当然觉得楚卓也不可能想她。 　　小姑娘知道在顾尧知心中，她和楚卓是一定会成亲的，不止在他心中，是在所有人心中都是这样。 　　但他二人知道，俩人是不可能成亲的。 　　他们本来就是各取所需，彼此心知肚明，互相不喜欢，前日也说好了，和平散了，所以，没有然后了。 　　楚卓没答顾尧知的话，漫不经心地又瞅了卿卿一眼，见她眼睛眨呀，眨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姑娘小嘴儿微张，娇喘喘地，雪白的小脸儿嫩的仿佛都能掐出水儿来，那眉目，那秀挺的鼻子，那红润的嘴唇儿，耳垂儿，头发，小手，脖子…… 　　怎么哪哪看着都那么舒服，那么招人喜欢，两日不见，她好像比原来更可人了。 　　心中虽然这般想，但他面上还是一搭无一搭地瞧她。 　　卿卿扫了他一眼，瞬时恰好与他对上视线，见他一脸高傲，相视的瞬间嘴角微微动了一下，看样子有点小视，有点不屑，仿佛根本就不愿意瞅她，更好像她在这很碍眼，很让人讨厌似的。 　　小姑娘擦了一下小脸儿，缩缩小脚。她还不愿意瞅他呢！ 　　想着刚想开口要走，这时听楚卓朝着顾尧知道：“喂，你不是说从哪弄副什么画来么，去，取来瞧瞧。” 　　顾尧知眼睛一亮，“那副青山浮云图？” 　　楚卓不记得什么山什么云，就记得顾尧知视之如宝，前段时间拉着他，求着他要给他看，别人碰碰都不行， 　　“啊。”少年应声，说着又自己倒茶饮水。 　　顾尧知爱画，得到了一副珍宝，自然开怀的不得了，但那日给楚卓看，楚卓也不看，今天一听他主动要看，可是挺激动。 　　“来来来，跟我去居中好好观赏。” 　　楚卓不去，懒洋洋的道：“这儿阳光充足，看的清楚，就在这儿看，你，去取来。” 　　顾尧知拽不动人，摇头，“罢了罢了，给你当一次跑腿，你等着啊。”他说着心花怒放，满面春风地便走了。 　　“唔。” 　　顾尧知前脚刚走，卿卿便站了起来，下意识也想走，但听楚卓漫不经心地道：“呵……怎么顾大小姐，也有珍宝啊？” 　　“顾……” 　　卿卿突然听楚卓这般称呼自己很不适应。 　　“我没有，我就是有点困了。” 　　楚卓站起了身，嘴角一动，垂头向她，沉声暧昧，“困的可真是时候，正好我来了，用不用我陪你睡？” 　　“你……” 　　卿卿秀眉蹙起，下意识躲了一躲。 　　他怎么还和她说荤话！ 　　“世子大人，请自重。” 　　楚卓舔了舔嘴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也没接她说话，却是漫不经心地说起了别的，“呐，外头的传闻你听到了吧。” 　　卿卿这两天虽然还没倒出空出门，但贴身丫鬟碧儿都跟她说了。她认亲，摇身一变成了顾刺史之女一事在外头传的极其火爆，怕是两日内，整个幽州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与此事并驾齐驱的事儿便是她与楚卓的婚事。 　　俩人之前是什么关系，谁都明白，那还不是必然会成亲。 　　卿卿当下听楚卓一说，知道他值得是俩人之事，恍惚觉得他是在让她表态，表那个绝对不会纠缠着让他娶她的态。 　　少女转过身去，瞅他一眼。 　　“我知道，我会信守诺言了，不会逼你娶我的。” 　　以她现在的身份，俩人曾经的关系，要是她非要嫁他，楚卓还真是非得娶不可。但卿卿又没疯，为什么要做那种傻事。她才不想嫁他，她好不容易脱离了他好不好。况且她这辈子本来也不想嫁人，等过阵子稳一稳，她就琢磨买几个俊小伙儿回来。 　　楚卓居高临下，眯她一眼，“会信守承诺就好，可别到时候给忘了。” 　　卿卿摇头又摇手，“不会，你放心好了，我会与爹爹言明的。” 　　楚卓听着顿了顿，漫不经心地道：“好啊，说的清楚点。” 　　“知道了。” 　　楚卓又扫了她一眼，“那以后，最好是见也别见了，免得让人多想，让人误会，嗯？” 　　卿卿点头，“行。” 　　她声音不大，答的平平淡淡的。 　　楚卓瞧见，恍惚突然有点来气。 　　没一会儿顾尧知乐颠颠地回来，将那画摊平放在桌上，便开始不停地给楚卓讲起来。楚卓“嗯，啊”地答应，但一句话也没听进去。 　　晚些时候，他回了王府，一步步往寝居走着，突然间就觉得好没意思，甚至也不想回去了。 　　这一连两天，他就烦。晚上翻来覆去的也睡不着，就总想那顾卿卿。 　　想她脸红害羞的样子；想她胆小害怕的神态；想她在床上妖精一般的身子；想她说话跟蚊子似的，不仔细听都听不见；想她怂的不行，但有时候还敢跟他对付两句；想她前段日子娇娇气气地总往他怀里钻，反正就是想她。 　　每次出门进门，他都会下意识往那厢房小窗瞅一眼。这四五个月来。卿卿就常常坐在那，露个小脑袋，朝外张望，可怜兮兮的，又楚楚动人。 　　半夜三更，楚卓越想越睡不着，越想越烦躁，到底叫来了阿宁，给他讲故事。 　　阿宁讲的都打瞌睡，说上胡话了。不过楚卓也没仔细听，后来反应过来，踢了他一脚，给撵走了。 　　最后的最后，到底是去了厢房，卿卿住过的小屋，躺在那床上，闻着那被子上恍惚还有她身上的香气，这才睡着。 　　第二日，他便又去了顾府。 第52章 无赖？ 　　楚卓早早地就出了门, 来了那顾府，说是找顾尧知, 但实际上自然是奔着卿卿来的。小厮引他进去, 他来到顾尧知的寝居，只见其正在作画。 　　顾尧知见楚卓来了, 自然欢畅, 放下了笔, 便朝着他迎了出来，但刚走几步, 就被楚卓制止了。 　　“别扫了你的雅兴, 你画你的, 我昨日见碧塘的荷花开了, 自己去瞧瞧，你画完了记着来找我。” 　　顾尧知听了, 笑着答应。 　　他与楚卓从小一起长大, 俩人不见外, 有什么说什么。当下他画画, 让楚卓自己去赏花，也并不觉得怠慢。 　　如此正合楚卓之意，就算顾尧知没事儿, 楚卓都想给他找点事儿做呢。 　　少年负手, 抬步出去, 院中徜徉, 假意赏景, 更是旁敲侧击地向偶尔过来的丫鬟询问卿卿何处。 　　问了两个，他也便大概知道了。 　　****************************** 　　卿卿与丫鬟碧儿在花园中溜着小兔。她背身走着，那小兔迎着它向前蹦跶，这一连几日她每天上午都与安安在此玩会儿。碧儿面朝小姐，边走边欢喜地说着，“夫人和宝儿少爷要不了几日就能搬进新居了。” 　　小姑娘眉眼弯弯，“明日我同母亲去集上买些填补的东西。” 　　碧儿点头，笑吟吟地道：“两处离的近，乘车两盏茶的功夫便到了，小姐以后要见夫人和宝儿少爷也极是方便呢” 　　卿卿应声点头，心中当真美滋滋的。要不了多久，母亲手中的那批草药卖了也能大赚一笔，她手中还有楚卓送她的三套宅子。卿卿想卖了一套，放置一套，再装饰一套。装饰的那套呢，就做自己的别院，若能如愿买几个俊小伙，就把他们养在那。爹爹前日里还给了她好多钱，卿卿想：要不要选一选，开两个铺子。 　　虽然她现在已然衣食无忧，但谁会嫌钱多呢，当然是越多越好！ 　　她越想越开怀，这时退着退着，突见碧儿变色，“嗳.......小姐小心！” 　　“唔！” 　　可丫鬟说话之时已然晚了，卿卿退着退着，一下子便撞到了人，退到了人的怀中。“唔，抱歉抱歉。” 　　小姑娘吓了一跳，但也没有那般害怕，那背后之人长得又高又大，能把她装下了，想来不是她爹爹就是她七叔，但这时一回头，心猛地一惊，却是万万没想到！ 　　少女睁圆了眼睛，吓得猛然间像小兔一样跑开。 　　眼前，那人长身玉立，背手在后，一袭冰蓝色绸缎，墨发笔直泻下，面如傅粉，帅气逼人，竟然是楚卓！ 　　“世.......世子？你，怎么在这？” 　　卿卿瞅他一眼，当下便立时抱起了那地上蹦跶的小兔，只见楚卓剑眉微蹙，一副因她撞了他，好不乐意的样子，抬手，颇是嫌弃掸了掸衣服。 　　“我在这儿赏赏花，顺便等你七叔，没想到你也在，你，该不会是，特意的吧.......” 　　“唔？” 　　卿卿瞬时都听愣了。 　　“世子，这是什么意思？” 　　楚卓微一眯眼，没答，却是说起了别的，“顾卿卿，你和你爹爹说了么？” 　　“说什么？” 　　“自然是昨日你我说好之事。” 　　“哦。”卿卿这才反映了过来。 　　他指的是，与她爹爹说不嫁他的事儿。 　　卿卿没说呢，爹爹这两天也挺忙，父女在一起的时候也不多，卿卿忙着共享天伦，谁愿意提他，昨日却是给忘了。 　　小姑娘挠了挠头，“我还没说，不过.......” 　　楚卓一听“没说”那俩字笑了。 　　他一笑，又把卿卿弄愣了，硬是瞬时把后面要说什么给忘了。 　　然就算想起来，楚卓也没给她机会让她说下去。 　　“若是为难，便别说了。” 　　卿卿更蒙了，“为难？为什么为难？” 　　楚卓居高临下，漫不经心地道：“如果你非要嫁，那我便娶你好了。” 　　“啊？” 　　卿卿登时听呆了，随后摇手又摇头的，连连拒道：“不用不用不用，我不嫁。” 　　她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反应过激了。对方一定是在逗她的呀。早在刚认识，俩人睡了后，楚卓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了她。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娶她。前几天，俩人分道扬镳那天，楚卓还是这个意思，就是最近的昨天，他也是这个意思。所以，他一定是逗她的。 　　想到此她瞄了一眼他，觉得尴尬，便想先走为妙，于是向丫鬟使了个眼神儿，俩人就走了。 　　卿卿紧紧地抱着小兔，走的很快。但走了没一会儿，但觉丫鬟拉她。 　　“小姐.......” 　　“唔？” 　　“世子，后面......” 　　“啊！” 　　卿卿这时一回头，但见身后不远处有人，不紧不慢地走着，正是楚卓。 　　“世子？干干嘛去？” 　　楚卓眉头一挑，嘴角微动，“赏赏风景不行么？怎么？顾大小姐意思是要撵人？” 　　“不是。” 　　卿卿嘴唇嗫喏两下。她当然没有那个意思，而且说实话，就算她想让他走，但也不敢。 　　那你爱看，看去吧。 　　小姑娘心中暗道，而后自己转了头，脚步更快，朝着寝居走去。 　　不时终于返回房中，少女喝了好多的水，压压惊，但正喝着，却听院中有些糟乱。卿卿急忙奔去门边，这一看吓死了。 　　只见那楚卓竟然在她的小院之中 　　“唔，世子何意？” 　　楚卓嘴角擒笑，这时推开围着他的丫鬟，朝卿卿走去。 　　“没什么意思。口渴了。” 　　“口渴.......” 　　“敢问顾大小姐能不能赏杯水喝？” 　　卿卿揉捏着手，犹豫着，也没答应，但楚卓那家伙却是不管不顾，自己走过来，进了屋去。 　　“啊！” 　　卿卿转身。 　　楚卓已然进了房，而后坐到了桌旁，单手在桌上轻轻敲打，眸中带笑，微一蹙眉，“又饿又渴。” 　　卿卿攥了攥小手，也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但当下只想他快点走，于是便把一旁的糕点给他端了过去，也给他倒了杯茶水，推到他面前。 　　“那世子快些吃吧。” 　　吃完好快点走！ 　　言外之意却是没敢说出来，但她人刚要退去，猝不及防却一把被那楚卓给拉了住，拽坐在了他腿上，搂进了他的怀中。 　　“啊！” 　　卿卿惊慌失措，也登时一身热汗，“你干什么？” 　　楚卓的气息渐近，那张俊脸也近在眼前。只见他嘴角轻扬，脸上露出一抹痞笑，沉声道：“这些都不好使，得亲你一下。” 第53章 拒绝 　　“你！胡闹！” 　　卿卿挣扎俩下, 打他推他，但那楚卓抱的很紧, 半分力气足矣对付她，卿卿怎么抵的过，一时间小脸儿通红，不断捶他。 　　楚卓不以为意，就是不松手。 　　碧儿也惊呆了，想上前帮小姐, 但手足无措，也犹豫。那毕竟是世子, 再说世子和她家小姐以前是什么关系，谁都知道，俩人以后也必然是要成亲的。 　　她咋敢得罪姑爷，也不知这是不是俩人常态, 唯有静观其变, 但看那一幕还脸红。 　　卿卿胸口猛跳，气道：“我都有爹了, 你还敢欺负我！” 　　这真的是明晃晃的欺负逗弄啊！楚卓这个混蛋！以前她是他的小通房时，他轻薄她也就算了。现在她有了身份地位, 这家伙还敢这么对她！再说俩人都说好了, 从此井水不犯河水的！他竟然！ 　　楚卓瞧着她娇嫩的小脸儿, 看小姑娘那可人的神态, 生起气都那么好看, 看着就让人心中舒服, 不禁笑了。 　　这一笑也便松开了她。卿卿立时从他身上跳起，咬住嘴唇，娇娇喘喘地怒视着他。 　　楚卓也随着她起了身，负手在后，一本正经地说着不正经的话。 　　“我这怎么能叫欺负你呢？明明是想疼一疼你，和你亲热亲热。” 　　“亲……” 　　卿卿顿时脸更红了，“什么亲热亲热！” 　　那最后一夜已经完事了，还亲热个头！ 　　楚卓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笑道：“我抱抱亲亲我的女人，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卿卿这一听更生气了，他怎么脸这么大。 　　“谁是你的女人？” 　　楚卓眯着她，“你说谁是？” 　　卿卿脑中“嗡嗡”直响，心中乱糟糟的。 　　“你休要瞎说，我们都散了，没关系了，说的好好的，你还这般，这算，算是什么？” 　　“谁说散了？本世子刚才说了娶你，你听不懂？” 　　“娶……？！谁要你娶了？还有，以前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也不会娶我的么？你自己说过的话，你自己不记得！” 　　楚卓皱眉，懒洋洋地道：“我说过么？” 　　“你怎么没说过！” 　　“哦。我忘了。忘了，那便不作数了。” 　　卿卿咬住嘴唇，“咱们俩散了，井水不犯河水了，以后都不要见了，也是你昨日说过的！” 　　“哦？是么？” 　　卿卿见他故意装糊涂，更是生气。 　　只听楚卓道：“那你以后真的不想见我了？” 　　“是。” 　　卿卿声音始终柔弱。她说话声音就是小，但答的斩钉截铁。 　　楚卓站直了身子，眉头一蹙，居高临下地眯着她，声音中带着几分幽怨，“哦？好狠心呐！” 　　卿卿嘴唇嗫喏，看他样子气人，声音就更气人，自己一时间还拿他没办法，气的咬住下唇，坐到了桌前，但也渐渐地也平静了，想了想，柔声说着： 　　“世子可知自己在干什么？你擅闯女孩子闺房，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么？还有，若是我爹爹知道了，世子觉得他会高兴么？世子到底要干什么呢？” 　　楚卓也随着她转身，随着她坐下，紧挨着她身旁，与她几近并排。 　　卿卿说完，小手摸着茶杯，等他说话。但他也不说，却是等了好久，卿卿实在是着急了，转过头去，刚想催问，却正好对上少年转过的脸，转过的目光。 　　“我想你了。” 　　俩人咫尺距离，仿佛只消动一动就要碰上。楚卓声音哑然，朝她谛视了过去。 　　卿卿一个激灵，他的俊脸近在眼前，那神态，那眼神，让她想起他每次夜里求欢时的样子。 　　好像很认真又好像玩世不恭。 　　小姑娘瞅他一眼，转过头去，小手摆弄着茶杯，“你，你想我干什么？” 　　卿卿听着可是吓了一跳，心中暗道：“该不是太妃还没给他送小通房吧，他禁欲了？” 　　他想她不就是想那种事儿么？ 　　这时再看他，对上了他的视线。卿卿又别了开。他瞬时的眼神儿，她也是看出来了。 　　他应该是禁欲了。 　　可是，卿卿抬手擦了下小脸儿。可是他也不能想了就找她啊！听他半天不说话，卿卿开口催促了一声。 　　“你，你回去吧。我们没关系了。” 　　楚卓道：“我娶你。” 　　“唔……” 　　卿卿听他今日说了三遍了。 　　“世子，是认真的？” 　　楚卓又靠近了一点儿，“是。” 　　卿卿略微躲了躲，别过了视线，缓缓地柔声道： 　　“你若是说真的，不是拿我取乐，那我也就和世子说真的。” 　　小姑娘说着抬眸瞥他一眼，眼波如水，娇憨可人。 　　楚卓胸口突然猛跳起来，应了一声，耳朵也靠了过来。 　　卿卿又躲了躲，摸着茶杯，嘴唇动动，又动动，而后道：“我不要嫁给你。” 　　楚卓没什么反应，也没动，但心骤然一沉。 　　卿卿可是胸口狂跳，吓坏了，紧接着就赶紧又安抚着他。 　　“太妃肯定就快给世子送小通房了，然后，世子有了新的，就不想我了。” 　　“为什么呢？” 　　“唔？” 　　卿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为什么不嫁他，当下也没有隐瞒。 　　“我……不喜欢世子。” 　　卿卿不仅不喜欢他，实则还很怕他。 　　他虽终成一代帝王，但毕竟杀兄囚父。 　　对于燕王，卿卿不熟，没什么感情，但她忽略不了楚卓的行为，如此对待生他养他的父亲，实乃灭绝人性。 　　还有，便是楚辰…… 　　她至今也忘不了前世楚辰抱着它，死去的那个黑夜…… 　　楚辰温润如玉，不争不抢，和他从小一起长大。她不知道是什么能让他下狠手，杀了他的哥哥。 　　所以除去男女情感问题，她也不会嫁给楚卓。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她的小日子，要离楚卓，楚家都远远的，才不蹚那浑水。 　　楚卓的心又是一沉。 　　卿卿小心地瞅他一眼。 　　“世子会找到喜欢的小姑娘，不仅是喜欢和她……，什么都喜欢。” 　　她省略了的是喜欢与她共享床笫之欢，楚卓自然也明白。 　　“啊。” 　　楚卓蛮不在意地应了一声，而后起了身，更是漫不经心地开口道：“我走了。” 　　“嗯。” 　　卿卿点头，起身相送。 　　楚卓面上无异，但心中自然极是黯淡。他从卿卿寝居出来，便朝府门走去，沿途随便找了个小厮，也是有一搭无一搭地道：“告诉七公子我有事走了。” 　　返回王府，他朝着栖凤轩去，也觉得没盼头，没劲儿，甚至本该去给祖母，母亲请安了，也没去，回去洗了澡，吃了点东西，便躺床上要睡觉，但天大亮着，自然也睡不着，这一闭眼睛，眼前就全是顾卿卿，翻来覆去一会儿，实在受不了了，就起了身。本意去后花园走走，但出了正房的门，脚就奔着卿卿住过的那小厢房去了。 　　进去后，他也不知道来干啥，就随意瞅瞅，翻翻这个，看看那个。小姑娘大部分东西都没带走，不过她也没什么东西。 　　这看着看着，无意间在角落里发现了一个用纸叠成的小白包，楚卓打开一看，味道颇是刺鼻，里头是一些棕色粉末。 　　他心下好奇，便叫来了阿宁，让其去找宋大夫。 　　不时宋大夫来了。 　　“这是什么？” 　　宋大夫恭敬地应声，而后仔细地观察，检验了一会儿，回道：“世子，此乃避孕散。” 　　楚卓“哦”了一声，和他料到的一样。 　　**** 　　第二日，又是风轻云淡的一天。 　　卿卿起的很早，心情自然也极是欢快。 　　前一天，她同养母约好今日去集上买东西。 　　母女俩在新宅见了面。 　　俩人相互搀扶着，欢喜地在宅子中四处走了一圈，一面观赏，一面让丫鬟记下了些需要添补的东西。 　　忙碌了一个上午，午休过后，俩人便去了集上。 　　眼见着再过一个月，母亲购买的那大量药草就要价值翻倍了，卿卿想想就兴奋，毫没犹豫地将手中的钱又投进去了一大半。 　　俩人闲聊，听母亲夸着宝儿哥哥，夸他每日细心整理药草，打理的极好，卿卿突然就想给哥哥开一家药铺。 　　行随心动，她当日便命人打探了。 　　母女俩买了小半天儿的东西，却是快到了黄昏才回去。送回了母亲，卿卿又在新居陪着她小坐一会儿，而后起身返府。 　　她上了马车，想着哥哥的药铺之事，美滋滋的，这时马夫一声吆喝，扬鞭催马。 　　但于此同时，猝不及防，车门一下子被人拉了开。 　　“唔！” 　　小姑娘骤然一惊，朝之望了过去，只见一人掀开车帘，不请自来，却是进入车中，很自然地坐到了对面。 　　“想我了么？” 　　那人一身绫罗绸缎，面如冠玉，唇红齿白，嘴角微微一勾，笑的又坏又痞，却不是楚卓是谁？ 　　卿卿立时呆愣了。 　　“世子……” 　　那楚卓目光深沉，眸中含笑，和昨日见她时样子无异，看起来，就好像昨天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一样。 第54章 婚事 　　“世子, 你怎么来了？” 　　卿卿不自禁地就攥起了小手。丫鬟碧儿自然也是吓了一跳，赶紧起身坐到了小姐的旁边。 　　“小姐。” 　　昨日俩人的话，碧儿可是都听见了, 虽然没想到小姐会不喜欢世子，不愿意嫁给世子，但无论小姐怎么决定碧儿自然都觉得自家小姐是对的。 　　当下知道了小姐的态度，再见世子便毫不犹豫地维护起小姐来。 　　“世子不请自来, 不觉得无礼么？” 　　楚卓嘴角一动, 自是没理会她, 探身直接朝着卿卿过来，语声微沉, 带着几分暧昧，几分诱哄, “见到我心悦么？嗯？” 　　少年双眸深邃迷人, 脸庞棱角分明, 唇红齿白的, 说实话, 他这张脸，卿卿是真喜欢, 但他这个人, 她又真是不喜欢。 　　少女攥着丫鬟的手, 瞟了那楚卓一眼, 心道：心悦你个头！但面上极其乖巧, 语声依旧轻柔。 　　“世子此来何意？” 　　楚卓视线不离卿卿半寸, 嘴角擒笑，“天晚了，自然是充当护花使者，送我妻回家。” 　　“妻……” 　　他说的轻描淡写，极其随意自然，卿卿心中一抖，贝齿一下咬住下唇。 　　“什么妻？” 　　楚卓微微一笑，“妻便是妻，吾之卿卿，不懂么？” 　　“什……什么？谁是你的卿卿？” 　　小姑娘脸瞬时也红了，心下难以平静。他怎么脸这么大？合则昨天的话都白说了？ 　　楚卓不以为意，从容不迫，淡笑道：“以后，夫君每日都送你回家可好？” 　　“夫君？” 　　卿卿只觉得要被气的喷血了！ 　　“该说的，昨天我不是都和世子说了么？” 　　楚卓剑眉一蹙，“哦？说了什么？” 　　“你……？” 　　卿卿被他气说不出话来。说了什么他不知道？他这一看就是特意的呀！ 　　少女使劲儿咬着嘴唇，攥着小手，嘴唇嗫喏，动了几动，终于耐着性子，“世子别闹了。世子现在该做的不是来找我，而是去找你的新通房侍婢，我是不会和世子回去的。” 　　楚卓笑，对她之言仿佛没听到，微一皱眉，问道：“吾妻知道十月的幽州哪里最美么？” 　　“你……！” 　　“是城南的云河红枫林。” 　　楚卓眸中含笑，接着又道：“想不想去看看？明日，明日夫君带你去，如何？” 　　“我才不要去！！” 　　卿卿听他又妻又夫君的，气的要炸了，嘴唇颤抖半天，才回击过去。 　　楚卓不以为意，微微一笑，“无妨，那，吾妻说什么时候去便什么时候去。夫君，都听你的。” 　　“什么时候也不去！你，休要再乱叫了！” 　　楚卓舔了舔嘴唇，笑了。 　　卿卿缓了一缓，终于平静了些，抬头瞪他。 　　“我和世子是不可能的。世子别白费心思了。我刚刚说了，世子有这时间，不如去找别的姑娘。如果世子真想成亲了，大可和你表妹魏沅芷成亲。你们俩家不是订过口头婚约的么？就别找我了。说实话，世子自己应该也清楚，如果你娶了我，那边就要悔婚。虽说是口头婚约，也是承诺，也不能说变就变。我，我不要世子负责，你们楚家可谓省去了不少麻烦，世子应该高兴才对。至于你说会想我，我已经给你出了主意了呀。你再找两个小通房，和她们谁……那个……那个好了，开心了，自然就不会想我了。” 　　卿卿说到后面小脸臊红，她指的好了，当然是男女欢爱，如鱼得水了。 　　她和楚卓虽然互相不爱，但房事上，其实很融洽。她虽然开始时害怕，也受不了他粗野又毫无节制，但后来一点点的，只觉得其实也没有那么可怕，也没什么不好。 　　楚卓拿着车上卿卿的两个水袋，一下下抛接着玩，始终有一搭无一搭地，看起来却是根本没听。 　　但卿卿知道他听见了。 　　“所以，世子以后别来找我了。” 　　少年没反应，仿佛注意力都在那抛物上。 　　卿卿忍不住抬手推了他一下，“世子知道了没？” 　　楚卓身子微晃，反手将两个水袋一一接住，唇角微勾，“知道了，知道了。” 　　他答的轻描淡写。 　　卿卿也不知他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但他态度玩世不恭，也有点漫不经心，看起来还是不在意的。不在意就好。 　　这时，烈马长嘶，马车渐缓，一点点停下，卿卿掀帘一看，却是到了。 　　丫鬟赶紧打开车门提前下去接小姐。 　　楚卓也跳下了车。 　　卿卿朝他望去，嘴唇动了动，说道：“父亲这两日繁忙，我没打扰，不过你放心，我会尽快与他说明，你我二人是和平散了，我不要你负责，对外也会说明，绝对不会影响你和楚家的名声。所以，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是，只是你我以后真的不见了。” 　　楚卓还是那副样子，看起来也不在意，逗逗马，玩玩马鞭，听卿卿说完，随手将鞭子往小丫鬟碧儿手中一丢，“后会有期。”说着转身走了。 　　“是后会无期！” 　　卿卿朝他背影喊着。少年没说话，只举手挥了挥手。 　　卿卿咬了咬唇，舒了口气，暗道：这回她可是说的明明白白的了。 　　俩人这便进了府。 　　小丫鬟雀跃道;“小姐好厉害！” 　　卿卿不明所以，“什么厉害！” 　　碧儿极是激动，“哇，小姐拒绝了燕王世子诶！” 　　卿卿眨了眨眼睛，“怎么？” 　　碧儿嘻嘻笑道：“呀，一定让幽州城里的那些贵女醋死了。” 　　“哦。” 　　卿卿这才明白。她可没想醋死谁，只想麻烦越少越好，更心中暗愿，太妃快点给楚卓送个心怡的小通房吧。 　　他有人睡了，也就不会想她了。 　　想着此事，卿卿不禁又回想起初见，中军帐中她与楚卓的第一次…… 　　楚卓面红耳赤，半生不熟，床技拙劣。别说，她好像是楚卓的第一个女人。只是这家伙好像学什么都快，第二次就不那么明显，让人看不出来了，以至于卿卿这时才恍惚想着，她是不是他第一个女人的问题。 　　念及此，她不觉间脸便烫了起来，但也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一个男子的声音。 　　“卿卿。” 　　那声音醇厚深沉，其中还带着心悦，正是她父亲的啊！ 　　卿卿心中登时大喜，雀跃地转过身去，果然见爹爹正在不远处，笑着瞧望着她，朝她走来。 　　“爹爹！” 　　卿卿乳燕投林般朝着顾祁渊奔去。 　　顾祁渊笑的更是欢畅，也快步朝女儿走来。 　　俩人不时接近，卿卿点着小脚，“爹爹今天回来的好早。” 　　顾祁渊大笑，听女儿这样一说心中有点不是滋味。自认女之后，他前两日都陪着女儿呆在了府上，但第三日便开始频频有事。 　　他摸了摸卿卿的头，“爹爹没陪你，可是有些对不起你了。” 　　卿卿不断摇头，“哪有，爹爹说的哪里的话，爹爹忙爹爹的，我不用爹爹陪，只要想起有爹爹，就欢喜的不得了。” 　　顾祁渊又笑了两声，捏捏她的小鼻子，搂住了她的肩膀，与她并排走着。 　　“这两天开怀么？” 　　卿卿点头，“嗯，昨日在府上玩了一天，这诺大的顾府女儿几乎都走遍，看过了呢。” 　　顾祁渊笑，“爹爹的女儿真厉害！” 　　卿卿暗道：爹爹喜欢她，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可爱。 　　想着，她又紧了紧搂着父亲手臂的手，欢喜地接着又道：“今天出去了，去看了看养母的宅子，还和养母去集上买了好多东西！对啦，爹爹，女儿想给宝儿哥哥开个药铺，爹爹同意么？” 　　顾祁渊想也没想，便道：“好啊，卿卿喜欢做什么都行。” 　　“爹爹真好。” 　　小姑娘头向父亲一靠，“那爹爹负责给我找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吧！” 　　顾祁渊点头，“卿卿放心，爹爹记下了。” 　　少女雀跃。顾祁渊见她高兴，心中比她还高兴，但这时他突然想起适才。 　　“对了，卿卿……是世子送你回来的？” 　　“唔……” 　　卿卿听到这两个字，笑一下子就收了回去。 　　“嗯，算是吧，爹爹看到他了？” 　　顾祁渊点头，“适才回来之时，一晃看到了个人影，爹爹看像他，卿卿，来，爹爹正好也有话想问你。” 　　“唔……” 　　顾祁渊说着停了脚步，扶住女儿的肩膀。 　　“外头传的沸沸扬扬，你二人之事也并非什么秘密，那么关于与世子成婚之事，卿卿怎么想？” 　　“爹爹……” 　　顾祁渊道：“卿卿想嫁世子么？” 　　卿卿摇头，“我也正想与爹爹说明此事呢，我，并不想嫁给世子。” 　　顾祁渊一怔，“为什么？” 　　楚卓乃人中龙凤，无论是相貌，才华，亦是家室，这世间难找出第二人。 　　卿卿道：“嗯，女儿，并不喜欢世子。” 　　“哦。” 　　顾祁渊应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卿卿道：“所以，女儿不嫁他可以么爹爹？” 　　顾祁渊点头，“自然可以。只要卿卿不想嫁，那便不嫁，不瞒卿卿，爹爹本心也不想你嫁他。” 　　“唔？” 　　父亲这话让卿卿一惊。 　　“为什么？七叔与世子从小玩到大，世子又是燕王之子，父亲应该喜欢楚卓，希望我嫁给他呀。” 　　顾祁渊道：“为父对楚卓本人并无偏见。但就是因为他是燕王与灵均郡主之子，爹爹才并没那么愿意你嫁给他。不过一切都以卿卿为重，如果卿卿喜欢他，爹爹不会阻拦，现下卿卿说不喜欢他，如此正好，我们就不嫁了。” 　　卿卿点头，但心中好奇死了，“可是……为什么因为他是燕王与灵均郡主之子，爹爹就不希望我嫁给他？爹爹是不喜欢燕王么？” 　　顾祁渊听女儿问了，笑了笑，也没什么隐瞒。 　　“爹爹是不喜欢燕王，非但不喜欢燕王，也不喜欢灵均。” 　　“唔？为什么呀？” 第55章 流言 　　卿卿越听越好奇。 　　顾祁渊摸摸她的头，笑笑, 但那笑又渐渐地收了回去。 　　“因为燕王效忠萧持, 爹和萧持势不两立。” 　　“哦。” 　　卿卿心道：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母亲。 　　“那, 那爹爹为什么也不喜欢灵均郡主？哦，是因为灵均郡主是萧持的堂妹？！” 　　顾祁渊沉默一会儿，摇了摇头, “也不尽然。” 　　“那是因为……？” 　　顾祁渊搂过女儿的肩膀, 又与她向前走去。 　　“那日爹爹和你说起过的陆伯伯, 卿卿还记得么？” 　　卿卿使劲儿点头, “当然记得, 爹爹说他是上一代的大梁战神, 好厉害的！” 　　顾祁渊点头, “是啊，你陆伯伯好厉害, 他是我们三个当中, 最厉害的。” 　　三个？ 　　卿卿乍听没反应过来，但转瞬明白，父亲指的三人是他、陆伯伯和那萧持。三人的父亲是结拜兄弟，生死之交。三人昔年也是好朋友，好兄弟。 　　卿卿点头, 接着问道：“那与灵均郡主有什么关系呢？” 　　顾祁渊脸上浮现一抹黯然, “那灵均郡主本与你陆伯伯有婚约。” 　　“啊！” 　　卿卿震惊了, 灵均郡主素有大梁第一绝色的美誉, 那是绝色配英雄啊，实在是一代佳话！ 　　卿卿迫不及待，“爹爹，然后呢？” 　　“然后你陆伯伯家出了事，她就嫁给燕王了。你陆伯伯的父亲，陆阁老出殡当日，就是她成亲之时。” 　　“啊！” 　　卿卿心一缩，“那陆伯伯得多心痛啊？” 　　顾祁渊没说话，却是良久，才缓缓地道：“爹爹有生之年，必为他沉冤昭雪。” 　　“爹爹……” 　　卿卿抬眸看向父亲，轻轻地唤了他一声，只见他目视前方，深邃的双眸中露出坚定之光，望向远方和更远方…… 　　当晚下了一场秋雨，雨水落地成冰，北风呼啸，只消耳闻就让人感到寒冷。 　　床幔泻下，被褥丝滑，卿卿一身白色睡服，黑发散在脑后，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碧儿不敢离开，始终在床边守着。 　　“小姐感觉怎么？” 　　“没怎么，就是睡不着。” 　　“小姐可是有什么心事么？” 　　卿卿摇头，“我什么都没想。” 　　“那许是外头的风声太大，扰了小姐安眠？” 　　卿卿点头，“可能是。” 　　丫鬟道：“那碧儿给小姐讲故事吧！” 　　“好啊！” 　　小丫鬟应声，于是便绘声绘色地讲了起来。 　　听她大概讲了三个，卿卿终于渐渐地迷糊了，缓缓地进入了梦乡。 　　当晚她做了一个梦。梦中清风和煦，鸟语花香，有顾府的花园，凉亭，有楚卓，楚辰和七叔顾尧知，三人坐在石桌前，开怀畅饮，楚卓搂着楚辰，兄弟二人亲密无间，而她，抱着小兔站在一旁，兄弟二人与七叔时而朝她微笑…… 　　**** 　　第二日，顾祁渊便回绝了燕王关于女儿与世子的事。 　　燕王摇头叹息，“本王与顾刺史未能结下秦晋之好，实乃一憾。” 　　顾祁渊彬彬有礼，“小女年龄尚小，不想订婚成亲，与我刚刚相认，我也是藏了私心，想留她在身边多待几年，所以，短时内便不做婚事打算了，今日特意来与王爷说明，莫要误了世子。” 　　燕王点头，“为人父母，顾刺史之心，本王甚懂。既然刺史和女儿心意已决，那便只有遗憾了。” 　　顾祁渊言明了此事，又随意与他聊了几句，不时，便告辞离去了。 　　出了大殿，顾祁渊行了不久，只见前方一女子头梳十字髻，一袭银色素雪缎裙迤逦席地，生的端庄温婉，倾国倾城，却是王妃灵均。 　　灵均遥遥而来，身后跟着四名侍女，转瞬抬眸一见顾祁渊，脚步略微一滞，缓缓停了下。 　　“顾刺史安好？” 　　俩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但听那女子开了口。 　　其音温柔，声如其人，温婉可人。 　　顾祁渊缓步停下，并未回头，“拖王妃的福，好的不得了。” 　　灵均点头，“那便好，那日殿上见了卿卿，很乖巧可爱的孩子，恭喜顾刺史与女相认。” 　　“多谢王妃了。” 　　男人语声淡淡，始终背身，也未转头看她。 　　灵均神色黯然，垂眸下去，继而抬眸又言，“茫茫人海，俩个孩子相逢不易，也算是缘分不浅，我们，便早日为孩子们主持婚事吧。” 　　顾祈渊嘴角微微一动。 　　“此事就不劳烦王妃操心了，小女是我姓顾的孩子，顾某得罪的是当今圣上，说不上哪天就身首异处，就是沦落个满门抄斩也不是没有可能，万万高攀不上王妃之子。” 　　灵均郡主心一颤，毫无防备，两行眼泪蓦然流下，嘴唇微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上，这时但听身后脚步声，却是那顾祁渊抬步走了…… 　　“王妃，别理他。” 　　姑姑凤锦搀扶住微微晃动的主子。她瞅了那顾祁渊的背影一眼，别了视线。 　　“这个顾祁渊，好大的胆子！竟敢与王妃这般讲话，王妃……” 　　她说着看向主子，见她闭着双眸，那清丽的脸上已然满是泪水。 　　凤锦安抚道：“王妃莫要理他，正好王爷早与誉国公给世子定下了口头婚约，他自己的女儿，他愿意没人负责，那便不负责，如此于咱们来说，还方便了不是。” 　　凤锦说着又看了一眼主子。她是主子从娘家带来的丫鬟，服侍了主子二十多年。事实上什么都知道。那顾祁渊在以己暗讽主子当年毁婚另嫁他人之事。她又怎会听不出来。 　　但那陆皓初通敌，犯了谋逆大罪，陆家顷刻坍塌，满门抄斩，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主子还能怎样？陪他一起死么？ 　　“扶我回去吧。” 　　良久，灵均缓缓无力地开了口。 　　凤锦应声，这便扶着王妃，返回了寝居。 　　灵均回去便开始捻珠念佛，足足一个下午。 　　***** 　　魏沅芷霍然站起，兴奋地几近说不出来话了，“什么？你确定？顾刺史拒绝了顾卿卿与世子的婚事？” 　　那前来报信的丫鬟是王妃身边的人，其笑着点头，“千真万确小姐。” 　　“啊！太好了！！赏！” 　　魏沅芷的贴身侍女立时从怀中拿出两锭银子，给了那人。 　　那丫鬟躬身笑着谢过，而后退去。 　　她走后，魏沅芷更是控制不住内心的狂喜！ 　　这一连几日，她哭哭闹闹，去了姨母那好多次了。问姨母此事到底最后会怎样？ 　　顾祁渊乃是大梁开国元老，虽然为今可谓遁世，但顾家在大梁盘根错节，门生极多。顾祁渊的父亲是大梁第一个大功臣，也是大梁的第一个异姓王。 　　他身份太尊贵了。他的女儿嫁给世子必为正妻。 　　她魏沅芷虽亦是名门贵族出身，但平心而论，她魏家和顾家不是一个档次的。 　　况且那个小贱人不要脸，和世子早睡过了，所以要娶世子也必然是先娶她，到时候，她魏沅芷不是做小就是和世子这门婚事吹了。 　　这几天，她去找了姨母好几次，本想姨母会站在她这边。燕王宠爱王妃是出了名的，姨母的话在燕王那很有分量，况且是他儿子的婚事，可不想，姨母并未帮她。 　　幽州城中也传的沸沸扬扬，魏沅芷一度以为自己没有希望了，不想今日峰回路转，如此真是太好了！ 　　但她冷静下来也不免怀疑，朝着丫鬟道：“你说怎么可能呢？顾刺史竟然没让她女儿嫁世子，世子他都没看上？他想让他女儿嫁给谁呀？” 　　丫鬟蹙眉，“就是啊。顾刺史是心高气傲了些，但那是世子诶！再说她女儿以前和世子什么关系他不知道么？” 　　魏沅芷点头，“是啊！好生奇怪不是。”但想着想着，突然眼睛一转，笑了，“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小贱人自己不想嫁的。” 　　丫鬟道：“那她不是傻么？自己都和世子睡了，谁不知道啊？放着这么好的机会，能嫁世子为妻，不嫁，她不是傻是什么？” 　　魏沅芷笑的得意，“你笨啊，就是因为他们俩个事先已经接触过了，已经那个了，所以，世子喜不喜欢她，她自己知道啊！一定是世子不喜欢她，并且早厌倦她了。她明白世子不愿意娶她，更知道强扭的瓜不甜，所以这是给自己找台阶呢。” 　　“哦……” 　　丫鬟恍然大悟般，声调都变了，笑吟吟地道：“对呀，小姐睿智，一定就是这样啊！肯定是世子厌恶死她了！” 　　魏沅芷笑出了声，秀眉一挑，“去，打探打探外头怎么传的，别让那个小贱人得逞，该丢的人，她必须得丢!” 　　“是，奴婢明白。” 　　丫鬟笑的谄媚，主仆二人一时间都开怀死了。 　　***** 　　世子与卿卿不会成亲之事当日便在幽州的大街小巷传了开。 　　人们震惊！ 　　这普天之下竟然还有姑娘不愿意嫁给世子，更何况是已然**于世子的姑娘！ 　　这事儿风一般地传，无论是名门贵女之间，还是贵妇之间，亦或是寻常的街坊之间，俨然成了最火爆的话题！ 　　但第二日另一个消息便传了出来。 　　原来是世子不喜欢她，不愿意娶她，那顾卿卿是不得已才不嫁的。 　　这一时之间可是让人笑掉了大牙。 　　**** 　　碧儿愤愤地，气了个半死，“她们知道个什么？那世子天天跟着咱们家小姐后面，求着咱们小姐嫁他呢！是小姐不稀罕嫁他好不好！什么他不愿意娶！这事儿到底是谁传的？这么缺德，有意踩压小姐！气死我了！” 　　碧儿冲着三五个丫鬟一连说了一堆。她人也都略知一二，毕竟世子那日来了小姐寝居，小姐虽然不让她们说，可她们都看见了呀。世子那么高冷，高傲，难近，要不是喜欢她家小姐，来人家寝居干什么！ 　　碧儿越想越气，“不行，我要出去说！” 　　她刚走了几步，正好撞见抱着小兔回来的小姐。 　　卿卿瞅她那愤愤的，要哭了的样子，便知道她听说了外头的谣言。 　　“你，要干嘛去？” 　　碧儿“哇”地一声就哭了，“我要去告诉她们不是那样的！” 　　卿卿都看愣了，看她哭，竟然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那有什么？随他们怎么说了，我无所谓啊！” 　　卿卿不在意，还真是不在意。 　　她就在意钱，在意过的舒不舒服，在意爹爹，养母和宝儿哥哥。 　　她非但不在意这事儿，还觉得如此挺好的。 　　楚卓那么高傲，肯定不会再来找她了。 　　那要是让人看见了多打脸啊！ 　　“不要去，不要去，就这样，没关系啦，快别哭了！你若是想出去，现在去清明堂跑个腿，告诉陈四明早备车，我要去趟横街夜市。 　　“唔！夜市？” 　　那夜市乃是一处买卖奴隶的地方，小丫鬟听闻自然吓了一跳。 　　她伸手擦了一下脸上的泪，小声道：“小姐要买丫鬟？” 　　卿卿摇头，“不是，去看看喽。” 第56章 幽会 　　第二日, 卿卿起的很早, 梳洗穿戴整齐了后, 拿了不少的银票，怀着忐忑的心情出了门。她昨日打探了，夜市新来了一批细皮嫩肉的男奴，有的会抚琴, 有的会画画, 有的会下棋。这要买回一两个白净的，听话的，像楚卓那么好看的，每日陪她解闷儿, 哄她开心，那该多好玩。 　　卿卿昨日没与碧儿明说，却是今日到了车上，才和她讲。 　　碧儿惊呆了, 这下也终于明白小姐为什么不嫁世子了。是啊，这多好啊！买回来的小美男必然听话，不用成亲, 也免了以后后宅大院里可能发生的是是非非；免了好多礼节；也根本不用小心翼翼地过日子；还得侍奉男人, 哇！如此逍遥快活地过一生, 简直就是神仙啊！ 　　碧儿连连点头，极是支持主子。主子太厉害了！ 　　卿卿小脸儿通红, 咬住了嘴唇, 笑着, 胸口“咚咚”猛跳，不断地掀帘子，看路途。前一日她叫人打听过了，顾府离着夜市也就一个多时辰而已，眼见着半个时辰过了，走了一半的路了，卿卿胸口跳的越来越厉害，也越来越忐忑。 　　这时不知道行到哪了，她下意识刚要掀帘，却有人敲了敲窗。 　　卿卿与碧儿都是吓了一跳，彼此相望，瞬时还为听错了，但仔细起来，外头传来“得得”马蹄声，窗边也映出了一个骑马的身影。 　　的的确确是有人。小丫鬟这时凑过去掀开了窗帘，卿卿与她几乎同时望了出去，这下都吓坏了。 　　外头一人一身赭红袍衣，外披墨色银纹披风，金冠束发，面如冠玉，见窗帘掀起，瞧过来，笑的又痞又坏，“吾妻去哪啊？” 　　是楚卓！ 　　卿卿顿时咬住嘴唇，转过了头，更是一把拽过了丫鬟。丫鬟“呀”的一声，也便落了那窗帘。 　　楚卓舔唇笑了，“怎么见了夫君不高兴？” 　　卿卿要疯了一般，浑身都颤抖起来。 　　这楚卓，有病么？！她爹爹昨天已经去了王府，事情说的一清二楚。俩人不会成亲，就此断了，什么关系也没有了，这事儿全幽州都知道了好不好！他竟然还来找她不说，还是那副样子！还那般叫她，他……！ 　　楚卓嘴角擒笑，“夫君做错了什么，夫人不理我，好伤心呐！不如夫人明示，夫君改还不成么！” 　　他说的从容自然的不得了，到了后面又暧昧，又哄腻，那声音，那语气，可想而知，是什么痞相。 　　卿卿使劲儿揉捏着小手，气的直跺脚。 　　她可是万万没想到楚卓还会出现，而且现在，她这可是要去夜市买俊小伙儿的，这混蛋跟着，还能让她买成，买了，人没准都得让他给打死！ 　　除去这个，他总这般，这算什么呀！ 　　卿卿大怒，又气又怒，只听外头那个坏坏的声音再度响起，“夫人？再不理我，我可要进去了……？” 　　“你别进来！” 　　卿卿再也忍耐不住，张口骂道：“楚卓，你有完没完！你这个混蛋！你是无赖么？你好歹也出身名门，读过圣贤书的吧！你知道什么叫脸么？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你和我断了，没关系了！我爹爹昨日已经去你们楚家，把事情说的一清二楚了，我也和你说的明明白白的了，不是么？！你怎么还纠缠我！我就没见过比你还脸皮厚还的人！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我告诉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会嫁给你，我就是嫁给路边那个要饭的乞丐，也不会嫁给你。因为你极是讨厌，你知道么！你是这世上最讨厌的人！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我永远都不想见到你！！你听见了么！！” 　　卿卿胸口狂跳，一口气说了这么一大堆，爽是爽了，可说完就怂了，吓得直哆嗦，小脸儿都白了。 　　“小姐……” 　　“嘘！” 　　卿卿食指竖立唇边，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没声儿了。 　　她这时才敢转过头去看，只见窗口处好像没人了；看完左边，她又赶紧转向右边，右边也没人了。 　　走了？被她骂走了？ 　　卿卿心中有点激动，但还是惴惴的，这时赶紧奔到窗边，小心地掀开窗帘一角，咬着嘴唇往外望去，见果真没人的样子，渐渐地又一点点掀大，直到完整地掀起。触目所及，道路脸庞的树木飞快退去，没人，真的没人。 　　她看完了左边又眼神示意，碧儿麻利地去了右边窗口，也如小姐那般，看完后回过头向小姐摇头，小声道：“没人。” 　　“哦！” 　　卿卿这才送了口气，倚在座位上，终于放松了些。 　　碧儿道：“小姐骂的好，真带劲儿！看来这回世子是真的不会再来了！” 　　小姑娘笑了，但还是有点后怕。 　　“我，我都骂了什么？很难听么？” 　　碧儿道：“小姐说嫁给路边的乞丐也不嫁给世子，说世子脸皮厚，还说世子是世上最讨厌的人。” 　　“啊！好像很难听啊！” 　　卿卿哆嗦了一下，暗道：完了，他身份那么尊贵，从小在蜜罐里长大，人人捧着，宠着，敬着，肯定没人这么骂过他。他不会记仇吧！ 　　小姑娘一想更害怕了，好后悔，怎么办，但转念，又开始安慰自己。他那种人，要是生气了会立刻冲进来收拾她吧。现下人走了，肯定是觉得没脸了？ 　　少女咽了下口水，但觉应该是这样，想到此，才放下了些心。 　　转眼又过了快半个时辰，卿卿又朝外窗外望了望，暗想应该快到了，但是见四周还是荒野，却是一点市集的样子都看不出来，不禁有些狐疑。 　　不过她也没想太多，落了帘子，继续等待，但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耳边却还是没传来喧闹声，卿卿再度掀开帘子看，见还是荒野。 　　她当然是第一次去夜市了。那碧儿自然也一样。 　　主仆二人对视一眼，卿卿恍惚突然心一颤，蓦地有种不好的预感，立时扬声喊马夫。 　　“陈四！，陈四！！” 　　没人应声，卿卿登时急了，再度大叫道：“陈四，陈四！” 　　还是没人应声。 　　主仆俩人瞬时脸都白了。 　　“小姐！” 　　卿卿使劲儿咬住嘴唇，“楚卓！是你么？你别吓唬我！” 　　小姑娘说着都要哭了一般，这时但听外头响起了声音。 　　“夫人想我了？” 　　那声音与适才无异，仿佛深沉中带着笑意，又痞又坏，正是从车前马夫方向传来，且是楚卓的声音！ 　　卿卿气的直跺脚，这时只闻一声烈马长嘶，马车减缓，停下。 　　而后卿卿便听到了开门声，楚卓的俊脸也便出现在她眼前。少年长身玉立，那墨色披风里头的赭红长袍，其上绣着金边的衣领高高立起，衬得他的脸更白皙，更帅气了，那双能勾人魂儿的桃花眼，微微眯着，唇角带笑，向她伸出了手。 　　“夫君扶你。” 　　唠着俏皮话，嘴角微微一动，楚卓那长臂便过了来，一把揽住了小姑娘不盈一握的腰肢，把她带下了车。 　　“小姐！” 　　碧儿紧接着要跟下去，那车门却被楚卓一把关上，随后那人不紧不慢地缠上锁链。 　　碧儿大惊，使劲儿推也挣扎不过，人家单手便可对付她。 　　“你，你要干什么！” 　　卿卿在他怀中又怂又怕，伸手捶他两下，那小眼神儿中怒与惧并存。 　　俩人近在咫尺，少年的俊脸垂下，盯住了她，沉声暧昧道：“带我夫人来一起赏景啊。” 　　“你放肆！谁是你夫人，你过分！” 　　小姑娘在他怀中挣扎，还在打着他。 　　楚卓不以为意，笑着，任她怎么打都行，搂着小姑娘的肩膀，便领着她朝前方一片红林中走去。 　　卿卿被迫跟着他走，这时也扫到前方的景色。 　　触目所及，美不胜收，林中山泉汩汩流淌，阳光透过树木射入，一片金灿灿的，恍惚仿佛仙境一般。 　　卿卿自然是没见过的，看得愣了，便也忘了排斥楚卓，顺着走了好一段，而后反应过来，又挣扎了上，但人已经和他进了红枫林。 　　“放开我，世子，你快放开我。” 　　卿卿不断挣扎，时而打他。 　　楚卓根本就不在意她偶尔那两下子，只还是嘴角微微一动，搂着小姑娘，“现下四周可没人了，不乖，夫君没准儿会做坏事。” 　　小姑娘使劲儿咬上嘴唇，“你敢！你要是敢，我，我我就告诉我爹爹了！” 　　楚卓笑，这时把她揽过来，搂住她的腰。 　　“那正好，就说我们旧情复燃，嗯？” 　　“你……我和你哪有什么旧情？” 　　楚卓笑，“你没有，我可有。” 　　他说着更靠近她一点，将她搂的更紧了。俩人瞬时咫尺距离，身子便贴在了一起。卿卿胸口登时猛跳，使劲儿地推他，打他，但越推，被他抱得越紧，她越无法动弹。 　　“放开我，放开我……” 　　少女不断挣扎，但这时，少年的俊脸突然朝她靠来，而后便亲在了她的唇上。 第57章 再拒 　　“唔！” 　　小姑娘的小嘴儿登时被他含住, 人被他侵略似的包入怀中。 　　“唔……” 　　那楚卓越亲越深, 也越亲越放肆。卿卿猝不及防，大惊，瞬时脸色臊红, 与他唇舌交织, “唔唔”地叫着，小手不断推他，喘息声越来越重，却是被他亲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推开了他。 　　小姑娘胸口一起一伏, 眼中都泛起了泪花，小嘴儿上的唇脂也被他吃的几近光了。那小嘴唇被蹂.躏的仿佛打蔫儿的花骨朵一样。 　　“你！” 　　脸也红到了耳根子，浑身都热了起来, 卿卿盛怒之下，气的使劲儿照着楚卓的胸口捶了两下。 　　楚卓不以为意, 负手在后，长睫如扇, 舔了舔嘴唇，笑了。 　　卿卿都要哭了，他还笑。 　　小姑娘登时转过了身去，攥着手，胸口还在狂跳, 小脸儿发烫, 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气死了。 　　俩人都散了，他还这般对她，卿卿又气又委屈，当下也害怕起来。这楚卓坏的很，以前在王府的小树林儿里，也不是没禽兽过。 　　卿卿当然害怕，心中猜想着他把她带来此处的目的。他不是禁欲久了，想在此和她那个吧！ 　　小姑娘想想吓得都要哭了。那可怎么办？她出来特意没带什么护卫。只因她是要去夜市买男奴啊！她还不好意思让人知道，谁想到能碰上了楚卓！不过想来，就算带了护卫也没用，楚卓要就是想劫走她，几个护卫哪是他的对手！千军万马也不是他的对手啊！ 　　卿卿愈发地着急，害怕，浑身都吓得有点哆嗦了。 　　这时听到脚步声，却是那个坏蛋跟了过来。 　　“生气了？” 　　他语声暧昧，其中却是有着几分哄意，但卿卿听到的更多是痞气，是他一贯的纨绔不羁之感。 　　小姑娘不出声，楚卓靠了过来，一脸的胡闹，凑近她沉声道：“那，也给你亲一下，嗯？。” 　　他说着便侧过了他的俊脸，凑向她。卿卿要被他气吐血了，小手使劲儿地推开他，又转身去了别处。 　　楚卓笑。 　　卿卿听着，更是气的不行。 　　他就是喜欢逗弄她！以前也便罢了，现在俩人没关系了，他还……！ 　　正气着，但见那楚卓又缓缓地凑了过来，沉声，带笑，“那怎么办？亲都亲过了，要不你就打我两下？” 　　他说着抬起小姑娘的小手，放到了自己的脸边。 　　“唔！放开！” 　　卿卿秀眉一蹙，登时挣脱了他的手。 　　楚卓站直了身子，这时剑眉微微一蹙，一脸逗弄，叹息一声，“呐，亲也不愿意亲，打还舍不得打，那可如何是好？我的小美人儿生气了，好苦恼啊！” 　　他语声哀怨，但卿卿可看不出他哪里苦恼了！根本就一副痞气，漫不经心，也无所谓的样子！ 　　他就是在逗她呢！卿卿就没见楚卓在乎过什么，也没见过他失意！他这种人，就像一个花花公子。 　　是缠着她，逗弄她有意思，是对她色心依旧，是为了继续睡她，就要娶她！总归他就是没按好心，还一副吃定了她的样子。 　　卿卿越想越气，这是听他又开了口。 　　“本想带小美人儿好好欣赏一番美景，却不想时光虚度了，好可惜啊！” 　　他依旧唉声叹气，一副满是忧愁的样子，又不难听出其中的逗弄之意。 　　卿卿气归气，渐渐地心情抚平，这时也开了口。 　　“世子到底想干什么？” 　　楚卓听她说了话，笑了，垂眸看她，“呐，十月的红枫林最美了，夫君自然是带你来看景的。” 　　卿卿听到此，心中暗道：只是来看看风景么？ 　　她心下略安了一点点，但不敢全信，楚卓说的话还可信了？ 　　小姑娘这时瞟他一眼。 　　“世子不应该这样，我们两个也不应该再见了，事情已经结束，世子再怎么，都是不可能的了。” 　　“哦。” 　　楚卓声音略沉，但依旧轻描淡写，仿佛漫不经心。 　　卿卿抬头，看他眸中还是含笑，一看就是不理会，也不在意，但这时却听他道：“可是我想你。” 　　他迷人的双眼凝视着她，语声微沉，好似有几分认真，卿卿呆了一下。但立时又头疼，她听他说想她就头疼。 　　她垂头，又转了身，却是良久，终于耐下了性子，没回答他，而是问道：“太妃给世子送小通房了么？” 　　“啊。” 　　楚卓又开始有一搭无一搭的了。 　　事实上卿卿走后的第二天，太妃就给楚卓送来了小通房。 　　楚卓已经开蒙了，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身边儿当然得有个随时可以侍寝的丫鬟。事实上卿卿走后，楚卓心理上，还真的没那么抵触太妃送来的姑娘的。 　　没有卿卿之前，所有被送来做通房的姑娘，他几乎都没看过几眼，女孩儿在他身旁转悠，和他说话，他也很烦，后来便就都给撵走了。 　　但他和卿卿开了蒙，卿卿走后，他也曾试着接触别的姑娘了。 　　可和那日在妓院之中差的不多，一看到别人，他便满心满脑的想卿卿，对她人也有着一种本能的排斥。所以太妃送来的通房丫鬟还是被他晾到了一边，碰都没碰。 　　“既然如此，你想了，就去找她呀！” 　　卿卿把他所谓的“想”通通理解成了想与她那个。 　　“可是我只想睡你。” 　　俩人眸光又对了上，卿卿咬住嘴唇，真是哑口无言，而后又转了视线。 　　少年适才那表情，恍惚好像有几分认真…… 　　但卿卿不愿多想，也没空多想。他认不认真她也不在意。 　　“该说的话我已经都和世子说了，世子也不是小孩子。世子都懂，真的不要再来找我，也断不要再想刚才那样……” 　　卿卿顿了顿，指的当然是适才他对她无礼的事。 　　“今日赏景，恕我也不能相陪，世子以后还请自重，好自为之。” 　　卿卿说完，错过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几乎是跑出去了，又害怕又紧张又决绝。 　　回了车旁，她解开锁链便上了去。 　　碧儿一见是自家小姐，大喜。 　　“小姐，你没事儿吧！” 　　“没事，我们回去！” 　　碧儿看着小姐，还想再问，但见小姐情绪不高，便使劲儿点头，但这时刚要下车找那车前“呜呜”说不出来话，被堵上了嘴的马夫，想起去向，于是又向小姐确定，“小姐，是回府？还是去夜市？” 　　卿卿摇头，这事儿只好先放放了。 　　“回府。” 　　碧儿应声，这便下了去。 　　那车前的马夫被捆绑了起来，堵住了嘴，适才却是被打昏了，才醒来没一会儿。 　　碧儿也没问他太多话，只告诉了他去向，便回了车上。不时马车使动，也便离开了这红叶林。 　　卿卿心中惴惴，沿途都怕，直到到了府上才安稳下来，恢复了欢快。 　　待到下午安稳了，卿卿赶紧又派人去夜市打探，果然，新来的那批俊小伙儿已经全被人买走了。小姑娘叹息，自己连看都没看到，好可惜啊！这要是真有个像楚卓那么好看的小白脸儿，整日乖乖的，听她的话，没事儿给她弹弹琴，讲讲故事，那岂不是亏大了！ 　　嗳！ 　　卿卿摇了摇头，都怪那个该死的坏蛋！毁了她的计划，不过她立刻吩咐了下去，让人盯好了，哪天夜市里再来新的男奴一定要早早地告诉她！ 　　接着连续两天闲来无事，她也没出府，却是到了第三日的下午有丫鬟来报。 　　“小姐，七公子请小姐过去品糖。” 　　“唔……” 　　顾尧知特喜欢给她买糖果吃。 　　卿卿感兴趣七叔的糖，更感兴趣他那些装糖的盒子。 　　当下听了，正好也没事儿，卿卿便满口答应，而后收拾了收拾就和碧儿一起去了。 　　然，刚到了七叔寝居门外，她却听见里头有两个人的说笑声！ 　　其一是七叔无疑，另一个，竟然是那楚卓的声音！ 　　少女听了第一反应便是想转身就走，但这时却对上了那楚卓的视线。 　　小姑娘小脸儿冷落。 　　楚卓一身深色绸缎，负手站在那，瞧她一眼，似笑非笑的，什么也没说；几乎于此同时，顾尧知歪过头，瞧见了卿卿，便朝她迎来。 　　“诶，小侄女，过来，过来，七叔有好东西。” 　　卿卿犹豫了一下，但也过了去。 　　顾尧至和楚卓交好，事实上她只要住在顾家，和楚卓若想真的从今往后一见不见了，也是不可能。只是她想俩人形同陌路，别再有交涉就好。 　　当下她虽然不想见楚卓，但也没有那般作，起码的礼貌她还是有的，如此也便应声过了去。 　　顾尧知指着桌上的糖盒，“卿卿快看，可喜欢，要不要尝尝。” 　　小姑娘确实爱吃甜甜的，但见那桌上的盒子，有水晶的，有翡翠的，还有闪闪发亮的，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质的，总归十多个，各种形状样子，稀奇又好看。她微微一笑，也忍不住赞道：“哇，好精致啊！” 　　说着便笑着一个个拿起，看了看。 　　顾尧知看了楚卓一眼，笑道：“都是送给卿卿的。” 　　“唔……七叔怎么一起弄了这么多给我……” 　　顾尧知笑，“是楚卓送给七叔，七叔借花献佛了。” 　　卿卿小脸儿上的笑一下子就收了回去。 　　顾尧知自然是看见了，剑眉一蹙，“小侄女？” 　　卿卿将东西推了回去，“七叔自己留着吧，我最近不大爱吃糖果了。” 　　“诶？” 　　“我刚刚让人送了信儿，约和养母见面，这便先走了，回去收拾收拾去。” 　　她说着微微一礼，也向着楚卓施了一礼，而后便走了。 　　她刚刚走后，顾尧知便看向了楚卓，摇了摇头。 　　“你是怎么得罪我小侄女了……” 　　****************** 　　卿卿是肯定不会搭理楚卓了。从七叔寝居出来，少女走的很快，就好像生怕走的慢了被叫回去似的。 　　但刚走了没一会儿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唤道： 　　“卿卿姑娘。” 　　那声音温和有礼，带着欣喜。 　　卿卿闻言与丫鬟一起回头，只见一白衣公子，如兰芝玉树般立在远处，笑着朝她走来…… 第58章 情敌 　　“唔, 大公子！” 　　那人不是别人，正是燕王长子楚辰。 　　楚辰遥遥地过来, 温润有礼, 瞧着卿卿，一抹笑容荡漾开来。 　　“我正要去尧知那，也正想待会去拜见卿卿姑娘, 不想在路上便碰见了, 实在是太巧了。” 　　卿卿莞尔一笑, “是呢。” 　　楚辰就仿佛炎炎夏日里的凉泉，卿卿一见了他便觉降火去燥，心静如水。 　　不时，俩人离得近了，相对而立, 彼此又是相视笑了。 　　楚辰道：“这称呼也要改改了, 以后却是要称卿卿姑娘为顾大小姐了。” 　　卿卿摇头又摇手，笑道：“不不不，别那么叫，大公子若不嫌弃, 就叫我卿卿就好，又简单，又亲切。” 　　楚辰极是开怀，“怎会嫌弃, 卿卿姑娘说笑了, 那……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了。” 　　他说着微微一礼。卿卿点头, 一福，也回了一礼，这时只听楚辰问道：“小兔安安近来可好？” 　　卿卿应声，“好着呢，每日能吃能睡的。” 　　楚辰笑笑，“那便好。”这时从怀中拿出一块系了绳的红玉，递到卿卿面前。 　　“听说安安的这玉丢了，卿卿姑娘找了很久。” 　　“唔！” 　　卿卿立时接过，拿着看来看去，只见这玉和原来小兔安安身上戴的那块一模一样。少女当下又惊又喜。 　　“大公子找到的？我那般找都没找到诶！” 　　楚辰摇头，“却是另一块。” 　　“唔……另一块！” 　　楚辰微笑，“我见卿卿喜欢，便又为卿卿又打磨了一块，只是我天资愚钝，却是这么些天才做好，还望卿卿莫要笑话。” 　　“唔！”小姑娘惊了，“大公子的意思是说这个和那个都是大公子亲手打磨的？” 　　楚辰应声点头，“却是献丑了。” 　　“哇！大公子太厉害了！” 　　卿卿盯着手中的红玉，眼睛都不转了，那玉晶莹剔透，是一个六瓣花形，只有半个小指那般大，煞是好看，关键是竟然和上一块无论是大小，还是纹路都是一模一样的。 　　而且它这般的小巧，精致，要多细心，要花多少时日，多少功夫能研磨成？他到底是有多喜欢那只小兔！竟然亲自给那小兔研磨玉石戴！ 　　小姑娘瞧着，欣喜的不得了，忍不住道：“大公就这手艺，还说自己蠢笨，有你这么自谦的嘛？” 　　楚辰摇头笑了。 　　卿卿把那红玉一把攥入手心，扬着头，满是信心，笑嘻嘻地瞧望着他道：“多谢大公子！大公子放心，我发誓这回一定好好保护此玉！再也不把它弄丢了！若是还没保护好，我就，我就打我十个耳光！二……二十个也行！” 　　那楚辰听得心一颤，笑容立马就收了回去，但随即无奈摇头，笑了，而后他上前一步，轻轻扶住小姑娘的肩膀，瞧望着她的眼睛，温声道：“我不要卿卿伤害自己，哪怕是微微的一点点。卿卿丢了一颗，我便为卿卿研磨一颗，丢了十颗，我便为卿卿研磨十颗，只要卿卿还喜欢，没有厌弃，卿卿要多少，我便为卿卿做多少。” 　　“唔，大公子……” 　　卿卿望着楚辰的眼睛。他眸光温和地好像能融化那冬日里的白雪。 　　小姑娘使劲儿点头，“谢谢大公子，大公子真好！！” 　　*************** 　　长廊外，楚卓一身黑色披风，长身玉立在梨花树下，瞧着不远处的二人，看着小姑娘璀璨的笑容，心微微一缩。 　　************** 　　顾尧知设宴，款待兄弟二人。 　　三人从小一起长大，年龄相仿，顾尧知与楚辰同岁，楚辰略大他几月，俩人皆是年长楚卓两岁。 　　宴席上，一切依旧，并无甚大变化。 　　到了傍晚，兄弟两人别了挚友，离开顾府，出了大门，遥望着各自的马车。 　　楚卓微微一笑，“华灯初上，景色颇宜，兄长可有雅兴与我徜徉漫步。” 　　“好。” 　　楚辰点头答应，知会了随从。 　　俩人这便沿街走了起来。 　　但走了许久，却是谁也没说话，直到一个哭唧唧的男童追着前头的哥哥，叫嚷着从俩人身旁经过，俩人瞧着都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这笑过之后，楚辰率先开了口。 　　“三弟今日有心事？” 　　“啊。” 　　楚卓应了一声，那声音听起来依旧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但而后也便开门见山了。 　　“兄长喜欢顾卿卿？” 　　楚辰略渐了脚步，“我便知道三弟是要问这个。” 　　楚卓道：“说来惭愧，今日，不巧看见了。” 　　楚辰点头，“我知道。” 　　今日那会儿与卿卿分开，他看到了一个身影，像极了楚卓，断他是看到了。 　　“那么是么？” 　　少年心中已然知道答案是肯定的了，却还是问了第二次。 　　楚辰应了声，“对，我倾慕卿卿姑娘已久，很喜欢她，不瞒三弟，昔日我去蓟城，其实便是听说她出了事，前去相寻，但错过了。” 　　楚卓唇角微微勾起，“想不到兄长这般痴情。” 　　楚辰垂头笑了，而后又瞧向楚卓，“我与卿卿姑娘渊源不浅，实则一年前在香山也并非初见，我却是很早很早以前，便认识了她。” 　　“哦？是什么时候？” 　　楚辰没回答，却是继续说起了别的，“昔日她既是你的通房侍婢，为兄就是再喜欢，也断然不会夺你所爱，便只求能与她做个朋友。” 　　“但现在呢？” 　　“现在……” 　　楚卓问着，停了脚步。楚辰也随着停了。 　　楚辰没说下去。楚卓看了看他，替他说了出来，“现在，兄长想争取一下。” 　　楚辰点了头，“你我应该遵循卿卿姑娘的内心，给她时间，让她自己选择，莫要勉强于她。” 　　楚卓嘴角微动，这时抬了步，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她不心悦我，兄长的机会很大啊。” 　　“三弟有什么打算？” 　　“没什么打算。” 　　楚卓扯唇，无所谓地笑了一笑，而后回身，微一皱眉，两根手指敲了敲头，“先回去睡一觉。” 　　楚辰摇头笑了，而后跟上了他。 　　*********** 　　当晚，少年确实是回去洗了澡，便躺下了，可根本就没睡着。他脑中想着卿卿，想她和他在一起时的样子，又想她白日里和楚辰在一起时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好像从来都没见她那么心悦地笑过。 　　翻来覆去到了深更半夜，楚卓实在是清醒，睡不着，后来便起身披了衣服，去院中转了转，但也不知怎么，就出了栖凤轩。 　　夜晚，府内极静，只偶尔传来巡逻士兵的脚步声。楚卓也没打灯笼，就着夜色和路灯一路毫无目的地走着。 　　也不知走了多久，他恍惚回神儿，却见四周的灯笼都没了。少年看了看，才辨出了地方，原来自己胡乱地走，竟然不知不觉间到了冷院。 　　一阵凉风吹过，他裹了裹披风，刚要返回，这时耳边突然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仿佛嘶吼，仿佛□□，总归是痛苦的。 　　少年脚步略停，这时朝着那片冷院望了望，恍惚想起十岁那年，他曾在水牢之中，砍掉了一个十恶不赦之人的手臂。 　　那是他第一次伤人。父王在身边陪伴，一次次鼓舞着他…… 　　一阵冷风袭来，吹动楚卓的衣衫，也将他吹的回了神儿。他动了脚步，返了回去，这时脑中又想起了楚辰，想起了卿卿。 　　当夜，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才睡着的。 　　第二日，军营有事，楚卓早早地去了，处理之后，第一反应便又是想往顾府奔，但想过之后，很快又作罢了。 　　可刚作罢，便又反了悔，但这时却是接到了王府的来信儿，母妃不知怎地晕倒了。 　　楚卓听闻后，心一惊，立时便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 　　所幸母妃并无大碍。 　　接着他便留在了母亲身旁侍疾，陪伴了母妃许久，但在那端药喂水来回走动的不经意间，却恍惚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 　　那东西在抽屉中，是一个白色纸包，之所以引起了楚卓的注意，却是因为此物与他那次在卿卿房中发现的药包极是相似。 　　少年隔着纸摸了摸，辨出了其中是碎末，也便知道里头的多半是药了。 　　处于好奇，他当下便把那药包打了开，但这一看心更是一惊。 　　里头之物乃褐色粉末，竟然与他那日在卿卿房中发现的药一模一样。 　　楚卓甚感不安。想了想，当下便包好了那药包，而后悄无声息地揣进了怀中。 　　再之后，他出了母亲寝居，便去了宋大夫那。 　　“宋大夫瞧瞧这是什么药？” 　　楚卓说着便把东西递给了他。 　　那宋大夫极是恭敬，亦极是认真。 　　他闻着瞧着看了好一会儿，恭敬施礼，禀报道：“回世子，此乃避孕散。” 　　楚卓剑眉一蹙，虽然直觉知道此物与卿卿那物乃一种，但他实在不敢相信，也不明白。 　　卿卿会服用此物，楚卓自然并不奇怪。 　　可他的母亲，竟然也…… 　　这是为何？ 第59章 条件 　　楚卓可谓是在蜜罐中长大的。 　　父亲对他极好, 也对母妃极好。燕王宠子宠妻是出了名的。母亲性子温婉，心地善良，常年吃斋念佛, 与世无争。在楚卓的心中, 她与父亲相敬如宾, 很是恩爱，可恩爱却…… 　　当日，楚卓有几个瞬间，便想问了，但一来不知如何说, 二来晚些时候却是见到了父王。 　　父亲匆匆而至，极是紧张, 询问了很多，对他母妃关怀又体贴, 一如既往的好, 一切看上去都与从前一样, 并无异常。楚卓想了想，怕是自己多心了，一包药而已, 也不能说明什么, 于是也便不想了。 　　***************************** 　　三日后, 顾府。 　　室内温暖宜人, 充满菜香之气。丫鬟碧儿正在桌前服侍, 一面为卿卿夹着菜, 一面道：“小姐，听说王妃前几日晕倒了。” 　　卿卿含糊地应了一声。灵均郡主身体孱弱，卿卿记得自己前世做兔子的时候，就没少听说她晕倒之事。 　　“怪不得世子四五天没来了！” 　　小姑娘正夹着菜，往口中送着，闻得丫鬟提起楚卓，小手蓦地一抖，那菜便掉在了桌上，差点溅到了她的衣服上。 　　少女秀眉一蹙。 　　“多嘴！提他做什么？” 　　“唔！” 　　碧儿睁圆眼睛，一下咬住嘴唇，赶紧拿出帕子去帮小姐擦，笑的谄媚，“奴婢知错了，呵……因为世子之前，六天见了小姐四次，这一连三天没出现，奴婢还真有点不适应！” 　　卿卿白她一眼。 　　“有什么不适应的，不出现还不好，反正不要提他了！” 　　“是是是，奴婢记住了。” 　　小丫鬟笑嘻嘻的，盛了一碗汤给主子递来。卿卿瞥了她一眼，依旧满脸怪罪，自己是不敢多想，前几天，每一次以为楚卓肯定不会再找她了的时候，那家伙第二天都出现了；这次她干脆什么也不想，巧了，他不来了。卿卿信了邪，那便不想。 　　吃了早饭，她穿了披风，戴了帷帽，便与丫鬟出门，去了集上。爹爹顾祁渊因事要暂离幽州，时至深秋，日渐寒冷，卿卿想为父亲买一条围巾，是以前一日便早早地定下了出行计划。 　　到了集上，下了车，卿卿也是哪有热闹往哪奔，主仆二人诳了小半天儿，终于买到了心仪合适的围巾，除此之外，还买了好多东西。 　　待要返回途中，俩人停在街头看了会杂技，小姑娘正开怀，这时但觉丫鬟拍了拍她。 　　“唔？怎么？” 　　卿卿转过头去，只见碧儿眼神儿示意对街阁楼…… 　　小姑娘扬起了头，循着望去，这下心骤然一惊。 　　前方一处阔绰酒楼的二层阁楼窗前正立一男子。那男子身姿伟岸，玉冠束发，身着一袭雪白的梅花暗纹袍，面如冠玉，英气逼人，正朝她这边望着，却不是楚卓是谁？ 　　卿卿隔着帷帽也看的清清楚楚，抬头望见了一张俊美无俦的脸，可惜这张脸对卿卿来说比鬼都可怕。小姑娘咽了下口水，心道：冤家路窄。 　　这时垂头，收回了视线，可再看杂技表演，哪里还看得进去了，不时，她不动声色，再度抬眸，悄悄地朝着适才的地方望去，心口“砰”地一下。 　　人，不见了。 　　“小姐。” 　　丫鬟碧儿几乎与她同时发现。卿卿这时抓住了她的手。 　　“走。” 　　丫鬟应声。俩人这便退出了人群，快步地走，一路朝着马车停放之处而去，然仿佛还没走多远，眼前突然一白，前方被人挡了上。 　　卿卿吓了一跳，这时一抬头，便看见了楚卓的脸。 　　小姑娘咬住了嘴唇，暗道：他是不是鬼呀！ 　　“好久不见。” 　　楚卓负手在后，居高临下，微微一笑，声音低沉，带着几分痞气，这时开了口。 　　卿卿退了一步，心中不喜，但声音还是柔柔又战战的。 　　“世子有事么？” 　　“有啊。” 　　卿卿嘴唇动了动，暗道：你有个鬼事！ 　　小姑娘缓缓道：“该说的我都和世子说过了，现在和世子没什么说的。” 　　她说着便要错身走开。 　　楚卓微微一动，再度挡住了小姑娘。 　　“别急，我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你一定欢喜。” 　　卿卿连话都不答，真真儿地全无兴趣，但听对方道：“或许，我以后不会找你了。” 　　“唔……！” 　　卿卿顿时说不上话来。 　　这时只见楚卓伸出了手，而后却是撇开了她帷帽上的白纱。 　　“世子做什么？！” 　　小姑娘心一惊，但还不敢大动，惯有的柔和，怯生生的，更生怕这个粗野的小混蛋把她整个帷帽都拽下来。 　　楚卓微微一笑，长睫毛如扇，缓缓翕合，“我呢，是想看看你是心悦呢，还是难过呢？” 　　他似笑非笑，朝着小姑娘谛视过去。 　　卿卿面上娇弱，心中呸了他一口！好大的脸！ 　　“我自然是心悦的。”少女声若蚊吟，但毫没示弱，娇怯怯地道：“如此最好。” 　　“哦。” 　　楚卓站直了身子，笑了一笑，居高临下，而后却是做出了邀请之势，“喝杯茶，聊一聊，如何？” 　　“不聊，我与世子没什么好聊的。” 　　卿卿语声与旧，但回的斩钉截铁。她看到他就想起他那日不让她买男宠，凶她的事儿。 　　楚卓又是上前一步，“顾大小姐，这里是大街，你想我抱你去么？” 　　“不想……！” 　　小姑娘吓了一跳，立时答了。 　　楚卓道：“我说了，既然你不愿意，我以后也便不找你了，不过这有前提，今天这杯茶，我请定了，若是顾大小姐不怕，我是没什么可怕的，明日十里街上传出一个你我旧情复燃的消息，是不是也蛮好玩的。” 　　“……！” 　　卿卿咽了下口水。 　　楚卓说着笑了，而后上前一步，抬手便要去揽她的腰。卿卿吓死了，娇滴滴地闪开，同时小手下意识推了他的手臂一下。 　　她这时也落了轻纱，紧张又柔柔地四处寻望。 　　这幽州城中认识她的倒是不多，可认识楚卓的怕是多死了。他每次凯旋，那都是万民相接，虽不一定人人都能看见他的脸，但显然见过的肯定不少！ 　　“世子到底耍什么花招？” 　　卿卿使劲儿地攥住了小手。 　　楚卓居高临下，从容淡然，“算是做笔交易吧。” 　　“交易？” 　　少年再度做出邀请之势，“嗯？” 　　卿卿隔着纱幔使劲儿地瞪他，反正他看不见。 　　“什么交易啊？” 　　楚卓垂眸，这时又朝她靠近一步。卿卿登时吓死了，赶紧后退，而后一咬嘴唇。 　　少年的声音再度响起，“一会儿你就知道了，那么顾大小姐现在是给面子，还是不给面子？” 　　卿卿自觉是被他逼上绝路了，但转念他还能怎样，于是便点了头。 　　“行。”而后转身朝着他所示的茶馆走去。碧儿紧跟其后。 　　楚卓微微一笑，负过手去，不紧不慢地进了去。 　　卿卿进门便乖乖地等在了一旁，不时楚卓慢条斯理地进来，淡淡地朝着小二道：“一间包厢。” 　　“嗳，是是是！” 　　小二哥急忙带着两位贵客去了。 　　卿卿随着他进了屋中坐下。那碧儿紧跟着过来。楚卓却是一抬手，一个眼神示意，却是不准她进的意思。 　　“小姐！” 　　“你便在外等着。” 　　“是，小姐。” 　　楚卓不紧不慢，这时关了那包厢的门，坐在了卿卿的对面。 　　“世子有什么事儿，说吧。” 　　楚卓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卿卿坐的正，但垂着头，也不瞅他。 　　等了一会儿，但听没声，小姑娘抬眸，刚想再催促，那楚卓却是探身过来，再度掀开了她面前的白纱。 　　“唔……” 　　俩人随时眸光对了上，卿卿心口，猛跳起来，柔柔地瞅了他一眼，又低下了头，而后便咬住了小嘴儿，“世子不说，我要走了。” 　　楚卓脸上浮现一抹痞笑，缓缓倒茶，“急什么，这便说了。” 　　楚卓将倒好的茶给她推了过去，这时开了口。 　　“你可知，我前几日为何说要娶你？” 　　因为你好色！ 　　卿卿心中暗想，但没说出口。 　　“世子说是想我……” 　　卿卿所谓的想都是那个意思。 　　楚卓笑了，又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茶。 　　“对，我确实很想你。但是除此之外还有。” 　　“什么？” 　　“我想维护我的名声。” 　　卿卿听他说这样一句，转头瞥他，只见少年端杯，一面瞧她，一面手持茶盖，轻轻拨茶。 　　小姑娘不解了，“世子的名声是什么意思？不嫁你是我的事儿，我说了不用你负责，我爹爹也和燕王说的很清楚，一切都是我们顾家的事儿，与你楚家和你，有何干系？” 　　“顾大小姐此言差矣！外面的风风雨雨想必你也都有所耳闻，他人说我不喜欢你，不想娶你，所以你被逼无奈只好拒婚。那言外之意便是我不想负责，施压于你，逼迫你拒婚的。” 　　卿卿知道这事儿。 　　那日父亲与燕王说明了此事之后，此消息很快便公之于众，传的沸沸扬扬，而后第二日，贬低她，说世子不愿意要她的消息也便传了出来，甚至比俩人婚事告吹了的事儿传的更猛烈，如今差不多过了十天了，那事儿依旧是风口浪尖，一点儿也没消弱。 　　瞧那架势，怕是两三个月，乃至半年，这话题能散了就不错了。虽然不好听，卿卿也不能说是完全不在意，但这事儿她不愿意争出个高低，因为那是在和楚卓争！ 　　俩人可谓门当户对，也算是各无婚约，睡了，但不成亲，那无非不是她不愿意嫁，就是他不愿意娶。 　　卿卿被贬低，她认了，就当吃亏是福。他是未来的皇帝，她惹不起这个混蛋！ 　　“我知道，我知道这事儿，现下是世子有面子，世子还想怎样？” 　　楚卓剑眉一蹙，“有面子？顾大小姐真的觉得那是有面子？而不是在说我纨绔，说我对小姑娘不负责任？” 　　卿卿攥了攥手，“那……那既然世子觉得有损形象，不喜欢这样，也简单，放出去消息，就说不是世子不愿负责，是我不愿意嫁世子就好了啊！” 　　楚卓闻言一声轻笑，靠到了椅背上。 　　“唔……” 　　卿卿看他那一副高傲的架势，便是对此也不满意。 　　小姑娘急了，“那，那你要怎样？” 　　楚卓长睫微动，这时又起身过来，双臂搭在了桌上。 　　“所以我得娶你啊！” 　　“你……” 　　卿卿胸口狂跳，被弄糊涂了。 　　“你刚才不是说……” 　　“别误会。” 　　小姑娘刚要说话，却被楚卓打断。 　　楚卓慢条斯理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抬眸瞧她。“不是真成亲，而是假娶。” 　　卿卿脑中嗡嗡直响。 　　“假娶？” 　　楚卓从容淡定的很，这时又靠回了椅背。 　　“对，说起来很简单，你和我定亲，来日成亲，成亲了过几个月，再以性子不和为由，和离了，就可以了。” 　　“什……什么……？” 　　“别担心。” 　　楚卓懒洋洋地接着又道：“和离之前，你玩你的，我玩我的，你我二人互不干扰，就做个表面夫妻，堵了天下人这悠悠之口就好了。” 　　“……？！” 第60章 五天 　　“你疯了？” 　　卿卿这时也终于正过了身子。她胸口“咚咚”猛跳, 盯着少年的俊脸。 　　“不成，这事儿不成。” 　　她一想到和他定亲，成亲，再和离，登时觉得头都大了，简直是疯了！ 　　“我不要。” 　　小姑娘再度表态。 　　楚卓一脸淡然, 举着茶杯缓缓喝着, 但听卿卿又说了一遍：“我，我不要。” 　　少女心中暗道：那些都是你的事儿，我才不要不管。 　　楚卓自然知道她不会同意，先如此说了，不过是以退为进。 　　少年放下了杯子, 一脸淡然。 　　“你不要，也没关系。其实要想破此谣言, 让你我都有面子，也很简单。只要顾大小姐别再躲我。你我二人就算不成亲, 但依旧是朋友, 谣言其实也便不攻自破了。” 　　“……” 　　卿卿脑袋被他绕的晕乎了，“你到底什么意思？我，我也, 不要和你做朋友。” 　　卿卿说完咬住嘴唇, 战战地瞅他一眼, 这也是真话。 　　楚卓没说话, 摸着手中的茶杯, 盯着她。 　　这期间卿卿时而抬头，瞄他，但也很快就又别开了视线。 　　屋中瞬时空气就仿佛凝结了一般。 　　良久，楚卓才张开了口。 　　“所以，你是真的想和我永远都不见了？” 　　卿卿瞥他一眼，揉捏着手，嘴唇动了动，然后点了头。 　　“对，不见了，那样最好。” 　　她心中暗道：能不见自然是最好不过，但是楚卓和七叔顾尧知的关系那般好，俩人又同在幽州，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若说真的一见不见，自然也是不可能的。 　　楚卓见她点了头，仿佛都没有犹豫，那神态，战战兢兢的小样子，和以前并无差别。 　　少年心口一紧，心中自然难受，一瞬间便想张口问她，为什么就那么讨厌他，也几度，想为初见时，因对她有偏见和怀疑，对她的种种的不好，跟她道句歉，但没说出来。 　　“那便一个月，一个月后如你所愿。” 　　卿卿抬头，甚奇，“什么一个月？” 　　“我们做一个月的朋友。” 　　“不要。” 　　卿卿暗道：还一个月，一天也不要！ 　　楚卓退了一步，“那二十天？” 　　“不要，我不要再见到你。” 　　卿卿声音不大，一直柔柔软软的，但说的很是清楚明白。 　　楚卓又退了一步，“那便半个月。” 　　“我说了不要，一天也不要。” 　　楚卓顿了顿，缓了很久，“十天。” 　　“不……” 　　“顾卿卿！” 　　楚卓手臂搭在了桌子上便探身过了来。 　　卿卿下了一跳，抬头但见少年的眼眸直直地盯着她。 　　“十天，不能再少了，十天后，如你所愿，我不再找你。” 　　“唔……” 　　小姑娘还要说不，但听楚卓道：“还是，你想拖的更长？” 　　“我不想。” 　　“所以，十天你答应了？” 　　“我……” 　　卿卿秀眉微蹙，脑中心中一团乱，“怎么，怎么做朋友？” 　　卿卿暗道：跟你做朋友，跟你见面，谁知道你不会禽兽！ 　　楚卓也不知道更女人怎么做朋友，但想想他和顾尧知，说道：“便是一起玩乐，喝酒吃饭。” 　　“我不要喝酒。” 　　少年无奈摇头，“我就是举个例子。” 　　卿卿抬眼瞅他，而后又垂了视线，想了想，心中惴惴的，眼睛眨了眨，问道：“那，我要是不同意呢？” 　　楚卓正色，“不同意也好，但我保证不了什么。” 　　卿卿瞅她一眼，害怕，自然是害怕，此时也搞不明白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是也想和他长痛不如短痛，想他快点别再找她了，若不然就忍十天？ 　　“世子的意思是做十天的朋友，给人看？” 　　楚卓瞧着小姑娘那可人的神态，点了头。 　　卿卿脑中不断重复着“十天，十天……”想了好久，而后脱口而出，“十天太长了，若不然五天吧！” 　　“不行！” 　　楚卓很当然，斩钉截铁。 　　卿卿心中不愿，也骄纵一次，当下便起了身，“不行算了，那便一天也不要！”说着竟然要走。 　　楚卓顿急，伸手便拦住了她。 　　“你干什么？” 　　“我说十天太长了，就要五天！” 　　楚卓凝眉，“五天太短了。” 　　“世子若是觉得五天短，那便一天也不要了。”少女说着还要走。 　　楚卓再度一把拽下了她，心中乱了，却是缓了一缓，扶住了她的肩膀，“那便八天，嗯？” 　　“不要！” 　　楚卓无可奈何，还试图再劝，“五天太短了，哪那么巧被人看见？” 　　卿卿摇头，“我不管。” 　　小姑娘柔是柔，一如既往，但显然骄纵了。楚卓胸口猛跳，被她弄得心急火燎的不说，一阵阵地被她吓得出汗。他上战场都没出过汗。 　　“行行行。” 　　最后少年到底是低了头，剑眉微蹙，喉结微动。 　　“五天便五天吧。” 　　卿卿咬着嘴唇，也不瞅他，本很是不服的样子，待听他答应了，长睫微翘，动了动，暗道：还能答应啊，那说三天或者一天好了。 　　这时她抬头看了楚卓一眼，只见对方一直垂眸瞅着她，那眼神她没见过。 　　小姑娘也没多想，抬手轻轻推开了他扶在她肩膀上的手臂，“那，世子不会耍花招吧？” 　　楚卓喉结微动，“不会。” 　　卿卿盯住了他，“你说的，五天，做五天的朋友，然后，你就再也不找我了。” 　　“对。” 　　卿卿白他一眼，垂了眸，想想忍耐五天换来他以后都不找自己了也值得，况且他说是做朋友。所以他也不会混蛋才对。还有他说是想做假象给别人看，那应该是会带她往人多的地方去才对吧。 　　卿卿想完，又瞅了他一眼，“好，那我便相信你一次。”说完人便走了。 　　楚卓道：“明日卯时二刻，我去顾府接你。” 　　卿卿一听又返了回来，“那么早，不行！明早我爹爹辰二刻左右才要启程，我起码要送了我爹爹后才能和你出去玩。” 　　楚卓转身瞧她，“那我便辰时三刻去接你。” 　　卿卿瞅微一皱眉，暗想大早上的有什么可玩的，但什么也没说，推门走了。 　　她一出来，碧儿极是高兴，“小姐，没事吧。” 　　卿卿摇了摇头，由着丫鬟帮她又弄了弄披风，回头瞅了一眼楚卓，快步离去。但到了府上，小姑娘就后悔了。 　　为什么要答应他？那个混蛋的话也能信？回想了想，那家伙辄来辄去，提出了两个办法，先是要和他做表面夫妻，后又说做朋友，然后又说什么一个月十天的……都给她弄晕乎了。他这一出一出，好像没问题，又好像全是问题。 　　卿卿想不明白，更这就想反悔，明天不去了！ 　　*********************************************************************************** 　　晚些时候，小姑娘听说父亲回来了，便端着茶，拿着白日里为父亲挑选的，围巾去了父亲的寝居。 　　“爹爹？” 　　顾祁渊正在桌前看着什么，眉头紧蹙，面有疑云，闻声抬眸，见女儿过来，当下便放下了手中的东西。 　　“卿卿。” 　　卿卿笑着过来，放下茶水，将围巾递给了他。 　　“爹爹明日要远行，天渐凉了，女儿给爹爹挑了一个围巾，本想自己亲手为父亲做的，可是时间仓促，爹爹戴上看看喜不喜欢。” 　　顾祈渊笑的嘴都合不拢了，点头应声，由着女儿戴着，眼中泛起了泪花，还没戴便说道：“喜欢，爹爹很喜欢。” 　　女儿很贴心，自是不戴心中也舒服。 　　那是一条黑色的围巾，卿卿给父亲戴了上，左瞧瞧，右瞧瞧，笑道：“真好！我爹爹戴什么都好看！” 　　顾祈渊拍了拍女儿的小手，笑着，“谢谢我的宝贝卿卿。爹会尽快处理事情，然后尽快回来。” 　　卿卿应声。顾祁渊这时拉着女儿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爹爹还觉得对不起卿卿，卿卿回到顾家才一个月，爹爹就要出远门。” 　　卿卿摇头，“爹爹是出去办正事，虽然卿卿也想念爹爹，但是正事要紧。” 　　顾祈渊点头，搂过女儿，“若是旁的事情，爹爹就不管了，现在爹爹只想遁世，好好照顾卿卿长大，来日再为卿卿觅得个好郎君。” 　　“爹爹想隐居么？” 　　顾祈渊道：“待此心事一了，未尝不可。” 　　卿卿应声，“女儿陪着爹爹。”而后想了想父亲的话，问道：“爹爹此次出去，是不是为那位陆伯伯的事儿？” 　　顾祈渊点头，“为父此时心中也唯有这一件事了。” 　　“爹爹要替陆伯伯翻案……” 　　顾祁渊应声，“为父得到了一些线索，而且，呵……” 　　他说着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喜悦，“为父查到，有人曾在惠钦元年，边城附近见过你陆伯伯！为父不知这是真假！” 　　“唔？” 　　卿卿起了身，“边城？” 　　顾祈渊极是激动，“对，卿卿有所不知，你陆伯伯是在先皇在世，永光七年时出的事。惠钦元年是两年之后，他应该是死在了那永光七年，但有人却在惠钦元年见过他！” 　　“唔……那难道陆伯伯并没有死？” 　　顾祁渊手颤抖了两下，眼圈朦胧了，“为父，不知道。” 　　卿卿一把抓住了爹爹的手，“若是陆伯伯还活着，那，那太好呀！” 　　顾祁渊点头。 　　“边城……爹爹刚才说边城。” 　　顾祈渊应声，“怎么？” 　　卿卿笑，“女儿是觉得好巧啊，女儿和养母昔年就是住在边城下的梨村。” 　　顾祈渊笑，“爹爹也觉得巧，那日认亲，你养母被奸人威胁，不叫她道出你并非她出的实情，爹爹曾经打探过你母女三人的出处，便查到了那边城梨村，本正要亲自去一趟，后来峰回路转，如今，呵……却还是要去边城。” 　　卿卿笑，“希望爹爹此行一切顺利，更希望陆伯伯健在，来日能与爹爹兄弟团聚。” 　　顾祁渊双眸再度朦胧。 　　静谧的夜，空中繁星点点，灯笼摇曳，已经有了冬的寒意。顾祈渊望着夜空。 　　“天还是那片天，可是物是人已非，皓初，你真的还活着么？” 　　************************************************************************************ 　　第二日一早，顾祁渊便带着部下上了路。此行的目的没人知道，他只与女儿一人说起，且叮嘱了卿卿，万不可与他人提及。 　　卿卿自然明白，也是断然不会说的。顾祁渊安置了几名心腹护卫，保护女儿。临走前该交代的，也都交代了七弟顾尧知。 　　天蒙蒙亮，卯时二刻，卿卿与七叔便送走了顾祁渊。卿卿瞧着父亲马车的背影，鼻息一酸，抹了抹眼泪，虽然是短暂的分别，但心中还是舍不得离别。 　　顾尧知但见小侄女哭了，笑嘻嘻地搂住了她的肩膀，安慰了一会儿。 　　丫鬟陪着卿卿回寝居，天还早，小姑娘重新钻回了被窝，想了会爹爹，也默默地为爹爹祈了会福，而后便又睡了。 　　再睁眼睛天已经亮了，丫鬟碧儿过来报道：“小姐，世子来了，在府外等着呢。” 　　卿卿这时突然想起昨日和楚卓的约定，只觉得头都大了。 　　小姑娘磨磨蹭蹭地并不起床。一会儿想让丫鬟回绝告诉楚卓，昨日的事儿作罢，她反悔了，不跟他做朋友了。 　　一会儿又皱眉摇头，暗想那不成。楚卓进顾府很容易，他又不是没闯过她的闺房，那个小混蛋什么都做的出来，还是别惹他为妙。 　　可是真不想和他出去。卿卿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其实，说实话，他那张脸她还挺愿意看的。就是他这人让她害怕。 　　卿卿想了想，不行装病吧！ 　　这是个办法，不过能装几时呢？她也不能为了躲他装一辈子啊！ 　　想来想去，叹息一声，硬着头皮起了床，慢悠悠地穿衣洗漱，慢悠悠地吃饭，心想：磨得一时是一时。这期间，楚卓已经让人催了四五次了。原本定于辰时三刻，小姑娘却是一拖，拖了了快一个时辰。 　　************************************************************************************ 　　大门之外的楚卓，可真是等的不耐烦了。 　　约定是辰时三刻，他辰时就到了，瞅着日头，敲得门没想到那家伙拖了一个多时辰。 　　卿卿出来后倒是战战兢兢，怕人生气。 　　事实上楚卓也确实不高兴。 　　他是军人出身，最是守时。这么多年来，好像唯独只有贪恋她身子，跟她的第一夜，玩的大了，第二天早上没起来，耽误了大军启程的时辰。 　　除此之外，断然没有不守时的时候了。 　　别人见他，那就更是如此，谁敢跟他摆谱。 　　他这是等了许久许久，才终于听大门声响，见门开了。 　　楚卓这便心中窝火地下了车，但见小姑娘娇滴滴地出现在眼前，第一句话便软软地道：“世子不会怪我吧，我早上头疼了，差点就不能来了。 　　楚卓见了人，就已经没什么气了，听小姑娘那娇滴滴地一说，更是不会生气了，听话的重心也略偏移。 　　“头疼了？” 　　“哦。” 　　卿卿瞎说的，随便找了个理由，是以微微一顿，答的也有些漫不经心。 　　“现在还疼么？” 　　“好点了。” 　　小姑娘随意一答，这时走了过来。 　　“去哪？是不是要去十里街走一圈，逢人就说，我们是好朋友。” 　　楚卓不说话了，但眸中露出一抹痞笑，也听出了小姑娘在讥讽他，不过讽便讽了，他只当没听出来。 第61章 玩乐 　　楚卓见了人, 就已经没什么气了, 听小姑娘那娇滴滴地一说, 更是不会生气了, 听话的重心也略偏移。 　　“头疼了？” 　　“哦。” 　　卿卿瞎说的，随便找了个理由, 是以微微一顿，答的也有些漫不经心。 　　“现在还疼么？” 　　“好点了。” 　　小姑娘随意一答，这时走了过来。 　　“去哪？是不是要去十里街走一圈, 逢人就说, 我们是好朋友。” 　　楚卓不说话了，但眸中露出一抹痞笑, 也听出了小姑娘在讥讽他, 不过讽便讽了, 他只当没听出来。 　　卿卿瞅他一眼。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总之和他出来，心里不悦极了。 　　少年微一让身，做出邀请之势, 却是请她上车。 　　卿卿虽然心中还是有点怕她的，但这次架子端的很稳。 　　小姑娘上前了两步，来到车前停下, 这时转过头去, 朝着少年, “你说的, 五天以后, 我们俩就不见了。” 　　楚卓嘴角微动，“啊，我说的。” 　　卿卿又道：“总归五天，至于什么朋不朋友的，叫不叫人知道的，你达不达成目的什么的，我可不管，还有，我爹爹派着保护我的人会一直跟着我，我去哪，他们就去哪。” 　　她言外之意，却是在告诉楚卓，别想欺负她！ 　　楚卓笑了一下，“我知道了。” 　　卿卿见他态度还颇是满意，这时把住车子把手便要上去，刚要抬步，但觉腰间一紧，双脚便离了地，却是楚卓抱住了她，助她登上了车。 　　小姑娘吓了一跳，回头瞅他，小脸儿瞬时也红了。 　　车上有水袋，也有暖炉，很温暖，倒是蛮舒适，不时只见楚卓也跟了上来，而后马车的门便被关了上。 　　卿卿一惊，“我的丫鬟呢？” 　　楚卓道：“在外面。” 　　卿卿不说话了，而后便冷落着小脸儿，摆弄着手帕。 　　楚卓则一直瞧着她的小样子，过了一会儿从怀中拿出了个小玩意儿，在她眼前晃了晃。卿卿一抬头，只见那是两个小泥人儿。 　　打眼儿一看，一男一女，女孩儿很暴力，却是抬脚动手踢打着少年。 　　这个稀奇古怪，一时间，卿卿的注意力便被它吸引了过去，也伸手接下了，这时听楚卓有一搭无一搭地道：“男的是我，女的是你。” 　　“嗯？” 　　卿卿抬起了头，愣了一下，“瞎弄，我何时敢打世子了？” 　　楚卓嘴角微动，没说话。卿卿暗道：有病似的，好像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欺负他一样。想着，她便把东西给他塞了回去。楚卓不以为意。而后车上便没了动静，却是过了好久，楚卓从一旁拽过来个什么递给了卿卿。 　　“待会儿把这个罩上。” 　　卿卿抬头一看，只见那是一件宽大的男子衣服，立时惊了，“什么意思？”她瞬时想起了那日他带她去妓院，“你不会是又……” 　　“不是了，保你喜欢。” 　　这时一声烈马长嘶，马车也停了，楚卓瞅她一眼，懒洋洋地下了车。 　　“你……” 　　卿卿没等说出什么，对方已然带上了车门。小姑娘心中愤愤，又不高兴了，这时掀开车帘两边看了看，没看到妓院，又仔细凝神，也没听到那迷乱的声音，略微放心了一点，不情愿地罩上了衣服，也改了发髻，下车见楚卓略微回眸，而后便向前走去。 　　“跟着。” 　　他虽然这般说，但走着走着便和她并排，走到了她的身边。 　　这条街极是喧哗富饶，但走着走着，但见好像都是赌坊。 　　卿卿秀眉蹙起，意识到了什么，便要停下不走了。 　　“世子到底要带我去哪？” 　　楚卓瞄了一眼周围，俯身，在她耳旁，“你没看到么？” 　　“我，我不去。” 　　卿卿听着就害怕，但楚卓揽住了她的腰，笑了笑，在她耳旁低声，“有我在，你怕什么？输了算我的，赢了算你的，嗯？” 　　“……” 　　卿卿胸口狂跳，接着不由地拽了拽少年的衣袖，刚要说什么，但见他已经带着自己进去了。里头喧闹，全是男人，但看上去大部分绫罗绸缎，穿的很讲究，倒是一看就都是有钱人。 　　有人过来迎接他二人，向着楚卓开口叫公子，卿卿这一听，看来并不认得他。 　　楚卓摆了摆手，撵走了那人，双手扶住卿卿肩膀，在她后头引着她去各个桌上看，在她耳旁痞痞地沉声安抚，“玩玩嘛！别担心。” 　　卿卿感觉自己都哆嗦了，抬手擦了下小脸儿，停在一张桌前看着。她耳边乱哄哄的，眼睛看着也根本不过心，不知道他们在干 什么，这时但见楚卓不知何时从怀中拿出了银票，提了声音，却是下了注，而后便将她推到了前去。 　　卿卿吓死了，回头，那小神态极是无助着急，“我，我不会。” 　　少年微微一笑，侧头贴在她耳边，低声哄道：“摇色子而已，嗯？” 　　卿卿面红耳赤，小腿儿都在打颤，这时听楚卓又道：“怕什么，有我在，你怕谁吃了你啊？” 　　卿卿缩了缩肩膀，下意识靠的楚卓更近了。 　　楚卓站在她后面，便也向前一步。卿卿害怕，吓得仿佛都不会动了一般，不知什么时候骰盅传到了她这边，楚卓拿了起来，交到了她的手中，把着她的小手与她一起摇晃着，在她耳边笑，低声暧昧道：“你说我们能不能赢？” 　　“不知道。” 　　小姑娘声若蚊吟，那色子碰盅声，“当当”作响，越来越快，突然楚卓带着她的小手，往卓上一方，而后示意她掀开。 　　卿卿咽了下口水，战战兢兢地地开启。 　　众人紧紧盯着，那盖子一打开，一片哗然，都极是沮丧，里头赫然呈现着六个六！ 　　卿卿心口跳的更猛烈，但一看他人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赢了。 　　自然也极是激动兴奋，她回头看向楚卓，得到的也是肯定答案。这时阿宁笑嘻嘻地替俩人把钱收了回来。 　　而后第二局，第三局，奇了，卿卿也是越来越觉得不可思议，她和楚卓每次都赢，大批银子收入囊中。小姑娘渐渐地也便放了开，没那么怕了，很开怀。 　　俩人一玩儿便玩了了小半天，足足赢了一千多两白银。她看着那白花花的东西就喜欢。虽然自己现在不缺钱了，但她就是爱财啊。小姑娘一面看着阿宁装钱，一面想着，这些给宝儿哥哥攒着娶媳妇，还得告诉娘亲不用再省吃俭用了。 　　直到出了那赌坊，卿卿还都极是兴奋的，但回了马车上，小脸儿便渐渐地冷落了下来，她瞄了楚卓一眼，但见对方脸上一抹又痞又坏的笑，又想起适才他一直把着她的手，还和她离得那么近，小脸儿通红。 　　“你……你带我来着干嘛？还给我换了男装，而且他们也俨然不认识你，不认识你，自然也不会认识我，你的目的达成了？我可再次告诉你，就五天，我可不管你成功与否，反正你守信用也好，不守信用也罢，楚卓……” 　　她直呼了他的大名，缓了一缓，“我本意不想把你我之事弄大，你也明白，我已经一再退让了，但你若是还欺负我，我就要告诉我爹爹！” 　　楚卓笑，“我今天欺负你了？” 　　“今天没有。” 　　卿卿今天很开心。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爱赌钱，想来是因为爱钱，一直在赢的缘故吧，这种不劳而获，玩乐的感觉可真不错。不过卿卿自然也知道，如此不对，反正她自己肯定打死也不来。 　　不时，马车到了顾府。楚卓倒是也没废话，只道明日辰时还来接她。 　　这一宿卿卿边睡边乐，梦中又坐在了金子堆里数钱了。 　　但第二日一早起来，她又是很抵触，不愿意出去相见，磨磨蹭蹭了许久，耽搁了半个多时辰，才出去。 　　又迟到了，她战战地瞅他，但楚卓没什么反应。 　　不时马车再次启动，少年拿出了个食盒，打了开，里头装着雪白的糯米糕，卿卿最爱吃了。 　　记得在王府，只要珠儿问她吃什么，她便点此物。王府的糯米糕自然是她吃过的最好的，这时一见，便有点馋的要流口水，小手也便动了，可抬头看看楚卓，又收了回去。 　　楚卓有些哭笑不得，当下把那东西往她那边的座位上一丢，自己转过了头去，颇是嫌弃地道：“珠儿叫我带给你的。”说完闭上了眼睛，一副好像他愿意给她拿似的。 　　卿卿攥了攥小手，瞪他一眼，这时再看那吃的，小手伸了过去，一边吃一边回味，心中暗道：“珠儿姐姐真好，我也要送她一件礼物才好。” 　　此次路程颇长，大概过了快两个时辰，卿卿睡了好几觉了，才到目的地。 　　小姑娘下车一看，眼前白雪皑皑，间或点点红梅，美极了。她正看的入神，看的吃惊，但见阿宁等护卫抬来了爬犁。 　　“咦？” 　　卿卿瞧着望向楚卓，不过他不说她也明白了。 　　楚卓瞄她一眼，有一搭无一搭地，“好久没来玩了，你会么？” 　　“我，我不会。” 　　卿卿什么也没玩过。她前世哪有那整日吃吃玩玩的好命，今生也不过是认亲一个多月而已。 　　看着好像蛮刺激，但小姑娘害怕。 　　“我，我不要玩了。”话音刚落，楚卓便拽过了她。 　　“那带你一次。”说着拉着她，走了。 　　“呃……” 　　卿卿又为难，又跃跃欲试，半推半就地跟着楚卓去了，然绑好了绳子，坐了上去，又后悔死了，嚷着要下来，但楚卓单手搂着她，已然滑了出去。 　　小姑娘从害怕到兴奋，尖叫，小脸儿通红，如此几个来回，不亦乐乎……渐渐地便不用楚卓，跟着碧儿一起，雪地里一片欢声…… 第62章 最后一次 　　卿卿与楚卓一玩就是一小天。 　　小姑娘贪玩, 再说谁人不喜欢玩乐, 到了晚上，楚卓把她送回去。 　　卿卿和碧儿这一天都极是开怀。 　　晚些时候吃了饭后, 小姑娘在温池中沐浴。 　　屋中水气濛濛，散发着好闻的花香。卿卿雪白的双肩露着, 秀发松松挽就，温水恰好没过她鼓胀的胸脯，小脸上带着一点水珠，娇嫩嫩, 红扑扑的。 　　碧儿在一旁, 一面为她撩水，一面笑着说道：“小姐这几日看起来很开心。” 　　卿卿点头应声，小脸儿灿若桃花。 　　“碧儿也好开心，今日真好玩。” 　　卿卿道：“改日我们俩个和七叔一起去！” 　　碧儿欣喜地点头，“七公子近来很忙啊！” 　　卿卿摆弄着小手, “是啊, 不知道在忙什么。” 　　碧儿嘻嘻一笑, “奴婢却是知道一点。” 　　卿卿来了兴趣，“什么？” 　　碧儿道：“小姐知道七公子心仪怀安侯杜家的杜燕婉小姐的事儿么？” 　　卿卿点头, 自己好像是知道, 因为以前七叔和楚卓在一起的时候，她常常听楚卓提起这个名字。 　　少女登时兴趣更浓, “然后呢？怎么？” 　　碧儿笑了一下, “奴只知道, 七公子，追求了杜小姐好久了。” 　　卿卿眼睛一转，“然后有结果么？” 　　“却是没有。” 　　“那他是最近忙着追杜小姐了。” 　　“定然是呢，就和世子在追求小姐您一样。” 　　“呃……” 　　卿卿立时语塞了，小脸瞬时好像更红了。 　　“你在说什么？我们俩个散了，不是像你想的那样，这就是最后的几天了。” 　　楚卓说是做五天的朋友给人看，又辟谣啊，又怎样，但是事实上这两天他都没带她去人多的地方，去了赌坊，也根本就没暴露身份。不过卿卿不管他要干什么，更不管他心里怎么想，总归，他没为难她，带她玩，如此很好。而五日后他能守信用最好，不守信用，她也断然不会再理他了。 　　碧儿听了颇是失望，“真的呀？好可惜啊！” 　　“什么可惜？” 　　碧儿笑着凑近主子一点，颇是激动，“主子不知道主子和世子有多般配！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而且世子好喜欢主子，他看主子的眼神儿是，是那样的……是……” 　　“你疯了吧，你闭嘴。” 　　卿卿说话向来都是娇娇柔柔，此时也不另外。碧儿根本就不知道俩人之间是怎么回事儿，再有她也不了解楚卓。楚卓这个人很冷血。他连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且对他那么好的哥哥都能杀了，是根本就没有感情的。 　　碧儿颇是不服，“可是他看小姐的眼神儿真的是那样的……小姐笑他就笑，小姐要是一个踉跄，他就很紧张……” 　　“胡说八道，我怎么没看见。” 　　“那是因为小姐就顾着玩了呀……” 　　“好了好了，你可别说了，事情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洗好了，去，给我拿浴巾。” 　　“哦……哦……” 　　碧儿没胡说，而且她还没说完。她还发现了一件事儿，就是这两天来，世子虽然表面开怀，偶尔或是逗弄或是和小姐暧昧，痞上那么两三句，但眼中却常有失落和暗淡之光。 　　他，他不是应该高兴么？ 　　第二日，卿卿这回没拖延，早上很早就收拾妥当，准备就绪了，到了时辰便出去了，很是准时。楚卓一如既往，时而懒洋洋的，时而看起来漫不经心，时而又极是认真。这天天气好，风轻云淡的，还不甚冷。楚卓带她在湖边，放了小半天的风筝。 　　这风筝不是普通的风筝，而是他二人自己做的。其上的画儿还有裁剪基本都是俩人做的，不过倒是自己做自己的。 　　楚卓叼着个草棍儿，一只脚踩着凳子，就站在桌前画。他的风筝是一只小白兔，但那小白兔的头上偏偏戴了一支金簪，那金簪正好是卿卿今天戴的四叶金簪。卿卿看他画兔子隐约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再看他画金簪给小兔子戴，还有什么不明白，但那楚卓还嫌不够，最后还在旁 边还写上了她的大名“顾卿卿”三个字。 　　虽然不大，飞上天，他人一定是看不清了，不过眼下，卿卿怎么可能看不见。 　　小姑娘这一看，小脸儿一沉，自己本来本本分分画的一只蜻蜓就给了碧儿，紧接重新画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大丑狼，那狼要多丑有多丑，头顶也戴着楚卓今天戴的玉冠，旁边也写着“楚卓”的大名。 　　楚卓当然也瞧见了，嘴角一勾，没说什么。 　　待碧儿的蜻蜓也画好了，三只风筝便飞上了天，卿卿也不好好放那“大丑狼”，四处乱撞，最后到底给挂树上，摘不下来了。 　　小姑娘心中暗笑。他先下手为强，捉弄楚卓，那楚卓见了但笑不语，倒是出乎卿卿的意料，他竟然安安分分地放着那只小兔。 　　第四天，楚卓带她去了镜湖，隔湖相望，对面是一片芙蓉木槿花林。 　　花朵有的雪白粉嫩，有的含苞待放，与湖水相称，极美。划船赏花，小半天过后，楚卓还是老时辰把她送了过去。 　　这接着两天，碧儿更仔细地观察了世子，确定无疑。 　　他有的时候看着小姐的目光中有一些黯淡和失落。 　　碧儿想说，但主子不乐意听，就算听了，主子怕是也不会过心，不会当回事儿，想想也便罢了。 　　这第四天结束了，楚卓送回卿卿，心中就觉得空落落。 　　返回王府，他走在院中，正好看到了迎面过来的楚辰，心又是一沉。 　　俩人相视，都停了脚步，楚辰笑笑，“三弟这几日和卿卿玩的很开心吧。” 　　“哦，还好。兄长做什么了？” 　　楚卓眉头微挑，看起来一如既往的从容不迫，豁达不羁，好像什么事儿都不会过心的样子。 　　楚辰展颜，“一些琐事，帮宝儿看看药铺相关事宜。” 　　楚卓嘴角微扬，“兄长对顾卿卿的事儿真是上心啊！” 　　楚辰垂眸，微微笑了，“举手之劳。” 　　楚卓缓步过来，错过他，拍在哥哥肩膀上，“我回去了。” 　　楚辰点头，“改日与三弟共饮。” 　　“好啊。” 　　楚卓说着，嘴角微微动了动，抬步离去。 　　楚辰没回头，停在那良久，脸上的笑容，渐渐地收了回去。 　　五日前，在楚卓与卿卿之事昭告天下的第三天时，他曾去找过顾祁渊。 　　顾祁渊见了世子意外却也不意外，当听他开口向他的女儿求亲之时，同样，意外却也不意外。 　　顾祁渊是个性子直爽，有事说事之人。 　　平心而论，他对楚卓本人无半丝偏见，还因为他的才能，打心底佩服过这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但因为他的母亲，顾祁渊又真的对他喜欢不起来。 　　加之自己的儿女不爱他，顾祈渊没什么犹豫，直接便拒绝了楚卓。 　　更何况…… 　　在他之前，他的哥哥楚辰已经来拜见过了。 　　那天黄昏之际，顾祁渊乘车回府，远远地便见女儿和楚辰正在门口。 　　两人有说有笑，极是自然，看起来也都极是欣喜，好像在聊着什么戏曲，可见正是一起看戏回来。 　　大公子温柔如水，温顺谦卑，便宛如谪仙一般，对女儿的照顾也是从点滴便可见出。他拿出帕子很细心地为女儿拭了额上的汗水。 　　顾祁渊远远地见女儿要过他手中的帕子打开，虽看不清那帕子上到底有什么，但听得懂俩人在说什么。 　　小姑娘颇是喜悦，“大公子一直带在身上的么？” 　　楚辰微笑点头，“卿卿赠送之物，自当视若珍宝。” 　　“什么珍宝呀，多粗糙。” 　　楚辰摇头，“帕上我之名讳乃卿卿亲手所绣，此帕在我心中便是无价之宝。” 　　俩人所言，顾祁渊基本都听见了。即便只有只言片语，他也看的明白。 　　楚辰对自己的女儿有情，女儿还曾送过绣有他名字的手帕。 　　难怪，女儿会拒绝世子。 　　卿卿进府之后，顾祁渊便正好与楚辰迎面遇上。 　　楚辰微微一怔，但显然也知道了，他见到了俩人适才在一起，当下便躬身，谦卑地与他表达了对女儿的爱意。 　　此事，楚卓知道。 　　那日他去提亲，顾祁渊虽然没有明说楚辰，但表述的很清楚。 　　他半生为情所困。他的女儿一定要与郎君两情相悦，是一定要嫁给心上人的。 　　他的言外之意，他默许了顾卿卿与楚辰的婚事…… 　　她不爱他，对方又是他的哥哥。 　　他的哥哥，而且，为他已经做过一次牺牲了…… 　　最后一日，卿卿起来的更早。昨日分别之时，楚卓和她卖关子，说实话她很好奇今天到底要去干什么。 　　出了府门，一如往常，楚卓已经等在那车旁。 　　“来了。” 　　少年还是和往常一副样子，有一搭无一搭地。 　　“啊，来了。” 　　楚卓嘴角一勾，接着开了车门，卿卿还没待反应过来，人已经被他搂着了腰肢，抱到了车上。 　　马车使动，来人相对而坐。 　　卿卿抬眸见他还是那个眼神儿看她，一脸痞相。 　　小姑娘嘴唇动了动，娇娇柔柔地提示道：“今天最后一天了哟。” 　　“我知道。” 　　楚卓漫不经心，摆弄摆弄一旁水袋。 　　卿卿道：“以后就不见了。” 　　“啊。” 　　他低着头答应着，看起来也没太理会。 　　卿卿问道：“那你这几天也没带我去人多的地方，你说的什么朋友之言，走了么……” 　　“那便不用你管了，总归，我自有分寸。” 　　卿卿点头，“行。但你不会像那时似的，又反悔吧。” 　　楚卓眉头一蹙，“顾卿卿，你的魅力很大么？” 　　“我，我没那么以为，我就随便问问。” 　　小姑娘心中暗道：还不是你之前言而无信好几次，我才心中没底的。 　　卿卿不管他干嘛，总归他守信用就行。 　　车上安静良久。 　　这时小姑娘开口问道：“你要带我去哪呀？” 　　“到了就知道了。” 　　他说着，这时从怀中拿出一个盒子，递到她手中。 　　“珠儿送你的。” 　　“哦？” 　　卿卿甚惊讶，这时急忙接过打开，只见那是一支梅花金簪，很别致，很好看。 　　“珠儿姐姐待我真好。” 　　卿卿瞬时都不好意思了，自己这几天就顾着玩，本打算给珠儿姐姐选一个礼物的，却是也没选成，倒是人家先送她了。 　　正想着，但见楚卓眉头一皱，“你也不知道回礼么？” 　　卿卿被他直白地一说，小脸儿更红了。 　　“我当然，我这几日不是没时间么，明日我就去选。” 　　“明日就晚了。” 　　楚卓说着，瞄了一眼她头上的一支翡翠玉蝶，抬手摘了下来，看也没看便收入了怀中。 　　“就这个吧，我替你给她。” 　　“唔……那岂不是说太失礼了，那个也不贵，然后，还是旧的，戴过的，世子还我，我明日选个好的。” 　　楚卓不还，已经入怀了。 　　“戴过的好。” 　　卿卿又是一呆，“什么叫戴过的好？” 　　楚卓不解释，“啰嗦，总归就这个了，不还了。” 　　“哦。” 　　卿卿咬住嘴唇，心中暗道：你可真随便，罢了，等我明日选好，再托人给珠儿另送一支吧。 　　刚想完，这时听楚卓又开了口。 　　“穆卿卿，今日是你我最后一次相见，以后你就不用再害怕了。”藏在心中的那句：“谁要敢欺负你，我就弄死他。”终是没说出口…… 第63章 荒唐事 　　“好。” 　　卿卿点头, 没什么特别反应。她的心思也不在这里, 瞧望着少年，颇是兴奋，连连问他去哪。 　　楚卓带她去了几个景色宜人的地方, 推着她玩秋千，看云海，最后带她去了一处阁院。 　　那阁院建在山上，景色极是宜人，窗门开着, 幔纱相遮，微风吹动，其后便是被晚霞染红的天际。 　　卿卿进来的瞬间眼睛被那壮丽之景吸去了，可同时，鼻间却还嗅到了阵阵菜香，这下意识的便又回了视线，望向桌子, 一时间, 眼睛都不够用了。 　　桌上佳肴美酒，和十几道菜。 　　小姑娘瞅了瞅楚卓，“世子不会是还要请我吃饭吧。” 　　“啊。” 　　楚卓有一搭无一搭地应了一声，而后自己就坐在了那桌前。 　　“既是最后一天, 就该有个最后一天的样子。” 　　他说着打开了扣着盖子的菜, 也缓缓地为自己斟了酒。 　　卿卿被菜香吸引了过去, 也坐了, 瞅着桌上的东西，这时也饿了。 　　“那我就谢谢世子的款待了。”她说着拿起筷子，也没客气，小心地吃了两口，见对方倒了酒推给她。 　　“喝一杯吧。” 　　卿卿一滞，而后摇头又摇手，“不了，不了，我可从来没喝过酒。” 　　“那便和我开一次先例，反正，你和我也不是没开过先例。” 　　“唔……” 　　他一本正经地说，卿卿差一点都没听出来他的意思。 　　“还有，我也有话问你。” 　　他说着已经举杯一饮而尽，随后又倒了一杯。 　　卿卿摸了摸杯子，没喝便觉得苦辣。 　　楚卓转眼已经自酌自饮了四五杯了，这时一停，嘴角轻扬，深邃的眸子微微一眯，“一想明日以后，你是不是很开怀？” 　　“我……” 　　卿卿吃着东西，瞄他一眼，“也，也没有了。” 　　“哦？”楚卓手臂搭在桌上，更近了一步，嘴角轻勾，“那便，再多几天？” 　　“啊，不用了。” 　　卿卿小心口一惊，虽然这几天楚卓没混蛋，一直领她玩了，可那又怎样，还是算了吧，再说他有点奇怪，葫芦里也不知道卖的什么药，若不是有护卫跟着，她头两天不一定敢跟他四处走。 　　楚卓一声轻笑，缓缓地撤了回去，又倒起了酒，不紧不慢地说道：“那便为今后再也不见干杯！” 　　卿卿瞧着，见他已然单手举起了杯子，眼神在向她示意。 　　他今日穿着一袭深色锦袍，看上去好像比往日里成熟了那么几分似的，棱角分明的脸上眉目如画，眸如辰星，嘴角微微勾起，看上去风流无拘，那双迷人的桃花眼中隐着清冽和魅惑。 　　“不喝？那是不同意不见了？” 　　“自然不是。” 　　卿卿赶紧端起酒杯。 　　楚卓嘴角微微一动，动作娴熟，伸臂与她的杯子碰了一下，而后一饮而尽。 　　卿卿颇是木讷，只因那酒闻着就很烈，但见对方喝完了，目光投来。 　　小姑娘也便举杯学着他的样子喝了，烈酒入胃，立时感觉胃里火辣辣的，急忙拿起筷子去夹菜。 　　楚卓微一皱眉，笑了，这时又给自己倒，也给她倒了一杯。 　　卿卿摇手，“不要了。” 　　楚卓道：“你喝不喝随意。”话音落了，自己又喝了起来。卿卿伸手擦了一把小脸儿，摸了摸，很快便感觉自己的脸热了起来，这时听楚卓垂着头，漫不经心地道 ：“明日，你要做的第一件事儿，是去夜市吧？” 　　卿卿的小心口又是一个激灵，脸好像更烫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刚才那酒劲儿上来了。 　　“我，不去。” 　　楚卓嘴角一动，一面又喝了一杯，一面接着道：“谁若是娶了你，要操心呐！” 　　卿卿咽了下口水，嘴唇嗫喏两下，心想：我也不嫁人啊。 　　“你，还给我哥绣了帕子。” 　　“唔？”卿卿这时抬头，急忙解释道：“我，当时也给世子绣了一个，就是，就是后来被人仿照的那个呀，只不过是我糊涂，当成上面是宝儿哥哥的名讳，给他送去了。” 　　“哦？你也给我绣了一个。你喜欢我啊？” 　　他嘴角擒笑，眼眸微眯，语声中带着一丝痞气。 　　“不是啊，我就是绣着玩的。” 　　楚卓笑了一声，这时身子又探了过来，带着几分逗弄，“承认喜欢我，就那么难么？” 　　卿卿盯着他那张俊脸看，嘴唇嗫喏两下，心道：你不要脸。 　　但也知道他是逗她呢。 　　楚卓笑笑。卿卿瞧着他就一杯接着一杯喝酒，也不知道喝了多少了，当下张口便来了一句，“你别喝了。” 　　楚卓抬眸，“怎么？是害怕？还是心疼啊？” 　　小姑娘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心疼他什么？又害怕他什么？外头也有她的人，害怕他酒后乱性么。 　　“你喜欢我哥是么？” 　　“唔？” 　　卿卿正想着，听他没头没尾地问了这样一句，愣了。 　　楚卓笑着又道：“和他在一起很心悦吧？那日你们去看戏了？看的什么戏啊？” 　　“嗯……西厢记。” 　　少年眼中略过一抹醋意，“好看么？” 　　“好看。” 　　“欢喜么？” 　　“欢喜。” 　　楚卓嘴角一动，不说话了，而后便又倒酒，一饮而尽，接着举杯再度朝向她。 　　“这杯恭喜你。” 　　“啊？” 　　卿卿呆愣了，“什么喜？” 　　楚卓颇是不耐，“喝就完了。” 　　小姑娘瞅着那酒眼晕，实则不想喝，但她为人也颇是豁达，楚卓这两天表现的好，这酒桌上的言外之意也是明日开始，就真的不会见了，当下便也好爽地举起了杯子，捏着鼻子一饮而尽了，再之后便又咧着嘴，赶紧去夹菜吃。 　　楚卓舔了舔嘴唇，哭笑不得，但却觉得她什么神态都那么好看，那么可人，突然心中便又是一缩。 　　好想抱抱她，好像天天都能看见她。 　　想着也不知怎的，不假思索地便问了出来。 　　“顾卿卿，你会给我一次机会么？” 　　卿卿正大口地吃着东西，对方声音不大，她却是没听清。 　　“什么？” 　　楚卓没重复第二遍，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她不会答应他，和他在一起一个月她都不愿，硬生生地减成了五天。 　　少年想着，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而后便起了身。 　　卿卿见他去了窗边，幔纱吹起，天边火红，异常绚丽。她着急忙慌地又吃东西压了压，喝了水漱了漱，这时才觉得口中舒服好多了，可脸却是更烧了起来。 　　小姑娘也起了身，“世子，要走了么？” 　　“过来。” 　　楚卓背身，淡淡地招呼她一声，那声音不大，也不强 硬，但却让人无意识便从了。 　　卿卿擦了擦小脸儿，走了过去，立在他身旁，也没用他说，便朝着外头的夕阳望了去。 　　此处恰是观赏落日的最好之处，卿卿从没见过这般美的夕阳。她脸上带着笑，也不知看了多久，蓦然间回神儿，但感楚卓的目光袭来，也便抬头忘了上去，果见少年的俊脸，和那双深邃迷人的眼睛，但只有一眼，他棱角分明的脸便靠了过来，亲在了她的嘴唇上。 　　楚卓情不自禁地便亲了过去，但只蜻蜓点水。俩人鼻尖交错，相碰，两张脸咫尺距离，眸光相对。 　　小姑娘吓死了，但刚反应过来，抬手要推他，对方便大肆地亲了上来。 　　卿卿瞬时一身香汗，胸口狂跳，小手无力的推他几下，但脑子瞬时有些晕乎，亦是被他拨弄地意乱情迷，加之就着酒劲儿，越来越无力，竟是不再推他，逢迎了上去…… 　　夕阳余晖隔着纱幔射入，照在地上散落的衣服，床上的男女，和久久晃动的床幔。 　　俩人水到渠成，动作不停。 　　折腾了两展茶的功夫，楚卓从她身上下了来，躺在了床上。 　　小姑娘喘息不已，额上，小脸上，甚至是睫毛上都是汗水，浑身颤动，良久良久，好像才有了意识。 　　她咬住嘴唇，使劲儿闭上了眼睛，也攥起了小手，心道：“天呐，疯了，这……都怪那该死的酒！” 　　卿卿承认他喜欢楚卓的脸，但她不喜欢他的人，也不可能跟他成亲啊，而且俩人已经走到今天了，这，这，这不是荒唐么！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不想活了！ 　　“我娶你。” 　　脑中正嗡嗡直响，这时却见楚卓起了身，眸光深邃地盯向了她。卿卿第一反应，立时拽了被子过来，盖上裸露的身子。 　　想来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脸一定和鲜血一样红。 　　“不不不。” 　　卿卿咽了下口水，接着便起身找到自己的肚兜，藏在被中穿着，一面穿，一面急着，“你去把我的衣服取来，取来！” 　　楚卓披了衣服便下去，给她拾了过来，再度说了一遍，“顾卿卿，我娶你。” 　　卿卿快速穿着衣服，急的都要哭了，“不用，不用，不用。” 　　少年一把按住少女的肩膀，“顾卿卿，你好好说一次。” 　　卿卿嘴唇颤抖，“说什么呀，我不要。” 　　“你刚才是不是认真的？” 　　卿卿摇头，真的要哭了，“我喝多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这是个误会。” 　　楚卓眸光紧紧地盯着她，“误会？” 　　很水到渠成，楚卓也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从前他好像多少有点**的趋势，但刚才没有。 　　他觉得她也没有他，俩人是在做相爱之人该做的事。 　　卿卿急的要跳脚了般。 　　这时也穿好了衣服，拨开了楚卓的手，“世子得忘了这事儿，这是误会，我们就到此结束了，一切都和没有这事儿一样，明日以后就再也不见了。” 　　她说着便着急忙慌地下了床。 　　出了这房，在厅堂才恍然站住，快速地整理了整理自己的衣服，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梳，梳了梳头，然后出了门。 　　“走，回府，回府。” 　　“哦！” 　　碧儿正在与小厮说话，突然见小姐急匆匆地出来，还很诧异，但也没等问什么，只见小姐已然走的很远了。 　　“小姐！” 　　碧儿紧忙跟上。 　　卿卿什么也没和她说，沿途坐车，她就一直靠在窗子旁，假装睡觉，其实脑子清醒极了，心中暗暗叫苦：荒唐！真是太荒唐了！ 第64章 有孕？ 　　卿卿回房就洗了澡, 钻进了被窝，把碧儿也撵了出去, 屋中就她自己一人。 　　想忘了，可这太离谱了，小姑娘咬着嘴唇，使劲儿闭着眼睛。 　　想来想去, 怪喝了酒, 怪楚卓那张脸, 反正不怪她。但自己说服不了自己，怎么就不怪她呢，当然也怪她！ 　　最后的最后, 实在是没招了，卿卿便也只好认了, 总归就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第二日, 她从养母家回来，楚卓出现了。 　　他一袭深衣, 金冠束发, 负手在后，立在一颗梅花树下, 朝她望着，显然是在等她。卿卿咽了下口水, 刚想当做是没看见, 但见对方已然是走了过来。 　　他到了她身边, 瞧着她的小脸儿, 嘴角微微一动，眸中含笑，露出一抹痞气，“好香啊。” 　　卿卿垂了眼，刚要问他干什么，对方又开了口。“你是出来勾我心的么？” 　　“唔……” 　　卿卿小脸儿一红，想说话，但哑口无言，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这时听对方笑了，“过来谈谈。”而后自己便去了一旁等她。 　　卿卿揉了揉小手，硬着头皮去了，也是故作从容。 　　小姑娘停在他身后，声音一如既往，又小又轻柔，“世子，有什么事么？” 　　楚卓转过身来，微微低头，又盯上了她的小脸儿，好像配合着她娇滴滴的声音一样，也温柔下来，“当然有事儿了。” 　　那声音就好像逗她，卿卿小脸儿又是一红，不自禁地又捏了捏手。 　　“那，什么事啊？” 　　楚卓跟着低了一些身子，语声依旧，“你到底嫁不嫁我啊？” 　　“……我，我不嫁啊！” 　　楚卓微一抬头，而后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语声依旧颇温。 　　“我说要娶你，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卿卿盯望着少年的俊脸，看他那双勾人的眸子，自己昨天就是被这双眸子勾的脑子昏了，“……我说……不嫁世子，也不是和世子开玩笑的。” 　　楚卓微一眯眼，而后抬手轻轻地将她脸庞的碎发掖至耳后，“真不喜欢我啊？” 　　卿卿盯瞧着他，摇头，“不喜欢。” 　　少年舔了舔嘴唇，笑了，“那昨天……” 　　“昨天是个误会，世子得忘了它。” 　　卿卿打断了他。楚卓也便停了。少年剑眉微蹙，“误会啊。” 　　卿卿点头，脸红，害臊，但也说了。 　　“就像，就像，就像世子也不喜欢我呀。不一定做那种事，就一定是喜欢吧。” 　　楚卓更逼近了她一点，“谁说我不喜欢你的？” 　　卿卿抬手擦了下小脸儿，“世子自己说的。” 　　楚卓笑了，“我从来没说过，再说，像你这样可人的小姑娘，谁会不喜欢呢？” 　　他又夸她了。他今天夸了她好几次。 　　卿卿小脸儿又红了，眨了眨眼睛，挣扎了一下，推开了他。 　　“世子今日怎么油嘴滑舌的。” 　　楚卓站直了身子，“说的都是实话。” 　　卿卿瞅他一眼，“就算是实话，我也不要和世子成亲，而且，五日到了，我们连朋友也不是了。” 　　楚卓“哦”了一声，“好吧。”然后向后退了几步，再之后人便走了，背着身朝她挥了挥手手。 　　卿卿松了口气。 　　这事儿仿佛好像就这么完了。接下来两个多月的时间里，楚卓没再来找她。 　　楚卓人是没去找她，但卿卿都干了什么， 他却是一清二楚。 　　那顾卿卿每日招猫逗狗，开怀的很，还在打探夜市上的男宠，甚至去过，不过却是没买，自是因为没有看上眼儿的。 　　她之所以都相不中，正是因为他早她一步，早就将能看都买走了，剩下一些歪瓜裂枣，她当然看不上！ 　　楚卓瞅那些被自己买回来的那几个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儿，就来气，不知道要是真站在那顾卿卿面前，她能选谁！ 　　除了玩乐和此事，那顾卿卿与楚辰见过十四次面，五次是听戏，三次是喝茶，三次是赏雪，还有三次便是街头漫步，有说有笑。 　　楚卓尽力了，可还是控制不住。 　　他生气，又难过又生气，每天话很少，回府基本就呆在了房中，拿着一把匕首，雕刻着一个人偶，那人偶正是卿卿的模样。 　　卿卿近来好事不断，极是开怀。 　　母亲和哥哥屯的那批草药如愿赚了一大笔钱。两个月前，她写信给了喜顺，说要报答他。那喜顺果真来了幽州，卿卿本想履行诺言，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预备给喜顺大量的钱，岂料那喜顺非但不要，还留了下来，帮她的宝儿哥哥。卿卿大喜。 　　医馆如愿开启。她和楚卓也算彻底断了。当真一切都好。 　　近来年终岁尾，她早上接到了爹爹的信，不过是一个月前消息，爹爹已经到了目的地。想来再有两个月，也便要回来了。 　　这日她刚从医馆回来，沿途回寝居哼着小曲儿，正开心地笑，突然，毫无防备，胃中一阵翻滚，蓦地一呕，差点吐了！ 　　“小姐，你怎么了？” 　　碧儿见了登时吓坏了。何止是她，卿卿才要吓死了！ 　　“难受，想吐。” 　　小姑娘声若蚊吟，说着，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小脸儿一下子就白了。 　　碧儿急道：“是不是吃坏了东西，奴婢这就找人去请大夫。” 　　她说着刚要唤人，卿卿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没让她叫出来。 　　“不用，不用，不用，一会儿就好了！你，你去告诉陈四备车，我，我要去养母那。” 　　“啊？小姐，不回房休息一下么？” 　　卿卿使劲摇头，“不，让你去，你就去，快点。” 　　“嗳嗳。” 　　碧儿这才急躁地原路返回了。 　　她走了，卿卿使劲儿地咬住嘴唇，当真想哭。她仔细地算了算日子，但觉有种不好的预感，不会吧，她不会是怀孕了吧，就是那日次？她年龄小，刚满十六岁不久，月事还不是规律，有时候一个月一次，有时候两三个月一次也是有的，恰好上个月没有月事，该不会真的是吧…… 　　卿卿急的只跳脚，但越想越怕，越怕越觉得是。不时碧儿返回。卿卿让她通知了下人告诉七叔，她今日去养母那住，而后人就匆匆地走了。 　　沿途一路，小姑娘急坏了，无助又害怕，不敢找大夫。 　　急了一路，终于到了养母府上，卿卿直奔母亲寝居，关了门，就朝着母亲而去。 　　云娘见女儿小脸儿煞白，进来就钻进了她的怀中，仿佛要哭了般。 　　“娘，怎么办，怎么办，我好像，好像怀孕了。” 　　“什么？！” 　　云娘胸口登时狂跳起来。眼下女儿认亲已经快四个多月，怎么会怀孕呢。 　　“卿卿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娘拉着她的手，进了卧房，与她坐在了床上。 　　卿卿急的要哭，“我，我刚才想吐，我记得薛府陈姨娘怀孕的时候就是想吐，娘和姨母不是也说女人怀孕的时候会恶心，想吐么？” 　　云娘攥着女儿的手，见她样子也极是心急，但听她单凭想吐就料定自己有孕，也是觉得不可信。 　　“卿卿稍安，想吐也可能是近来吃坏了东西，不见的一定是有孕，你和世子已经分开快四个月了，若是有孕……” 　　“娘……不是的，不是的。” 　　卿卿臊的想死，但眼下火烧眉毛了，再有面对自己的娘亲，也便只好把那日之事说了。 　　“这……” 　　云娘这回不知道了，如此说虽然不是肯定，但自然是有怀孕的可能。 　　“若不然，娘陪你去找大夫，咱们看看？” 　　“不要。” 　　卿卿摇头，虽然出去，她二人可以戴着帷帽，也不会被人认出来。但卿卿也不要，一旦若是真怀孕了，有什么意外，让人知道是她，让楚卓知道就就惨了！ 　　“卿卿，要乖，还是要看看。” 　　“不要。” 　　卿卿再度拒绝。 　　云娘道：“那这么拖下去不是办法，若是真的怀了孕，肚子一天天长起来，也瞒不住。” 　　卿卿攥住母亲的手，“我，我要瞒着。” 　　“什么？卿卿何意？如若真的怀孕，卿卿也不嫁世子？” 　　卿卿点头，“我不嫁。若是真的倒霉，怀孕了，那，那我就自己生下来，养着好了，反正我们现在有钱啊，也能把孩子养的白白胖胖的！” 　　云娘秀眉蹙着，“卿卿的话虽没错，但是……” 　　卿卿咬住嘴唇，“女儿自然有办法，女儿要瞒着，女儿和楚卓现在也彻底散了，我爹爹应该最迟两个月就能回来。我看陈姨娘当时，有孕三四个月也看不出来呀，等我爹爹回来了，我就与我爹爹说，就，就隐居起来，等孩子生下了，时间错过了，再回来，或者说是捡的，或者和谁假装夫妻，说是我和他的孩子就好了，总之办法千千万，很多的。” 　　“这……” 　　云娘一怔，缓了一缓，“总归，卿卿的意思是，唉，就是肯定不会嫁给世子。” 　　卿卿使劲儿点头。 　　吓死了，她可不要和楚卓有任何关系，日子越来越近了，再过几年……那家伙就…… 　　卿卿不敢想下去，就是未来的龙种，她的娃也攀！ 　　云娘叹息一声。 　　自从那事之后，虽然不是楚卓绑架了她，但她也知道了楚卓那些日子待女儿却是不怎么好，云娘心中本能的排斥，虽然初见那孩子，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但因为女儿的缘故，总归是也有点惧怕他。 　　“娘相信卿卿，世子或许不可托付终身，所以卿卿才如何也不想嫁他，但是若是真的怀孕了，这孩子卿卿会留着是么？” 　　“唔？自然。” 　　卿卿点头，自己心中压根没想过不留孩子。 　　云娘摸摸女儿的头，颇是苦涩的一笑。 　　“嗯。” 　　卿卿看着母亲，恍惚突然明白她为何由此一问。 　　“娘……当初娘怀哥哥的时候，养父已经不在了对么？” 　　云娘嘴唇微微动了一动，而后淡淡地笑着点了点头。 　　“那时，娘也就刚怀你哥两三个月。” 　　“养父，到底……是怎么去世的？” 　　卿卿问了就后悔了。 　　她一把抓住了母亲的手，摇头，“娘，我们不要提了。” 　　云娘又是淡淡地笑了，但眼睛就朦胧了。 　　“他……” 　　她转过了身去，试了试眼泪，没说下去。 　　卿卿的心一缩，“对不起，娘，对不起。” 　　云娘回过头来，摸摸女儿的头，笑着，“傻丫头，什么对不起，娘怀你哥那会儿 有些艰难，又是独自一人，当时表姐便劝过娘别要了。” 　　“但是娘坚持了。” 　　云娘点头，“娘没想过会不要，怎么可能不要呢？” 　　是啊！ 　　卿卿心中暗道，一个陌生人托付的孩子，她那般艰难，都养了，养母怎么会不要自己的亲生骨肉呢。 　　云娘这时又看了看女儿，“卿卿真的不要找大夫看看么？” 　　卿卿摇头，“不要，不要。危险。呐，女儿就当腹中有个小宝宝，好吃好喝，好好地养着，若是没有，就当养我自己了。”这说着蓦然又是一呕，云娘赶紧拿来盂，卿卿这回也终于吐了出来。 　　“卿卿说的也对，不看也罢，不过选个吉日，你我母女二人去趟寺庙吧！” 　　卿卿点头。 　　“好。” 　　这宿，她和母亲同床睡的，第二天便叫丫鬟收拾了一些自己的东西过来，也和七叔顾尧知知会了一声，却是打算在养母这常住一阵子。 　　若不然，她平时也是常来，并未人怀疑什么。 　　五日后，卿卿同母亲去了寺庙烧香拜佛，小姑娘很认真地在祈祷。 　　“如果她腹中真的有宝宝了，求菩萨保佑它安泰无虞，顺利降生……” 　　离开寺庙，返回，卿卿与母亲在集上下了车。小姑娘戴着帷帽，搀扶这母亲，与之边走边说，笑嘻嘻地，极是开怀。 　　碧儿跟在身后，看着母女俩的样子，也跟着高兴。 　　卿卿和母亲选了好多布匹，还有针线。小姑娘这就想着给腹中的宝宝做衣服了。 　　她越想越兴奋，这时摸了摸肚子，暗道：若是其实，自己府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宝宝，她怕是还要失望呢！ 　　不过想想也便罢了，虽然她这两天不呕了，但是前两天真的好恶心。 　　这时，她母女二人从店铺中走出，刚要进入下家，但街上蓦然传来呵斥声，紧接着便见一队官兵快步走来，驱散人群，让路。 　　街道很快被清，护卫分散两旁而立，而后便见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锣声“当，当”有序地敲了两声，为首之人高举的“回避”二字也映入了众人的视线。 　　卿卿与母亲相互搀扶，也赶紧退到一边。人群中已经开始有了窃窃讨论。这马车中的人是王府之人无疑。 　　这马车看上去像是个女子做的，车众人不是太妃便是王妃，或者是常姬吧。 　　卿卿心中也这样想着，正当这时，一个妇人领着的个七岁小童手中的球突然掉落，滚到了街上。 　　小童“呀”的一声，便追了去，正好阻了马车前行！ 　　“小旭，快回来！” 　　“吁！！” 　　马夫骤然拉住缰绳，烈马一声长嘶。 　　孩子的母亲登时吓傻了！这时也便不顾什么，蓦然跟着冲了出去。 　　“大胆刁民！” 　　但随后母子两人便被护卫按下。 　　“军爷饶命，孩子小不懂事。” 　　“放肆！惊扰了王妃，你担待得起么！” 　　那军爷说着便要动手打人。 　　路人皆是大惊，卿卿与云娘亦是出了一把冷汗。 　　但正在这时，只听马车中响起了一个声音，“住手，不得无礼，放了她们。” 　　那声音柔和，袅袅余音，莺声燕语，便是这声音也是世间少有的动听，卿卿听得清楚，是楚卓的母亲，王妃灵均郡主。 　　但正在这时，她突然感到母亲云娘浑身一颤，蓦然冲出人群…… 　　“夫人……！！！” 　　“娘！” 第65章 　　卿卿大惊, 但是发觉之时已经拉不住母亲了。 　　母亲疯了一般地朝着那马车奔去，卿卿很快就被人群挡住。 　　“娘！” 　　小姑娘大惊，胸口狂跳，随着奔去, 呼唤声被淹没在蓦然涌起的喧嚣之中，转瞬和母亲越离越远, 中间人头攒动, 数不清的人挡在身前。 　　大街上一片混乱，云娘被士兵暴躁地拦下, 推搡不已。 　　“大胆刁民，你找死啊！” 　　妇人脑中“轰隆轰隆”地, 眼前其它事物皆已虚化，只能看到那驶过去的马车。她甚至失聪，已然听不清士兵的呼斥, 双眼朦胧, 泪流满面。她拼了命地向前挣扎, 仿佛什么也挡不住她, 嘶声力竭, 夹杂着极度的痛苦。 　　“夫人！！” 　　士兵持剑使劲儿地推搡着她，甚至将她推到。 　　“娘！！” 　　卿卿隐约地看见，听见, 脸色煞白, 当时便哭了出来。她和碧儿奋力向前挤去, 胸口一紧一紧的。 　　这时为首头目御马过来, 瞧着被架起的妇人，冷声道：“你是什么人？” 　　“军爷，我要见，我要见你家夫人！” 　　“夫人？” 　　那护卫不屑一笑，“这是燕王妃的马车，就凭你，一个市井小民也敢说要见燕王妃？” 　　“燕……燕王妃……” 　　云娘的双腿登时一软，眸中眼泪蓦地又翻滚起来，倏然流下。 　　这时但听那护卫之首冷声道：“嘴硬，拉去幽州府好好盘问！” 　　“是！” 　　士兵立时领命，架起云娘…… 　　而那妇人便仿佛傻了一般，浑身颤抖不已…… 　　“不要，娘！！” 　　深冬腊月，风渐起，不知什么时候乌云遮住了太阳，空中缓缓地飘下雪来。 　　小姑娘隔着人群，跟着护卫拖着母亲离去的方向追去，追去。 　　马车已行出甚远，队伍浩浩荡荡，前方安宁有序，依旧锣声缓缓，每隔一会儿“当”地一声响起，却是提示众人回避。 　　王妃灵均独自端坐在车中，双眸微闭，手中一串迦南紫晶佛珠，剥葱般的手指缓缓拨着，红润的樱唇微微翕合，这时，后面的一些断断续续地动静传入了她的耳中。 　　灵均缓缓地睁开双眼，“什么声音？” 　　“是。” 　　姑姑凤锦在车外跟着，闻得王妃声音，恭敬一礼。 　　“回王妃，疑似有刁民闹事。” 　　“怎么听着好像是个女子。” 　　凤锦应声，“奴听着也是位女子，姜护卫已经去处理，王妃不必担忧。” 　　灵均手指轻捻佛珠，“你且再去看看，是何人闹事，所谓何由，告之他们莫要伤人。” 　　“奴遵命。” 　　姑姑凤锦说罢，躬身一礼，退去，而后转身仰头，迎着缓缓飘落的白雪，抱袖快步向后走去，但听两名护卫窃窃私语，“还挺好看！乍一冲出来，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王妃呢！” 　　“啊？你小子见过王妃？” 　　“啊，没有没有。” 　　“骗人!都说漏嘴了不是，你到底是什么时候见到的王府，嗯？” 　　那人尴尬地笑了两声，“不过是一次风吹动了车帘，我不小心看到了一眼而已，绝非有心，绝非有心，兄弟千万不要与旁人说！” 　　“当然，你我兄弟说过的话，我何时和别人说过，再说这也是意外不是。” 　　“对对对，要不，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看王妃啊！” 　　“算了，过去了，兄弟明白。不过你刚刚说，说那妇人长得像王妃？ 你小子也太高抬她了吧，怎么可能？” 　　“哎呀，也没有多像，就是乍看有那么一点，我也说不太好，可能，可能也是错觉吧！” 　　他心中暗想，自从那日纱幔飘起，自己看到了王妃的样子，从此以后，眼前便总能浮现那忽隐忽现，朦朦胧胧的一幕……刚才那一瞬，许是自己魔怔了也不一定。 　　俩人正小声说着，这时突然抬头看见一女子。 　　那人三十多岁，一身水蓝色宫服，梳着高椎髻，个子高挑，五官平平，很是干练，长得不美，但很顺眼。 　　侍卫打眼儿一看，便认出了此人，皆是垂头拜见。 　　“凤锦姑姑！” 　　他二人心中皆是心惊肉跳，且不知刚才的话她听没听到。 　　正心中惴惴，但见凤锦也没说什么，直接错过了他俩。二人这才安了心。 　　凤锦微微摸了摸手，眼中闪过一抹光芒，正在这时，马蹄得得，只见姜护卫迎面而来。 　　“凤锦姑姑。” 　　护卫颇是有礼，抱拳微微颔首。 　　“嗯。” 　　凤锦应了一声，但听他道：“人已经押去了幽州府。” 　　“有劳姜护卫了。” 　　卿卿没追多远，追又有何用。她立时和碧儿回了顾府。 　　小姑娘心口狂跳，焦急不已，自然是要回去找七叔帮忙。她一路小跑，半刻不停。 　　碧儿极是担忧。 　　“小姐慢着点呀！” 　　贴身丫鬟，终是瞒不过，卿卿也没想瞒她，知道她早晚得知道。碧儿知道了小姐可能怀了世子的骨肉。 　　“小姐在这等着，奴婢去呀！小姐跑什么？” 　　卿卿心急火燎，呆不住，哪里肯听的，到底是自己去了顾尧知那，可进门还没待问什么，便被告之七叔不在家！ 　　卿卿顿时只觉崩溃又无助，但虽慌未乱，赶紧派出人去寻顾尧知，自己也派了人手去打听母亲的去向。 　　燕王府，王妃寝居。 　　燕王匆匆而来，人未到，只听步伐，凤锦便知是王爷来了。 　　王爷来王妃这儿向来步子颇急。 　　“王妃……” 　　凤锦笑笑，灵均也知她意，勉强的露出了一丝笑容，不时只见燕王进了来。 　　王妃起身刚要行礼，燕王快步上前，一把扶住了她。 　　“王妃免礼。” 　　那声音极是温和，与他彪悍爽朗的样子十分违和，但却是他在她面前，一贯的样子。 　　燕王拉住灵均的手，扶她坐下，自己都没坐，只是看着妻子，“今日不顺么？”却是开了口后，才缓缓地落座。 　　“并无。” 　　“本王听说，又是有顽童车前无礼冲撞，又是有恶妇车后追随？” 　　“孩童不懂事，不过是捡个东西而已，也是意外，及时拉了马，没伤到孩子就好。至于那妇人……” 　　“本王这就叫胡逸连夜审问她。” 　　“王爷不必，更莫要相难，我觉得也是意外吧。” 　　她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过是王府和寺庙两边走，没朋友，也没敌人，换句话说，外头的人她谁也不认识，不觉得有人会故意闹事和针对她。 　　“明日问问，便放了吧。” 　　卿卿足足等了快两个时辰，心都快熟了，才等回了七叔。 　　顾尧知得了消息后立时回了府，甚惊。 　　“小侄女，怎么会这样？你养母又，又为何会拦截王妃的马车？” 　　“我不知道，七叔，你，你快救她，他们不会逼迫我娘吧，不会打她吧。” 　　n bs　 “卿卿稍安，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但卿卿要有心里准备，人我们不好这就救出来，但凡涉及王妃之事，一个芝麻大的事儿，王爷都容不得，不过卿卿也不要怕，待胡知府知道她是卿卿的养母，断然不会逼迫，等审问了，云娘只要好好答话，没什么问题，自然就放了。” 　　“那，那要等多久？” 　　“具体却是不知，不过想来一天两天便可。” 　　“那，那我……” 　　“小侄女着急，七叔明白，当下一会儿就先安排你去见见云娘，安安心，啊！” 　　“好，好，让我先见见娘亲！” 　　幽州府牢房。 　　云娘怀抱双膝，坐在草垫上，看着眼前地面，目光呆滞。 　　燕王妃…… 　　是的，那样气派，华贵的场面，她应该想到的。 　　那马车中人是王妃…… 　　两行眼泪不知不觉地，倏然落下。 　　她想了十八年，想过那夫人的各种身份，就是做梦也没想到她会是燕王妃…… 　　脑中恍惚间，闪电雷鸣，那年，那个雨夜，那个美妇…… 　　心紧紧地一缩。 　　这时，脚步声响，一个狱卒端着饭菜过来，打开了牢房的门，笑了笑，“想不到你竟然是顾刺史的亲戚。” 　　狱卒态度明显友善许多。 　　但云娘人就仿佛傻了一般。 　　“死不了你，放心吧。” 　　狱卒说着，将饭菜放到了地上，“吃吧，给你加了菜，都是新鲜的。”话说完，笑笑走了。 　　他前脚刚走，不时，云娘便听见急促的脚步声，而后便看见了一个娇娇嫩嫩，柔弱的小人儿，正是卿卿。 　　“娘！” 　　小姑娘胸口狂跳，喘息不已。 　　“卿卿！” 　　妇人看到女儿，这时才恍惚回神了一般，站起朝着她奔去。 　　牢狱的门被人打开，提示道：“半盏茶。”卿卿进去便一把搂住母亲。 　　“娘，娘还好么？娘受没受苦？怎么会这样？娘为什么？” 　　卿卿哭着，一连串问了这么多问题。 　　云娘抱着她，只觉得对不起孩子。 　　“娘没事，他们没打娘，卿卿莫要难过，让卿卿为娘担心了，是娘不好。” 　　卿卿摇头，“不是娘不好，娘一定是有原因的，为什么娘？” 　　“娘……” 　　云娘心中蓦地又是一阵悲苦。 　　卿卿道：“娘，七叔已经和胡巡抚见过面了。但因为涉及的是王妃，燕王是一定要要个说法的，所以娘到底是为什么？娘的说法可能行？” 　　云娘嘴唇嗫喏两下。卿卿看出了母亲很为难。 　　“娘，到底发生了什么？” 　　“卿卿……” 　　妇人扶住了女儿的肩膀，盯住了她的眼睛…… 　　卿卿心口狂跳着，知道母亲有事相瞒，也知道事情绝不简单。 　　小姑娘盯望着母亲，这时刚想再度催问，突然听见“吱吱”两声。卿卿一个激灵，她从小最怕这个声音，是，是老鼠。 　　果然，循着望去，只见两只老鼠爬进了地上的饭碗。 　　“啊！” 　　小姑娘一哆嗦，云娘也便搂住了她。 　　“不怕，不怕。” 　　但她仿佛是刚说完，但听“砰”地接连两声闷响，却是那碗中的老鼠，掉落到地上，转瞬就都死了！ 　　母女俩大惊失色，胸口顿时一颤，皆是一身冷汗，也是万万没想到！这是怎么回事？莫不是饭中有毒？！ 第66章 　　卿卿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娘！” 　　这是有人想要养母的命么？七叔顾尧知不是说一切已经安排好了, 不会有人为难养母了么！再说, 真的就至于要了养母的命？ 　　“娘, 你得罪了谁？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 　　云娘脸色煞白, 胸口狂跳, 说不出话来，无助更惊恐。 　　卿卿再也顾不上其它, 只想立刻将母亲带走，半时也忍受不了。 　　“娘不要, 不要吃任何东西, 也不要表现出来什么, 我我这就去找七叔救娘出去。”小姑娘说完，半刻不停，胸口狂跳，立时匆匆而去。 　　她出了牢狱, 直奔顾府, 沿途不断催促马夫快行，待到了，也是一口气跑到了顾尧知住处。 　　“七叔, 救我娘，求求七叔想办法救救我娘。” 　　她进了屋，一下子就跪了下去。 　　顾尧知大惊, 急忙上前搀扶, “小侄女！你这是干什么？怎么, 怎么抖的这么厉害，你怎么了？” 　　卿卿忍不住，“哇”地一声哭了，“七叔帮我把养母救出来吧，现在就救，有人，有人要杀她！我怕晚了就……” 　　顾尧知剑眉蹙起，被她说得更是糊涂。 　　“卿卿在说什么？云娘虽然冲撞的是王妃，犯了王爷大忌，但王爷也不是个乱杀无辜之人，我与卿卿说过，已拜见了那胡巡抚，幽州府今晚不会为难她。” 　　“七叔，七叔……” 　　卿卿急的直跳脚，这便把刚才去见母亲时发生的事儿与顾尧知说了。 　　“当真？” 　　顾尧知瞬时变色，大惊，但转念，还是觉得不可信，此事太是匪夷所思。 　　他扶住卿卿的肩膀安慰，“卿卿稍安，莫怕，听七叔一言，这其中怕是有误会，怕只是巧合而已。云娘不过是个普通妇人，与人无冤无仇，怎会有人要加害于她，更何况能把手伸到幽州府牢房的人，绝不是个普通人。云娘怎么可能得罪来头这样大的人物，退一步，就算是云娘真的得罪了这个人，对方真的想杀云娘，那也没道理等这般久，以前有无数次机会不用，偏偏在幽州府地牢杀人？嗯？卿卿想想看，是不是？所以，这九成是个误会。卿卿且回去好好睡一觉，明日按规矩，胡巡抚审了，云娘便实话实说就好，不会有事的，嗯？” 　　卿卿脑中嗡嗡直响，也知道七叔所言在理，可是心慌的很，怕的很。她不敢赌，也怕那万一，想想就觉得撕心裂肺。 　　小姑娘一把拉住顾尧知的衣袖，“那今天，现在，七叔，真的就没有办法救母亲出来么？” 　　顾尧知见她依旧，暗自叹息一声，但也理解，当即握紧她冰冷的小手，摇头，安慰，“卿卿，今晚是不可能的。王爷部下明天会亲自听审，胡巡抚怎么可能今晚将人提前放了？卿卿稳一稳，不要着急，一宿而已，嗯？” 　　“可是……” 　　“卿卿，没有可是了，七叔知道你着急，但急也是无用，安心等到明天吧，嗯？” 　　小姑娘被送回房中，但其坐立难安，人仿佛要疯了一样！ 　　前世，养母苦了一辈子，后来卿卿名誉尽毁，养母在薛家一定更受白眼，过得会多艰难可想而知。今生，养母好不容易苦尽甘来，享了几天和福，可眼下…… 　　顾尧知说的虽在理，但但凡只要有一丝丝危险的可能，卿卿都受不了。小姑娘没有任何犹豫，仿是刚回了房，就又匆匆地奔了出去。 　　这次，她去了楚卓那。 　　楚卓近来营中事儿极多。前几日，她还听七叔叨咕楚卓快住在军营了，是以，她也没打听，直直地便奔着军营去了，待到了，下了马车，便朝营门跑去，但却被门口护卫拦下，任她如何说，那护卫就是不许她进。 　　“将军在阅兵，此时不可能见任何人，回吧！” 　　护卫厉声相拒，卿卿心急火燎，也是不断求着，可无用。绝望之时，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顾小姐。” 　　卿卿回头过去，但见那人正是楚卓的近卫旭晟。 　　卿卿瞬时抓住了救命稻草。 　　“旭晟，我有要事要见世子，你帮我通报一下，求求你了。” 　　那旭晟点头，“顾小姐莫急，和我来就好。” 　　他说着，就带着她进了去。 　　卿卿快步跟着，被旭晟带到一处房间等候。军营中练兵，呐喊声不断，卿卿在屋中都听得一清二楚。 　　她坐立难安，来回走动，也不知道楚卓能不能帮她，毕竟那日说的也很绝，俩人结束了，再也不见了。 　　一面担忧，一面心急，一面又头昏脑胀的，卿卿晕乎，走着走着便扶住桌椅，只觉得眼前仿佛都冒起星星来。 　　碧儿赶紧扶着小姐，“小姐，唉，小姐一下午没吃东西，也滴水未进，这样身子怎么吃的消？” 　　n bs卿卿急死了，哪有闲心想那些，这时但听门外想起匆匆的脚步声，立时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不时门被推开，只见一男子一身银色铠甲，面如冠玉，正是楚卓。 　　楚卓可是意外至极！校场上阅兵，却也说走就走了，这乃从无仅有之事。他一路匆匆，恨不得要飞。 　　这一连快三个月，卿卿未见过他，但事实上，他倒是在暗中见了她许多次。想的控制不住了，便也只能行随心动。 　　几次狂躁到，想把她抓来，但最后都艰难地压了下去。 　　此时，他内心狂跳，一路飞驰，进来看到人儿，嘴角微微一动，露出一贯的痞笑，故作从容。 　　“顾大小姐怎么来了？” 　　卿卿开门见山，迎了过来，直奔主题。 　　“求世子，救救我养母吧！”小姑娘说着，眼圈一红，把事情一口气都跟楚卓说了。 　　楚卓每天听卿卿消息都是在晚上，是以此事，此时他却是还不知。这当下听完，疑惑多了，不过有惑也没想现在问，一个眼神儿给了旭晟，那旭晟躬身领命，便去了。 　　卿卿梨花带雨，知道此事难办，本还想着不知要费多少口舌，正想着接着怎么说，见那样一幕，心口狂跳，“……世子，答应帮我了？” 　　楚卓笑，嘴角微扬，“顾大小姐找来了，我怎么会让你失望。” 　　“唔……” 　　他语声暧昧，态度有些轻佻，看起来玩世不恭，说话也不过心。 　　但卿卿此时没闲心想这些，全部的心思都在母亲的事儿上。 　　“那，那真是，太感谢世子了。” 　　卿卿当然意外，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那我娘，一会儿就能回家么？” 　　“啊。” 　　楚卓看起来有一搭没一搭，实则注意力一直在小姑娘的身上。 　　卿卿听罢登时舒了口气。来找楚卓，实乃孤注一掷，没想到还这般顺利。她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说什么。正在这时，突然脑子一昏乎，腿一软，适才那感觉又来了，人却是要倒！ 　　“小姐！” 　　楚卓本漫不经心的，这一见大惊，也从容不了了，立时上前，一把扶住了她，“怎怎么了？” 　　“唔！” 　　小姑娘小脸儿通红，“头晕一下，没事儿。”说着便推开楚卓，但刚脱离了他，便昏乎的又一个踉跄。 　　楚卓反手便抱住了她，剑眉一蹙，难掩的紧张，这时也不管小姑娘挣扎和推他了了，一把将他人抱起，朝着手下急促道：“去叫大夫来！” 　　卿卿一听说叫大夫，脑中“轰隆”一声，挣扎起来，“不用不用，我没事儿！” 　　楚卓这时已经将人抱到了床上。 　　“什么没事？头晕还是没事？” 　　卿卿脸越来越红，赶紧坐了起来，“没事，真的。”说着人麻利地要下床，“多谢世子了，我这就告辞了！” 　　楚卓一把拦下，却是不让人走。 　　“听话，给大夫瞧瞧再走！” 　　“啊！不用不用，我回去再找大夫看就好了。” 　　碧儿在一旁替小姐着急，自然明白小姐不想看大夫的缘由，赶紧过来帮圆场。 　　“啊，世子，小姐可能是这一下午折腾的，太累了，回去我就为小姐请大夫！” 　　卿卿点头，“是呢。世子营中事物繁忙，我这便不打扰了。”说着再度，起身要走。 　　楚卓有一次拦下了她，依旧不依。 　　“不行，你很虚弱，现在不能走，必须让大夫瞧瞧。” 　　“不用，不用，真的不必了。” 　　卿卿脑子已然一团乱了，虽然自己一直未看大夫确定，但怀孕，应该是十有**了。这若是被楚卓知道了，她腹中有他的孩子，那，太可怕了！ 　　“总之不用看了！真的不用了。”这时说着，拉着碧儿便往外奔，但也不知是着急还是真的体虚之故，脑袋一晕，便再度一晃。 　　“小姐！” 　　楚卓登时上前，再度抱住了少女，这下是说什么都不依了。 　　卿卿还在挣扎，但腿脚真不争气，但觉半丝力气也无。小姑娘心口狂跳，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怎么也不行，就是不能看大夫。于是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再度挣扎着起来，而后起身拉着碧儿急匆匆地走，硬是头也没回。 　　俩人一路等于跑了，卿卿气喘吁吁，上了车便仿佛瘫了一般，一动也动不得。 　　适才吓死了，自己怎么这么不争气，这要是真的让大夫诊出她怀了孕，天呐！ 　　卿卿使劲儿摇着头，不敢想象。 　　马车一路朝着母亲和宝儿哥哥的宅子而去，胸口猛烈地跳动，期盼回去便能见到母亲，她亦是心中有好多疑问…… 第67章 　　楚卓没相拦, 向部下一个示意, “护送她回去。” 　　部下立时领命去了。 　　少年立在门口, 瞧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心中升起猜疑。 　　卿卿回了母亲与宝儿的府邸。宝儿一下午坐立难安, 当下终于见到了妹妹，听她说了大致。俩人便开始了焦躁地等待。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月上柳梢，府中极静，但兄妹俩的心静不下来，大约一个时辰后，派出的人终于传回了消息, 几乎脚前后脚，云娘回来了。 　　“娘！！” 　　宝儿和卿卿当下朝着母亲奔去, 但见母亲面无血色，眼中无神，看到迎来的儿女了, 仿佛才有了点气色。 　　卿卿见了母亲的样子, 极是担忧，那时她去狱中见她, 她便是有些萎靡。 　　少女扶着她回去，母亲对白日里街头之事并不提及，卿卿问了, 她也并不接话。 　　小姑娘没有相难, 但更肯定了母亲有秘密。 　　接下来的几天里, 云娘变化也是颇大，常常独自一人发呆，足不出户。 　　卿卿与宝儿哥哥聊过两次，悄悄地向其问起过王妃，问宝儿哥哥可知他们的母亲认不认识王妃？ 　　可惜宝儿什么也不知道。 　　卿卿记得那日街头，母亲冲口而出，喊得是“夫人”，却是不知她是不是在喊王妃。 　　云娘之事，楚卓便这般给拦了。他插了一脚，王妃是他母妃，也没人说什么，王爷那边自然也是楚卓汇报的。他随便给云娘说了个理由，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楚卓的注意力当然不在那云娘身上，而是在卿卿这里。 　　那日当天晚上，他便让旭晟重新给他报了一遍卿卿近来的动静。 　　很快便找到了一丝端倪，她搬到云娘那去住并不稀奇，但却买了诸如拨浪鼓几样小孩儿玩物，虽然那顾卿卿也是贪玩，但这等东西再怎么也幼稚了点。 　　楚卓剑眉微蹙，再一想她死活不要他叫大夫…… 　　“……” 　　少年当日便截下了卿卿的贴身丫鬟碧儿。 　　碧儿去为主子回顾府取东西，这突然被世子截下，可不是吓死了。 　　小丫鬟战战兢兢，“世子，世子做什么？” 　　楚卓居高临下，瞥她一眼，而后从怀中拿出个帕子，帕中包着什么，递给碧儿，冷淡淡地道：“送给你们家小姐。” 　　“这……” 　　碧儿一怔，觉得不该接，就在这犹豫之间，只见楚卓却是打开了那帕子。 　　丫鬟这一见，登时吓了一跳。帕中是一对儿婴儿手环。 　　“啊，世子这是何意？” 　　楚卓眯她一眼，“何意你不懂？别装了，她怀了我的孩子，前几日害喜，我都知道了。” 　　“啊？” 　　碧儿目瞪口呆，身子都颤了。 　　楚卓很自然，说的一本正经，但当然是在诈她，本还不确定，大部分是瞎猜，但小丫鬟的反应让他确定了。楚卓面色无异，但心口已经狂跳起来。 　　“没有，世子在说什么，小姐怎么会害喜呢？那太也荒唐了不是！” 　　楚卓嘴角一动，笑了，还是那般的淡然，“你府上的事，我一清二楚，你家小姐前些日子害喜；四天前换了新胭脂 ；房中多了紫玉琉璃灯；近来还种了郁金香……别告诉我，这些，你都不知道？” 　　“啊……！” 　　碧儿傻了，他所说句句是事实，可他怎么知道的？难道，他在府上安插了眼线？ 　　啊！碧儿手足无措，嘴唇颤动，说不出话来。 　　她越是如此，楚卓越知道自己诈对了。顾卿卿每日都干了什么了，他一清二楚。他只是控制不住思念，本来也只了解了个大概，昨晚特意问了细节。 　　她买了新胭脂自然要用，买了琉璃灯自然要摆，买了花籽也自然要种。所以他所言，不过是通过她买的东西推断而已。 　　可碧儿先看到了那婴儿手镯，再听他说什么害喜，和一堆府上近来发生的事实，自然崩溃了。 　　少年趁热打铁，朝着小丫鬟逼近了一分，面色深沉，声音也极是低沉，“嗯？你和你家小姐都好大的胆子，怀了我的孩子，竟然敢瞒着我！” 　　碧儿退后一步，这时也崩了最后一道防线，赶紧解释道：“不是世子，小姐没有要特意瞒着世子，是，是，是小姐也不确定，事实上也并未找大夫诊脉，此事这么大，小姐自然……” 　　楚卓胸口狂跳，一把拽过了那丫鬟，“所以，你是说，她真的怀孕了？” 　　“啊……我！” 　　碧儿顿时更是目瞪口呆，胸口狂跳，脑中“嗡嗡”直响，蒙了，但也转瞬就反应过来上了当！世子是在诈她！！ 　　楚卓听了她前一句就够了，别的也不需要听了。 　　少年这时也就更不需要丫鬟承认，盯着她看了两眼，嘴角微微动了一下，松开她，走了。 　　碧儿登时什么都反映了过来，使劲儿一跺脚，想哭，想死，什么心都有了！ 　　她人到了顾府，都忘进了，上了马车便往回奔去，见了小姐便“噗通”一下跪在了她面前，把刚才的事儿都道了出来。 　　“碧儿该死，蠢死了，怎么办啊，小姐，怎么办！” 　　卿卿都愣了，呆看着丫鬟，半晌才反应了过来。 　　她一下子坐了下去，浑身不自禁地哆嗦！而后眼睛一闭，罢了！ 　　这事儿也不怨碧儿，怪楚卓太精了，也怪她昨日反应太大，更是天意啊！ 　　“你，你别哭了。他已经怀疑了，就是不诈你，早晚也得知道，罢了，知道就知道了吧。” 　　“那，小姐待怎么办？小姐，奴婢说一句，奴婢觉得世子对小姐是真心的，昨日小姐一句话，他就救了夫人，小姐头晕，他也很是紧张，现在又有了这孩子，还是小姐和世子有缘，若不然小姐就嫁了世子吧。” 　　“嫁……不不！那不可能！” 　　“小姐？” 　　“我不会嫁他。” 　　卿卿不信楚卓有什么真心，她也不信他能有什么感情。不过就是所谓得不到的就是好的罢了。 　　再说还有别的原因，总之，她不会嫁给他就是了。 　　第二日，楚卓的信不出意料地送进了府中。 　　他约她在金香楼见，卿卿赴了约。 　　俩人相对而坐，菜很快上齐。 　　门关上了，屋中气氛便冷却下来，一时间没了响声。小姑娘微微垂首，坐在那，正想着怎么和他说。 　　少年这时忍不住起了身。他坐在她身旁，“卿卿……” 　　那语声前所未有的温和，如此称呼她也是第一次。小姑娘很不适应，转头看他，见他眸光如炬，那看她的眼神儿也让她不适应。 　　“你说怎样就怎 样。” 　　楚卓抓住起了她手，好像要说很多，但最后就剩了这一句，且重复了两遍，“你说怎样就怎样。” 　　卿卿小心地挣脱他。 　　“什么呀？” 　　楚卓再度抓起了人的小手，颇急，“你明白的，以后，以后我都听你的。” 　　“唔……” 　　这个新鲜，卿卿怀疑自己耳朵坏话了，胸口“噗通，噗通”地猛跳。 　　“我想你了。” 　　紧接着便听他又来了一句。 　　“我每天都很想你，我也没找别的女人，我，就只喜欢你，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他说这些话，卿卿是断然没想到的。小姑娘不敢看他的眼睛，咽了下口水，心口跳的更厉害了，但心中的想法始终没变。 　　她再度抽出了小手。 　　“多谢世子昨日救我养母，世子既然知道了，我也没必要狡辩，那天胡闹，是我错了，你我二人喝酒了，也不能作数。我和世子，也还是像以前一样，我不要嫁给世子。” 　　“那孩子呢？” 　　“孩子自然会生下来，我，我想要……” 　　卿卿抬头娇怯怯地瞥他一眼，“世子就给我吧，好不好？” 　　从她说话起楚卓就有种不好的预感，到此时，心中也登时乱套了，当下俊脸微沉，带着浓浓的醋意，“那你，预备让它管谁叫爹？” 　　“不会的，不会的，谁也不叫，我自己养，我向世子保证，不会给孩子找爹爹，这事就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世子别声张行么？等我爹爹回来，我们自然会离开幽州。” 　　楚卓笑了，笑的有些无力。 　　“顾卿卿，你……” 　　卿卿咬住嘴唇，垂了头。她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离谱了，但是她有她的苦衷啊！她不能嫁给他！ 　　她真的不想和他有半点瓜葛。难道那日到来，她在和他翻脸？还是她跪下来求他别杀楚辰？ 　　她真的不想蹚这浑水，他们楚家爱怎样怎样吧！一切与她无关，与她爹爹无关，与她养母，与她的宝儿哥哥无关，那便足够了。 　　沉默良久，楚卓站起了身，笑的苦涩，“没关系，你再想想，我随时都在。”而后将桌上的酒杯端起，一饮而尽。 　　接着给她夹菜，一面夹，一面叮嘱着，“多吃些……” 　　卿卿拾起筷子吃了他夹的菜，这时也才瞅了瞅桌上的食物，奇了，竟然都是她平时爱吃的。 　　小姑娘吃了，也没什么避讳，确实没少吃。俩人也没再说这话题。晚些时候，楚卓送她回去，下车之时很自然地抱她下来。 　　小姑娘在他怀中，小奶猫一般的声音，“世子以后不要这般了，所谓男女授受不亲。” 　　她说完瞥他一眼，但见楚卓垂眸瞧她，也没答话。 　　卿卿小手推了他一下，小猫一般的声音，“一切照旧，别在来找我了。” 　　“三天后我来，三天可够？” 　　“真的，不用了。” 　　“那我便三天后来。” 　　“……” 　　卿卿还想再说，但这时余光见到一人。 　　那人衣着朴实，身姿窈窕，温婉清丽，正是她的养母云娘。 　　云娘立在不远之处，朝着这边望来，望着华贵的马车，其下娇媚可人的小姑娘，和那俊美无俦，英气逼人的少年…… 第68章 　　“娘？” 　　云娘见女儿走来, 微微一笑, 应了一声。 　　楚卓目视着卿卿过去，也便看到了云娘，不经意间瞥她一眼，但见她也正好看着他，但目光对上了, 妇人就别开了视线。 　　母女俩进了府。卿卿搀扶着母亲, 满脸欢悦，与她说话。 　　云娘听着，时而应声, 虽然也在笑, 但卿卿看的出, 母亲依旧情绪不高。小姑娘嘴唇动了动, 想要再度问她，但终是忍住了。这两天来, 她并非没再问过，可母亲一直不肯说，卿卿当然也不想逼迫她。 　　当下便与她说着别的, 可说着说着，却听母亲道：“卿卿, 你能不能请世子来府上吃顿饭？” 　　“啊……？！” 　　卿卿登时愣了, 这时一下子也停下了脚步, 惊问道：“母亲这是什么意思？” 　　云娘抿唇笑笑, “没什么, 只因那日，娘是被世子救出来的，娘觉得咱们理应答谢一下人家。” 　　“哦。” 　　卿卿眨了眨眼睛，这时松了口气，但觉母亲的话也有道理。 　　“我还以为……” 　　卿卿笑了笑，没说下去，她还以为母亲是劝她嫁他呢。 　　云娘知道她心中所想，接着问道：“那，倒是孩子之事，卿卿真的心意已决了么？” 　　小姑娘点头，“对。” 　　“可世子答应了么？” 　　“他没有，不过，女儿会再和他说。” 　　“可是卿卿……” 　　云娘扶住了她的肩膀，嘴唇动动，好像想说什么，但许久却还是没说，只道：“娘觉得，卿卿还是应该先看看大夫确定一下。” 　　“好呢。” 　　卿卿笑了笑，满口答应了。 　　但答应了是答应了，却一直也未叫人请大夫，甚至还叫回了母亲派去的丫鬟。 　　晚上小姑娘躺在床上，幔纱相隔，碧儿倚靠在床边。 　　“小姐为什么就是不肯看大夫呢？” 　　“是啊！为什么呢？” 　　卿卿看着床顶，自己也问着。 　　碧儿坐起了身，“那小姐是希望自己怀孕了还是没怀孕？” 　　“呃……” 　　卿卿咽了下口水。 　　碧儿的话好像问到了她的心里。 　　她似乎是十分希望自己怀孕了的。 　　不看大夫，以前是怕被人知道，被楚卓知道，现在按理说已经没什么怕的了，可她还是很抵触，难不成是怕自己没怀孕？ 　　卿卿使劲儿甩了甩头，但觉自己今日任性了，也胡闹了，更是决定明日说什么也真的要叫大夫过来看看了。 　　第二日楚卓来了。 　　前一日派人送去请帖，请他正午至，但他却是提前了一个多时辰就来了。 　　卿卿把他请到宴客堂，毕竟是要答谢，自然也不能怠慢了他。她穿着打扮好，便先了母亲一步，去接见了他。 　　楚卓刚拨了拨茶便听见了脚步声，当下水也没喝就站起了身。 　　卿卿极是有礼，微微一福，拜见了人，请他入坐，自己坐在了主位，极是正式地与他说话，问太妃，问珠儿…… 　　楚卓依依答着，但没一会儿却是起了身。 　　小姑娘一惊，“世子……做什么？” 　　少年不答，却是朝她走去，眼见着他近了，卿卿紧张地站起，但刚刚起身，人就被他按下了，再接着，那楚卓却是俯下身来，脸朝着她的肚子贴去 ，声音低沉，“给我听听。” 　　“唔！” 　　小姑娘小脸儿顿时通红，又娇羞又无奈。 　　她推了他一下，“世子听什么啊，才三个月……” 　　“三个月便听不到么？” 　　“当然听不到啊！” 　　楚卓“哦”了一声，眸中含笑，眼神亲昵，盯她看了会儿，不时抓过了她的小手，语声依旧，“呐，我会请平安脉了。” 　　“什么？” 　　少女又是一惊，摇头，满脸不信，“你会把脉，我可不信？” 　　楚卓又靠近了一步，“我昨晚学的。”说着手已经搭在了小姑娘的脉上。 　　卿卿呆愣一下，瞅着他，竟是没反抗，任由他看了，不时，催道：“怎么样？可安好？” 　　那楚卓搭上小姑娘的脉搏，整个人紧绷着。他昨夜的的确确是看了一宿的医书，学了一宿，可这初搭上没感觉出什么，看得久了，突然愣了一下。 　　卿卿见他面色有变，急忙问道：“怎么，不，不不好么？” 　　楚卓当下放下她这只手，抓起了另一只，心中哭笑不得。小姑娘安好，好的很，可楚卓根本就没摸出喜脉。但见她那认真的小神态，又仿佛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其实并未怀孕，楚卓这时才恍惚想起来，昨日那碧儿说过，她并未看大夫，想来只是有了一些怀孕的症状，便以为自己是有了孕。 　　楚卓心中笑了，虽然失望，但更觉得小姑娘有意思，可爱的很，不过他姑且没说，舔了舔嘴唇，笑道：“安好，很好。” 　　卿卿松了口气，瞬时还真以为有什么问题呢，这时听得脚步声，只见屋外云娘与宝儿走来。 　　“娘，哥。” 　　卿卿立马起身。 　　楚卓也是站直了身子，侧身朝外，望向两人。 　　云娘入内，瞧着他缓缓下拜了下去，“民妇见过世子。” 　　楚卓只淡淡地瞥她一眼，嘴角微勾，“不必多礼。” 　　宝儿随着母亲微微躬身，看那楚卓看妹妹的眼神儿，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几人坐下很客气地聊了，问候几句。卿卿见母亲照前几日话多了一些，想她应该是渐渐忘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不时几人便被请去了膳厅。 　　卿卿最是欢跃，母亲不善言谈，哥哥就更是，自己本身又算是和楚卓颇熟，当下她不说就冷场，一时间倒好像就只有她与楚卓在说笑一般。 　　楚卓从容自然，极具风度，高高在上，也不失礼貌，与卿卿说笑，言语虽无什么不妥，但常常油嘴滑舌地搞得卿卿满脸通红。 　　宝儿不喜。他虽反应不快，但也听得出那楚卓常常逗弄妹妹，很是暧昧。妹妹不是与他没关系了么？ 　　云娘始终淡笑，宴席过半，她起了身，亲自为楚卓斟了一杯酒。 　　“世子于民妇有恩，这杯酒，一来谢世子那日相救，二来谢世子昔日相助。” 　　那昔日指的便是他查明绑架她之事。说着妇人便举杯饮了。楚卓自是相陪，但酒刚喝完，猝不及防，那云娘反手便拨倒了桌上的壶酒。 　　“啊，世子当心。” 　　卿卿惊呼出来之后，酒水已经洒在了楚卓一身雪白的衣袍上。 　　桌上之人立时都起了身。 　　云娘歉然，立时叫人取来一套宝儿的衣服。卿卿赶紧过去给他擦着。 　　楚卓倒是没遇到过这种场面，但并不以为意，尤其是心爱的小姑娘给他擦拭着衣袍，自然是不生气的。 　　“好了。” 　　卿卿倒是紧张坏了，听他低声与她说着，语声暧昧，这一抬头就对上了他的潋滟眸波。 　　卿卿想他没生气，不怪罪倒是好，不过心下也狐疑。母亲虽不是 什么高贵出身的人，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但性子温柔如水，很沉静，平时做事也是有条不紊，谨慎小心，按理说断然不会做出这等鲁莽之事，今日这是怎么了？ 　　正想着，只见小厮从外进来，端来一套宝儿的衣服。 　　云娘再度歉然道：“民妇适才鲁莽，实在是抱歉，多谢世子不怪，还望世子莫要嫌弃，先换上小儿这件衣服，容民妇将世子的衣服送去清洗吹干。” 　　“无妨。” 　　楚卓淡淡笑笑，不以为意。他听罢便起身，去了一旁的小偏厅。那端着衣服的小厮跟着进去，打下手帮忙。 　　小屋的珠帘彼此轻轻晃动，云娘攥着双手，垂眸，额上渗出一层层汗珠。 　　卿卿咬住了嘴唇，她，怎么会没注意到？ 　　楚卓却是在府上呆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待那衣服洗吹干熨平，给他送来，他换了，方才回去…… 　　他前脚走了，云娘便回了房。妇人坐立难安，屋中来回走动，额上掌心上一层一层的汗水。不时，那先前服侍楚卓穿衣的小厮终于来了。 　　“怎么样？” 　　“夫人，世子右肩上有一块半指大小的青记。” 　　那云娘听了话，立时呆愣，眼中泪水倏然落下，一下子便颓然地坐到了椅上。珠帘之后的卿卿听得一清二楚，也看的一清二楚。她胸口狂跳，再也忍耐不住，冲了进来。 　　“娘！” 　　泪水簌簌地流，卿卿就是再不敏感，也知道了此事与世子有关，她母亲追逐了王妃的马车，当街失仪，适才又…… 　　“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娘，娘告诉我吧！” 　　夜幕降临，天早已暗了，外头的风呼啸而起，雪来的极快…… 　　屋中烛火摇曳，仿佛顷刻就要灭了。 　　风声，夹杂着夫人撕心裂肺的呜咽之声，每一声都让卿卿的心紧紧地一缩…… 　　烛影照在妇人清丽的脸上，照在她流淌下来的泪上。 　　良久，良久，她终于缓缓地开了口。 　　“十九年前，娘的丈夫离开了，彼时娘刚怀了你哥三个月，后来，娘在惠钦元年六月诞下了他。那是一个极漂亮的孩子，他好动，爱笑，那双灵动的双眸，在月中娘便看得出，他会是一个极其聪明伶俐的孩子。娘独自带他，他是娘唯一的慰藉，也是娘唯一的希望……可是，他却……” 　　云娘狠狠地闭上了双眸，泪水再度流淌下来。 　　“……那是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黄昏，屋外朦胧一片，乌云密布，明明只是夜幕初降，却看起来和三更半夜一般，雨滴打在地面上，打在屋檐上，打在窗上，娘抱着你哥，给他哼着歌谣，哄他入睡。他的小脸儿白皙清透，张着小嘴儿，熟睡时乖乖的小模样……娘至今都还记得…… 　　“娘把他放到了榻上，盖好了被子，拍了几拍，就那么看了他好久好久，怎么也看不够。但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娘开了门望出去，朦朦胧胧地见到一辆华贵的马车，看到一个小丫头，小丫头说要借宿，娘还听到了车中隐约传来的婴儿啼哭声，没什么犹豫，便开了门，将人请了请来。来人，两个丫鬟、一位夫人，和一个才满月不久的婴孩儿。那夫人相貌极美，穿着亦是华贵，虽面容有些苍白，但依旧惊艳了娘。她举手投足，尽透贵女之风，一度让娘以为那是天上的仙子。只是这仙子看上去性子寡淡，对旁人也便罢了，对自己那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儿也是如此。娘没见她抱他，就是那婴孩儿哭，她也没什么反应…… 　　“娘看那孩子饿了，便喂了他。聊起来也明白，她们来娘这避雨借宿，原也并不是随意选之，是听说了娘刚刚生产不久，为那婴孩寻奶来的。娘给她们打扫了房间，也煮了些粥，她们也很是客气……没聊几句也便都歇息了。 　　“夜里……娘起夜，无意间听见她们主仆三人的对话，得知，她们仿是来此寻什么人的……但显然未果……那夫人的声音几度哽噎，娘听到她哭了……她哭的极是痛苦……” 第69章 　　“她那悲伤的情绪, 让娘隐约的觉得，她是在找她的丈夫。她哭, 娘也难过，因为娘和她一样……娘的丈夫也走了……一宿混混沌沌, 娘做了一夜的梦, 娘梦到了你的养父，梦到他回来了，梦到他看见了我们的孩子，梦到我们一家三口终于团聚了，梦是那样的美好，可第二天…… 　　泪水再度毫无防备地流了下来，云娘浑身战栗, “第二天, 那夫人走后, 娘再次抱起你哥，却见襁褓中满是鲜血, 你哥……你哥已经快没气息了……！” 　　“娘……！” 　　“娘疯了, 娘顿时就疯了一般，娘的孩子好好的，怎么变成了这样！但下一瞬, 娘又发觉了更可怕的事情, 这眼前的孩子, 还哪里是娘的宝儿。虽然他也极是漂亮, 但娘的孩子娘认得, 娘立时看了他的右肩，果然，果然那块青记不见了！娘抱着那孩子疯了一般地跑了出去，但哪里还有那几人的踪影！！她们走了，她们走了，她们换走了娘的宝儿！就因为这孩子要死了么？她们怎么能这么做？她们怎么能这么做？！娘疯了，娘真的疯了，但追过了，哭过了，再看怀中那奄奄一息，那可怜的孩子，娘怎么办？娘得救他啊，娘不能让他死啊！他还有气，她们怎么就抛下他了呢，但凡有一线生机，也要试一试啊！ 　　“娘跑了许多地方，所有人都告诉娘，孩子没救了，孩子中了毒，可娘看的清清楚楚，他还有脉搏，还有呼吸，那怎么就没救了呢！后来娘终于求到了一个好心的大夫，那大夫开了药给娘。娘就照着他的药方，照顾他，一点一点地喂喂他喝药，喂他喝奶，他渐渐地活过来了……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娘渐渐地发现，他和别的孩子有点不一样。娘不知道这是天生的，还是那场病埋下的祸根，更不知道这么小的孩子，当初是谁那么很毒，给他喂了毒药？又是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多年来，娘没放弃找那夫人，可天大地大，娘又去哪找呢？直到那天，那天街头，娘听到那马车中的女子的声音……娘确定是她，娘永远也不会忘记她的声音！娘曾无数次幻想过她的各种身份，但是娘万万没有想到她会是燕王妃，更万万也没有想到娘的亲生骨肉竟然是……！” 　　卿卿“呜呜”痛哭。她什么也没说，只一把搂住了母亲。这时但听门口传来动静，珠帘相碰，一人进来，那进来之人正是宝儿穆珩。 　　穆珩红着眼圈，早已泪流满编，但他亦是什么也没说，只进来就朝着云娘跪了下去，不停地磕头，一声比一声响。 　　云娘立时奔了过去，扶住了孩子，“宝儿，别，别，娘心疼。” 　　屋中一片呜咽。卿卿的心要碎了，她养母活的那么艰难，当年还收留了她，抚养了她，却不想连儿子也不是亲生的，可她养活了他兄妹二人，教育他们成人，用她柔弱的身躯为他俩遮风挡雨……她太心善了……这怕是一般人做不到的…… 　　“娘是世上最好的人，娘，好人会有好报的！！” 　　外头寒风呼啸，雪越下越大，屋中三人抱在一起，一片呜咽，良久良久，才分开，又是良久良久，三人才渐渐地平复下来。 　　卿卿一面抽噎，一面道：“爹爹不日便会返回，我会请爹爹主持公道，让一切归位，还回哥的身份。” 　　宝儿摇头，“我便只有娘一个娘。” 　　云娘安抚，“宝儿莫要归罪你生母，她或许并不知情。” 　　卿卿瞧向母亲，“娘，此话怎说？” 　　云娘拭了试眼泪，“那夫人身体很虚，孩子都是由她的侍女照顾，从她们言语上，娘猜宝儿应该是出生在元年七月，楚卓是何时生辰？” 　　卿卿点头，“是七月初八。” 　　云娘应了一声，“那宝儿来时，正是刚刚满月不久。那夫人基本一直卧在床上，娘去给她送过水，她昏昏沉沉的，第二日走时，亦是如此，娘总觉得，她已经无暇他顾。 ” 　　卿卿微微蹙眉，“那，是她的侍女换的？” 　　云娘点头，“多半是这样。所以宝儿先莫要怪你娘亲。” 　　穆珩摇头，“无论如何，孩儿哪也不去，就在娘的身边，只要娘不嫌弃孩儿就好，如若娘想认回亲子，孩儿也听娘的，不过楚家孩儿不去，世子孩儿不做，也不会做，孩儿就现在这样，挺好的。” 　　“哥……” 　　卿卿抓住了宝儿的手，“我觉得娘说的有道理，王妃和王爷不见的知道真相。至少王爷一定不知道。娘适才说，说昔年很多大夫都说哥中了毒，那，我猜，会不会是哪个侍婢办了错事，给哥吃错了东西，见出了大事，怕受责罚，就出此下策了呢？更何况，那日娘在狱中，险些被人暗害了，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秘密！现在想来，如若事情是王妃做的，娘就出不来了！显然，给狱中娘的食物做手脚的人是个厉害的，但又绝对不会是像王妃那么厉害的。那便太有可能是她身边的姑姑了！” 　　云娘道：“卿卿说的对。所以宝儿，这一切或许与你母亲没有关系。” 　　宝儿不语。 　　卿卿瞧瞧哥哥，又瞧了瞧母亲，这时抓起母亲的手，“那娘怎么想？娘是一定是想认回世子的吧。” 　　云娘垂眸，缓了一缓，“现在的他或许看不上娘。” 　　“什么叫看不上娘？生母就是生母，是娘把他带到这世上来的，娘也没做对不起他之事，他若看不上生母，还是人么？再说，再说楚卓的声望那般的高，军队需要他，燕王、王妃、太妃喜欢他，就算他和宝儿哥哥归位了，难道楚家就不会管他了么？” 　　云娘别无他求，“……只要能偶尔见到他，足了。” 　　“娘……” 　　卿卿看看母亲，又看了看哥哥。少女心中已是了然，宝儿哥哥是娘养大的，重情，心善。娘对他既有养育之恩，又有救命之恩。他也没有多重视权位，现下日子越来越好，他已然满足，加之自身有些……所以，他并不期待归位。 　　至于母亲，这么多年，她一定想亲生骨肉想的心都碎了，现下儿子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是一定想与之团聚，相认，听他叫她一声娘，但她之子与王妃之子，那地位是天壤之别，如若楚卓和宝儿归位，于楚卓而言，那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好，尤其是一个已然光芒万丈的孩子，再有，也是最关键的，她怕楚卓不愿意认她。 　　卿卿想要探一探楚卓的意思，也想把当年那事儿弄明白，更想知道王妃到底知不知道楚卓不是她所出。 　　“母亲和哥哥稍安，左右也要等爹爹回来做主，这段时日，我们也好好想想。” 　　两人点头。 　　当晚卿卿有了心事，一宿辗转反侧，有些难眠。她是她，楚卓是楚卓。虽然俩人云里雾里，床笫之欢不少，还有了孩子，但卿卿也从没觉得楚卓和她的世界有多近。 　　但他竟然是养母的生子。 　　卿卿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掐了自己好几次，实实在在的疼，一次次提醒着她这是现实。 　　楚卓之事，原本她是死活不会管的，但他是养母的儿子，养母的事，就是她的事。 　　折腾了一宿，她做了决定，第二天一早，派人送了拜访贴给楚卓。 　　楚卓意外至极，原本和几个狐朋狗友约了喝酒听曲儿，当下也没去，却是派人去府上接她了。 　　人派出了一个多时辰，楚卓便等不及，从居中出来，朝着王府大门而去。沿途一个清脆的声音叫住了他。 　　“表哥。” 　　却是魏沅芷。 　　楚卓爱答不理，侧头瞥了一眼，漫不经心地“啊”了一声，也没停步。 　　“诶？” 　　魏沅芷急着小跑跟上了他。 　　“表哥那日在王妃那不是说要带我出去玩么？还做不做数了？” 　　“不了。” 　　“啊？” 　　魏沅芷当然只是撒娇而已，却不想他这般说。 　　“那，那表哥那日是骗我的么？” 　　“对。” 　　“唔！” 　　魏沅芷脚步登时一滞，脸都被怼的红了。 　　那日在母妃面前，魏沅芷央求，楚卓随便应了一声而已，没过心，也从来没打算过带她去干什么。 　　魏沅芷这一停，也便追不上他了。 　　她气的一跺脚，却是不知他又要去哪鬼混。 　　“去，看世子去哪了？” 　　小丫鬟立时领命去了。不时，她急匆匆地返回，脸色不大好。 　　魏沅芷一咬嘴唇，脸也沉了，“说呀！” 　　“唉，是，是，小姐，世子没出去，就，就去了门口。” 　　“啊，去门口做什么？” 　　“小姐，哎呀，顾卿卿那个小贱人来了！” 　　“什么！” 　　魏沅芷霍然站起，怒火冲天。 　　楚卓从车中迎出卿卿，同往日一样，拦住她的腰，便将她抱了下来。 　　卿卿小脸儿一红，看看周围，嘴唇微动，嗔道：“告诉过世子，以后别这样了。” 　　楚卓唇角一勾，不以为意，与她并排，边走便道：“今天，顾大小姐怎么有雅兴，来王府了？” 　　“世子说这话的意思是，是不喜我来么？” 　　楚卓笑，牵起小姑娘的小手，俩人停了下。少年垂眸，朝她谛视过去，唇角微扬，“我喜不喜欢你来，你不清楚，嗯？” 　　卿卿看他嬉皮笑脸，痞里痞气的样子，此时在见他，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若是没有什么相换，他便是她哥了。 　　他这副样子，倒不像是个能受欺负的，怕是个混混吧。 　　他就是不是世子，不是那小将军，怕也得是个山大王，打服一片，收了许多小弟的混子。 　　不知道他要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会不会也像宝儿哥哥那般对她好，会不会也拼了命，跳下河救她。 　　不过若是那样，却是不知那时带兵讨伐奚人的又会是谁…… 　　卿卿抬头，盯望着少年的俊脸，蓦地想了好多，呆愣了几分，但见他长睫翕合，深邃不见底的眸子，气息逼近了她，朝她亲来，才恍惚回了神儿。 　　小姑娘转过了脸去，小手从他的大手中抽了出来。 　　楚卓没亲到，俊脸就停在了她的脸庞，瞬时小姑娘已经走了。 　　他笑了笑，直了身子，跟在了其后。 　　他走的极慢，一直护在她身旁。 　　卿卿恍惚又想起以前，他总是走的很快，哪里肯等她，她怎么跑也跟不上。 　　转眼俩人进了府门，卿卿停了脚步，“我来是想和世子谈谈关于孩子的事……” 第70章 　　楚卓哭笑不得, 不过她能来，无论是来干什么，他都高兴，当下也好奇关于孩子之事她想说什么, 便洗耳恭听过去。 　　卿卿瞄他一眼, 小胸脯又起伏了起来。 　　她想做什么？她就是想找个理由接触王妃，探探当年换孩子的真相, 还有就是想旁敲侧击楚卓，看看楚卓知道真相后会是怎样的态度。 　　少女想来想去, 也没什么好办法, 便也只好姑且骗他了。 　　念及此, 她停了脚步, 与他面对面，缓缓地开了口。 　　“世子说了好几遍想娶我, 是真心话么？” 　　她虽对着他，但眼睛却没看他。 　　楚卓一听，嘴角缓缓勾起, 心中乐了。他扶过小姑娘的肩，垂眸探身过去，语气亲昵, “你说呢？” 　　卿卿只瞥他一眼就又低下了头，“我说什么, 世子说。” 　　楚卓道：“我自然是真心想娶你啊。” 　　卿卿攥了攥手, 还是没看他, 但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现在怀了你的孩子，你要是能对我好，我，我就嫁给你也行。” 　　楚卓舔了舔嘴唇，笑，自然是笑。他面上笑，心中笑，都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 　　“我当然会对你好。” 　　听他说着，卿卿便感到他的大手搂住了她的腰。俩人贴到了一起。小姑娘顿时额上一层汗，小手缓缓地推开了他。 　　“别……我我话还没说完。这事儿就你我说，婚事先不定，你，你以前对我不好……所以，我不信你，谁知道你说会对我好，是不是真的，又会不会成了亲后就又欺负我。” 　　小姑娘说着眼波流转，瞥了他一眼，那小神态，几分嗔怪，几分妩媚，眼圈不知怎么的还微微红了，雾蒙蒙的，极是惹人怜爱。 　　楚卓又无奈又怜惜，还有些许的紧张。 　　“那你要怎么？” 　　“我，我要等一段时日，如果我满意，就考虑考虑，如若我不满意，就不嫁你了。” 　　卿卿小脸臊红，没看他，这话也不全是骗他。以前她是不想和他有半分关系，对他抵触的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跟他扯上关系。但如今知道他是养母的生子，卿卿自知，俩人却是没那么轻松撇清关系了。 　　那么对于他来日杀兄囚父的暴行，养母看着自己的儿子做出这样的事又会怎样……燕王即便不是他的生父，楚辰即便不是他的亲哥哥，但毕竟养育了他十八年是真的，对他的好是真的。 　　卿卿心中第一次有了想改变那事的想法。 　　楚卓知道自己是托了孩子的福，她想考验考验他，可有孕是假的……这一时间让楚卓哭笑不得，也是为难了，这时但听小姑娘急道：“你，你不答应么？” 　　“答应，自然答应，我全听你的便是。” 　　卿卿暗道：全听我的，那我叫你认生母，好好的，不做杀害兄长，囚禁养父之事，你也听么？想想罢了，话自然是说不出来。 　　“那，那我便看你怎么样做？” 　　楚卓唇角含笑，那双深邃迷人的眸子一直在盯瞧着她，这时微一皱眉，“行。”却是满口答应了。 　　卿卿瞧他一如既往，三心二意，玩世不恭的样子，心口“咚咚”跳，这人到底能不能托付终身，她还是不信他的，不过左右也没抱什么希望，还是正事要紧。 　　接着，她叫他带她去拜见了太妃。卿卿带了礼物赠送老人家，陪伴了太妃好一会儿，而后，又随他去了栖凤轩见珠儿等人。她自然是也给她们带了礼物，尤其是珠儿。 　　她能来，几个丫鬟很是意外和惊喜。 　　“谢谢珠儿姐姐那日送我的糯米糕，我喜欢的很。” 　　“唔？” 　　你珠儿正有礼地与她说话，突然听得这句，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到脑袋。 　　卿卿笑道：“就是三个月前啊，珠儿姐姐……？” 　　“咳……” 　　卿卿正说着，但闻楚卓咳嗽了一声。 　　那珠儿是个机灵的，立时便笑着点头，“卿卿姑娘莫要客气。” 　　卿卿微笑，又拿出了一支玳瑁金钗，递给她，“这个送给珠儿姐姐，那日珠儿姐姐送了我一个昂贵的发簪，却拿走了一支我带过的朱钗，留作念想，我一直心中很是过意不去，这个是我精心挑选的，送于姐姐。” 　　“这……” 　　珠儿微一蹙眉，当然不敢接，这时却听世子清了清嗓子，在那有一搭无一搭地逗弄着房中的小鸟，加之适才，却也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丫鬟微笑点头，但却没接，而是推了回去，“多谢卿卿姑娘，我喜欢那支旧的，既是念想，呵……自然要卿卿姑娘戴过的好，我可以不换么？” 　　“自然可以啊，那这支便算是我送珠儿姐姐的。” 　　珠儿笑笑，“那我便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 　　“如此便对了。” 　　珠儿接过，寻了机会看了看世子，见世子瞧着卿卿，那眼神，她却是从未见过。 　　第一天，卿卿便只是如此，大概在那王府待了两个多时辰也便走了。 　　楚卓一直把她送到家门口，却不想要走之际，却听少女叫住了他。 　　“世子要不要进去坐坐？” 　　楚卓自然乐意至极，又怎有不答应之理，只是十分意外，不过当下根本没想太多，心中正对人依恋不舍，人邀请，当然是从了。 　　是以这天，他又是在此吃的饭，同卿卿与云娘一起。 　　卿卿当然是故意的，母亲思念儿子，昨日还卑微的说，只要以后能时常见到他，就可以了。 　　卿卿想想便觉得心酸。 　　云娘很是激动，夹菜的手都是抖的。卿卿甚至看到了她眼中时而泛起的泪花。 　　亦如上次，桌上便只有楚卓与卿卿的声音。少年谈吐风雅，但还是带着一抹痞气，时而逗着小姑娘，搞得卿卿常常红了脸。晚些时候，楚卓走了。云娘的眼泪也终于掉了下来，但却是笑着的，这笑有欣慰也有苦涩。 　　卿卿与楚卓约了后日，依旧是在王府相见。 　　这两天卿卿渐渐觉得也不像前几日那般爱困了，也完全不恶心想吐了，只是胸胀痛。那日本已决定了找大夫来看看，但紧接近着邀楚卓来府赴宴。 　　那楚卓说他会诊脉了，为她看了后又说孩子安好，卿卿便再无什么怀疑。她虽然对楚卓有种种偏见，但承认他聪慧，什么做的都好，天之骄子也不是浪得虚名。所以，他为卿卿诊脉，卿卿其实是信得过他的，于是便没找大夫。 　　但这日，她胸越来越胀，这种感觉还很熟悉，就和每次月事之前的感觉一样，卿卿不禁心中有些预感，但这预感没用她怀疑多久，下体突然的异样，让她心口狂跳，目瞪口呆。 　　云娘本来都要睡下了，突然听见急匆匆的脚步声，而后就听到了女儿的声音。 　　她立时起了身，开门相应。 　　“怎么了卿卿？” 　　卿卿进来就扑进了母亲的怀中，抽抽噎噎地却是要哭。 　　云娘吓了一跳。 　　“卿卿，到底怎么了？” 　　“娘，我，我好像根本就没怀孕。” 　　“什么，什么意思？” 　　于是卿卿便委委屈屈地把适才来了月事的事儿说了，第一反应小姑娘吓死了，还以为自己是小产了。 　　云娘自然也些失望，女儿怀的 毕竟是楚卓的孩子，实则是她的亲孙儿。 　　妇人摸着小姑娘的头发，安抚道：“卿卿乖，没事，没怀就没怀，没怀，实则不是更好么！” 　　云娘口上如此说，心中也是这般想，但此时又是矛盾的，其实她还是很失落的。 　　她看得出楚卓是喜欢卿卿，当然希望卿卿能接受他。 　　只是她也不了解自己的骨肉到底是什么样的品行，不知道他本性，这份喜欢是心血来潮，看中了女儿的美色，不长久的，还是真心实意的能爱女儿照顾女儿一辈子。 　　她看不出来。他与他生父的性格不同，身上却是带着几分风流。 　　隔日，卿卿再度去了王府，楚卓还是早早地便在外相应，但这次见到的却是小姑娘的一张冷脸。楚卓心微微一颤，但迎了人笑道：“怎么了？” 　　卿卿瞅他一眼，还是冷落着小脸儿。楚卓跟了过去，“我犯错了？” 　　卿卿还是没说话，只向前走着。楚卓跟在人的后面，知道小姑娘生气了，但也知道她只是在和他闹脾气，并非真的是愤怒，如若那般，便不会来了。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啊？” 　　“什么错？” 　　卿卿停了脚步，小声音也是不大。 　　“你骗人，我没怀孕，你知道，你不告诉我。” 　　“啊。” 　　楚卓就知道这事儿包不了多久，本也没想隐瞒，但恐她知道了不理他了，这便寻思缓两天，没想到…… 　　少年想着凑了过去，“是这样啊，那是我学艺不精，我没看出来。” 　　“骗人！” 　　卿卿还真不信。这点她还是相信楚卓的，楚卓即是真学了，就不会学艺不精。 　　小姑娘说着转身就走，却被楚卓一下从身后抱住，在她耳旁哑声道：“没怀便没怀，你若失望了，若不然，就再来一次……” 　　卿卿小脸儿一下子就红了，挣扎了一下，力气不大，也没挣脱开，“你做梦！没怀，我和你就没关系了，我今天来，就是来告诉你的，昨天说的那些都不作数了！” 　　楚卓这一听，无奈，也怕了，立时哄道：“别这样……我又没有犯错。” 　　“你骗人了，还说没犯错？” 　　“我真是没看出来，骗你是小狗。” 　　楚卓心道：小狗就小狗吧。 　　卿卿咬着嘴唇，回头使劲儿瞪他一眼，暗道：“你骗没骗人自己心知肚明。” 　　但她此次来和楚卓在一起，当然本来也不是因为什么孩子，孩子不过是个借口，一个幌子而已，她现在目的没达成，尚且不知道当年孩子到底是谁换的，王妃知道否，当然不会和楚卓掰了，但这股气儿也是难消，当下道：“骗人，你是小狗，还是猪，还是乌龟王八蛋！” 　　楚卓哭笑不得，但立时就答应了，“行，行，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 　　卿卿咬了咬唇，但见他态度这般好，还那般亲呢，骂他也行，也顺着她，第一次有种被他宠的感觉，当下好像人都骄纵了。 　　小姑娘使劲儿一挣扎推开了他，瞪他一眼，“我告诉你……”刚要说什么，却听见了脚步声。她下意识一回头，只见一个四十上下的女人，一身墨绿色锦衣，身材高挑，长得不算美，但颇是顺眼，一看就很干练的样子。 　　那女人微微一笑，躬身一礼，“奴婢见过世子，见过顾大小姐。” 　　楚卓应了一声，站直了身子，“凤锦姑姑要去哪啊？” 　　卿卿瞧她本没什么，但听“凤锦”二字，心“噗通”一下。 　　那正是她母亲提过的，当两随着王妃灵均借宿她家的一个丫鬟的名字啊！ 　　小姑娘立时朝她望了过去…… 第71章 　　“奴婢要帮王妃买些东西。” 　　“哦？” 　　楚卓正了身，“凤锦姑姑亲自去, 看来是重要之物啊。” 　　凤锦笑笑, “不过是去配些香料，承蒙王妃喜欢奴婢配的。” 　　楚卓点头, “那便快些去吧。” 　　凤锦躬身应声。卿卿心口一直猛跳，待人走了，趁着机会, 便赶紧就着此事说了下去。 　　“凤锦, 名字好好听呢！是王妃的贴身侍婢么？” 　　小姑娘当下一着急, 毫无意识地就拉住了楚卓的手。 　　那滑滑嫩嫩的小手一勾住他, 楚卓登时心中一荡，感觉触电了般, 但见她双眸清澈又迷茫, 眼睛便仿佛麋鹿一般, 楚楚可人。他微微舔了舔唇, 也仿佛无事似的，反手很自然地就握紧了她的小手，领着她往前走，口中答道：“啊, 是啊，是母妃的贴身侍婢。” 　　他心思都不在她的问话上，全在那柔嫩, 拨弄他心弦的小手上。 　　卿卿心口还猛劲跳着, 全然没注意那手不手的, 只脑子飞速运转，继续道：“王妃那般信任她，她是不是王妃的陪嫁丫鬟呀？” 　　“啊，是。” 　　“我说嘛，要不怎么那般信任，咦？那王妃就这一个陪嫁丫鬟么？” 　　“还有一个吧。” 　　“那另一个是谁？” 　　“死了好几年了。” 　　“死了？” 　　卿卿心一惊，“她叫什么？” 　　“我记得是叫阿素吧。” 　　卿卿额上蓦地一层冷汗，不错！就是这个名字。 　　“凤锦”“阿素”，就是王妃昔年带在身边，和她一起去了养母家借宿的那两个丫鬟的名字。 　　“她怎么死了呢？什么时候死的？” 　　卿卿记得母亲说过，跟着王妃的是两个年纪不大的丫鬟，看那凤锦，猜她不过也就四十上下，阿素定然与她年龄相仿，三十多岁就死了？ 　　“死了十多年了吧。” 　　“啊，那岂不是二十多，还是三十出头就死了。” 　　“不知道她多大，不过似乎确实不太大，不足三十。” 　　楚卓也没想什么，小姑娘问什么她就答什么，那大手还一直攥着她的小手。 　　卿卿倒抽一口冷气，还在问，“怎么死的？” 　　楚卓这时才恍惚地想：她怎么对这些感兴趣，不过还是人问什么，他就答什么，很有耐心。 　　“我记得是坠井了，在一个冬季，黑漆漆的夜晚，掉进了一口枯井……” 　　他正说着，突然感觉卿卿小手一动一动的，掌心一层冷汗，这便停了话，也停了脚步，“害怕了？”说着握起她的小手，在掌心蹭了蹭，而后展开披风，把娇柔的小人儿搂进了怀里，“还是，冷？” 　　卿卿是哆嗦了，天虽尚寒，但不是冷的，是被吓得。她小脸都有点白了，但听楚卓问还使劲儿地摇头，嘴唇动着，“我不害怕，我我专爱听吓人的故事，那，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好好的人，怎么会坠井呢？” 　　她口上说不怕，却没推开楚卓，甚至往他的怀里缩了缩，事实上她又怎么不怕。她害怕，更想到了别的。 　　前世做兔子的时候，她可不是听人说过枯井尸体之事。 　　那时有个小丫鬟被人奸杀了，丢进了枯井中，她听得清清楚楚，大公子院中的两个丫鬟私下里说着这事儿时，说起了多年前，王妃房中也有人死于枯井之中。难道俩人说的人就是阿素？！ 　　卿卿越想心越颤，越害怕，脑中猛然间“轰”地一声。 　　那俩丫鬟的话语犹在耳旁。 　　“那夜我看到凶手了……” 　　“什么？” 　　“在阿素姑姑去废院之前，我看到凤锦姑姑也去了，俩人发生了争执，后来便只有凤锦姑姑一个人出来，第二日便传出了阿素姑姑失踪之事。” 　　“你是说……？” 　　“嘘！” 　　“天呐！” 　　“可是为什么？” 　　“不知道，我没听清，只断断续续地听她们说什么王妃，还说什么世子……什么中毒……” 　　“可是一山容不下二虎？可她们同是王妃的陪嫁丫鬟啊！不是一直都很好么？” 　　“表面好，但实际好不好便只有她们自己知道了。” 　　“可就算有矛盾……那也不至于杀人啊！” 　　“嘘……别让人听见了，这事儿和大公子无关，和常姬无关，更和我们无关，更何况过去这么多年了，你可千万别出去说，会死人的！” 　　“我我知道，我知道，我自然不会说的。” 　　“好了好了，嘘，干活吧。” 　　“好好好……” 　　卿卿那时迷迷糊糊的刚刚睡醒，听的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脑袋，况且她当时也根本就不知道什么阿素，什么凤锦。她一只大公子的兔子，大公子都和王妃院中人无交集，她能有什么。 　　但现在一回想，可是明白了。 　　莫不是昔年凤锦杀了阿素？ 　　那丫鬟说俩人提到了世子，提到了中毒，说的是不是正是昔年宝儿哥哥中毒，换孩子的事儿？那阿素就死在了废院的枯井中，就死在了那天，凶手可不就只能是那凤锦？ 　　难道昔日孩子是凤锦换的，被后来的阿素发现，要告之王妃，凤锦不许，怕当年之事败露便杀了阿素么？ 　　卿卿又是一个哆嗦，浑身颤抖，脑中乱嗡嗡的。 　　楚卓自然不知她脑中想了这么多。她往他怀中钻，他当然喜欢，但见她哆嗦也不免想她太柔弱了。 　　阳光正好，透过一旁的梅花树照在两人身上，小园中安静，四周虽然无人，但并非一直没人经过。时而过来那么一两个，也不敢明着看。不敢看不敢看，但终是也有人认了出那小姑娘正是卿卿。 　　卿卿想见王妃，但自然知道自己没什么理由见，实则见了也不知和她说什么，但她想了解她。 　　少女心中有无数种猜想，会不会王妃好不容易生了个男孩，但男孩却不知怎地中了毒，要夭折，她担心在燕王那失宠，就换了孩子？ 　　可燕王宠妻是众所周知的，其对灵均郡主爱的极深，即是如此，要是孩子意外夭折，燕王心疼灵均还不急，真的就会因此失宠了么？不可能啊！起码还可以再生，除非，她不能再生了？ 　　卿卿心中真的是乱七八糟的。 　　不知过了多久，卿卿恍惚回神儿，这才意识到自己正在楚卓的怀中。小女小脸登时臊红，赶紧挣脱了他。 　　楚卓笑，语态亲昵，“还没抱够。” 　　“你……” 　　卿卿想骂他两句，但此时还有事情和他说，当然不能任性。 　　“世子爱你的母妃么？” 　　楚卓剑眉微蹙，眸中含笑，自然意外卿卿这没头没尾的一句。 　　“你说呢？” 　　他领着她坐在了梅花亭中。 　　“好不好看，喜欢么？你最喜欢什么花儿？” 　　“我，我喜欢桃花。” 　　“那以后我们成亲了，我给你种满园的桃花好不好？” 　　他说着握起了她的小手，眸光袭来。 　　卿卿呆愣一下，挣脱了手，反映了半天，脑中想的事儿硬是让他给岔过去了，却是半天才想起来。小姑娘抬眸，“我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有爹爹了，更是做梦也没想到，我娘竟 然不是我生母，呐……” 　　她说着蓦地小脸灿若桃花，笑了，“世子的娘要是也不是王妃，世子会怎样？” 　　楚卓盯瞧着她的小样子，听到此嗤笑了，而后却是拿了桌上的酒杯，倒了酒。 　　卿卿还有点尴尬，不过自然知道他觉得那滑稽。 　　“假如嘛，我说假如，假如是那样，世子怎么想？” 　　楚卓端杯，“可是没有假如。” 　　卿卿暗道：可是你不知道，事实上这不可思议之事真的就是事实了。 　　“嗯……说说嘛。” 　　卿卿语声软软的，带着几分撒娇。楚卓举杯一饮而尽。 　　“不是便不是，但倘若不是，我当然会想知道，生母是谁。” 　　“若是是一个很平凡的女子呢，就想我养母那么平凡的女子。” 　　楚卓又笑了，但这次没答话，什么也没说。 　　卿卿心略微一沉，“世子，如若那样，世子会嫌弃生母么？” 　　楚卓还是一声嗤笑，没答话。 　　卿卿的心又是一沉，“世子喜欢这荣华富贵么？” 　　“我更喜欢你……” 　　卿卿一张认真的小脸儿瞬时被他撩的绯红，柔柔的道：“人家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楚卓笑，双臂搭在桌上，探身过来，“嗯，我最喜欢你。” 　　卿卿小脚下意识缩了一缩，抬头瞅他一眼，嗔道：“没问你喜不喜欢我，还有喜欢不是用嘴说的，使用行动。” 　　“行动？以前我做的还不够多么？” 　　卿卿瞬时脸更红了。 　　她怎么听不明白他说的是那种事儿。 　　“你，不要脸。” 　　小姑娘声音又柔有小，骂起人来，也还是那般。 　　楚卓笑出了声。 　　卿卿又脸红，又心跳，又生气，这话题也谈不下去了，当下人便站起了身，“我要回家了。” 　　楚卓随她站起，来到她身前，“害羞了？” 　　卿卿瞪他一眼，但当然也没和他生气。 　　“累了，回去了。” 　　楚卓跟在她身后，“我再带你，出去野一野？” 　　卿卿摇头，“才不要。” 　　“若不然我们去漫云阁？” 　　那漫云阁正是她还没认亲之前，和楚卓快活了一个晚上的地方。 　　卿卿一听小脸滚烫，那宿真是…… 　　她使劲儿瞪他一眼，也上来一股骄纵劲儿，小手使劲儿地朝他推了一把。她可真想象不到，自己要是和他是兄妹，一起长大，会是怎样的。宝儿哥哥一直都知道她不是他的亲妹妹。若是换成是楚卓，一定更是从小就知道的。 　　这家伙这么粗野，知道不是亲生的，会不会长大以后也…… 　　总觉得这家伙干得出来。她和他怎么也不像是兄妹。楚卓太野了，读了圣贤书，也是那般，要是没读，还不一定什么样。想着，她又使劲儿推了他一下，但见楚卓适才还一脸的痞坏，笑着，这时眼睛却是飘向了别处，笑也渐渐地消失了。 　　卿卿好奇，转头随着他看过去，心口“砰”地一下，因为那远处的人正是凤锦！ 　　凤锦手中拎着什么，却被莽撞的丫鬟撞掉了。那丫鬟正在连连道歉，捡着。卿卿看了眼，地上正是一个个小纸包。 　　再抬眼，只见楚卓走了过去。卿卿也赶紧跟了过去，这走近了一看，但觉这东西有点熟悉，这一小包一小包的，里头应该是药！正是跟以前，宝儿哥哥给她弄的避子散一样的，却是不知凤锦弄了许多什么药来？ 　　卿卿趁着楚卓在和她说话，自己俯身去帮地上的小丫鬟捡，捡着捡着便趁着人不注意，藏进了袖中一包。 第72章 　　这天回府卿卿没留楚卓，因为她有更重要的事儿, 那便是手中的药。她回府之后, 便把东西交给了碧儿，让她去医馆找王大夫看。楚卓问此物, 那凤锦很从容，说是王妃近来睡眠不好，那不过是一些安眠补品, 但直觉告诉卿卿, 并不是。 　　碧儿半个多时辰后便回了来, 带来的结果让卿卿震惊！ 　　那果然不是什么助眠之物, 竟是避孕散！ 　　卿卿这下彻底蒙了，一次性买了这么多避孕散, 王妃是常年避孕？ 　　她立时把事情和母亲说了。 　　“娘觉得, 王妃是不是真的不知道换子之事？” 　　云娘点头, 原本只是直觉, 现在她确定了。 　　“试问谁不想有自己的孩子，如果她知道世子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理应很积极地再要孩子才对。” 　　“但她很受宠，却这么多年都没再有孩子……” 　　“说明她常年服用避孕散, 已经不想再要孩子了。” 　　“可是娘，好奇怪，就算是王妃以为楚卓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就真的不想再要孩子了么？她不喜欢孩子？” 　　云娘摇头, “是很奇怪。” 　　“莫不是她, 她不喜欢王爷，娘！” 　　卿卿胸口“咚”地一下，瞬时想到了什么，抓住了母亲的手。 　　“娘，你知道么？王妃嫁给王爷之前是有婚约的。” 　　云娘摇头。她虽然与那王妃年龄相仿，也知晓“南文心，北灵均”之言，但对于她二人的事儿，根本一无所知。那灵均郡主对与她来说，太是遥远。 　　“卿卿是觉得，王妃是因为不爱王爷，因此不想再怀他的孩子，才避孕？” 　　卿卿点头，心道：如若是那样，当年她嫁燕王的事儿一定有隐情，爹爹怕是也错怪了灵均郡主。 　　“因为娘说过，娘见到王妃的那个雨夜，她和丫鬟言语间透露了是出来找人，娘还说过，她一直在哭，哭的很伤心，娘还猜她在找她的丈夫。” 　　云娘点头，只听卿卿接着又道：“我曾听爹爹说过，灵均郡主昔年和陆都督，陆皓初是一对儿，俩人还有婚约，可婚约渐近了，陆家却出了事，而后，灵均郡主才嫁给了燕王。” 　　“陆……皓初……” 　　云娘缓缓地重复着这几个字。卿卿点头，“对，就是昔日大梁，那个素有战神美誉之称的陆都督。” 　　说着，卿卿想起爹爹顾祈渊。他此行不就是去边城么！边城和她的家乡梨村离的很紧。爹爹得到消息，那陆都督十八年前曾在边城附近出现过。 　　现在算起来，灵均不正是十八年前去的梨村找人，所以，她必然是去找陆都督啊！ 　　到了此时，一切都对上了，卿卿断定，灵均对陆都督有情，当年换孩子之事，怕就是那凤锦一人所为。 　　当晚她又辗转反侧的睡不着了，脑中不断想着白日里，她探测楚卓，楚卓的反应。 　　他，好似还真的会嫌弃母亲云娘似的。 　　到了深更半夜，她实在是睡不着，便起身披了衣服，在碧儿的陪同下去了母亲的房间，想和她同床睡。 　　少女到了，但见母亲房中的烛火亮着，心下暗奇，敲门走进去一看，见母亲正坐在卧房的桌前，而那桌上摆着好多碎纸。 　　“娘，你在做什么？” 　　云娘精神集中，却是都不知道丫鬟什么时候开的门，女儿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 啊，卿卿。” 　　这乍一见，云娘瞬时手足无措，紧张的很，好像想将桌上的东西掩盖起来一般。 　　“娘……” 　　不过也就是瞬间，妇人自然知道已经挡不住了，当下脸蓦然竟是红了。 　　“这，是你养父的东西……” 　　“唔！” 　　卿卿一听，顿时来了兴趣，也笑了出来。母亲神态宛如少女一般，有些不好意思似的。 　　卿卿这时又扫过了那桌上的纸片。很明显，有的是被团了，有的是被撕了。卿卿笑后，蓦地心中便涌起了一点心酸。 　　但云娘却是淡然，“唉，娘本只是识得一些字，却是从来没写过，是你养父教娘写了一写，这些，呵……就是他当时教娘时写过的字。” 　　卿卿听着，面上笑，但鼻息就更酸了，这都是一些废掉的纸张，母亲竟然还收了起来，看来她很爱养父。 　　云娘这时开始收了，一面收，一面笑着，“没什么，随便看看，卿卿那时说了一个名字，娘怎么总觉得见过那三个字似的。” 　　“唔？是什么？” 　　卿卿愣了一下，但下一瞬又想了起来。 　　“陆皓初？！” 　　她白日里便只和母亲说过这一个名字。 　　云娘点头。卿卿心口登时狂跳起来，“莫不是，娘的意思是，在养父写的这些字里看到过‘陆皓初’三个字？” 　　云娘点头，但又摇了摇头，“娘不确定，但，就是觉得见过似的。” 　　卿卿立时按下了母亲收拾纸张的手，“娘，那我们再找找？” 　　云娘微顿，但点了头。就这样母女俩人便开始一页一页地仔细翻找了起来。 　　大约找了两盏茶的功夫，把所有的纸张也都看过了一遍，但的的确确未见什么“陆皓初”…… 　　“那便应该是娘记错了，想想也应该是记错了，你养父怎么会写这个名字呢。” 　　卿卿点头，即便是真到找到了，又能说明什么呢…… 　　当晚她便是在母亲房中睡的，虽然开始也还是一样不断地在想楚卓白日里听她所说的种种假设后的态度，越想心越沉，但在母亲身旁，终是安稳的，没一会儿便睡了。 　　另一面，王府中的楚卓，今日也有些失眠。白日里他去给母妃请安，正好看到了她喝下了那药。他自然没多问，问了一两句，母亲也只说是安眠之物，但楚卓心中知道，事实上并不是。 　　他看到了不要紧，但他的父王也恰好来了。 　　楚卓替母亲捏了把汗，但父王一如既往，对母妃还是关怀有佳，言语也只道那是安神之药，没看出任何不悦，任何怀疑…… 　　但从母亲寝居走后，他本想去找父亲下盘棋，聊聊天，但他却不知去了哪，没去其它姬妾那，没在书房，没去祖母那，也没回自己的寝居，还没出王府……却是去了…… 　　卿卿但觉自己已经得到了全部真相。不论什么原因，当年互换了宝儿哥哥与楚卓就是凤锦一人所为，王妃不知，甚至那凤锦曾为了保住这个秘密杀害了阿素。 　　卿卿想想就一身冷汗，再想那日牢狱中，母亲的食物中混有剧毒，她就更是直哆嗦。总怕那凤锦会对母亲再度下手。卿卿近来加派了不少的人在府上。 　　这日顾府传来信儿，她的父亲顾祁渊终于就要抵达幽州，待父亲回来，也便有人主持这大局了。 　　这日卿卿再度与楚卓见了面。想来想去，她还是决定提前告诉他。 第73章 　　三月, 桃花开了, 天也渐暖了。 　　俩人相见的地点是楚卓选的，在一片艳艳的桃花林。 　　卿卿到了便看到了楚卓。少年长身玉立, 穿着一袭黑色锦袍, 面如冠玉, 唇红齿白，看上去却是比前几日成熟了几分似的。他远远的站在凉亭之中, 朝她望着，双眸含笑，唇角微扬，一如继往得英俊潇洒。 　　卿卿朝他走去，这回相见，心中却是有些说不上的滋味。她更是不知接着的话该怎么说, 说了后, 楚卓又会怎样。 　　楚卓也抬步朝她迎来, 立在她身前，唇角含笑，垂眸盯瞧, 打量着她，那眼神暧昧含情。 　　“我表现的怎么样？过关么？嗯？” 　　他眸光粘腻，语声亦是如此。卿卿当然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惜那不过是个幌子, 今天就结束了。 　　少女没答问话。楚卓握起了她的手, 拉着她使她更靠近了自己, 大手箍在了她的腰间。 　　俩人咫尺距离，极是亲密。 　　小姑娘很乖，老老实实的由着他抱着，抬着娇媚的小脸儿，睁着圆圆地眼睛盯望着他，内心波涛汹涌了良久，终于张开了口。 　　“我今天和世子相见，其实是有一件事想和世子说。” 　　“是不是决定嫁给我了？” 　　楚卓笑，还是一脸的痞坏，嬉皮笑脸，玩世不恭的样子。 　　卿卿这时推了推他，与他分了开，朝着一旁走了几步。 　　“世子不要闹，我是真的有很重要的事与世子说，而且，世子听了后可能会不高兴。” 　　楚卓随着她转身，立在她身后，亦如适才，很是暧昧，“你说什么我都高兴。” 　　卿卿小心地挣脱了他，这时转过身来，瞅他一眼，“不，世子不会高兴的，世子……” 　　卿卿嘴唇嗫喏，胸口猛跳，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缓了一缓，这时心一横，总归要说，也便不犹豫了。 　　“世子并非王妃所出，世子的生母其实是我的养母云娘。” 　　小姑娘胸口狂跳，一口气说出了这话，但见楚卓当时便笑了。 　　卿卿不意外，这自然匪夷所思，没头没尾地也难以让人接受。楚卓很轻松，一看便完全不信，显然当成笑话。 　　“卿卿……” 　　他笑着唤她，又扶住了她的肩膀，但卿卿没容他说什么俏皮话，撤热打铁，一不做二不休，说了下去， 　　“我知道世子不信，但这真的就是事实！” 　　于是她便强忍着心中悸动，颤抖着身子将她养母云娘那日当街失仪，追赶王妃马车，入狱，到王妃等人十八年前的那个雨夜梨村借宿，她们第二日走时换走了养母孩子的事儿通通说了一遍。 　　“世子右肩上有一个半指大的青记，正与我娘昔年被人换走的孩子一模一样……千真万确，世子真的是我娘的亲生骨肉，我娘想了世子十八年，也找了世子十八年。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她只抱过两个多月，这些都是真的，是真的，世子会认她的对么？对么？” 　　卿卿说着说着眼睛便朦胧了，而后控制不住一般，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对面少年脸上的神态也有了一丝变化，那笑容 也逐渐消失，听完后嘴角微微一动，移开了落在她肩上的手，侧身玉立，背过了手去。 　　卿卿立时绕到他身前，脸上犹带泪痕，再次问道：“世子不会嫌弃我娘的对么？会认她的对么？” 　　楚卓并不说话，但垂眼看她，却是又笑了，而后伸出手去，给她擦掉了眼边的泪，沉声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嫁我？嗯？” 　　“……” 　　他眸光含笑，谛视着她。卿卿看他就和没听到她适才说的话一样，根本看不出心中所想。 　　“世子……” 　　小姑娘仰着头，轻柔地唤着他，但还没待再说什么，便见楚卓的俊脸靠了过来，气息渐近，吻在了她的唇上。 　　卿卿被他送了回去。到了府门口，她想唤他进来，但他已经转了身。小姑娘的心无底洞一般地沉了下去。 　　“卿卿。” 　　她望着那离去的马车，但闻母亲的声音才回了神儿。 　　“……娘……” 　　云娘朝着她所望之处看去。卿卿急忙道：“世子有事，所以急着走了。” 　　云娘应了一声，“卿卿，与他说了？” 　　“没有。” 　　卿卿答的很快，且斩钉截铁。 　　“我想说了，但不知道怎么说，娘……” 　　她说着挽住母亲的手臂，往府中走着。 　　“娘，不急，我一定会在爹爹回来之前跟他说的。” 　　云娘点头，“不急，娘不急。” 　　卿卿应声，只将母亲的手攥的更紧了，但再紧，也能清晰地感到她的颤动。 　　楚卓回了王府后，直接去了母妃寝居。 　　他与母亲共进了晚膳，而后母子俩人又下了盘棋，待到黄昏，楚卓提议陪母亲去花园走走。母子俩人并排，徜徉漫步，一面说笑，一面赏花。 　　关于白日里卿卿所讲，他一个字都没向母妃询问。 　　但回到了寝居，他便叫来了阿宁，“去打听，我出生前后的所有事。” 　　“是。” 　　阿宁虽然好奇，但自然什么也没问，也从来都是世子叫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他走后，少年手指在桌上轻点，但不时，便有一道黑影落入屋中。 　　“世子，王爷又去了。” 　　他的手就这样停了下来。 　　接着几天，卿卿开始见不到楚卓了。 　　送去相邀相见的信不是被原样返回，就是接到他忙的回信。 　　卿卿心一沉一沉的，愈发着急。 　　楚卓该不会是真的不会认母亲吧。 　　她愈发地有种不好的预感，自己见不到他的人，甚至都有种不敢见母亲的感觉。 　　她十分怕母亲看出了她的异常，但即便不表现出来，她这一连几天没外出，也没与楚卓相见，母亲怕是也感到了。 第74章 　　转眼过了半个多月, 以信相邀楚卓不肯相见, 卿卿便只好亲自去找他。 　　这日，她侯在在了军营附近，在马车中等待, 一直让人盯着楚卓的动静，到了黄昏之际，终于看到了他。 　　卿卿听小厮过来报了, 立时打起了精神，下了车去截人。 　　“世子……” 　　楚卓骑马, 自然是远远地就看到了路中间的小姑娘。他向后微一扬手，其他人停了。楚卓下马，将缰绳丢给近卫, 朝着卿卿过来, 盯瞧着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眸中含笑, 一如既往的样子。 　　“想我了？” 　　他握住了小姑娘的手, 眼神亲昵。 　　卿卿扬着小脸儿, 嘴唇动动, “我想和世子说两句话。” 　　“可是我只关心你什么时候嫁我？” 　　“世子……！世子真的不想认我娘么？” 　　卿卿愈发地着急，语声甚至带着几分请求一般。他这么久不见她, 明显就是逃避。而且今天也好，那日也罢, 他听了她的话, 就好像没听到一样, 无论她说什么，他也根本不往此事上提，卿卿真的很着急。 　　“我知道这事儿是很难接受，但是世子听我说，我娘没想怎样，宝儿哥哥也没想怎样，世子还是世子，再说就算世子不是世子了，世子也还是大梁的战神啊！世子十四岁就开始保卫大梁，立功无数，这不是世子换了亲爹亲娘就能淹没了的功绩对不对？还有，宝儿哥哥根本就没想回楚家，我娘，我娘她也只是很卑微地想见自己的孩子，世子，世子就认她吧，好不好？她没什么要求，就是能时常见世子一面就好，甚至不用公之于众，真的！” 　　楚卓只盯看着她，并不说话，待她说完良久，松开了她的小手，负过手去，声音变得冷漠了。 　　“我说了，我只对你什么时候嫁我有兴趣。” 　　卿卿眼圈登时一红，胸口狂跳不止，甚至手都在颤抖，“世子的意思是，世子不会认我娘对么？” 　　楚卓不答，负手在后，居高临下，也没看她。 　　卿卿的心猛劲儿地沉着，当下还想再说什么，但见他那冷漠的样子，瞬时想起了前世。楚卓杀兄囚父，毁了整个楚家，做了这世间最残忍的事。他根本就是没有良心的。他怎么可能会认她的母亲。 　　她没说，本想苦口婆心地和他说人情，央求他，但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只道了句“好”，转身就走了。 　　马车上，卿卿哭了，沿途荒芜，猎猎风声，将她的哭声淹没了下去。她哭了一路，但差不多要到了，也便擦干了眼泪。 　　她清了清嗓子，拿出小镜整理了一下自己，舒了口气。 　　没关系，她会安慰说服母亲，就当从来都没生过这个儿子。 　　楚卓瞧着卿卿离去的背影，心缩了一下。 　　他查到了他并非生于王府，母妃怀孕五个月时便去了避暑山庄养胎，回到王府之时，他已经四个多月了。这四个多月时间里，母妃到底去没去过边城，去没去过梨村，又去没去过云娘的家，有没有卿卿说的那事，楚卓不知道，但他知道这种事情卿卿不会骗他，云娘当街失仪也是事实。 　　但事情的具体怕是只有母妃和她身边的凤锦姑姑知道了。 　　不过楚卓不会去问她。他不会去问任何人，至少现在不会。 　　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 　　少年返回王府的途中，猎猎的风吹着他的衣衫，他的墨发，这十八年来的事，不断浮现在眼前。 　　他的母妃性子寡淡，对他确实不是很关怀。在楚 卓的印象之中，她没抱过他。他甚至觉得，母妃怕是根本就不知道他右肩上有一块青记。 　　但是他爱他的母妃。母妃就是母妃，她性子寡淡，对他没那么体贴，也不影响他爱她。他小的时候为了取悦母妃，曾一字不落地背过十五本佛经。长大后，他更是几乎每日都会去拜见母妃，陪伴她，哄她开心。 　　因为母妃就是母妃。 　　就算她不像别人的母亲那般宠爱自己的孩子，他也爱她。他从来都没挑过，甚至想过她的不是。 　　父王也一样。从小，他可谓是骑在他父王的脖子上长大的。他父王冲着他爽朗的笑，摸他的头，掐他的小脸儿，给他讲故事，教他射箭。父王给予他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最好的寝居；最好的吃穿；最好的教书先生；最好的练武师傅，他要什么，父王就给他什么。 　　所以长大以后，他的父王说要哪片领地，他便把哪片领地打下来给他。他拼了命地为父王争光，为楚家争光…… 　　为了父王，为了母妃，为了楚家，他心甘情愿，就是丢了命也在所不惜。 　　但是…… 　　那天，那个漆黑的夜，在他看到父王见到母妃喝了那避孕汤的当晚，或许是替母亲有的愧疚，或许是对父亲的心疼。他想去陪陪他…… 　　所以，得知父王回来之后，他便去了他书房找他。 　　可是他房中有人，隔着门，父王咬牙切齿，阴鸷的声音和话语，犹如千万支羽箭，直直地朝着楚卓的心上刺来。 　　“我生不出战神！” 　　伴随着屋中一声杯子碎裂的声音，楚卓瞬时就仿佛被突然飞来的钉子钉住了般，一动也动不了了。 　　那个声音和那句话，他怕是这辈子也忘不掉了。 　　当晚少年几乎整夜未眠，脑中不断地回想着昔日，父王的笑容，父王的教导，父王的给予，一度想是自己太敏感，误会了，或是只是父王生了母妃的气，迁怒于他，说的气话。 　　但不，他知道不是那样。 　　他的父王是实实在在地恨着他。 　　楚卓从军营回来，脚步踏入王府大门的瞬间，只觉得再没了曾经的轻松自然，心就仿佛沉到了脚下…… 　　这时一个声音唤住了他。 　　“世子。” 　　那人说着，笑呵呵地小跑而来，临近了，楚卓方才回过神儿，认出此人正是父王身边的随从。 　　“世子回来了，奴在此等世子好久，呵……王爷在书房，请世子过去。” 　　“嗯。” 　　楚卓应了一声，没问什么，便朝着燕王的书房去了。 　　同样的路他走过无数遍，但从来没觉得脚步这么沉，路途这么漫长过。 　　小厮恭敬地为他开了门，他踏入便见坐上的燕王抬起了头，爽朗地道： 　　“我儿来了……” 　　楚卓淡笑，躬身拜见，一如往常，“父王。” 　　燕王起身，踱步出来，“为父为你弄到了一个好东西，你定喜欢，哈哈……” 　　他说着摸着虬髯，朝一旁唤了一声。楚卓寻望过去，只见侍者托着玉盘，盘上正放着一柄宝剑。 　　燕王笑道：“怎么样，卓儿快看看。” 　　楚卓笑着应声，当下也便拿起了那剑，抽出一半，但见刃如秋霜，一看就是上品。 　　“父王在哪寻到的？” 　　“为父在显王的兵器馆挑的，一见便知我儿必然喜欢。” 　　楚卓笑，“多谢父王赏赐，父王未选自己所喜，却为孩儿选了一个，心中始终挂怀孩儿，孩儿有父王，实在是幸运。” 　　燕王爽声大笑，抬手示意他坐，自己也回了去，温声道：“我儿太客气了，你我父子情深，不必言谢，大梁需要我儿，幽燕需要我儿，楚家更需要我儿。父王有你，乃父王之福。父王这王位也非我儿莫属。” 　　楚卓立时起身，垂头躬身，“父王千秋万载，万寿无疆，孩儿能承欢膝下，此乃孩儿最大幸事。” 　　燕王再度大笑起来，“我儿孝顺，父王很欣慰。来……” 　　他说着端茶饮了。 　　楚卓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茶杯，也随着他端了起来。 　　燕王看似拨茶，余光朝他轻轻一瞥，见他缓缓饮入，嘴角微微一动，再度端了茶喝起。 　　…… 　　楚卓回了栖凤轩，也没让阿宁进来侍候，只自己一人，他屏息运气，一口将那适才喝下的茶水吐了出来。他盯着地上的水迹良久，眸光渐渐地冷了下去…… 　　夜晚他换上了夜行衣，早早地吸掉了房中的灯，从窗而出，一路潜行，到了冷院，入了那阴冷潮湿的水牢。 　　自那日之后，他二次，第三次，甚至第四次地派人盯了燕王的动静，此处就是他常来之所。 　　即便燕王安排了心腹看守，但这世上没有他进不去的地方。 　　他观察两日便发现破绽，这日趁着换岗十分便潜了进去。 　　“哒哒”的水滴声，听着便让人感到寒冷阴森。 　　水牢外面有燕王心腹看守，里头却是根本没人。 　　他一步一步，缓缓地走着，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和时而响起的锁链声。 　　那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渐渐地他看到了牢狱之中的人。那人身姿颀长，衣服破烂，被锁在房中，墨发笔直泻下，满脸胡子，样子狼狈，但眼神凌厉，面色清冷，看不出半丝低贱，就仿佛与生具带着的高贵，任什么也磨灭不掉。 　　他的右臂从肘处齐齐地断掉，伤口如今已经愈合。 　　楚卓的视线便落在了他的手臂上。不看那张脸，就单凭这只断手，他已经认出了他是谁。 　　那断手正是拜他所赐，是他十岁那年，在他父王的鼓舞下亲手砍断的。 　　果然是他。燕王没杀他，还为他治好了手臂。 　　楚卓没出现在那人身前，而是隐匿到了暗处，大约等了半个时辰，果然，人来了。 　　来人步声缓缓，一身褐色锦袍，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燕王。 　　楚卓心口登时猛跳起来，但心中仍抱着一丝希望，是自己多心，一切都是自己推断错误。可燕王一开口，他的心便无底洞一般地沉了下去。 　　“他又喝了，呵……这是第八次……还有五次……没准儿你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了……不过别担心，我还不会那么快就让他死，等他帮我打下这半壁江山再死不迟，呵……陆皓初，心痛么？你的亲生骨肉，亲手砍掉了你的手臂；你的亲生骨肉正在为我卖命；你的亲生骨肉将活不过二十四岁……而你，将一直看着他死去……是怪他幸运还是不幸呢……我原本在他出生的时候给过他痛快，可惜他命大，服了毒也没死，恰逢他母亲大病一场，我不想让她更伤怀，就没再动手，也便养了他几年，后来便都怪他太聪明，太继承你战神衣钵，我便改了主意，这个主意怎么样？” 　　楚卓浑身蓦然战栗，颤抖不止，紧紧攥着双手，那双深邃的双眸血红一片。若不是亲耳听见，他永远也不会相信这话是从他慈爱的父亲口中说出的。他永远也不会相信，他敬重的，甘愿为之出生入死的慈父这般愚弄利用，甚至害他。他永远也不会相信，这十八年来的父子情深都是假的…… 第75章 　　寂静的夜, 黑的渗人。 　　屋中没有点灯，只借着月光得来半点光亮, 楚卓盯着那漆黑，耳边不断回荡着燕王阴鸷的声音和那句句诛心的话语。 　　胸口蓦然一阵剧烈的疼痛, 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他的母亲常年服用避孕散，是不想再怀上燕王的孩子。而已经降生了的他，是她永远的耻辱。她的冷漠并非没来由。而他以为的父亲, 从他出生的那刻就认定了他是他母亲与别人野种，笑里藏刀地算计了他十八年，折磨，报复他的生父。当他没有可利用的价值之后, 便会让他毒发身亡…… 　　他没做出过任何错事，没愧对过任何人, 他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们, 在战场上出生入死, 为的是父亲, 为的是楚家, 到头来是讽刺，是笑话！ 　　他记住了这些吐出的血, 记住了那一次次毫无防备喝下去的毒，“那些杀不死你的，会让你变得更强大。” 　　卿卿倒是想得开, 但想母亲必然很难接受。第一日回去她装作没事, 什么也没说, 一如既往的很开怀，与母亲和哥哥也是说说笑笑。 　　但她知道事情拖不得，入夜，正犯愁想着如何开口，母亲来了。 　　“娘……” 　　卿卿立时起了身，不自觉地便揉捏起小手来，心惊肉跳。 　　“娘怎么来了？” 　　刚刚分开，卿卿自然是没想到母亲会来她房中。 　　“卿卿与我说实话，是世子，不愿认亲对么？” 　　“不是，我还没寻到机会和他说，楚卓近来也不知在忙什么。” 　　“卿卿便不要骗娘了，娘知道你说了。” 　　“我……” 　　卿卿垂了头，她知道母亲很敏感，尤其是对于楚卓。 　　沉默了良久，少女轻轻地点了头。 　　云娘很平静，“那卿卿答应娘，这事便这样算了，卿卿莫要声张，莫要告诉你爹爹，莫要再为难他，行么？” 　　“娘……” 　　“娘知道娘这般说这般做很……很对不起宝儿，但是卿卿……娘求你，这事便这样算了吧，别难为他。” 　　“娘，可是你自己……你真的就不想认儿子了么？” 　　“娘对不起他，娘没照顾好自己的孩子，让他被人换了，这十八年来也没做到为母者该为做的。他好好的日子，权势地位什么都有了，娘不应该插一脚。他不认娘，娘无话可说。” 　　“娘……” 　　卿卿的心又痛了一下。 　　事实上她的宝儿哥哥已经来找过她三次了，说的意思与母亲一样，不叫她将事情公之于众。 　　既然俩人都是如此，那楚卓的态度又那般冷漠。事情公之于众，怕是没什么好结果。 　　卿卿点了头。 　　那云娘抽泣着，一见，一把握住了女儿的手。 　　“卿卿……” 　　“母亲也不必有愧，宝儿哥哥和母亲一个意思。” 　　“宝儿他……” 　　“宝儿哥哥本就怕见生人，还有些自卑，也觉得自己应付不来，又爱母亲，所以……” 　　云娘听着更是流泪。卿卿趁热打铁，紧了紧母亲的手，“娘，那不如，我们离开幽州吧。” 　　“卿卿……” 　　“去一个有山有水，安宁的地方，隐居起来，给哥哥娶媳妇……” 　　这样，就不用管楚卓的事儿，不用看见和知道他日后的暴行，等来日他登基为帝，坐拥万里山河，母亲也不用为她担心，到时候在民间做个皇太后，也是好的。 　　少女想到此，又推了推云娘，暗道：挺过这两年就好了。 　　楚卓就像一匹野狼，没人能驯服他。她也不可能说服他。她也不敢逼迫他，由他去吧。 　　她只想离他远远的。 　　云娘心中一涩，但点了头。她怎么会为难她的孩子，只是…… 　　“娘想问你一句，你可否告诉娘心窝子里的话。” 　　卿卿使劲儿点头，“当然，女儿什么时候骗过娘。” 　　云娘咽下了眼泪，“你爱世子么？” 　　卿卿一怔，顿时人便呆了一呆。 　　若说她尚不懂情为何物，那定是骗人的。若说她原来对楚卓半丝情感没有，她也能信了自己 。但现在，她真的不敢说了。 　　昨日，他蓦然冷漠，瞬时，她的的确确地心如刀割，但哭过了她也就好了。而且她觉得自己蓦然的伤心也是为母亲伤心。 　　“我不爱世子。” 　　云娘盯望着她的小脸儿，听了她的话，心中瞬时是失望的，但转念便又释怀。 　　“娘明白了，一切就照卿卿说的办，娘同意离开。” 　　母女二人达成共识，卿卿第二日也便与宝儿哥哥说了此事。眼下她便只等爹爹回来。 　　楚卓果然没有再来找她。起初两日卿卿还盼了盼，毕竟他口口声声说想娶她。由此看来，她幸好没信他。他没盼来楚卓，但却盼来了楚辰。 　　俩人湖边走着，卿卿瞧着那阳光耀眼下的潋滟水波，脸上带着笑，恍惚看的还挺出神。 　　“卿卿要隐居？” 　　走了良久，那楚辰开了口，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 　　但听他问话，卿卿顿时一怔，此事只是她与母亲和宝儿三人知道，甚至连七叔她都不曾与之说，楚辰又是怎么知道的。不过想完之后，也立时想到了一个人。 　　“是宝儿哥哥与大公子说的？” 　　楚辰点了点头。 　　“卿卿莫要怪宝儿口快，是他无心透露，我追问了，你知道他为人憨厚，不会说谎。” 　　“无妨，早晚都要说，我也无心于大公子隐瞒。” 　　“为什么要走？” 　　“无他，算是一直以来的心愿吧。” 　　“可不可以不走。” 　　楚辰始终声音如故，温和之中露着亲切。卿卿何时与他说话，都觉得像是同故人一起，或许也不是像，他，应该就算是她的故人吧。 　　楚辰说着，这时也停了脚步。 　　卿卿自然也随着他停了下，这时但见他抬手，轻轻地扶住了她的双肩。 　　“那日顾家园中相见，我与卿卿说你我二人并非初见，也并非第二次相见，实则却是很久以前，便见过了，卿卿可还记得。” 　　卿卿瞧着他的双眸，只觉得纯净的就像着三月的湖水。 　　她点头。 　　“那卿卿可还记得我？” 　　卿卿略微一怔，随即摇头。事实上她记得，她当然记得，她陪伴了他六年，只是那时的她不是现在的她。 　　楚辰并不意外，“你不记得我，不是你的错，而是我那时，却是连人都不像。” 　　卿卿蓦地见一抹泪光，从他眼中转瞬即逝。小姑娘羽睫微颤，心口也是“砰”地一下。 　　“那年你只有十二岁吧，我躺在山洞之中，奄奄一息，是你用一碗药救了我。” 　　“啊！” 　　卿卿蓦地睁圆眼睛，双脚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两步。 　　记忆如水，虽然真真地隔世了，但卿卿经他一提醒，却是想了起来。前世，她十二岁的那年，是她在梨村呆的最后一年，一次和哥哥去山中采蘑菇，确实在那山洞之中见到了一个浑身破烂，脸色苍白，蜷缩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少年。那少年脸色苍白到她看不出他的年龄，只是见他的个子和大体的样子，猜他与宝儿哥哥年龄相仿。 　　卿卿觉得他好像很冷，脱了自己的衣服给他，把自己的水袋给他。见他发了烧，就用自己攒下的仅有的那点钱，给他抓药，熬药送来，一勺一勺的喂他，足足三日，但第四日，她再次赶过来之时，却见那山洞中已经空空如也，没了那少年了。 　　难道那少年竟然是楚辰么？她做梦也没想到。 　　楚辰，堂堂燕王长子，怎么会沦落到那个地步？ 　　正想着，但听楚辰接着道：“那年亭边相见，即便过了两年，我也一眼便认出了是你。卿卿……” 　　他说着朝她靠了一步，双手再度扶在了她的肩上，“你愿意嫁给我么？” 　　“唔！！” 　　卿卿胸口登时猛跳，人呆了，做梦也没想到他能说出这话，但下一瞬便缓过神儿来，一把挣脱了他。 　　楚辰的心一沉。 　　“大公子说笑了，大公子知道我早已不是处子之身……我……” 　　“卿卿若是觉得我在意这个，那便亵渎爱字。” 　　“啊……那不可能。” 　　卿卿浑身颤抖，嘴唇也在颤，脑子瞬时嗡嗡直响，晕头转向。 　　“大公子不在意，我在意……” 　　她说完，匆忙转身，头也未回，决然离去…… 　　楚辰立在那，望着她的背影，心一沉。 　　她的反应很激烈，即便他猜到了她会拒绝，但没想到她竟然会排斥至此。她口口声声说她不爱楚卓。但她和他在一起的看戏，看景，游玩，赏画…… 　　她足足叫过他七次世子。 　　卿卿几乎是一口气跑出了园林，翠儿正和马夫有说有笑，见小姐脸色有异，吓了一跳。 　　“小姐，怎么了？” 　　这是第一次，小姐与大公子出来，向来都是如清风，如静夜，安然的很。大公子温润如玉，柔情似水，笑如朗月入怀，瞧见他便让人降火去燥，与他在一起整个世界都是安宁的。 　　小姐从来都是脸上带着淡笑，却是从未像现在这样。 　　卿卿没答，胸口依旧起伏不定，“走吧。” 　　“哦。” 　　丫鬟也便没多问。 　　返回的路上，以及晚上躺在被窝中，卿卿都不觉地想着此事。楚辰很好，前世她便觉得他很好，她躺在他的怀里，便觉得像是在哥哥的臂弯中，安然安稳。 　　所以她怕楚卓，怪楚卓，不喜楚卓…… 　　但她从未想过，嫁给楚辰……她既是和楚卓曾是那种关系，也从来没想过，楚辰会喜欢她。 　　次日一早，卿卿便接到了楚辰的信，其言：仆昨冒昧，唐突佳人。自觉惭愧，敢请海涵。天气寒暖骤变，望自珍重为盼。 　　卿卿见了心下略安，会心一笑，提笔写了八字回信：多承惠念，君亦如之。 　　她写了略顿，便十分想叮嘱告诫他提防楚卓，万不可与之为敌，但想了几想，还是没写。左右她此时还不走，走之前，与之相见再言不迟。 　　接着，当日她与母亲和哥哥欣然去了集上，备些所需，街上见到了楚卓。 　　楚卓领兵骑马飞驰而过，行人恭敬退居两侧，一片肃穆。 　　他黑衣玄发，面色冷然，眸光凛冽，看到了她，但注视了她片刻，又别回了视线，什么都没说。 　　卿卿捏了捏小手，但觉他几日不见仿佛变了个人。 　　他看到她，曾经嬉皮笑脸，如今冷若寒冰。 　　卿卿不知是何心境，不过她怎样都无所谓，左右没一会儿，她就能把他忘了。她关心的是母亲。 　　小姑娘轻轻拽了拽失神的母亲，笑吟吟地道： 　　“娘，来日我们走了，娘以后天天找街坊打牌，好不好？” 　　云娘回神儿，笑了，摸摸女儿的头。 　　卿卿搂住母亲的手臂，笑颜如花，“啊，真好啊，种种花，种种草，打打牌，看看戏……还有……”她说着笑嘻嘻地晃了晃一旁哥哥的衣袖，“还有，替哥把把关，把我嫂嫂选了……” 　　宝儿一听脸登时一红，“卿卿胡闹。哥，不要。” 　　小姑娘“咯咯”笑了起来。 　　“干嘛不要，哪有不娶媳妇的！给哥哥多娶几个！” 　　“胡，胡闹！” 　　宝儿白皙的脸涨红，但看上去也并非完全害羞，倒是真的气汹汹的样子。 　　云娘这时不得不插口，“你这小脑袋里不知都装着些什么，娶媳妇就娶媳妇，什么多娶几个？媳妇自然是只有一个，来日无论是谁，好好待人家便是。” 　　她这后一句话却是对宝儿所说。 　　宝儿垂头，闷闷的，“一个也不娶。” 　　卿卿笑，“哥要打光棍呢，可不急死娘。” 　　云娘拍了拍女儿的头，“你便少说一句吧。” 　　母子三人买了好些东西，满载而归，府中一片热闹。 　　卿卿盼着盼着，第二日，父亲归来的信儿再次到来。 　　信上说他今日便会抵达幽州，卿卿一大早便回了顾府，亲自烧了酒，还做了两个小菜，顾尧知跟着嘻嘻哈哈哈，忙前忙后。 　　他算准了时辰，但觉兄长午时左右便会到达。 　　但出乎意料，并未见人，非但午时未见，却是到了黄昏都未见…… 　　顾尧知与卿卿开始还好，再后来哪还又耐心。 　　派出去了一波一波的人，但也是毫无消息。 　　俩人如热锅上的蚂蚁，坐立难安，却是直到到了深夜，才传来动静。 　　顾祁渊身负重伤，浑身是血被人搀扶回来……！ 第76章 　　卿卿何时见过这场面。她瞧着父亲浑身是血，根本无法控制, 控制不住地哭。 　　大夫立时被叫来。顾祈渊胸口中箭, 致命的伤也就在此处。拔剑之时，卿卿哪里敢看, 几度吓得差点就晕了过去。 　　忙了整整一宿, 所幸人没事。待大家都松了口气。顾尧知也便把随同大哥出去的心腹都叫了去 　　。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卿卿亦在。 　　那为首的护卫报道：“七公子, 我们中了埋伏。车行到玉梅山, 有死士劫车, 铺天盖地的箭镞, 若不是有楚大公子相救，可能便回不来了。” 　　卿卿的心一颤，浑身哆嗦, 甚至牙齿打颤。 　　顾尧知亦是, “何人干的？” 　　“这……” 　　顾尧知见他脸色有变, 知道事情不一般, 当下也是急躁, 一把揪起了那护卫的衣襟, “什么时候了，你要瞒什么？” 　　“是，属下知道，属下说，对方的人全部蒙面, 且是死士, 被俘就自尽, 但，但他们好像是军队的人。” 　　“军队的人？” 　　卿卿与顾尧知皆是心猛地一紧。那顾尧知再度抓住了人的衣服，眼睛蓦地血红，“你什么意思？什么叫军队的人？你又是怎么断出的？” 　　要知道幽州，整个幽州的军队谁说的算。 　　“你明明说，是楚辰救了你们，又说是军队的人，你是想说是楚卓要杀我大哥，那怎么可能？” 　　卿卿瞬时腿都软了。 　　侍卫道：“是，是世子。” 　　“你胡说！” 　　顾尧知瞋目切齿，怒气冲天，当即将那人拎了起来。 　　“栽赃也要有个限度！你凭什么说是楚卓！！” 　　“属下不敢栽赃世子，东西在楚大公子那，那个腰佩，大公子，七公子，和世子一人一块，掉落到在地……属下绝对记不……” 　　他话还未说完，顾尧知一把推开了他，转身便要出门，但正在这时，却见碧儿哭喊着过来。 　　“小姐！” 　　卿卿立时站了起来，战栗不已，迎出去，握住碧儿的手，声音颤抖，“怎，怎么了？” 　　碧儿“哇”地一声就哭了起来，“小姐，出事了，夫人和少爷都不见了！” 　　卿卿登时一晃，脑中“嗡”地一声，什么也没说就冲出了屋子，直奔大门…… 　　她前脚到了母亲和哥哥的宅子，顾尧知和碧儿便随着赶来。 　　院子中一片狼藉，有打斗痕迹，亦有血迹，丫鬟小厮有的死，有的伤，有的奄奄一息，而她的母亲和哥哥的的确确不见了！ 　　卿卿蓦然眼前一黑，人便昏了过去。 　　暗室，白衣人一把推开门，长剑直指桌前的男子，眸光阴冷，语声凛冽，“你找死！” 　　那桌前之人笑笑，不紧不慢地开口，“来了……” 　　白衣人“哗”地一下便划开了他的衣服，剑尖抵在他的心口上，扎破他的肌肤，鲜血流了下来。 　　“人在哪？” 　　那人从容至极，端酒笑着，没答他的问话，平静的很，“为何这般愤怒？眼下不好么？我可都是为了你啊！以前是，现在是，以后还会是。此时是最好的时机。是楚卓为了守住那个秘密，才杀她爹，杀她娘，杀她哥。那顾卿卿必然恨楚卓一辈子了，必然会和她爹说，顾祁渊就一定会将事情公之于众……呵……从此顾祁渊与楚卓便会势不两立，楚卓杀亲母，杀燕王亲子，名声尽毁，也必将众叛亲离，这不痛快么？”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人笑，“你是怎么知道的，我便是怎么知道的。一个身 份揭发绝对不足以扳倒他！一个是战神，一个是傻子，能比么？但有顾祁渊在，就不一样了，那这戏就精彩了。” 　　空气几乎凝结，黑暗中，桌前男人眼中闪过一丝奇异之光。 　　白衣人盯瞧着他，良久，厉声冷然，“那么人在哪？” 　　“我若告诉你，死了呢？” 　　白衣人手腕蓦然再动，豪没犹豫地朝他胸口刺去，那坐上的人立时抬手攥住刀刃，“凤栾山。” 　　白衣人直直地盯着他，良久，缓缓收剑。 　　“人安好你无事……” 　　他凛冽的目光扫过那座上的男人。 　　“我自我分寸，你若敢再自作主张，把她牵扯进来，我一定会杀了你。” 　　卿卿醒了，是从梦中惊醒的。 　　她梦到楚卓面无血色，浑身是血，接着又梦到父亲重伤回来；梦到母亲和哥哥的宅子一片狼藉，丫鬟和小厮躺在地上，死的死，伤的伤…… 　　少女满头是汗，霍然坐起。 　　“娘，哥！” 　　“小姐！” 　　一旁伺候的碧儿吓坏了，赶紧给她擦汗，轻抚卿卿的背脊。她看得出，小姐做了噩梦，急着安抚，“小姐别怕，梦都是假的。” 　　“我哥呢，我娘呢？” 　　她问着，当下立时下了床，正见顾尧知与楚辰匆匆过来。 　　“卿卿。” 　　俩人几乎一口同声。 　　卿卿朝着他们够去，那双清澈的眸子来回看着俩人，“我娘和我哥呢？” 　　楚辰与顾尧知都是一顿。卿卿的心一沉。 　　楚辰上前，“卿卿稍安，正在派人找，夫人与宝儿吉人天相，都不会有事的。” 　　卿卿瞬时就好像傻了一样，怎么可能呢，母亲和哥哥昨天还好好的，还在和她说着离开幽州的事儿，一夜之间人就不见了！ 　　想着蓦然鼻子一酸，她抓住了楚辰的手，“大公子，昨日，是谁，到底是谁想要我爹的命？与抓走我娘和我哥哥的是不是同一个人？” 　　楚辰盯望少女，温润如玉，语声依旧，样子依旧，柔声安抚。 　　“姑且不知是谁，卿卿莫要担心，顾刺史已然无碍。” 　　卿卿眼圈发红，盯着他，缓缓地吐了出来，“是，是楚卓对么？？” 　　“卿卿莫要乱想，不会是三弟，他并无理由伤害顾刺史，更无理由抓走你母亲和哥哥。” 　　不，他有。 　　卿卿胸口狂跳，眼睛蓦地就朦胧了，“腰佩，那腰佩是他的么？” 　　楚辰眸光柔情似水，“卿卿，一个腰佩说明不了什么，谁都可伪造。” 　　卿卿心一缩，楚辰的话便默认腰佩确是楚卓之物了？！ 　　小姑娘的心一颤，先是她父亲，又是她母亲和哥哥，他之目的太过明显，他怎么能这样呢！ 　　卿卿蓦地腿一软，人便要瘫了般。 　　“卿卿！” 　　楚辰一把抱住了她，将她抱到了床上，心口猛地一紧。 　　“你父亲无碍，母亲和哥哥也必然无碍，没事的，没事的卿卿，你要坚强一些，坚强一些。” 　　卿卿听不见他说什么了，瞬时便觉得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了，而后恍惚醒来两次，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看到一白衣男子，在一勺一勺地喂她喝水。 　　“世子……” 　　卿卿抓住了他的手。 　　楚辰的心又是一紧，放下碗，缓缓地将她的手放入被中，声音依旧，“小心着凉。” 　　卿卿不知自己躺了多久，只是醒了睡，睡了醒，脑子晕乎乎的，一会儿冷，一会儿热，做了好多的 梦，好像一直在梦着楚卓，可梦中楚卓始终面色苍白，毫无血色……却是直到四天之后才彻底清醒过来。 　　“大公子守了小姐四天四夜。” 　　碧儿一面喂她喝药，一面说着。卿卿听见了，但没接话。她脑中想着母亲，想着宝儿哥哥，却还控制不住地总能想起楚卓。 　　但每每想起他，心就一揪，紧接着就再想起母亲和哥哥，而后就会哭。 　　稳了好久，她去看了父亲。 　　顾祁渊已然醒了。卿卿瞧见他便朝他扑去！ 　　“爹！” 　　快半年未见，没想到再见竟是这般样子。 　　“是谁伤了爹爹？爹！” 　　卿卿哭着抬头，“是军队的人么？是么爹？是楚卓？是么？” 　　顾祁渊搂着女儿安慰几句，暂没回答。人是军队的人，他戎马半生，认得出，但是不是楚卓的人，却是未知。 　　“虽幽燕半数以上的兵力都掌控在楚卓手中，但他人也并非一点控制不了，他无理由害爹，爹不信是他。” 　　不，他有。 　　若是只是单纯加害她爹，或许另有他人，另有原因，但是同一天，她的养母和宝儿哥哥…… 　　他们都是普通的百姓啊！ 　　事情赶的太巧，让人毫无喘息的机会，正好她父亲回来的当天，倘使她父亲死了，她养母和宝儿哥哥也死了。楚卓再杀了她，这个秘密就可以永远没人知道，永远不会公之于众了！ 　　“爹！” 　　卿卿哭着唤了一声，几度就要开了口，但还是硬生生地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下午，卿卿呆望着屋中的藤萝，好像是看着它，但目光又好像是穿过了它，不知过了多久派出的下人来了。 　　“小姐，世子在军营府。” 　　卿卿听了言，想也没想，起身便往外走。 　　“小姐！” 　　碧儿紧跟其后，一路跑着，小姐却是从来也没走的这般快过。 　　卿卿到了那军营府，不顾人拦截，硬生生闯了进去，碧儿自然是被拦在了外头。 　　她能进去也得力于旭晟，旭晟知道世子喜欢她，对她当然恭敬的很，恭敬又无可奈何，他人不敢太拦。 　　“顾小姐这是干什么？哎呀！顾小姐有事找世子。我去给顾小姐通报一声，顾小姐稍等片刻，这，这是干什么？” 　　卿卿才不管他哎呀不哎呀的说什么，就是闯着。她急匆匆地转过廊道，便与一人撞了个满怀，后退一步，抬头一看，只见那人一袭黑袍，面如冠玉，负着手，正是楚卓。 　　楚卓眸光淡然，样子颇冷，让卿卿一看便打了个寒颤。对方也没说话，就是朝她谛视过来。此时的他，却是比她初见他时还要冷，冷且脸色苍白，瞬时让卿卿觉得陌生至极，不过心中蓦然生出的第一个想法便是：他怎么脸色这般不好！ 　　像梦中…… 　　不过卿卿不是来看他的，更不是来关心他的！ 　　“我娘呢，我哥呢？” 　　她开门见山，这话一问出，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控制不住地抽噎起来。 　　“是你做的，都是你做的对吧！也是你伤了爹爹！你要干什么？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娘不想怎样，宝儿哥哥也不想怎样。你知道么，我们已经打算离开幽州了！你不认我娘便不认，我们放弃了！你的世子地位，我的宝儿哥哥从来就没稀罕过！你以为荣华富贵，权势地位很重要，但不是每个人都和你一样！你到底把她们弄哪去了？原本，你是不是也打算杀了我的，对不对？我们都死了就好了，你就高枕无忧了！那不如你现在就杀了我吧！你杀了我吧！！” 　　卿卿死死地盯着他，抬拳向他推去，打去，一口气说了这全部，喘息不已，浑身颤抖，更是呜呜哭着，只见楚卓依旧，一直看着她，也随便让她打，但一句话也没说。 　　一旁的旭晟追过来，听在耳中，“哎呀，顾大小姐误会了，不是世子伤了你父亲，更不是世子抓走了你母亲和你哥哥，这几日世子也在找人……” 　　“我不信，除了他还能有谁！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大小姐！真的不是世子，大小姐就别再骂世子了，更别说那些伤世子心的话，别让世子难过了行么？世子都……” 　　旭晟说着蓦然哽咽，这时但听楚卓冷声打断道：“送客。”说完人转身便走了。 　　卿卿使劲儿攥着手，以前怕他，现在她都拼了。 　　这两个人是她的底线，她的母亲和宝儿哥哥要是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她就能和他拼命。 　　“楚卓，你放了我哥，放了我娘，否则，否则我就把你的事儿都说出来！” 　　“你随便。” 　　他背身，渐渐远去，消失在卿卿的视线中。 　　小姑娘哭着还在挣扎。一旁旭晟拉着她。 　　“顾大小姐，你走吧，走吧！我就这么和你说，世子要是真是因为什么想杀顾大人，顾大人活不了，你能听懂么？” 　　“你当然为他说话！” 　　事情明摆着。 　　“唉！” 　　旭晟使劲儿地叹了口气，“顾大小姐，别人不了解，旭晟最是了解，世子喜欢你，不会做伤害你的事儿。你若是不喜欢世子，起码别伤他的心，世子他现在……” 　　卿卿使劲咬着嘴唇，攥着手，“倒成了我的不是，我为难了他？” 　　她浑身颤抖，当下一把推开旭晟，人便跑了，边跑边哭，眼泪止不住地流。 　　但也不知怎么，反反复复总能想起他苍白的脸，这时跑到将近门口，突然人就站了住。 　　楚卓做得出那残忍之事，前世便能，所以卿卿觉得这事儿是他做的简直太正常了。不过，他变化好大。她清楚地记得，自己在告诉他身世的那天，他还和她嬉皮笑脸的，就是后几日在军营门口截住他时，他开始也在和她说着玩笑。然后便是那日街头和今天。 　　他真的变化好大。她看着这府上，四处都是兵，走走过过，但没人拦她。 　　她心中突然就想起了前世。 　　前世，她没见过楚卓几次。但仅有的几次中，楚卓也不大一样。开始的时候却是像他曾经，痞气风流，玩世不恭；但后来便像这两次见面这般，冷酷深沉，甚至好像带着杀气，戾气。 　　今生，她同他认识了一年多了。每每看到他和太妃，王妃，王爷以及楚辰在一起时，那母子情深，父子情深，兄弟情深之景，心中都会好奇。他明明看起来很爱他们，为什么后来就变了呢？ 　　此时，第一次试着去猜了他的内心。 　　难道，就因为他被换了，就因为他不是燕王与王妃的亲身骨肉？就因为他和楚家没有血缘关系，他就从一个纨绔公子，一个守卫大梁，立功无数的英雄变成了一个心狠手辣的阴鸷之人？ 　　卿卿但觉，他的内心就是再黑暗，也不至于如此吧，难道是他经历什么事儿么？ 　　卿卿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他的变化不足一个月，这期间便只有他身世之事。 　　他此时，太像他前世后来的样子。 　　卿卿浑身战栗，直觉告诉她要有大事发生！ 　　不知是受着什么的驱使，她突然就返了回去，身子在抖，手在抖，腿脚亦是如此。 　　巡逻的士兵也好，路过的丫鬟也罢，没人拦她。 　　她直奔适才相见之处，直奔其后遥遥立着的亭阁，那个楚卓适才进去的地方。 　　但人还没到，她便听见了一阵咳声，而后是旭晟的声音。 　　“世子，世子断不可再过度悲怒了！夏神医已经说了，此毒最忌悲怒，越悲越怒，越易发作，常常发作便会侵蚀骨髓。” 　　卿卿心口猛然一抖，人瞬时便傻了。 第77章 　　楚卓面色苍白, 一声冷笑, 声音寒的让人发颤。 　　“极悲极怒便会发作, 试问生为人子, 亲手砍掉了生父的手臂，谁人会不悲；被自己以为的父亲，毫无防备地暗算了十八年，谁人会不怒。楚怀远认准了有朝一日，我知道真相之时, 会因悲怒毒发成一个废人, 甚至身亡，呵……所以他根本无需忌惮, 只需笑里藏刀地哄着我，一面继续靠我的双手巩固他的地位, 一面不断打击，报复, 摧残我的生父, 玩弄我于鼓掌之间, 欺我、辱我、毁我，彻底残害我陆家满门！昔年的账, 今日的账，还有那萧持, 我必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少年面色如纸, 一把便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卿卿脑中“嗡”地一下, 浑身颤抖, 嘴唇发颤。她不知道自己的样子，但想来自己一定是面无血色，吓人的很。 　　她不断后退，而后拔腿就跑了。 　　“什么人？” 　　旭晟这时提剑出去，但见一个身影。 　　此处他吩咐过了，不许他人靠近，是以连巡逻的士兵都无。 　　“是顾小姐。” 　　他关了门，朝着面色苍白，嘴角带血的楚卓说着。 　　楚卓闭了眼睛，喉结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卿卿几乎是一口气跑出了军营府，上了车就催促马夫前行。听碧儿问话，她也没说，只紧紧地攥着手。沿途她脑中亦是乱嗡嗡地，好像半天才能思考。 　　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听到了那样一番话。虽然没头没尾，但她也明白了个大概，尤其是听闻他中毒之事。卿卿大惊，浑身哆嗦的厉害，夜晚钻入被窝之中，紧紧地裹在被里。 　　第二日，她便去找了旭晟。 　　旭晟回了府上，恍然见她在自己家门口，十分诧异。 　　“顾小姐。” 　　卿卿盯瞧着对方，良久方才说出话来，“你什么都知道？” 　　旭晟看她，当然知道她在说什么，这时叹息一声，点了点头。 　　“告诉我。” 　　少女上前一步，嘴唇发颤，眼圈红了，“什么叫……毒发身亡……什么叫砍了生父的手臂，又是什么叫灭了陆家满门？” 　　旭晟听她问着，也是知道，她昨日的的确确是什么都听到了，于是便把一切都告诉了卿卿。 　　卿卿浑身战栗，即便是坐在椅子上，也觉得腿软的难以支撑，摸着茶杯的手就更是抖动不已。 　　“怎么会这样……” 　　事到如今，她脑中零零散散的东西全部拼凑到一起，却是也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爹爹此去边城，就是打探到陆皓初十八年前曾出现过在此；那王妃灵均，也正是十八年前去了边城之下的梨村，养母云娘听得清清楚楚，灵均是去寻人；养母那日还说养父在教她写字之时，曾无意间写过“陆皓初”三个字，加之楚卓……！ 　　一切显而易见，陆皓初当年的的确确没死，也的的确确曾出现在了边城附近，且他，正是养母的丈夫，楚卓的生父！！ 　　那么想来，事情是这样： 　　十八年前，灵均听到了陆皓初没死的消息，去寻他。可阴差阳错，事实上，陆皓初却是早在楚卓出生之前，就发现了危险，或许他是为了保护云娘与他那未出生的孩子；也可能是事发突然，他无法辞行相告，便不辞而别，将燕王的人引开！ 　　最后寡不敌众，又或是燕王耍了什么阴谋诡计，活生生地将昔日战神抓了起来！ 　　但燕王没将人交给皇上萧持，甚至没告诉皇上，而封锁了一切，将陆皓初囚禁水牢折磨侮辱…… 　　因为燕王妒忌他；因为燕王因爱生恨；因为灵均郡主和他心不甘情不愿；因为他得到了灵均郡主的人，得不到她的心；更因为，他从最开始的时候就怀疑灵均所诞下的孩子是她旧情人陆皓初所生！ 　　母亲说宝儿哥哥曾中过毒；旭晟说燕王曾说给过那个孩子痛快，可他命大，中毒未死！ 　　原来下毒之人是燕王，是宝儿哥哥的生父！！ 　　但燕王不知那是他亲子，认定是灵均郡主与陆皓初的野种！ 　　后来，灵均郡主常年服用避孕散，燕王就更加肯定。他认为灵均郡主是在无言地向他反抗，在告诉他，她这辈子只有楚卓这一个孩子，只有她和陆 皓初生的这一个孩子！ 　　旭晟说楚卓从来没得到过什么母爱。 　　也就是说灵均郡主常年服用避孕散，不是因为保护楚卓，爱楚卓，恰恰是因为她生的这个孩子是她的耻辱，她没准恨楚卓！ 　　旭晟说楚卓亲耳听到燕王说曾给他与水牢中的陆皓初滴血认亲过！ 　　天意弄人，若非灵均当年去找陆皓初，宝儿哥哥毒发，那凤锦换了孩子，就没有楚卓如此悲惨的命运和经历。 　　他何其无辜啊！ 　　“你说，你说燕王竟然一直在给他服用慢性之毒？” 　　旭晟点头，“夏神医说，此毒无色无味，饮入者感觉不到什么，但当服用过十三次后，便再也无力回天，最多只能活五年。” 　　卿卿顿时泪如雨下，一把抓住了旭晟的衣袖，“那楚卓服了多少次？” 　　“世子不知道，只是记得楚还远对陆都督说还有五次。” 　　“他那天，是不是已经毒发了？” 　　旭晟点头，“原本不会这么快有反应，但那毒恰是忌讳大悲与大怒，世子知道一切的当日，便毒发了。” 　　“那怎么办？那还有救么？旭晟，他还有救么？” 　　“夏神医没说，只叮嘱，万不可再度发作，每发作一次，希望变渺茫一分。” 　　卿卿失声痛哭，蓦地就趴在了桌上，身子不断颤抖。 　　前世，他这年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三年后才变的冷漠了，那么那时也定然早已服够了那最后五次，无力回天了。 　　中间那三年，他带兵打下了多少疆土，为大梁出了多少力，又拯救了多少大梁子民，挽救了多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苍生。 　　但却都没活不到二十四岁么？ 　　那复了仇，为陆家，为自己，登了那至高无上之位后，其实便死了。 　　怎么会这样…… 　　卿卿整夜混混沌沌，不断做着梦，梦中反反复复看到楚卓征战杀场，沐浴血泊之中的场景，又反反复复地看到他那张苍白的脸，孤寂的身影…… 　　原来他既没有母爱，也没有父爱，原来他一无所有…… 　　终究是上一代人的恩怨，他没有犯过任何错，相反立功无数，救人无数，却落得这样悲惨的下场…… 　　卿卿止不住地哭，清醒时哭，梦中也在哭…… 　　第二日，传来了好消息，楚辰的人找到了云娘与宝儿。更是顾尧知与楚辰俩人将人接了回来。卿卿那颗悬起的心，此时也终于落了下去。 　　云娘与宝儿极是虚弱，不知被服了什么药。俩人昏迷不醒，却是两天方才都悠悠醒来。卿卿先是抱着人哭了一通，接着再问当日之事，俩人也都是说不出来什么，只道听到打杀声，而后出来便晕了。 　　宝儿与云娘暂时搬到了顾府。 　　卿卿一看到养母就想起楚卓，但她什么也没说，甚至没有与她提起陆皓初之事，也没有问她任何的话。 　　接连几日，楚辰日日都来，见人醒了，也是陪着宝儿好一会儿。 　　卿卿看着他二人，心道：二人一见如故，或许多少也是因为血浓于水，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吧。 　　楚辰看到卿卿到来，朝之微微一笑。 　　晚些时候，卿卿送人离府。俩人缓缓走在路上。 　　“这几日大公子辛苦了。大公子救了家父，照顾我，还帮忙找到找到了养母和宝儿，真是，太谢谢大公子了。” 　　楚辰温润如意，依然如故，美好的像是那春日你的阳光。 　　“卿卿欢喜我便欢喜，卿卿伤心我便伤心。于我而言，这都是应该做的。我帮卿卿便是帮我自己。” 　　“大公子……” 　　卿卿听他这般说，停了脚步。楚辰与她一样。俩人相对而立。楚卓微微淡笑，柔情似水，“所以卿卿不必与我说谢，再这般客气，我可就要生气了。” 　　“大公子……” 　　卿卿盯望着对方，听他这般说，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脑中恍惚又想起了前世的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他浑身是血，抱着它死去……心中很难受。 　　但想起楚卓，就更难受。 　　“大公子近来见到楚卓了么？” 　　“他很久没回王府了，军营中忙，他公务繁忙，怎么？卿卿为何提起他？” 　　“无他，只是我父亲和我养母的事儿，有眉目指正他是凶手。” 　　“那卿卿觉得呢？” 　　卿卿不说话，但瞧楚辰便那么瞧着他。良久，少年嘴角微扬，笑了，而后又继续向前走去。卿卿跟着。 　　楚辰道：“卿卿与三弟本该成亲的，但并未，普天之下都知道你二人不会成亲了，但如今不会，又会了吧。” 　　“这……” 　　卿卿摇了摇头，“不会，当然不会。” 　　楚辰点头，微微笑笑，“卿卿回去陪家人吧，不必送我了，我明日再来。” 　　“好。” 　　卿卿应了声，但见楚辰抿唇笑着，双眸微微翕合，抬手与之告了辞。 　　少女瞧着他的背影，看了许久，不知想着什么，正有些失神，却感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小侄女！” 　　卿卿回头，只见来人玉树临风，正是顾尧知。 　　顾尧知朝着她望着的方向看去，笑了笑，“小侄女是喜欢楚辰么？” 　　“唔？” 　　卿卿愣了一下。顾尧知道：“七叔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你也比较中意他，不仅是你，大哥也比较中意他，卿卿是不是有意嫁他？” 　　“啊？我没有啊！” 　　顾尧知笑。卿卿急忙道：“七叔莫要胡说了，我是什么情况七叔也知道，我不会嫁人的。” 　　“诶？” 　　顾尧知一听脸上的笑收了回去，但转念也明白，她指的是她并非处子之身的事。 　　顾尧知这时扳过了卿卿的肩膀，盯瞧着她，极是认真地道：“卿卿莫要那样想，大哥心疼，楚辰也心疼，七叔也会心疼。卿卿还是白玉无瑕，还是想嫁谁就能嫁谁，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 　　卿卿攥了攥手。顾尧知便握住了她的手。“这些天楚辰帮了咱们不少，但不是看在七叔的面子上，也不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是为了谁，卿卿知道吧。既然卿卿不喜欢楚卓，楚辰确实是个很好的人选。” 　　“我……” 　　“而且楚卓……” 　　“楚卓怎么？” 　　那顾尧知刚出了口，卿卿便胸口狂跳起来，立时便出口询问着。 　　顾尧知叹息一声，但随即面色就沉了，“你知道看着云娘和宝儿的是谁么？” 　　“是，是谁？” 　　“龙玉，那是楚卓的心腹，被俘就自尽了。” 　　“……！七叔想说什么？” 　　顾尧知又是叹息一声，“我不知道。玉佩加心腹，所有矛头都指向他，可是楚卓抓云娘和宝儿又是干什么？伤我大哥又是干什么？” 　　“七叔怀疑他么？” 　　“我本来不怀疑他，但是他最近很奇怪，别说是与我解释，见都不见我，不知道是怎么了。我在想，是不是因为大哥拒绝了他向你提亲，他记恨了？可是那便至于杀人么？又是不是怪我没帮他？哎，我也搞不懂，想了很久，想不明白怎么回事。卿卿，说实话，其实我和大哥的想法是一样的，只是想你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 　　“不会的，我觉得他不会。他，还向我父亲提过亲？什么时候的事儿？” 　　“嗯，就在大哥临走之前，大哥拒绝了。” 　　卿卿垂了头，嘴唇动动，又摇了摇头，“七叔，我觉得他不会的。” 　　顾尧知叹息一声，“可他就是不见我了，我怎么得罪他了，哎，算了，不说这事儿了。” 　　卿卿点了点头，这时但见顾尧知又笑了，躬身朝她，“楚辰也早就跟大哥向你提过亲。” 　　“唔？” 　　“卿卿不妨想一想，经此一事，我觉得大哥快与你说此事了。七叔提前透露给你，省着你到时候蒙了。” 　　顾尧知说着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笑笑，走了。 　　卿卿确实是蒙了，现在就蒙了。晚些时候，顾祁渊派人过来叫她。 　　不出七叔意料，父亲果然与她说起了婚事，说起了楚辰。 第78章 　　夜色茫茫, 卿卿托腮坐在桌前, 小窗从上开了一条细缝，正好可见遥遥挂在天上的月盘，碧儿将沐浴的水备好, 过来叫她。卿卿失神。丫鬟叫了许久，她方才缓过来, 应声去了。 　　花瓣飘在水中, 室内一片芬芳，小姑娘肤若凝脂，浑身雪白清透, 墨发松松挽就。碧儿看的入神, 这天天见，小姐有时还是着实让她惊艳。只是她小脸儿虽然美若桃花，但此时神色却和往常不同, 像是适才一样，恍惚有些失神。 　　“小姐是在想大人今天与小姐说的话么？” 　　卿卿闻言一怔, 只听碧儿又道：“小姐怎么想，小姐想嫁给楚大公子么？” 　　卿卿今日和父亲见面, 父亲确实主要和她说起了此事，也正像顾尧知说的那般, 父亲确实很中意楚辰。想想也不足为奇, 楚辰乃人中龙凤, 相貌才能皆属佼佼, 性子温润, 对她又好，何况近来先是救了父亲的命，又找回了养母和哥哥，实乃于她们有恩。今日父亲与她提起此事，却是有几分相劝的意思。 　　“爹虽不喜燕王，却是真喜欢楚辰，但爹还是那句话，一切当以卿卿为重，只是楚辰是个可托付终身之人，卿卿若喜欢他，且要珍惜，爹不想卿卿错过一位良人。” 　　小丫鬟一说，卿卿又想起了父亲的话。 　　楚辰是好，卿卿承认。她与楚辰渊源匪浅，加之前世，平心而论，卿卿是蛮喜欢楚辰，只是这份喜欢更像是朋友之间的喜欢，却是没有其它了。 　　小丫鬟问话，她愣了一下，而后也没说出个什么，因为，此时，她根本就没在想父亲今日与她说的话，也没想楚辰，脑中反反复复想的还是楚卓和楚卓的事儿。 　　几乎是想了一个晚上，少女躺在床上，睁着圆圆的美目，借着微弱的亮光，看着床顶，突然小脸上渐渐地荡起一抹笑，而后她翻了个身，闭了眼睛，人甜甜地睡去。 　　第二日一早，她看过了父亲也看过了母亲和宝儿哥哥，而后便出了府。 　　阳光正好，春意盎然，她坐在马车中，感觉着暖意，心口砰砰跳着，但深思熟虑，下定了决心。 　　她去了哪？大约一个时辰后，马车却是停在了军营府。 　　眼见着到了，马车停下，小姑娘小心地下去，看着那庄严的大字，肃穆的大门，和门口冷面尽职的侍卫，笑容再度荡漾出来。 　　她朝大门走去。 　　“什么人！” 　　尚未走近，只见大门两旁的护卫持剑霍然交叉在一起，极具威严，挡住了卿卿的去路。 　　小姑娘一哆嗦，即便是有心理准备，当下也吓了一跳，但转瞬便又恢复了常态，亦如适才。 　　“我要见你们将军。” 　　她开了口，小脸儿宛若桃花。几名侍卫面面相觑，实则都认得她。 　　那日她冷落着脸，来了就闯。她相貌如此出众，他们怎会记不住她，况且将军近卫旭晟正好看见，旭晟都让着她，拿她没办法，他人又敢怎样，这一看这架势就是世子的心尖儿。 　　但当日过后，将军却是亲自向几人吩咐过了，从今以后不见任何人。 　　彼此相视而望，那为首的奉命行事，也便说了。 　　“对不起小姐，将军吩咐了，不见客。” 　　“就劳烦军爷通报一下，就说是顾卿卿求见。” 　　几人再度面面相觑，颇是尴尬，为首之人想了想，还是说了。 　　“对不起顾小姐，将军特意吩咐过，尤其，尤其不见顾小姐。” 　　卿卿羽睫微颤，眼睛眨了两下，但颇是从容，也并不意外。楚卓知道她都知道了，不想见她也正常。 　　楚卓此时阴鸷，黑暗，暴戾，心狠手辣，满心满脑，满眼都是仇恨，都是悲怒，加之病痛的折磨，实则已宛如变了一个人。 　　他甚至或许极端。 　　前世他知道之时已然无力回天，但今生，不管事情照着前世哪里出了变化，导致楚卓提前知道了真相，知道了自己被服 药的事实，但总归，他还有希望。 　　希望虽然有，可此毒最是忌悲忌怒，他眼下满心仇恨，内心孤寂，甚至可能因为命不久矣，或有自卑，怎可能心悦。 　　卿卿只有一个想法。她不要他死了，真的不要。 　　当下听了护卫的话，她也不意外，更没什么怒，不报便不报，她就呆在外头，就在这站着等。楚卓总不能一直呆在府中不出来就是了。 　　护卫再度彼此相视，却是不知如何是好。卿卿这一站就是大半个时辰。侍卫瞧着又为难，又害怕，到了最后实在是挨不住，首领小心地退去，进了院中。 　　他走了没多久，正好碰到了旭晟，瞬时便觉得就好像是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赶紧把卿卿在外的事儿和旭晟说了。 　　那旭晟听见了，登时奔了出去，一见卿卿，赶紧上前。 　　“顾小姐怎么来了？” 　　卿卿看见旭晟，极是高兴。 　　“我来见世子。” 　　“呃，世子说了不见客。” 　　“那我便在此等，等到他出来为止。” 　　“这……” 　　小姑娘笑着，说的很是坚定。旭晟听出了她话中的几分认真，又相劝了几次，也是无果。 　　旭晟为难了，想了想这便回了去，给世子报信了。 　　楚卓刚看着两份密报，将东西丢入火盆中，手指正在桌上轻点，这时听见旭晟的声音，沉声叫了人进来。 　　“世子，顾大小姐来了。” 　　“不见。” 　　楚卓答的斩钉截铁，更是没有丝毫的犹豫。 　　“可是……” 　　“我说不见。” 　　“嗳！” 　　旭晟无奈点了头，领命，出去告诉卿卿，劝她离开。 　　但卿卿只笑，就好像那明媚的阳光一般，十分坚定，毫无要走之意，却是继续等了下去。 　　旭晟开始常惦记，不时便忍不住出去看一次，但见那卿卿果然一直没走。他又劝了几次，也是无用。 　　而后忍不住便又来告诉楚卓。 　　楚卓听言手微微一抖，冷声道：“她要干什么？” 　　“属下不知。” 　　“让她走。” 　　“是。” 　　旭晟这便又出去一次，传了楚卓的话，可卿卿还是如故。 　　转眼便快过了两个时辰，那旭晟来报了四五次！ 　　这时外头刮起风来，不知何时太阳隐去，取而代之的乌云密布，却是要下雨了。 　　楚卓瞧着外头，心一颤，站起了身，几乎于此同时，旭晟再度跑了过来。 　　“世子，要要下雨了。” 　　“她人呢？” 　　少年问的有些急躁，但听旭晟道：“顾小姐没走，还在外头，说，就是什么时候见到世子，什么时候方才回去。” 　　楚卓手指蓦地攥了攥。这时当空一个惊雷响起，旭晟刚要说话，但还没出口，便见世子人已经奔出了门。 　　楚卓一路走的极快，雨滴已然掉落下来，暴雨来的凶猛，起初一下，便是豆大的雨滴。少年越行越快，奔了出去。 　　卿卿咬着嘴唇，正暗道倒霉，但见楚卓急匆匆地出现在她眼前，心中霍然又笑了。原来不是倒霉，是幸运。 　　但她还不及多想，只见那楚卓人已经奔了过来，再之后便脱下了身上的衣服，将她整个人都包了进去，裹得严严实实，抱着她便走。 　　“世子……” 　　雨滴哗哗落下，打在他身上，但卿卿在他怀里却是丝毫没感到冷，没感到淋湿。少年抱着她快步走进府中，不时身上便透了，雨水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滴落。 第79章 　　楚卓抱着她, 卿卿一路都很蒙，就露出一个小脑袋, 眼睛眨呀眨地瞅他的俊脸，胸口“咚咚”地跳，直到进了屋，对方放下了她, 她才回了神儿。 　　少年的衣服湿了个半透，脸上还带着雨水, 头发也湿漉漉的，但即便被浇成了落汤鸡，也是个英俊潇洒的落汤鸡。 　　俩人相对立那，卿卿盯瞧着他, 嘴唇动动, 小手指了指, “小心着凉。” 　　她刚说完, 但见少年冷冷地别过了视线，“管好你自己。”而后便面无表情地走了，走去了屏风之后。 　　卿卿随着他望去, 听见了“窸窸窣窣”的声音，但见屏风上映出的伟岸身姿, 知道他在换衣。 　　小姑娘捏了捏手，瞅了一眼就别过了视线, 这时也才褪下了自己身上的他的衣服, 不时, 听见脚步声，再抬头，但见楚卓面色清冷地走了出来，也没看她。 　　“雨停了便走吧。”他说着坐到了长桌之前。 　　卿卿随他转了身，朝他奔了几步，微微笑笑：“世子都不好奇我来干什么么？” 　　楚卓拾起了笔，听她雀跃的声音，余光见到她莞尔笑着的样子，心中一动。她与他在一起欢喜，这般模样，是他曾经十分渴望的，但此时见到了，心悦之余，更多的却是心酸和遗憾。 　　他不想知道她来干什么。他甚至不想她来。即便他还是每天都想她，也不想她再和他有什么瓜葛了。此时的他，是一个满腔满脑都是仇恨，都是报复的魔鬼，也终是一个忍受病痛折磨，命不久矣之人。 　　卿卿知道。她更知道他会因此变得越来越残暴，越来越冰冷，越来越暴戾，越来越不相信人心，也因为着病痛，越来越自卑。 　　她不想他这样，不想他重蹈覆辙，更不想他死。他并非无救，虽然艰难，但凡有一线希望，卿卿都想试试。她想他变回原来的他，想他能重新相信人心，想他心怀希望，想他的世界还能升起太阳…… 　　“呐……” 　　她想着，从口袋中摸出一把花籽，笑吟吟地，也不等他问什么，便给他递了过去，开口道：“我想做花匠，想给世子种满园的向日葵，现在播种，却是到八月就能开花了，世子，可不可以让我每天都来？” 　　楚卓冷笑一声，“我这里不需要。” 　　卿卿摇头，却是跑到了他的桌前，杏目含情，小脸儿如拨了皮的荔枝一般水嫩，“需要的需要的，我喜欢，世子不是说喜欢我么？世子喜欢我，我也喜欢世子，来日，我们一同看向日葵可好？” 　　她笑眯眯的，小脸灿若桃花，是那般的美好，楚卓的心却猛地一缩。 　　他心中登时波涛汹涌，竟是有些失神。但下一瞬便回到了现实，拨开了她的手，也别开了视线。 　　他已不配，断然不会再招惹她半分。 　　“休要说此谬言，雨停了，你便走。” 　　他说着站起了身，开门离去。 　　卿卿也随之站起，“雨停了我就走，但我明天还来，直到世子让我种花为止。” 　　“我不会再让你进府。” 　　他的声音淹没在雨中。卿卿瞧着滂沱的雨，和他孤单的背影，想着他的曾经，他的现在，和他前世的以后，心更是坚定了几分。 　　暴雨一阵儿便停了，停后没多久，就有人过来请卿卿离开。卿卿走了，被楚卓的人送回家，但第二日，果真早早地又来了。 　　侍卫报给旭晟，旭晟又几次三番地报给楚卓。 　　楚卓缓缓地攥起了手，听了自是难以镇静，更是分心地什么都干不下去，哪怕一阵风起了，都会心一哆嗦，生怕吹到她似的。 　　挺了一个多时辰，他实在是忍不住，到底是叫人把她叫了进来。 　　“你到底要做什么？休要再来！” 　　“我要给世子种满园的向日葵，待到八月，枝枝朝阳，处处都是希望。” 　　楚卓冷笑了，“我说了我不需要。你想种，去别处种。” 　　“可是，我只想给我喜欢的世子种。” 　　楚卓心中登时又是惊涛骇浪，但面色极是深沉和冷漠，盯着她良久，“闭嘴，回你该回的地方去，别在来找我。” 　　卿卿没走，非但没走，还向着他靠了去。 　　少年盯着她愈渐近了的小脸儿，眼睛血红，面色依旧，声音也是寒的犹若冰霜。 　　“我让你走。” 　　卿卿不。她缓缓地过去，轻轻搂住了他的腰，靠在了他的怀中，“你看见了么？我种的花儿都开了，你带着我在花丛中笑，我还想和你一起放风筝，一起滑雪，一起划船，一起赌钱……还想你变回原来的样子。” 　　她声音柔弱，亦如曾经，也亦如她的人一样。 　　楚卓想推开她，但手就悬在了空中，最后到底是落到了她的肩头。 　　卿卿每说一句，他便心颤一下，最后，使劲儿地闭上了眼睛。 　　“走，别再来了。” 　　那是他那天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但卿卿并未，第三日，依旧是早早地便出现了。再来之时通报了一次，便已无人挡她。 　　她寻到了花园，找了合适的空地，开始了播种。 　　楚卓立在远处阁楼之中，一直看着她。一连几天，她日日如此，播种浇灌，大部分的活都是自己干的。而只要她来，楚卓就会立在远处看她，一看便是良久良久。 　　这日她抬袖擦了汗，刚刚弄完，转身便见到了楚卓其人。 　　“世子。” 　　小姑娘欢喜地朝他奔去，回头给他指着，“世子看，大功告成了。” 　　少年没看，而是看向了她的小手。 　　她那白嫩纤细的小手很脏，满是泥土，衣服也是花了。卿卿随着他的目光而去，见了咬唇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把手往后藏，但刚动，便被人握了起来。 　　“世子……” 　　楚卓的大手抓起了她的小手，也没管其上的泥粘到他的手上，拉着她便回了屋中，命人端了水来，却是亲自地给她一点一点地洗着。 　　“世子……我自己来吧。” 　　卿卿呵笑两声，便要抽回手去，但楚卓不说话，也没看她，就是没松开，还在一点一点地给她洗，良久，沉声道：“不许再种了。” 　　“咦？那可不行，还没完呢。” 　　楚卓的手略停，抬起了头，很严肃，但样子严肃，语声却很温和，“我说不准再种了。” 　　两人眸光相对。卿卿盯望着他，但觉他确实和以前不同了，变了一个人般，成熟很多，就是对她也和以前玩世不恭的样子不一样了。 　　卿卿笑笑，摇了摇头，“不，我就喜欢给世子种花，而且我这辈子也只给世子种花。” 　　楚卓闻言手略停，盯望着她，良久方才又给她洗起手来，却是好久才再度开口。 　　“别再到这来，这不适合你，听见了么？” 　　卿卿摇头，笑吟吟地，“为什么不准我来？世子不喜欢我了？还是以前说的喜欢都是骗人的？” 　　“我没骗你。” 　　楚卓声音很沉，但答的很快。卿卿分明感到了他瞬时的紧张，但似乎只有那一瞬，便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 　　“我没骗你，但你以后也不许再来了。” 　　卿卿还是摇头，“可是我会想世子，真的会想。” 　　楚卓的手微微发颤，隔着水，卿卿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颤抖。 　　“收起你的同情心，我不需要人同情。” 　　“我不是。” 　　卿卿立时否认，是的。她知道他不需要人同情，他足够强大，强大到能翻天覆地，能报仇，能雪恨，亦能夺得这天下。但他很孤独，也很脆弱。 　　重情者方才会被情所伤。 　　如果他不爱他以为的父亲，不爱他以为的母亲，从始至终不爱楚家，或许前世不会变得那般残暴。 　　小姑娘声音轻柔，杏目弯成了两弯月牙，瞧着他眯眼笑着，“我不是同情世子，我是真心的喜欢世子啊，世子说过的要娶我，还算不算数了？” 　　楚卓蓦然双手又是一抖。 　　“不准喜欢我。” 　　他说着拽过一旁的毛巾，将卿卿的手包裹进去小心地擦着。 　　“为什么不准？” 　　卿卿扬着小脸儿问。 　　楚卓也不看他，也不回答，只擦完她的手，便负手在后，转身去了别处。 　　“走吧。” 　　卿卿的小手被他洗的干干净净，也捂得热热乎乎。她自然没走，而是来到了他身前，依旧笑盈盈地，不依不饶，还在问着刚才的话，“到底还算不算数嘛？” 　　楚卓居高临下，垂眸，“你到底想干什么？” 　　“要你负责啊！” 　　卿卿说着，笑着点了一下他的胸口，眼波流转，抬眸瞥他一眼，那神态妩媚又娇气。 　　“你毁了人家的清白，想耍赖就耍赖，不负责了？你要真不负责了，那我，可要答应嫁给别人了。” 　　楚卓心中猛然一颤，扶住她的双肩，喉结微动，“你要嫁给谁？” 　　卿卿瞧着他紧张的样子，抿嘴笑咪咪地摇头，“我要嫁你。” 　　楚卓这才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对方也只是骗他。他盯瞧着她，嘴唇动动，却是良久，松开了他，什么也没说出来，转身出了房门。 　　他走后没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了干净的衣服，卿卿换了上，也便离开了军营府。沿途一如既往，她的马车在前，身后跟着几个楚卓的人护送。 　　进府没一会儿，碧儿便迎接过来。这几日，卿卿连着去军营府，却是连碧儿也没带。 　　“小姐，大公子来了。” 　　她话刚说完，便见楚辰遥遥走来。 　　“卿卿。” 　　楚辰唤着人，唇边带着淡笑，但眼睛搭在她的衣服上，面色便有些微变了，但只有瞬时，也是一扫而过，卿卿并未发觉。 　　楚辰刚去看了宝儿，也与顾尧知照了面。 　　“卿卿去了哪，这一走便是一日。” 　　“啊哈……” 　　卿卿笑了，没说，只摸了摸头，“大公子近来如何？” 　　“我自是都好。” 　　他说着眼睛不自觉地便又看了看她的衣服，刚想再与她说话，却听卿卿急着道：“那便好啊，大公子，我还有事，改日再与你叙旧啊。” 　　无他，卿卿是去楚卓那种向日葵之前，先在自己的后院种了几颗练手，当下回来，便想去瞧瞧。 　　楚辰闻言心下略沉，但面上无异，笑着催促道：“嗯，卿卿快些回去休息吧。” 　　小姑娘应声，而后便急着走了。 　　楚辰笑瞧着她，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神色渐渐黯然。 　　燕王府，西苑寝居 　　月上梢头，楚辰坐在院中，石桌前，手中端着酒杯，但就停在了口边。 　　“大公子……” 　　小厮过来唤了他一声。 　　楚辰没什么反应，却是良久才道：“她换了衣服。她连着去了他那五日。她为他种花，为他保守秘密，即便他有着最明显的动机，伤害她最亲近之人，呵……” 　　楚辰笑了。 第80章 　　“大公子, 那不如我们揭发他。” 　　楚辰摇头，声音极是冰冷, “萧持残暴不仁，这天下看似太平，实则暗潮涌动。楚怀远需要楚卓。楚卓不是他的儿子他又不是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战神。揭发真相, 对我没有任何好处，只会使楚怀远过早的看清自己这十八年来的愚蠢。我要看楚卓为他打下这片天下, 然后看他们自相残杀……” 　　“那，顾小姐呢？顾小姐自从知道了他是云娘之子之后，对他就变了似的。大公子与顾小姐的婚事，顾刺史也没有提。顾小姐现在整日地往军营府跑, 是不是和世子旧情复燃了？” 　　楚辰面无表情, 却一点一点地攥起了手。 　　**** 　　第二日, 楚辰从寝居出来, 没走几步，朝着北苑方向，不时便掉了头, 去了母亲常姬寝居。但还未进门便听见一阵咳声，他心中蓦地一颤, 脚步也便不由地快了起来。 　　“母亲。” 　　楚辰拨帘入内，快步朝着床边走去。 　　常姬咳着不止, 脸色略白。 　　楚辰坐在一旁, 轻轻为她扶着背脊, 接来侍女递来的水给母亲。常姬喝了水，缓了好久，才转眸看向儿子，轻轻唤了一声，“辰儿。” 　　“母亲可好些了？” 　　常姬点头，“无碍。” 　　“近来胸口还闷么？” 　　常姬缓缓摇了摇头，拍了拍儿子的手，笑着道：“老毛病了，有时候都不理会儿了，辰儿不必挂怀，倒是辰儿好么？” 　　“孩儿一切都好。” 　　“那便好。” 　　楚辰又替母亲扶了扶背脊，这时不经意间看到了他枕边的一个婴孩儿肚兜，心蓦地一沉，但他没说此事，只与她聊别的，最后叮嘱几句也便告退了。 　　出去正好见母亲的贴身侍女，他与她一起走了一会儿，也便开口问了出来。 　　“常姬还时常看那些婴孩儿的东西？” 　　侍女点头，叹息一声。 　　楚辰道：“你要常劝她。” 　　“是，奴知道了，奴会的，只是这伤痛，主子伤的太深，” 　　楚辰没接话，只瞧了瞧前方摇曳的柳枝，抬步越过侍女，离去。 　　***** 　　卿卿这日从楚卓那回来就看见了父亲。顾祁渊立的颇远，朝着女儿笑了笑。卿卿雀跃地奔过去。 　　“爹！” 　　顾祁渊扶住了她的肩膀，满眼宠溺，“又去了哪？爹见你这些天往外跑的很勤啊！” 　　卿卿“嘻嘻”笑了两声，只揽住父亲的胳膊向前走着。 　　女儿不答，顾祈渊也没理会，只要她开怀便好。 　　“那日爹和你说的婚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卿卿一听，这时一愣，“什么？” 　　“就是你与楚辰的婚事。” 　　卿卿站住了脚步，小脸儿上的笑容渐渐地收了回去。她不会嫁给楚辰。她只把楚辰当朋友。还有她要救楚卓。 　　她此时在做什么，这其中的根由，卿卿并非没有想过。 　　曾经的曾经，她明明知道未来会怎样，但她只想逃走。她不想管楚卓的任何事，甚至也不想管楚辰的死。 　　但如今不同，也许和养母有关，也许她真的爱楚卓。救他，是她心中最坚定的事，只有救楚卓，温暖楚卓，才能改变前世的一切，也才能也救了楚辰。 　　所以，她不会嫁给楚辰。 　　“爹……” 　　念及此，卿卿也便想把话都与父亲说明白，但刚要开口，却见爹爹的部下神色慌张，匆匆而来。 　　顾祁渊见了，立时便迎了过去。 　　只见那部下不知和他说了什么，而后顾祈渊便匆忙离开，甚至都没来得及和卿卿说一声。 　　“爹。” 　　卿卿虽没说成，但自己和楚辰的事儿不急。 　　吃了晚饭，她和碧儿带着小兔在花园中走了走，晚些时候便回了房，洗漱躺下了。她瞧着床顶，想着这几日的事儿。她从旭晟那听来，楚卓这些日子并未发作。 　　此便是卿卿的目的了。 　　她近来查了很多医书，除了去楚卓那，剩下的时间不是在研究种向日葵，便是去哥哥的医馆找李大夫，几乎要把李大夫的医书都借过来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也确实查到了楚卓所中之毒。 　　那毒虽为慢性，但极其烈性，却有个温柔的名字——雪下飘萍。 　　此毒罕见，书上所记，未服下全部，只要控制不发作，配之服药，便有希望活下去。 　　她想着，心中也颇是欣喜，就这样不知什么时候进入了梦乡。 　　第二日，她又早早地去了军营府，来到花园，朝着远处阁楼寻望过去，果然又看见了楚卓。小姑娘微微一笑，朝他招了招手，而后便干起活来。待通通地浇了一遍，她抬袖拭了拭汗，再看向那阁楼，见楚卓已经不在了。 　　卿卿把东西归位，而后便去了那阁楼，寻他。 　　但唤了两声，却不见其答应，卿卿上了楼，看到了他常常站立的小窗，这时刚要走过去，桌上的一个木雕小人儿吸去了她的目光。 　　她走过去拿起一看，只见那是一个女子，木雕也分明是她的样子。卿卿瞧着笑了，心中突然也不知是什么滋味。那日之后，他便几乎没与她说过话，说便是告诉她，不许再来了。 　　内容虽决绝，但卿卿从他的语气中听不出半分他不想让她来的意思。 　　小姑娘放下木雕，见他不在也便走了，但刚下到楼下，便见楚卓遥遥走来。 　　“世子！” 　　卿卿朝着奔了过去，直接就搂住了他的手臂。楚卓微动，显然想避开，但又显然放弃了。 　　“世子开怀了么？见到我高兴了么？” 　　楚卓不语，但手无意间碰到了她的手指，但觉微凉，当下就又不是滋味了。他抓起了卿卿的小手，在手中捂着，剑眉蹙起，极是不悦道：“告诉你多少遍了，不许用冷水洗手。” 　　卿卿笑，“浇完花儿，方便嘛，世子捂捂就热乎了。” 　　楚卓瞧她的小神态，带着几分顽皮，还有几分妩媚。他心中暖和，也觉得满足。这些天，她如此对他，他心悦心动，也心存感激，无数次地想把这世上最好的，都给她。 　　少年盯着她望了好久，把她的手越握越紧，表面平静，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良久良久，方才开口说出话来，他声音微沉，深邃的双眸一直盯着她的小脸儿，“你想要什么？嗯？” 　　“我想要你活着。” 　　“然后呢？” 　　“我想要你娶我。” 　　“我身中剧毒，是一个随时可能死的人。” 　　卿卿抽出小手，盖在了他的唇上。 　　“你不会，你不会死，你有我，你会为我活下去。” 　　“我必须报仇。” 　　卿卿点头，“我相信你，你能报仇，也能活下去，我一直都在。” 　　“我许你做皇后。” 　　卿卿蓦然双眼朦胧，抿唇笑着点了头。 　　楚卓当下便亲住了她，抱起了她。 　　室内，男女相拥相吻，裸露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 　　楚卓近来便要出征。他在军营府已经足足住了一个多月。一个月，他以练兵之由，没回王府，除了卿卿也是谁也没见。 　　卿卿这日算是与他把话说开了。楚卓虽看起来依旧冰冷，但对卿卿不然。 　　俩人缠绵了许久，直到天黑了，楚卓才把她送了回去。 　　返回顾府，卿卿便去了养母寝居。她关了门，只报喜不报忧，跟她说着楚卓近来在军营练兵，如何忙；也跟她说着楚卓不日会来看她，也终有一日会认亲母。 　　云娘听着热泪盈眶，连连点头。 　　卿卿暗想着水牢中的养父，不知母亲知道他还活着，会多开怀。 　　母女正聊着，这时外头突然响起脚步声，而后便是碧儿的呼唤。 　　“小姐，小姐！” 　　卿卿闻言，心便一激灵，不时碧儿上气不接下气地奔过来。 　　“小姐出事了。” 　　“什么？怎么了？” 　　“是大公子，大公子为大人挡了中箭了！” 　　“什么？” 　　卿卿与云娘几乎一口同声，门口听到动静奔过来的宝儿就更是心一颤。 　　“你说大公子怎么了？” 　　宝儿瞬时眼圈就红了。 　　碧儿嘴唇颤抖，“是大人，大人遭受行刺，大公子为大人挡了刀子，伤的很重。” 　　“人在哪？” 　　卿卿只觉得心要跳出来般。怎么会这样？ 　　父亲已然遭受两次袭击。凶手绝对不会是楚卓，但是到底是谁？这次与上次又是否为同一人？ 　　卿卿云娘与宝儿立时都奔了出去。 　　就近，顾祁渊把人带到了顾府，但也立时派人给燕王，常姬送了信儿。 　　卿卿等人赶到时。十多名大夫都侯在了厅中。 　　卿卿与宝儿进去看了人，没一会儿便被顾尧知带了出去。 　　宝儿泣不成声。卿卿亦是，登时头昏脑胀，人已然站不稳了。 　　“七叔，大公子没事的，对吧！” 　　前世哪有这事，楚辰前世好好的，哪里有这事！ 　　顾尧知叹息，别过了头去。 　　“离心脏很近，对方下的是死手。” 　　“是谁？到底是谁要杀爹爹？” 　　顾尧知摇头。他心中也慌得很，乱的很。 　　以前很平静，但自从大哥离开一趟，回来便屡屡有事。 　　这一宿，卿卿等人都没睡，几乎一直侯在了屋外。 　　天蒙蒙亮起，常姬而来，但燕王未到。 　　所幸羽箭拔出，未致命，但楚辰人已昏迷了过去。 　　卿卿照看了他许久，到了中午无知无觉地睡着了，醒来便去了楚卓那。 　　少女见了楚卓，便扑进了他的怀中，浑身有些哆嗦。 　　她真的怕了。 　　这事前世没有，没发生过。 　　楚卓轻抚她的背脊，听她断断续续地诉说。 　　“是谁？世子是谁要杀爹爹？” 　　“是楚怀远。” 　　卿卿浑身一个战栗。 　　“燕王！！” 第81章 　　楚卓很肯定, 卿卿相信他。她心中一颤一颤的。是父亲去了趟边城，被燕王知道了。他怀疑爹爹在查陆皓初之事。 　　“想必顾大人此次去了边城，什么也没查到吧。” 　　卿卿点头, “若是有所获，爹爹会很开怀, 也会与我说。那，世子是怎么查到的陆伯伯的？” 　　“我画了他的样子，派人去了梨村。” 　　卿卿应了一声, 也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是的，楚卓知道的更具体，而他的父亲只知道边城。 　　“那燕王杀人不成，会不会再动手？我爹爹是不是还有危险？” 　　楚卓摇头，“暂时不会，楚怀远此番失败, 知道顾大人必会防范，再动手，失败可能更大, 一旦杀手自杀不成，被俘暴出他来, 他此时没本钱和顾大人撕破脸, 囚禁我生父之事, 你可知, 楚怀远最怕谁知道？” 　　“是……王妃？” 　　楚卓点了头。 　　“母妃一旦知道, 楚怀远必失去母妃，这是他最接受不了之事，而且在他心中，也会失去我。他此时正是需要我的时候。” 　　“那楚怀远，到底会怎么做？” 　　“他姑且什么也不会做，只会等，等我这次出征与六军暗中结盟，等恒王兵变，幽燕打着维护大梁的旗帜，最终弑君夺位。而后当着我生父的面，与我摊牌，让我生父看着我毒发而亡，再杀了他。” 　　卿卿浑身战栗。 　　返回顾府，卿卿被告之的第一件事便是楚辰醒了。 　　少女大喜，立时便朝着华韵居奔去。 　　常姬刚走不走。楚辰伤势颇重，不方便走动，便留在顾府休养。 　　燕王楚怀远来过一趟，呆了不久便离开了。 　　宝儿一直在他床边照顾，喂他喝药，喝水。楚辰脸色苍白，毫无血色，胸前包裹着纱布隐约还能看到血迹。 　　“大公子会好起来，不会有事的。” 　　宝儿哽咽，一面喂他喝水，一面喃喃说着。 　　楚辰微笑，面色憔悴，但依旧俊美，温润如玉，声音也如故，“宝儿别哭，我都好了。” 　　宝儿听他说话，分明听出了他的虚弱，心中更是难受，这一刀下去，伤了元气，即便保住了性命，日后恢复了，也不可能对他一点影响没有。 　　“大公子，为何会挡这刀？” 　　楚辰微微一怔，随后笑了一下，摇头却是没说。 　　“大公子连我也不想告诉么？” 　　楚辰嘴唇动了动，这时倚靠在了床头上，望向远处，唇角微微扬起，脸上却是一抹苦笑。 　　“我是怕，顾大人出事，她会伤心。” 　　宝儿立时就双眼朦胧了。 　　他知道楚辰喜欢妹妹；从楚辰最开始帮自己时，宝儿就知道是因为妹妹。而后的种种，不论是大事小事，亦或是那日他找到他与母亲，带她们回来，和今日的为顾大人挡剑，全是为了卿卿。 　　宝儿心潮澎湃，嘴唇动动，想要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说些什么，只心疼大公子，心疼的很。这时外头传来脚步声与卿卿的呼唤。 　　俩人相视一眼，楚辰按下宝儿的手，摇了摇头。 　　“我与你说的话，便不要与别人说了。” 　　宝儿心又是一紧，但点了头。 　　转眼卿卿进来。 　　瞧见床上的楚辰，那面色苍白的样子，心也是一颤。 　　她立时跑来，“怎么样，怎么样啊？”说着声音已经哽咽。 　　楚辰摇头，一如既往的笑，“你看我这不是很好么？” 　　卿卿知道他是安慰她。想起他这伤受的，心中着实难受，若非是他挡了下来，此时躺在床上的便是她的父亲，也可能父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想到此，卿卿也是控制不住眼泪，哭着一遍一遍道谢，也一遍一遍关怀着他。 　　晚些时候，她从楚辰房中出来，正要去看养母，听宝儿哥哥叫住了她。 　　俩人并肩而行，卿卿与他说话，问着药铺之事，也说着楚辰之事，走了好久，说了好久，宝儿渐渐停了下来。 　　他立在小桥上，扶着栏杆，望着湖水，手捏着扶手，越来越用力。 　　卿卿的视线从他的手上移到他的脸上。 　　“宝儿哥哥怎么了？” 　　“卿卿。” 　　宝儿声音略沉，也带着急躁。他这时转过身来，盯着了妹妹。 　　“你今天去哪了？” 　　“我……” 　　卿卿自然意外，意外的不是他的问话，而是她的态度。他看起来有些生气，事实上，宝儿哥哥却是从未与他生过气，就算她犯错，他也从来不会相怪。 　　“我去了楚卓那。” 　　卿卿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可隐瞒，只是张口刚要接着说，却见宝儿霍然转了过来。 　　“你还去找他做什么？他不认娘，几次三番地要杀顾大人，那日掳走我和娘的也不正是他！” 　　“哥……不是的哥，这其中有误会，哥误会楚卓了。” 　　宝儿暴怒，“我如何误会了他？他不认娘是不是事实？今日大公子受了这么重的伤，他也可有来看？他根本就是六亲不认！顾大人之事不说。就说我和娘，我们还能得罪谁？那日掳走我二人的除了他还能有谁？七公子和大公子说的清清楚楚，那守卫正是他的人，他的人不是受他指使，还能有谁？这事的原委到底是如何，别人不清楚，卿卿不清楚么？他怕身份暴露，要杀顾大人，更是抓了我与娘，预备将我二人终身囚禁！” 　　“哥，哥冷静一下，哥真的对楚卓有误会。守卫是他的人也可能是被别人收买了，至于他不认娘，真的是现在还不能认，不来看望大公子，他也有自己的苦衷和难言之隐，他……” 　　“够了！是哥傻，是因为哥是个傻子，看不懂他哪里好？也看不出他哪里像个好人？也看不懂我的妹妹为什么被他迷的神魂颠倒！大公子差点为顾大人死了，你却整日都呆在了他那！” 　　宝儿说完，转身决绝而去，头也未回。 　　卿卿的心狠狠地一颤，瞅着哥哥身影，良久才回过神儿，也才反应过来。 　　她知道，他生气了，他本来就不喜欢楚卓，加之楚辰。 　　同一天，她的父亲顾祈渊与七叔顾尧知也都找了她。与宝儿哥哥不同，俩人的态度一如既往。顾尧知与她说着笑着，时而捏捏她的小脸儿，颇是宠溺；父亲就更是温和，但说的根本都是和楚辰有关，都在说着楚辰的好，劝她莫要错过良人。 第82章 　　这三人突然之间与她说着类似的话, 卿卿并非不明白, 甚至比他人还要懂几分。楚辰的确乃良人, 如今又替父亲挡了刀子。若是以前卿卿可能真的就嫁给他了。但现下, 她等于已与楚卓私定终生了, 当然不能再接受楚辰。 　　但它日, 她一定, 就是拼死也不会再让楚卓杀了楚辰。 　　屋中，楚辰喝了药, 卿卿接过碗，把帕子递给了他。 　　“大公子这几日气色好多了。” 　　楚辰一如既往, 温润如玉，笑着点头与她说话。几日的休养, 他确实有了精神, 亦可下地活动。这日也正准备回王府了。 　　卿卿一想燕王, 心中有些怕，这么多天来他也没问过楚辰关于那凶手之事, 毕竟涉及他的父亲, 卿卿不知怎么说这话，更不知楚辰是否知道真相。 　　但事情发生之后，爹爹便派人彻查了此事，结果也自然是无所获。 　　卿卿没把真凶之事告之父亲，毕竟那也只是楚卓的猜测, 并无证据, 但卿卿相信楚卓。 　　楚辰伤势恢复了一些便回了家, 宝儿相送，一直将人送到了王府，待楚辰进了去，他的脚步便好像钉在了地上一般，瞧着那王府大门，半时有些发愣，不时缓过神儿来，刚动脚步，回头正好撞上一人。那人衣着华贵，国字脸，两腮虬髯，看起来四十多岁。宝儿见之心一颤。 　　他认得此人。人正是燕王。 　　那日大公子重伤，他曾去过顾府，虽然只待了一会儿，但宝儿实乃见过他一面。 　　这是他父亲。 　　宝儿看他陌生的很，不知怎的也极是害怕。 　　燕王沉着脸，负手上着台阶，见他脚步略缓，瞥了一眼。 　　“何人？” 　　护卫立时躬身回禀，“启禀王爷，是大公子的朋友，适才送了大公子回来。” 　　燕王听罢又瞥了宝儿一眼，宝儿这时也躬身行了礼。 　　楚怀远什么也没说，因为宝儿长得出彩，也多打量了宝儿一眼，但宝儿那略微呆滞，木讷的样子，和那缓慢的动作，楚怀远一看，便知道他与常人不同，是个傻的。 　　男人嘴角一动，上了阶梯。 　　宝儿虽然反应很慢，但也看得出对方厌弃他，当下心一缩，双手攥了起来。 　　夜，王府中渐渐静了。 　　楚辰看过母妃回来，刚踏入寝居，但见院中寂静无声，一个下人也无，心下微微一颤。 　　寂静的夜，只有风声和他缓缓的脚步声。他打开房门，屋中昏暗，没有灯火，亦没有下人，但借着月光，他看见了椅上的男人。 　　男人一身绫罗，一张国字脸，眸光阴沉黯淡，冷冷地仿佛从牙缝中挤出的话。 　　“我养了一只狼。” 　　楚辰当下便跪了下去。 　　“父王息怒。” 　　不错，此人正是燕王。 　　燕王一声冷笑，“息怒？”　但随即手掌便狠狠地拍在了桌上。 　　“你坏了我的大事，让我息怒。” 　　“孩儿不知是父王。” 　　楚怀远一步一步走到他身前，低身，阴森道：“现在知了？” 　　楚辰不语，便只跪在那，良久，开口道：“孩儿知错了。” 　　楚怀远死死地盯着他，冷哼一声，站直了身子，黑暗之中咬牙切齿，阴森很毒地道：“知错了，那你给我杀了他。” 　　楚辰的心猛劲儿地一沉，当下也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他想给他们机会，但从来都没人给他机会。 　　第二日，楚卓出征在即，卿卿知道他回来之日便是复仇救父之时。眼下这安宁的日子怕是也持续不了多久了。卿卿害怕，但却也知道，楚卓一定会救父，报仇。 　　害怕之余，她也期待，待那天结束了。他就可以认娘亲，日子就要安慰了。 　　早上，她急匆匆地跑出去，但到了府门口，刚要上车，便看见了楚辰，也听见了他唤她的声音。 　　楚辰依旧一袭白衣，温文尔雅，朝他淡淡地笑着，那笑容就好像冬日暖阳，突然间把她着急忙慌地心都给抚平了一般。 　　少女奔了过去。 　　“大公子！你看起来，又好了几分，谢天谢地。” 　　楚辰笑。他是在笑，但卿卿恍惚间，又觉得那笑和往常有些不同。 　　“大公子……” 　　可她又着实说不上是哪里不同，一时间唤了他一声，嘴唇动了动，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大公子是来找宝儿哥哥么？宝儿哥哥昨晚还在叨念大公子呢，说……” 　　“不，并非……” 　　卿卿还待再说什么，却被他打断。 　　楚辰上前两步，轻轻扶住少女的肩膀。 　　“我，是来看卿卿。” 　　卿卿看着他瞧望自己的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大公子怎么了？” 　　卿卿抬眼问着，但这时他却缓缓地把她揽在了怀中。 　　“可以爱我么？只有一点点也好。” 　　“大公子。” 　　卿卿登时便愣了，但听他语声缓缓，很轻很柔，接着又道：“若能有卿卿相伴，我这一生，再无他求。” 　　“大公子……我们永远都会是朋友啊。” 　　她说着轻轻地推开了他，“我也喜欢大公子，宝儿哥哥也喜欢大公子，我们永远都是朋友的，嗯！” 　　她说着笑笑，单手搭在了他的右肩之上，拍了拍，“大公子去见宝儿哥哥吧。” 　　她说着与他道了别，小脸灿若桃花，转身上了车，心中暗道：大公子放心，你会很好，今生我一定不会让你死了。 　　楚辰瞧着她的马车离去的背影，眸光越来越黯淡，最后脸上浮现一抹苦笑。 　　卿卿赶去了军营府，恰与楚卓见了面。楚卓已整装待发，就等她一人，直到看到她的身影，心仿佛才安了下来。俩人没有太多言语，楚卓只是将她一把搂在怀中，在她耳边，沉声吐出“等我”二字。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卿卿终是望着他尘土飞扬而去。 　　他留了两名暗卫护她安危。 　　转眼几月过去，前方频频传来捷报。 　　卿卿这些日子过的既悠闲，又紧张。 　　她常去陪伴母亲，给她报喜。父亲那边，她也几次三番想把陆叔叔之事告诉给他，但碍于楚卓计划，她一直忍住了。 　　燕王听着捷报连连，心潮澎湃，更是有一种极度的快感。大梁动荡，楚卓以维护萧持之名，平定反叛势力，表面如此，实则吞并其它藩王。燕王早已与之计划好，将大计与他说的一清二楚。 　　楚怀远立在阁楼之上，瞧着太阳，瞧着那风吹动的树枝，嘴角带笑。 　　此番楚卓归来，半个大梁便会落到他楚怀远 的手中。等楚卓彻底为他打下这天下之日便是他与他摊牌之时。他此时已经给楚卓喝下了几近全部的毒，唯差三次，一次是他这次归来，一次是他下次归来，最后一次便是他要他死的那天。 　　他只消想想，那父子二人匍匐在他脚下，任他践踏的画面，便觉得迫不及待！ 　　男人嘴角微微扬起，而后去了妻子王妃寝居看她。 　　灵均一袭银色长裙，端庄秀美，倾国倾城。 　　他对她一如既往，看着眼前娇美的人儿，心血沸腾。 　　他爱她。二十年前初见她时，便爱上了她。 　　但那时的她高不可攀，他连看她一眼都是奢求。 　　京城绝色、晋王嫡女、先帝最宠爱的侄女、陆皓初的未婚妻子…… 　　哪一个身份都是那般的高高在上，那般的遥不可及。 　　但他疯狂地爱她，想她，做梦都想得到她，直到他等来了那个机会，等来了萧持。 　　昔年的天下是先帝与他的结拜兄弟，陆阁老，顾阁老，以及那陆皓初和顾祈渊打下的。陆家声望极大，甚至亦可对萧家取而代之。先帝相信那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对他没有二心，但其子萧持不信。 　　先帝重病，萧持监国之时，那日，终于找到了他。 　　“你与我共谋，除掉陆家，它日，待我登基之后，一定帮你得到灵均。” 　　他热血沸腾，没有半丝犹豫，答应了这场交易。 　　陆家出事的当天，萧持便给他的堂妹请到了宫中，吃了药，将燕王带了去。 　　他肖想了她无数了日夜，便在那日，佯做喝醉，强迫了她，与之成了好事。 　　但即便如此，那灵均依旧死活不愿意嫁他。最后到底是萧持以陆皓初的命相威胁，她方才答应了婚事。 　　他迎娶她来到幽燕，为了她贬妻子常氏为妾，独独给她让出这妃位。数十年来，他对她掏心掏肺，始终如初，精心爱护呵护于她。 　　但她，就是不爱他。 　　她甚至常年使用避孕散，以此无声的反抗他，告诉他，她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怀孕。她只有楚卓这一个孩子，绝对不会怀上他楚怀远的骨肉。 　　而那个楚卓…… 　　他从最开始就觉得楚卓并非他之子。灵均在与他成婚之前曾见过陆皓初，两人独处一夜。他不信他二人什么也没发生。那个孩子就算是有半分可能非他的骨肉，他也不会留下他，更何况那灵均还未出月子，身体尚未恢复，得了那陆皓初的消息，便不顾一切地去寻他！！ 　　他更确信孩子并非他的！ 　　他在孩子出生之后，便派人给他喂了毒药。 　　但他实在是太爱她了，他怕她失去孩子伤心，更怕她发现是他杀了那孩子，恨他，所以给孩子喂食的也并非什么剧毒，只想让他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夭折。 　　可他没想到，那孩子的命那般大！ 　　见孩子未死，他第一反应便再动杀心。 　　但那时的她实在是太虚弱，她可怜。他又太爱她了。 　　他心疼她，不想让她伤心，便姑且养了那孩子几年。 　　可那孩子却越来越像陆皓初，越来越像。 　　他只要一看到那孩子，就能想起他心爱的女人心中想着那个男人！他无时不刻不想杀了他父子！！ 　　但后来他转了主意…… 　　楚怀远嘴角勾笑，如今想起这些，有的不再是气愤，却是痛快。 　　他马上就要借助楚卓的力量夺得这大梁天下了……！ 第83章 　　转眼几个月过去, 距离楚卓离开已有半年。卿卿与其通了几封信件, 前方战事一切都好, 他也很好。 　　前世的这时，她还活着，知道他此次征战之事, 更知道他凯旋之后, 声望大起。整个幽燕的兵力基本都掌控在了他的手中。 　　这日清早楚卓的信再度传来，卿卿知道他不日便会返回, 心中激动, 立时便去见了养母。 　　云娘得知自是欢喜, 热泪盈眶。 　　顾祈渊与顾尧知也是高兴的。 　　从卿卿拒绝楚辰，屡次往军营府跑开始，顾祁渊和顾尧知又怎会不明白, 归根结底, 她还是喜欢楚卓。 　　宝儿心中不是滋味, 但看妹妹开怀, 扪心自问，他还是高兴的。 　　楚辰自那次之后, 又变回了曾经的样子，与顾尧知，宝儿依旧交好, 待卿卿也一如既往。 　　一切仿佛都恢复到了曾经的样子, 安详, 安逸。 　　也正如楚卓之言, 燕王没再派人行刺她的父亲。 　　卿卿现下便只等待楚卓回来，与燕王摊牌，救出养父…… 　　夜色朦胧。楚辰坐在月下，瞧望着空中的繁星，但见一颗从天际划落。 　　脚步声响，侍从从后走来。 　　“大公子，楚卓回来了，明日抵达幽州。” 　　楚辰点头，“下去吧。” 　　他说着缓缓倒酒，举杯，单手支在桌上，慢慢饮入，眼睛落在了桌上的一个白色纸包上。 　　翌日，卿卿起的很早，极是欢悦，外头亦是风和日丽，阳光正好。 　　她收拾妥当，便在家中等待楚卓归来的消息。不时听到动静，丫鬟过来禀道：“小姐，楚大公子带来几条小银鱼，正和宝儿少爷在湖边，叫小姐过去看呢。” 　　卿卿左右无事，听着小银鱼也极是稀奇，当下便应声去了，待到了湖边，但见宝儿和楚辰正在湖边。 　　宝儿招呼道：“卿卿快点，你一定喜欢的紧。” 　　卿卿奔过去低头寻望，只见八只小银鱼，在水中缓缓穿梭，时而围做心形，时而围做圆形，极美。 　　小姑娘看的出神，抬头笑问：“大公子是在哪弄这几个小宝贝，真是好玩？” 　　楚辰一如既往地温和，“朋友自西波带回，我就知道卿卿必然喜欢。” 　　两人说着，这时只见顾尧知摇扇过来，“喂喂，什么好玩的？” 　　卿卿见他过来，连连招手，“七叔快看，神奇着呢？” 　　顾尧知笑着缓缓款步而来，瞥着湖中，只见那小银鱼，没一会儿就变一个形状，便好像通人性一般，的确好看，也稀奇。 　　他瞧着笑了，拍了拍楚辰的肩膀。 　　“有点意思！” 　　四人湖边一面看鱼，一面随意聊着。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有小厮笑吟吟地匆匆奔来。卿卿一见心口猛跳。人还没到，她便急着问道：“可是有消息了？” 　　几人的目光都朝向了那小厮。小厮气喘吁吁，笑的合不拢嘴。 　　“有消息了，有消息了。小姐，有士兵抬来四大箱子，送去了小姐寝居。” 　　“什么？” 　　卿卿听着一愣，但听小厮笑道：“士兵说都是世子给小姐的！” 　　“哦？” 　　顾尧知展扇笑了起来。 　　“他是沿途打了聘礼给卿卿啊！” 　　宝儿和楚辰都淡淡一笑，没说什么。 　　卿卿咬住嘴唇，笑着，心中不知什么滋味，大抵都是欢喜吧。 　　碧儿笑着催促道：“小姐，看看去，如何？” 　　卿卿应声点头，俩人便返回了寝居。 　　还未进院，只听里头的丫鬟一阵欢笑之声，待卿卿进来，那为首的一名护卫便将四个大箱子都打了开。 　　“顾大小姐笑纳，此乃世子送小姐的。” 　　卿卿打眼儿一看，心口“咚咚”猛跳，使劲儿地揉着眼睛，那箱子中金闪闪的全是金银珠宝。这得多少钱啊！ 　　卿卿爱财！即便现在不缺钱了，也极是爱呢！ 　　她一面激动，一面用小手去捞着珠宝。以前曾无数次梦见自己坐在金银珠宝堆里，这梦想成真了，这四大箱子倒出来，好像能把她埋上。 　　她想着“噗嗤”一声就笑了，这时抬头朝着士兵问道：“世子呢？可到了？” 　　“世子叫我们早早地给小姐送来，他和大军应该也就快到入城了。” 　　卿卿连连点头。楚卓回来，怕是会先回王府，办那燕王之事…… 　　或许过了今天，一切就都过去了…… 　　少女使劲儿地攥上了小手，心中愈发地紧张…… 　　湖边，卿卿匆忙地离开，宝儿瞧见楚辰眼中略过了一抹忧郁。待顾尧知嘻嘻哈哈地走后，他上前一步，叹息安抚道：“大公子忘了她吧。” 　　楚辰恍惚回神儿，微微一笑，转过身来，手搭在了宝儿的肩膀上，瞧着他，但什么也没说。 　　宝儿心中有些难过。他自然是希望妹妹喜欢楚辰，嫁给楚辰。他喜欢楚辰，更觉得楚辰是个好人。相比之下，他就从来也没觉得楚卓哪里好，哪里像个好人。奈何感情之事，没有对错。妹妹喜欢楚卓，如今已不是秘密，谁人都看的出。 　　现下这结果，他不心悦，楚辰不心悦，但妹妹开怀，养母开怀，他在乎的三个人中有两个满意，如此也算是最好的结果了吧。 　　大军清晨便抵达了幽州，除了给卿卿送东西的先行队意外，剩下的大部分人，被楚卓安置在了外围。剩下的一部分，他带着直接入了城，没回军营。 　　一如既往，世子凯旋，万民迎接，欢呼，喝彩。 　　楚卓第一个去的地方不是军营府，不是王府，却是顾家。 　　这去顾家看谁，为谁，他人却是不用想也猜到了。先前士兵拉着四大箱子去顾府，便引起了一片议论，一片羡慕，此时，世子人也亲自去了，一时之间幽州城中大街小巷疯狂地传着。 　　卿卿之名，再次响遍了整个幽州，羡煞旁人。 　　楚卓是去了顾府，他此次出征半年有余，每一天都想念卿卿。眼见着人到了幽州，心便仿佛飞了一般，疯狂地想见她。 　　出了集市，他驾驭着烈马，甩了大队两条街，胸口狂跳。 　　卿卿在院中抓着那些金银珠宝，看了好久，开怀地命令众人都给他抬屋里去，正沉浸在欣喜之中还没缓过来，这时又听到了匆匆脚步声与呼唤声。 　　“小姐，世子，世子来了！！” 　　卿卿的心猛然一抖，瞬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怎么会……？但紧接着，看到月洞门外随后进了的那身穿铠甲，面如冠玉的少年…… 　　卿卿愣了，手中的东西“啪”地一下掉到地上，人傻了一样，站了起来，眼睛看着楚卓三两步过来，再接着便一把抱住了她。 　　“世，世子……” 　　卿卿胸口狂跳，瞬时眼睛竟然湿润了，在他怀中，轻声问着：“你，你，你怎么来了这儿，那事……” 　　“无妨，我想你了。” 　　少年沉声，只将她人抱的更紧了。 　　卿卿又想哭又想笑的，小手也搂住了他的腰。 　　“事情一了，我便娶你。” 　　卿卿使劲儿点头，应声。 　　俩人相拥许久，卿卿轻轻地推开了他，这时才想起，他这沿途一路的，赶紧给他倒了水。 　　“世子。” 　　楚卓抓住他的手，望了她良久，接过她手中的茶杯，饮了下去。 　　他在此停留不久，不过两展茶的功夫，便走了…… 　　正午温暖，柳条垂柔，阳光照在桌上，将桌上的茶杯映上了一层金色。 　　夜幕初降，王府之中欢歌笑语，楚怀远亲自为儿子接风，大摆家宴。 　　但宴席不时便散了，只因楚卓称身体不适，没吃，更没喝，甚至话也不多。楚怀远心中微惊，此番回来，楚卓与往常有些不同。不适他人相继离开，屋中只有父子二人。 　　楚怀远但见他一直坐在那，确实连礼都不曾向他行。他心中自然愤怒，不快，但与这相比，更多的还是惊恐。 　　贴身侍从端来茶水，放到楚卓身前。 　　不时，屋中便又只剩下父子二人。 　　楚怀远道：“卓儿哪里不舒服，可需宣大夫瞧瞧。” 　　楚卓极是淡然，“不必了。” 　　楚怀远盯着他面前的茶水，此为最后一次。 　　他心中越怕，越迫不及待叫他饮茶，当下便说了出来。 　　“卓儿喝些茶水压一压，为父这就为你传大夫过来。” 　　楚卓听了，从容地端起了那茶杯，茶水已经温凉，正好适合饮用。 　　他打开盖子，拨了拨茶叶。楚怀远胸口狂跳，喉结微动，端起茶杯，假装饮茶，这时却听见“哗哗”响声。 　　燕王胸口猛地一惊，抬眸一看，只见一杯茶被楚卓全倒在了地上。 　　“你！” 第84章 　　楚怀远霍然站起, 心惊胆战, 暴怒不已，但他压下了心中之愤，可声音还是冷了。 　　“卓儿这是怎么了？” 　　楚卓声音凛然, “我怎么了？你不知晓？” 　　楚怀远听他不敬，心下又是一惊, 但耐着性子。此时，还不是与他翻脸之时。 　　“我儿可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楚卓嘴角一动, “你便不用再装了，我怎么了你心知肚明，难道你就这般相信我？这般相信你自己？你真的没发觉，现下的王府, 乃至整个幽州，已经都被我包围了？” 　　“什么？！” 　　楚怀远使劲儿地一攥手，蓦然间目眦欲裂, 愤怒也惊惧到了极点, 这时还没待说话，只听外头传来匆匆的脚步声，护卫呐喊着奔来。 　　“王爷！启禀王爷，外面……外面被人包围了, 我们的人都被控制住了！” 　　楚怀远蓦地浑身战栗，比之之前颤抖的更厉害。他狠狠地盯向楚卓。 　　“你要, 干什么？” 　　楚卓这时缓缓地起了身, “你说呢？” 　　楚怀远还是难以想象眼前的一切。楚卓出征前, 没有任何异常。父子共谋，一切亦如以前。他临走前的拜见，父子夜话，一切都和原来一模一样。 　　楚怀远没在他这看出半丝异常。 　　男人不解，更惊惧，声音阴沉，但带着颤抖，甚至恍惚间带着几分乞求，“卓儿这是做什么？你我父子情深，为父也已然与你说过多次，王之位，它日必由卓儿继承，卓儿现下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那我现下就来告诉你。” 　　楚卓说着起身，而后一把匕首霍然飞出，转瞬便“噗”地一声刺在楚怀远的胸口上。 　　鲜血登时染红他的衣服，楚怀远半丝还手的机会也无，更是万万也没想到。眼前的少年曾经对他尊敬虔诚，爱他，为他心甘情愿的卖命，如今竟然杀他。 　　楚怀远一口鲜血吐出，“来人……” 　　他嘶哑着声音，朝外大喊，但外头丝毫反应没有，绝望瞬时遍布全身。他浑身颤抖，狠狠地盯着少年，吼道：“你这个心狠手辣，不忠不孝的逆子！” 　　楚卓立在他身前，看着他顺着墙面滑倒在地，脸色凛然，眼中冰冷。 　　“心狠手辣？你当年□□我母，囚禁我父，诱我亲手残虐生父，欺我，用我，毁我，给我服毒，让我自生自灭，意欲灭我陆家满门！若说心狠手辣，我甘拜下风，比不过你，今天，就是你还债之时！” 　　他说着瞥他一眼，但见那楚怀远血红着眼睛，目眦欲裂，仿佛疯了一样的低吼，刚要说话，却蓦然缩在地上抽搐起来，样子极其可怖，又极其痛苦。 　　“你，刀上有毒……！” 　　楚卓嘴角一动，“所以放心，我不会给你痛快。” 　　“你……” 　　楚怀远抬手指向他，再半分力气也无。 　　楚卓负手在后，声音冰冷，“而且，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他说着扬起了头，朝向了它方，缓缓地道：“陆皓初和灵均郡主清清白白，从未有过你想象之事，所以，其实那个孩子就是你楚怀远的亲生骨肉。” 　　楚怀远蜷缩在地上，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睁着，咬牙切齿，“你胡说！你胡说！本王昔年给你这个野种和陆皓初滴血认亲过！” 　　楚卓扯了扯唇角，一声冷笑。 　　那日知道真相之后，他将事情调查的一清二楚，自是再次去过水牢，见了父亲陆皓初，与其相认，也曾特意问过此事。 　　陆皓初与灵均郡主从小青梅竹马地长大，俩人深爱彼此，更是早早地便定有婚约，但却从未巫山一度。 　　加之母妃一直对他很冷淡，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是母妃和陆皓初所生。 　　“那是因为你的缘故，因为你憎恶陆皓初，怀疑灵均，因为你偏执，阴暗，更因为你心狠手辣。你对灵均郡主刚出生的孩子下了毒手，使他毒发，侍女以为他‘死了’ ，情急之下，换了王妃借宿的人家，穆云娘的孩子，就是我。” 　　“你说什么？” 　　楚卓一声冷笑，这时转眸淡淡地瞥他。 　　“不错，你曾在顾府看到过的那个呆愣的少年宝儿，就是你楚怀远的亲生骨肉，他本也不该是那副样子，或是一个不逊于楚辰之人，但，是你，是你亲手把你和你最爱的女人生下的你的亲儿子，给毁了。” 　　“你胡说！你一派胡言！你……” 　　楚卓缓缓地击掌三下，这时门外响起应答声，不时，便有人带了一人进来。 　　那是个女子，个子高挑，相貌平平，却一看就极其干练，正是王妃的贴身侍婢凤锦。那凤锦一见这场面，登时吓得魂都要没了，当即就跪在了楚卓的面前，瑟瑟发抖，一声不敢出。 　　楚卓自是早已就将这个女人抓去，逼供了当年的全部事情。 　　“你说，把那个雨夜你换孩子的全部事情，讲给他听。” 　　“是。” 　　凤锦哆嗦着，缓缓说了起来。 　　“十八年前，王妃产下孩子，刚刚出月不久，一直派出寻找陆都督下落的人正好传来了消息。有人说他在梨村出现过。王妃知道了，立时便去了。但找了很久，所求无果，王妃体弱，忆起昔年的种种，终日以泪洗面，肝肠寸断，人，就要不行了。那夜暴雨，我们借宿了一户人家，但翌日早上离开，奴一抱起小世子，却发现……小世子口边流血，已然没有气息了。小世子一直都是奴照顾的，奴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错，之前明明好好的。奴害怕，想王妃若是再受打击怕是真的便活不了了，情急之下，奴，奴便趁着那妇人在园中捡菜，换了孩子。” 　　楚怀远目瞪口呆，眼睛越来越血红，“胡说八道，不可能！不可能换过，你就是他们的野种！” 　　楚卓微一抬手，那凤锦被人带了下去。楚怀远疯了一般，不断重复着那话，蜷缩在地上，样子愈发的痛苦。 　　楚卓冷冷地瞧着他。他一败涂地，也命不久矣，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罪有应得！这血海深仇由他一人抵命，是便宜了他。 　　楚卓是恨他，恨不得让他满门抵债，但这诺大的王府，终究还有他爱的人，有他想要保护的人。 　　少年盯着地上颤抖不已楚怀远，看着他慢慢死去，冷漠地别了视线，一手推开门。 　　夜凉如水，繁星点点，风吹起了他的墨发…… 　　但就在这时，楚卓蓦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随之口中一咸，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卿卿手一滑，“哗”地一声，杯子蓦地掉到了地上。 　　“啊，小姐，没事吧。” 　　一旁正整理东西的碧儿下了一跳，赶紧过来，但见小姐伤了手！ 　　“小姐！” 　　碧儿立时抓过卿卿的手看着，给她包扎了起来。 　　“小姐怎么割的这么深。” 　　“没事。”卿卿也不知道。她蓦然心慌，极其不安，也不知是怎么了。 　　正在这时，外面突然响起躁动声。 　　卿卿张望一眼，像碧儿问着，“怎么了？” 　　碧儿应声，立时出去询问。院中丫鬟皆是摇头，“不知道，刚刚有小厮疯子般，急匆匆地往七公子院中奔，然后便是七公子，七公子脸色不大好，仓猝极了。” 　　卿卿在屋中听着，奔了出来。 　　“去叫他房中的人来问话。” 　　“是。” 　　碧儿听了立时去了。没过多久，顾尧知房中的大丫鬟过来。卿卿忙着询问几句。丫鬟摇头，“回小姐的话，奴婢不知发生了什么，七公子去的极是匆忙。” 　　问过亦是无果，卿卿便放人回去了。 　　晚上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终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迷糊起来。 　　而第二日一早，一个消息传入顾府。 　　晴天霹雳，世子中毒身亡。 　　“……！！” 第85章 　　卿卿身子一晃, 呼吸一紧，眼睛顿时红了。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她想也没想, 当时就跑了出去, 脑中重复着无数个“不可能”。 　　一夜之间，王府巨变。 　　楚卓弑父, 楚卓毒发身亡…… 　　前者卿卿知道。那正是楚卓此番回王府的目的, 但后者！ 　　他中毒不假，但他不可能毒发！ 　　卿卿不信，如何也不信。 　　她直奔顾府大门，但还没出去, 但见顾尧知回来了。 　　顾尧知红着眼，一见卿卿就呆立在了那, 心中翻江倒海，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卿卿胸口狂跳, 上前一把拉住了他, 盯着他的眼睛，眼圈朦胧, 口中喃喃, 带着乞求一般, “七叔, 告诉我不是那样的，告诉我那是假的！” 　　顾尧知红了眼, 别过头去, 声音微哽。 　　“逝者如斯, 卿卿节哀。” 　　卿卿脑中登时“嗡”地一声，倒退数步，一下子便要瘫倒下去。 　　“卿卿！” 　　顾尧知一把扶住了她。少女泣不成声，拼命的摇头，“可这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七叔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害他，是不是？！” 　　她人已经瘫软了下去，若非顾尧知扶住她，却是连站都站不稳了。 　　顾尧知摇头，凄入肝脾。 　　“不，没人能害他，更没人能伤得了他分毫。昨夜，整个王府，整个幽州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宴席上，他滴水未进，滴米未食，若说有人那时下毒也是不可能之事。他派人接出了水牢中的陆都督，杀了燕王，而后便毒发了。大夫说，他中毒已不是一日两日之事了。” 　　顾尧知顿了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竟会这样，我从未想到，他会不是燕王之子，更没想到，燕王表面那般宠爱于他，实际上却一直在利用，加害于他。如今他报了这仇，却也救不了自己，等于和仇者同归于尽了。” 　　卿卿浑身战栗，颤抖。 　　“同归于尽……” 　　她喃喃吐出这四个字，早已泪流满面，头越来越痛，脚下也越来越飘，一个踉跄，下一瞬人便昏了过去。 　　“卿卿！” 　　再有意识已是三日之后，她睁开眼睛便看见一人，那人面如冠玉，一身白衣。卿卿霍然坐起，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世子……” 　　唤着，双眼已经模糊，她使劲儿眨了一下眼睛，视线逐渐清晰，却见那人哪里是楚卓。 　　“卿卿，你好些了么？” 　　男子温润如玉，温柔如水，正是楚辰。 　　“大公子……” 　　卿卿抽泣两声，哭了出来，抬着小脸儿，仿佛带着几分乞求一般地问着： 　　“大公子，世子呢？” 　　“三弟不在了。” 　　楚辰声音温和，样子依旧，轻轻地捋着她散落在脸庞的秀发，极是细致体贴，却斩钉截铁地告诉着让她心痛的话。 　　卿卿顿时泪如雨下，浑身颤抖，“呜”地一声就哭了出来。 　　“怎么可能呢？不会 的，不会的呀！他怎么会死呢？” 　　“卿卿想哭就大声地哭出来吧，哭出来了，就会舒服些。” 　　少女使劲儿咬着嘴唇，蓦地只觉得心如刀绞，侧头失声痛哭。 　　她每哭一声，楚辰都觉得心口仿佛被刺了一下。他缓缓地将她搂入怀中，拍着她的背脊，喃喃哄着，“你还有我，我会永远陪着你。” 　　接连一个月，卿卿混混沌沌，脑子一片空白，大病一场。 　　转眼一年过去，这一年来卿卿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 　　幽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燕王与楚卓相继离世，大权兵权旁落，一切都顺理成章地落在了楚辰手中。楚卓生前最后一次征战，吞并了八方势力，幽燕实则已经不是曾经的幽燕，足可与萧持分庭抗礼，自称为帝。 　　事实上，楚辰也就快成了这幽燕八方的帝了。 　　以前不知，众人现在方才知晓，那楚辰贤明果决，躬勤政事，既能宽以待民，知人善任，又能修齐治平，宵衣旰食，为时一年，幽燕八方，蒸蒸日上，国泰民安，比从根儿上烂掉了的萧持大梁好了不知多少倍。 　　其下臣子拥其称帝。楚辰声望渐大，登基指日可待。这天，终于传出了消息，七月初八，幽燕八方便会拥护楚辰上位。 　　此事整个幽州都知晓了。 　　卿卿自然也听说了，但没关心。她没关心任何事，任何人，这一年来就好像遁世了一般，什么也提不起兴致，想的最多的便还是楚卓，有时想到无声无息地哭，又默默地擦了眼泪。 　　她至今都觉得那是梦，至今也不相信。 　　楚卓前世都不是这年死的，今生还照着前世提前了至少两年多的时间知道那中毒之事，他也并未完全服用了那毒药，更是颇早地便开始吃了解药，按理说应该越来越好，怎么可能说毒发就毒发了呢？ 　　卿卿信不了。 　　但没人会骗她，也正如七叔那时告诉她的那般。当时情形，楚卓是这幽燕八方的神，只有他杀别人的份儿，没人动的了他哪怕是一根手指。 　　更何况他那日在王府，滴水未尽，滴米未食，断然没有被他人下毒的可能。 　　他走后这一年来，卿卿混混沌沌，只痴迷做一件事，便是念佛招魂。她自是知道自己所做之事要是让人知道了，会被笑话，会被说傻，但她自己却是断然不能苟同。 　　因为她卿卿就是重生的。 　　春暖花开，转眼到了六月，距楚辰登基便只剩了一个月零八天。 　　这天风轻云淡，卿卿在别院散着，楚辰来了。 　　屋中帐纱缓缓飘动，小姑娘正懒洋洋地倚在贵妃榻上闭目休息。 　　楚辰避了人，怕打扰她，没让通报。他就立在远处，静静看她。不知看了多久，但见她蹙眉，身子动了动，而后翻了身又动了动，再之后便好似那里不舒服一般，颇是不耐地睁开了眼睛。 　　卿卿确实是觉得不舒服了，总觉得腰间硌的慌，但这一睁眼看到了头戴金冠，一袭华美白衣的楚辰。她当即起了身，朝着一旁的碧儿怪道：“王爷来了，怎么不报？” 　　碧儿不待答话，楚辰微微一笑，替着说了。“是我未让她们通报，怕饶了卿卿休息，卿卿莫怪她们。” 　　他说着缓缓踱步过来，温润如水，语声依旧，笑容依旧。 　　卿卿瞧他一眼，缓缓拜了下去。 　　“给王爷请安。” 　　楚辰卿卿扶起了她，“不必拜了，卿卿怎地与我还这般客气？” 　　“该拜的。王爷就是王爷，而且过些日子便是陛下了，更要拜。” 　　楚辰脸上浮现淡淡的笑。 　　“我就是成了天帝，卿卿也可不必拜我。” 　　卿卿抬眸看他一眼，嘴唇动动，没接话，却是过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了别的。 　　“王爷今日怎么得闲？ ” 　　“是忙中偷闲，心情烦闷，出来走走。” 　　“烦闷？王爷做了这幽燕八方之主，又即将登基为帝，现下幽燕八方也算是民富国强，安居乐业，王爷怎地还烦闷？” 　　楚辰淡淡微笑，脸上却露出一抹苦涩与无可奈何。 　　“即便它日贵为帝王，身畔无卿卿相伴，于我而言亦味同爵蜡，没什么开怀与不开怀的。” 　　“……” 　　卿卿垂了头。 　　楚辰不止一次地与卿卿说过心意。以前说过，这一年来自是也说过。他一直未娶，现下即将登基为帝，关于皇后之事，部下臣子自然是没少提醒他。但无论哪般提醒，就算是明荐千金，他都是只有拒绝。 　　如今他若是偏娶她，她便也只能嫁，但他从未相逼。恰恰每次在她面前，都极是卑微的样子。 　　卿卿揉捏着小手，没说话。扪心自问，她真的只把楚辰当朋友。 　　当天她回了顾府，园中碰到了父亲顾祁渊。 　　父女俩很久没长谈了，当下园中漫步，便边走边聊了起来。 　　不出卿卿所料，父亲又和她说起了楚辰。 　　“爹知道你心中想着楚卓，但正是因为爹曾和你一样，方不想卿卿同爹一样。以前因为灵均，爹对楚卓并没那般喜欢，但，呵……” 　　顾祈渊无奈地笑中带着苦涩。 　　“但爹哪里想到，他会是皓初的儿子。你二人若真能结为夫妇，爹就是死也瞑目了。可奈何有缘无分，人死不能复生，爹不希望你一直这样，希望你能走出来。楚辰乃良人，真心倾心于你，甚至至今连个侍妾都无。他在等你，卿卿可明白？” 　　卿卿一言不发，只是跟在父亲身侧。她明白，自然懂的。 　　良久，顾祁渊开口又道：“想必你养母也劝过你了。” 　　卿卿点头。 　　养母，父亲都是为了她好，卿卿明白。尤其这话从养母的口中说出来，卿卿就更是明白，甚至想哭。养母爱她。 　　“可是我真的不想嫁人，爹爹。” 　　顾祁渊叹息一声，停下脚步，扶住女儿的肩，深邃的双眸中闪现泪花。 　　他越看她越心疼。 　　“爹想让你欢喜。” 　　小姑娘的眼睛登时也朦胧了。 　　顾祁渊叹息，轻轻地把女儿揽在怀中。 　　“忘了他吧，你终是要走出来。” 　　卿卿瞬时鼻子一酸，抑制的情绪便一触即发起来，但听爹爹接着道：“就算为了爹爹，为了你生母，为了楚卓。爹爹和你陆伯伯二人与萧持的这笔帐是迟早要算的。但楚辰没有非要开战的理由。” 　　卿卿在父亲的怀中哭的颤抖不已。 　　她知道父亲是又给她找了一个理由；她知道有朝一日楚辰会与大梁开战；她知道父亲如此说，只是想让她接受别人，走出来…… 　　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少女决然地再度摇了头。 第86章 　　扪心自问, 楚辰很好，他于她的父亲有两次救命之恩, 前世亦是她的主人, 呵护照顾了她。 　　嫁他能让父亲安心，养母安心, 能让俩人都不再惦记自己, 但卿卿就是真的做不到。 　　听了宝儿的话，楚辰脸上浮现一抹苦涩，但微微一笑, “无妨……我会一直等她。” 　　宝儿听着心中极其不是滋味，想说什么, 但什么都没说出来。 　　楚辰用情太深…… 　　他只盼妹妹有一天能发现他的好, 能回心转意, 接受楚辰。 　　接着一连几日, 楚辰依旧，得了空闲, 便会去顾府看望卿卿，有时还会带她来宫中走走。 　　这日俩人, 徜徉漫步，欣赏宫中美景。走着，走着, 卿卿无意间看到有人抬走一块牌匾, 那牌匾上赫然写着栖凤轩三个字。 　　楚辰即将登基, 王宫近来修葺的地方也是极多。这栖凤轩显然是被拆了。 　　卿卿瞧着那三个字, 蓦然便停住了脚步，目光跟着那两人去了，甚至呆愣在那。 　　楚辰瞧之，瞬时脸色微沉，自然也知，她想起了谁。 　　但仅有一瞬，他便又恢复了常态，这时从怀中拿出一串红玉手链，笑着缓步上前，拾起卿卿的手，一面给她戴着，一面笑道：“卿卿看看可喜欢，这是我为卿卿做的。” 　　卿卿这时回了神儿，瞧着那剔透的红玉和精湛的磨工，说不喜欢当真是违心了。她小手摸着，“王爷日理万机，便不要为我做这些费时又费力的东西了。” 　　楚辰笑，扶住她的双肩，凝视她的双眸，温声道：“那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卿卿喜欢，卿卿高兴。只要卿卿开怀，我真心做什么都愿意。” 　　卿卿看着他，听着他的话，什么也没说，只缓缓地挣脱了他的手，顺带着也摘下了那手链推给了她。 　　“我想回家了。” 　　楚辰心中微沉，但点头。 　　卿卿当下便缓缓地一福，转身便走了。但走了几步，但听楚辰道：“我的后位，永远都只为卿卿而留……这诺达的宫中，除了卿卿之外，也断不会有别的女主人……” 　　卿卿脚步略缓一下，但没有停留，决然离去。 　　楚辰瞧着她的背影，握着手中的那串红玉，立在那良久…… 　　千里之外。少年一把将部下传来的信件捏碎在手中，嘴角一动，发出一声冷笑。 　　“登基，呵……” 　　他声音凛冽，低沉，却仿佛还带着几分自嘲。少年面如冠玉，一身黑色锦袍，唇红齿白，英气逼人，却是楚卓。 　　一年前，王府那夜，他杀了楚怀远后，蓦然感到心口一阵熟悉的剧痛，而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瞬时知道自己是毒发了，但他更知道自己已接近痊愈，断然不该毒发，短短一时，猛烈的疼痛仿佛能摧毁他所有的尊严，让他知道自己不行了。 　　但转瞬，楚卓却也明白了，自己中了人的套，有人暗算了他！ 　　这个人知道他与燕王的种种，知道燕王曾给他下毒，知道那毒乃雪下飘萍，甚至知道他此番是来杀燕王报仇的，所以，对方提前给他服下了大量的雪下飘萍，让他事后毒发，就好像他本来也该死了般，一切都是他和楚怀远的恩怨。 　　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好高的一招！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楚卓的心猛劲儿一沉，他与楚怀远都死了，谁是受益最大的受益者，很显然。 　　是楚辰！ 　　但他究竟又 是何时给他下的毒？ 　　楚卓狠狠地一闭眼睛。他知道了。 　　是那时。 　　楚辰竟然都料到了他出征回来，第一去见的会是她！ 　　他不会防的人只有她；他便也只会对她没有丝毫的戒心。 　　一滴眼泪和一口鲜血同时流了出来。 　　意识越来越模糊，但心痛的感觉还在。 　　她是被楚辰利用了，还是，其实她一直都在为了楚辰骗他呢…… 　　眼前渐渐模糊，耳中亦是空茫，少女的一颦一笑，她的样子，声音不断出现在他的眼前，耳边…… 　　他便那样失去了意识。 　　旭晟赶来之时，楚卓已面无血色，嘴唇煞白，倒在了地上。 　　近卫浑身战栗，红着眼睛，几近疯了一般。他如何也不信世子会死。 　　但紧接着，楚辰便控制了一部分兵力。 　　他来的太及时，旭晟断定是他害了世子！ 　　那个夜晚，他潜伏在了楚辰的卧房之上，本欲杀他给世子报仇，但却看到烛光之下有一个深衣男子的背影。 　　那男子身姿笔直，语中带笑，缓缓开口，“恭喜大公子，大公子与心上人共谋天下，实乃人间佳话啊！” 　　旭晟一听那声音顿时浑身一颤，那人竟是常司琛！ 　　而常司琛所言，更是让旭晟瞬间泪眼朦胧，火冒三丈。 　　楚辰的心上人，是顾卿卿？！ 　　他当时就想破门而入，杀了他二人，但黑暗中有人一把拉住了他。 　　“谁？” 　　屋中楚辰的声音冰冷而决绝，这时“哗啦”一声，送水的丫鬟一个寒颤，掉了手中端着的茶。 　　那楚辰见人，仿是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便封了那丫鬟的喉，朝着那常司琛冷声道：“你别乱说话。” 　　旭晟趁着那动静时，被救了自己之人拽走。 　　人是世子部将，钟青。 　　俩人到了安全之地。那钟青声音哽咽，低声安抚，“大势已去，莫要枉送性命。” 　　旭晟一拳砸在了树上，狠狠地攥着拳头，失声痛哭。 　　钟青靠近他，“莫大夫悄言告诉我，世子尚有脉搏。” 　　旭晟蓦然伸袖擦了眼睛，“什么？当真？可是我已经检查了很多遍了！” 　　适才三名大夫同来，依次看了，所说大体一致：世子毒发身亡，中毒已不是一两日了。 　　钟青摇头，“莫大夫确定。” 　　那莫大夫的儿子昔年被强盗抓走，命是楚卓救的。旭晟知道。 　　近卫使劲儿攥住了手，与钟青相视点头。 　　俩人目光都极是坚定，而后几日策划，掩人耳目，伺机而动，想方设法，终是把棺木里的世子偷偷换了出来。 　　旭晟带走世子，几日后，果然发现了微弱的脉搏！ 　　楚卓足足昏迷了大半年。 　　半年之后，他醒了。 　　“好一个与心上人共谋天下。” 　　楚卓一声冷笑，端杯，手腕一动，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原来他被她骗了。 　　心缩了一下，楚卓笑了。 　　他贯了杯在桌上，又满了一杯，一饮而尽。 　　他竟然还想她。 　　卿卿很久便想要出去走走了，算是游山玩水，也算是散心。她只带了碧儿一个丫鬟，其它的便是护卫。她自己的十多个护卫，父亲又加派了十多个，楚辰又是择了十几个高手。七叔顾尧知想要同去，卿卿没带，宝儿哥哥不那么放心她自己，也说了几次与她一起，卿卿都拒绝了。 　　她不想与人说话，就想走几个地方，安安静静地看看风景，半个多月也就回来了。 　　临行之前父亲养母又是一顿叮嘱，楚辰甚至还来亲自相送。 　　这车走了，卿卿舒了口气，立时觉得轻松了许多。 　　碧儿瞧着小姐，并没相问。 　　楚卓走后，小姐变化最大的一点，便是不爱说话，不爱笑了。她以前很贪玩爱玩，为今也不了，几乎什么也提不起兴趣。 　　她的话少了，碧儿便也跟着少了。 　　窗帘被拉开一角，一缕阳光射入，卿卿眯着眼睛，看着外头飞快退后的树木花草怔怔出神。不知过了多久，她突然喊了停。 　　碧儿一愣，“小姐，怎么了？” 　　外头马夫听到动静，急忙应了声，停了下来。 　　卿卿朝向翠儿，“先去一趟洋湖。” 　　“唔，是。” 　　那洋湖就在这幽州城中，碧儿不明所以，不知小姐要远游，怎地突然要去洋湖，但她没问，只赶紧下车去传了花。 　　马夫听言，这便朝着洋湖的方向去了。 　　不时到了地方，卿卿在碧儿的搀扶下下了车，天气正好，鸟语花香，此处有不少放风筝的小孩儿。 　　碧儿看见风筝，笑了起来，“那年，小姐和世子还在此放过风筝呢。” 　　但说完，她便捂住了嘴，吐了吐舌头，怪自己说话口无遮拦，提什么世子。 　　所幸小姐走在前头，仰着头四处寻望，好像找什么呢似的，看起来并没听她说话。 　　走了许久，卿卿便一直抬着头四处寻望。 　　碧儿跑过去，“小姐在找什么？” 　　她话刚问出口，但见卿卿笑了。 　　少女回头朝向身后的侍卫，指向一颗树，“去把上面那只风筝给我够下来。” 　　碧儿咬唇，蹙眉，这时循着小姐所指之处望去，但见树上确实挂着一只脏兮兮的风筝。不过她小姐咬着脏兮兮的风筝做什么？ 　　碧儿正狐疑，不时见护卫爬上了树，够下来你风筝。 　　碧儿这一看其上隐隐可见的图案和字迹猛然想起来了。 　　那风筝上画着一只大丑狼，那狼的头上还戴着玉冠，旁边隐约可见“楚卓”二字。 　　这正是那年，世子带小姐一连玩了五天时，俩人放风筝，小姐画的。那时世子画兔子，写小姐的名字，小姐便画了一只大丑狼写上世子的名字。 　　而后放的时候，小姐也不好好放，让那大丑狼东撞西撞，没一会儿就挂树上了。 　　碧儿回想起来还想笑，但见小姐当个宝贝似的，抱着那脏兮兮的风筝，那笑蓦地就收了回去。她鼻息一酸，转瞬便掉下了眼泪。 　　返回车中，卿卿拿着帕子将那风筝擦了一遍又一遍…… 　　沿途一路，走走停停，卿卿看山，看水，看起来很轻松，但依旧话很少，碧儿也几乎就没见她笑过。 　　出来的第八天，这日马车正在路上驰骋，卿卿依靠着车壁正睡着，却突然听见一声烈马长嘶，于此同时，马车蓦地一晃。 　　卿卿便听到了外头的喧闹，打斗声。 第87章 　　“小姐！” 　　吓也吓死了！ 　　外头“乒乒乓乓”，打斗不休。 　　卿卿与丫鬟顿时皆是花容失色, 双手紧握在一起, 浑身战栗。这时，车门突然被人粗野地拉开, 一个大汉出现在眼前。那大汉五大三粗，长得凶悍勇猛, 瞧见卿卿眼睛顿时直了, 随后“嘿嘿”笑了两声, 仿佛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小美人儿, 果然名不虚传啊！” 　　卿卿见他就更吓死了, 再听他这话, 还有没什么不明白。 　　怕是自己出行之事在哪泄露了风声, 这批强盗，是预谋的。 　　“你, 要做什么？” 　　那大汉听她娇滴滴，怯生生的声音, 顿时便咽了下口水, 浑身都觉得酥麻了起来。他“嘿嘿”柔声道“小美人儿别怕,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说着，霍地一扬手，白烟散入车中。卿卿与碧儿顿时咳嗽起来, 但咳着咳着, 突然脑子就晕了, 而再之后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只是失去意识之前，卿卿恍惚突然觉得这大汉怎么有点熟悉！ 　　再有意识之时，卿卿发现自己好像是在一个大箱子中，而那箱子一颠一颠的，正有人抬着她快步地走。 　　卿卿想要呼唤，但嘴被堵了上，手脚亦是被人绑着。少女惊惧不已，不知对方是谁，更不知碧儿何处，只发出“呜呜”地声音，吓得魂飞魄散了般。 　　但她这时又突然想起适才散药的大汉。他怎么有点熟悉。卿卿确定自己见过他。这时脑中突然“轰”地一声。 　　她记起来了，是前世。 　　前世常司琛后来还曾把她送给了一个山贼。那山贼叫宋誉。那大汉长得虽然不好看，但凶悍可怖，倒是好记，卿卿记得清楚，他是那宋誉的手下。 　　卿卿更怕了。适才那大汉的言语之中，分明是知道她要来此，早就等在了此处劫她。可她此行又低调，又隐秘，究竟是谁泄了密？ 　　自然如何也想不通，这时，卿卿听到了说话声，一名男子道：“关进去！” 　　而后她便感到了箱子落地之声，再之后便有人打开了那箱盖子。 　　卿卿也终于得见了光明。这时只见眼前站立一人，她一眼便认出了他来。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子，立在那直直地盯着她，一双桃花眼便看出了风流，半分错误也无，就是那山大王宋誉。 　　宋誉瞧见卿卿那娇艳欲滴的样子，胸口砰然一动，一下子便笑了。 　　他袖子一敛，眉头蹙起，抬手小心地拽下了卿卿口中的东西，柔声问道：“小美人儿，没伤到吧。”说着伸手过来给卿卿松绑，一面解着绳子，一面眼睛对她寸步不离。 　　卿卿刚有了自由，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我的丫鬟呢！你们把她弄哪去了？我要见她！” 　　那宋誉猝不及防挨了打，没怒反而笑了。 　　“小美人儿还挺厉害啊！” 　　“我说我要见她！” 　　卿卿说着一下子拔下了头上的一支朱钗，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根据前世，这宋誉为的是色，肯定不想让她死。这山上一窝子烧杀奸抢，无恶不作的贼，碧儿太危险了！ 　　果然，那宋誉见她红着眼圈，朱钗扎的白嫩的脖子都红了，赶紧哄道：“小美人儿别生气，有话慢慢说。”说着向部下一个眼神儿，便有人出去了。 　　卿卿半丝没放松，心口狂跳，害怕，自然害怕，但无论如何她得确定碧儿没事儿，不能让碧儿给这些混蛋糟蹋了。 　　宋誉不敢靠近，虽然自己能轻松阻了她，但她一错手就是划伤了哪也是让人心疼的。想着，他笑了笑，却是退后了几步，坐下了 　　“南文心，北灵均，小美人儿果然名不虚传啊，当真让人见之终身难忘。” 　　卿卿红着眼睛，小手有点颤抖，盯着他不说话，此时满心满脑想的都是碧儿的安危。 　　过了好一会儿，这时听到脚步声，门开了，碧儿朝着卿卿跑了过来，呜咽着唤着，“小姐！” 　　卿卿看她衣服好好的，看起来没事，略微安心，但仍急着问她。 　　那碧儿摇头，道了自己没事。卿卿这才彻底松了口气。 　　宋誉笑道：“好了，看到人了，快把那个东西拿下来吧。” 　　卿卿并未，反而把珠钗攥的更紧了，“你，你要干什么？” 　　她害怕也着急 ，但心中又稍微有一些底儿。因为她上辈子也曾落到过这宋誉手中。她不愿跟他，那宋誉哄了她三天，没强行。 　　男人笑，“小美人儿这么美，自然是小美人儿想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但，除了放了你。” 　　卿卿又紧了紧手中的珠钗，这时也不禁再想，到底是谁泄露了她出行的风声。 　　这姓宋的强盗远在千里之外，再说他的胆子怎么这么大。 　　他敢杀楚辰的人！ 　　“你放了我！” 　　宋誉见她小手微动，赶紧抬手制止，“小美人儿别激动，伤了自己，我可要心疼的。我不碰你便是，嗯？” 　　他说着，起了身。卿卿吓得和丫鬟后退，但见他却是无意上前，缓缓地踱步去了门边。 　　“我待会儿再来看你，但你可要答应我，不可伤了自己。”而后人微微一笑，却是负手出了门。 　　再接着屋中便进来了两个丫鬟，随之，没一会儿又有丫鬟送来食物茶水。 　　碧儿握住卿卿的手。 　　“小姐，现下怎么办？” 　　卿卿摇了摇头。她不知道。她还是觉得蹊跷。 　　她一路出来都是戴着帷帽，况且此行，本来就很隐蔽，还有就是最重要的，她的护卫，爹爹的护卫和楚辰的护卫怎么那般不堪一击！ 　　卿卿瞧了眼那两个丫鬟，极不客气道：“你们，都给我出去！” 　　“小姐，我二人是奉大当家的之命伺候小……” 　　她话还没说完，卿卿随手抄起了枕头便朝她们打去。 　　“给我出去！” 　　她此时也颇是无所畏惧，总归要真的得被那宋誉强行，她也就不想活了，想着更是肆无忌惮，便开始抄起屋中的东西朝丫鬟丢打。 　　那俩丫鬟道歉，心惊，也怕她生气，当下彼此相视一眼，连连点了头，便出去候着了，总归她也逃不出去，但紧盯着屋中的动静，生怕出什么意外。 　　俩人走后，碧儿插了门。主仆二人便小声地说了起来。 　　卿卿道：“碧儿可发现了什么？为何护卫……” 　　碧儿蹙眉，但抓住了小姐的手，“碧儿不知道，碧儿也没注意，但是碧儿也觉得护卫有些异常。” 　　她两人那会坐在车中外头发生了打斗，而后中了药，昏了，当真什么也不知晓，但真真的奇怪。 　　那宋誉出了卿卿的门就叹息了一声。 　　小弟跟在他身后，点头哈腰，“大哥怎么了？” 　　宋誉当下给了他一拳，“屁，你他娘的说怎么了？好好的美人儿给别人抢的！” 　　那小弟皱了皱眉，捂着胸口，揉了揉，仍然笑嘻嘻地道：“那咱们就不给他了。” 　　宋誉瞪了那小弟一眼，“美人儿是好，但咱们木火岭需要他这么个人。” 　　小弟“嘶”了一声，“大哥说那人胆子也太大了，据说这顾卿卿可是楚辰的心上人，他竟然敢……” 　　“呵……色胆包天你听说过么？这小儿够让人赌一把的了。” 　　俩人正说着，只见前面一个小弟跑来。 　　“大哥，人来了。” 　　那宋誉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男子一身绸缎，长得高大，瞧见他微微一笑，开头道：“宋大当家的好啊！” 　　卿卿二人想不明白，正在这时，听见屋外传来脚步声，而丫鬟突然紧张地呼唤，拜见。主仆二人相视一眼，知道是那宋誉又回来了。 　　这时门被人打开，宋誉抬步进来。卿卿咬着嘴唇，盯着那门，刚要不客气地开口质问，但见他身后过来一人。 　　一见那人，卿卿瞬时全明白了，但于此同时胸口猛地一沉，脸色瞬时煞白。 　　常司琛！！ 　　不错，那人正是常司琛。那也便不难解释她行踪暴露，更不难解释为何护卫如此不堪一击，只因为来着是熟人，他们毫无防备便被杀了。 　　两年前，因为陷害世子一事，常司琛被囚。燕王发落了他，要他一辈子做个阶下囚。但他自始至终喊冤枉，从未承认此事是他所为，一直称自己是被人陷害。 　　常司琛乃常姬唯一的侄子。常姬向燕王求情，但并未被开恩，直到半年之后，薛家大公子薛言死了，从他身上发现一片叶子状玉佩。那玉佩正是卿卿养母，云娘半年前被绑架时丢的那块。 　　也正是昔年顾祁渊送给文心公主的定情之物！ 　　至此，半年前，常司琛陷害世子一案便被翻了案。 　　那薛家大公子薛言的妹妹曾因为得罪顾卿卿被楚卓当过靶子，成了笑话。薛家也因为那时得罪了世子，从此遭到排挤，家族愈渐没落。 　　那薛言是和世子和顾卿卿都有仇，是以报复。 　　常司琛被翻案，放了出来。这事儿卿卿知道，但他可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名声算是坏了，一时间也什么都没了。 　　卿卿也就没听到过他什么消息。他更是没在她眼前出现过。她知道他定然过的不好，但她以为他从此夹着尾巴做人了，没想到……！ 　　少女顿时脸色惨白，但还没没待有任何动作，只见那宋誉霍然散来一把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卿卿便再度昏了过去。 　　醒来之时，她还在这间屋中，但少女是惊醒的！ 　　她浑身战栗，这时是真的怕了！ 　　碧儿抱住她。 　　“小姐！” 　　“人呢？” 　　卿卿脸色煞白，嘴唇都在发颤，浑身冷汗淋漓，哆嗦的不行。 　　“人走了。” 　　“他们什么意思？” 　　卿卿心中已然明白了个差不多。前世这俩人只见便有交易，所以…… 　　碧儿道：“是那山大王是替那后来的那男人抓的小姐。那男人此来是要带走小姐走，但就在小姐昏迷之时，有人来了，那男人就立时回避了。” 　　碧儿并不识常司琛，但她感到了小姐的惧怕。 　　“小姐，他是谁？” 　　卿卿咬住嘴唇，但再怎么控制，也控制不住颤抖。 　　他是魔鬼，她要落在他手里就彻底完了！ 　　卿卿没说，没给碧儿解释，而是注意力都落在了她的之前的话上。 　　她抓住了碧儿的手，“你刚刚说来了人？是什么人？” 　　“手下来报说是什么王，我心慌，着急，却是也没往心里去。” 　　“……王……什么王，什么王……” 　　卿卿口中喃喃重复。 　　但她管不了那么多了！不管那到底是什么王，卿卿只知道，对方是她可能脱离常司琛的唯一希望。 　　少女蓦地一下攥起了手，只和碧儿说了一句，“跟着我。”人便奔到门边使劲儿敲门。 　　守在外头的丫鬟开门，卿卿铆足劲儿地推了她。丫鬟猝不及防，自然是没想到她能如此，一下子被她推倒。 　　卿卿就趁着这会儿，麻利地跑了出去。碧儿紧跟其后。 　　卿卿胸口狂跳，但虽惊未乱，这地儿她前世待过三天！她仔细地回忆，觉得她找得到会客堂。那会客堂离此恰恰不远。 　　她一路使劲儿的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后面丫鬟疯了一般地追着她。院中有巡逻的“小弟”见了她，自然也是大惊，立时过来相拦。 　　卿卿此时还管什么，只大声地叫嚷，使劲儿地挣扎，朝着那会客堂奔。 　　“小人有幸能见大梁镇北王，那是死也值了。” 　　会客厅中的宋誉正笑着讨好来客，突然听见卿卿的声音，大惊，那笑也一下子就收了回去，但转瞬干笑两声，朝着那镇北王解释道： 　　“寨中女眷，新来的，闹的厉害，还望镇北王多担待，莫要笑话。” 　　那座位之上的男子单手端杯，杯至口边，面色凛然，“听着声音不错，可否叫来瞧瞧。” 　　“呃……这……” 　　宋誉这下顿时一头的冷汗。此事可不是难办了。 　　但转念一想，那姑娘虽美，但并非所有人都认得，关键是镇北王开了口，他断然无理由，也不敢相拒，当下便笑了两声，连连点头，做出极是大方之态，而后便扬声向外头吩咐了。 　　卿卿已经被人架住，这时突然听见那宋誉喊人带她进去，不敢相信，却也立时宛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她没用人带，自己推开那些强盗，急着跑了过去。 　　少女胸口猛跳着，一路跌跌撞撞地去了，只盼望那什么王能救她，但人刚入了那会客堂，抬眼往里一看，心跳蓦地漏了半拍…… 第88章 　　那会客厅中一个是宋誉, 另一个黑衣玄发, 仪表堂堂, 威风凛凛，生的俊美无俦, 一双深邃的桃花眼分外迷人，分明就是, 就是楚卓！ 　　卿卿瞬时哽住，胸口猛跳, 脑中“轰”地一声, 浑身颤着，眼圈也是一下子就红了。 　　她瞧着他，本能似的地朝他奔去，泪眼婆娑，但那声呼唤刚要出口, 却见那男人淡淡地瞥她一眼之后, 却是冷冷地转过了头去, 将口边的杯中之酒一饮而尽，冷声道：“人如其声，娇媚动人，呵……大当家的, 哪里觅的这等美人？” 　　卿卿向前的脚步戛然而止，瞬时人就仿佛被钉在了原处一般, 半分动弹不得。 　　他, 他不认得她！他不是楚卓！是啊！楚卓已经不在了, 他怎么会是楚卓呢？ 　　但是，为何，为何他和楚卓长的一模一样？ 　　宋誉爽声笑起，“镇北王好眼光啊……此女堪称我后院第一美人，哈哈哈……” 　　镇北王嘴角微微一动，这时又朝着卿卿瞟了一眼，面色依旧冷若寒冰，手指轻点茶杯。 　　“我要了。” 　　一句话说的自然又霸道，神情高傲，不怒自威，不容人有丝毫的反驳。 　　那宋誉登时一身冷汗，愣了，“这……” 　　他刚要说话，却被对方从容打断，“本王不是在与你商量，只是告诉你一声。” 　　宋誉立时改了口，满脸堆笑，“是是是，哈哈，能将此女献给镇北王，是小人的荣幸。” 　　镇北王嘴角微动，这时缓缓地起了身，人却是抬手告辞了。 　　卿卿呆愣在那，还未反应过来，已经有人上前带走了她。 　　几人前脚刚走，宋誉手下的小弟上前，气道：“大哥，他……他这是……” 　　宋誉抬手制止了他的话，浑身冷汗。他知道小弟要说什么。这镇北王似是专门为这女人而来。 　　宋誉倒抽一口冷气。 　　此事，他自认为做的秘密，但他竟然知道！ 　　卿卿被带下了山。碧儿麻利地跟着。 　　宋誉连不敢动，吩咐地清楚明白，其下小弟皆是退避让路，甚至可谓恭送镇北王等人，没人管一个丫鬟。 　　下了山，卿卿便给人推上了车，那碧儿跟着爬了上去，并无人理睬。 　　主仆二人上了车后便紧紧地靠在了一起，紧握彼此双手。这时听见“咣”地一下，及不客气的关门声，而后两人便听到了上锁声。 　　“小姐。” 　　卿卿尚且苍白着小脸儿，听适才那关门声一个激灵。 　　丫鬟叫她，她又紧了紧碧儿的手，眼中泛起了水儿。 　　“小姐，那人，是是谁呀？” 　　碧儿没看见那镇北王的正脸，但却一晃看到了他的侧颜。即便是一晃儿，也让人惊艳。碧儿惊艳之余，更是吓了一跳。 　　怎么有点像楚卓？ 　　她心中想着，但不敢对小姐说出口，万一是自己错觉呢。 　　卿卿只觉得自己的那颗心已经跳到了口边了似的。 　　她脑中都是适才那男人冷漠的脸。 　　“他是，镇北王……” 　　“镇北王……” 　　碧儿重复，“是大梁的镇北王……” 　　丫鬟这时恍惚想起，那会有人来报好像是提起了大梁二字，不过当时小姐昏迷，她都蒙了，什么也记不清了。 　　卿卿经碧儿这么一提醒，一下子回神儿了般，口中喃喃，“镇北王，镇北王……” 　　对啊，幽燕何来镇北王？ 　　幽燕本身便地处北方，怎会有镇北王？那人分明是个大梁人，且是为萧持镇压幽燕的人！ 　　原来如此，那便不难解释常司琛适才为何回避。他是想探大梁镇北王来此的目的！ 　　卿卿想着，脑中又浮现了那男人的脸。 　　他怎么和楚卓长得一模一样？这怎么可能？ 　　楚卓生前乃大梁战神，其名那般响亮，萧 持当然见过他！ 　　这镇北王被封为镇北王，可想而知，绝非等闲之辈。 　　两个厉害的人长得一模一样，这事儿怎么可能不被传出…… 　　卿卿浑身发颤。虽然人死不能复生，但直觉告诉她，那男人就是楚卓！ 　　马车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停下，不时有人打开了锁链，开了车门，勒令卿卿俩人下来。 　　士兵态度虽然没有多恶劣，但显然不好。 　　不过卿卿不在意，她下了车眼睛便四处去找那镇北王，但见其在众人拥护下，已然走出了好远。 　　“王爷！” 　　卿卿高声相唤，挣脱护卫往前追他。 　　镇北王本冷颜向前，卿卿那一声王爷唤起，他脚步顿时一滞。但只有一瞬，男人攥起了手，又恢复了常态。 　　他转了身。身后护卫立时便让出了一条路来。 　　卿卿盯着他，远远地一路跑着朝他奔着。碧儿紧跟其后。 　　那镇北王转身的一瞬间，碧儿就心口“咚”地一下子，随着离得越来越近，碧儿更是感觉要吓死了，眼前之人，和楚卓长得一模一样，分明就是楚卓啊！ 　　卿卿脚步急，跑着跑着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了，好在有身后的碧儿相扶。 　　那不远处的男人负在背后的手微微一颤，心中激灵一下，喉结微动，但同样，转瞬又恢复了常态。 　　卿卿终于来到了他身前，那双恍惚还带着泪般的双眸始终都没离开过他的脸庞。 　　“是……是你么？” 　　她张口就如此问了，问了鼻子就是一酸。 　　那镇北王盯瞧着她，面有不屑，嘴角一动，声音冰冷，“谁？” 　　卿卿一怔，知道自己问错了。他若是楚卓，怎会对她这般冷漠，又怎会不认她呢？ 　　“是我唐突冒昧了，我，可否知道王爷的名字？” 　　镇北王斩钉截铁，“不可。” 　　卿卿目不转睛地盯瞧着他，双眸宛如麋鹿一般，看起来纯洁又无辜。 　　蓦然被拒，小姑娘攥了攥手。她感觉得到对方对她极是不喜。 　　“抱歉，若是有冲撞之处，还请王爷恕罪，只因，只因王爷与我认识的一位故人长得相似至极，所以我，我适才，才有此问。” 　　那镇北王一声冷笑，“故人？那可巧了。” 　　“是，是，巧呢。” 　　卿卿声音又小又柔，接着又道：“适才多谢王爷搭救。王……” 　　“谢便不必了，或许过阵子你便要恨我了。” 　　“……” 　　卿卿又是捏了捏手，“王爷这是何意？” 　　镇北王视线转向了别处，一脸漠然，“幽燕八方与大梁什么关系，你作为楚辰心爱的女人不应该连这点事儿都不知道吧。而我从何来，要做什么，想必你此时心里也应该有几分数了。” 　　卿卿浑身一哆嗦，“这么说你认得我……” 　　“对。” 　　他答的斩钉截铁，从容承认。 　　“那……” 　　镇北王嘴角微微一动，“所以我要了你，是为了什么，你也应该清楚了。” 　　卿卿倒抽一口冷气，此时却是也没有什么不明白的了。他意思很清楚，他要用她去威胁楚辰。 　　“你不能……” 　　卿卿话还未说完，但见男人的脸更沉，不待她说完，转身便走了。 　　接着两人就被关进了一间房间。 　　“喂！” 　　碧儿使劲儿敲着门板，喊叫几声，但哪有人理睬。 　　她急死了，气道：“这镇北王真卑鄙！” 　　说着骂着，转头看向小姐，只见卿卿坐在了椅上。 　　“小姐……” 　　她奔过去，便想和她骂那镇北王，却见小姐微一抬手，不叫她说话。 　　卿卿脑中飞速运转。虽然匪夷所思，虽然他对她好像变了一个人，但她仍觉得，镇北王就是楚卓。 第89章 　　碧儿噤了声, 看出了小姐在想事, 不敢打扰。 　　卿卿双臂放到了桌上，想的出神。 　　自己此时这般处境, 那镇北王要不是楚卓，真拿她去威胁楚辰，后果不堪设想，她也等同于已经是绝境了, 那还怕什么，还不如拼了, 顺便探探他到底是不是楚卓。 　　卿卿攥了攥小手，此时心境倒没有什么绝望, 相反, 甚是激动, 心中满怀希望, 好似自己这一年多也没有过这般感觉！ 　　因为，因为楚卓可能还活着！ 　　碧儿一直盯着小姐呢，心中愁坏了, 正着急，这时却见小姐微微地笑了一下。丫鬟睁圆眼睛, 惊呆了, 暗道：小姐还笑的出来？！ 　　她甚是不解, 但头顶那片乌云散了一些, 意识到一丝好事, 莫不是小姐有了办法。丫鬟急道：“小姐, 怎么，怎么？可是有了主意？” 　　卿卿点了头，当下握住碧儿的手，拉她坐下。 　　“呐，他长得和楚卓一样，你看到了。” 　　碧儿使劲儿点着头，“嗯嗯，可是，他对小姐……世子可不是那样对小姐的！再说，世子已经……” 　　卿卿打断道：“若是他就是楚卓呢？” 　　“啊？！” 　　碧儿一个激灵，浑身都哆嗦了，但不得不说，他要是真的就是死去的世子，碧儿乐死了。如此，第一她们此次肯定没事。她绝对不信楚卓会做伤害小姐的事儿；第二，也是最关键的，这一年来小姐变成了什么样，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如果那镇北王真是楚卓，意味着楚卓还活着，小姐一定欢喜死了！！ 　　卿卿内心翻滚，激动难耐，不知不觉地便又紧了紧丫鬟的手，心中的喜悦也都展现在了小脸儿上，丝毫隐藏不住。 　　“呐，我觉得他就是，这世间稀奇之事很多，而且，或许他之死当时还有什么我们不知晓的地方，所以，他，他其实还活着……” 　　碧儿点头，使劲儿地点着。 　　卿卿接着道：“如若他不是楚卓，反正怎么结果都会很惨，那我们现在做什么，也都没什么了，既然他想拿我去威胁楚辰，总归肯定不想让我死了。” 　　“嗯。”碧儿点头，“所以，小姐要怎样做？” 　　卿卿压低了声音，在丫鬟耳旁说了几句。 　　碧儿闻言应了声。 　　主仆俩人这话刚说完没多久，屋外便响起了脚步声，不时有人开门，是丫鬟送饭送水进来。 　　卿卿与碧儿相视一眼，俩人便开始了行动，一起朝那门奔去。 　　那丫鬟吓了一跳，自然猝不及防，立时扬声叫人。 　　外头守着的几名丫鬟听到动静，一起拥进来相拦。 　　卿卿俩人使劲儿地挣扎。 　　“走开，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放我们走！” 　　为首丫鬟听到这边动静，也赶了过来，立在后面，朝着卿卿道：“顾大小姐不必浪费经历，琢磨逃掉，这里是什么地方，能不能逃掉，顾大小姐怕是心知肚明，我就实话告诉你，王爷不放你，你走不了。” 　　卿卿知道自己走不掉，她现在还不想走呢，但她就要闹，闹出个天翻地覆。 　　少女想着，使劲儿地推开束缚住她的丫鬟。 　　众丫鬟看她喘着，怒着，但也不动了，知 道她放弃了。 　　这时为首丫鬟上了前边来。此人名叫阿娆。 　　“我奉劝顾大小姐一句，王爷脾气不大好，你逃不了，惹怒了他，只是给你自己找苦头，莫不如乖一些，才能活的舒服。” 　　卿卿听她说着什么也没回，只抄起桌上的茶壶便向她泼去。 　　“啊！” 　　满满一壶水，这一扬，却是大半壶都泼到了她的身上。 　　阿娆的裙子登时湿了一面，此时时值初夏，衣服穿的都不厚，那茶水自然是刚煮好没多久的，足足还得有七八分的烫。这一下子下去，阿娆脸色顿时变了，气、怒、惊，还烫的慌，简直气死了。 　　“你……” 　　但她话还没说出来，卿卿却先她一步。 　　“那麻烦你告你你们王爷，我脾气也坏的很！”说着又抄起了桌上的杯子，抬手朝她们打去。 　　“啊！” 　　四五名丫鬟登时都向后闪躲。 　　阿娆气的脸色铁青，但碍于对方身份，还不敢怎样，拿她没办法，当下一挥手，命令人都撤出去，接着便立时气急败坏地让人锁了门。 　　隔着门，她看着自己身前湿了的一片，小腹现在还发烫，疼也狼狈，这下更来气。她可是皇上亲赐给王爷的婢女。这半年来，王爷的饮食寝居都是她来伺候，这府上没有女主人，她就宛如女主子了一般，人人对她都极是恭敬，何时被人这般作践过。 　　阿娆越想越气，盯着那房间便气不打一处来，但想她也嚣张不了多久，来日王爷用她换城池时，有苦头让她受！想着，阿娆心中好似舒服了不少，当下冷哼了一声，交代了丫鬟盯紧，看好，自己扭头就走，却是回房换衣服去了。 　　沿途一路她紧着遮挡湿了的裙摆，生怕让谁注意到，尤其怕运气不好，撞上了王爷，给王爷看到她这幅狼狈样，可惨死了。阿娆快步走着，心道：哼，但这事儿，她肯定跟王爷说！ 　　门关了，房门再次被锁，卿卿与碧儿相视一眼。碧儿立时去打开那食盒，拿出了两个馒头和几块糕点，用帕子包起来，藏好。接着卿卿便开始了一顿砸。她把屋中东西砸了个稀巴烂，尤其是饭菜。 　　外头丫鬟听着，彼此相视，每听到一声，就哆嗦一下。人人心惊胆战的。这府上可是向来太平，每日都安安静静的，何时有过这么大的动静。 　　卿卿砸的差不多了，碧儿拿出银针试了毒。俩人便去了屏风后分了馒头吃了。 　　一场好仗要打，她得保存体力。 　　那阿娆换了衣服就去了王爷书房。里头有人，她就侯在外头等，待人都出了，她快步进去，娇滴滴地唤着，“王爷。”一听就蛮是委屈似的。 　　那镇北王一见她神色有忧地过来，心一颤，极是紧张，且不知卿卿那里发生了什么事，立时便开口问道：“怎么？” 　　阿娆听出了他语中带着急促，以为他是看到自己受了委屈，心疼了，当下脸一红，心中乐开了花，声音就更娇了。 　　“王爷，那顾家大小姐把房中的东西都砸了，还拿热水泼奴婢，奴婢……” 　　她话还没说完，只见王爷起了身，沉着脸，当下便奔了出去。阿娆瞬时心口狂跳，脸更红了。她万万没想到，王爷竟然这般在乎她！这就要去找那姓顾的算账么？ 　　丫鬟立时起身，跟了出去。 　　卿卿两人吃了馒头，喝了提前倒出来的水，小心地把两个杯子放倒在地上，做出摔下去，幸免没碎的样子。 　　颇是满意，她不信那王爷不来，就算现在不来，她不吃饭，绝食，送来饭菜，她就摔了，她就不信他能让她死。 　　她死了，他什么目的也达不成！ 　　想着她又嘱咐了碧儿，“那点吃的务必藏好，绝对不能暴露啊。” 　　碧儿一眨眼睛，“小姐放心吧。” 　　卿卿应声点头，心道够两人挺挺的了。 　　这时看着满地的碎片，脚往回缩了一缩，这要是踩上了，没准儿会扎脚，那可疼死了，想着指着地面，小声地朝着碧儿道：“碧儿，走路，要小心呢！” 　　碧儿连连点头，做了“知道了”的口型。 　　卿卿应了声，想接下来就是等吧。 　　仿是刚想完，便听见了屋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卿卿做出噤声手势。俩人相视，都凝了神，不时，外头丫鬟齐齐问候，却是那镇北王来了。 　　俩人再度彼此相望一眼，都极是紧张，卿卿倒是没想到人来的这么快。 　　“打开！” 　　那冰冷的声音响起，卿卿胸口狂跳，紧接着便听到了开锁声，再之后，男人那张举世无双的脸便出现在卿卿眼前。 　　屋中一片狼藉，乱的不能再乱了，甚至好似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地上碎裂的东西很多……镇北王面色深沉，屋中的样子他早料到了，开了门第一巡视的便是卿卿，但见她好好地坐在椅上，毫发无损，这时心方才安了下心来。 　　“王爷来了，王爷……” 　　卿卿颇是硬气，但刚想说话，才开了个头，只见对方直奔她走了过来，那气势颇是凶猛，小姑娘登时吓着了，到了口边的话，硬生生哽住，再之后，男人已经到了眼前，一把便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人抱了起来。 　　“你，你干什么？” 　　卿卿凌乱了，被他抱着走出了门。 　　男人踹开了隔壁房间的门，将她丢下去，单掌一把抵在了墙上，将她束缚在那，“你给我听着，再摔东西，我就把你绑起来！” 　　卿卿喘息不已，瞧着他俊美的脸，嘴唇嗫喏，等缓过来时，他已然移开了手臂，转身走了。 　　“喂！” 　　卿卿喊了他一声，他也没回头，没停留，只出了门便朝人吩咐，“看紧了。” 　　再之后卿卿听到的便是他离去的脚步声。 　　碧儿随后跟了进来。 　　“小姐，没事吧！” 　　卿卿摇头。 　　那阿娆这时赶到，见换了屋子，也见了世子适才冷着脸离去，没看到适才发生了什么，心中不过瘾。她叫人锁了门后，立时朝着丫鬟问道：“世子怎么她了？” 　　丫鬟摇头，“回阿娆姐姐，没怎么，就是王爷把她从这间屋子抱到了那间屋子，然后让奴婢们看紧了。” 　　“抱到？你确定？” 　　阿娆一听脸色一沉，这下更失望了，竟是没收拾她么？还抱着她过来的？那怎么可能？又为什么抱她？ 　　丫鬟回道：“是的，阿娆姐姐，是抱着。” 　　阿娆使劲儿攥了下拳头，咬住了嘴唇，自己怎么有点看不明白呢？！莫不是那顾小姐死活不走？王爷才抱她的？ 第90章 　　“小姐, 这镇北王一定就是楚卓！” 　　“碧儿何以见得？” 　　“小姐！” 　　丫鬟拉着卿卿坐下。主仆二人互相牢牢地盯着彼此。碧儿极是激动，“因为, 因为他是抱着小姐过来的呀！” 　　卿卿脸一红, 适才确实猝不及防。镇北王那一抱把她弄蒙了，但那感觉太是熟悉，她自己也觉得人就是楚卓, 不过…… 　　“碧儿怎么通过抱着，就笃定他是楚卓？” 　　碧儿笑, “小姐！小姐忘了刚才摔过东西后, 在那房中是怎么叮嘱碧儿的了么？” 　　卿卿傻了一般，“我，我怎么叮嘱碧儿了？” 　　碧儿哭笑不得，“我的小姐, 小姐不是告诉碧儿要小心地上, 走路别扎到脚么！那镇北王抱着小姐过来，可不就是看地上都是碎渣，怕小姐扎到脚么！” 　　“啊！” 　　卿卿捂住了嘴。 　　真是这样么？ 　　碧儿笑嘻嘻地接着又道：“所以, 他一定就是楚卓！” 　　卿卿浑身颤抖，嘴唇都在打颤。 　　“他, 真是楚卓？” 　　“一定是！”碧儿笃定，“长得一样, 还紧张小姐, 他已经暴露了, 可还死不承认, 他就是楚卓！” 　　卿卿也觉得是，虽然大半是凭着直觉，但她最开始就觉得他是，这时听碧儿又道：“而且，碧儿怀疑，强盗那，没准也是楚卓知道小姐被掳，特意去的，不然怎么就那么巧！” 　　“唔……那他若是真的就是楚卓，为何不认我呢？” 　　碧儿皱眉，“这就是匪夷所思之处，碧儿也不懂。” 　　卿卿想了一想，一年前的最后一次相见明明好好的，低声道：“不管怎样，计划继续，楚卓右肩上有一块青记，我，一定要看看他有没有！” 　　碧儿应声，使劲儿点头。 　　卿卿摔了那房中的东西，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她不过是想藏点吃的，为接下来几天的拒食做点准备。她死活不吃不喝，不信那镇北王不管她。 　　是以，当天晚上，丫鬟再次送来饭菜，她当着人的面儿就把食物摔到了地上。 　　那阿娆一见气了个半死，气急败坏地叫人收拾。 　　“哼，顾大小姐这是在家被宠坏了，这是大梁镇北王的府中，不是你顾大小姐的家！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卿卿不还嘴，抄起东西便朝她丢！阿娆登时吓坏了，“呀”的一声，赶紧躲开，样子颇是狼狈。 　　碧儿也极是硬气，“我们家小姐不和你说话，叫你们王爷过来！” 　　阿娆本就气了个半死，使劲儿咬住嘴唇，攥起手，这一天，先是被这顾卿卿泼水，刚才又差点被她砸，现在一个小丫鬟也敢和她这般放肆。 　　她咬牙切齿，但当下没说话。丫鬟收拾好了东西，她便让人退出来锁了门！ 　　不吃不喝，作便作，看受苦的是谁！ 　　卿卿晚饭没吃，她没去向王爷禀报，还巴不得她饿死呢。 　　人走后，卿卿主仆二人便又消停了下来。俩人都没饿，东西也便攒着了。碧儿偶尔去拍门板，做样子吵嚷一会儿，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第二日一整日依旧，卿卿与碧儿只简单地吃了点事先留下的东西，水袋里的水也不多，俩人颇是节省。 　　相继，早上中午送来的饭菜都被卿卿摔了。 　　那阿娆气极了，一面想她们就继续饿着，一面又不敢，生怕出事，王爷怪罪，是以这天晚上，她又去了王爷书房禀报。 　　“王爷，那顾家小姐脾气大的很，昨晚和今天，奴婢送去的饭菜她都给摔了，还打奴婢。” 　　镇北王正看着 书，一听抬眸，“你是说，她一直没吃饭？” 　　阿娆应声，“是呢。也不知葫芦她里卖的什么药，耍什么花招？” 　　镇北王“啪”地一下合了书，沉着脸侧过了头去。 　　她竟然绝食！ 　　男人又气又心疼。阿娆见王爷怒了，暗暗一笑，张口出主意道：“奴婢看这顾大小姐是个不好对付的，不如给人服药，让她昏睡，来日再……” 　　她话还没说完，但听“啪”的一声，却是王爷不悦地把书丢到了一边。 　　那阿娆登时闭了嘴。 　　镇北王冷声道：“本王让你去侍奉她，不是让你乱出主意！” 　　“啊，是，是，奴婢错了。” 　　阿娆心惊胆颤，立时就跪了下去。 　　镇北王看也没看她一眼，当下起身出了书房。 　　阿娆泪眼婆娑，吓坏了。王爷可从来没对她这么凶过。 　　卿卿俩人正在屋中小声计划，说着，外头突然又传来拜见问候声。俩人闻之，心口都是“砰”地一下，是那镇北王来了。 　　锁链声响，门被打开，卿卿坐那沉下了小脸儿，一言不发。 　　镇北王前脚走入，其后还跟着两名丫鬟。卿卿余光看到了她们端着饭菜，那也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镇北王负手立在门边，一个示意，丫鬟把吃的放到了桌上。 　　男人开了口，“给我看看，你是怎么摔的？” 　　卿卿小手微微动动，没出声，也没起身。 　　“过来吃饭。” 　　他冷声命令着，不怒自威，仿佛话说了人就得照办，不容人反驳。 　　但卿卿就反抗了。少女不动，还坐在那，也不瞅他。 　　镇北王冷声又道了一遍，“我说过来吃饭。” 　　卿卿这时终于转过了头，却拒绝的斩钉截铁，“我不，我就不吃。” 　　屋中瞬时死一般的静。碧儿都哆嗦了一下，替小姐捏了一把汗，这镇北王太冷了。样子冷，声音冷，说的话也冷。 　　屋外的阿娆一听可是乐坏了，只道有好戏看了。 　　镇北王盯着那小姑娘，微微攥起了手，沉默良久，终于再度开了口。 　　“你想怎样？” 　　卿卿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了，当下倒也从容。 　　“我说想王爷放了我，王爷肯定不答应。” 　　“你只道就好。” 　　卿卿转头去瞧他，“王爷言外之意说了，抓我来是要两方开战时把我当人质。但是，两方短时内不可能开战，王爷是不是抓人抓早了？” 　　镇北王嘴角一动，“时机岂有早晚之说，本王此时抓你容易便此时抓你。” 　　卿卿站了起来，“好。我也不跟王爷兜圈子，我这个人呢，最在意的就是过的舒不舒服，你把我关着，我不高兴。我不高兴，就想还不如死了。我今天不吃东西，明天可能直接一头撞死了也不一定！你要是还想我能有利用的价值，就别关着我，让我在府中自由自在的，没事儿能出去走走什么的，我又逃不出去你怕什么？就是这样，你，你可答应么？” 　　卿卿可是心口猛跳。对方冷的像块冰，好像一个眼神儿就能把她冰封住似的，一看就不能答应她。 　　但卿卿不管，自觉自己提的也不过分。他那么厉害，这府上也到处都是他的人。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还能跑出去。他只要派人把大门看好就成了。就算是给她机会，让她翻墙逃出去，她都翻不过去。 　　屋外的阿娆一听，火冒三丈，心中气死了。这个顾卿卿敢和她家王爷这么说话！还提条件！自己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一个人质还想没什么事儿能在府中转转，她以为自己是谁呀！ 　　但生气之余也解恨，王 爷一定不会答应，一定会给她好看！ 　　“好，我答应，吃饭。” 　　那阿娆正想着，正等着看好戏，猝不及防，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顾卿卿如此无理取闹的要求，王爷竟然答应了！ 　　卿卿亦是目瞪口呆，不自禁地咽了下口水。 　　事实上她心中哪来的底儿，但觉只有一两分的胜算罢了，她本想这镇北王不答应，她就继续绝食，直到他答应为止。对方肯定不想她死，终究到了最后还是答应的可能性大。 　　但没想到这般顺利，自己就挨了一天的饿而已。 　　“啊，那好，王爷要说话算数。” 　　“现在就吃。” 　　她说着这个，但听那镇北王说着这个。俩人都不合拍。 　　卿卿拿起了筷子，这时点了头，“那好。” 　　她说着招呼碧儿过来一起。丫鬟打开食盒，端出那一盘盘香喷喷的饭菜，小姑娘登时肚子“咕咕”地叫了起来。 　　声音颇大，卿卿伸手擦了把小脸儿，余光扫了那镇北王一眼，觉得他听到了。 　　但听到了便听到了，小姑娘拿起筷子，当下也确实饿坏了，也不管镇北王在一旁看着，开始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那镇北王直到看她吃完，才转身动了脚步。 　　卿卿用帕子擦着嘴边，余光看他出去，盯着他的动静。 　　他负手在后，错过那丫鬟阿娆的时候，淡淡地道：“门不必锁了，明日开始，随她走动。” 第91章 　　第二日, 房门果然没锁，外头只有两个侍候的丫鬟, 卿卿走到哪, 她们便跟到哪。 　　她得了自由，既是被允许了，便常在外头走动, 看看花草，看看湖泊, 到了雅致的凉亭, 好看的阁楼，便进去坐坐，总之一天到晚在外头呆的时间比在屋里长。 　　当然，她作了这一通, 又摔东西又绝食的, 换了这能出来的自由，当然不是就为了赏赏景色那么简单。 　　她，是想找一个人。 　　一年前, 楚卓去世之后，旭晟便辞官走了。那旭晟是楚卓一手带起来的近卫。楚卓于他不仅有知遇, 提携之恩，更有救命之恩。 　　如果这镇北王就是楚卓, 卿卿料定, 旭晟一定还在他身边。 　　而此时, 这宅院显然是镇北王在幽燕探测敌情的别院, 旭晟理应也住在此处。 　　但一连三天，卿卿却是并未找到旭晟其人，不过她仍未放弃，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天她在房中，坐在桌前，玉手有一搭无一搭地把玩着一只杯子，想着这事儿，这时碧儿出恭回来了。 　　“小姐。” 　　丫鬟前脚刚一踏门，便迫不及待地小声唤了卿卿一声。 　　卿卿见她极是激动，立时意识到了什么。 　　“怎么？！可是看到他了？” 　　碧儿兴奋地点头，麻利地关了门，朝着桌前奔来，“是的小姐，我我，我觉得我看到旭晟了！” 　　“当真？！” 　　卿卿胸口“砰”地一下，语声颤着，一把就将丫鬟拉到了身畔。 　　碧儿使劲儿点头。 　　“他从镇北王书房出来，往南苑去了，我我带小姐去！” 　　“嗯！” 　　卿卿使劲儿地点头，当下立时跟着去了。 　　沿途一路，卿卿胸口“咚咚”打鼓，激动难耐。碧儿只见过那旭晟两次，适才又是匆匆的一晃儿，担心自己看的不准，是以才要带小姐去再确认一遍。 　　卿卿心中实则已信了大半，但此事事关重大，她确实是要亲自确认一番！ 　　俩人假装徜徉散步，去了那南苑，就在一个院落附近来回走动赏景色，一盏茶后，里头传了脚步声与说话声。 　　卿卿俩人立时躲开藏起，不时但见两个男子从月洞门中走过，其中一个直直地入了卿卿的眼。 　　虽然只是侧脸，但千真万确，人真是就是旭晟！！ 　　卿卿一下子咬住嘴唇，眼睛登时湿润了，使劲儿地攥住了手，控制不住浑身的颤抖。 　　一个像或有巧合的可能，两个都像，这还有什么可说的！ 　　那镇北王果真就是楚卓，千真万确了！！ 　　卿卿立时心中翻腾起来，前所未有过的激动。她想哭，但激动之余，却是困惑和气愤！ 　　楚卓没死，他没死，但他非但不告诉她，竟然还不认她！ 　　卿卿登时便想去找那楚卓对峙，但终是忍住了。 　　昔年，楚卓死去之前和她好好的，但如今归来却变得如此冷漠，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她此时去与他摊牌没什么好处。楚卓现在对她的漠然已经说明了一切。他极有可能缄口不答。 　　那样话便说死了。 　　卿卿想知道为什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想…… 　　少女回了房，想了很久，庆幸自己没冲动。 　　到了黄昏，她与碧儿便散步散到了他的寝居门口。 　　楚卓返回。那阿娆跟在他身后，一路嘘寒问暖，娇娇气气地与他说着话，但说着说着，见王爷的脚步渐缓，却是朝着某处看去。 　　阿娆也随之循望，待看到王爷寝居月洞门前正立着一人，心下一惊，于此 同时，也来了一股火。因为那人不是别人，却是顾卿卿。 　　阿娆一下子就攥起了手，且不知她来做什么？ 　　卿卿微微一礼，莞尔一笑，朝着二人走了两步，但视线便一直在楚卓的身上。 　　“王爷好。” 　　楚卓一脸冷漠，当下瞧她一眼，便淡然地转了视线，也没说话。 　　那阿娆见王爷不爱搭理她也就放心了。她搞不明白这个幽燕的名门闺秀是什么意思！自己是被抓来做人质，心里没数么？又作，又摔东西，还敢拿热水泼她！现下又跑到王爷寝居门前来。 　　她怎么觉得她像个狐狸精呢！ 　　楚卓的反应，和卿卿所想差不多，不过她不以为意。他冷他的，她还笑盈盈的，边说边往过走，直到距他仅剩一步之遥时停了下。 　　“这几日，我可是把王爷府中都逛的差不多了呢，唯独没去那蔷薇园。刚刚我听人说那里的花可好看了，王爷也想去看看么？” 　　她这话一说，那阿娆登时火冒三丈，更气死了。 　　她那眼神儿，那娇滴滴的声音，说的这话，是明晃晃的勾引！她是人质！又不是王爷买来的妾！她想干什么？这幽燕的女子都这般不知廉耻么？ 　　卿卿说着，那宛若麋鹿般的双眸盯着楚卓，口中又问了一遍，“王爷想看看么？” 　　“不想。” 　　楚卓冷漠，还是冷漠，只淡淡地说了这一句，人便错过她走了。 　　阿娆满意极了，心中欢喜，更是得意。 　　他会拒绝，卿卿知道。少女做出颇是失望的样子，朝着碧儿道：“那我们自己去吧。” 　　她说话声音不大，还是依然如故，如若不仔细听就好像听不见了一般。 　　楚卓人虽然错过她走了，但心中全是她，耳中亦是全是她的动静，眼见着就要进月洞门了，这时突然听见她一声呻吟。 　　他心中登时一惊，无法自控地转过了头去，遥遥地只见卿卿蹲在了地上，一旁的碧儿不断地紧张询问，“小姐，怎么样？疼不疼？没事吧，呀，好红啊！”却是她不知怎地崴了脚。 　　楚卓顿时紧张起来，当下便想奔去，但忍住了，但见碧儿扶着卿卿一点点起来，才向前走了一步，卿卿登时又是一声呻吟，蹲了下去，声音瞬时都哽咽了，好似疼的哭了般！ 　　楚卓这时便再也挺不住了，转身就快步朝着奔了过去。 　　卿卿听到了他过来的声音，嘴角微微地扬了扬，但看到了他，便收回了笑，红了眼圈，可怜兮兮地抽噎了两声。 　　楚卓二话没说，当下便抱起了她，朝身后的阿娆冷声道： 　　“去叫大夫！” 　　“啊！嗳！” 　　那阿娆适才还在得意，这会儿顿时愣了。那小姐分明就是装的啊，王爷看不出来么？！ 　　卿卿是装的。她也没想到自己这么拙劣的演技，他那么精明也能信，当下被他抱在怀中，听着他心脏强有力的跳动声，嗅到他身上那熟悉的香气，卿卿都有点想哭。 　　她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小脸贴在了他的胸膛上。楚卓就那样一路把她抱回了她的寝居，抱到了床上。 　　“疼……” 　　卿卿红着眼圈，唤着他，微凉的小手握住他的大手，却是不让他走。楚卓一句话也没说，只帮她脱了鞋子，温热的大手握住了她纤细的脚踝，轻轻地给她揉了很久，直到大夫来了。 　　卿卿本就没崴，大夫自是也说不重，只教休养便可。 　　楚卓这天在她寝居呆了许久。卿卿便就是一直哭哭啼啼，要他帮着揉揉。楚卓便一给她揉到了她睡着。 　　待他回了寝居，沐浴之后，旭晟来了。 　　旭晟与他说完正事，缓了 缓，接着说道：“少主，今日下午，顾大小姐看到了我了。” 　　楚卓听了他的话，并不意外。他知道，她知道了，也确定了。 　　旭晟暗自叹息一声。 　　他知道少主忘不了她，也知道少主把她抓来并非真的想拿她威胁楚辰。 　　他只是想她。 　　他从来了这幽燕开始，便一直听着她的一切，知道她远游出来后，更是一直派了人暗中保护于她。那日知道她被人掳走，更是第一时候，便去相救…… 第92章 　　卿卿睁开眼睛时, 已经是第二日清早。许是这几天常去外走动，太累了缘故，昨夜她真就那么睡着了。这一宿她睡很踏实。这时醒来，她立时便想起了昨晚。昨晚自己便是在楚卓给她揉着脚踝时睡着。 　　当下这一回想, 她又脸红, 又有些激动。楚卓面上对她冷冰冰, 但实际上并不冷。 　　洗漱过后, 丫鬟送来早膳, 满桌子上食物都是卿卿喜欢吃。 　　碧儿笑道：“我说世子还是喜欢小姐，关心小姐吧！小姐看昨天, 再看现在……” 　　卿卿没回话, 小心地吃着东西，心中知道是这样，自己这番便是想试探试探楚卓对自己到底还在不在乎。得到答案是令她欣喜，可是如此她就更好奇了。 　　他明明还喜欢她, 但却对她冷淡了。 　　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又为何明明死去, 如今又复活了。 　　那时她曾去了王府, 也看到了他尸体，后来她不争气, 大病, 昏迷, 未能参加他葬礼, 但七叔顾尧知是看着他下葬…… 　　这一切都太匪夷所思了。 　　这些天来, 卿卿又重新回想起那时。他虽中毒, 但确实不该毒发，很像是有人当日里给他下了毒，但那时那天，整个幽燕八方都在他掌控之中，只有他杀别人份儿，别人绝对奈何不了他。况且他是去王府报仇，怎会不防范？ 　　所以，当日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 　　卿卿还是想不明白，说是不明白，可他此时归来，非但未回幽燕，还投靠了萧持，甚至做了大梁镇北王！此时人人皆知，幽燕八方与大梁乃类冰火，已然成了死敌。 　　他，是奔着楚辰去？ 　　莫非那日是楚辰害了他么？念头刚刚闪过，卿卿便使劲儿地摇了摇头。 　　楚辰怎么可能那么做？ 　　当日下午卿卿又去了楚卓书房附近等他。楚卓忙完正事，走出，开门正好见了她。他本就沉着脸，当下更沉了。卿卿见他出来缓步上前，施了礼，娇娇柔柔地道：“多谢王爷昨日体恤，我脚好多了。” 　　“好了便好。” 　　楚卓只淡淡地一句，说过便走了。 　　卿卿跟上，小跑着走到了他身边，小手勾了勾他手，笑眯眯。这一勾，楚卓就渐缓了脚步，停了下来。 　　但他面色依旧深沉。 　　“你要干什么？” 　　卿卿却再次够到了他手，把自己小手包在他掌心中，抬眸凝望他俊脸，莺声燕语地问道：“今日可以陪我去蔷薇园了么？” 　　那声音，那神态，那娇艳欲滴样子，可人至极，也无疑不写着“勾引”二字。 　　楚卓丢开了她手，转头向了别处，但这次没走。 　　“本王给你自由，不是让你来找我。” 　　“我知道，可是我想你嘛。” 　　楚卓听她说这话，内心翻腾。 　　“闭嘴，休要再说此谬言！” 　　他样子是冷，说话也吓人，但卿卿不怕。小姑娘 又近了他一步，手伏在他胸膛之上，小脸儿便也跟着靠了上去。 　　“不是谬言，是真。” 　　“……” 　　楚卓心中愤怒，抬手想推开她，但手就停在了半空，良久，还是放了下去，这时只听卿卿一声低低□□，而后身子便软了。 　　楚卓瞬时吓了一跳，揽住了她腰，“怎么了？” 　　卿卿明眸含雾，眼尾发红，捂着胸口，娇滴滴道：“我，我胸口痛，好，好难受。”说着人便更娇软了几分，朝着他倒了过去，闭眼蹙眉，面露苦楚。 　　楚卓心下一惊，早在王府，她便疼过几次。 　　此时却是不知为何又疼，他急忙小心地扶起她，带她进了临近屋子，扶她到了床上躺下。安置好了她，他起身刚要唤人，这时却蓦地感到手上触电了般，却是她滑嫩小手摸了上来。 　　楚卓转头便看到了她娇嫩妩媚小脸儿。 　　那小脸儿露笑，杏目含情脉脉地盯着他，还哪有半丝难受样子。 　　楚卓这时还有什么不明白，自己上当了。 　　卿卿起身，那如藕玉臂缓缓勾住了他脖子，“不用叫大夫，王爷陪我一会儿就好了。” 　　小姑娘吹气如兰，缓缓地说着，声音温弱，娇软，亦如以前。 　　楚卓心口猛烈地跳动，就是这温柔乡，他清楚地记得，一年前，军营府那几个月她便是对他这般好，给他希望，让他放下防备，最后却“一刀毙命”，杀了他。 　　男人冷着脸，别开了目光。 　　“没事了便回房！” 　　卿卿不走，只将他搂更紧了，小脸也更凑近了他，与他只有咫尺距离。 　　“我不要，回房就见不到王爷了。” 　　“你要干什么？” 　　卿卿小手从他颈上滑下，“我要看看你右肩，看你到底是不是他……” 　　她说着便去解他衣服，但小手刚滑倒他腰，就被楚卓一把攥了住。 　　男人眸光如炬，声音依旧冷漠，“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 　　卿卿盯望着他，“我要亲自看看。” 　　俩人眸光相对，望着彼此，屋中甚静，仿佛只有彼此心跳声。 　　良久楚卓终于张了口。 　　“是又怎么样？” 　　“是，你为何不理我？” 　　楚卓喉结微动，盯着她，缓缓吐出，“你心知肚明。” 　　卿卿使劲儿地摇头，“不，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 　　楚卓一声冷笑，这时也松开了她手。 　　事到如今，她还在骗他。她昔日能与楚辰联手杀他，骗他已经是家常便饭。她说话，他一句都不会再信了。 　　一句心知肚明，卿卿确认俩人之间有误会！当下，少女心中“咚咚”打鼓。 　　然楚卓已然转身走了。 　　卿卿立时穿了鞋子下地，追了两步，大喊道：“楚卓，我们好好谈谈，你把事情都告诉我好不好？” 　　男人那里还理会，却是头都不回了。 　　卿卿使劲儿攥住了手。 　　返回房中，碧儿问起，她简单地与之说了这事。 　　碧儿问道：“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问他，要他说出来！” 　　但他很不信任她样子，那句“你心知肚明”更是说明 了一切。楚卓认为她知道全部，却有意和他装蒜，有意骗他。 　　卿卿更好奇了。 　　一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女想了许久对策，本还想用绝食对付他，但她实在是等不及了。临睡之前，她终于有了决定。 　　第二日一早，她连早饭都没吃，就去了楚卓寝居找他。到了地方，她也不叫人通报，直接就闯了进去。 　　卿卿径直进了屋子，楚卓正在吃早膳。外头动静不小，但他仿若没听见一般，安稳地吃着东西。 　　“我有话跟你说！” 　　卿卿开门见山，“我们谈谈一年前事。你有公事，我不打扰你，我等你等到今日黄昏，你来我房中找我。” 　　她说完攥了攥手，盯望他两眼，便转身走了。 　　沿途回寝居，路过后花园，她进了去，站在那莲花池旁看了许久。 　　一上午很快过去，碧儿一会儿便出去张望一次，回来都是嘟着嘴，闷闷不乐，不断抱怨，“怎地还不来嘛！” 　　卿卿在桌前画画，与她相反，极是从容，轻松样子。 　　“你不要再去看了，坐下吃些瓜果，歇着吧。” 　　碧儿急道：“都到了下午了呀，怎地小姐，真一点都不着急？” 　　碧儿看她画着阿猫阿狗，真极是悠闲，一点不急样子。 　　卿卿笔上不停，边画边道：“我不急啊，他不会来。” 　　“啊？那小姐……” 　　碧儿简直蒙了，“小姐既是这般肯定，为何一大早地去做无用功？ 　　卿卿这时停了笔，微微抬头，“并非无用功啊，他已经不相信我了，不仅是不信现在我，怕是连曾经我都不信了。所以，我现在做什么，说什么他都觉得是有目，都是假。” 　　“唔……那……那小姐意欲何为？” 　　卿卿抿了抿嘴，没说话。 　　楚卓透过窗子看着外面火烧云，知道已然黄昏十分。他记得早上卿卿跑来说话，但他当然不会赴约。 　　手下来报，他合了书，听他说完，吩咐了事情，这时再度打开了书，可还没看几页，但听外头响起了匆忙脚步声。 　　“王爷，不好了，那顾小姐，顾小姐……” 　　楚卓本心情平静，骤然一听顾小姐三个字，胸口猛然掀起波浪，“慢慢说！” 　　“是，是，顾小姐跳下莲花池了。” 　　“……！！” 　　楚卓双手一颤，蓦然就站了起来，心狠狠地一沉…… 第93章 　　楚卓赶到莲花池边, 周围已围了许多人，见他到来，众人纷纷退开让路。 　　卿卿已被侍女救上岸来。少女脸色煞白，碧儿在一旁嚎啕大哭。 　　楚卓见了心顿时一沉, 抖着双手, 脱下衣服抱起了她。 　　“顾卿卿！顾卿卿！” 　　卿卿缓缓睁开眼睛, 抬手摸了摸他煞白脸, 语声微乎其微, “你若不告诉我真相，我这次不死, 过几日就悬梁自尽……” 　　楚卓胸口钝痛, 瞬时眼尾发红，又心疼又愤怒，“你竟敢！”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脑中都乱了套, 当下抱她回了房。 　　碧儿给她擦拭了身子, 换了干爽衣服。 　　卿卿躺在床上, 闭着眼睛，好似很虚弱, 又好似已经入睡了样子, 实则, 她清醒很。 　　她是跳下了莲花池, “扑腾”了几下, 但不会游泳是装。 　　卿卿前世死于投河自尽, 重生后尤为怕水。她认了爹爹没多久，左右闲着无事，便与碧儿一起学了这游泳。此时时值夏季，那池中水也不凉，实则他并未遭什么罪。 　　但楚卓不知道。她与楚卓初见时候曾说过自己被薛家小姐所害，坠河，自己不会游泳，差点死了。 　　其实她现在就和好人一样，但自知此时是必须一装到底了。 　　大夫走了，不时卿卿听到了脚步声，楚卓进来。她闭着眼睛不知道他在干什么，但装也是有风险。楚卓很精明，她很怕自己露馅。这一露馅没准适得其反，楚卓更不信任她了。 　　想着她便蹙眉，动了动，假装才醒样子，睁眼触目所及，果然看到了楚卓俊脸。男人面色深沉，卿卿乍一看，有些心慌意乱，生怕自己被他看穿了，赶紧装虚弱，伸出了小手去够他。 　　“王……王爷。” 　　楚卓见她睁眼，靠近了几步，坐在了床边，给她盖了盖被子。 　　卿卿小手这便钻入了他大手中，含情脉脉地看着他，语声微弱，又道出了适才他抱她回来时那句话。 　　“王爷若是，若是不告诉我真相，我，我还寻死……” 　　楚卓脸色越来越难看，“闭嘴！” 　　“我不，反正王爷不理我，我也不想活了……” 　　“我说闭嘴。” 　　卿卿摇头，将他拇指攥更紧了。 　　“我不，你要答应告诉我真相，我才闭嘴，你若，若是还不答应，我一直说，我还，还不吃药，不吃饭，也不喝水了……我说道做到。” 　　楚卓脸色铁青。 　　俩人眸光相视，一个就宛如麋鹿一般无辜，一个好似能喷出火来一般。 　　“王爷到底答不答应……” 　　楚卓感觉自己气要爆了，更觉得自己是栽到她手里了。 　　他见不得她受委屈，见不得她哭，见不得她受苦。她手扎了一下，他都心一哆嗦。她也显然是抓住他把柄了，拿苦肉计来威胁他…… 　　他竟然就对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让他说什么…… 　　她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 　　“你到底想怎样？” 　　“唔，我说了，我要你告诉我一年前，你去王府之后事，还有，还有后来，你怎么又活了？还有你，你为什么不喜欢我了……” 　　“我没有不喜欢你。” 　　“唔……” 　　楚卓起了身，看起来颇是烦躁，“你先休息，等你好了再说。” 　　他说罢，这时转身走了。 　　卿卿朝着他背影道：“那那你算是答应了么？你要是不答应，我就好不了了。” 　　“啊。” 　　楚卓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沉声，咬牙切齿似应了一声。 　　卿卿听了当即便笑了出来。 　　“太好了！” 　　她深信这其中有误会，只要楚卓肯都和她说，俩人一对，那误会便解开了不是。 　　卿卿当时便掀开被子，下了床，但刚站住便觉得一个踉跄，头昏。 　　“小姐！” 　　碧儿过来扶住她。 　　“没事儿，没事儿。” 　　卿卿扶了扶额头，暗想是不是自己起来太猛了，但坐下缓了一缓，也没觉得舒服，只觉得脑袋越来越沉似，到底还是老实地回了床上，但接着不知何时便稀里糊涂地发起烧来。 　　她偶尔糊涂，偶尔还蛮清醒，这睡睡醒醒之间，时常看到楚卓在她床边守着。 　　只要她看见了他，她总要伸出小手去够他手，就让他一直握着她手…… 　　这一病便是四天，直到第五天，她才彻底退了烧，不再反复。楚卓足足在她身边陪了四天四夜，却是到了第五天早上才回房睡了那么一会儿。 　　他睡到正午时分，旭晟回来了。 　　六日前，楚卓派他去了幽州打探一些事。旭晟报完了那些事之后，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从袋子当中拿出了一支被折了几折风筝递给了楚卓。 　　“少主，这个是在顾小姐被劫马车上找到。” 　　楚卓接过，打开，只见那风筝上画着一只大丑狼，其上还有他名字。他打眼儿一看便认出了，这是两年前，俩人一起放风筝时，卿卿画那个“他”。 　　楚卓看了心口“砰”地一下，抬眸，“你说这是在她出游车上发现？” 　　旭晟点头。 　　楚卓心中蓦地又是翻腾一下。 　　旭晟之所以拿了回来，便是觉得这风筝意味之事有些大。 　　如此破烂东西，被擦得干净不说，还被卿卿带在了车上…… 　　“少主，我们，会不会错怪顾小姐了？” 　　楚卓眼尾发红，将东西重新叠了起来，什么也没说。 　　旭晟道：“少主那日只饮过顾小姐递来茶，毒自那来，已是千真万确。那晚，楚辰控制住了府内众兵之后，旭晟听得他与常司琛对话。两人提及了顾小姐与楚辰共谋，也是千真万确。但会不会是顾小姐后来后悔了，又或是……旭晟曲解了那常司琛意思。顾小姐其实不知自己被人利用，自始至终都是无辜呢……” 　　楚卓心中惊涛骇浪，根本平歇不下来。 　　那个女人，他自苏醒之后，想了她一年，也恨了她一年。 　　他更是做梦都想自己是误会她了。他宁愿自己真死了，也不愿意曾经一切都是她为了另一个男人欺骗他。 　　“此事再说，我只会查清楚。” 　　旭晟应声点头。楚卓放下了那风筝，这时屋外有部将前来禀报。楚卓闻言点头，与旭晟一起出了府。 　　卿卿好了，有精神了，这天吃了好多好吃。 　　她一直让人盯着楚卓那边动静，摩拳擦掌，就等着他和她说那一年前事儿。楚卓三天三夜未合眼睛，回去睡觉了。 　　卿卿就等着他睡醒。不用他来，她自己去！ 　　这一等就等到了中午，听人说王爷醒了，卿卿好似兔子一般，撒腿就跑，朝他寝居而去，但还没到，远远地却正好看到他和旭晟走了。 　　卿卿急着赶快问人，这才得知外头有事儿，他出去一趟。 　　小姑娘有点失望，不过也忍了，这六天都等了，不差一个下午了，晚上，楚卓肯定就回来了。 　　这想完了，她便回了寝居休息。但仿佛还没待上半个时辰，外头突然便传来了打斗之声，且越来越近。 　　卿卿与碧儿顿时都是一身冷汗，吓坏了。 　　“碧儿，快关了门。” 　　少女话声刚落，碧儿还未来得及答应，俩人便听见“哗哗”两声，两名黑衣人，相继破窗而入，只道了一句“顾小姐莫怕”便带上两人，一路杀出了围击，逃出生天…… 第94章 　　卿卿嗅到了一股宜人香气，手动了动。她但觉眼皮很沉, 眼前更是一片漆黑, 耳边亦是无比安静, 只间或能听到风声音。 　　许久，她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触目所及，是华美床，微微飘起幔纱…… 　　这是哪…… 　　她脑子有些晕乎, 只记得两个黑衣人带着她与碧儿一路杀出了楚卓府上。 　　“小姐，小姐醒了！” 　　这时她听见了脚步声和碧儿声音，再接着，她便看到纱幔被拉开, 看到碧儿脸庞。 　　“这是哪？” 　　卿卿问着, 艰难地起身。碧儿相扶。 　　“小姐，这是皇宫啊, 是燕王……” 　　碧儿话说了一半一顿，笑道：“现在不是燕王了，是陛下，是陛下接小姐回来，小姐都昏迷五天了！” 　　“陛下……” 　　卿卿扶住额头, 还是头昏，不过这时也反应了过来, 自己离开已久, 在楚卓那亦是不知外头之事, 楚辰已经登基了。这时她也想起了自己为何昏迷，是那黑衣人给她散了药。 　　当日，她可谓是被他们强行带走。黑衣人破窗而入，只叫她别怕，再后来卿卿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念及此，卿卿握住碧儿手，关怀道：“碧儿，你没事吧？” 　　丫鬟摇头，“碧儿第二日便醒了，小姐大病初愈，身子虚，才躺了这么久。” 　　她说着，秀眉一蹙，骂道：“那几个黑衣人真是活腻了！竟然敢这么对小姐！陛下大怒，罚了他们！” 　　碧儿话音刚落，外头便传来了匆匆脚步声，而后是侍女齐齐参见声。 　　来人正是楚辰。 　　“卿卿。” 　　楚辰刚下朝回来，听说卿卿醒来消息，匆忙赶来。 　　卿卿循声望去。他来过便扶住了她肩膀，摸了摸她头，上下地看着她，依旧温柔似水。 　　“好些了么？手下鲁莽，伤了卿卿，着实该死，卿卿现下如何，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卿卿摇头，“没事了，陛下……” 　　她说着欲起身参拜，被楚辰一把扶住。 　　“早说过了，卿卿不必拜我。” 　　“该有礼数不能少，更何况今日是我第一次见陛下。” 　　她说着还是起了身，缓缓地叩拜了下去，话刚说完，楚辰立时将人搀扶了起来，扶着坐在了床上，为她盖好被子。 　　“这些天来，卿卿受苦了，都是我不好，没保护好卿卿。” 　　卿卿摇了摇头，“我没事了。” 　　她盯望着他，嘴唇动动，想起了楚卓事儿，内心蓦然激动起来。眼下是 　　楚辰派人把她从楚卓府上带出来，关于楚卓之事…… 　　“卿卿想说什么？” 　　“陛下都知道了对么？” 　　“卿卿说可是大梁镇北王之事？” 　　少女点头。楚辰道：“却是听闻，他与楚卓相貌极是相似。” 　　卿卿内心翻腾，急忙道：“不，不是相似，他，他就是楚卓。” 　　楚辰笑笑，“就算是吧。” 　　他依然如故，从容自然，这表现倒是卿卿未预料。 　　“大夫说卿卿身子虚，还需静养，这里安宁，卿卿多休息几日， 需要什么便与我说。” 　　“陛下……” 　　楚辰没有丝毫心悦之态，甚至好像根本不愿提起楚卓之事。卿卿也明白，楚卓归来，现为大梁镇北王，这是明着和幽燕对峙，和楚辰对峙呢，可是为什么？ 　　“陛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楚卓死去那夜，王府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有发生事，那时，我便已经都告诉卿卿了。” 　　“可是，他未死……他现在还那般，这些，都必是有原因啊！” 　　楚辰站直了身子。 　　“所谓原因，无非是恨。他把对我父王恨转到了我身上，他想要毁了整个楚家。” 　　楚辰说着眸光再度落了到卿卿小脸儿上，语声依旧，轻声安抚，“但这些都与卿卿无关，卿卿无需担忧，也莫要理会，没人会伤害卿卿。” 　　少女心中悸动，但已不知还能再说些什么。楚辰扶她躺下，又是安慰了几句，转身离去。但刚走了几步，但听卿卿开了口。 　　“我想回家。” 　　楚辰脚步一滞，但没转身，只微微侧头，“好，我会通知顾刺史。”言罢负手离去。 　　沿途，他面色冰冷，回了书房。 　　长殿之上只有他缓缓地脚步声。他一步一步朝着桌前走着，眼前皆是卿卿小脸儿。 　　他看出了她变化，她眼中有了希望。那是他这一年来做梦都想看到，但却始终未见，却是直到此时，她知道了楚卓未死之讯。他看到了…… 　　楚辰一声呵笑，将桌上那镇北王画像拿起，缓缓撕掉，攥在手心之中，眸光越来越黯淡。 　　他没想到他还能回来。 　　她终究还是爱他。 　　被叫来护卫躬身待命，楚辰侧立桌前，面色凛然，清冷，缓缓开口。 　　“楚卓叛国投敌，勾结萧梁，即日起见之杀无赦。” 　　告示当日便贴满了幽州大街小巷，昭告下达幽燕八方。 　　卿卿背身，面向床里，躺了许久。碧儿唤她，她也不出声。她心中乱很，楚辰之话，她亦无从反驳，毕竟楚卓前世也迁怒了楚辰，确确毁了整个楚家。 　　但另一方面，她又不全信。楚卓恨楚家，为什么连带着她…… 　　她仍是觉得这其中事儿并不非那么简单。 　　她想离开这皇宫，实则她想再去找楚卓。楚卓已经答应了自己会将那时发生一切都告诉给她，所以她现下便是等爹爹来接她。 　　但等了许久，外头无任何动静，到了下午，卿卿有些惦记，这便起身去找楚辰。 　　楚辰不在书房，亦不在寝居，卿卿无获而返，只留了话给侍女。 　　微风徐徐，凉爽宜人，眼见着已近黄昏。 　　她与碧儿缓缓地走在路上，清风拂过脸庞，倒是觉得还蛮舒服。 　　“碧儿，陪我走走。” 　　丫鬟应声，时而与小姐说话。 　　俩人走着。卿卿也是漫无目，时而答着碧儿话，时而恍惚像是溜了神儿一般。 　　不时，俩人也不知是走到了哪，一阵拳打声，与男人一声低吟传进了卿卿耳中。 　　小姑娘胆子小，登时脚步一滞，吓了一跳，第一反应便是离开，但紧接着男人话语吸去了她注意。 　　“呵……陛下打好。” 　　这一声陛下叫卿卿顿时心一颤，不止，还有那男子声音。男子语声断断续续，听起来虚弱至极，但那声音卿卿这辈子也忘不了。 　　正是常司琛！ 　　“我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陛下……不论是昔年阻碍她认亲……离间楚卓与顾祁渊……还是暗杀顾祁渊嫁祸楚卓……亦或是抓了那穆云娘和宝儿……激怒顾卿卿……都是为了陛下……为了常家……为陛下雪恨……为姨母雪恨……纵使我不及陛下心机深沉，运筹帷幄，单靠那顾卿卿一杯茶就能根除劲敌……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是你表哥……是常家唯一血脉……我亦没有碰她，你真为了她，要我死，不能原谅我一时糊涂么……” 　　卿卿脑中“轰”地一声，双腿蓦地就软了下去，双眸瞬时朦胧。 　　她只听到那“一杯茶……”剩下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浑身颤抖，控制不住地哆嗦……泪如雨下。 　　一年前，楚辰……银鱼……楚卓…… 　　楚卓穿着铠甲，风尘仆仆地站在她面前。她亲手端给他那杯茶…… 　　是啊，她早该想到…… 　　他本断然不该毒发，他是当日中了毒，是当日有人给他服了大量“雪下飘萍”。 　　他如此精明，又是如此关头，怎会不防！是她做，是他最相信人做，是她亲手毒死了他！ 　　是楚辰……！ 　　卿卿再也控制不住，决然离去…… 　　“小姐！！” 　　房中常司琛被绑在柱上，脸色苍白如纸。他腕上被刀子割破，鲜血一滴滴流出，滴在地上…… 　　外头，那霍然而起脚步声，令楚辰心猛然一缩。 　　他当即便出了门，但见那娇柔身影，攥起了拳头。 　　“卿卿！” 　　卿卿迎着风，不断地跑着，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只觉得脑中乱嗡嗡。楚辰声音在身后响了起来，越来越近，终是追上了她。 　　楚辰眼尾微红，扶住了少女双肩，不住地呼唤。 　　“卿卿，卿卿……” 　　但卿卿不再看他。她浑身发颤，一句话也不想说，只是一想起楚卓，眼泪就止不住。难怪再见之时，他那般冷漠。 　　他一定什么都知道了。 　　他以为她和楚辰联手了么？ 　　他出征回来之后，她要第一时候见到他。这话是那夜缠绵时，她要他答应她。 　　他与燕王仇恨，他身中剧毒，只有她和旭晟两人知道。 　　那夜去王府，他要杀燕王报仇，也只有她和旭晟两人知道。 　　然，毒死他那杯茶，就是她亲手给他。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又是怎么死而复生。只是如果他没有醒来，如果他真死了……就是她亲手杀了他，卿卿浑身都在颤着，根本不敢想下去。 　　楚辰心中惊涛骇浪，眼睛泛红，“卿卿，卿卿你听说我，我爱你，我从未想过伤害你。” 　　楚辰声音哽咽，“我就是杀了我自己，也不会伤害你。” 　　卿卿使劲儿眨了眼睛，泪水溢出。 　　“那你在做什么？你利用了我，你让我害了他。你 坐拥江山是他拼死打下来！你们从小一起长大，就算他不是你亲弟弟，你怎么能这么对他？又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没对你说过有关他与燕王之间任何事情；也没对你说过有关他中毒任何事情。是不是，是不是你其实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水牢里秘密，就知道了燕王在利用他，更知道燕王在给他服毒？！你不告诉他，不帮他也便算了，还利用了此事！你每一步都算清清楚楚，他一举一动都在你掌控之中。你知道他爱我，甚至算到了他出征回来后会第一时候见我。所以那天你很早就去了顾府，假装是送银鱼给我，其实就是为了下毒，就是为了用我手，杀了他！再用他手杀了燕王！！！” 第95章 　　若非她亲耳听见。 　　卿卿觉得自己这辈子也不会怀疑楚辰。 　　“我错了。” 　　楚辰眼睛泛红, 只将她扶更紧了。 　　“我错了, 将你卷进来是我错了。但卿卿就没有想过, 我为何会如此么？卿卿可知我母亲也曾是这幽燕王妃！她本怀是一对双生子, 却因被贬为妾，临盆早产, 失了孩子, 二十年都未从这阴影，从这耻辱中走出来！身为人子，我为母雪恨, 实乃天经地义！ 　　“况且我才是燕王之子, 他楚卓不是！他连楚怀远儿子都不是却做了十八年世子。而我却替他做了四年人质，备受屈辱折磨。我如今不过就是夺回本该属于我一切。我对楚卓不薄，没有对他不起。他杀了燕王, 我原可以侮蔑他杀父篡位, 但我并未，我将事情真相公之于众，等同于维护了他名声。我为他做这些都是为了你。” 　　“我不要听了。”卿卿一把挣脱了他束缚。 　　“你不幸是你父亲造成，楚卓有什么错，他何其无辜！你利用我杀了他，我又何其无辜！” 　　楚辰一把拉住了她, 心极痛。 　　“卿卿, 卿卿, 我知道你无辜, 是我做错了, 我真错了。我爱你，我所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我爱了你七年，从我初见你，你对我又那一水之恩开始，我便深陷情中，难以自拔。当那日玉湖旁，我再次见到你，知道你是薛家表小姐后，你知道我有多开怀么？我一度放下了仇恨，在父王面前拼命表现自己，想有朝一日求他指婚。我只想有个你，只要有你，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计较。我只想和你在一起，精心呵护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但是，但我从蓟城寻你回来，见到你在楚卓身边，成了他小通房，你知道我有多心疼么？为什么他连你都要抢走？后来你认了亲，你拒绝了和他成亲，你又知道我有多欢喜么？我以为我有机会了，但是，你却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你常常在我面前叫他名字；你拒绝了我；直到你不停往军营府跑，即便我身受重伤，为你父亲挡了刀，呵……还有那次回来，你换了衣服……想想你们在一起缠绵画面，我心如刀绞，我想一头撞死，我想杀了他！” 　　卿卿泣不成声，使劲儿地闭着眼睛，推开了他…… 　　“你太可怕了，我，我只愿，只愿我没救过你。” 　　她抬袖擦着泪水，决然跑开。 　　她没回那寝宫，直奔皇宫大门，眼泪顺着脸庞洒下。她到了此时还是不敢相信。她宁愿相信这是一个梦，但又真切地知道这是真实。 　　眼见着宫门在前，她现在只想离开这，想立时见到楚卓，但这时，身后霍然响起匆匆脚步声。 　　“小姐！” 　　碧儿一把拉住了她，回头张望。卿卿没用回头，已然知道发生了什么，侍卫匆匆过来，将她二人圈住。 　　碧儿大怒，“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退下。” 　　她话音刚落，楚辰声音响起。俩人转头，只见楚辰一身龙袍，俊美无俦，负手在后，玉树临风地站在那。 　　“带走。” 　　他言讫，身后四名侍女便立时上前，朝着卿卿，碧儿二人而去。 　　“楚辰！！你干什么？” 　　转眼卿卿便被带回那寝宫，侍女松开她，退居一旁同时，但见楚辰随之跟了进来。 　　“明日大婚。” 　　“你做梦，那不可能！” 　　“朕说大婚，便大婚。” 　　卿卿一把摘下头上朱钗，但还未抵在脖间，突然听见“啪”一声，不知楚辰手中弹出了什么东西，瞬时打在那钗子上。卿卿只觉得小手一麻，东西便掉在了地上。 　　楚辰一把拽过了那碧儿，朝着卿卿，冷然道：“你别乱来，你少一根头发，朕先杀了她，朕说到做到。” 　　“啊，小姐……” 　　他说罢，一把将那碧儿丢了回去。 　　卿卿扶住丫鬟。两人相互搀扶，但听楚辰向手下冷然道：“即刻昭告天下，朕与顾祈渊之女，顾卿卿，明日大婚。” 　　“是。” 　　“你……！” 　　他言讫，瞧着卿卿，退后两步，终是转身离去。 　　他前脚刚走，那屋中随即便进了二十多名侍女。 　　卿卿使劲儿地攥住了手。 　　昭告立时便传了出去，半个时辰之内，便传遍了幽州大街小巷，到了夜幕初降临时，幽州八方，便已几乎都知晓了。 　　顾祁渊知道女儿被楚辰救了回来。前一日他刚刚来宫中看过，但女儿昏迷，他也信任楚辰，便没带她回去。 　　但他前一日入宫，自是没听楚辰说大婚之事。 　　当下，他一听见消息，立时便进了宫。楚辰见了他人，但却没让他见卿卿。 　　“卿卿一切都好，顾卿大可放心，明日大婚，顾卿自会见到爱女。大婚之际亦是封后之时。朕向顾卿保证，这诺达皇宫，除皇后之外，朕不会有任何妃子。” 　　顾祈渊缓缓垂首，皇上不让见人，他原本很是担忧，但听他此话，又甚是欣慰，那点担忧渐渐地淡了，“陛下对小女一片痴心，微臣庆幸。” 　　但他自然也觉奇怪，只是楚辰一直是他中意之人。他也看得出楚辰对卿卿真心，虽有疑心，但不至于担忧，也挺得住一夜。 　　当天夜里，楚辰召集四方将领，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一人…… 第96章 　　屋□□有二十多个侍女看着她, 卿卿知道楚辰怕她寻短见。她对付楚卓的那些方法在楚辰这儿一律无用。楚卓不会威胁她, 但楚辰不同。她真的怕他会杀了碧儿。 　　碧儿手心冰凉，过了这般久了却还是没缓过来。 　　转眼夜幕降临, 外头风起云涌，卿卿坐在桌前, 屋中只有窗上的风铃“叮叮”作响。这时, 传来了脚步声。 　　碧儿轻轻唤了她一声。 　　卿卿抬头, 见侍女齐齐躬下身去, 迎面而来的男子面色肃然, 一身龙袍，金冠束发，正是楚辰。 　　卿卿看了他一眼就别开了视线。 　　楚辰进来, 看到桌上的食物一口未动，朝着侍女冷冷地道：“拿下去, 换热的。” 　　几名侍女应声，鱼贯过来, 将食物通通撤了下去。 　　楚辰长身玉立, 这时视线又落到了卿卿的身上, 盯了她许久，缓缓过去，俯身去握她的手。 　　“卿卿……” 　　他语声又变得温润了。 　　但卿卿挣脱了他, 眸中含的不是怒意, 却是冷漠。 　　“放了我们。” 　　楚辰盯瞧少女, 缓缓站直了身子, 却没回话。 　　“你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就算你能逼我成亲，我们也不可能变回从前。” 　　“我可以等……” 　　“你不必等。” 　　卿卿抬眸，死死地盯着他，“我永远也不可能爱你。” 　　楚辰的心犹如坠了冰窟，但什么也没说，只盯瞧她许久，负手转了身，交代侍女照顾好她，便抬步离去。 　　卿卿盯着他的背影，攥起了手。她心中早已乱作一团，此时焦急，无助，担忧，又记挂。 　　楚卓本就怀疑她与楚辰联手，欺骗他，害他。现下她被楚辰救了回来，外头又传出了俩人大婚的消息，楚卓一定更深信了她爱楚辰，那几日里，再一次骗了他！ 　　卿卿觉得自己要疯了般，显然她与楚卓之间的误会越来越深了…… 　　楚辰断定楚卓会来。他布下了天罗地网，在卿卿所居之处埋伏了重兵，就是为了等他，杀之。 　　果然，深夜时分，天边竟隐隐闪起阵阵光亮，紧随其后隐约的喧闹声也不时钻入他的耳中。 　　楚辰立在窗前，眸光深邃，看着那月光下冉冉升起的浓烟。 　　这时，有侍卫匆匆赶来。 　　“启禀陛下，顺天府衙和武库来报，有宵小纵火，李将军与胡将军正在灭火追凶，但贼徒四散，恐难追及。各处城门也已起火，但只有三宣化门、瑞福门、康安门三处来报！其余几门尚无音讯！” 　　楚辰从容至极，依旧立在那窗口，望着天边。 　　楚卓想引起混乱，意欲调虎离山，让他派人支援。 　　他手指在窗前轻敲，并未转身，朝着身后侍卫，“传令，告之众将不必惊慌，这不过就是有宵小之徒想要引起混乱，只要众将各守其职，把住要害，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 　　他说罢，转过身来，接着又道：“令付宗率部巡视九门，授其临机专断之权，有何消息速速回禀。宫中守卫不得轻动，有扰乱军心者，立斩。” 　　“是！” 　　侍卫登时领命，速速离去。 　　外头火光隐隐退去，可眼见一个时辰过去了，宫中安宁如常，楚辰微微蹙眉，心中生疑，暗道：这就完了？楚卓怎会如此不济？ 　　他正疑惑间，这时突听殿外喊声大作，不时，侍卫脚步匆匆，慌忙入内，禀道：“启禀陛下，承恩门有乱党攻入，其势不小！” 　　楚卓镇静如故，开口问道：“承恩门的吴 将军何在？乱党如何攻入？有多少人马？” 　　侍卫急禀：“回陛下，乱党精锐非常，恐是别国精兵，但又对宫门布防了如指掌，黑衣潜入，暴起发难。吴将军生死不知。乱党三面出击，声势极大，却是不知到底多少。” 　　楚辰双眸微眯，瞧他两眼，下令道：“传令御前侍卫，原地固守。熄灭灯火，以弓弩拒敌。” 　　他心中暗道：楚卓所部必然没有多少人，进来肯定要制造混乱，己方自然不能跟着他们的节奏走，追杀他们只会越来越乱。此刻熄灯灭火，敌人就会失去目标，必然会举火照亮，到时候他们人多人少，又在何处，一看便知，己方只需固守宫殿之内，外面有动，有火光之处，只需以强弓硬弩一起射之，敌军难以抵抗，必全军覆灭。 　　侍卫得令，立时躬身退下。 　　他前脚刚走，贴身侍从木禾有些担忧，“陛下，大军都在顾小姐所在的斓曦宫设伏，这华阳宫只有区区五百守军，是不是太过凶险？” 　　楚辰道：“厉害的只是楚卓一人，然楚卓必亲去那斓曦宫接她。他不会有所少人，五百守军足矣。 　　侍从点头应声。 　　斓曦宫中 　　外头的声音甚大，虽然离着远，卿卿也听得一清二楚。 　　她与碧儿相视，彼此面面相觑，显然都是蒙的。 　　“小姐，会不会是世子来了？” 　　卿卿心中一个激灵，瞬时心口狂跳起来，使劲儿攥着小手，嘴唇发颤，但转念又摇了头。 　　“不会，他恨死我了。” 　　说着眼圈就红了，她使劲儿地眨了下眼睛，驱散泪水，心中矛盾，说是不期望来是他来了，是假的，可她又不想他涉险，况且她已经那般对他了，他若还…… 　　还在意她嫁他人，还这般对她…… 　　卿卿使劲儿擦了下眼睛。 　　“小姐……” 　　碧儿攥住了她的手，柔声安慰。 　　俩人没说几句话，这时只见两名侍女匆匆进来。 　　其一躬身，恭敬地道：“请顾小姐早些休息。”另一个却是命人将屋中烛火全部熄灭了。 　　“你们……” 　　“顾小姐，请回寝居。明日大婚，还请顾小姐早些休息。” 　　卿卿两人被侍女“请”到了卧房。那卧房前后窗帘，遮挡的极其严实，便只有微乎其微的烛火。 　　俩人在房中，其内外布满侍女看守。 　　卿卿坐在床上，怀抱双膝，与碧儿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心口猛烈地跳动着…… 　　华阳宫中，一面漆黑，亦是早已熄灭了烛火。 　　外面喊声越来越大，羽箭飞出之声不绝于耳。过不多时，喊杀声逐渐接近，且声音越来越大，听起来却是朝着华阳宫方向而来。 　　楚辰心中生疑，这时行至窗前，推开望之，只听那声音更大了几分。 　　随从木禾瞧见，立时上前相拦，“陛下当心，如此太过危险。” 　　楚辰拨开他的手，“无妨。” 　　屋中漆黑，外面自然看不见他。 　　楚辰循望出去，只见窗外火光漫漫，人影憧憧，几处宫殿已经失守起火，乱党显得很多，口中不住高呼呐喊，却是真的朝着此处来了。 　　楚辰微一眯眼，心道：楚卓为何只顾进攻此处，他不是为救人而来？敌强他弱，如此恋战必败，对楚卓没有好处，他为何……？ 　　正想着，只见窗外乱党突然齐齐向着他所处华阳宫冲杀过来。火光照耀下，他们的脸上涂着五色油彩，前仆后继，有 的身中数箭，仍然奋力冲杀，在跳动的火光中，显得分外狰狞可怖。 　　木禾一身冷汗，楚卓是谁，他的目标若是陛下，这区区五百人怎么可能挡得住他。念及此，木禾忍不住了，立时急道：“陛下，陛下安危要紧，速令大军前来护驾吧！” 　　楚辰面色依旧从容，但心下也的确不如之前淡定。楚卓如此势大，的的确确像极了是冲着他来的。 　　想着，这时乱党距离宫殿更近，楚辰心一横，冷然朝着是从吩咐道：“带来一个宫女，把卿卿的衣服给她换上，另，传孙将军护驾。” 　　木禾立时应声而去…… 　　那带军潜伏在斓曦宫附近的禁军首领孙玉接到护驾讯息，立时领兵前去。 　　卿卿如何睡得着。她连衣服都没脱，虽然远，但外头的动静听得很清楚。 　　少女浑身哆嗦，双手颤动。她什么都不敢想，只心中一遍一遍地向菩萨祈求，求菩萨保佑楚卓别在受到伤害，保佑他一生安泰无虞，无论他身在何处…… 　　正想着，破门之声响起，她顿时浑身一个激灵，这时见远处侍女倒下……而隔着珠帘，一人从黑暗中走来…… 　　心跳漏了半拍，卿卿瞬时泪眼婆娑。 　　那人一身黑衣，面如冠玉，墨发笔直泻下，神色肃然，手中的长剑犹带着血滴落……正是楚卓！ 　　卿卿一把捂住了嘴，毫无防备地哭了出来。 　　但见男人三两步来到床前，那双迷人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脱下自己身上的披风，罩在了她的身上，而后便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第97章 　　大殿之内灯火通亮, 外头死伤无数，乱党已被镇压，但不过区区三百多人，根本没那楚卓！ 　　斓曦宫中护卫来报，果然, 卿卿不见了！ 　　楚辰一拳砸在桌上。 　　黑夜，风瑟瑟，云密布, 楚卓拉开车门, 放下卿卿。 　　“楚卓……” 　　少女轻轻呼唤, 但对方什么也没说，依旧面色深沉, 安置好她，便关了门。楚卓向外交代了一些事宜，不时马车便使动起来。 　　车中只有卿卿和碧儿两人。小姑娘胸口狂跳, 许久难以停歇。 　　马车一路驰骋, 前后皆是防御士兵。卿卿知道，今夜他们就得逃出幽州。 　　此时追兵随时可能追来, 凶险至极, 但卿卿却不怕了，相反, 心中很安稳, 亦如适才在他怀中。她就是相信他能带她逃离。 　　此时也是一样。 　　沿途追兵虽然未至, 但城门已经被封锁, 外头喊杀一片，刀枪相抵。 　　卿卿主仆就在车中。护卫将马车死死护住，楚卓的人终是杀了出去。 　　五天四夜，她再度回到了他的府中。 　　“你……你受伤了……” 　　抵达之时仍是黑夜，借着微弱的亮光，刚一下车，卿卿便看到了楚卓衣袖上的血。那血迹已经干了，这些天来，除了送食物和水，她几乎没看到他。少女心一颤，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声音微哽，“你，你哪里受伤了？让我看看。” 　　“没事。” 　　楚卓依然很冷，拨开她的手，人便要走。 　　卿卿知道，他与她还有隔阂。 　　“你，你救我回来，不是就是为了给我看脸色的吧，若是那般，我不要看，我还是走吧。” 　　她说着就转了身，但自然无意离开，这时只觉手腕一紧，回头便看到了楚卓的俊脸。他一把拉住了她。 　　男人脸色深沉，比之前还难看了几分。卿卿感到了他灼灼的目光，也感到了他的紧张，更感到了他的咬牙切齿。 　　“去找他？” 　　卿卿自然不是。 　　“你到底爱不爱我？” 　　卿卿有些震惊，没想到他能问出这话，瞧着他认真又克制的模样，心中笑了，但面上也学着他的样子，冷冰冰的。 　　“你给我看看你哪受伤了，我就告诉你。” 　　楚卓脸色更沉，盯着她，好像气的要冒火一般。俩人相对，一时间谁也没动。卿卿受不了了，一把拉住了他，进了临近的房间。 　　“给我看看，你也该换药。” 　　“已经无碍了。” 　　楚卓语声极其不耐，但没有挣脱她。 　　“那我也要看。” 　　进了屋子，俩人站立在那，卿卿朝着他的肩头推了下，催促道：“快点，把衣服打开。” 　　楚卓自然不动。卿卿瞥他一眼，心一横，自己动了手。 　　他没阻拦，没相拒，就只是站在那。 　　卿卿解开了他的衣带，褪去了他的上衣，看到了他臂膀上的伤口。 　　触目惊心，那有刀伤，入得颇深，眼下还能看出溢着鲜血，样子很是可怖，卿卿登时眼圈就红了，声音颤抖，朝着人吩咐道：“拿药来，快点！”说罢，转头又看向了那伤口，“怎么伤成了这样，你，你不是战神么！” 　　她带着埋怨，说着，忍着忍着，还是呜咽了起来，眼泪哗哗淌下。 　　楚卓扶住她的肩，想安慰她别哭，但那话又说不出来，只拿出帕子给她拭泪，声音几近沙哑，“装什么？” 　　卿卿抬起头，眼神无辜又可怜。她委委屈屈地，只哭的更厉害了。 　　“ 我没装，装了是小狗！” 　　楚卓轻轻为她拭去眼泪。 　　小姑娘“呜呜”地哭的更厉害了，“我都知道了。我偷听到了常司琛对楚辰说的话，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也知道你为何恨我，为何厌恶我了。你以为是我在茶中下了毒，特意害你的是么？不是我那样的，我没有……我怎么可能那么做……你知道你走后，我多难过么？你又知道那一年多我是怎么过的么？我……我错了，不论怎样，确实是我伤害了你，我……” 　　“够了。” 　　她话未说完，一把就被楚卓单手拥在了怀中。她每哭一声，他都感觉心紧紧地一缩。那句“我错了”更是让他无比的心疼。 　　别说她看见了那么多侍女看守着她，她是被楚辰逼婚的；别说他的人找到了那只风筝；别说他哭着和她解释。她就是真的是在骗他，他也认了被她欺骗。 　　楚卓这一抱，卿卿更像是个孩子似的，无所顾虑，使劲儿地嚎啕大哭，不知哭了多久才抽抽噎噎地停歇。 　　“告诉我，到底那夜发生了什么？你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楚卓抱着她，这时也缓缓地开了口。 　　他说起了杀了楚怀远后毒发，也说了旭晟偷听到的话，以及听了大夫悄然相告他还有脉搏的秘密，旭晟等人又是如何偷着换了他的尸体，他昏迷了半年后，又是如何醒了过来。 　　原来他所中之毒乃慢性之药，慢性可令人至死，极是烈性，长期服用者，根本无力回天，急性却并非如此。 　　昏迷的半年来，他一直都在那南海神医之处医治，此时体内之毒却是已经几近去除了。 　　卿卿听到激动万分，这时也没什么不明白。原来旭晟曾听到那该死的常司琛，说了那样一句话。那也不怪旭晟误会，楚卓误会。楚辰与常司琛合作，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常司琛知道楚辰的所有计划也没什么稀奇。 　　事到如今，也算是真相大白。楚辰所为，卿卿虽然早都知道了，但此时再听他如此心机深沉，仍然一身冷汗。 第98章 　　可是楚卓此时…… 　　想着，卿卿再度问道：“与萧持合作, 你是认真的么？” 　　“不过是权宜之计。我与萧持也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我利用他达成目的, 他利用我收回幽燕八方。真的夺回幽燕八方的那时, 也正是他除我之时。” 　　楚卓都知道，此计划无异于孤注一掷，但为了她, 他要赌。 　　楚卓盯瞧着少女的小脸儿。 　　卿卿也听明白了。楚卓原是要除掉楚辰之后，再反过来除掉萧持。 　　但萧持不傻，自然会防备。如此对楚卓来说风险极大, 当楚卓楚辰两败俱伤之后, 萧持稳操胜算。 　　所以这是一场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战争。 　　“可，可不可以不要。” 　　卿卿微微颤抖了下。那太危险太可怕了…… 　　楚卓没答话, 只是握住了她的小手, 看着她的眼睛, 轻声安慰。 　　“别怕。” 　　卿卿被楚卓劫走，楚辰大婚搁浅，此事第二日便传遍了幽燕八方。顾祁渊深夜得了消息赶去皇宫，但却到了第二日才被放入。 　　楚辰书房。 　　顾祁渊脚步匆匆，进殿见楚辰直身坐在桌前, 垂头写着什么。 　　“陛下，这, 这到底是怎么了？” 　　楚辰未抬头, 从容不迫, 一如既往，温润如玉，淡淡地回道：“就像顾卿听说的那样。” 　　“这么说楚卓真的还活着？” 　　“非但还活着，还与萧持合作，成了大梁的镇北王。” 　　“……” 　　顾祁渊心一哆嗦，那怎么可能？一年前，楚卓杀了燕王，也救出了水牢中的陆皓初。他显然已经知道了当年之事。萧持与陆家有不共戴天之仇。楚卓怎么可能与敌为友？ 　　心中想着，顾祁渊也便说出了出来，“皇上容禀，臣以为此事有蹊跷。 ” 　　楚辰极是淡然，这时抬起了头，“顾卿以为有何蹊跷？” 　　“臣，不信楚卓会投敌。” 　　“朕原本也不信，奈何事实就是事实。” 　　“臣以为既然楚卓未死，此中便有奇异，他投了萧持，更是让人费解。” 　　“所以呢？” 　　“所以，臣觉得当与其见之，了解事情真相，免得这其中有什么天大的误会。” 　　楚卓听闻不语，却是一声嗤笑。 　　顾祁渊心微微一沉。 　　楚辰起身，缓缓踱步，这时声音变得清冷了。 　　“顾卿意思，他未死不回，勾结萧梁，叛国投敌，意欲灭我幽燕，如今又做出劫走朕的皇后之事，朕应该与他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应该卑躬屈膝地哄他，好好地问问他这到底是怎么了？” 　　顾祁渊哑口无言。他也自然听得出楚辰语气中的不悦与讥讽。 　　楚辰望向别处，声音越来越冷，“他不过是恨，不过是因为这幽燕还姓楚，不过是他没灭朕的满门，心有不甘罢了。” 　　“……” 　　顾祁渊什么也没说，此时他也恍然明白了，此时的楚辰已不是曾经的楚辰。 　　“臣失言，还望陛下恕罪，只因臣不想陛下与楚卓自相残杀。今日，若有冲撞之处，还望陛下海涵。臣已无其它之事，便先行告退了。” 　　顾祈渊说着，微微一礼，缓缓退步，转身离去。 　　楚辰看着他的背身，一点点地攥起手掌。 　　为他挡了刀子又如何？ 　　他终究还是向着楚卓。 　　楚卓就算叛国，与他相对，与幽燕相对，在他们心中那也是必有缘由。 　　就算他把幽燕八方治理 的再好，在他们心中这也是楚卓打下的天下。 　　这世上只要有楚卓，他便名不正言不顺，即便这幽燕本就姓楚！ 　　只要有楚卓，他就要忍受无尽地痛苦，无尽的折磨…… 　　只要有楚卓，卿卿就会离他而去。他连见她一面，都是奢求！ 　　少女的一颦一笑反复徘徊在他的眼前。他的手越攥越紧，发出“咯咯”声响，但双眸中的泪也终于流了下来。 　　顾祁渊返回府中，心情低落。 　　他今日是鲁莽了，只因他从未怀疑过楚辰的心，所说之言，还当他与楚卓是朋友，是兄弟，但楚辰的反应让他没什么不明白的了。 　　这世上最不希望看到楚卓还活着的人就是楚辰。 　　他朝着故友寝居而去，黯然神伤。 　　陆皓初立在梧桐树下，眼望花丛。他霞姿月韵，目若朗星， 峨冠博带，墨发笔直泻下，那高贵之感仿佛与生俱来，只是年过不惑而已，鬓边两捋头发却已全白。 　　“皓初。” 　　顾祈渊远远地便见他立在那，唤了他一声。 　　男人微微侧头，转身瞧之故友，与其相视一笑，缓缓转身走了过来。 　　二人坐在院中石桌前，不时有酒上来。 　　顾祈渊缓缓斟酒，推给挚友，摇头苦笑。 　　“皓初，事情怕是已经脱离控制了……” 　　陆皓初明白顾祁渊在说什么。他将口中之酒一饮而尽，“该来的总会来。” 　　顾祁渊叹息一声，“眼下萧持，楚卓，楚辰三方相互牵制彼此，任意两方联手，第三方必败。原他二人应该联手对付萧持，此时却是……” 　　“此时却是俩人挣先拉拢萧持，除掉对方。” 　　顾祁渊叹息一声，“此无异于饮鸩止渴。” 　　顾祁渊闭上了眼睛，此归根结底，是因为他的女儿。 　　他眼前又浮现了文心的样子，浮现了十八年前的那场战事。 　　楚卓与卿卿只在那府中停留一夜，第二日，楚卓便带着人马离开，回了上州。 　　上州地处幽燕八方与大梁交界，乃楚卓生前打下的一处城池，一直留有心腹固守，此地群山环绕，易守难攻，他当年亦是一眼就相中了此处。 　　昔日楚卓“死后”，此处将领拒归幽燕，亦拒归大梁，拒效忠除楚卓之外的任何一人，割据一方在此。此地易守难攻，大梁与幽燕对峙，自然也没人愿意得用人力兵力，收复此处。后得知楚卓没死，将领养兵千日，只为等待他归来。 　　奔波两月有余，楚卓与卿卿等人终是回到了上州。 　　当日艳阳高照，卿卿看到了漫山遍野的士兵，听到了众兵呐喊，迎接楚卓，声震云天的阵势，板住了他的手臂。 　　楚卓感到了卿卿的颤动，知道她明白终究是有一场好仗要打，也知道她还是太过柔弱了。楚卓拍拍她的小手，微微笑笑，扶住她的双肩，轻声安抚，“别怕，没有人能够伤害卿卿。” 　　卿卿小脸儿有些苍白，盯着面前的男人，嘴唇嗫喏两下，想说什么，却没说出来。扪心自问，她是真的不想楚卓与楚辰兵戎相见。她害怕打仗，另楚辰终究是她前世的主人，她更不想便宜了那萧持。 　　萧持害了陆家满门，拆散她的父母，是她和楚卓共同的仇人…… 　　“可不可以不要打……” 　　楚卓摸了摸她的头，“卿卿什么都无需想。” 　　“那……如果到了那天，你会杀了他么？” 　　卿卿盯着他的眼睛，“你已经明白我的心意，不会觉得我是如此问，是骗你，是其实喜欢他吧。” 　　楚卓为她拭去鬓角粘落的花瓣，笑了笑，“我知道，他救过你父亲。” 　　卿卿点了点头。 　　楚卓回想着从小到大的种种。楚辰照顾他，关怀他，为他做了四年的人质，那一碗毒茶足够抵这些恩情了。他知楚怀远害他，却视而不见，此事楚卓不怪他，不强求。因为楚辰对他本就没什么情意。他帮了他是他的幸运，不帮不过是他公正的命运。他二人本就是形同陌路的两个人。 　　“我不会杀他。” 　　卿卿泪眼汪汪，心口猛跳，“真的么？” 　　楚卓笑着点了点头。 　　“真的。” 　　“那，那可不可以不要打仗？你们一起对付萧持好不好？” 　　楚卓看少女满是期待的双眼，真的不忍心向她摇头。但她不知，此时不是他要夺回幽燕八方，也不是他非要报那毒茶之仇，更不是他放不过楚辰，是楚辰放不过他。 　　他没回答，只又摸了摸卿卿的头，“沿途奔波劳苦，快回去歇息吧。” 　　卿卿良久才应了那声。 　　转眼一个月，她觉得时间过的很快，这些日子也每天都能看见楚卓。闲暇之时，楚卓便会带她去后山，看朝阳黄昏，看夜晚辰星。 　　她会往家寄信，偶尔也会打听战事，但却从未得到任何消息。 　　“没有消息，爹爹也不会信……会不会有什么事呢？” 　　她坐在桌前喃喃自语。 　　碧儿安抚，“小姐，千里迢迢的，离着多远啊，这马儿跑也要时间的，小姐千万别乱想啊。” 　　卿卿抿了抿嘴，点头，为今她已经邮了三封信回去了，都仿佛石沉大海一般。 　　这天她和碧儿从后山画画回来，见房中桌上躺着一封自幽州而来的信，小姑娘登时激动不已，叫来了丫鬟。 　　“这，这是谁送来的？” 　　“是将军带回来的。” 　　卿卿手都在颤着，着急忙慌地打开了信，只见那正是家里的回信。 　　信中言简意赅，是七叔顾尧知的笔迹，里头没有太多的话，只大致说了家中人都好，叫她勿挂念等。 　　他寄了三封信，都是寄给父亲的，却是七叔回信。但卿卿也未多想，想来爹爹可能是忙，况且她心中也没少提起七叔，七叔回信，也没什么奇怪。 　　信的事便这样罢了，之后她又陆续接到两份回信，都是七叔的笔迹，信中大意也都是报平安。 　　家中好，卿卿便安心了不少。 　　转眼过了快半年，战事依旧没有什么消息，卿卿心中常常暗想，是不是就这样，不会打仗了，如此，可是太好了。 　　直到那日，她无意间发觉，不是平静，而是楚卓向她封锁了那所有的事情！ 第99章 　　卿卿气喘吁吁, 直奔楚卓所在的军营之地。 　　没人拦她, 人人都知道她是将军心尖儿上的人。众兵众将见她便如同见了楚卓一般恭敬。 　　她停在了议事堂门前, 刚到没一会儿, 便见里头的将领陆续走出，恰是楚卓与之商量完了事。殿中的他抬眼便看到了门口的卿卿, 当下起身迎了出来。 　　“卿卿，你怎么来了？” 　　楚卓眸光温和, 见了她眼中便现出一抹笑意。 　　“楚卓……” 　　她抬手便抓住了他的手臂，双眸紧张地盯望着他，没开口，楚卓已然猜到了。她是跑着来的。她很紧张, 她眼中有泪, 有担忧。碧儿不在她身边，显然是被她落得远了, 给侍卫截在了军营之外。 　　所以, 她一定是知道了。 　　果然, 卿卿问了出来, “萧持变了挂？萧持变了挂？！” 　　眼泪在眼圈中打转。即便已经控制了, 可她还是浑身颤抖。 　　不错, 楚辰自损八百, 他拱手让出八方势力，用此向萧持交换楚卓的命！ 　　是以战事已起, 不是楚卓和萧持对楚辰, 而是楚辰和萧持对楚卓！ 　　萧持自然更愿意和楚辰合作。他与楚辰没有灭门之仇, 二人能分羹！况且楚辰将他一直想要的八方势力拱手相送，他不需大动干戈！ 　　三方有两方联手，第三方必死无疑。这谁人都知道，卿卿也不例外。 　　楚卓抬手给她擦了擦泪，笑着转身搂住了她的肩膀，“没什么大不了的，相信我。” 　　他很从容淡定，看起来就好像丝毫不在意一般。卿卿知道他是为了安慰她。 　　然事实上，他也确实在不断地安慰她，哄着她。他越是如此，卿卿越心酸。因为她不仅知道了战事已起，还知道楚辰开出了条件。 　　他要她。 　　卿卿面上听着楚卓的话，眼睛看着他的俊脸。他笑着，时而还和她说几个笑话，搂着她的肩膀，与她并肩前行，送她回府。 　　但卿卿其实一句话也未听进去，她脑中想的都是前世。前世他没有她，便没这般艰难。今生他本来好好的，甚至也提前控制了毒药，本是会夺了幽燕，再夺得天下的，是她被人利用，害了他，让他失去了一切，让他此时这般艰难，如今他回来了，此时此刻，又是她给他带来了这般大的灾难。 　　夜晚，卿卿这宿整夜未眠，但她想到了办法，也做了决定。 　　是以第二日，她见了旭晟。 　　“这次相见是你和我的秘密。我知道除了楚卓之外原你不会告诉别人，但是这次特殊，我要你连楚卓都不能告诉。” 　　旭晟是蒙的状态。 　　“啊？顾小姐，这……” 　　“旭晟，你是楚卓最信任的人，所以，也是我最信任的人。” 　　旭晟被她说的心潮澎湃，甚至鼻息蓦地一酸，恍惚心中涌起一股悲壮。 　　“顾小姐到底想让我做什么？不可伤害将军，只要是不伤害将军之事，旭晟都愿意为顾小姐做。” 　　“你觉得我会伤害他么？” 　　旭晟摇了摇头，“顾小姐不会。” 　　卿卿应声，“所以你放心，我所做的必然都是为了他好的，但说之前，我要你先向我保证，此事不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旭晟听罢，毫没犹豫的点头，“只要是为将军好，旭晟在所不辞，自然答应。” 　　“好。” 　　“那么顾小姐到底让我做什么？” 　　“我要你做的，其实不难。” 　　“是什么？” 　　“我要你，为我和碧儿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把我二人藏起来。” 　　“……！！！” 　　旭晟登时惊的说不出话来。 　　“顾小姐……” 　　卿卿打断他。 　　“你听我把话说完。找一个隐蔽的地方，此为你要办的第一件事。第二件，我要你做出我离开的假象，并且，在安顿好一切之后，立时散布我被萧持抓走的谣言。” 　　“什么……顾顾小姐！你不是说不会伤害世子，这，这我断然不做，别说你被萧持抓走，就算是你失踪，你想要了将军的命么？！我断然不做！” 　　“旭晟……” 　　卿卿哭了。她声音哽咽，早就忍不住了。 　　“现在什么情况，你还不明白么？萧持与楚辰联手，我方是几乎没有胜算的？” 　　“我……也不尽然！昔年在南蛮，将军两千人马也胜了查莫汗的三万大军！将军惯会以少胜多，我相信他，他是战神，他……” 　　“他是战神不错，但他是人，不是神，我们兵少，短期可打，长期打不了，这些你比我清楚！” 　　“我……” 　　“旭晟，此为上策，我们能轻松致胜。楚辰与萧持合作，他要楚卓的命和要我，如若我被萧持截去，那便是萧持耍了楚辰。俩人合作关系必崩，我年幼之时与楚辰有恩，他还是很在乎我的，我落到萧持手里，楚辰受不了，两者加在一起，极有可能会激怒楚辰。再说那萧持……” 　　卿卿顿了顿，问道：“旭晟，你告诉，我娘是谁？” 　　“文……文心公主。” 　　“那我和我娘有几分相像？” 　　“同样也见过文心公主的人说顾小姐与母亲有九分相似，但旭晟没见过文心公主本人，只看过画像，单从画像上看，旭晟觉得一模一样！” 　　卿卿点头，“好，那你再回答我，我娘当年最后是被谁抢了去？” 　　“是，是萧持！” 　　卿卿应声，“那么他与楚辰合作，就算真抓走了我，会不会承认？” 　　“断然不会啊！” 　　“所以，这黑锅他背也得背，不背也得背！” 　　旭晟明白了，此确实是个挑拨离间的完美计划。不是十之**能成，是一定能成。 　　“但此事若想成，旭晟就得忍着痛，绝不可以告诉楚卓，你的将军你自己最了解，他那般傲气，不会让我们如此做。” 　　旭晟眼圈红了，“此事有损你名声……” 　　旭晟别过头去，攥了手，咽下了泪水，“将军就是死，也不会同意。” 　　卿卿悄无声气息地也流下了眼泪。 　　事到如今，她知道旭晟动摇了。 　　“为了我们所有人都能活下去，为了陆家百余口人的在天之灵，为了我的母亲，我的父亲……” 　　更为了楚卓…… 　　“楚辰他已经疯了，他怕是已经威胁了我的父亲，让他逼我回去了。其实我的信，我爹爹一封也没收到，是楚卓模仿七叔字迹，是他写的，对不对？” 　　旭晟没回话，没承认也没否认。 　　卿卿闭上了眼睛。她知道自己猜对了。所以唯有如此，能救所有人。 　　俩人在此停了就半个多时辰，旭晟终是答应了，点头的那一刻，八尺男儿，没避讳她，“呜呜”痛哭起来。 　　卿卿知道，他将第一对楚卓有所隐瞒。 　　当日回了府上，卿卿便在书房门口等楚卓。待楚卓出来，娇嫩的小人儿上了前去，抱住了他的手臂，笑嘻嘻的与他说话。俩人一起欢快地回去。楚卓时而被她逗笑，掐了掐她的小脸蛋儿，只将她搂的更紧了。 　　晚会儿，俩人一起吃晚膳，一起月下散步，一起沐浴，一起嬉笑缠绵，一起入梦。 　　如此过了三天，第三日下午，她看到了旭晟。旭晟向她微微点了头。卿卿 知道事情已经办妥。 　　她笑了，但也哭了。 　　她别过脸去，咽了泪水，但这时毫无防备，却蓦然感到一呕。 　　旭晟心一颤。 　　“顾小姐。” 　　“没事。” 　　她说着没事，但已难以忍受胃中的翻江倒海，终是吐了出来。 　　“小姐！” 　　卿卿微微抬手，语声微弱，“没事，莫要对任何人说。” 　　旭晟狠狠地一攥手掌，眼尾发红，却见卿卿朝他笑着摇头，缓缓地站了起来。 　　“是好事，旭都尉辛苦了。” 　　旭晟只觉得心仿佛滴血了般，这种感受竟然不亚于世子离世时的撕心裂肺。 　　“顾小姐是个坚强的姑娘。” 　　卿卿微微笑了，那笑容璀璨过八月的阳光。 　　分离是为了永不分离…… 　　当天夜里，亦如往常，她伏在楚卓的身上，楚卓搂抱着她睡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楚卓前脚刚走，卿卿便与碧儿也出了门。马车行了许久，她在约定的地点汇合了旭晟，掩人耳目地换了车。 　　旭晟一身黑衣，带着两人催马扬鞭，朝着目的地飞驰而去。 　　当晚楚卓按时回来，不见卿卿相接，便询问了丫鬟。 　　“顾小姐一早出去了，还没回来。” 　　楚卓一听，心中就惦记，当下便要唤人去寻，但话还没出口，却见她房中的一名丫鬟神色慌张，远远地跑来。 　　“将军！” 　　那丫鬟手中拿着一封信，脸色苍白。 　　“顾小姐留下的，顾小姐她……” 　　楚卓登时脸色铁青，没听她说完，一把抓过了那信，甩开，双手不住颤抖，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信中言简意赅，大意她回幽州了，楚辰威胁限制她的爹爹，她要找楚辰算账，要找他说个清楚！！另外便是要他照顾好自己…… 　　楚卓胸口狂跳，但觉自己都不是自己了般。她立时便召集人马，追她而去。 　　如此兵荒马乱，她在外边…… 　　他要疯了！ 　　他派出先锋打探她的去向，她所走路途，交代了后自己扬鞭催马，几近不顾一切地追去。但刚到了山下，便见旭晟急匆匆地赶回。 　　旭晟声音哽咽，见了他就跪了下去。“将军，顾小姐被萧持的人劫走了！ 　　楚卓登时身子一晃，脑中“嗡”的一声，当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幽州皇宫 　　楚辰从未如此失态过，身后使者一把扶住了他。 　　“陛下当心！” 　　瞬时，他脑中轰轰作响，几近失聪，只见侍从来扶，见部将紧张地向前靠近。他看他们嘴唇动着，但耳边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持续好久，声音才再度进了他的耳中，但他浑身颤抖，控制不住地哆嗦，语声阴沉，眼尾发红，更几近咬牙切齿一般。 　　“着人细查，朕不信！” 　　他推开了身旁搀扶之人，心中翻江倒海，那颗提起来的心上好似有千万根细线来回牵扯般难受。当晚，他整夜未眠，甚至寸步未动，直到深更半夜，派出的人陆续返回来报。 　　她所乘之车的的确确被萧持的人所劫！所有事情全都指向了那萧持。楚辰使劲儿攥住了手，霍然间捂住胸口，疼的呼吸难耐，两行眼泪倏然落下。 　　他错了，他错了，他错了。 　　是他害了她！ 　　他悔恨不已，甚至想抽刀杀了自己！ 　　急火攻心，五脏六腑都仿佛燃了起来，他终是昏了过去。但第二日他便起了身，三天四夜，他不断追查卿卿下落，隔空逼问那萧持。 　　萧持自然拒不承认。大梁使者断言此乃楚卓之阴谋。 　　但楚辰根本不信。他太了解楚卓。楚卓傲气，更断然不会做损害卿卿名誉之事！ 　　到了第五天，那萧持仍不承认，不肯交人。楚辰盛怒之下公然斩杀了那大梁使者，彻底向大梁宣战！ 　　楚卓与楚辰各率部，从东、北两方，一路直捣黄龙。 　　这一仗，打了三年…… 　　卿卿便在上州，旭晟为她寻的山谷住了三年。 　　谷中除了她与碧儿，便是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旭晟算了战争大约会持续的时间，备了充足的米面。 　　那老妇和碧儿在园中中了不少的菜，也养了鸡鸭。吃住虽然原比不了原来，但粗茶淡饭，卿卿吃的也很好。 　　山谷不大，隐蔽非常。夏天凉爽，冬天寒冷之时有些难过，但卿卿都不在意。 　　上天对她不薄。她怀孕了。 　　她在春暖花开的四月诞下了一个男婴。那孩子长得像极了楚卓。她给他取了小名叫希希，待到他见到他父亲之时，一切都是新的希望…… 　　前一年里，卿卿只顾养胎，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待那小希希降世，她便开始每天与他相伴，伴他成长。 　　春去秋来，白驹过隙，转眼便是三年，旭晟当日估算此战少说要三年，卿卿知道她就快见到楚卓了。 　　久居深山不知天下事，这日碧儿生病了，婆婆外出买药，带回了好消息。 　　“外头，换天了！昏君当道，残暴无能，战神复生，直捣黄龙，逼宫狗皇帝，终于，换了天了。” 　　“小姐……” 　　碧儿握住了卿卿的手。俩人相视笑了，又都激动地落了泪。小希希在一旁牙牙学语，小手拉着母亲，用清脆含混的童音叫着娘。 　　卿卿会心微笑，温柔地摸着孩子的头，她知道，不日旭晟就会来接她了…… 　　她就快见到楚卓，楚卓也就快见到她们母子了。 　　路途遥遥，她本以为接她的人至少还要两个月才回到，却没想到，区区五天而已。 　　一向安宁的山谷，躁动了起来。卿卿更没想到楚卓会亲来…… 　　五月和煦的风，杨柳依依，轻轻摇摆。他和他的马沐浴在一片金色之中。烈马一声长嘶，男人盯着远处的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女子，眼睛蓦然湿润，眼尾红了起来。 　　他翻身下马，双眸朦胧，却紧握着拳头朝她奔来。 　　“顾卿卿，我要杀了你！” 　　他声音低沉，语声极狠，仿佛咬牙切齿，更是来势汹汹地朝着她而去，但到了她面前，却是一把将她拥在了怀中，紧紧地抱了住。 　　卿卿埋在他怀中，一抹笑容混着泪水在脸上荡漾开来。 　　阳光透过绿叶洒在地上，映的山谷中金光闪闪的，小鸟围着树木转了几圈，雀跃地飞出山谷。 　　谷门之外，楚辰一身白衣静静而立，远远望着卿卿，看着她洋溢在脸上的笑，也跟着嘴角微微清扬起来，但随之，两行泪也便那样流了下来。 　　侍从立在一旁，“她骗了陛下，骗了所有人……” 　　楚辰未语，只缓缓转身，朝着远方走去，依旧是当年的那句。 　　“平安就好……”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去巫山不是云。无论岁月如何更迭，我，只爱你。 　　（正文终） 第100章 番外一（云娘） 　　云娘家住梨村, 是父母捡来的孩子。父母膝下无子女，捡到她时已年过半百。老夫妻俩盼孩子盼了半辈子，眼见着年纪大了，不盼了，却来了惊喜, 虽非亲生的，但俩人也极是欢喜, 极是疼爱她。 　　是以，云娘的日子过的虽不富裕, 但很心悦。只是奈何岁月无情，年迈的父母相继过世, 家中就只剩了她一人。 　　她最近看出了那个男人有心事。她带他回来四天了，他没笑过。那日她在山林中采蘑菇, 遇见一只猛虎，是他突然出现，救了她。 　　她看他很轻松地杀死了那只猛虎，没见那猛虎攻击到他, 却见他打死猛虎之后，胸口渐渐被鲜血染红, 单手扶住了树木, 脸色苍白，面露痛苦。云娘这才知道原来他本受了伤, 眼下却是伤势加重了。 　　她立时上前搀扶住了恩人, 紧张地询问。她本就心善, 就是一只小动物如此，她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个人，还是她的恩人。 　　就这样，她把他带回了家。 　　云娘端着刚刚熬好的药，立在门口瞧他。 　　他眼睛望向窗外，脸色依旧苍白，可即便如此，那如刀削般棱角分明的侧脸还是惊艳了她。他仪表堂堂，和村里的男人都不同。不仅是因为他长得比他们好看，更是因为他浑身上下散发的那种高贵又清冷的气质。 　　云娘说不清楚，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男子，也从未想过这世上还能有这样的男子。这些天越来越明显，她每每接近他，便觉心口跳的厉害，脸也发烫。 　　他待她很客气，以姑娘相称，彬彬有礼，但这四天来，除了相谢以外没和她说过别的话。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着，他渐渐复原，云娘知道，他不属于这里，总有一天他会离开。每每想到此，她心中总有些惆怅。 　　云娘不知怎地就愣了神儿，又想起了这事，这时看他动了动，也便转过神儿来。 　　“公子，该吃药了。” 　　她说着端着碗过来，来到床边。男人应了一声。 　　他喝完将碗递回给她，依旧有礼。 　　“有劳姑娘了。” 　　云娘接过，笑笑，“公子太客气了，公子都是为了救我，若不然也不能……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呢，公子今日觉得好些了么？” 　　“无碍了。” 　　他说着，便转了视线，却是再无说话之意了。 　　“公子是在想念心上人么？” 　　云娘端着碗，本想走了，但却不知不觉中张口把心中一直所想的话问了出来。 　　说完，她便咬住了唇，有些后悔了。果然，男人的眼眸之中有了些变化，尽管只是转瞬的事儿，云娘却看的一清二楚。 　　他没回答，但云娘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什么样的女子能被他那般朝思暮想呢？ 　　云娘觉得自己魔怔了。 　　她常常有事无事，都想着此事，想着天上仙女的样子。 　　他所念之人，一定是这世间最好的姑娘。 　　日子便这样过着，转眼第六天，云娘正在门口劈柴，太阳颇大。她一面劈一面伸袖擦着汗，这时听见了脚步声，一回头，但见男人走了过来。 　　云娘立时起身，“公子……” 　　他递来一块玉佩给她。 　　“什么时候去县中把它当了，喜欢什么便买些什么。” 　　他说着把东西放到了她的手上，自己却是坐到了那凳子之上。 　　“这……” 　　云娘手中握着那东西，眼睛看着，很是吃惊，那玉晶莹剔透，精致的如他的人一般，一看就价值不菲。云娘没见过这么好的东西，也估算不出它到底值多少钱，不过却是恍 惚猜到了他给她的意思。 　　“我照顾公子，是为了报答公子，不是为了别的。” 　　她说着就要将东西给他递回去，但男人没接，只“咔咔”地劈着柴，没说话，也没瞧她。 　　云娘又想再说，但转念放弃了。她缓缓的收回了手，将那玉佩揣入了怀中。 　　她瞧着他伟岸的身影，看着这四周的景象，他与这村庄的一切是那样的格格不入。 　　她知道他不是个普通人，也知道总有一天他会离开，那此物便做一个念想吧。 　　她没去当。 　　男人知道她没当，云娘也知道他知道。 　　再之后，他换了粗布衣服，开始帮她干活。 　　云娘自从父母相继去世后，便一个人以刺绣为生，实则赚不来什么钱，只勉强够糊口罢了。他的停留，改变了她的日子。 　　他好似什么都会，也总能拿回来许多钱给她，每每出去狩猎一次，又会给她带回许许多多的好多东西，吃不完也用不完。除了洗衣做饭，他也不再让她做任何粗活。村中再无男子敢调戏她，而她也再没有害怕之事。 　　云娘是有些崇拜他的，不，不是有些，是可能已经达到了一定程度，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开始对他以兄相称。 　　她开始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希望和庆幸之感。 　　她开始希望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希望哥能永远地留在这儿。 　　但她又知道，他怕是只是在报恩。他早晚有一天会离开的。 　　“哥会回原来的家么？” 　　一次，她想了许久，也克制了许久，终于把一直不敢问的话问了出来。 　　“我已经没有家了。” 　　他很平淡地回答。云娘却瞬时双眼朦胧，心中苦涩无比。他不愿说起过去；他甚至不愿告诉她他姓何名何；他说他已经没有家了；他还时常思念一个女子。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到底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过去？ 　　云娘不知道，只是很心疼他，他不愿说，她断然不会强求，只笑着告诉他。 　　“这儿永远都是哥的家。” 　　日子便那样过着，转眼就是半年…… 　　她叫他哥，他真的把她当妹妹一般呵护。 　　他教她读书识字。俩人相依为命，又相敬如宾…… 　　直到那天…… 　　他早上出去了，直到黄昏都没回来。 　　云娘开始坐立难安，茶不思饭不想，一直不断地往外跑，朝着路上张望，等待，期盼…… 　　直到天都黑透了，她才看到了哥的身影。 　　远远地，他看似与往常一样，但临近了，云娘闻到了一股极其浓烈的酒气。 　　“哥怎么喝了这么多？” 　　她扶着他进了屋子，进了他的房间，到了他的床上。 　　“我去给哥煮解酒汤。” 　　她担忧不已，急着离去，却一把被他拉了住。 　　“安安……” 　　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亲上了她的嘴唇。 　　那晚他对她做了破格之事，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云娘看着天上缓缓飘零的花瓣，看着朝自己走来的那个高大的男人，如今她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知道了他的安安是谁，更知道了他过去的一切。 　　那夜，她没推开他，但她从未后悔过，因为从见到他那刻起，她便再也不会爱上别的男人。 　　临近了，男人朝着她淡淡地笑了一下，云娘便觉得自己仿佛又变回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小姑娘。 　　她一步步朝着哥哥而去，看到了他空荡的右臂，心一惊，双眸也瞬时朦胧了。 　　“哥，你的手臂呢？” 　　她一下子扑进了他的怀中，再也无所顾虑，像个小姑娘一样哭泣。 　　“哥永远都是云娘的哥哥……” 第101章 番外二（文心） 　　此刻的大梁皇宫中或许只有这座冷宫最为安静，这里一如既往的死一般的沉寂, 只间或有风吹动树叶所发出的“莎莎”声。 　　文心公主一袭白衣, 梳着朝云近香髻, 头上未带任何步摇流苏, 脸上亦是未施粉黛，但即便如此, 却也难掩其倾国之颜。她手中摆弄着一件红色的婴孩儿衣服，叠起了打开, 打开了又叠起。 　　宫女小双端饭菜过来。 　　“娘娘，吃饭了。” 　　她应了一声, 却迟迟未动。待宫女又催了一遍, 她方才起了身。桌上的饭菜还是很好的，昔年，她对萧持宁死不从，被他打入冷宫, 但多年来没人敢怠慢她。 　　那萧持阴晴不定。 　　在她被打入冷宫的第三天发现有人给她吃剩菜，当即将涉及的宫女太监乃至一位美人全杀了。 　　文心只吃了几口, 外头便响起了动静。 　　小双听到立时迎了出去，只见来人是皇上身边的孟公公。 　　“陛下有旨，召娘娘去养心殿！” 　　那孟公公说完, 但见他身后的宫女端来一套艳丽的衣服。 　　太监素知文心公主的性子, 见她看也没看自己一眼, 知道她必然又会不从, 不会穿那衣服。公公叹息一声, 急忙劝道：“娘娘听奴一句劝，陛下今日大躁，娘娘三思，断不可冲撞龙颜。” 　　文心没回他的话。那孟公公也知她素来如此样子。 　　原本，他也不爱管她的闲事，但今时不同往日。外头已经是什么样子，文心公主不知，孟公公又岂有不知之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大梁命数已尽，他只求活着。而他活着的希望，怕是只能寄托在她的身上了。 　　孟公公想到此，心一横，抬声将屋中宫女尽数撵走，朝着文心公主靠了过来。 　　“娘娘不知详情，但也应该略微有所耳闻了一些，现下幽燕八方与大梁开战，娘娘可知领军人是谁？是楚卓和顾祁渊呐！” 　　文心双手蓦地就是一颤，那太监说到了幽燕，她便想到了顾祁渊，但即便有了心理准备，听到他的名字，她还是心一颤。 　　孟公公越说越急，“皇上对顾祈渊恨之入骨，娘娘就是装也莫要冲撞他，把这几日熬过去，若现下还和皇上相对，皇上一怒之下可能会要了娘娘的命啊，所以，所以奴才劝娘娘一句，换了那衣服吧。” 　　文心未从。 　　她就是死也不会从了他，而且她永远也不会和他再说一句话。 　　人带她去了养心殿，她便如从前一样去了，但无论那公公如何央求，还是没穿那衣服，也没有妆容自己，依旧是那身素衣和未施粉黛的样子。 　　萧持几乎每隔几个月就会召见她一次，她是否装扮自己，仿佛已经成了她是否向他低头了的标志。萧持想她求他，想她向他别的女人一样取悦他，奉承他，侍奉他。 　　他做梦。 　　来到那养心殿，远远地，她便听见萧持摔东西，听见他大发雷霆的声音。 　　但他的骂声在她出现在大殿门前之时戛然而止。 　　萧持的目光落到了她的身上便没再离开。他缓缓地站直身子，右手一挥，撵走了适才被他打骂的奴才。 　　那是一张绝美的脸，一袭淡色衣裙，依旧未施粉黛，但如此样子却更显其绝世容颜。她不同。她和他别的女人都不同。 　　他对她着迷。但他又恨她。 　　“为何不穿朕送的衣服？” 　　文心一字未言。 　　“放肆，朕在问你话！” 　　文心如故。 　　那萧持怒火冲天，上前，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狠狠地盯着她，几乎咬牙切齿地道：“你还想 让朕怎样对你？” 　　文心还是不语。 　　从她和他做了那场戏给顾祁渊看后，她便没和萧持再说过一句话。 　　“你说！！” 　　萧持几近达到疯了的样子，一把将她推到在地，接着便掐住了她的咽喉。 　　他灼灼眸光死死地盯着她的脸。她一直念着顾祁渊。他萧持身为天子，就不如那顾祁渊？ 　　文心痛苦至极，但她咬唇挺着，还是毫没示弱，只悄然，奋力地从拿着袖中的朱钗。 　　萧持的手愈发的用力。她奄奄一息，仿佛随时可能毙命，但就在这时，萧持但觉背后蓦然一痛，一下子松了掐着她脖子的手，回手摸去，背脊血红一片。但朱钗入的不深自然不足以致命，但足矣让萧持暴怒。 　　男人当下便使劲儿地将她推倒在地，抬手便要朝她打去，但那手就停在了半空。 　　孟公公这时赶紧跑了进来。 　　“皇上息怒，龙体要紧，奴才这就着人去叫太医！哎呀，来人，还不快把娘娘带回去！” 　　文心没有丝毫的惧怕之感，她只恨自己手中的不是锋利的刀子。 　　她刺的有多用力，她便又多恨他。 　　风瑟瑟，烟雨蒙蒙，几天之后的大梁皇宫一片混乱。或许只有她一直呆在那冷宫之中未动。 　　她知道他来了。 　　匆匆的脚步声与那孟公公的声音几乎一齐传入她的耳中，“顾将军，这边，这边……” 　　冷宫的大门被人开启一刹那，她看到了男人的脸，看到了他瞬时流下的泪。 　　顾祈渊登时就愣在了那，眼尾发红，浑身颤抖。 　　俩人遥遥相望，雾雨相隔，他蓦然朝她奔来，紧紧地将她拥在怀中，心中激动欢喜，又无比的心疼。 　　皇宫的这座墙，他翻越了二十年，如今他终于来了。 　　“祈渊……” 　　这二十年她仿佛已经忘了自己还会说话，甚至忘了自己会哭。 　　文心抬起了手臂，搂住了他，蓦然哭了出来…… 第102章 （大婚） 　　卿卿拉开窗帘, 推开窗子, 风迎面扑来, 带着一股雨水的气息。昨夜, 小雨淅沥沥地下了一宿, 到了早上方才放晴。 　　距离大婚还有七日，按照习俗, 俩人这些天不能相见。 　　楚卓原每天必见她一次, 不论有多繁忙。看不见她，他便难以入眠。倘使卿卿不入宫, 无论多晚, 楚卓也是必要到顾府来看她一眼的。 　　顾祁渊与文心每每看到俩人花前月下，嬉笑喜悦的样子, 再看楚卓抬眼闭眼，对卿卿那一脸宠溺的神态, 便会相视一笑, 心中舒坦, 更欣慰。 　　眼下出嫁该备的东西，父母也基本都为卿卿备的差不多了。 　　这日是两人未见的第二天，到了下午, 外头又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来, 卿卿正在房中刺绣，这时听见碧儿的声音。 　　“小姐看谁来了？” 　　她欣喜之中带着几分神秘。 　　卿卿闻言抬头, 猝不及防, 只见楚卓一身深衣, 金冠束发，负手在后，正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瞧她。 　　“皇上怎么来了？” 　　卿卿胸口顿时猛跳，又意外又有点小惊喜。 　　楚卓缓步过来，到了她身边，抬手扶住了她的肩膀，微微笑着，却是看了她许久，方才张了口，“月下茶饮，念卿天涯。” 　　卿卿小脸儿一红，微微垂头，“一日不见而已。” 　　楚卓微一皱眉，“怎地才一日么？朕还以为已经过了一年了。” 　　卿卿看他那亲昵的神态，有些羞赧，心中又很欢喜。 　　碧儿掩唇笑了，招呼丫鬟都退了下。 　　卿卿拉他在一旁坐了下，“习俗就是习俗，皇上这般，不怕被人笑话？” 　　楚卓笑了两声，更靠近了她一分，低声道：“朕是偷着来的，保证没人看见。” 　　“你……！” 　　卿卿睁圆眼睛，瞬时一怔，再接着“噗嗤”一声笑了，也压低了声音，一面站在他身前给他理了理衣服，一面嗔道：“都是皇上了还这般胡闹，皇上是真的不怕被人笑话呀！” 　　楚卓握住她的小手，把她拉到了腿上，“那，朕想念朕的皇后，他人有什么可笑话的？ ” 　　他盯望着她妩媚的小脸儿，说着，便去亲她的嘴唇。卿卿没闪躲，给他亲了两下，见他愈发地缠绵，适时制止，手轻轻地抵在他的胸口上，小脸绯红，娇喘喘地道：“皇上莫要胡闹了，待会儿……自己受苦。”说着人已从他身上起了来。 　　“还有，明天皇上可莫要来了，七天而已呀，若是真给人发现，传到朝廷上，保不齐要说皇上是个昏君。” 　　楚卓笑了两声，又拉住了她的手，剑眉一蹙，哑声道：“七天太长了。” 　　卿卿心中甜甜蜜蜜，但面上一本正经。 　　“我说不许就不许了。” 　　楚卓没待一会儿，就被人撵走了，卿卿瞧他背影，又见他翻墙离去，那抹笑容，始终挂在脸上。 　　接着一日无事，卿卿陪伴父母，共享天伦，却是隔了一天，与前一次差不多时候，那家伙又出现了。 　　楚卓样子颇是深沉，唇角带着一抹笑，又闯进了她的眼中。 　　“皇上怎么又来了。” 　　卿卿登时迎了出去，小脸儿上满是疑惑。 　　“不是又是偷着来的吧。” 　　楚卓没回答，只盯着她看，笑了笑，自己进了屋。 　　他每每想她，便控制不住自己想看到她。 　　他当日停留也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走时卿卿再三叮嘱他，不准来了，岂料隔了一天他还是来了。卿卿哭笑不得，但心中也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转眼七天终于过了，出嫁那天艳阳高照，风轻云淡的。前一夜，卿卿与父母在一起呆了好久，即便所嫁良人，一切都是那般的美好，卿卿还是忍不住哭了。 　　她与母亲双手紧握在一起。她刚见了娘亲，便又要离开她了。 　　文心抱着她安抚。卿卿缩在她的怀中，竟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过的安稳之感。 　　她庆幸这一切。父母终于终成眷属。 　　父亲再不用茕茕孑立，她为他们高兴。 　　*************************************** 　　第二日，丫鬟来的很早。卿卿沐浴洗漱了，凤冠霞帔穿戴了上，吉时至，外头的锣鼓唢呐声便响了起来。 　　卿卿别了父母之时，忍着忍着，还是泪眼朦胧了。她坐在喜轿之中，听着外头喜庆之声，心潮澎湃。前世她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还有爹爹，更是不知自己的生母是文心公主，也绝对没想到有朝一日能嫁给楚卓，能做皇后，做这世上最风光的女子。 　　喜轿抬着她从皇宫正门入宫。她与楚卓拜了天地高堂。 　　一切礼毕了，卿卿被送回寝宫。她坐在房中，掀了红盖头，但见屋中一片喜气。七日未见小希希，她此时已经想念的抓心挠肝了，眼下得了空，便向宫女询问。 　　“希希这几日怎样？可乖么？” 　　宫女芙儿笑着连连点头，“回皇后娘娘，小殿下乖得不得了，这几日与太后娘娘玩耍的极好。” 　　卿卿会心一笑，随即却是笑出了声。 　　养母如今变成了她的婆婆，这世上怕是没有人比她更幸福了。 　　卿卿正想着，这时但听脚步声，芙儿回头只见是太后身边的宋嬷嬷抱着小殿下过来。 　　“希希！” 　　卿卿笑逐颜开，当即便起身迎了过去。 　　那宋嬷嬷将小殿下送到卿卿怀中，笑着，极是恭敬，“太后知道皇后娘娘七日未见小殿下，必然想念，吩咐奴婢把小殿下抱来和娘娘呆一会儿。” 　　卿卿接过希希，亲了亲他的小脸儿，“太后娘娘待我真好。” 　　她心中暖呼呼的，小脸儿上的笑更是久久未散去。 　　小希希两岁了，一双黑葡萄一般桃花眼像极了楚卓，那小样子呆呆萌萌的，瞧见了母亲小手就搂住了她，“咿咿呀呀”笑嘻嘻地说着。卿卿把他抱到了床上，他的俩只小手攥着母亲的手指，极是欢快，就是看着她笑。 　　宋嬷嬷在一旁讲着这些天来，小殿下在太后宫中的趣事，讲着皇上又是怎么宠着他，哄着他，逗着他，与他玩乐的。 　　卿卿听着，笑着，越瞧儿子越喜欢，忍不住亲着他的小手，小脚。母子俩人正玩着好，这时殿外响起了宫女齐齐的拜见声。卿卿朝着门边望去，不时，珠帘相碰，只见楚卓一身大红喜服出现在她眼前。 　　卿卿心口“砰”地一下。她从未见他穿过红衣，没想到这么好看。 　　男人负手立在不远处，似笑非笑，盯瞧着她。 　　卿卿小脸儿粉嫩雪白，那袭凤冠霞帔更衬得她国色天香，美而不艳，媚而不妖。卿卿被他这般盯着小脸儿就红了，这时但见楚卓微一抬手，朝着宫女嬷嬷道：“抱走。” 　　说的是那可爱的小希希。 　　嬷嬷点头，便去接那小殿下过来。 　　卿卿略微不舍，但还是给了。小希希乖的很，不哭不闹，嬷嬷抱着说去找皇祖母，他便小希希地瞪着小腿儿，要嬷嬷抱了。 　　卿卿眼睛一直跟着它，瞬时溜了神儿，没注意楚卓的接近，待闻到一阵熟悉的伽南香气，方才回神儿，一抬头，只见男人已经近在眼前。 　　卿卿抬了眸，小脸瞬时便有些发烫，心口情不自禁地跳了起来。 　　这时见楚卓笑了，他笑瞧着她，盯望许久，就好似怎么看也看不够一般。看的卿卿愈发的觉得脸上发烧。 　　这时他垂头，哑声道：“沐浴吧。” 　　卿卿竟没想到自己这般紧张，小手抖了两下，点头，应了一声。 　　“一起？” 　　楚卓扯了扯衣领，低头含笑询问。 　　卿卿心口跳的愈发厉害，摇了摇头，小手轻轻推了他一下，“不要，皇上先去。” 　　楚卓微微一笑，“好，朕先去。” 　　卿卿浑身发烫，心口始终“咚咚”个不停。她也没想到，这洞房花烛，竟然让人这般紧张。 　　半柱香后，楚卓一身白色薄衣走出，过来视线便落在了卿卿的小脸儿上。他微微侧头，眼神示意，卿卿便应了声，知道他是在催她沐浴。 　　房中雾气弥漫，布满玫瑰花香，卿卿退去衣服，小心走了进去。 　　待洗好，宫女服侍，穿了那轻纱一般的亵衣走出。 　　楚卓早已躺在床上等她，听到脚步声，瞥了过去，但见她墨发散落脸庞，将小脸儿衬得仿佛只有巴掌大，酥胸半露，那娇软玲珑的身段，在白衣之下朦胧又充满诱惑。 　　男人起了身，待她走到床边，便拉住她的小手，把她一把拽到了身上。 　　卿卿被迫着骑坐在了他的腿上，如此样子，小脸儿更红了几分。 　　楚卓盯着她，摸了摸她柔滑的头发，眼睛缓缓开合，嘴角微扬。 　　“从今日起，你可就是朕的妻子了。” 　　卿卿语声柔柔的，娇喘喘，战战兢兢地一般，“皇上会对我好么？” 　　楚卓的额头顶住了她的额头，与她鼻尖微微相碰，哑声道：“你说呢？” 　　卿卿心口跳的更厉害了，“我不说，皇上说。” 　　楚卓抱着她的柔软的身子，侧头在她柔滑的小嘴儿上亲了一下，“朕当然会对你好，要不要试试有多好？” 　　他话说完便抱着她转了身，将她压在了床上。 　　卿卿一声嘤咛，瞬时更紧张了似的，但见楚卓的俊脸近在眼前，盯望着她，几乎目不转睛，再之后便朝着她的额头，眉眼，小脸儿，小嘴儿，耳垂儿依次亲吻了去。 　　俩人唇舌交织，身体交织，久久缠绵。楚卓一如既往地粘腻又粗粝，纱幔久久晃动，房中的水也是送了一次又一次……直到三更方才停歇…… 　　卿卿就好像小猫一般缩在他的怀中，沉沉睡去。 　　床幔轻轻飘动，屋外春蚕声声，月上中天，星辰大海，祥和安宁，又充满希望。 　　（正文完） 第103章 番外之前世 　　（楚卓重生上） 　　楚卓负手立在那, 瞧着眼前可怜兮兮，冷落着小脸儿, 妩媚娇艳, 闷闷不乐的小姑娘, 微微笑笑, 低声问道：“你多大了？” 　　卿卿嘴唇动动，抬眸瞥他一眼，泪汪汪的, 又垂下了眼去, 没答话。那样子三分妩媚，三分可怜，三分害怕, 还有一分是诱惑。 　　楚卓瞧着便心中一荡, 嘴角微微动了动。 　　她的样子和他记忆中的一样。 　　卿卿攥了攥小手，来回揉捏, 时而瞧望他一眼。自己此时置身于一间雅致的卧房, 屋中香气宜人，她在床上，那男子立在地上，房中只有他二人。 　　眼前之人，她认得, 正是燕王世子楚卓。 　　她与他有过一面之缘, 就是今日。 　　今日, 薛家大公子薛言说是介绍一位朋友给她, 带她去了酒楼。 　　她到了酒楼便在包房中看到了楚卓，也是那时方才知道薛言口中的朋友是谁，更是在那时知道了传闻中的燕王世子长得什么样。 　　他面如冠玉，玉树临风，身姿挺拔，一身贵气，更是唇红齿白的，传言不假，的的确确的俊美无双。但他年龄不大，看上去却极是深沉和成熟。 　　他端杯喝酒，眼睛始终瞄着她，那眼神，让卿卿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 　　不知何时，她开始迷糊，接着就睡着了，再醒来，她人就到了这里。 　　她没傻傻地问对方要干什么，他之心思已经昭然若揭。 　　不错，小姑娘猜对了，楚卓是想要了她。 　　这是楚卓第一次与她这般近距离的接触。然，他却并非初次见她。 　　早在前世，攻打奚人之时，他就见过她。 　　那时，他便没少瞧她，对她有过几次心动，只是当时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奚人身上。女人，瞧两眼也便罢了。 　　前世，他被人利用了半生，后来得知真相之后，变得越来越冷血，越来越偏执，越来越阴郁，越来越血腥，最后他虽报了仇，也做了帝王，但终是伶仃一生，更是没活到三十岁就死了，不想再度睁眼，竟重回到了过去。 　　为帝之时，越是到后来，他越是总能想起当初那个唯一令他心动过的小姑娘，甚至弥留之际，她的样子始终徘徊在眼前，越来越清晰，如今重回，他要弄死楚怀远，弄死萧持，要这天下，更要她！ 　　是以，他毫没犹豫，早早地便把她弄到了手。 　　只是他不想他喜欢的姑娘住他恨的燕王府，便只好先委屈她两年，把她养在外头。 　　看着床上的小人儿不说话，郁郁不欢的小模样，他倒也没急着要了她。 　　她没回话，他微微笑了笑，便走了。 　　他走后不久便有丫鬟进了来。 　　俩个丫鬟都是活泼的，姑娘长姑娘短的，专说好听的哄卿卿开心，但卿卿不开心，没一会儿，又有丫鬟端着两个首饰盒子进来，打开给卿卿看。 　　“姑娘，这是世子送姑娘的。” 　　卿卿没应声，本也没想看，但不经意间瞟到了，当真眼睛都花了。她使劲儿地揉了揉眼睛，没骨气地看了过去，说不喜欢是假的，但她也没多开怀。 　　她是被骗来的，是被掳来的，人家想怎么她，她怎会不知道，如何开怀？ 　　金银首饰送过了，没一会儿便又有丫鬟送来几套衣裙，皆是尚好的料子，当下最新的款式，是卿卿以前想都不敢想，甚至见都不曾见过的，就是薛家的那两个骄纵的姐妹也望尘莫及，根本穿之不起！ 　　卿卿盯着丫鬟手中的东西，抬手擦了擦小脸儿，顿时感觉口干舌燥，脑子也木了，没想别的，只心道：“这得多少钱啊？！” 　　人却是愣神儿了好久才缓了过来，这时又想，那燕王世子有钱，这些东西对他来说也算不得什么，他送她东西，哄她，都是为了要她，为了她能乖乖地跟他，她又怎会不懂。 　　眼下这里是他的别院，他想她做她的外室。 　　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的道理卿卿还是懂的，更何况是个连妾都不如，没名没分的外室。 　　她怎么能高兴得起来…… 　　念及此，她又害怕，又哆嗦，眼睛便离了去，没什么心情看了。 　　眼见着天儿一点点地暗了下去，丫鬟端来饭菜，闻到了菜香，卿卿也没什么胃口，眼中总是噙着一汪泪，就盯着门口瞧，生怕看见那燕王世子过来。 　　但所幸他没来。 　　卿卿不知他是不是回去了，想知道，但也断然不敢问，直到隐约地听丫鬟说话，意思他不在此了，小姑娘才放了心，洗了澡，裹了被子，上床准备睡了。 　　可她怎么睡的找。 　　眼下事情明摆着，她躲得了十一，躲避过十五，跟了他怕是早晚的事儿。 　　卿卿犯愁。 　　第二日清早，她吃的东西也很少，没穿他送的衣服，也没戴他送的首饰。 　　临近正午，那燕王世子再度出现。 　　他一身深衣，玉冠束发，负手缓步进来，进来就看见了她往后一缩，娇娇喘喘，眼圈微红，我见犹怜的样子。 　　她还穿着昨日的衣服，也未戴他送的首饰，以此表示并不接受他。 　　楚卓笑了，这时一步步朝她走来。 　　卿卿随着他过来，头越抬越高，身子越来越抖，不住地往后退缩，忍着忍着还是抽噎了两声。 　　楚卓瞧她拒的厉害，停了，没再靠近，瞧了她一会儿，张口温声问道：“昨晚没吃东西？” 　　卿卿眼尾微红，瞥他一眼，还是没说话。楚卓笑笑，不以为意在，这时拍了拍手，有人拎着一只鸟笼过来，挂在了屋中，里头却是一只鹦鹉。 　　他没多说什么。俩个丫鬟机灵的很，相视一眼，笑嘻嘻地上前哄她，逗着那鹦鹉，各种扮相讨好，终是把卿卿逗乐了。 　　她这一乐，满屋子的人都乐了。俩个丫鬟瞧望坐在远处的世子，但见他眼中含笑，手指缓缓在桌上点着，视线正在那卿卿身上。 　　丫鬟彼此相视，识相地引着众人适时退去，屋中转眼便只剩了卿卿与楚卓两人。 　　小姑娘瞧着丫鬟都走了，才反应过来，小脸上的笑缓缓地收了回去，意识到了什么，再抬头，只见楚卓起身过来。 　　一股伽南香气扑进她的鼻息之中，他近了，她就下意识退了一步。 　　楚卓的脸停在她面前，小姑娘吹气如兰，瞬时更紧张，鼓胀的胸脯起伏起来。 　　楚卓嗅到了她身上头上的香气，心中又是一荡，喉结滑动，低声朝着她的耳边，“好香啊。现在心情可好些了？” 　　卿卿缩了缩肩膀，抬眼瞧他，嘴唇动动，还是没答话。 　　楚卓不以为意，温声又问起了别的，“害怕？” 　　这话问道卿卿心坎了，小姑娘猛劲儿点头，眼圈红了。 　　他淡淡一笑，坐到了床边，摸住了她白皙滑腻细嫩的小脚，在她耳旁，“我轻些。” 　　“唔……” 　　卿卿敏感的一个激灵，立时便要往回缩，但他抓的颇紧，深邃的目光盯着她，人靠了上来。 　　俩人咫尺距离，他搂住了她的腰，身子贴在一起。小姑娘的脸登时发起烧来，脑中“嗡嗡”地，一转不转了一般，似乎只要动一动，便会与他鼻尖相碰，如此亲密暧昧的样子，她胸口起伏的更厉害。 　　楚卓接着便没什么话了，盯瞧着她，那双节骨分明，修长白皙的手缓缓地扯开她的衣服。他每碰她一下，卿卿都敏感地一哆嗦。接着，他便亲住了她的小嘴儿。 　　卿卿瞬时抖的更厉害，泪眼汪汪地轻哼了两声，由他贪恋地吸允着，一动也不敢动了般…… 　　楚卓揽住她的腰，一面亲她，一面褪去她的衣裙，将娇软滑嫩的小人儿压在身下。他眼神温和，大手抚摸她的动作也很轻柔，只有某处灼热刚烈，一入到底，猛劲儿地反复，断然忘了刚才的那句“我轻些”，此时，还哪记得什么怜香惜玉。 　　静谧的宅子一阵阵地响起小姑娘娇滴滴的哼哭之声。 　　第二日一早，卿卿迷迷糊糊地醒来，睁开眼睛便想起了昨晚之事，转眸，只见楚卓早已醒了，裸露着精壮的上身，正坐在那垂眸瞧她。 　　小姑娘看他的俊脸，再看他那伟岸的身姿，便想起了昨日他压在她身上，想起他将她两腿搭在那宽阔的臂膀上……想起他…… 　　越想小脸儿越火辣辣地烫。 　　楚卓嘴角微微一扬，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哑声道：“为我穿衣。”他说着人便站了起来， 　　卿卿先是一愣，但接着回神儿，赶紧应声起来。 　　俩人洗漱了，卿卿来到他身边，小心地为他穿着，整理着。她只到他肩膀，领处还要踮起脚尖为他抚平。她也没给男人穿过衣服，是以穿的极慢，尤其是那腰间玉带，系了一盏茶的功夫，怎么也系不好，急的直流汗，生怕楚卓不耐烦。 　　所幸，并未。 　　楚卓始终闭着眼，很配合的伸手，也很有耐心地等她。等她终于为他穿完了，他又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不错。” 　　“唔……” 　　卿卿咬住了唇，呆愣一下，他没嫌她慢，还说不错？ 　　她真的蛮意外。 　　楚卓收拾妥当，简单地吃了点东西便走了。 　　他走后，昨日那两个丫鬟又过了来。卿卿这时才想起，她们一个叫玉儿，一个叫兰儿。 　　俩人一个端着衣服，一个端着首饰，请着她去梳妆。 　　那玉儿道：“姑娘收拾一下吧，世子为姑娘向薛家送了信，想必姑娘三天未见母亲，也想念了。” 　　“唔……什么？” 　　卿卿这话听着当真意外死了。 　　“你是说，我可以去看母亲么？” 　　玉儿笑道：“自然可以啊！马车，世子已经为姑娘备好了呢。” 　　“唔！” 　　卿卿心潮瞬时澎湃起来。这个真是万万没想到。 　　她急忙收拾，穿戴，去见了母亲。 　　云娘早知道是怎么回事，叹息了两声。 　　那燕王世子看上了女儿，是怎么都能得到的。 　　女儿出身卑微，却生着一张国色天香的脸，云娘不是没怕过她被哪个大户人家的男子看上了，给纳了妾，所以一直在求表姐给女儿找个老实本分的男子。 　　奈何女儿年龄太小，此时也是刚刚满了十五岁，没成想…… 　　那燕王世子倒是人中龙凤，可是女儿却连个妾都不是，是个外室。 　　云娘心中怎么能舒服？ 　　事已至此，卿卿倒是想开了，她看出了母亲心疼了，连连安慰她许久，真话谎话一起说。 　　反正有吃有喝，过的也舒服，那燕王世子有钱，看样子也不在意大把地往她身上花钱，那她就趁机攒一些，给来日留条后路。 　　云娘听女儿说那燕王世子待她还算不错，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眼下心疼也是无用，不接受还能怎样？ 　　母女俩人正聊着，这时外头传来了脚步声，人未到，声先至。 　　“哎呦，无名无分地给人但姘头了啊？” 　　卿卿母女一听那声音，便知来人是那薛家的两个骄纵的小姐。 　　薛洺柔与薛洺汐款款而来。 　　她二人惯爱欺负卿卿，又都心怡燕王世子。 　　这前日一听哥哥说，气了个半死，所幸解气的是，世子只把卿卿当个外室养。那俩人也是咽不下这口气，不嘲讽卿卿两句就心难受。这听说她回来了，立时就穿戴整齐，过来了。 　　俩人皆是一脸傲慢，讥笑的话一堆一堆地等着往外说，但这气势打进门看到卿卿的穿着时就几近没了。 　　卿卿所穿的乃是一件苏绣暗彩如意裙，是今年的最新款，贵的很。她姐妹二人看上了好久也没买得起，没想到卿卿…… 　　以前这卿卿穿的都是三四年前旧款破烂货，什么时候穿过新款，还是这般名贵的衣服！！ 　　俩人进来脸色一变，卿卿便知道缘由了。 　　她心中厌恶死这姐妹二人了。是她们哥哥把她送给燕王世子，求提携，给她家牟利的。她也不是卖给她们家了，他们凭什么这么做，现下这姐妹俩见到她非但没有不好意思，还一副落井下石的样子。 　　薛洺柔与薛洺汐姐妹俩人彼此相视一眼，心中都起了火，世子是有钱，可合则她一个做外室的，也能有这么好的待遇？ 　　薛洺汐忍不了，张口就道：“你有什么神气的？你不知道都什么人做外室么？是窑子里的妓.女啊！” 　　“你……！” 　　卿卿顿时气坏了，但刚要还嘴骂她，但听屋外响起了呵斥声。 　　“住口！” 　　来人正是那薛言。 　　薛言就是听说俩妹妹来了卿卿母亲这，怕她二人惹事，才赶紧过来，没想到果然不出所料。 　　“不许胡闹胡说！你二人赶紧给我回房去，以后，不许来这！” 　　“哥！” 　　薛洺汐气的直跺脚。哥哥惯爱帮卿卿说话！但以前也没有张口这般训斥过她。 　　那薛洺汐气坏了，但刚要再说话，只见薛言更加冷了脸，“听不懂话么！” 　　哥哥一发火，俩人也是有些忌惮的，当下“哇”地一声哭了。薛洺柔在一旁安慰。 　　薛言没再管二人，视线落到了卿卿母女身上，只见卿卿冷着小脸儿。薛言心中自然不好受。他喜欢卿卿许久了，甚至提了好几次想收她入房做妾，但她母亲云娘不愿意把她给他做妾。 　　若是能选，他也不愿把卿卿给那燕王世子，可是世子找上了他。薛家不得志，生意不好做，愈加没落多年，他求人搭线好久了，也没够上燕王世子。眼下世子主动找上了他，这机会他不能不要。况且世子看上了卿卿，就算不找他，用什么办法都能轻而易举地得到卿卿。他护不住她。 　　一想起见了卿卿，薛言当真心里不好受，是以听说俩妹妹来闹事儿，赶紧过了来。 　　但他又不知道和卿卿说些什么。 　　这气氛一时间尴尬，倒还好有那薛洺汐的哭声，略微缓解缓解冷却的气氛。 　　薛言想了想，刚要说话，这时，屋外跑来小厮。 　　“大公子，燕王世子来了。” 　　“什么……？” 　　屋中几人一听，心都是一个激灵。 　　那薛洺汐登时不哭了。 　　薛言转念反应了过来，莫不是来接卿卿的？想着他立时迎了出去。 　　屋中众人的心瞬时都崩上了弦，也都跟了出去。 　　这时只见一男子一身深色袍衣，英气逼人，负手进了院子，卿卿看的清楚，来人正是那楚卓。 　　薛言急忙笑着相迎，拜了下去。 　　“世子大家，有失远迎，哈哈……世子里面请。” 　　那薛洺柔姐妹胸口狂跳，此次是两人第一次这般近距离看世子，一时间都要疯掉了一般，急忙都连连拜见。 　　云娘与卿卿也微微有礼。 　　楚卓进来视线便落到向了卿卿的身上。 　　他瞧到了小姑娘，长睫如扇般开合，眸中便露了笑。 　　“什么时候回去？” 　　他声音低沉，但是有温度的。和他与除卿卿以外的任何人说话的语声都不同。 　　薛言分明感受到了这不同。当下一阵后怕，更知道自己来对了。如若自己那俩不知分寸的妹妹真的和卿卿发生了争执，后果不堪设想。 　　“唔……” 　　卿卿是没听出来什么温度。 　　她看到他就一个激灵，更是脸一红，不自禁地就想起了昨晚他是怎么那个她的。 　　“好了，嗯。” 　　卿卿以为他在催她，当下便点了头，和母亲道了别。 　　不管怎样，他亲自来接她，都让人受惊不小。 　　返回的路上，俩人坐在车中，卿卿握着自己的小手，垂着头，眼睛转来转去，暗道：既然他肯给她钱，是不是应该多从他身上弄点钱呢。 　　楚卓在她对面，则一直看着小姑娘，见她眼睛转来转去，小机灵鬼儿一样。虽不确定她在想什么，但知道她起码应该高兴了。 　　卿卿不知自己想了多久，不经意间抬头，正好对上燕王世子的目光。她心口登时“砰”地一下，吓了一跳，抬手擦了下小脸儿，不自禁地就紧张，小手又相互揉捏起来。 　　但刚揉了两下，突然感到男人靠近过来，她一抬头，就看见了他的俊脸。楚卓拉起她的手，摸了摸被她揉红的地方，抬眸，低沉，“别揉了。” 　　“唔……” 　　卿卿咽了下口水，低头瞅了一眼自己的手。她都没注意红了，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揉了。 　　楚卓这时起身坐了过来。 　　卿卿赶紧往里凑凑，给他让座，但见他就把她的小手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握着，却是不准她再碰了。 　　当天晚上，饭后他领她出去走了走，回来，他便在桌前看起了书。眼看着夜幕降临，卿卿就有点哆嗦，小心地瞅了他好几眼，心中着急，暗道：“他回不回去？要是回去就好了。” 　　楚卓看着看着，发现她常瞥他，便放下了书，朝她走了过来。 　　卿卿突然发现，抬头目视着他过来。 　　“世子……” 　　她声音娇软，酥人筋骨，杏目含春，娇艳欲滴，楚卓只听她的声音便有点受不了，她看他，他就更受不了。 　　他过来便搂住了她的腰，垂头，鼻尖碰到了她的鼻尖，嘴唇几乎碰上她的唇，“沐浴，一起。” 　　“唔……” 　　卿卿登时缩了缩身子，小脸臊红起来，浑身都火辣辣地发烫，这回心死了，他是不走了。 第104章 番外三（前世）（楚卓重生下） 　　室内水汽弥漫, 温池中楚卓宽阔的肩膀下是她娇柔的身子。小姑娘臊红着小脸儿，肌肤雪白，水珠挂在脸上，似梨花带雨一般，更显楚楚可怜，娇媚诱人。他扶着她纤细的腰肢，面色深沉，眼睛对她对步不离。 　　大肆的水声与少女阵阵的吟声交织, 响彻夜空。 　　卿卿是被他抱到床上的。她浑身火热，烧红了脸，双腿不住地哆嗦，已经累瘫了一般, 感觉自己一动也动不了了。若是说昨夜她是完全惧怕和排斥的，那今夜，不得不说，她感受到了做女人的好。 　　她喘了许久, 也躺了许久才恍惚感觉自己能动了，起身披了衣服去屏风后清洗了后，返回到床上, 假装没看到那燕王世子瞧她的目光, 爬到床上裹了被子就去睡了。 　　她都想好了, 他今晚要是再碰她, 她就哭。 　　所幸, 没用她哭。 　　楚卓看到了她那副掩耳盗铃, 避之不及的小模样，笑了笑，将本想去揽她腰肢的手枕到了头下，没再要她。 　　他侧头看着她，只见她将整个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面朝了床里，轻轻动了几动，再接着便传来了匀称的呼吸声。 　　楚卓转回了头，无声笑了出来，不时，也盖了被子睡了。 　　卿卿这一觉睡的极沉，睁开眼睛之时，已经将近中午，但见身边空空如也，楚卓是什么时候走的，她都不知道。卿卿懒洋洋地起了身，洗漱，吃饭，坐在梳妆镜前看着丫鬟给她一个个试戴着那些首饰。她都很喜欢，便随意的选了两个。 　　闲着也是闲着，左右那燕王世子对她也没有限制，并未不许她出门，卿卿便戴了帷帽，招呼丫鬟陪她去了集上。 　　这一上街才知道，五天而已，燕王世子在外养了一个美妾之事便已经成了极热的话题在街坊邻里间传着。 　　她去的胭脂店，首饰铺，甚至镜湖旁，有女人的地方仿佛都在说着此事。 　　卿卿感叹，这燕王世子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女人这方面的事儿好像是被这些贵女们给盯上了似的。早在薛家，那两个小姐便是这般。楚卓去乐馆听个曲儿她们都要说好久。 　　这一路来，卿卿也听得清楚，大部分人对她都满是敌意，敌意之外便是好奇她的相貌。所说的话也基本没什么好听的。与那薛家姐妹一样，说她不过是个外室，是个玩物，是世子心血来潮才宠幸她几天而已。 　　卿卿不在意了。反正选不了，跑不了，现下也吃的好，玩的好，有人伺候，那燕王世子长得也好看，她也不算亏。 　　既然舒服，便过一天是一天，等他不要她那天，他给她的这些钱怕是也够她下辈子花了。 　　那丫鬟玉儿和兰儿都不是好惹的，听见人讲究卿卿便都气不打一处来。玉儿更是直接便想上前去找人打仗，但卿卿拉住了人。 　　吵了有什么用，就算堵了一个人两个人的嘴，又能怎样。 　　俩丫鬟见她也不生气，还挺开怀的，彼此相视，也便都压了火。 　　卿卿过的自在，每日招猫逗狗，不是吃喝玩乐就是去薛府看母亲。 　　毕竟她是世子的女人了，薛府他人对她表面上还是很恭敬的，除了那对双胞胎以外。 　　城中关于她的话题并未减少，人们的态度也还是那般，依旧不看好她，依旧没瞧得起她，直到那件事的发生，就连卿卿自己都没想到。 　　这日风轻云淡，天儿好极了。早上醒来，那燕王世子便说要带她去一个地方。 　　卿卿点了头，由丫鬟帮忙梳妆打扮，没想太多。 　　可乘着马车到了，卿卿方才知晓…… 　　眼前是一处山庄，名为“清荷”，却是因此处以荷塘闻名。此时时值六月，荷花刚开，美景如画。这清荷山庄的主人姓孟，乃幽州一贵族，邀请了各名门公子贵女前来赏花。 　　燕王世子自然是被邀的对象。 　　卿卿下了车，瞧着眼前走过的一个个衣着华美的富家公子小姐，便想起来了。可不前几天，那薛洺柔、薛洺汐刚和她炫耀完！ 　　薛家在幽州没什么地位，原这举办方孟家也根本不会邀请薛家那两位小姐。是那薛洺柔两人在一次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那孟家小姐的表姐，平日里没少巴结恭维人家，见有这种上流盛大的赏花会，厚着脸皮求来的。 　　卿卿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世面她可是没见过，也断然没想到燕王世子能把她带到人前。 　　小姑娘胸口狂跳，出了冷汗，震惊了，这时但觉小手给人握了住。 　　“唔……” 　　她抬头，那麋鹿一般的双眸，又无辜又撩人儿，小脸娇艳如花，美的不可方物。 　　楚卓瞧了笑笑，这时从怀中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手心。 　　卿卿咽了下口水，胸口跳的更厉害了。 　　楚卓擦完，仍未松开人的手，就那般牵着她进去了。 　　没用到了里头，世子一来，便吸去了所有人的目光，尤其是他身边还带着一个绝美的小姑娘。众人震惊，一时间三三两两地议论纷纷。 　　第一次有人抢了世子的风头，便是卿卿！ 　　几乎所有人都在看她。 　　显而易见，不用人介绍，这就是世子在外养的美妾。 　　众人当真惊呆了。那小姑娘身姿玲珑，雪白雪白的，小脸儿娇嫩的仿佛能掐出水儿来一般。她未浓妆艳抹，只略施粉黛，但抬眼闭眼妩媚撩人，妖娆娇艳，美中带媚，媚中含娇，时而又有些妖冶之感，活脱脱的一个小狐狸精啊！ 　　“太美了……” 　　“好可爱啊！” 　　没人不震惊，惊世子带了她，更惊她这张举世无双，让人羡慕又妒忌的脸。 　　卿卿如芒在背，不看也知道众人都在瞧她，下意识地就把楚卓的手攥的更紧了。 　　那薛家姐妹装扮的花枝招展，本正美滋滋地与人说话，突然见众人视线集聚，也跟着张望过去，这一见差点没气的吐出血来。 　　俩人彼此相望，气的咬牙切齿，但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众人拜见世子，围上去寒暄，恭维，也不断地恭维着卿卿。 　　那赏花之时，两人更是寸步不离，十指相扣。楚卓时而给她掖掖头发，时而摸摸她的小脑袋，一脸宠溺，笑着给她讲着什么，就连喝水都是他为她递着杯子，当真羡煞了他人…… 　　当日这事儿就在幽州的大街小巷传开。传那卿卿的绝世美貌，更传世子对她宠爱有加。 　　回去坐在车中，卿卿的心口都是“噗通，噗通”地乱跳着。 　　她当然感受到了楚卓对她的好，也知道楚卓挽回了她的面子，尤其是看到薛家那两位小姐生气的样子，卿卿说不开怀是假的。 　　这时抬头看他，她突然觉得他也挺好的。 　　楚卓瞧她的眼神儿如故，这时开了口，“今日我有空，你，有没有想做的事儿？” 　　卿卿听言心中欢喜，暗道：他刚带她赏了花，自己此时倒是还蛮想看戏，但乖巧了一番，先没说，而是道：“世子有没有想做之事，卿卿陪着世子……” 　　“哦？” 　　楚卓闻言微微笑了笑，“你陪着我？” 　　卿卿欣然点头，“世子难得不忙，世子想去哪？” 　　楚卓瞧着她诱人的小脸儿，呵笑一声，这时探身过来，拾起她的小手，放到嘴边亲了亲，深邃的双眸盯住了她。 　　“我，当然是想回房了。” 　　“唔……” 　　卿卿乍听一愣，但转瞬反应了过来他话中之意，小脸儿顿时火辣辣地烫了起来。 　　她没来得及说不，那楚卓已经不给机会，盯着她娇媚害羞的小脸儿，抬声告之马夫回了别院。 　　卿卿攥起了小手，后悔了。以后，断不和他客气了便是。 　　那天下午俩人又是一场酣畅的床笫之欢。 　　楚卓大抵便是那种床下君子，床上禽兽了。 　　卿卿第二日早上腰酸背痛，见楚卓已经走了，她便没起。这时隔着纱幔看到房中地上摆着两把椅子，昨晚自己蹲踩过的触感仿佛还有。 　　她立时转过了身去，朝向床里，胸口“砰砰”猛跳，浑身滚热，小脸臊红，腿脚仿佛都不会动了般。 　　楚卓太…… 　　她不知道怎么说他。说他不好，他对她好像还算挺好。说他好，他实在是太偏爱这种事儿，而且太坏了！ 　　当晚楚卓没来，没来竟然还派了人过来告诉了她一声。 　　丫鬟兰儿笑道：“世子待姑娘真好！” 　　玉儿亦是“咯咯”笑起，“姑娘在世子心中，那便是唯一的，谁也不能和姑娘比，世子呀，把姑娘当夫人对待呢！” 　　“唔……” 　　卿卿一听这话一怔，这俩丫鬟惯是嘴甜，还什么夫人对待…… 　　夫人谁不愿意当，谁愿意做小妾呢？还是个没名没分的小妾！不过是事已至此，她心大，也容易满足了一些，主要还是那燕王世子待她不错，日子过的舒服也就这样过了。 　　夫人，还是世子夫人，她可真是想都不敢想，想都没想过。 　　乍一听楚卓不来了，卿卿实则心中是高兴的。但第二日，那燕王世子依旧派人告之不过来了。两天连到一起，卿卿心中便有那么点不是心思了。 　　饭后，她和丫鬟散步回来，看到厅堂中的那只鹦鹉，突然想起那时楚卓用它哄她笑，心中突然倒是有那么点想念了。 　　不过也就是转瞬即逝。 　　第三日，卿卿又去了薛府，和母亲呆了一个下午，返回之时已经黄昏，路上人很少，卿卿瞧着天儿好，沿途都是桃花，景色也美的很，便在临近府宅附近下了车，和丫鬟兰儿走了走。 　　俩人都颇是开怀，一路边走边聊，眼见前方是桃花林，便进去走走。此处卿卿也并非初次来，颇是熟悉，但走着走着，却听不到了那兰儿的声音。 　　“喂？” 　　卿卿手中拿着小花儿，一回头，心一惊，只见后面哪还有兰儿了。 　　“兰儿？！” 　　小姑娘登时吓坏了，但刚要急着找，还没叫出那第二声，就赶到后边有人。她猛然一回头，吓也吓死了。 　　只见背后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红着眼睛，见了他，蓦然笑着，唤着。 　　“卿卿妹妹，卿卿妹妹！！” 　　“啊！” 　　卿卿拔腿就跑，这时当然认出了那男人是谁。 　　人正是曾在薛家做短工，因为偷窃被赶走了的阿良！ 　　那阿良红着眼睛，追她，仿佛疯了一般，“卿卿，我想死你了，你就跟我我吧，啊！你就跟我我吧！” 　　他没跑两步就一把抓住了她，拽住了她的胳膊。 　　卿卿花容失色，登时就哭了出来，使劲儿挣扎，推他，打他。 　　“你放开我，放开我！” 　　那阿良满眼**，两腿之间已经有东西凸起，他从口袋中拿出东西塞在卿卿口中，接着便要绳子去帮卿卿的手，边绑便不断地道：“卿卿妹妹，别害怕，别害怕，把这个吃了，把这个吃了就好了啊！” 　　他疯了一样，手中拿着什么药，便要往她嘴里塞。 　　卿卿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更是小脸儿惨白，这时也不知道拿来的力气，一脚踢到他的腿上，趁着他吃痛，松开她，转身就跑。 　　桃林之外的响起护卫的脚步声。那阿良骤然听见撒腿就跑。 　　原来那阿良见色其意，已经跟了卿卿十多天了，见她有时黄昏在此徜徉赏花，便日日来此伏着，今日听见了她的声音，便有了反应，疯了一样，用事先备好的迷药弄倒了丫鬟。本也欲同样迷倒卿卿，却被卿卿先发现了他人！ 　　卿卿跑出林子，让人进去找丫鬟，自己吓得哭了好久，所幸有惊无险。返回宅子，楚卓刚刚回来。卿卿见了他便扑进了他的怀中，又委屈，又后怕，但此时更多的是忐忑。 　　刚刚虽然是被那阿良隔着衣服抓了手臂，可是在车上，她疼的慌，掀起来一看，却是见几块红了。 　　楚卓会不会生气？会不会嫌弃她？ 　　卿卿越想越怕，将人抱的更紧了，不等护卫告之，自己说了起来，娇滴滴地唤着他，“世子……世子，卿卿今天遇见了坏人。” 　　她说着就把袖子掀了起来，给他看，登时哭的更可怜了。 　　“他抓住了卿卿，想要……，若不是卿卿跑的快，就……” 　　她没说下去，梨花带雨，抽噎不停。 　　楚卓见她哭着抱他，心就一惊，听他说遇见了坏人就更是紧张了，紧接着再看她胳膊上红红的，登时拉过来看着，一时间心疼极了，声音极冷，怒问：“谁干的？” 　　卿卿一个哆嗦，暗道：他果然生气了！ 　　“是……” 　　“来人！” 　　小姑娘刚想好好解释，话还没说完，听他立时扬声唤了人。 　　护卫立时进来，进来便是请罪。 　　护卫之首回来便想来请罪，是那姑娘先了一步。她一直在世子怀中哭，他也没机会说话。 　　此事确实是他等人的疏忽，只因那桃花林离府上极近。世子命了众兵日夜巡逻看守府上，护卫断然没想到有人能敢潜伏在那。 　　楚卓听了，脸色极沉，声音更是冷若寒冰，“即刻把人给我找到，杀无赦！你等照护不周，怎么办还用我说么？” 　　“是！属下明白。” 　　那侍卫退去，卿卿刚要接着去解释，却蓦然感到双脚凌空，人却是被楚卓抱了起来。 　　“那药来！” 　　“唔……” 　　楚卓这便把她抱到了屋中，放到美人榻上。俩人坐在桌子两边，他将小姑娘的手臂拉了过来，仔细看着。实则没什么事儿，是卿卿太过娇嫩，长得也太是清透白皙，身子碰一下便红了很是明显。 　　楚卓每每夜里疼她，她腿上胳膊上，身子上也常会这般红，甚至淤青。但那是他弄的。别人给碰了一下，楚卓心里如何能舒服，隔着衣服也不行！！ 　　他适才一怒之下便想将人大卸八块。 　　这若是前世，他定然不会让他好死。 　　但今生因为有了卿卿，他不那么暴虐阴郁了。 　　小姑娘战战兢兢，从未见他这般生气，心中害怕，全然不知他是在生别人的气，对她只是疼爱。 　　“世子是不是嫌弃我，不想要我了……” 　　她娇滴滴，抽噎着说着，楚楚可怜。楚卓这一听，剑眉一蹙。 　　他一蹙眉，不耐，卿卿更怕了，更以为他是嫌弃了，登时不自禁地抽噎着哭了出来。 　　楚卓这才意识到她在怕什么，一时间哭笑不得，也是怜惜不已，这时声音柔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哄道：“没有，怎么会呢。” 　　卿卿这时见了他熟悉的样子，熟悉的动作，心中好似舒服了点。 　　她抬手擦了下小脸儿，那麋鹿般的眼神，虔诚地望着他。 　　“真的么？” 　　楚卓微微笑了笑，接着侍女拿来了药膏。他一面给她轻轻地上着，一面点头应声。 　　俩人这见了，当晚便几乎寸步未离。 　　夜晚，那楚卓又是一顿折腾，而后搂着她睡了。 　　日子就这样过着，转眼便是一年，好似平淡，但又不平淡。卿卿从不喜欢他来，到有些盼着见他。这一年多，楚卓几乎也是日日都来。 　　扪心自问，除了这外室的身份，楚卓待她是真好。 　　卿卿已经很意外。她要就本就不高，如今却是颇是满足。 　　一年后的六月，楚卓出征，出征之前，他派了众兵保护卿卿，也将卿卿的母亲和哥哥接了来与她为伴。 　　卿卿真是觉得他太体贴了。 　　他打了两年的仗，两年以后凯旋之日，带给了她一个极大的惊喜。 　　他笑说，打了个皇后之位给她当当。 　　卿卿顿时就哭了。 　　回想当年，她被他抓来做了外室，后来他能待她很好，她已经很满足。可没想到他当了皇上，还封她做了皇后！更不可思议的事儿是，他那么好色的一个人，竟然还，还不设后宫…… 　　卿卿咬住嘴唇，眼睛朦胧，眼泪“哗哗”地流，但流的是激动和心悦的泪。 　　哭着哭着，她便笑了。 　　她从未想过，她能这般幸运…… 　　（完） 第105章 《巫山云》 灵均番外、楚辰番外 　　1.灵均番外 　　灵均第一次见陆皓初是在七岁的时候。 　　那时陆皓初十岁, 一身淡黄色的锦绣袍衣, 墨发笔直下泄, 天生贵气。 　　灵均放风筝，少年就站在远处看。眼见着风筝刮在了树上, 小姑娘颇急, 他便上了去给人够了下来。 　　灵均十岁的时候, 陆皓初十三岁。俩人一起在桌前读书, 写字。她常常靠在他身旁迷迷糊糊地睡着…… 　　他一动不动，胳膊酥麻, 生怕弄醒了她。 　　灵均十一岁的时候, 陆皓初十四岁。俩人雪中嬉戏, 雨中追逐，一起放风筝，一起看荷花，一起灯下写字, 他偷画着她，她偷画着他…… 　　灵均十二岁的时候，陆皓初十五岁。他在练武场上练剑, 总能看见小姑娘远远地看着他, 给他擦汗，给他递水…… 　　灵均十四那年，陆皓初十七岁。在那个雾雨濛濛的黄昏, 檐下避雨时, 他亲吻了她。雨停时, 地上积水颇多，他怕她湿了衣裙，便让她伏在他的背上，一直将她背回了家。 　　就是那年，他开始频繁地出征在外。 　　灵均常常想他想到偷偷地哭泣，反反复复地摆弄着他送她的每一样东西，日出画他，日落画他，风起想他，雪落还是想他…… 　　他凯旋那天，她在街上同百姓一样，炎炎烈日之下，翘首等着她的英雄，一等就是几个时辰，只为能更早一刻见到他。 　　那日俩人紧紧相拥，深吻缠绵，只差了一点，便动了禁忌…… 　　****** 　　山风吹动着灵均的秀发，她抬头望着隐匿在云间的太阳，微微眯着双眼，曾几何时，她就想不顾一切，只要能和他在一起便好，奈何天意弄人…… 　　她被自己的堂兄以全家人的性命和他的性命相要挟。 　　泪水涌出，顺着她的脸颊流下，但她的嘴角边还是缓缓地浮现了一抹笑…… 　　她终是知道了一切，知道了楚卓是他的儿子，知道了他的儿子登了基，知道了冤屈了二十年的陆家，如今得以昭雪，知道了他们夺回了或许那本就该属于他们陆家的一切…… 　　她远远地看见了他，亦如当年他凯旋之时，她远远地仰望着他一样。 　　他是她这辈子最爱，最敬，最崇拜的人，没有之一。他还活着对她来说便是这世间最好之事，她已别无他求，只愿岁月善待他，愿他余生无虞，即便今生不能相见，只要知他安好，她便已心满意足。 　　一抹笑容在她的脸上荡漾开来，灵均缓缓地擦了泪，二十年来了，她仿佛已经忘了该怎样笑。 　　她的青梅，她的哥哥，她爱的人，还活着。 　　这世间仿佛只有他，能让她开怀。 　　她反复地流泪，但又反复地在笑。 　　山风起，她裹了裹披风，瞧着云雾缭绕的美景，仿佛又看到了小时，他带着她在山中嬉戏。他们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想也想不完…… 　　“郡主……” 　　轻轻地一声呼唤打断了她。 　　那是凤锦的声音。她语声沉稳，但却带着前所未有过的喜悦。 　　“郡主看，谁来了……” 　　她接着笑说着，灵均闻言心跳猛地漏了半拍，这时蓦然回首，只见那侍女身边一深衣男子，长身玉立，如松柏般傲然，天生贵气，同她七岁时初见他时一样，朝她淡淡地笑着…… 　　泪水瞬间决堤。 　　皓初…… 　　那正是她的皓初啊！ 　　*************************** 　　2.楚辰番外 　　（楚辰前世） 　　雨淅沥沥的下，窗外闪电雷鸣，楚辰立在那，脸上挂着水滴，却是不知是雨是泪。 　　随从长寿进来便感到了室内的阴凉，刚要张口，见大公子立在那窗边，一动不动。 　　长寿叹了口气。别人不知为何，他最是清楚。 　　那位死了…… 　　两年前，有人说她坠河死了，有人说她失踪了。大公子找了她两年，但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原来，她却是被常司琛藏了起来。 　　原来她竟远在天边近在他的眼前…… 　　如今，她真的死了。她被人圈养了两年，而后投河自尽了。 　　他用命爱着的姑娘，被人糟蹋践踏，活活地逼上绝路了。 　　他恨他自己！ 　　长寿看见大公子缓缓攥起的手，听见那“咯咯”的响声。 　　窗外闪电雷鸣，仿佛老天都在为她落泪。 　　杀手从黑暗中而来，声音低沉，将字条交给了长寿。 　　长寿上前接过，递给楚辰。 　　楚辰眸光冰冷，打开那纸张看过，一句话未说。他未穿雨衣，未带雨伞，甚至连件披风都未加，顶着瓢泼大雨，进了雨中。 　　夜晚，云压的更低了，天雷滚滚，大雨瓢泼，仿佛要将这世界淹没。凛冽的风， 　　郊外一处别院朱门紧闭，闻得敲门声，司阍应声打伞前来，然大门刚开了一个细缝，就被人一把挡住，猛力推开。 　　眼前之人一身白衣，俊美无俦，此时却从头到脚皆被淋透，那眼边的水滴已经看不出是雨是泪。他面色肃然，眸光阴冷，眼睛猩红，手中握着长剑…… 　　司阍登时吓得坐到了地上。那人仿佛是从地狱之中走出的恶魔，长剑哗地，大步朝前走去，直奔那正房。 　　正房之中，女子**的娇吟之声响彻雨夜。他踢开屋门，直奔那屏风，房中一片**，衣物满地。床上，常司琛与两个女人嬉笑玩乐，交织激吻，倒凤颠鸾，醉生梦死…… 　　然突而倒下的屏风，打破了那荒淫的气氛，三人登时吓的魂儿都没了。两名女子相继“啊”地两声尖叫，抓衣遮体。 　　那常司琛下一瞬便认出了来人。但他从未见过彬彬有礼，温润如玉的楚辰如此样子。他双眸猩红，犹带泪光，没有任何言语，亦是不由对方发问，分说，一剑便刺入了他的胸膛，继而第二剑，第三剑，第四剑…… 　　每一剑都是无尽的厌恶与憎恨！ 　　常司琛一句话未来得及说，瞳孔发散，鲜血染身，倒了下去…… 　　当晚，他杀了别院的所有人。 　　然，返回房中，黑夜，他独自一人，蜷缩在角落，抱着那只白兔，那个他与她唯一有过一丝交集的白兔，泪水决堤了一般，失声痛哭。 　　他这一生，再无希望，再无阳光了…… 　　那病重许久的小兔奄奄一息地在他的怀里，仰头盯望着主人，发出微弱凄凉的声音，仿佛要安慰他一般。 　　他的泪滴落到它的眼中，朦胧了它的视线…… 　　第二日，长寿惊奇地发现，那小兔的眼睛竟然再度灵动了起来…… 　　********************* 　　（楚辰今生） 　　他去了顾府，找到了它。 　　它脖上的那块红玉犹在，楚卓摸了摸，嘴边露出一抹笑来。 　　长寿瞧着他的背影，心一缩，摇头暗自叹息了一声。 　　此时物是人非，那个姑娘，他永远也见不到了，唯剩下了这只白兔。找到了也好，起码陛下还能有一个念想…… 　　楚辰小心地抱起了那白兔，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它，嘴边淡淡地笑着，缓步离开了顾府，回了那大燕皇宫。 　　三年前，他一怒之下斩杀了大梁使节，与萧持开了战。 　　没有他夹击楚卓，楚卓一路杀了出去。 　　他后来知道了这是一个阴谋，知道自己被她算计了，但他没后悔，也断然不会怨她。 　　她在告诉他，他做错了。 　　他确实做错了。 　　他也想要听她的话。 　　但他可以放下仇恨，却放不下她。 　　如今了幽燕八方已经没了那八方势力，恢复了从前。 　　楚卓改了国号为夏。此时的他若想收复了这幽燕便宛如探囊取物。 　　楚辰知道自已已经无力在与楚卓抗衡了。 　　这幽燕，他这条命，是楚卓在为卿卿还，还他昔年为顾祈渊挡刀的恩情吧…… 　　呵…… 　　他终是赢不过楚卓。 　　但很早以前，他其实就已经不再想赢过他了。 　　他想要的，只是她而已…… 　　前日幽燕国丧。他的母亲还是走了。 　　她早已病入膏肓。 　　她被楚怀远辜负了一辈子，害了一辈子，也践踏了一辈子。她走之时还在唤着她失去的那个孩子的乳名。但弥留之际，她却在笑。 　　她忆起了从前，忆起了她与楚怀远大婚之时…… 　　明明她才是他的妻子啊…… 　　楚辰安葬了母亲。而后，他又开始了终日以兔为伴…… 　　长寿每每看到陛下抱那兔子，便心一缩，便觉得无比苦涩。 　　春去秋来，转眼便是三年。 　　长寿无数次地看着陛下，一人一兔缓步徜徉；无数次地看见陛下盯着满屋子的画像，双眼朦胧…… 　　不论岁月如何更迭，他始终未曾改变过…… 第106章 （婚后番外） 　　小希希长得白白嫩嫩的, 一笑露出一排洁白可爱的小牙, 更是奶香奶香的。如今的小希希不同于在山谷时的小希希，有了新的身份, 是大夏的小太子。小希希又活泼又淘气, 蹦蹦跳跳地常常“咯咯”笑着跑，惹的几个宫女太监脚前脚后地跟着他，生怕他摔了。 　　他那淘气的样子像极了他父皇小的时候。 　　小希希三岁半的时候, 卿卿又怀孕了。他的小手常来摸母后的肚子，而后小脸儿上去贴一贴, 再亲一亲，再爬上去抱一抱母亲, 亲亲母亲的额头，再亲亲母亲的脸蛋和小嘴儿，保证做的是全套。 　　一次家宴，七叔顾尧知的夫人杜燕婉逗问他, 他含混不清的小童音答着：“因为喜欢母后啊, 孤是和父皇学的。” 　　卿卿顿时脸都红了，席间众人都笑了起来。 　　又一次，小希希争强好胜，和几个大臣家的小孩儿玩，听人说着自己爹爹力气大, 能将自己举过头顶。小希希毫不示弱。 　　“那算什么, 孤的父皇还能抱起孤的母后呢！常抱, 每天都要抱好几次的！” 　　小孩子听得是热闹, 连连称赞皇上力气大。那孩子身旁的两个贵妇听到了相视一眼，掩嘴“咯咯”笑着，心中也是羡慕及了皇后。 　　小希希还是个胆小的小将军。 　　他常拿着太监给他做的假刀，四处耍，说自己是大将军，可一次和母后一起乘马车去外公家，听见烈马一声长鸣，就吓得眼泪汪汪，只往母后怀里钻了。 　　卿卿赶紧摸摸宝宝的头，亲亲他雪白雪白的小脸蛋儿。小希希憋憋小嘴儿，憋着不哭，但还战战兢兢地回头瞅那烈马，一瞅就泪眼汪汪的。 　　卿卿笑，“母后还是第一次看见怕马叫的小将军呢。” 　　********************************************* 　　十月怀胎，卿卿第二胎诞下的是一位小公主，乳名甜甜。小甜甜长得水灵儿极了，饶是婴儿便看得出将来是个美人坯子。 　　她极是喜欢黏着父皇。父皇一来，她不睁眼睛也知道一般，必然是要哭的，什么时候人把她送到了父皇的怀中，什么时候她才能消停。 　　有的时候卿卿也是真是哭笑不得，服了。 　　一次，她哄着小甜甜睡觉，小甜甜明明已经在她的臂弯中睡熟了，后脚楚卓来，那小家伙就醒了。卿卿再怎样拍，怎样哄，她都是不睡。 　　然，到了楚卓的怀中，没一会儿便又甜甜地睡去。 　　卿卿无奈摇头。 　　**************************************************** 　　近来楚卓公务繁忙，周边小国不安，他常常看折子到很晚，回来时往往卿卿已经睡了。他想摸摸她，亲亲她，想那个，但还不忍心把她弄醒。前日里还亲自去了军营，训了三天的兵，这一忍便忍了好几天。 　　这日上午他回来，到了下午终于姑且闲下来，来了卿卿宫中看她，小太子和小公主都在。他和孩子玩了一会儿，卿卿一看他看她那眼神儿便知道想干什么。 　　果然，他陪孩子玩着玩着就给那小太子支到太后那去了。 　　卿卿心知肚明了，但假装不知，眼波流转，娇声道：“正好臣妾也忘了母后房中的七彩竹什么样了，臣妾也去看看。” 　　她说着就起身要走。楚卓笑了。单手便揽住了她，将小人儿一下子就背身锁在了怀里，语声宠溺。 　　“你先看看朕。” 　　“看你做什么？” 　　“你都几日没看朕了？不想朕？” 　　卿卿笑，这时转过了身去，抬头瞥他一眼，身子贴在她胸膛上，小手在他胸前画圈圈，“不想。” 　　“嗯？” 　　楚卓一把就将人的小手攥到了手里，亲到了口里。瞧着她咬唇似笑非笑地瞧他，楚卓身上顿时火热起来，接着他便板住了她的头，亲到了她的唇上，贪婪地吸允，将人的腰搂的极紧，那火热的大手也开始不安分。 　　卿卿勾住他的脖子，索性任由他放肆。俩人唇舌交织，缠绵了良久。男人将她捞起，扛到了床上。 　　卿卿反客为主，轻巧地便翻身骑在了他的身上，柔滑细腻的小手一点点去解他的衣服，口中娇声道：“臣妾听说了一件事。” 　　楚卓呼吸渐重，她那小手在他身上划着，身上的香气扑进他的鼻息当中，那娇媚的小脸儿三分美，三分媚，剩下的是诱惑。 　　楚卓有些着急，但故作深沉，“什么事儿？” 　　卿卿解了人的衣服，腰封，便伏在了他的胸上，剥葱般的手指在他的胸膛上轻轻抚摸，滑动，没一会儿，樱桃小口便含住了他胸前那一点。 　　楚卓哪里受得了，闭了眼睛，呼吸更深，一声低沉的声音，大手便箍住她纤细的腰，早有了反应。 　　卿卿撩拨他两下，手指在他胸前萦绕，小嘴儿便去亲他的脖子，渐渐向上，一面亲一面娇声说着，“我听说陛下这次出去带回来一个小可爱啊！” 　　“嗯？啊。” 　　楚卓乍听一怔，反映了一下这才想了起来，他确实带回来一个女人，不过给忘了，都还没来得及和卿卿说。 　　卿卿听他“啊”了一声，小脸儿当下一沉，人翻了身便从他身上下了去。 　　“劳烦皇上去找她解决吧。” 　　楚卓这一听愣了，适才昏了头，也没想太多，当下这是也明白了她的用意，难怪她今日这般主动，赶紧哄道：“唉，不是像卿卿想的那样。” 　　“那皇上也去找她解决吧。” 　　楚卓冤枉，额上一层汗，胀痛难熬，但也更怕她生气，当下叹息一声，也怨他自己没先说此事。他起身靠过去，一点点地跟她说了起来，“那女人落水，被士兵救了，后来竟然闯入了我的帐中。” 　　卿卿一听秀眉一蹙，转头瞪着他。 　　楚卓颇是无奈，“你看，熟悉吧。” 　　当然熟悉，这不是卿卿当年做的么！ 　　楚卓笑了两声，试探着伸手去搂人家，但卿卿一下子就把他的手给甩了开。 　　楚卓咧咧嘴，不以为意，乖乖地把手放了下去，而后说道：“她学朕的卿卿，想以此吸引朕，朕觉得是有人故意的，朕带她回来，就是想看看这人是谁，看看是谁这么大的胆子！顺便杀一儆百，让他们断了这天天想给朕设后宫的荒唐念想！” 　　楚卓的确是想揪出这幕后人。 　　他登基两年了，后宫只有正妻皇后一人。大臣不少劝言皇上选秀，也有不少大臣意欲嫁女儿入皇宫。但楚卓都拒绝了。他虽说的很清楚，不设后宫，但大臣只觉得这荒唐，自古以来，哪有帝王不设后宫的，再说男人三妻四妾也是正常之事，更何况是皇上这般九五之尊，就算是为了皇家开枝散叶，也断不可能不设后宫啊！ 　　所以，私底下便有人搞事情了。 　　他带回来的那女人叫希诺，十五六岁，楚卓看的出来，她什么都在模仿卿卿。这他娘的又是谁教出来的！ 　　他原本很生气，不过是回来一见到他的卿卿，就只顾着高兴，生气的事儿都给忘了。 　　卿卿自然也知道以前朝堂之上，常常讨论这后宫的问题，直到楚卓第一次发火，这才不讨论了。楚卓的话她当然信。他跟大臣因为这事儿吵架她又不是不知道。 　　这清楚了缘由，她当然也就不气了，这时瞥他一眼，但见他满头是汗，整个人简直就是一个“卜”字形，想来可是受了不小的苦头。卿卿这一时间看他支立的那里，有点想笑，但当然也心疼了。 　　这时，她用小手勾了勾他的大手，眼神儿变的妩媚又温柔，“好吧，臣妾就先信了皇上，不过，皇上要想纳妃就纳妃，臣妾可没有不让。” 　　楚卓微一皱眉，将人的小手攥的更紧了。 　　“再胡说，朕可要对你不客气了。” 　　卿卿娇滴滴地瞥他一眼，看他的俊脸，又看了看下边，唇角带笑，暗道：你都那样了，还会客气么？ 　　楚卓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去，卿卿不生气了，他的胆子也便大了起来，反客为主，压在她娇软的身上，亲上了人儿，去了那渴望之处。 　　这一下午，皇后寝宫不断送水。 　　那被带回来的叫希诺的姑娘气了够呛。皇上可是给了她一处不错的寝宫，还送了她不少的东西，这后宫之中她来了，还不一定是谁的天下。 　　希诺媚眼一挑，嘴唇扬起，她十五岁，年轻着呢。皇后虽然也未到人老珠黄的地步，但比她大了五岁，这男人都是看皮囊的。她就不信皇后还能比她有魅力。再说这么多年了，皇上怕是早厌倦她了。 　　这知道曾经给皇上送来的女人都被皇上原封不动地送了回去，只有她被带了进来，希诺想想就更自豪，暗道：这学皇后有用啊，原来皇上就是喜欢这个类型的！ 　　希诺是信心百倍，可一回想那不断送水的事儿，还是咬住了唇，生气。 　　第二日，这希诺梳着卿卿小姑娘时梳着的发型，同样几近不施粉黛，一副懵懵懂懂，无辜的样子。她出了寝宫，就朝着皇上的御书房附近转悠。 　　楚卓前一宿折腾了到大半夜，卿卿次日起的很晚。 　　醒了便去偏房看女儿。那小希希昨日是在祖母那住的。 　　女儿早醒了，正在玩乐。卿卿接过她抱抱，亲亲她的小脸蛋儿，摸摸她的小手。叫人给小公主穿戴整齐，然后便带着她去给太后请安了。 　　云娘日子过的清闲自在，没事养花种草，时而打牌，再者便是享受天伦之乐。卿卿和孩子与她呆了好一会儿。 　　她与太后无话不谈，关于太皇之时也并不避讳。 　　卿卿知道养母是非常爱陆皓初的。她至今还留着他教她写字时的那些零星的碎片。但对于他的离开，她很淡然。或许她早就料到了结果。 　　每每提起，她也很是开怀，她说自己别无所求，只要知道他还活着，自己知道他一切都好，如此便足矣。 　　********************************* 　　卿卿从太后寝居出来，领着两个孩子和宫女在路上徜徉赏景。这时但见远处一个姑娘一身素衣，怀中抱着个白兔，朝着御书房的方向翘首张望，猜到了那是谁。 　　碧儿听皇后简单的说了几句，知道一点，一见那希诺的样子，心中厌恶不已，面上也没好样，“娘娘，你看她呀！” 　　卿卿倒是淡然，摸摸小希希的头，笑笑，“我不看。” 　　她说着便继续赏景，漫步徜徉。 　　那希诺在此路上等了皇上一个多时辰，也未见他出现，正等的心烦意乱，突然见远处有一个衣着华美的女人。 　　心跳蓦然漏了半拍，那希诺使劲儿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她知道传言皇后国色天香，与文心公主相似至极，但当真没想到是这般样子。 　　但转念她又心中不屑。那又怎样，她也是皇上中意的，以后谁更得宠还不一定。 　　她信心百倍，但这一整天也没见到皇上。 　　不仅是这天，却是接着十多天，乃至一个月，她也没见到楚卓。 　　这和她想的实在是太不一样了。接着她又耐心地等了一个月，可还是已然如故。如此她便实在受不了了。 　　果然，两个月后，外头有人联络了那希诺。深沉深宫，必然有人给她送钱。楚卓顺藤摸瓜，便找到了那幕后之人。 　　当即也将那希诺赶出了宫去。至此便真的再也无人敢提这后宫之事了。 　　日子便这样过着，两年后，卿卿再度有喜，又诞下了一位小皇子。 　　孩子们渐渐长大，大夏亦是国泰民安，万事升平。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