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帅的朱砂痣[重生]》 作者:南珣   文案:   【霸气侧漏真少帅×身娇体软假名媛】   唐皎被迫成了民国封建毒瘤,还被前夫拉去挡了子弹。   再一睁眼,时光倒流,她还是唐家的——娇小姐。   俗话说:人不可貌相。以貌取人你就输了(划掉,死了)!   “大家都想着法的害你,你怎么不生气?”   “我开心的很,来一个葬一个,来两个埋一双!”   ——   “少帅,那位名媛心狠手辣不是良配。”   “老子就是喜欢她。”   为她浴血奋战,为她放下屠刀,许她未来可期!   排雷指南:   1.本文1V1,男女主没有血缘关系,架空民国,请小可爱们勿考究,么么,作者微博:晋江南珣。   2.小珣子玻璃心,只接受真心建议,不接受恶意刷评,不喜就江湖有缘再见。   4.划粗:本文已完结,坑品有保障,欢迎调戏新文!   内容标签:时代奇缘 重生 甜文 爽文   主角:唐皎,张若靖 ┃ 配角:谢文衿,秦清贵等 ┃ 其它:情有独钟,励志人生,甜宠文,打脸爽文 第1章 重生归来   1920年夏,泼墨似的大雨刚过,蝉声委顿。   徽城这个沿海的城市里,空气中都凝结着水汽,几辆小洋车风驰电掣般开过,溅起一层水,最终全停在一幢法式二层小楼外。   小楼庭院里夹道两侧,将近一人高的玫瑰沐浴在水汽中开的正艳,白玉般的地面上,一群人簇拥着车队中央下来的两个男人,向房里走去。   为首的妇人,眼眶通红,拿起手中帕子按向眼角,向中间的男人说话:“若靖,真是谢谢你还记得我们,特意把陈医生请过来,皎儿都发烧三天了,这徽城的医生我都请了个遍,可这烧还没降下去。”   “小姨客气了,让陈医生试一试,看能不能将热降下去。”   跟在妇人身后的男人剑眉星眼,名为张若靖,是东北军阀张杜兴次子,现在乃是徽城的大都督,被众人戏称少帅。   纵然嘴角含着笑,看着像是一个雍容华贵的贵族公子哥,可身上不经意流露出的气势,也足以让众人害怕的跟他保持着足够安全的距离,反而忽略了他堪比电影明星的外表。   走动间,黑色西装裤包裹下那修长有力的双腿,绷的得笔直。   到了唐皎的房间,乌泱泱一群脑袋瓜,老派中医和西式洋医泾渭分明,却又对出现在门口的张若靖、陈医生同仇敌忾。   妇人尴尬笑笑,亲自领着两人到了床前,让围绕在床边的医生们俱是脸色一沉。   从乌云中挣扎出的微弱光亮,透过窗子照在少女通红带水光的脸上,在纤长的睫毛下透出一小片阴影。   少女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时不时颤抖一下,眼角的泪水无声无息滑进鬓角。   张若靖单手插兜,斜斜依靠在床头墙壁,看似休闲舒适,身体里面蓄满的能量却让人不敢忽视。   他身上流露出来的气势,将陈医生的铁血味道压制的死死,在陈医生为唐皎检查完,面带疑惑的扫过妇人时,他嘴角上挑,“怎么了陈医生?”   这一笑仿佛是冲破冰层的阳光,将他略带柔气的脸庞充分显露出来,进屋倒茶的小丫头瞅过他时倏地脸红了,逃跑似的出了屋子。   陈医生沉吟片刻,方才开口,“应该是 PTSD。”   妇人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之前为唐皎看病的几名洋医生却不认同起来,“唐女士,这不可能,您的女儿怎么会得上创伤后应激障碍,她那么小,怎么会受到创伤。”   “这种病确诊也要花费大量时间观察,他就这样简单看了一下,唐女士,这人,您是哪请来的?”   “这……”妇人看向张若靖,明显是被洋医生的说法动摇了,脸上带着迟疑。   张若靖身形未动,低头向床上少女看去,“陈医生确诊吗?”   “确诊,别的不敢说,这个病,你们当中我见的多了。”   他眼里渐渐浮起一层浓厚的兴味之色,随即被他长长的睫毛遮挡,一点没有被妇人落下面子的不快,“陈医生是军里最优秀的医生,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许下重诺才让他同意来看看小表妹的。”   陈医生站在一旁,脸上神色淡漠,一副随时都能走的样子,正合张若靖之言。   妇人脸上浮现了一层愧疚,“看我,那还是……”   “太太,稍等。”   “太太,您在考虑考虑。”   几道来自两方医生的话截住了妇人的决定,他们话里话外将陈医生打上庸医的称号,又毫不客气地踩上对方一脚。   在他们激烈争吵中,乱哄哄地房间内,已是烧成神志不清的唐皎剧烈颤抖起来,整个身子如同一条僵直地鲫鱼在床上打挺。   还是立在床头的张若靖第一个发现不对,“都别吵了!陈医生!”   “按住她。”   情况紧急张若靖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两只手按在唐皎肩头却是按不住她,无奈之下,半跪在床边,借力将她圈住,手臂横压在她肩膀上。   那边陈医生也快速从医药箱拿出一支镇定剂,打算扎在被张若靖固定住的手臂上。   室内猛地一静,随即而来的是巨大的哄吵,“你们在给她打什么东西,赶紧停下来。”   一个医生怒气冲冲上前,想要抢夺陈医生手中的针,张若靖脸上的吊儿郎当已然不见,浑身泛起冷冽的杀气。   “来人!”   那医生在他这充满压迫性的声音和眼神下停顿了下来,只这一瞬真枪实弹的军人们从门口有序地跑了进来,一个个面无表情将这些医生包围了起来,黑黝黝的枪口冲着他们,只等张若靖的命令一下,他们放在扳机上的手指就会毫不犹豫按下去。   张若靖一声轻“呵”,手腕上的浪琴手表泛着幽幽冷光,那双戏谑的眼睛从每一个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医生身上看去,最后落在焦急的妇人身上,“小姨,得罪了,相信我,小表妹不会有事的。”   一针镇定剂打下去,唐皎慢慢平复下来,他松开手臂缓慢地站了起来。   “小姨,你也看出来了,情况紧急,这些医生除了嘴上说的好听,小表妹的烧到底没有降下来,而陈医生可是出生入死的军医,他的医术是用来保命的。”   “不信,小姨可以问问这些医生,谁敢承诺小表妹的烧能降下来。”   妇人嘴角挪动,那些医生回避着她的目光,谁也不敢真得打包票,妇人也不在犹豫,像是没看见身边那些枪支,“若靖,皎儿就拜托陈医生了。”   张若靖让开地方,回头之际正对正上唐皎那突然睁开的眸子,雾蒙蒙的杏眼里,一片空旷与死寂。   一片黑暗中,唐皎的思维都仿佛放慢了半拍,轻飘飘的不落实地,手背一痛,冰凉的东西流进血管。   等她再次睁开眼,只余斜阳映满屋,喉咙里泛上一阵阵的苦意,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挣扎着坐起身子,靠在床头。   她的记忆还停留在秦清贵无耻的登报与她离婚,去往北边逃难的路上偶然相碰,为了怀中美人,竟一把将她推出去挡子弹。   只那一刹那,她便没了意识,想必该是死了……   死了?   唐皎脑中一片迷茫,就着余晖的光亮,僵硬着脖子环顾一周,左侧的梳妆台上横七竖八的摆放了几本法文书籍,床尾处立着一个绣着幼猫扑蝶的屏风,上面还挂着一个五色香囊。   现在屏风被打开,后面一览无余,她微微侧头,看着那贴于墙壁的睡榻,上面放了三个圆形靠垫,下面铺着厚厚的一层海绵,旁边就是书柜和衣柜。   这不是她在家的闺房吗?   她掀开薄被,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下了床。   白玉般的小脚落在地板上,清冷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扶着墙壁慢慢踱步至梳妆台。   椭圆镜子里出现了一个有着无辜杏眼的女孩,挺秀的鼻梁,脸上还带着些许婴儿肥,肌肤白里透红,齐腰长发如黑色丝绸般铺在白色蕾丝睡裙上,略有些起伏的胸部,倒显得她稚气可掬。   这张脸何其熟悉,正是她年轻时的脸。   视线向下移去,一堆杂乱的书下压着一份《徽城早报》,唐皎伸手将其抽出,上面的日期刺痛了她的眼,1920年6月2日。   纤纤手指反复摩擦着那黑色的1920,紧接着快速地翻看着报纸,没有在上面看见对她冷嘲热讽的文章,占据封面的还是少帅张若靖来到徽城的消息。   她回到23年前了!   所有思绪在唐皎的脑子里乱窜,她放下报纸,双臂撑在梳妆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1920年6月,她应该还在玛利亚女子中学读书,被化学和物理折磨的欲*仙*欲*死,因高烧缺席了据说史上最难的一次考试。   这一年,姆妈还未死……   痛苦像是轰鸣而来的火车,一下又一下撞击着她的心脏,顺着经络从全身碾压而去。   镜子里的女孩脸上划过一串串泪珠,打湿了桌面上那份《徽城早报》,模糊了张若靖那三个大字。   她和哥哥都随姆妈姓唐,唐家祖上出过状元爷,官至内阁,一时之间唐家枝繁叶茂,到如今,虽不是钟鸣鼎食之家,也算是书香门第。   唐家现在这一辈,她外祖父官做的不大,但孩子个顶个的出息,姆妈身为最小的嫡女,受尽了家里宠爱。   怕她嫁进别家受欺负,便让她父亲入了赘。   一眨眼,民国到了,她父亲又是个有才的,在舅舅的打点之下,进玛利亚女中任国学老师,报纸上随处可见他的文章,姆妈便不在提这赘婿之事。   姆妈不提,不代表她父亲心里不记恨,为了要个王姓的孩子,她父亲不惜同姆妈翻脸,执意纳了卢芊芊当姨娘。   姆妈生她的时候遭了罪,身子本就不大好,父亲的所作所为和卢芊芊的处处针对,让她悲愤之下竟掉了一个男胎。   本想这一个孩子就让他跟随父姓,可他却流掉了,自己又远嫁,几番刺激之下,姆妈缠绵病榻,终是没能熬过去。   那时战乱起,待她千里迢迢赶回家,只得到了姆妈葬礼被张若靖办完的消息,她父亲竟是听从卢芊芊的话,连姆妈的葬礼都不给办。   更别提姆妈身后丰厚的嫁妆,他们全部昧下,用这些钱,贿赂那些R国人,在乱世中安稳享乐。   唐皎死死咬住自己的牙根,这些年她日日夜夜都在想,姆妈真的是被气病的吗?他们不送姆妈去医院,活生生熬死她,想必就是为了夺取姆妈的嫁妆。   她双手紧握,竟是不知不觉间将那报纸抓成团,她们怎么敢?她悔,她恨!是她引狼入室,害了姆妈。   “啪!”屋子里的灯亮起,唐皎下意识眯起眼睛,只听脚步声从门口来到身边,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你这孩子,烧刚退下,怎么不穿鞋就下地了。”   耳畔是她熟悉的江南温婉小调,鼻尖是她心心念念姆妈的味道。   “姆妈……”脑中轰鸣作响,泪水顺着唐皎的眼眶往外溢,她哽咽地唤着。   “呦呦呦,这是怎么了?”唐冬雪抬起唐皎的脸,轻轻为她擦拭眼泪,“怎么还掉起眼泪了,可是身子不舒服,还是害怕没去月考被责罚,放心,姆妈已经为你请假。”   唐皎哭得话都说不出来,摇着头被拉到床上,擦干净小脚塞进被子里,只是泪眼朦胧看着唐冬雪,她都有十多年没见过姆妈,真是怎么看都看不够。   “你这一场高烧真真是吓死姆妈了,烧的你一直在说胡话,还咬了你表哥,骂人家是魔鬼。”唐冬雪俯下身子,柔软的唇瓣碰触到唐皎的额头,“没烧上来。”   唐皎拿手抹干净眼泪,吸着鼻子,“什么,表哥?”   “你二姨认的干儿子,张若靖,你得唤人家表哥,你这次发烧来势汹汹,整个徽城有名的医者都让姆妈请来了,就是退不下去,还是你表哥带来的军医给你降下温了,不过,皎儿你怎么……”   唐冬雪咽下后半句话,慈爱地抚摸唐皎的秀发,“你可得记得你表哥的恩情,再次碰面好好谢谢他。”   唐皎心中苦笑,原是张若靖,“表哥”这个称呼,他早就不让她叫,时隔多年再次听见,竟是挺让人怀念的。   他对她的恩情,何止帮她叫军医退烧一件,前世他送姆妈一程,这个恩,她一直记得。   但咬了他、骂了他,想来是她梦起前世去吊唁姆妈,知道他们连灵堂都未设,疯了一般和他们发生冲突,把他当作那些人了。   如此,怪让人难为情的,下次见面确实要好好道谢一番。   “我记得了,姆妈,只是这表哥我真真叫不出口,又没有血缘关系。”   见唐冬雪促起眉头,唐皎赶忙转移话题,“父亲这些时日还在学校吗?他们月考应是考完了吧?”   唐冬雪脸上浮现一丝不自在,似有难过在其中游淌,唐皎逼着自己狠下心肠,说出后半句话,“也不说回家来看看我,自己女儿都要烧的死过去了。”   “你也不是不知道你父亲那人,一心做学术,现在想来是在学校连夜批改卷子。”唐冬雪低下头,为王柏松解释。   她看不清姆妈的神情,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她要让姆妈一点一点对父亲死心,让卢芊芊再也踏不进她们唐家的门。   望着姆妈的身影,唐皎眼神渐渐变得坚定起来,姆妈温柔善良、哥哥一腔热血,那就让她,化身魔鬼,去保护他们,她挚爱的人。   她绝不会辜负老天给她的重生为人机会,那些带给她种种苦难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见鬼的大家闺秀!   她和卢芊芊同为玛利亚女中的学生,如今,月考已过,成绩将出,卢芊芊又该有理由来找她父亲补习,她得提前下手才是。   “今日卢芊芊打了电话过来,听说你退烧,说过几日要来看看你。”   真是打个瞌睡都来送枕头,唐皎脸上浮起一个诡异的微笑。   “是吗?我等她。”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文惹,更新时间为每天下午三点哦。   不会断更的,小可爱们放心入坑,另外新文开文前30天,有评论送红包的活动哦。   不要白不要么,大家积极评论起来,爱你们呦!   (红包得签约之后才能给你们发,不要怕,大胆留言,我会补发的)   ps:这是写在2月21号的留言:签约已过,红包已发! 第2章 卢芊芊你好   乌云散去,露出藏在后面正在蓄力普照光明的太阳,她一边喝着熬得糯糯的粥,一边在思考,卢芊芊和她父亲到底是通过什么方式,联络感情,仅仅是靠她父亲为卢芊芊补习吗?   可若真是那样,补习时她也会在场,姆妈也时不时端些水果小吃,她和姆妈不会什么都感觉不到。   他们两个一定还有别样的联系方法。   唐冬雪身穿湖绿色旗袍,头发全部向后盘起,髻上只一个碧玉簪,宛若从画上走下的古代侍女,端着明媚,她手拿乳白色雕花小碗,一勺粥递到唐皎嘴边,柔柔开口,“不好好喝粥,想什么呢?”   “想着自己躺床上怪无聊的,打算一会去父亲书房找两本书看。”   唐皎避开姆妈视线,她很怕姆妈发现自己的不对劲,尽量不露出马脚,回忆自己少时的口气回了话。   “那便让韩妈跟着你去,只一点别让自己累着。”   “姆妈放心,找本书而已。”   书房里,唐皎支开韩妈开始翻找跟卢芊芊有关的信件,两人平时上课用的书籍、信框里的信件、书桌抽屉,就连书架上的书她都挨个翻了一遍,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现。   “在哪里呢,会不会在卢芊芊平日送给我的东西里。”   她坐在父亲的椅子上,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既而讽刺一笑,卢芊芊通过她和父亲联系也不是没可能。   卢芊芊是她在玛利亚女中玩的很要好的朋友,她拿卢芊芊当姐姐,可是没想到卢芊芊想当她姆妈啊。   也是,她父亲在玛利亚女中,可是最受学生们欢迎的国文老师,仪表堂堂、风度翩翩,少女怀春一点不意外。   他们两个打着补习的幌子在一起就够让人不耻,她父亲明明是唐家赘婿,哪来的权利纳姨娘,吃她姆妈的,喝她姆妈的,工作都是她舅舅为其找的。   更何况卢芊芊只比她大两个月,又是她好友,她父亲也真能下得去手。   “韩妈,”唐皎随手从书桌上拿起一本书装个样子,吩咐道,“让她们将卢芊芊送给我的东西通通找出来,就连她试穿过的衣服,也一并归拢好。”   “哎,可是大小姐,卢小姐还借您抄过作业,这个也找出来吗?”韩妈亦步亦趋跟着她移动,发福的身体没有半分笨拙之感。   唐皎停下脚步立在自己房间书桌前,手里把玩着卢芊芊送她的笔筒,阳光在她身上镀了一层金辉,宛若九天下凡的仙女。   她轻轻松开了手指,笔筒在刚刚赶过来丫头们惊惧的眼神中,坠落在地板上,裂成八瓣,发出沉闷的一声响。   漂亮的小脸蛋上浮起讥笑,一双眸子直勾勾盯着韩妈,韩妈赶忙递上手帕,唐皎接过仔细地擦拭自己碰过笔筒的手指,不在意的说:“这地板太硬了,还是换上地毯吧,韩妈,让她们速度些,只要是卢芊芊碰过的东西,不拘什么都找出来。”   小丫头们缩着脖子,悄不声地都躲到了韩妈身后,活像一群炸毛的小鸡仔。   日头高高挂在天空中,渐渐西移,丫头们手脚麻利,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赶紧逃离这个房间,不一会就收拾出来满满三大箱子。   唐皎一个人坐在箱子中,耐心十足,一件一件翻找着,没有任何发现。   “铃铃铃。”楼下传来电话声,姆妈的声音传来,“哎,芊芊出门了,是呢,柏松晚上回来,让他给孩子看看,麻烦什么,吃完晚饭,我在送孩子回去。”   把手中的笔记本放回箱子,唐皎啪一声,合上了盖子,她要送卢芊芊一份大礼,在那之前,她得装出自己以前的傻样子来。   从梳妆台上拿起哥哥特意托人从法国弄来的《基督山伯爵》,躺在床上翻看,静静地等着卢芊芊到来。   带着咸味的夏风,从窗子里徐徐吹进,拂过柔软的公主床,在墙边的睡榻上打量片刻,本想钻进放满书的书柜,却被打开的房门吸引,欢欢喜喜涌了出去。   沉迷书中的唐皎抬起头来,便瞧见了梳着一头新式发型的卢芊芊,鹅蛋脸上铺着一层细腻的白*粉,仿欧式的校服,衬的她胸部鼓蓬、腰身玲珑,正俏生生站在门口。   “皎儿,病好了没有。”卢芊芊亲切的向她打着招呼,瞧见地板上铺满了白色的地毯,踢掉鞋子便赤足走了进去。   熟门熟路坐在了唐皎床边,半分在别人家做客的不自然都没有,伸手拉起她的手,仔细打量她的气色,询问着她的病情。   双手相碰的一刹那,唐皎浑身泛上一层鸡皮疙瘩,忍着想要狠狠甩开的不适,掩下心中恨意,圆溜溜的大眼睛此时笑弯成月牙,一板一眼回答她的话,还是以前那副样子。   卢芊芊环顾一圈,抿唇笑着说:“看来你这病确实好了,都有闲心摆弄起屋子了,倒是比以前素净许多。”   “以前太小,不懂事。”唐皎坐起身子,“芊芊姐,我托你带的卷子你带来了吗?想必这次月考你一定考的很好吧?”   卢芊芊虽是家中独女,但玛利亚女中的学费高昂,卢家供她读书就是想让她麻雀变凤凰,是以每次考试她都要拔得头筹才好显摆。   这次月考就属外语难度最大,偏偏外语是她的弱项,尤记的她几分之差败北,失了全胜的记录,与这学期的奖学金失之交臂。   果然,她眼神闪烁,避而不答,翻开自己带的书包,“我向托尼尔老师给你要了一份全新的试卷。”   唐皎眼尖,看见书包中除了卷子还有一个笔记本,接过卷子问道:“多谢芊芊姐,你是打算向报社投稿吗?随身携带笔记本。”   “我哪有那个才能。”卢芊芊低头手指摩擦着笔记本,脸上出现了只有恋爱中的女人才有的娇羞,“这是要给王老师的作业。”   作业?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会看到的东西。   她眯了眯眼,试探道:“父亲也真是,每天就知道留作业,他们这些国学老师都一个样,抄、背,没点新鲜玩意,快给我瞧瞧父亲又留什么作业了。”   卢芊芊手指僵硬,“这……”随即镇定下来,将作业递给唐皎,一派落落大方的模样,“不过是留了几首小诗,不知王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他估计要晚饭才能回来。”唐皎接过作业,随意翻过,都是些古文抄写,令有诗词几首,没有什么特别的。   难道这作业不是他们传递的信物?   不对,她用余光观察,只见卢芊芊挺直了背脊,双手不自然的握在一起,眼睛时不时瞟向作业本。   现在的卢芊芊还是太嫩了点,远不及后来的万分之一,什么心事都能在脸上看出端倪,她上辈子怎么那么傻,这么明显她都没能看出来。   当时真是太相信她了,那些蹩脚、浮夸的理由和借口,亏她当了真,傻兮兮地求姆妈让卢芊芊进门。   忍不住骂了上辈子傻的冒气的自己,唐皎心里有了底,打到作业本最后一首诗上,装作一副陶醉不已的模样,念出了声,卢芊芊俏脸一红,一副快要坐立不住的模样,伸手欲夺。   “芊芊姐,我还没看完,你别着急啊。”她将作业本藏到身后,心里将这诗念叨了几回,脑中灵光一闪,卢芊芊可是最喜推理的人,父亲书桌上那本被翻烂的《红楼梦》,一定与之相联系。   卢芊芊看着柔弱不堪,可力气却不是生病中的唐皎能比的,一下子将其按在床上,欲要夺走唐皎手里的作业本。   唐皎哎呦哎呦叫唤起来,“我的好姐姐,妹妹大病初愈,可经不起你这般重量,这作业先给妹妹看看,晚上父亲回来就还你。”   她这样一说,卢芊芊不好抢夺,只能转头拿起唐皎床头的书,眼中的担忧一闪而逝,“我记得皎儿你最不喜欢法文了,怎么还看上《基督山伯爵》了?”   “还不是我哥塞给我的,结果看到爱德蒙精心策划,一步一步将自己的仇人逼向绝境,不知怎么一下子就着迷起来了。”   “咯咯……”她背后的手死死攥住作业本,嘴角上挑,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黑黝黝的瞳仁望向卢芊芊,“芊芊姐,你也应该看一看,面对身边对你有坏心的豺狼虎豹,要怎么做。”   卢芊芊皱着眉,讪讪地放下手中的书,冷着脸,“我可不喜欢看法文书,累得慌,再说了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坏人。”   唐皎眼里含着笑,现在的卢芊芊真是太容易露出马脚,也太沉不住气,还以为她是那个被哄的团团转的小姑娘。   她坐直身体,扬了扬手里的作业本,仿佛根本没有察觉到卢芊芊的不对劲,一派天真娇憨的模样,“我看天色渐晚,我们去书房等父亲吧,正好我看一下芊芊姐的作业。”   “走啊。”她拉着卢芊芊,步履轻盈地来到书房,仿若往日般学习的样子,姆妈亲自端来新鲜水果,嘱咐唐皎不要太累,身子都还没养好。   她笑着应了,似是随手将作业压在胳膊下,从父亲书桌上拿起《红楼梦》,津津有味的翻看起来。   幸而她记忆力一向不错,刚刚读那一遍就已将那首诗背了下来,此时不用再看,给卢芊芊一个她什么都没发现的错觉。   她沉下心,在心里默算,仔细对应两者,势必要找出关联。   就在她眼前一亮,终于发现规律,看出卢芊芊写的情书时,“啪”的一声,明晃晃的光亮迅速充满房间,门口的人开口道:“怎么不开灯,再将眼睛熬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初八哦,新年快乐!谢谢给我评论的小可爱们~ 第3章 不送   这熟悉的声音,宛若惊雷炸响在唐皎的耳边,她慢慢抬起头来,许久未见的父亲,梳着整齐的中分,玳瑁边眼镜,依旧一身灰色直罗长衫,此时正弯腰放下手提包,笑着看她俩,儒雅的一塌糊涂。   她闭上了眼,将眼中的湿润逼退,耳边听着父亲说:“芊芊也来了,今日皎儿怎么这么认学,病可好些了?”   微凉的手碰到她的额头,她下意识往后躲去,睁开眼睛,望着那个,她以前心里无所不能的父亲,苦笑一下,即使清楚这不过是父亲的表样,压下心中恨意,哑着声音回道:“已经好了呢”。   王柏松浅笑,略过唐皎冲卢芊芊点了下头,遂坐下来,询问卢芊芊考试考的如何。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只留唐皎似个外人般,她摩擦着手里的书,听着两人亲切的话语,心里酸涩难捱,浑身都蒙上一层阴冷的湿气。   她以前怎么那般傻,这两个人都当着她的面如此表现了,她还能视若无睹。   合上手中的书,叹了口气,既然已经找到他们两人互通的情书,那便没有必要再同卢芊芊周旋下去了,得尽快将她驱逐出唐家。   随即拿出压在胳膊下的作业,故意在卢芊芊面前晃过,吸引她的注意。   卢芊芊一直在暗中观察唐皎,此时见到作业,适时开口:“皎儿这是怎么了,小小年纪叹什么气,你又没有去考试,还怕被老师训不成。”   唐皎翻开作业本的动作一顿,卢芊芊一直一来便是这般,不着痕迹的抹黑她,导致她名列前茅的成绩蒙尘,在父亲和同学心里,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娇小姐。   若她没有记错,她正是在自己高烧之后,挑拨父亲污蔑自己假借高烧不去考试,父亲一怒之下要将她退学。   弄平不小心被她捏出褶皱的作业本,她看着两人,故意装成娇蛮的样子,刺激道:“此言差矣,虽然这次考试题偏难了些,但我有把握考的不错,老师可没理由训斥我,我是叹气,竟然融入不进去你们两人之间的谈话,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局外人。”   她这话说的刺耳,“皎儿,”卢芊芊猛然慌乱起来,眼神躲避,不敢盯着唐皎看,视线在她手里的作业本和书上,来回游移,又将视线转到王柏松身上,进行求救。   王柏松比卢芊芊镇定的多,轻描淡写的将所有事情摘干净,“你若是同卢芊芊一般认学,为父自然也能同你聊的来。”   亲眼看着卢芊芊放松下来,唐皎不禁在心中为父亲鼓掌,嘴上却不饶人,“父亲这话说的,我如何不认学了,各科老师均喜欢我喜欢的厉害,也就是父亲,眼里只有芊芊姐。”   她撅着小嘴,一副为自己打抱不平的样子,小声嘟囔,“不知道的还以为芊芊姐是你女儿呢。”却让两人听了个真切。   “说的什么胡话。”王柏松平静的脸上,终于裂开一道缝隙,似是被人窥探到了遮羞布打开后,最不堪的秘密,卢芊芊的年纪本就能做他女儿,可现今却是情人。   卢芊芊俏脸也是一白,神情不自然起来,站起身,想要从唐皎手中拿走作业,却被唐皎阻止。   她将作业又重新压在胳膊下,仰着头望着卢芊芊,“都说好借作业给我一观,芊芊姐怎么三番五次想拿走,这作业莫不成有什么秘密?”   “能有什么秘密!”卢芊芊跺脚,声音都尖细刺耳起来,唐皎这一轮番的刺激,让她有些口不择言,“唐皎你过分了,你自己假装高烧避开考试,凭什么这般说我。”   “都闭嘴,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王柏松皱着眉,拿出自己当老师的气场训斥。   卢芊芊狠狠剜了唐皎一眼,担忧的看着在她手里的作业本,坐了下来。   “什么假装高烧?”王柏松看向唐皎,一直隐忍的怒气,终于被勾了出来,“唐皎,给我解释清楚。”   唐皎沉着一张小脸,勾起一个嘲讽的笑容,“父亲,你就因为卢芊芊一句话,要来冤枉我吗?”   王柏松沉吟片刻,问卢芊芊为何这样说,卢芊芊一抹眼泪,当真是我见犹怜。   她哽咽道:“是唐皎自己说,不想月考,然后便发起高烧了,班里同学都能作证。”作证两个字,她咬牙切齿一般的清晰。   “唐皎,”若是目光可以伤人,从王柏松眼里流露出的愤怒,都能将唐皎烤熟,“你当考试是儿戏吗?你这般,还不如不去上学了!”   不上学?   “呵,”唐皎看着他父亲阴沉的脸,以及卢芊芊眼底一闪而过的得意,双手按在桌上,一个字一个字,低沉着声音说道:“你这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我……”   “你什么,卢芊芊,你以为我是你吗?每次都要争个奖学金卖弄自己。”   看着卢芊芊眼里升起的怒气,她再接再厉,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对两人道:“我唐皎外语全年级第一,科科名列前茅,我若想,奖学金就是我的,我会怕一个小小的月考?开什么玩笑!”   “卢芊芊,向我道歉!”她微微低下头颅,攻击性十足。   卢芊芊被唐皎的气势压迫着向后仰去,直到靠在椅背上,才仿佛得到了力气,回道:“那你高烧未考试是事实,你现在活蹦乱跳也是事实。”   “够了,唐皎,不要再说了。”王柏松开口,眼里是对唐皎深深的失望,“你姆妈怎么教的你,如此盛气凌人,还喜欢推卸责任,做错了,认错便是。”   唐皎定定的看着两人,她的父亲,这一辈子都被赘婿压着,不管她的姆妈如何为他着想,他依旧厌恶姆妈大家族小姐的作风,更加讨厌自己学了十足十。   她是唐家的大小姐,不是随意任人欺负的阿猫阿狗。   “我没错,”唐皎扬着她高傲的脑袋,“卢芊芊,我忍你很久了,平日里你喜欢到处抹黑我,我念在和你是朋友,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不计较,但我唐皎不是傻子,你今日在我家里,大放厥词,污蔑我装病不去考试,是何居心?”   “三天前,你们考试的时候,我差点烧死,神志不清,整个人都在胡言乱语,是姆妈请的张若靖,他带来的军医,治好了我,你们若不信,大可将电话打到都督府里去问!”   唐皎转头看向王柏松,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把,眼泪就像没能闭上的水龙头,哗哗而下,“那个时候,姆妈派管家去请父亲,父亲又在做什么呢?您在兢兢业业的批改试卷,视自己女儿的性命于不顾,然而现在,我的父亲竟然要我道歉,啊!”   越说越激动,她剧烈的踹息起来,本就大病初愈,几句话之后,白皙的脸蛋上布满潮红,看着分外吓人。   话说到这个份上,王柏松和卢芊芊脸色都不自然起来,一个是夹杂着伤了面子愤怒的惭愧,一个是被人捅破所做之事的羞恼。   唐皎一手捂着胸口,一手颤抖地指向卢芊芊,“你走!离开我们唐家,这里不欢迎你,你怎么能在我父亲面前,污蔑我,将我的人格扔在地上践踏!”   卢芊芊被唐皎吓了一跳,赶紧摆手,她急着为自己辩解,“没有,皎儿,你真的误会我了,我,我……”   “什么误会,我的耳朵没聋,眼睛没瞎,你刚才说的更不是梦话。”说着,气喘吁吁地绕过桌子,抓过卢芊芊的胳膊,拉着她往外走。   不知如何是好的卢芊芊,被唐皎弄懵,回头看向王柏松,竟是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唐皎拉着来到二楼楼梯处,抓住栏杆不松手。   “管家,叫车夫,送卢芊芊回家!韩妈,将收拾出来的所有跟卢芊芊有关的东西,都给她带上,全还她。”唐皎高声嚷着,瞬间惊动了这二层小楼的所有人。   大家偷偷摸摸的围在一楼,悄悄向楼上望去,几个佣人赶忙去唤唐冬雪。   “王,王老师,”卢芊芊害怕了,一副柔柔弱弱被唐皎挟持的样子,转过头冲跟过来的王柏松唤道,“您快劝劝皎儿,我,我……”   “不要求我父亲,”唐皎恶狠狠地回头,“那是我父亲,你求他做什么?现在是我要你离开唐家,永远都不要再来!”   王柏松在离两人一步远的地方站定,劝说道:“皎儿,放开卢芊芊,你适可而止,不要得理不饶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快将小姐和卢芊芊分开。”   几个佣人踟蹰着上前,他们自是知道自家小姐生病时是怎样差点死掉的,太太的眼珠子,他们哪敢去碰。   “我看谁敢过来!管家,韩妈,东西收拾好了吗?”唐皎此话一说,佣人们齐齐停下脚步,暗自舒了一口气。   家里佣人听她的却不听父亲的,唐皎看到父亲眼底有火焰再烧。   “好好,我使唤不动你们了是吧。”王柏松伸手将卢芊芊往自己这边拉,即使卢芊芊现在一副柔弱着被唐皎抓在手里的样子,可也比不上刚生过一场病的唐皎虚弱。   卢芊芊成功被他拉走,还假模假样的叫唤了一声,跌跌撞撞地砸进王柏松的怀里,“老师……”   她这句话,淹没在了同时响起惊恐的声音中。   “皎儿!”   “小姐!”   就在王柏松拉走卢芊芊的那一刹那,唐皎眼里余光看见姆妈身影,当下松开自己的手,任由卢芊芊被拽走。   她自己却因着惯性向后仰去,要知道,她身后就是楼梯。   电光火石间,众人齐齐向她这里跑来,身体后仰之时,唐皎使出全身的力气,抓住了离自己最近的栏杆,那一瞬间的停顿,足矣让下面的丫头将她接住。   见接住了唐皎,众人一颗心掉回了肚子里,大家七手八脚地将两人拉回二楼。   唐冬雪往日的优雅早已不见,三步并两步跑了过来,蹲下身子上上下下看了唐皎一遍,颤着身子将唐皎抱进怀里,“吓死姆妈了,你哪里不舒服,嗯?”   “姆妈,我这里痛,”她捂着自己的胸口,眼泪噼里啪啦而下,“我的好朋友,今日在父亲面前诋毁我的人格,污蔑我装病不考试,我的父亲,他却向着外人,护着她,训斥我。”   唐皎哭着从姆妈怀中抬起头,看见面无血色的卢芊芊正无措的站在原地,满眼泪水的她,冲卢芊芊轻轻笑了一下,笑的卢芊芊如同见鬼了般,躲进父亲身后。   唐冬雪回过头,正巧见到卢芊芊的动作,身体顿时一僵,目光惊疑的将二人打量一遍。   正巧这时管家和韩妈过来,“太太、小姐,车已经备好,给卢小姐准备的东西也全都放车上了。”   “姆妈,让她走,让她走,我不要再看见她,以后都不准她来唐家。”唐皎不打算要面子了,谁让她现在是十七岁的芯子,不是说她娇蛮,她娇蛮给他们看。   王柏松咬着牙,“太太,不过是小孩子们之间的玩笑。”   “父亲就知道向着卢芊芊,嗝,父亲竟然因为她几句话,要将我退学,嗝,姆妈,我不退学。”   此时的唐皎,半躺在姆妈怀中,脸上潮红的似要滴出血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可怜极了、委屈极了。   “不管是不是玩笑。”唐冬雪顿了一下,未曾回头看两人,拍着唐皎的后背说道,“皎儿身体不适,我们唐家还有许多事情处理,卢小姐还是先回吧,韩妈送客。”   她的姆妈虽然善良柔弱,可在她的问题上,永远都是强硬的,用一己之力拼命护她周全。   韩妈来到卢芊芊身边,卢芊芊抬头看了一眼王柏松,磨磨蹭蹭地跟着韩妈而去,就在跨出门之时,身后传来了唐冬雪冰冷的声音。   “韩妈,到了卢府好好跟卢太太解释,今日就不留卢小姐用饭了,往后也不要让她再来找皎儿,我们唐家受不起。”   卢芊芊震惊地回头,“太太,我……”   韩妈伸手拦住她,“卢小姐这边请。”话落,手一扬,冲出三四个小丫头,团团围住她。   唐皎侧着头,望着伴随着花瓣落下,一步一步走向黑暗的背影,过往如墓,凉意渐浓,这才刚刚开始,卢芊芊不送!   作者有话要说:   给小可爱们撒娇,收藏一下哦,过百有加更哒!相信我。 第4章 学生运动   小洋车轰鸣,院子里的玫瑰舒展着枝杈,唐皎仿佛透过那浓郁的红色花瓣,看见了卢芊芊的焦头烂额。   失去了和自己的友谊,不能再来唐府补习,这都不算什么,可若是因此将卢家的生意耽搁了……   卢芊芊会不会委屈的找父亲哭诉呢?   经历了昨晚的闹剧,父亲会不会心疼呢?   只要他们两个人见面,就给她制造了机会,这回可是他们在明,她在暗了。   哎呀,真开心,唐皎眯起眼睛,活像一只得逞的小狐狸。   “大小姐,”门口的韩妈出声打断了唐皎的思路,她因年龄渐宽的身体遮挡了一半房门,“太太和老爷昨晚吵架,今早老爷搬去学校宿舍,太太现在正伤心,您去劝劝太太吧?”   “有什么好劝的,我觉得分开冷静一下挺好的。”唐皎转过头,饶有兴致的盯着韩妈看,韩妈是家里老人,不夸张的说,与姆妈情同姐妹,平常这种事,可不会来找她处理。   “这……”   合上膝盖上的书唐皎站起身,扭伤的胳膊现在还隐隐作痛,“那我就去瞧瞧姆妈,”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两人擦身而过之际,她突然笑了一声,“韩妈,你说,这里是唐——公馆是不是?”   留下满脸错愕的韩妈,她脚步轻盈敲响了唐冬雪的房门,“姆妈,皎儿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劝姆妈和父亲和好?做梦吧。   唐皎当做没看见唐冬雪背着身子拿手帕擦干眼泪的动作,“姆妈,离这学期结束就剩一个月了,我想着,在家养养身体,下学期再去上课。”   女儿和丈夫比?   唐冬雪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围着唐皎团团转,“你又发烧了?还是胳膊痛?我这就去给你表哥打电话,让他再把那位军医请来。”   “姆妈,”唐皎拉住唐冬雪,她姆妈敢随意使唤张若靖,可借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那位可是后来人称“小张良”,将徽城牢牢握在手里,敢和东北叫板的大都督。   “我就是觉得身子虚,没事的,不过父亲那里,他肯定不能同意我请假。”   唐冬雪脸上挂着寒霜,手帕被她死死攥着,“他不同意,哼,你的身体比什么都重要,不要怕,姆妈这就去学校给你请假到学期末。”   唐皎端起梳妆台上的鸡丝粥,放在姆妈手里,哄小孩一般,“姆妈你得先吃饱饭,我们学校的嬷嬷可厉害了,这假不好请呢。”   “你们学校的嬷嬷……”唐冬雪似是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一脸的难看,思索中不知不觉大半碗粥进了肚。   徽城的玛利亚女中是英国人出资创办的一所教会学校,学风严谨,最注重诚信,而她后年就要考大学,公民、体育、国文、地理、音乐等等这么多科目,学校里的嬷嬷不会轻易让她请长假的。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解决,唐皎夹了两根青菜扔进鸡丝粥里,见姆妈将粥都喝完了,才开口道:“我们学校的排球馆,已经坏了有些时日了,嬷嬷们已经被学生磨的不行了。”   唐冬雪拿碗的手一顿,就着将碗放了下去,“那就简单多了,我来出资重新修建一个排球馆。”   有事情做,她的姆妈才不会想着父亲啊,看着姆妈忙忙碌碌出门的身影,唐皎彻底放下心来。   虽然意外韩妈没有跟着姆妈一起去,但还是嘱咐一句,“一会儿要是卢家母女来了,就说我昨晚病重,姆妈去学校为我请假,不要让她们进来等着,我出去一趟,一会回来。”   换上姆妈新为她做的百褶嫩黄色小洋裙,脚蹬黑色小皮鞋,拿起镶满珍珠的手提包,带上那晚接她有功,已经被提升为贴身女佣的翠妮,没有留给韩妈半点反应时间出了门。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不久,唐冬雪就返了回来,碧玉耳坠晃动,“知女莫若母,她以为我感觉不出来她的变化吗,创伤性应激障碍?我的皎儿这到底是怎么了。”   “太太,这总是好的,小姐长大了。”   唐冬雪沉默不语,在唐皎房间静静坐了半晌,方才起身去往玛利亚女中,而另一边的唐皎已经坐上送他父亲回来的小洋车。   整个徽城家里有小洋车的人家屈指可数,可唐家却有两辆车,一辆专门接送王柏松上下课,一辆留在家里,负责送送唐皎和姆妈。   至于她哥哥,那家伙是个喜欢骑自行车的人,整天就知道宣扬自由平等,颇为看不上家里两辆车的行为。   不说他,就连唐皎也觉得她父亲那辆车养着纯属浪费。   唐公馆坐落在这片富人居住的公馆区中央,这片区域只能算是徽城的老牌公馆,徽城最豪华的区域在北边的思乡公馆,那里才是最彰显身份地位的地方。   小洋车一路平稳驶过,身后的唐公馆越来越小,直到便成一个黑点,道路两旁高大的法国梧桐树,正肆意的享受着和煦的阳光,为地面带来阵阵清凉。   隐匿在树后的一座座公馆,红砖黑瓦琉璃墙,处处透着浓烈的二十年代气息。   下了车换上黄包车,慢悠悠往城里最中心的地带走去,未曾被战火摧毁的教堂、街边叫卖的小贩、高格调的咖啡馆……   双脚踏上青石板路,恍然隔世。   翠妮不知道唐皎在怀念什么,她没有那么聪明,只知道唐皎盯着那卖糖葫芦的看了许久。   “小姐,要我去买两串糖葫芦吗?”   “不了,”唐皎收回目光,玻璃橱窗倒映着她年轻的脸,“蟹黄包、桂花糕,不拘什么,你一样买点,直接回唐公馆,我稍后回去。”   翠妮听话的接过唐皎递过来的银元,转身先去买了几串糖葫芦。   唐皎上了去城西的电车,她记得那里也有一家邮局,她要给卢父打一封电报。   电报的费用不是那么亲民可爱,一般都是寥寥几句,迎着邮局工作人员怪异的目光,唐皎打了一封价值不菲的情书电报。   靠着卢芊芊那本作业,她整理出来一堆两人的情书,这些东西,当然不能只是自己欣赏,卢父与她父亲一样,骨子里带着老派的封建思想,若要他知晓他引以为傲的女儿,竟然未婚和男子通信,想来会大发雷霆。   只要想到卢芊芊被卢父训斥,向自己父亲诉苦,她就从心底开心,最好他们两个感情突飞猛进才好。   嫩黄色的小洋装在空中转了个圈,形成一朵娇嫩的花儿,唐皎步履轻盈,坐上回城中的电车。   “黄氏家族!民国敌人!伤民害民!归还自由!”震天动地的吼声传来,唐皎探出头去,只见不远处,密密麻麻穿着青衫的学生们,手举旗帜,整齐划一地喊着口号。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投喂营养液的本喵是大爷,扔了地雷的唯有脱兔哦 第5章 叫声表哥听听   电车依旧按轨道而行,和学生们迎面相碰,就像平静地湖里投上了一颗小石子,车里顿时炸开了锅。   “快快,停车,我们碰上学生运动了。”   电车紧急刹车,因为惯性,唐皎差点摔倒在地,这会儿功夫,学生们已经全部涌了上来,将电车孤零零包围起来。   “砰!”徽城的警卫队终于姗姗来迟。   一声枪响后,全乱了,电车上的尖叫声,学生们的叫骂声,警卫队的呵斥声,交织在一起,就像是《大黄蜂的飞行》。   学*潮不退反进,警卫队起了火气,枪声四起。   思维还停留在警卫队怎么敢开枪,一颗子弹划过上空,直奔她而来,她愣在那里,仿佛回到了前世死亡时的那个瞬间,如同坠入深渊,无法呼吸。   强有力的臂膀搂住她的腰,带着她向左侧倒去。   头顶被蒙上一件西装,她下意识抓着他西装马甲,踉踉跄跄被他抓着在人群中左右乱窜。   被男子按在胸前护着,鼻尖环绕着清冽的香水味和淡淡的血腥味。   学生们愤愤不平的喊叫声、护卫队开枪震慑声、身边无辜人的尖叫声,震得唐皎脑中嗡鸣一片,似是又回到了那个战乱迭起的年代。   她蜷缩在气味混杂的防空洞里、身后追兵狰狞恐怖、脚步虚浮饿的看见路边野草都想啃上两口,头顶是飞机的轰鸣,身边是不断倒在血泊里的残肢断臂。   遮在头顶的西装被扯下,披在她的肩上,阳光倾泻而下,逐渐驱散唐皎心中的黑暗,她紧闭双眼,耳中终于能听清对面之人的话。   “唐,唐什么来着,哎,小表妹!清醒一点。”   小表妹?   唐皎猛地睁圆了眼睛,对面的男子右边脸浸在血里,一半神一半魔,唯有英俊和浑身散发的魅力不受影响,看见她眼中恢复清明,松了一口气。   “张若靖?”下意识向后退去,却因他怕她站立不住,隔着西装扶着她的肩,阻了步伐。   四目相对,他挑眉一笑,“自己站好了,”肩上的手不着痕迹地收回,问道,“你认识我?”   唐皎张了两下嘴,急中生智,“听母亲提过是你叫的军医为我看病,再说今日来报纸上都是你的消息,还也登过你的照片。”   探究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最终认可的点头,她心中一松,只听他说:“生了病就该好好养着,怎么还到处乱跑,转过去,我要包扎一下伤口,今天是我连累你了。”   听话地背过身子,四处打量一下,他们现在正在一条没有人的小巷里,说话声和枪声离的越来越近,地面上的影子动作速度了起来。   他费力地脱下自己的衬衫,“撕拉”,衬衫下摆缺了一条,独臂想缠在右臂的伤口上,却被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看地上影子匆匆包扎上伤口,唐皎眸中复杂扯出一抹苦笑,穿好他披在身上的西服,盖住自己这条鲜艳的小洋裙。   “走!”   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学生运动相反方向跑去,踩着高跟鞋的唐皎吃力的想要跟上张若靖的步伐,无奈鞋子实在磨脚,而她又大病出愈,身体弱的很。   在一个拐角处,她停下脚步,张若靖察觉到她没有跟上来,回过头便看见她脱下两只鞋子,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直接将后跟敲掉了。   紧接着嫩黄色小洋裙的裙摆被她“刺啦”撕了下来,还被她有意的扔到了其他的小路上,种种行为显得初见时的呆愣、慌乱仿佛昙花一现。   “怎么了?”唐皎忙完这一切,抬头就见张若靖若有所思的望着她。   身后脚步声迭起,两人俱是神色一变,他上前两步,直接抓住她藏在西装袖下的小手,“是我的疏忽,忘了你体力跟不上。”   纵使被他牵着省下大半力气,可这长时间的奔跑,让她这个从来没怎么进行过运动的娇弱身子呼哧带喘起来。   眼前阵阵模糊,汗水顺着脸颊低落在地,她连抬手抹汗的力气都没有。   “唔。”   跑在前面的张若靖突然停了下来,唐皎一头撞在了他的后背上,这回可真是眼冒金星,要不是他还拉着她,她能直接坐到地上去。   他回过头,脸色难看,“前面有人。”   “啊?我们,不是在躲后面的人吗?”她头晕脑胀,呐呐问出这一句后,一下子醒悟了过来,他们被包围了!   “我们躲进院子里。”   话音刚入耳,金星散去的眼前就是见他身手利索地翻上了墙头,消失的背影跳了进去,小巷里除了不远处的搜索声,只余她自己孤身一人。   他进去了,她呢?   还来不及委屈,院门打开,探出他那张散发着荷尔蒙的脸,“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脚步虚浮地被他拉了进去,院门关上那一瞬,一个人影从院里房子的窗户那里闪过!   下意识死死拽住他的手臂,“有人!”   他带着她坐在墙角,往墙上一靠,拍拍她攥地青筋泛起的小手,“没事,他们不敢吱声,我们在这休息会儿,可累死我了。”   听他说没事,唐皎脑子里那根弦一松,整个人没有骨头似地瘫了下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掐着人家的手臂,赶忙拿开,白色的衬衫上,一个黑黑的小手印分外明显。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你的伤?”   带她逃跑这一路,他们也遇到过身穿学生装的杀手,虽然都被他解决了,可他为了护着她,身上也带了彩。   “都已经不流血了,没什么大碍,嘘,他们来了。”   门外响起了纷杂的声音,“他们去哪了?”   “是不是躲起来了?”   “走,往那面看看。”   等外面人走后,他带着她离开了院子,眼看着他们就要脱离搜索,可以和他手下集合,前方突然出现五六人。   眼见避无可避,张若靖二话不说拿起地上背篓,往唐皎头上一扣,将她藏在墙角。   背篓中她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听见倒地的闷哼声彼此起伏,尖锐地哨声响起,想来是他们叫了人来,等一切平息,头上的背篓被拿开。   地上只余血迹刺眼,那些人统统都不见了踪影。   本来眼中尽是杀气的张若靖,终是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唐皎默默地摘下自己头顶的小白菜……   一只一把勃朗宁手*枪出现在唐皎眼前,“小表妹,会开枪吗?”   前世,富家贵族小姐圈子特别流行勃郎宁M1910,那款手*枪*枪身秀美,自家哥哥特意弄来哄她开心,还带她去学枪。   她接过手*枪,利索地打开安全栓,用行动表示她自己会开。   “他们吹了哨,想来一会人都会聚集起来,跟着我不安全,这里离你家应该不远,在这里躲会儿,遇见不开眼的,尽管开枪,我给你善后。”   唐皎埋下眼睑,理智上她知道跟着张若靖只会拖他后腿,可却又忍不住担心他的安危。   “怎么不说话?小表妹,你难道是因为表哥我刚刚救了你,想以身相许?这可有点难度,八成你姆妈是不会同意的。”   实在是听不下去,她抬起眼睑,望着那个一脸坏笑,故意拿这话纾解她紧张情绪,活生生一个家里有权有势的浪荡公子,道了声好。   浪荡公子伸手想揉她的发,却克制般地停了下来,双手插进裤兜,转身消失在小巷中,远远传来他的声音:“小表妹,下次再见面,叫声表哥来听听!”   唐皎握紧手里的枪,眸子里神色复杂,她熟悉的是那个有着铁血手腕、不苟言笑的徽城大都督,就如同刚刚带着她逃跑的那人,而不是刻意将自己伪造的玩世不恭,步步为营,降低敌人戒心的张若靖。   可,不管是哪个张若靖,都救过自己。   “快,赶紧追,张若靖这孙子怎么跑那么快。”   骂骂咧咧的声音混合着脚步声由远及近,唐皎赶忙缩回墙角那堆杂物里,小心地将装满白菜叶的背篓重新扣在自己身上,偷偷扒开一条小缝向外偷看。   十多个依旧是伪装成学生的男人,从她面前匆匆而过,掉在最后的瘦小男子似是发现了什么,转头向唐皎藏身之处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谁说要以身相许了!!!臭不要脸!!! 第6章 鸟雀惊飞   胸腔里地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震得她耳膜生疼,举起手中的枪,她眼神冰冷,不受控制的想,这将成为她重生之后,第一次开枪。   眼看男人手要碰到背篓,唐皎的手指轻轻放到扳机上,即将扣下地那一瞬间,“砰!”   “他在那!”   鸟雀惊得四处乱飞,背篓前的男子收回手,转身朝枪声那跑去。   直到这行人全部消失不见,唐皎才闭上眼睛,手中的枪依旧举着,刚刚那声枪响,不是她发出的,肯定是张若靖故意引他们前去开的。   夕阳西下,火红的晚霞下,连阳光都是多彩的,身边一片静谧,想来学生运动应是结束了,脑中不可控制的想起了榆树阴影下靠在小院墙壁上一脸疲惫的张若靖。   原本整洁的衬衫早就在不断受伤中染上斑驳血迹,汗珠打湿他的黑发从棱角分明的脸上滑落,搭在膝上的手自然垂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他那么厉害,一定没事的。   踩着余辉,她一路踉踉跄跄地朝家跑,从来没觉得这段路,是这么的漫长。   直到她瞧见那个倚着自行车,正焦急地等在路口的男人,男人有着一张同唐皎三分相似的脸,眉眼艳丽,瞧见她后,扔下手中自行车,三步并两步朝唐皎走来。   到了唐皎跟前,却是眼中冒火,直接就是一句:“你这死丫头,身材跟豆芽菜一样,还有人啃的下去嘴,看老子不活撕了他!”   唐皎那点看见她活生生、没死于空战的哥哥,出现在眼前的冲击、感动,瞬间磨灭了。   来不及阻止,身上的西装一把被扯了下去,像是在扔什么脏东西般,扬起一地沙土。   嫩黄色的小洋装暴露在空气中,上面蹭上的星星点点血迹,愈发夺目。   “谁干的,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子吗?”他三两下将自己黑色的学生装脱了下来,穿在她身上,颤抖着手指为她系上金属扣,几乎是咬牙切齿问出了这句话。   她孤身一人,身披男士西装,因为路走的多脚下磨起水泡,一瘸一拐,身上的小洋装又沾了张若靖帮她躲子弹时,蹭到的血,裙摆也被她嫌弃累赘撕了下去,哥哥误会她被欺辱了。   仰起小脸,她似乎看到了哥哥眼尾处的殷红,显然是被气坏了。   环住她哥哥的腰,将脸埋进他的胸膛,“哥,没人欺负我,身上的血是别人的。”   头上落下大掌,唐皎看不见那个拥她入怀的唐皓南,眼里尽是阴霾,“怎么,你还帮起人家说话了,你该不会……”   唐皓南两手使劲,拉开唐皎,让她与他对视,“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智障的和哪个学生搞起自由恋爱,被骗上床了?”   “没有,”唐皎弯下腰捡起张若靖的西装,拍打两下沾上的灰尘,“今天出去,我撞见学生运动,是张若靖救了我,你别瞎说。”快速将整件事情说了一遍。   “你怎么不脸红?”   “恩?”   手上西装被夺走,唐皓南冷哼一声,一副想将西装挫骨扬灰的姿态,“那个游手好闲地军阀二代,占了便宜还想跑,门都没有。”   唐皎识时务地闭紧嘴,她哥哥现在怒火中烧,她为张若靖解释的越多,错的越多,只得老老实实地跟在哥哥身后,坐在自行车后面,被带回家。   原本这辆自行车的后座是没有垫子的,但因着唐皎经常坐,她哥哥便为她专门铺了层垫子,看上去不伦不类,好笑的紧。   听哥哥说家里因为她失踪,已是闹翻天了,跟她出去的小丫头,现在还跪着,姆妈从玛利亚女中回来得知她可能卷入学生运动,当即就昏了过去,醒来后直接去了警察局。   家里不能无人,父亲便从学校回来坐镇,而她哥哥前几日也是大考,压根不知道她发烧一事,这刚到家,又遇到妹妹失踪,着急上火不说,简直气的想把唐皎打上一顿。   两人将自行车停在后门,唐皓南护着唐皎,想先让她上去换身衣服洗个澡,不然这幅样子出现,没姆妈护着只怕得不到好。   结果两人刚到后门,就见那里已经守着父亲身边的佣人,一脸贱笑地凑上来,“大少爷、大小姐,老爷有请。”   “滚!”   “哎,大少爷,小的这就滚,但老爷那。”   唐浩南骑车带着唐皎回到正门,低声骂了一句:“这帮狗奴才。”   大小姐回来了的消息就像旋风一般刮过唐公馆,管家领着两人往客厅走,提醒道:“老爷似是心情不太好。”   “多谢管家。”唐皎俏脸冰冷,神情不见平日里见到父亲时的胆怯,虽身上脏乱,可走在这条玫瑰小路上,却镇静地让人觉得她这是去赴宴。   还未进门,便听坐在沙发上的王柏松一声怒喝,“唐皓南,谁给你的胆子,敢带着你妹妹参加学生运动!”   一个茶杯从空中划起抛物线,摔碎在门框上,溅起的碎片迎面冲两人而来。   “哥哥!”   作者有话要说:   哥哥当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舌,哭唧唧   不知道小可爱们有没有这样的哥哥,哎,我是很羡慕有哥哥的人 第7章 父亲你惹我生气了   关键时刻,唐皓南护住唐皎,飞溅地碎片在他的手上割出道道鲜血,额头也不能幸免地划上一道。   王柏松气的额头青筋直跳,哪里还有什么风度翩翩的儒雅学者样,打从唐皎记事起,她的父亲就极讨厌哥哥,从来没有好脸色。   哥哥犯一点错,都会被放大无数倍,遭来责骂。   更别说,她记得父亲就是一颗墙头草,哪方得势就靠哪方,如今竟然做出平时根本不会做的举动,想来是害怕黄四龙来找麻烦。   那边的王柏松又将怒火对准了唐皎,“唐皎,我看你是被家里宠得无法无天了,你知不知道你要是今天被警卫队抓住会怎么样!还敢跟着你哥哥去参加学生运动。”   “能怎么样,家里又不是没有钱赎她回来。”   唐皓南死死将拽住他的衣服,想要看看他伤的如何的唐皎挡在身后,轻轻按在额头伤口处,出口讽刺。   “逆子!你知道什么。”   “不过就是黄四龙想要巩固徽城统治,要给新来的大都督张若靖一个下马威,父亲你用不着担心,神仙打架,我们这些小鬼可掺不进去。”   “悄悄上楼去。”唐皓南低头对唐皎说道,额头上的鲜血顺着下巴滴落到唐皎的衣服上,开出一朵鲜艳的小花,刺痛了唐皎的眼。   “黄四龙在徽城只手遮天,若是我们都不出声,只怕他更得为所欲为。”一只手轻轻推着她,让她上楼去。   唐皎心里无奈极了,她父亲就在客厅中央,想要上楼,势必要穿过客厅,她哥哥怎么就认为他吸引火力,她穿过客厅不会被父亲发现。   没看见她父亲已经快要气的冒烟了,一副要完全抛弃文人架子,撸起袖子打他的模样。   顺着唐皓南推她的力道,成功走出他的保护圈,她却没有顺着楼梯而去,反而站在客厅中间,直视唐柏松。   掩去身上即将喷薄而出的戾气,在唐皓南恨铁不成钢、王柏松喷火的目光下,出乎客厅所有人的意料——道歉了。   “父亲,我们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没有犟嘴、没有解释、没有像以前一样护着她哥哥歇斯底里,平静的阐述自己错了,只是崩的紧紧的小脸上没有一丝忏悔。   她回过头,凉薄的目光剐过客厅里所有的佣人,最后落在门口愣神的唐皓南身上,“哥哥,我们都道歉了,父亲一定会原谅我们的,你还站在那里做什么,上楼,我给你上药。”   王柏松高高提起的一口气,生生噎得不上不下,只能冷着脸看他们两人大摇大摆地上了楼。   到了唐皎房间的唐皓南一脸的难看,“你是猪吗?为什么要道歉。”   唐皎利索地拿过药水给他伤口处涂上,听他“嘶”一声,才放轻动作,“有谁会相信,这会是黄四龙自导自演的一出戏,所以为什么不道歉,因为你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在他心目中的形象,他认定了你带着我参加学生运动,不道歉,要被骂甚至被打,可是道了歉。”   她收回药水,满意的看着唐皓南的额头,一会那个伤口会发红发肿,看起来就跟毁容了一般。   整个人透着唐皓南从没见过的冷漠,“我们就能好好坐在这里,等姆妈回来。”   让她看一看她的的儿子被父亲划伤了额头,破相了,看一看她的女儿差点因为学生运动丧命,还被骂了。   唐皓南躺在睡榻上,给了唐皎一个大大的白眼,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你还是我那个整天傻里傻气的娇妹妹吗?话说,你什么时候还会包扎伤口了?”   唐皎动作一顿,前世战乱,谁还没个受伤时候,愣生生被自己给学会,当下随便编了个理由,“这种东西学学不就会了。”   生怕她哥那么精明毒舌的人对这事起了兴趣,转移话题问道:“哥,你人缘那么好,认不认识一些私家侦探啊?”   今天是拿瓷杯划伤了哥哥的脸,若是放任不管,真叫他将掌控唐家,他们只怕要流露街头了。   怎么能让他们这么如意,父亲,你惹我生气了。   所以,我打算在你们羽翼尚未丰满之时,折断你们的翅膀,前世姆妈因你们而亡,这一世,你们便为姆妈赔罪吧!   她哥目光怪异地瞧了她半天,最终还是答应下来为她找个私家侦探,“缺钱了跟哥说。”   “可别,您老还是抱着幻想,继续当您的爱国先进知识分子吧。”   唐皓南下意识就要说几句毒舌来刺唐皎,却被匆匆赶回家的唐冬雪堵了回去。   在唐冬雪的一系列嘘寒问暖、泪洒衣襟,唐皎时不时添油加醋之下,成功地又一次引爆夫妻两人的大战。   其结果自然是,王柏松扔下一句,“慈母多败儿!”再一次赶往了学校。   唐皎站在二楼楼梯处,看着她父亲消失的背影,笑了。   “你瞧,这不就是道歉的好处。”   她从前世的经历中学到,想达到目的,该不要脸的时候,就要豁的出去,该退一步的时候不要迟疑。   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她的小脸隐匿在光影之下,让人从心底升出一股惧意。   唐皓南大手呼噜上她的头,“天塌下来,还有你哥我呢,小小年纪,别心思那么重。”   眼眶湿湿的,她低声嗯了一句。   作者有话要说:   呦~虽然哥哥很毒舌,可是我还是喜欢他,哈哈哈~ 第8章 女孩心海底针   等唐皓南联系上一位靠谱的私家侦探,已经是一周之后,他自己都已经回学校上课了。   身前的咖啡冒着一股苦涩的香味,唐皎微抿,她着实不喜欢这时兴的东西,前世她过得太苦了,这一世,她一点苦味的东西都不想沾。   “若是觉得苦,旁边有奶还有糖。”   她抬起眼,一位身穿青衫,看上去二十出头的男子坐在了她的对面,“你好,唐小姐,我叫杨之笙,是你哥哥介绍的,希望你原谅我刚才的唐突,实在是看你喝这个跟咽药一样痛苦。”   唐皎了然,他这番话一是透露哥哥信任他,才介绍他来,二是在通过看出自己不喜欢咖啡展示自己实力。   虽然这位杨之笙跟她想象中,有着黑眼圈、胡子拉碴、衣服皱皱巴巴的私家侦探差距实在大了些,但没人会不喜欢衣着整洁的男士。   她将20大洋推到杨之笙的面前,笑得温和无害。   “你好,杨先生,你是哥哥介绍来的,那接下来的事情就拜托你了,我想让你帮我盯两个人,把他们两个的亲密照照下来给我,这是定金,事成之后再付你三倍尾款。”   杨之笙眼里的诧异让唐皎捕捉到了,在一个每月才给佣人8大洋,授课教师每月仅20大洋的情况下,80大洋,只为了几张照片,唐皎自己都觉得有些败家了。   不过,败的有价值就行,开源节流也不是现在这个时候,只要一想到卢芊芊嫁进唐家,连同父亲一起害死了姆妈,她那仅存的一丁点善良立马烟消云散。   “既然唐小姐这么信任我,那我肯定不会让唐小姐失望,”杨之笙毫不客气的将20大洋装进衣兜,“不知道唐小姐想拍谁?”   从随身包包掏出两张照片放在桌面上,“能做到吗?”   桌子上的两张灰白照片,一张是带着玳瑁眼镜王柏松的工作照,一张是娇俏可人夏芊芊学生照。   杨之笙没言语,反而是拿过这两张照片仔细看了看,又放回了桌子上,“我现在倒是理解这个活怎么给那么多钱了,唐小姐放心,职业操守我是有的,绝对不会透露出去,是你找我拍的照片。”   “我以为你会拒绝。”   这个活既然是她哥哥帮忙搭的线,杨之笙没理由不知道她父亲长什么样子。   衣兜里的大洋被杨之笙抖地哗啦响,“都要穷的揭不开锅了,我对别人的家事可不感兴趣。”   唐皎颔首,面色平静地又喝下一口咖啡,怎么可以让人发现她讨厌咖啡呢,弱点这种东西,永远不需要让别人知道。   “我要他们越亲近的照片越好,至于我哥哥那?”   “放心,守口如瓶。”   “不,”她放下咖啡,舌尖还残存着苦涩,“我希望你能在拍下照片后,不着痕迹的告诉我哥哥。”   她的哥哥是要翱翔在天空的雄鹰,怎么能当个地上的小雏鸡。   目送杨之笙一脸奇幻的表情走出咖啡馆,唐皎愉悦地笑出了声,估计他心里想着真是女孩心海底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收藏的小可爱,你的收藏就是我写文的动力呀!   新文前30天评论送红包,真实有效哦,不过大概要下周才能给你们发,下周合约什么的才能走完,爱你们。   最后谢谢:   阳阳洋扔了1个手榴弹(我没有看错么,是手榴弹,哇咔咔) 投掷时间:2019-02-16 17:21:11   本喵是大爷扔了1个地雷(据说喵要做绝育,嘿嘿) 投掷时间:2019-02-16 15:25:47 第9章 小表妹你好   庭院里的玫瑰开的妖艳,香气扑鼻,她穿梭在其中,听旁边的韩妈念叨,“老爷回来了,夫人中午多喝了一碗汤。”   湖蓝色的小洋装在空中扬起半个弧度,黑色皮鞋踏在小径上,没有一点迟疑,唐皎歪着头,嗤笑了一声,“喔,回来就回来喽。”   她迈步进了客厅,父亲正坐在真皮沙发上看报纸,姆妈在旁秀手帕,若不是知晓父亲后来做的那些事,倒真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唐冬雪抬起头,“回来了,身子都还没有好利索,别老出去乱跑。”   “我知道了姆妈,”唐皎伸出手指,比了手指肚那么大小放在眼前,“我就出去了那么一下下,这不很快就回来了。”   王柏松手里报纸哗啦响,他露出半张脸,“既然请了假,就老实在家里呆着,外面也没有什么学生运动让你参加,一个女孩子,到处跑像什么话,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   唐皎眯着眼,前世他也是这样说的,但自己是个傻的,还真就听了,订婚退学之后,整天大门不迈二门不出,和同学之间断了联系,外界发生种种她都不知道。   不知道战乱起、不知道哥哥去参了军、更不知道姆妈病了,她就是太听话了,听话的没有了自我,才有那么多那么多悔恨之事。   今生怎能还如他所愿。   “学校的老师们可都在宣扬自由平等,怎么父亲说的和那些老师都不一样?到底谁对谁错。”   王柏松黑了脸,听见唐冬雪咳嗽一声,从自己的公文包里递给她一张玫红色请柬,里面粘着几朵干花,字体娟秀一看就是卢芊芊亲笔写的。   “邀请我参加她的成人礼?”   “你不去上学,她不好意思来找你,特意让我稍给你,”说着,他语气里不免带上些指责意味,“不过小孩子家的小打小闹,偏你事多,说什么要跟人绝交,既然她都给你请柬了,到时候你带上一份礼,两个人和好就是了。”   唐皎把玩着手里的这个请柬,对王柏松的话充耳不闻,脑海中张若靖的身影一闪,一个拒绝的理由立刻浮现出来。   “这个日子有些不凑巧啊,张若靖可说那天要带陈医生对我复查呢,父亲你也知道,陈医生是军医,出来一趟很是麻烦。”   她眸中带笑,假装没有看见姆妈面上的疑惑,张若靖对不住了,拉你虎皮做大旗,反正你也不可能知道。   真到那一天,随便找个陈医生外出公干的理由,她去趟医院不就成了。   王柏松瞥了她一眼,一副你有几个心眼是我不知道的模样,接话道:“既然这样,便让你姆妈打个电话给他,让军医改个时间。”   她“噗嗤”一声笑出声了,“哪有医生给病人看病,病人挑三拣四的道理,人家陈医生可是张若靖废了好大劲给请来的。”   “父亲可别逗了,唐家的面子在人家那值几个钱,莫不是忘了人家张若靖可是徽城的大都督,可不是我们随意叫的少帅。”   她话音刚落,王柏松眉头还未全部隆起,就见管家走了进来,“老爷、太太,张少帅带了陈医生来,说要为小姐看诊。”   唐皎:……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收藏过50啦,明天上午有加更哦~~~爱你们 第10章 表哥,我叫唐皎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张若靖一身高定西装,整个人彬彬有礼的朝王柏松、唐冬雪打招呼,又将来意说了一遍。   唐冬雪对张若靖的喜爱显示在了脸上,体现在了行动上,一边和他说着话,一边吩咐厨房,什么金酥脆皮虾、桂花糕、凉粉、各式各样的小点心,铺满了整张桌子。   他喝着唐冬雪特意端来的甜汤,嘴里说着巧话,把唐冬雪逗的一笑一笑,可那双藏满锋芒的眸子,却有意无意锁定在了唐皎身上。   只见唐皎一副乖乖女的模样,从他进门开始,就装羞涩地低着头,一副从来没见过他的模样,藏在她姆妈身后,此后正偷偷伸出一只爪子,朝那盘金酥脆皮虾伸去。   他看着好笑,也起了逗弄心思,“小表妹身子还未好利索,这么油腻的东西,陈医生你说是不是应该不吃为好?”   正专心吃着茶点的陈医生突然被点名,反应过来赞同道:“都督说的是,这些油腻的东西少沾为好。”   手里的金酥脆皮虾还没吃到嘴里,就被唐冬雪一巴掌打落回了盘子,“没听见医生的话,不许你吃这个。”   看着离她远去的虾,唐皎暗暗冲张若靖翻了个小白眼,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好不容易得了一次吃虾的机会,还被他搅和了,她心里小火烧啊烧啊,就成了燎原,“听说前阵子的学生运动连累都督了,竟有大胆的杀手混在学生中刺杀您,您身体没事吧?”   她这是明知故问,同时心里也警惕着,这风口浪尖上,张若靖亲自上门来,不会真是为她看病的吧?   这是想拉唐家站队,没准明天报纸上就会刊登他到唐公馆的消息。   他放下甜汤,似笑非笑的斜睨着唐皎,客客气气应付唐冬雪和王柏松的关心,“没事,都是些不成气候的杀手,倒是表妹的气色不太好,还是让陈医生给你好好看看。”   唐皎耸肩,当着姆妈和父亲的面,她自然不能说不,由着陈医生为她看诊。   倒是王柏松坐不住了,瞧着被唐皎随手扔在一边的请柬,“若靖,你看下月三号陈医生为唐皎复查的日子能不能往后推一下?那天她有一个同学正好成年,请她去家里玩。”   她心里一紧,刚才一直在插科打诨就是想把这事差过去,她父亲倒是迫不及待,可见这些日子卢芊芊没少找他。   摊着一张无辜的小脸,她望着张若靖眨了两下眼睛。   “改时间啊?”张若靖疑惑的神色一闪而过,任谁也瞧不出来他不知道这事,他伸手摸了摸下巴,在唐皎祈求的目光下,咧嘴一笑,“这怕是不行。”   赶在王柏松询问之前,他先把理由找好了,“姨夫恐怕不知情,最近我打算整治一下徽城的风气,这杀手从哪冒出来的我得好好查查,陈医生得时刻跟在我身边,时间不好乱改的。”   听见这话唐皎满意了,而屋子的众人也体会到了她之前话中含义,这个陪着他们吃吃喝喝和纨绔子弟一般的少帅,当真是徽城手握军权的大都督。   一时间,王柏松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倒是陈医生收好了器械,“唐小姐的身体,最近确实不宜出去参加聚会,得好好养着。”   唐皎连同唐冬雪均是一愣,就连张若靖的神色都是一变,唐冬雪几乎是抖着颤音问道:“陈医生,我女儿身体还有什么问题?难道是那场高烧烧坏了她的身子?”   陈医生摇摇头,“唐小姐最近是不是有失眠之症?夜晚不易入睡,即使入睡也惊梦连连,身体出汗十分严重,时不时还伴随着心悸的情况发生?”   陈医生说的这些症状她确实全都有,每每午夜想到前世之事,她就如鲠在喉,恨不得把这些人全都挫骨扬灰。   她尴尬笑笑,回避了张若靖打量的目光,“陈医生说的对。”   “你忧虑慎重,这太伤身体,我给你开几副安神的中药,你要学会自己调理。”陈医生的话就像是在开解女儿,叹了口气将重新改好的药方递给了唐冬雪。   客厅中的气氛一时凝重起来,唐皎拿着请柬还给王柏松,“父亲,你可听见了,这回我可真去不了,你还是把这请柬还回去吧。”   说完,她扬声喊小丫头将她床头的铁皮小盒拿下来。   “因着我的病倒是连累少帅跑了两次,我也没什么能送少帅的,一盒子糖而已,想必也没有人能说贿赂少帅不是。”   她说着俏皮话,打开了铁皮小盒,里面包着糖纸的奶糖满满的都要溢了出来,明晃晃让客厅里每个人都瞧见奶糖,她才将盒子递了过去。   那比糖块重出许多的盒子让张若靖眉头一挑,深深看了眼唐皎,他才轻笑出声,“谢谢小表妹的款待。”   等张若靖和陈医生离开唐公馆已经是华灯初上,陈医生看着张若靖宝贝般的一直抱着那个糖盒子,出声询问:“那位唐小姐也是好生奇怪,年纪不大行事颇为稚气,竟给了你一盒糖做答谢,偏偏我还诊出她病的不轻。”   “稚气?”张若靖将这两个字在嘴里绕了一圈,笑着将糖盒子打开,倒出满盒糖。   “哎,你不吃给我,下次那些兔崽子再因为打针叫唤,我就拿糖哄他们,看他们臊不臊得慌。”陈医生的话戛然而止,“嗯?那是枪?”   小洋车的后座上,白色糖块中一把黑色手*枪尤为显眼,可不就是学生运动那天张若靖给唐皎防身的那把。   张若靖拿出那把枪,枪上还贴着一张小纸条,笔迹秀丽端庄,却又在勾画中得以窥见刚劲凌厉,“谢少帅救命之恩,手*枪归还,另外,我叫唐皎。”   “呵呵,唐皎,好一个唐皎。”   小洋车内充斥着男人低沉雄厚的笑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小可爱们给投的地雷,我感受到大家的心意了,奉上一章加更! 第11章 你可一点也不娇   正好逢上日曜日(周日),玛利亚女中放假,女孩子们结伴出行,少不得说些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头一件就是破破烂烂的排球馆现在装修了,据说装完了,就有排球课可以上啦。   不少消息灵通的女学生,早就从嬷嬷那打听出来了,这排球馆啊,是一个叫唐皎的人求她妈妈出资给修的,瞧瞧人家这思想觉悟。   第二件事,就是学校里的好学生卢芊芊和好朋友闹翻了,整天哭哭啼啼,说什么她办聚会,人家也不来,可是不想要她这个朋友了。   本来这是人家私事,她们才懒得管,但没想到卢芊芊口中的朋友竟然是唐皎,这下子,她们可不干了。   人家生着重病,没见报纸上都登了少帅都带军医去探望,你请人家去聚会,大家都是人精,谁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风水轮流转,卢芊芊在学校的日子变得艰难起来,也唯有能时时开解她的王柏松,让她展颜一笑。   两个背地里约会的人,压根也没有想到在暗中有一个人,将他们的一举一动都拍了下来。   依旧是那家咖啡厅,绿植的遮挡下,唐皎接过杨之笙装在信封中的一叠照片,这些照片最多也就拉个小手、拥抱一下,最出格的就是接吻。   她挑眉看着杨之笙,听他解释起来,中心思想就是一个,你父亲挺小心的,再亲密的事,关上门,他也没法拍啊。   还表示,她若是不满意,尾款可以不付,但之前的定金他是不会还的。   看杨之笙已经羞红的耳朵,唐皎点头当做认同,她对那两条白花花的身子不感兴趣。抛开别的不谈,这些照片拍的清晰、唯美,若不是知道这是她要求的,还以为是哪家照相馆的摆拍艺术。   竟然还有卢芊芊和王柏松的正面照,她都做好准备只有背影,可给了唐皎一个大大的惊喜。   愉悦地拿出从自己的小金库中取的60大洋付给了他,她已经从哥哥那听说杨之笙的情况了,若不是他有一个重病的母亲,只怕堂堂大学生也不会来接她的活。   从中挑出一张露出卢芊芊正脸,却只拍到了她父亲背影的照片递给杨之笙,杨之笙秒懂,“你希望我把这个照片在玛利亚女中散播出去?”   跟聪明人谈话就是舒服,她笑得大眼都弯成了一轮明月,“我记得哥哥和你有同学在报社实习,里面还有一个栏目专门宣传自由恋爱。”   “对你们来讲,随手写个风花雪月的爱情小故事,再附上一张照片不难为吧?”   “新式女性追求已婚教师,勾搭成奸,哎呦,”唐皎伸手捂嘴,弯月变圆,里面透着讥讽,“说错了,是追求爱情自由。”   杨之笙:……   她要让世人评判一下,这种行为到底是不是错的,她会将他们两人的遮羞布一点点地撕开,唐家的财产他们不要再妄想可以得到,姆妈的死这一世绝不会再发生。   夜晚,徽城大都督公馆,刚刚处理完公务的张若靖整个人懒洋洋地横躺在沙发上,嘴里叼着刚洗干净的苹果,就见他的副官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拿着一叠文稿走了进来。   “怎么?黄四龙又出了什么招数,连你都处理不好。”   副官恭敬地站在一旁,“这回倒是跟他用下三滥的招数抹黑唐家大小姐,让唐家痛恨惹出事情的您不同。”   “《徽城早报》给我发来一篇文稿,笔者是最近才开始投稿的新人,但发的内容,”他顿了顿,小心措辞,“里面涉及唐家姑爷王柏松。”   张若靖从听见唐家大小姐这几个字,眉头就一直绷着,不禁想到那天枪上的小纸条,笑了起来,两三口吃掉苹果,在副官惊异的目光下接过文稿。   一张照片从文稿中滑出,轻飘飘落在地上,上面的男子背影,让其嗤笑一声,混迹军中这么多年,他要还看不出这是唐皎那个小丫头的父亲,他干脆回东北当他不受宠的二少得了。   他捡起照片放在一旁沙发上,仔细翻阅了一下手中的稿件,“这爱情故事写的跟真的一样。”   “因为笔者强调一定要在3号登报,我又奉您的命令一直盯着唐家,直接将稿子截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黄四龙在故意抹黑唐家,想降低您的影响力。”   张若靖快速翻阅,眼睛微眯,想到那晚王柏松让他改时间去给唐皎复查,说是日期冲突,他没记错就是3号。   随即露出一个恍然的表情,他好像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他这位小表妹,可一点也不简单啊。   “你让报社3号准时刊登,还要登在最明显的位置。”   副官迟疑,“3号真发?唐家那面……”   张若靖站起身,将稿件塞进副官怀里,“你放心,唐家巴不得这事闹的越大越好,你告诉报社,以后这个笔者的文章,尽全力支持。”   他伸个懒腰转身上楼,“好了,你下去吧,告诉兄弟们我明天去跟他们练练。”   “是。”   打开装奶糖的盒子,对着上面的小纸条轻弹,“唐皎?你可一点也不娇!”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说:紧急通知!女主,你被大佬注意了!!!   注:杨绛先生在《走到人生边上》言:“我上小学的时候,课程表上不称星期一、星期二、三、四、五、六等,也不称星期日,称日曜日。星期一到星期六都以行星命名,依次为月、火、水、木、金、土。”   所以在本书里面,我就按照杨绛先生所说的写,星期一就是月曜日,二为火曜日以此类推。 第12章 报纸发表这天   徽城连日的阴雨绵绵,终于在这一天露出了阳光。   自从被人戏称“少帅”的张若靖遭到刺杀伤好后,他深感徽城治安有诸多疏漏之处,制定了一系列安保措施,警察局多名官员受到连累下马,换上了他的人,即使那些位置根本就不重要。   不过,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野兽初亮锋利爪子,众人才深切感受到,这位,可是徽城的大都督。   街道上随处可见,精神昂扬、浑身铁血气息的巡逻军人,这些动作整齐划一,不威胁百姓生意,还会帮忙抓小偷的军人们,成功赢得了徽城百姓的喜爱。   一个被同伴欺负的小报童被军人所救,看着那些人痛哭流涕地抓进了警察局,开心地拍起小手,“少帅真是好人!”   地面上散落一地的《徽城早报》,一则充满嘲讽追求新式爱情的小故事,压下了徽城上层才子、名媛的各路消息,荣登封面。   唐公馆内,唐皎一边喝着牛乳一边讶异的看着杨之笙的笔名——笑掩生生客。   那个以嘲讽纪实的文笔在文坛闯出一片天,在未来创办了新学年报纸,又抛弃财富地位成为战地记者的笑掩生生客?   他的每一篇文章都能在后世掀起狂风巨浪,拥有庞大的读者群体,无数热爱文学的青年才俊以他为榜样。   杨之笙竟然是笑掩生生客?   不愧是未来的文学一霸,这爱情故事用了夸张的写法,将卢芊芊和王柏松两人的故事写的既快活又充满荒诞,最难得的是让人一读,处处都透着真实。   唐皎眯起眼睛,愉悦地抿了一口牛乳,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掉嘴唇上的白圈,她竟然歪打正着认识了文坛巨霸,可不能把他放跑了。   随手将报纸扔在桌上,卢芊芊希望你喜欢这份生日礼物。   玛利亚女中学风严谨,囊括了徽城及附近城镇一半以上的天之骄女,而外地学子均是要在此住宿,每天天不亮宿管嬷嬷就会叫她们起床开启新一天的学习,傍晚又会掐着点撵她们回宿舍休息,唯有日曜日(周日)休息会放她们出去玩上一天。   报纸这样的奢侈物品,对于外地学生来说就是解乏的唯一来源,她们有的几个人和凑一份报纸,有的央求不住校的同学给她们稍进来。   今日份的《徽城早报》,则彻底点燃了她们熊熊的八卦之火。   走廊里,到处可见学生手里拿着报纸,装作不经意地路过卢芊芊班级门口。   “呦,黄学妹。”   “好巧,李师姐,你这是……”   “呀,这不是路同学吗?”   她们看见各自手里的报纸,相互之间了然一笑,不约而同地探头去瞅被众星拱月的卢芊芊。   看见她的相貌后,心满意足的回了班级。   接下来的一节课,玛利亚女中的老师们,受到了来自班上女同学灼热的目光洗礼。   这让那些已经许久没有和学生们互动,每天填鸭式上课的老师们,心中一喜,他们自动忽略像是要把他们的衣服给扒下来一般的目光,激情澎湃,恨不得将毕生所学全都灌输给她们。   艰难熬过一节高知识量课的学生们,不约而同跑出班级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是你们地理老师吗?”   “不是,不是,我们老师太胖了,是不是教你们的数学老师,瘦高的?”   “不可能,就他那老头子样,我仔细观察过,他驼背,卢芊芊不可能看上他,再说了,数学老师和夫人伉俪情深着呢。”   其中一个女孩子蹙着眉,有些疑惑道:“嗯……我觉得像国文老师,衣服也挺像,国文老师最喜欢穿灰色直罗长衫。”   “唐皎她父亲?”   “不是说唐皎和卢芊芊闹翻了,你们说,会不会因为唐皎发现他们两个……”   一个短发女学生猛地拍了一下墙壁,“不行,我妹妹和卢芊芊一个班,还说要带我去参加她生日会呢,我得拦住她。”   她们这边讨论激烈,可还有一些女孩子,对报纸这种东西,是相当不感兴趣的,她们更关心今天戴什么发卡,隔壁班的谁谁谁好像和徽城哪个公子哥喝咖啡了,卢芊芊就属于她们这类人。   频繁登上报纸的少帅就算心喜,也不是她们这些还在上学的学生可以肖想的,一群听物理听的云里雾里的学生们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充满了活力。   卢芊芊合上书,周围顿时围上一群女孩子,她对自己的同桌和好朋友们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今晚,你们可一定要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啊,我准备了你们最喜欢吃的。”   围在一旁的女孩子,七嘴八舌说起话来。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最近胖了,姆妈都限制我吃食了。”   “放心吧芊芊,我们肯定去。”   “恭喜你正式成年了,你一定会喜欢我送你的礼物的,是什么现在可不能告诉你。”   “你生日会上,准备弹钢琴?这可真不错。”   带着报纸风风火火赶到的短发女学生,扒拉开众人,拉住自己妹妹的手,“卢芊芊是吧,我们家今天晚上有事,我妹妹不能参加你的生日会了。”   卢芊芊看着茫然看她的小伙伴,不禁站起身来,脸上带着难堪,委屈道:“这位姐姐可是看不惯我,可我是真心实意的邀请她晚上来的。”   短发女生冷哼一声,不顾自己妹妹阻拦,一身盛气凌人,“你还真当自己有多大脸了,这里又没有男人,你这副样子给谁看呢!我说家中有事给你个面子,你就应该顺着台阶下。”   “啪”一声把报纸扔在桌上,“我可不想让我妹妹和你这种搅和人家家庭,同老师谈恋爱的人一起玩。”   “什,什么?”卢芊芊瞪大双眼,颤抖着手将报纸打开,那张拍的唯美清晰的照片映入众人眼中。   灯光昏暗的小路上,一对恋人正恩爱地拥抱着,女子烫着新式头发,上面还别着一个珍珠发卡,神色柔和甜蜜,男子虽只有一个长袍背影,却伸出长臂紧紧搂着对面女子。   她身边女学生,探头一瞅,在她的头发和脸上游走一番,各自对视了几眼。   “这照片里的人是你吧?不然,你还有一个双胞胎姐妹?”   “那个,芊芊,我突然想起来,今天晚上家里有点事。”   “我有点不太舒服,今天恐怕去不了了。”   她双目赤红,死死捏着这份报纸,脸上一片死白,浑身像是抽走了全部力气一般,瘫软在自己座位上。   周围窃窃私语的声音环绕在她的耳边。   “她怎么能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情啊,你看那个小故事了吗?利用好友勾引老师,这算哪门子恋爱自由啊!”   “爱情故事说的也不一定是真得,未必是她做的吧?”   “就算不是真得,照片总骗不了人,还没毕业呢,迫不及待想嫁人。”   穿着一身黑身材微胖的修女嬷嬷走了进来,嬷嬷用她那蔚蓝的眼珠盯着这些同学,教室里瞬间寂静,她终于开口:“各位同学请安静,今日由唐冬雪女士出资修建的排球馆正式开馆,请各位同学有序到小礼堂,参加开馆仪式。”   卢芊芊一身冷汗刷地流了下来,抬起头死死盯住修女嬷嬷,喉咙里嗬嗬作响,“冬雪,阿姨也来了吗?”   修女嬷嬷在卢芊芊的目光下眉头一皱,语气严厉,“自然,唐女士携爱女一同来的玛利亚女中。”   作者有话要说:   来个小剧透:从下一章开始,手撕卢芊芊   感谢:霸道总裁扔了1个地雷(这个名字很霸道哦) 投掷时间:2019-02-17 18:02:08   阳阳洋扔了2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2-18 10:13:45   本喵是大爷扔了2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2-18 16:45:25   哈哈哈扔了1个地雷(你有一个有趣的灵魂) 投掷时间:2019-02-19 15:54:08 第13章 你可喜欢我送你的成人礼   带着咸味的微风拂过唐皎脸庞,扬起她的长发,一栋高耸的欧式建筑学堂透过发隙映入她眼中。   绿荫下,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小花圃花香扑鼻,群芳争艳似是在热烈欢迎再次回到母校的她。   肩膀一重,“咕咕”的声音响在耳畔,一只学校里散养的鸽子正歪头用它那血红的绿豆眼斜睨她。   她勾起嘴角,缓缓闭上眸子,午夜梦回,她不止一次梦见自己重返校园,与同学们一起上课学习的场景,眼角的泪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女学生们在嬷嬷的带领下陆续从教学楼走出,向小礼堂而去,队伍的最后,一名新转学而来的小学妹光顾着看唐皎,脚下一拌,差点摔在前面同学的身上。   旁边的同学赶忙搀好她,她身子还未站稳,眼睛亮晶晶的说道:“这就是唐皎学姐啊,好漂亮,跟仙女似的。”   “不许说话!”嬷嬷在一旁训斥,小学妹吐吐舌头,悄咪咪地回头,看见她身边的女子低声跟她说了什么,为她批上一件火红的披风。   她压低声音跟旁边的同伴说话:“哇,唐皎学姐穿上红衣服好有气场。”   同伴匆匆看了一眼,“明明看上去很孱弱的样子,大夏天还要穿披风,看来传言唐皎学姐生了大病休学这是真的了。”   摸摸披风上的狐狸毛,在唐冬雪温温柔柔的目光下,她揉揉鼻子,实在抵挡不住柔软攻势,只能一脸无语的咽下了现在还是夏天这句话,她托病不去参加卢芊芊的成人礼,做戏还是做全套吧,再说,她身子确实需要好好调理一番。   到了小礼堂,校长亲切的问候了唐冬雪和唐皎,大力宣扬了一番唐冬雪出资修建排球馆,又表扬了一番唐皎的成绩,嘱咐她学习不要偏科,不然年级第一就是她的。   她扬起小脸,坦然接受了校长的夸赞,并承诺虽然这段日子不来上课,但绝不会落下课程,对于偏科的课程也会认真学习的,有校长这波操作,算是在全校师生面前,做实了她唐皎,是个名副其实优等生的事实。   在无数人羡慕的视线里,有一道尤为灼热,顺着那道视线看去,卢芊芊正眼含愤恨地瞪着她,见她看了过来,慌乱地低下了头,而坐在第一排的王柏松,正一脸郁色的看着台上的母女。   开馆仪式结束,学生们还未走完,王柏松一撩长袍上了台,向校长打了声招呼,强忍怒气,语气颇为不善的询问唐冬雪带唐皎来学校怎么不告诉他一声。   校长含笑将场地留给了一家三口,下了台笑脸就不见了,对身边的修女嬷嬷说:“去将报纸上那个女学生叫到我办公室。”   学生们退出之际,有好奇的同学对身边同伴道:“应该不是国文老师,你看他们一家三口多亲密啊。”   卢芊芊听闻此话,转头望去,脸色骤然变白,眼里落下一颗泪来,黯然之间被修女嬷嬷带走了。   台上的唐冬雪神色委顿,看的唐皎心中一痛,板着一张小脸,眼神冰冷的看着还在不断训斥她们的王柏松。   她是故意选出一张只有她父亲背影的照片,她们唐家还要脸面,还不是时候撕下她父亲的伪装面皮。   那份报纸,早上她特意放在了姆妈的面前,夫妻生活多年,她不信姆妈没认出来那是谁,不过是自欺欺人不愿意相信罢了,她会让她姆妈慢慢对父亲失望的。   唐冬雪伸手理了理王柏松的衣领,养尊处优的脸蛋上没有染上丝毫生活的颓废,和唐皎站在一起,宛如一对姐妹花,低垂下的眸子涩然,语气是一贯的温柔,“不过是想给你个惊喜,怎的这么生气?”   唐皎藏好眼中锋芒,尚显稚嫩的脸上显着无辜,大眼忽闪忽闪,“父亲,你不想见到我和姆妈吗?”   娇妻爱女没有顶撞,反而异常乖顺,让王柏松身上的怒火停顿了一下,之后便再难燃烧起来,当下脸色也缓和不少,“初时听见确实是生气的,皎儿病还没好,怎么把她也带出来了。”   火红的披风飘过,唐皎挤到她姆妈身边,“今天难得是个艳阳天,早上我便求姆妈带我出来,陈医生也说适时运动对身体好,是不是姆妈?”   唐冬雪受不得她轻摇臂膀,整个人都软乎成了一滩水,“是是是,快别摇了,这孩子也说你学校课程太忙了些,整日早出晚归,好些日子未见你了,想你了,特意央我带她过来。”   唐皎仰头望着她姆妈眼中震惊快速闪过,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她乐得见不到父亲,最好永不相见!   感受到轻拍在手上的力度变重,知道这是姆妈想要缓和他们父女两人的关系,她不愿意让姆妈伤心,又不想对着她这个衣冠禽兽的父亲说出想他的话,只能挣脱开唐冬雪的手,“来一次学校不容易,我得去找嬷嬷要复习资料,我可是在全校人面前承诺自己下次考第一的。”   眼见着王柏松的脸上由阴转晴,她添了一把火,“父亲看了早上的报纸吗?您经常帮卢芊芊补习,知不知道她到底跟谁在谈恋爱啊?”   唐冬雪覆在她身上的手不着痕迹的收了回去,唐皎搀着她,无声地给予安慰,一脸好奇的样子,只见他皱起眉头,呵斥:“我怎会之情,小小年纪,不要关注这些有的没的。”   “既然父亲也不知道,那我先去寻嬷嬷了。”她眼神幽然,黑黝黝的眸子透着细碎的讥讽,毫不犹豫离开了这里,将已经空荡荡的礼堂留给二人。   随意走在学校里,她不着痕迹地寻着卢芊芊,还在疑惑她为什么不来找自己,便听同学们谈论,她被叫到校长办公室了。   勾起一个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火红的披风在这深蓝色的校服海洋里,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这移动的风景,主动去了校长办公室。   拾阶而上,正同眼里流泪疯狂往下跑的卢芊芊打了个照面,两人一上一下,她仰头望着卢芊芊,只听一句恶狠狠的:“你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   嗤笑一声,唐皎脚步不停,无视卢芊芊,继续向上走去。   两人相距不过三个台阶,卢芊芊脸色爆红,气愤不已对着唐皎,爆发出了声嘶力竭的大吼,“唐皎!”   黑色的小皮鞋停在半空,缓缓落在台阶上,楼道中的阳光照在她鼻尖上冒出的汗珠,折射着细碎的光芒,她一张脸没有任何表情,目光冷冽让卢芊芊害怕地倒退一步上了一个台阶,“你,确定要在这里,跟我大喊大叫让所有人都听见?”   狭窄的楼梯处绝缘成了一块独立的空间,阳光下浮尘在两人之间打转,卢芊芊面色几度变幻,被唐皎身上传来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不敢跟她对视,只能红着眼睛跑下楼梯,“我知道一个地方,你跟我来。”   丁香花簇簇而下,面前小楼传来阵阵悦耳的音乐声,有学生正在弹钢琴,唐皎扬着脖子透过窗户望着那偷跑出的白色窗纱出神。   卢芊芊神色不安,频频偷瞟那扇开着的窗户,打断了唐皎的怀念,“皎儿,今天早上的报纸,那篇文章是不是你写的?”   耳中的音乐声在卢芊芊话音落下时,弹错了一个音调,唐皎转动脖子与卢芊芊对视,脸上的孤傲冷峻一闪即逝。   伸手握住旁边的丁香花,“你想多了,我还从未谈过恋爱,爱情故事我可写不出来。”   她的无视令卢芊芊尴尬不已,随即升起的便是浓浓的愤怒,“那是你让《徽城早报》登的那个文章,偷偷照的照片,我不过是和你吵了一架,你便这样对我,现在我成了学校的笑柄,你可开心了?”   那双小鹿般的眸子里落下滚滚泪水,语气就如同跟人撒娇,话外之音便是唐皎因着和她置气,故意让她出丑。   唐皎放开花朵饶有兴致地打量起卢芊芊,看来卢芊芊在办公室的功夫,倒是让她琢磨出了应对这次事件的方法。   看似无人寂静的墙角,实则二层楼有不少竖着耳朵等待下文的人,把所有的脏水往她身上一泼,激的她同她吵起来,她好再次扮演被朋友插刀受伤的可怜人,获得同学们的同情。   可惜,她已非当年吴下阿蒙。   嘴角轻挑,“我还没那么大能耐,让《徽城早报》登文章就乖乖听话登文章。”   “不是你,还能是谁,肯定是你用唐家的钱砸出了一个版面,你快让他们把那则故事撤下来,他们,他们未经我同意用我的照片,若不登报向我道歉,我会告他们的!”   唐皎扬眉,看着瞪着眼睛就等她承认的卢芊芊,终是忍耐不住,笑了出来。   卢芊芊急地跺脚,“你笑什么笑,快别笑了!我告诉你,这事我做的出来。”   清脆的笑声怀绕久久没有停歇,半晌用指腹轻轻擦去眼角泛出的泪珠,和练琴房中的琴音一道停了下来。   吐字清晰,一字一句道:“你想告就去告,这个忙我帮不了你,我不过是唐家一个女儿,没你想的那么只手遮天。”   “你怎么可能帮不了,张少帅不是你表哥吗?你去求求他啊!”唐皎躲闪不及,被卢芊芊冰凉的手指攥住手腕,那股凉意刺的她心中笑意倏地散了。   眼睛微眯,眸中藏锋,学着张若靖说话的腔调,卷着舌头缓缓说道:“谁告诉你的,张若靖是我表哥?”   被披风捂热的右手,一根一根掰开手腕上的手指,“我记得,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   卢芊芊嗓子一哽,几次张口,未等辩解,便听唐皎冷嗖嗖一句,“是我让你抱男人的?”   她错愕,没料到唐皎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整个人如同在沸水里滚过一遭,浑身都冒着热气,当下认定事情是唐皎所为,“你,你,果然是你。”   唐皎用手指缠住胸前的头发,语气中带着漫不经心,却足以让琴房中偷听的众人听到,她那灼灼的目光,从卢芊芊仿佛天要塌下来的脸蛋上移到脚下,“你的想象力挺丰富的,卢芊芊,身正才不怕影子斜,你要不要低头瞧瞧自己的影子?”   她上前两步,在无人看见的阴影处换上了一副沉静冷峭的面孔,眸子里铺上了一层满意的讥诮,在卢芊芊震惊的目光里,凑到她的耳边,红唇轻启,声音小到只能两人听见,“你,可喜欢我送的成人礼?”   花香袭人,热浪阵阵之下布满了冰刺。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收没收到我发的红包呀,我成功签约啦,嘻嘻,新文前30天评论送红包真实有效哦(当然一章一个账号只送一个红包哒) 第14章 那是少帅特意送给小姐的   不久,玛利亚一行圆满结束,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下,小洋车扬长而去,唐皎解下披风看着车窗映照下一脸怅然的唐冬雪,突然展露一个笑颜,明眸皓齿。   她等着,等着好面子的卢家为卢芊芊上一堂现实的人生课,等着姆妈自己吹破那层窗户纸。   窗外景色不断后退,唐公馆从芝麻大点渐渐露出全貌,下了车唐皎先扶着一脸疲惫的唐冬雪回了二层楼房间,看着她喝下一碗安神汤歇下才起身。   黑色的小皮鞋在走廊里发出“咚咚”的声音,还未到房间,就听一声尖细得意伴随着打骂的喊声从里面传来,“你没长眼睛,这里还有瓜子皮,赶紧捡起来,小姐回来扎脚怎么办?”   唐皎悄然而至,对上虚掩的门缝,看清眼前一幕,舔舔自己的小白牙。   一个穿着蓝褂子的老妇,生的富态,尤其胸部更为傲人,此时正坐在她的床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边嗑边将瓜子皮悉数吐到地毯上。   柔软白毛的地毯,此时已经铺了一层瓜子壳,在那层瓜子壳上,她不久前刚提升上来的贴身丫鬟翠妮正跪在上面,擦着眼泪一片一片拾起隐藏在其中的瓜子皮。   只要她没找到,就会招来旁边梳着一根黑亮辫子,穿着一身绿衣裳有些貌美丫头的辱骂。   “赶紧捡,你算什么东西,竟然赶趁着我们回乡探亲跑到小姐身边伺候,我告诉你,捡不完,你今甭想吃饭,长的五大三粗,为我们唐公馆省点粮食。”   翠妮憋红了脸,好不容易捡完了一片地方,就又迎来了新一轮沾着口水的瓜子壳,旁边的丫头虎视眈眈,只好委屈地重新捡起来。   “你也别想着等小姐回来告状。”老妇说着,吃到了一颗坏的,连着“呸呸呸”了几声,将嘴里的瓜子沫悉数吐到了翠妮身上,又招呼那绿衣丫头去给她倒水。   唐皎仔细辨认了一番,确认那老妇现在用的杯子,是她平日里喝水惯用的,倒是觉得她们这番主人姿态有趣。   翠妮眼里含着泪,脸上还沾着刚才被吐上的瓜子皮,此时瑟缩的开口,“那是小姐用的杯,你们不能这样。”   老妇似是听都没听到,安稳喝着茶,倒是绿衣丫头沉不住气,哼了两声,从她梳妆台上拿起一个盒子,作势便要打开,“你倒是衷心,怎么,我不光要喝,我还要吃!”   “这个不行!”   唐皎还未看清绿衣丫头手里拿的什么,便见翠妮猛地从地上弹了起来,一把抢过绿衣丫头手里的东西,紧紧抱在怀里。   绿衣丫头被她这动作弄懵了,回过神来,厉声道:“你长胆子了,是不是不想在这干了!”   翠妮警惕的瞧着绿衣丫头,将盒子护的更深,小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无措和害怕,“芳梅姐,不是,不是的,”她摇着头,“这可是少帅特意差人送给小姐的点心,里面都是有数的,小姐要是回来发现你动了她的东西,小姐的脾气……”   芳梅打断了翠妮的话,“小姐她最信任我和姑妈,就算知道我吃了也不会有什么,你当我们是你呢,赶紧给我。”   “不行的,”翠妮向后倒着,哭着说,“不行的,芳梅姐。”   老妇将杯子重重放在梳妆台上,指着芳梅骂道:“好了,你个惫懒货,一天到晚就知道吃,也不看看是什么东西就敢划拉,少帅的东西你都敢碰,放回去。”   芳梅瞪了一眼翠妮,“没听见,赶紧放好,接着回去捡。”   唐皎眯眯眼睛,从记忆中挖出了这两人,她们一个是自己从小颇为信任依赖的乳娘,一个是从小玩到大贴身照顾她的丫头芳梅。   她的一颗真心在乳娘和芳梅眼中,只怕还不如屋里能拿出去卖钱的杯子,卢芊芊给予重利她们便见天在自己耳边说其好话,让她糊里糊涂劝说姆妈迎了卢芊芊进门,还偷盗自己贴身之物,让卢芊芊污蔑她行为不检点。   报纸上铺天盖地辱骂她的话,让她父亲“一怒之下”同她断了关系,从此唐家家产再没有她能染指的份,她眼睁睁看着她们倒戈父亲获得丰厚报酬,累的姆妈去世,唐家易主。   蒙蔽她的双眼,轻声耳语,视为亲人的算计,让她伤的鲜血淋漓。   唐皎眸中蕴藏着暴雨之前的平静,与豺狼共舞,同虎豹为友,当她午夜梦回孤身一人逃避战乱时,心底总会翻涌而起滔天恨意。   眼见着芳梅抬手就要打人,她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缓缓扫过三张震惊的面孔,将臂弯里的披风一递,“不过是去了趟学校,我还以为自己是离家几年了,房里还挺热闹。”   “小姐,你回来了。”芳梅瞧见唐皎得意的冲蹲在地上的翠妮扬了扬下巴,伸手欲接过披风。   可唐皎的臂弯却在她的手过来之际收了回去,眸子没有往日见到她时欢喜,极为平淡的朝翠妮说道:“怎么还不过来接披风?”   芳梅的手接了个空,尴尬地站在唐皎面前,不知道该如何动作。   正暗自抹泪的翠妮闻言倏地抬起头,使劲瞪着她本来就不大的眼睛,指着自己鼻子问:“小,小姐,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唐皎被她这副忠厚老实的模样逗笑了,这丫头,自己给她撑腰,她可倒好,一点蹬鼻子上脸的劲都没有,这可不好,日后得调*教*调*教,脸皮又不能吃,当然是自己得到实惠最重要。   她又将披风在她眼前晃了两下,说话间带着几分亲昵,“自然是你,快过来拿,这披风重死了。”   翠妮抹了下眼睛,迟疑的看了看芳梅,在唐皎伸着胳膊的坚持下,终于高高兴兴将披风挂在了衣架里,然后指着梳妆台上的盒子,羡慕的说:“小姐,这是少帅特意派人来给你送的点心,据说还是从北平稍过来的呢,嘱咐你一定要亲自打开。”   唐皎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瞟过站在一旁对翠妮满是愤恨的芳梅,暗自对这个傻里傻气还不知道自己又招恨的小丫头摇头,“翠妮,你去厨房知会一声,我想吃花生酪了。”   “好的小姐。”被小姐指使干活,确定自己不会被辞退的翠妮喜得合不拢嘴,风一般出了屋子。   作者有话要说:   来,猜猜看,我们少帅送给唐皎的是什么小吃?   感谢:   哈哈哈扔了1个地雷(爱你呦,小可爱,比心) 投掷时间:2019-02-19 15:54:08   哈哈哈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2-20 08:03:13   本喵是大爷扔了1个地雷(喵喵?) 投掷时间:2019-02-20 15:25:45   阳阳洋扔了1个手榴弹(大佬,包养我吧!!!) 投掷时间:2019-02-20 15:49:35   阳阳洋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2-20 15:51:41   哈哈哈扔了1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2-21 14:04:57   本喵是大爷扔了2个地雷 投掷时间:2019-02-21 16:23:16   太后本尊扔了1个地雷(太后在上,小珣子有礼了) 投掷时间:2019-02-21 18:27:58 第15章 敲打   翠妮出去后,芳梅和早就下了床在一旁候着的乳娘对视一眼,有些忐忑的开口,“小姐,我们不过是走了一个月,您就不认识我们了,我是芳梅,这是您的乳娘啊。”   嫌弃地走过藏着瓜子皮的白毛地毯,唐皎连看都没有看两人一眼,越过屋内屏风走至软塌上,斜斜一躺。   一只碧藕撑着脸颊,“我又不是黄口小儿,自然是认得你们二位的。”   乳娘掐了一把芳梅后腰,直将她掐的眼中冒水,这才不动声色的观察起唐皎来。   芳梅吸着气,眼里不住的往外冒水,“那小姐怎么见到我们一点都没有高兴的样子,都不让我帮忙接披风,以前小姐不是这样的。”   “您早就扑上来,问乡下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央我们给您带特产。”   她的声音在唐皎默不作声的注视下越来越小,说到特产那两个字时,都快听不见了。   可唐皎自诩聪明,从前后句的推断下,轻易猜出了那两个字,慵懒的开口:“那你们给我带特产了吗?”   芳梅涨红了脸,往日唐皎这般说,她们自然以为她是说着玩玩,稍特产又沉又累,她们也不愿特意给她带,回来的时候随便给她讲讲乡下抓鱼、种水稻,就能将她羡慕的不行,这事也就岔过去了。   可谁知,今日唐皎这个做派,倒是颇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   眼见着芳梅没法接话,乳娘瞪了这个不省心的侄女一眼,抬起笑脸回道:“这次我们回乡下探亲,时间太赶,急着回来伺候我们的小祖宗,哪还能记得特产这回事。”   唐皎掀了下眼皮子,轻轻嗯了一声,看不出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乳娘心里咯噔一下,一月不见,竟觉得那个从前好糊弄的小人连她都看不透了,浑身气势到是同她年轻拜见唐老太太的如出一辙,只怕是她的错觉。   她快走两步到唐皎身前,到底还是有些不以为意,“我和芳梅刚一回家就听说你生病了,可好些了没有,快让乳娘瞧瞧,感觉你瘦了不少,这些年给你养的肉,这一遭病可都赔了进去。”   唐皎任由她打量,躲开了她贴上来的手,手指抵住乳娘的前胸,她今日在玛利亚已经耗尽了耐心,现在可做不出来笑脸,只能摊着一张脸说:“乳娘说笑,您年岁本就大了,可别过了病气给您。”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你可是我奶大的,我疼你都来不及,哪能怕你过了病气。”   见自己的手指被她拍开,她执意要抱自己,唐皎神色稍冷,还不等她出言呵斥,便听她在自己耳边絮叨,“我听说你同卢小姐闹掰了?那卢小姐脾气一等一的好,我看寻个日子,你还是去卢府瞧瞧人家,手帕交哪有隔夜仇。”   她眸里遍布着细碎的冰晶,胸口仿佛有一团火早燃烧,前世她的好乳娘也是这样哄她的,卢芊芊是个好人,她得和她打好关系,不要随便耍小脾气,卢芊芊在学校才会帮她说话,谁让她骄纵。   “那乳娘可知晓她卢芊芊今日上了《徽城早报》,您是想让我同她一样,学习怎么打着自由恋爱的幌子,拆散别人家庭吗?”   令人厌恶的柔软贴在她的脸上,背上被一下一下拍着,“什么报纸,那上面都是骗人的,小姐莫信了去,你可是大家闺秀,听我的话,给卢小姐赔个不是。”   大家闺秀!大家闺秀!   在无人可见之处唐皎浮起一个诡异的笑容,她这辈子,绝对不会当个大家闺秀,“乳娘,放开我。”   身体接触的部分面积扩大,见乳娘全当没有听见,还在那里自顾自的说着卢芊芊的好话,唐皎也冷了神情,摒着呼吸道:“卢芊芊是给乳娘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乳娘如此为她说话,连我让乳娘松手都听不见,还是说乳娘双耳已聋至此?”   一旁芳梅不敢相信般唤了句小姐。   乳娘的拍手地动作一顿,唐皎顺势从中挣扎而出,见乳娘脸上惊愕难掩,心里那股被背叛的火,燃的痛快了许多。   “你这孩子,竟是越发娇气了,”她用手抹了抹自己的衣摆,“以前可是吃乳娘的奶长大的,现在嫌弃乳娘了。”   唐皎依旧懒洋洋地,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对她这番话没有一点反应,若是以前,她定是要好话哄着,东西给着,但现在,她抬眸,“人得服老,你说是不是乳娘,我进屋这么长时间了,乳娘不想解释一下,这满地的瓜子皮是怎么回事?”   乳娘听到唐皎这样问,自以为摸透了唐皎的小心思,这是嫌弃她们将房间弄乱了,张口道:“还不是翠妮那丫头,一点不懂事。”   “是吗?怎么我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分明是翠妮跪在地上捡瓜子皮,屋子就你们三个人,那么是谁嗑的瓜子皮。”   “恩?”   唐皎歪着头,冲已经被自己这一系列操作,弄的慌了阵脚,躲在乳娘身后的芳梅说,“芳梅,你说实话,是谁嗑的。”   “啊?我,我……”芳梅瞅瞅乳娘,支支吾吾说不上话来。   唐皎截住她的话,“你老看乳娘做什么,乳娘是唐家的老人了,怎么会干出这么不要脸面,坏了规矩的事情,乳娘,您说呢?”   乳娘穿着一身崭新的深蓝褂子,精明的脸上堆起一个笑,揪过芳梅就啪啪打了两下胳膊,“那是我弄错了,冤枉了翠妮,是这丫头嘴馋,小姐就饶过她这次吧。”   “无规矩不方圆,学校若无规矩学生该反天了,各行各业均有规矩,家中若无规矩……”她声音拉长凉凉一句,“奴大欺主要怎么算呢?”   芳梅立刻紧张起来,“小姐,我知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小姐,你可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应是知晓我是什么样的人,小姐。”   唐皎“哎呀”一声长叹,“若是在清朝,这样的奴才打死官府都不会受理,但是现在是民国,追求自由与平等,我们之间的关系无非是雇佣与被雇佣。”   她挺起背脊坐了起来,瀑布般的黑发披散在白色的衬衫上,像是阴了一块墨。   “那就更容易解决了,不省心的佣人,辞退就是,旁边的白公馆招了一批菲佣,据说听话勤劳,工资也少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唐皎撸起袖子加油干啊,肃清家中有二心的佣人!   下章揭晓我们少帅送了什么~   大家来猜猜看么~北平小吃哦~ 第16章 少帅的小纸条   乳娘舔着一张笑脸,“小姐便给我个面子,我在唐家这么多年了,芳梅怎么说也是我侄女,我回去会好好教育她的。”   小黑皮鞋在白色的地毯上面轻捻,唐皎没有向往日般爱护乳娘将事情轻轻揭过,“普通佣人一个月也就2银元,我有点记不清了,乳娘和芳梅一个月是多少钱啊?芳梅你说。”   “我一个月6个银元,姑姑一个月10个银元。”   “我还以为是跟丫头一个数目呢,这么看,唐家也没亏待你们二位啊!在租界里这个价钱也是头一份了吧,一个小学教师可能才开这么多。”   芳梅被吓地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小姐……”   乳娘倚老卖老不成,却是摆出一副被她深深伤害的模样,开始絮叨起小时照顾唐皎的点点滴滴。   “你们这是做什么?犯了错,改了就是,我又没说要将芳梅赶出唐公馆。”   芳梅一双眼睛锃亮的看着唐皎,却听她说:“将屋子打扫干净,日后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能私自进我房间,这一块地毯多少钱,芳梅你照价赔偿,乳娘觉得我这样罚她如何?”   乳娘感触着脚下柔软,至少得一百大洋,价值不菲的地毯,想到芳梅一个月工资才多少,硬生生从牙缝中挤出三字,“谢小姐。”   两人带着地毯出了门,望着那背影,她眸子里光阴湮灭。   不谢,你们便洗干净脖子,等着我来收拾你们就行!   待整间屋子被重新打扫干净,唐皎方才坐在梳妆台上,暖黄的灯光柔柔般倾泻而下,笼罩住这方寸之地。   “啪嗒”唐皎打开那个样式精美的食盒,入目可见是一排有名的北平小吃,软软糯糯充满弹性,牛皮纸上印着驴打滚三个小字。   前世,她也曾有幸在北平吃到过这种小吃,拿出一个剥开包装纸,晶莹剔透的白皮下包裹着黑芝麻陷,轻轻将之放进嘴中,是记忆中那股子味道。   伸手再欲拿起一个时,却发现高度不对,几个驴打滚还不至于占满这整个食盒,手指停在食盒上比量。   略一思索,她把驴打滚悉数倒了出去,找到那个隔层,将之打开,脸上惊诧浮现,笑意遮都遮不住。   红色的夹层里,一张白色纸条静静的呆在那里,上面的字迹娟秀狂美称得上端正,细看之下刚劲锋利又透着一股子随性潇洒。   纸条正面写着:小表妹,幸而获得芳名,鄙人张若靖,字伯仁,正式期盼你能唤我一句表哥,另小孩子家家,心事不要那么重,几块小点心送你品尝。   “不是你不让我叫你表哥的。”唐皎哼唧,灯光下的纸条薄且透,后面的一团黑点吸引了她的注意,翻过来果然还有一句话,一个墨点渲染,唐皎轻轻念出声:“壁虎断尾尚且偷生?”   她垂眸片刻,倏地展露了一个笑容,卢芊芊现在可不是正在泥里打滚,这位表哥还真是幽默风趣的紧。   放下纸条手指轻捻一个个圆滚滚的驴打滚,怪不得《徽城早报》给了一整个版面,她得好好想想,给少帅大人回什么礼。   随后起身从书架中翻出一个外表破旧,却擦拭的干干净净,想来主人十分爱惜的小盒,将纸条仔细地放在其中,同她最宝贵的东西待在一处。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人猜对少帅送了什么啊?哈哈……   (今天早上又经历了一遍洗完脸找眼镜的痛苦,哭唧唧) 第17章 搞事情了   风起,雾来,便又是新的一日。   她端着特意吩咐厨房给姆妈调养身子做的药膳,这一路上倒是让她听见几个小丫头谈论乳娘,说乳娘受不得近日她对她态度的转变,唐公馆上下都不待见她,还有落井下石的,找姆妈告状去了。   闻着药膳味,她竟然都觉得香气扑鼻了。   还未进到客厅,王柏松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咱们家就不认识那早报的人,没人递得上话?你看给芊芊那孩子逼成什么样了!”   她姆妈的声音柔柔细细,“我这一支能有什么人脉,不过是些陪嫁铺子,哪能认识做报纸那些人,你非要让早报道歉,它不能给登的。”   “你知不知道芊芊这孩子最近受了多少苦,家中父母苛责,有学不能上,有门出不去,整个人已经瘦了一大圈,俨然要成为徽城的笑话,哪里还有她的立足之地,你给若靖那孩子去个电话。”   唐皎勾起嘴角,这话真是跟卢芊芊那天同她说的一模一样,她迈步进去,拿起药膳递给她姆妈,这才开口:“父亲,您也别为难姆妈了,也是她卢芊芊不知检点,和个男人搂搂抱抱让人拍了照片。”   王柏松儒雅的脸上染上难堪,“这么多年的学都白上了,说的那叫什么话。”   “实话啊,”她要眼神催促姆妈赶紧喝了,才接着说,“我给张若靖打电话吧,前段日子他给我捎北平小吃,我还没感谢他呢,父亲和姆妈也帮我想想,我给他回什么礼才好。”   “后宅之事,为父不晓得,你同你姆妈讲。”   都民国了,还后宅呢,唐皎暗暗白了个眼,却发现唐冬雪不知神游去了哪,连那药膳都快洒了出来,她伸手扶正药膳,“姆妈快趁热喝了,我又调了下方子,味道没那么苦”。   说完,她坐在电话旁,拿起话筒拨起号来。   电话才嘟嘟两声,王柏松就迫不及待问起话来,“怎么样,有人接吗?”   “父亲,您别着急,你得给转接的人一点时间啊。”   “喂,您好,这里是都督府,请问找谁。”   这回唐皎冲王柏松点头,见他神色紧张心里不由有些好笑,他这是生怕把他也抖出来,这才如此主动,想到这,她眉头一挑,一个绝妙的主意浮现在脑中,嘴上却客套的回答:“您好,我是唐皎,找张若靖张少帅。”   对面的人似乎没料到还会有人连名带姓的喊少帅,但唐皎这两个字可是被特意嘱咐过的,匆匆说了句便将张若靖找来。   “小表妹?”戏谑低沉的声音从话筒中传来,激的唐皎耳朵一麻,暗道这人说话的声音怎么这么好听。   “怎么不说话?我送你的点心好吃吗?”   唐皎忍着想揉耳朵的打算开了口,“收到了,谢谢少帅的点心,不知道少帅认不认识早报的编辑,能否将卢芊芊那版爱情故事撤下来,或者让早报道歉呢?”   电话那头传来惹人遐想的声音,“小表妹,你这过河拆桥的有点快了吧,恩?”   “啊,少帅也不认识早报的人啊,”她语气低落,一副泄气的模样,自顾自说,“那麻烦少帅了,早报不可能道歉,哦,好,我知道了。”   听她在那里自说自话,张若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紧绷的脸如同变戏法般,毫无痕迹地沾染上了笑意,将进门的副官惊得差点忘了手里还有文件,他瞟了一眼手忙脚乱整理文件的副官,语气中满是调笑,“你是希望我认识还是不认识?”   唐皎耳根发红,终是忍不住挠了两下,像是撒娇一般,“少帅真的不能把创办早报的人介绍给我吗?”   话筒那面似是被人捂住,隐约可以听见“黄四龙”字眼,他的声音清晰传来,“好了,我有事情要忙,有什么事情再给我来电,小表妹,再见。”   电话挂断,想着不知张若靖又遇到了什么事,装着电话还通着的样子,随口又求了两句,落了电话,小手一摊,“父亲,姆妈,你们可听见了,少帅说他也没办法。”   唐冬雪松了一口气,两三下喝光了药膳,旁边的王柏松死死捏着包,手指泛白。   唐皎完成任务,起身回了房,这段日子的修养,她的头帘长了许多,她拿出卡子将它们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整个人为之一清。   在书桌前拿出她特意翻找出来的小学课本,认真看了起来,过去这么多年,好多知识她早就忘了,你若是问她该怎么避难,防空洞里什么感受,她能给你写出一大篇文章来,但现在,她只能老老实实从基础打起。   好在知识都是学过一遍的,再次翻看起来理解也容易,小学课本就只有数学和国文,她先温习数学,国文都是需要背诵的,她背东西一向快,最喜欢早晨起来迎着朝阳去学它。   沉浸在学习中,时间过的飞快,卢芊芊要转学去上海了。   而她,也想到要送张若靖什么东西了,可恨她前世自缚双脚,只知道一夜之间徽城就易了主,可张若靖到底如何让黄四龙臣服的,她一概不知。   不过,她虽不知军事方面的事,但她却知道有一个备受黄四龙宠爱的女子被当做外室养在外面,还给他生了个儿子,这可是黄四龙暗中布置的血脉。   还是后来大乱,这个隐姓埋名在张若靖身边的儿子顺利获得他的信任,背叛他,让他受了重伤,她才知晓的。   如今,算算年纪,这个儿子应该在张若靖军中了。   她将翠妮唤来,嘱咐道:“这个盒子一定要交给少帅本人,谁都不能给,另外,附耳过来。”   小声叮嘱了她几句,交给她一个信封。   “小姐,这个我做不来啊!”翠妮说着就把信塞进了她手中。   “事成之后你每月工资涨两个银元。”   “真的?”翠妮立马将信夺了回来,双眼明亮,“我去!”   财帛动人心,既然乳娘和芳梅这么喜欢钱,那她就把赚钱的路子摆在她们面前,她绝不会再给她们背叛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厚着脸皮求个文章收藏、作者收藏。   我辣么可爱的小仙女,你不考虑包养我一下么 (づ ̄ 3 ̄)づ 第18章 祝你旗开得胜   翠妮这一去,便去了一天,按照她的吩咐,一回来就回房休息,把手里那信封大大咧咧的让芳梅看见,嘴上嚷着:“也不知道谁给小姐送的信,连个名字都没有属。”说完就兀自睡下。   偷偷拿走她压在枕头底下的信封,转头芳梅就来了唐皎房间收拾,还阴阳怪气的上眼药,“也不知道这小贱蹄子,上哪浪去了,送个东西还用的着这么长时间。”   唐皎手里的数学课本已经换上初中的了,闻言便道:“翠妮确实脑子笨一些。”   芳梅眼珠转了转,凑到唐皎跟前,“小姐,翠妮她一个新来的小丫头,哪里能有我对徽城了解的多,下次这样跑腿的活,不如让我去。”   听见此话,唐皎嘴角了然的勾了勾,压下手里的书本,抬头见芳梅一脸期待和兴奋,点头说了句好,目送着她欢欢喜喜出了门。   那个信封有什么?里面有她让杨之笙拍的那堆照片中的其中一张,两人你侬我侬露出了王柏松正脸。   第二日一早,唐皎站在玫瑰丛下背诵课文,只见芳梅怀中揣着干粮出了门,她缓步绕出,少女近日的修养有了成效,身材拔高,就连平平的胸部,也鼓囊了不少,初见身段。   没有小洋车,想去卢芊芊家,确实需要备着干粮,那块成色上好的地毯花了芳梅一年的工资,若将其卖了,能让她省下不少。   可惜,她姑姑是个自私自利的,那块地毯直接让她拿去用了,现下的芳梅,穷的叮当响。   她也不是一个存的下钱的人,每月发了工资,就买些小零碎的东西,前世她便拿捏住了卢芊芊阴私事的证据,敲诈了卢芊芊一笔,如今见了这张照片,必然会像是闻着血的鲨鱼,想要从卢芊芊的身上恶狠狠咬下一块肉。   摘下一个花苞,祝她旗开得胜。   芳梅假借唐皎名义出了公馆,一路上心跳的飞快,摸着怀中的大饼,狠下心来上了电车,卢芊芊家并不在英法租界里,她经常帮唐皎跑腿,对去她们家的路非常熟悉。   到了卢家门口,只见她们家门口堆着各式箱子,家里佣人来来往往忙碌到没有瞧见她,一副要出远门的架势,她站在门口踟蹰,最后被出来看收拾的如何的卢太太请了进去。   自卢芊芊和陌生男子拥抱的照片登了报,卢家的日子便不好过起来,卢父的工作因女儿的照片遭到了瓶颈,卢太太的牌友一个个避她如蛇蝎,他们一家走在路上都要遭到指指点点。   更要命的是卢父回来之后便大骂卢芊芊不知廉耻,卢太太也不知道卢父这是怎么了,劝架也劝不住,只拼命解释是那报纸胡乱说,接着气愤起来要去告那报社。   哪料从来都是老好人的卢父上前就给了卢芊芊一个巴掌,气的眼睛通红,“我还当那些情书作业是假的,哪料都是事实,你竟真做了报纸上说的那些!搬家,我们这去上海,从今起卢芊芊你哪都不许去。”   父女两个守口如瓶,谁也不说那男子是谁,卢太太这几日已经冷静下来,她是不愿意离开徽城去上海的,见芳梅过来,立刻喜笑颜开,“可是你家太太让你来的?”   芳梅不言语,被卢太太亲切的拉了进去送入卢芊芊房间。   卢芊芊两只眼睛红肿,整日以泪洗面,见是芳梅,语气不免恶劣起来,“你家小姐让你过来看我有多惨的吗?看完就赶紧滚。”   “这孩子被报纸污蔑,心情不好,芳梅你别介意,你们两个聊,我去端些水果上来。”卢太太瞪了她一眼,转身出去了。   芳梅将门仔细关好,见卢芊芊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也看不起她,抓紧卢太太出去的时间说:“昨日有人给小姐寄了信,让我截了下来,里面有一张照片,刚好露出了,老爷的脸。”   “那照片可是把我惊着了,没想到小姐的好朋友,竟然和她的父亲勾搭上了。”   卢芊芊一张俏脸惨白,猛地抬起头,瞪视着她,“你说什么?”   芳梅靠在门上,害怕卢太太推门进来,语速极快,“现在这张照片小姐还没看到,我要一千,不,二千大洋,你给这些钱,我立马离开唐家回乡下再也不回来,不然我就把这照片给报社寄去,还要给太太和小姐看!”   “我怎么知道你话中真假。”卢芊芊压低声音,登报的丑事本就让她难堪,若是再爆出王柏松,她不敢想象,会出什么事情。   一套说辞立马被她想到,“你平白无故管我要钱,先不说我一个学生哪里来的钱,再说我已经坏了名声,马上就要去上海,你就算寄到报社,也跟我没关系。”   卢芊芊扯了下嘴角,眼里掉出几滴泪来,“这些日子我一个人承受种种骂名,他除了嘴上哄我,半点也实际行动也没有,我也看出来了,他就是怕我说出去,连累了他。”   “你怎么不去找他要钱!”她恨恨地擦了一下眼睛。   芳梅已经信了卢芊芊的话,她在唐家这么多年,还没想过可以威胁自己主家,直接找了过来,“老爷在家也就只能在我们这些佣人面前耍威风,什么不都得听夫人的,不对,你什么意思?”她警惕的看着卢芊芊。   这些日子,谩骂几乎压垮了卢芊芊,他们一家搬去上海前路未知,光靠父亲那点工资,她根本不可能过上现在的日子,她盯着芳梅说:“你去威胁王柏松,管他要一万大洋的封口费,我会帮你的,事成之后,我们平分。”   芳梅狐疑的看着卢芊芊,听她继续游说,“有了这五千大洋,你随便去哪个城市,都能在租界买个房子,你倒时候再打份工,还愁什么,安全也有了保障。”   “你要是只威胁我,反正我已经这样了,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但我比你了解王柏松,有我帮忙,一定能要出这些钱。”卢芊芊目光如炬的盯着她。   “好,我答应你。”   卢芊芊水盈盈的眼睛里,充斥着对王柏松和唐皎的恨意,唐家!唐家!   作者有话要说:   小珣子每天下午三点准时更新哒,信誉有保证!看不见可能是JJ抽或是反应慢?要是显示的其他时间,那是我在改屏蔽词一类的哦~   另外红包活动还在继续,大家积极评论呐~   (昨晚做梦,科技类的,梦里感觉那叫一个好,自己还想着,醒来之后要记在小本本上,有机会也在文里,结果,醒来就忘记了……忧桑……)   感谢本喵是大爷、太后本尊、天真无邪、阳阳洋包养的霸王票,么么哒(づ ̄ 3 ̄)づ 第19章 干得漂亮   唐皎一直在密切关注芳梅,当她发现芳梅竟然拿那张照片去威胁王柏松,王柏松背地里雇人去查谁给她邮信,不禁笑了,真想拍着芳梅的肩膀对她说一句,“干得漂亮!”   倒是她小瞧了芳梅,都说小鬼难缠此话不假,芳梅照片藏到了连她都不知道的地方,借此吓唬王柏松,她拿不到钱或者出事,报纸上一定会登上照片,王柏松深怕芳梅将他和卢芊芊的事情捅出去,做起事情畏手畏脚。   芳梅就像是掐住了王柏松的命脉,王柏松没能找出到底是何人在监视他,给唐皎寄了照片,只能收买了掌管库房的佣人,偷偷将其打开,在唐冬雪的嫁妆中挑了个古董花瓶给芳梅。   涨了芳梅的气焰,他却还要把血往肚子里咽,每次在唐公馆遇见芳梅,那眸子里的暗锋都让唐皎有一种,他要杀了芳梅的感觉。   芳梅近来的日子过得实在不错,小脸都圆上了一圈,走起路来步步生风,拿到王柏松的古董,在唐皎刻意的放水和指点下,直奔徽城当地最大的当铺。   唐皎站在二楼窗前,任由黑发飘扬,今日的徽城又是阴雨天,最适合,做些事情了。   “翠妮。”   “小姐?”   “去警察局报警,我们家丢了个明朝的花瓶,好贵呢。”   此时已是七月末,一场小雨过后,空气中的燥热都被压了下去,唐皎换了一身长至脚踝的火红小洋裙,上面秀着颗颗饱满圆润的珍珠,袖口白色蕾丝点缀,头上戴了一个发箍,长发乖顺地被她拢至耳后。   安静的唐公馆内,小黑皮鞋传来“哒哒”地声音,她呀,她要去告诉姆妈和父亲一声,家里丢东西,她报警了。   她得给她父亲留出收买人串口供的时间呀,步伐不停,在看见走廊上一家四口的黑白合照时神色冷了下来,毕竟,她这次要先将身边的无耻之人给肃清。   至于她父亲,没了家中的爪牙,没了姆妈的信赖,还有她和哥哥一内一外的注视,她倒要看看,他要怎么将唐公馆便成王公馆。   她腻歪在姆妈身边,目送王柏松不动声色地离开,一颗心没有一丝波澜,外面传来小洋车的轰鸣,还以为是警察局的人终于提了速度,却见管家满脸急躁地跑了进来。   “夫人,小姐,少帅压着芳梅来了。”   唐皎扶着唐冬雪下楼,便见客厅里的张若靖一身军装,低低的军帽下只露出了半张脸,双腿交叠漫不经心地坐在那里,浑身都散发着独属男性的魅力,听见动静,抬起头来。   帽檐下鹰隼般眼睛,牢牢盯住了她,蕴藏着遇见猎物的兴奋,顾盼之间流露出数不清的风流。   “皎儿,”唐冬雪侧头,“怎么停下来了?”   黑色小皮鞋比唐冬雪慢了一个台阶,唐皎从张若靖给她带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挽着姆妈的手往下走,忽略了唐冬雪在两人之间的视线,以及那微微蹙起的眉头。   两人落座,张若靖身上吸引力太强,愣是让所有人都将视线聚集到了他身上,瘫在地上被绑手脚,嘴里还被塞上手绢的芳梅在地上不住扭动,发出“呜呜”的声音。   唐冬雪先唐皎一步注意到,开口道:“这是怎么回事?”   张若靖对唐冬雪一贯恭敬,此时坐直了身体,没了那潇洒公子哥的劲,整个人都显得成熟稳重的多,“今日本想过来给夫人送个请帖,谁料路过的时候瞧见你家的佣人偷偷摸摸去了当铺。”   他手一伸,立在他身后的副官立即恭敬的将一个明朝花瓶送到他手上,他接过,将其轻轻放在面前的茶几上,“一个佣人,我实在想不出,她怎么会有明朝花瓶,便将她绑了过来。”   说着,他视线似有若无地扫过唐皎,从兜里掏出一张精致华美的请帖,站起身来递给唐冬雪。   唐皎的视线被那请帖吸引,只见她姆妈在看了那请帖之后,神色冷了下来,从小受到的教养让她做不出将请帖摔下的动作。   她的手颤抖着合上请帖,想来心里很是不平静,往日对张若靖的爱护也没了踪影,甚至冷嘲了一句,“她舍得回来了?”   张若靖站得笔直,“是,为干妈准备的房子已经全都收拾好了,乔迁之喜,她想邀您过去一叙。”   “告诉她,我不会去的,你走吧,”唐冬雪捏着请帖转身上楼,芳梅“呜呜”地声音也没能阻了她的动作,她头也没回的交代了一句,“皎儿,芳梅的事情你来处理,我有些累了,你替我送客。”   唐皎讶异的瞧着她姆妈的背影,她是第一次看见她姆妈耍脾气,果然,她心里还是记挂她那个传闻中的二姨,张若靖的干妈的。   身上的注视让她忍不住抬起头来,撞进张若靖饱含探究的目光中,她身子一紧,自然明白,她传给他的小纸条,让他起了疑心。   张若靖和唐家的关系早晚会被挖出,唐家只能也必须打上他的标签,想当墙头草,只会更早地碾压在时间齿轮下。   可若想让张若靖护着她们家,只靠干妈的情分怎么够。   情分这东西,最不值钱。   首选便是当他的盟友,唐家的分量兴许在徽城占据一分力量,但远远不够,可她前世经历,便是敲门砖,纵使微薄,可也能祝他一臂之力,让他少走弯路,她随他去查,她干干净净,没有和黄四龙扯上半毛钱关系。   她没有移开目光,直视着他,“少帅?”   张若靖笑了,邪气横生,眼眸勾人,“不是说了,要唤我表哥的,小表妹?”他没给唐皎说话的机会,“我还有事情处理,便不多留了。”   唐皎懂他的意思,唐家要处理偷东西的佣人,他不好留,一边送他,她一边道谢,“多谢少帅,若不是您把芳梅抓住了,我们还要废功夫去找人。”   两人站在军车前面,迎面而来的便是匆匆赶到的警察,张若靖深深望了唐皎一眼,坐上车后神色冷峻。   她领着警察进了门,芳梅见了警察浑身抖地更是厉害,唐皎平静地拿出芳梅嘴里的手帕,“现今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小姐,小姐,您别把我交给警察,这个花瓶是老爷拿给我的呀,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呦呦呦呦呦,我记着我说收藏过百加更的事呢,   所以明天可能会有加更掉落,晓得了不   谢谢小可爱们对我的支持,给你们大大的木马   (加更一般会掉落在上午九点)   剧透一下,明天会收拾芳梅~看我暗示的小眼神 第20章 好一出狗咬狗   两位从巡捕房出来,本不在意的警察,刚才进门的时候瞧见张若靖的车,现今眼观眼鼻观鼻只等唐皎吩咐。   唐皎听了此话,捏起芳梅的下巴,尚有稚气的小脸上显示出了不符合年纪的沉稳,“我父亲也是你能随意攀扯的?”   说完,她扬声道:“管家,去将父亲和姆妈请出来,这事我可管不了。”   她这一喊,客厅里的佣人悄悄走掉一个,不大一会儿,乳娘拖拉着鞋子先奔了过来,瞧见警察,腿一软差点跪下,语气先低了那么三分,祈求道:“小姐,芳梅不能交给警察啊。”   芳梅见乳娘来了,赶紧扭到乳娘身边,哭嚷道:“姑姑,救我,救我。”乳娘将其紧紧搂进怀中,瞧见她身上捆绑的绳子,跟着哭出声来。   唐冬雪和王柏松赶到的时候,便见客厅里乳娘和芳梅哭做一团,唐皎坐在沙发上同两位警察喝茶,似乎全然不在意。   唐公馆这么多年下来都是女主内男主外,因此见着唐冬雪,乳娘带着芳梅连滚带爬到其脚边,哭诉自己这些的不容易,为唐家做了多少事情。   唐皎扶着她姆妈坐在首位,见她眼眶通红,便知她这是刚哭过一场。   唐冬雪是个温柔似水的女子,嫁了人便像是一朵娇弱的莬丝花,哪里处理过这样的阵仗,她回头去望王柏松,却意外瞧见了王柏松咬牙切齿的一面,眼眶不禁又浮起水来。   这些日子女儿的改变她看在眼里,心里的酸楚涌上,说道:“老爷,我今个身体不适,便让皎儿和这两位警察先生来进行审问吧。”   王柏松警告的看了一眼芳梅,坐到唐冬雪身边说:“便让皎儿锻炼一下。”   唐皎也未推辞,和两位警察客套一番,便问向芳梅,“你说这花瓶是我父亲拿给你的?理由呢,这花瓶可是明代的古董,我父亲为何要给你?”   芳梅被王柏松吓到,支吾的不敢说出来,乳娘在她身边狠狠拧一把,轻声道:“这个时候你犹豫什么,还不快说。”   她被拧的一痛,张口就要说话,却被王柏松拿话堵了,他冲两个警察解释,“家中古董丢了后,我便让人去查库房,果然是看管库房的人出了差错,他已经认了,是芳梅让他从库房里拿花瓶,我现在让他上来。”   那佣人被带上来,害怕地看着王柏松,嘚嘚瑟瑟认下了所有事,“是芳梅姐给我50大洋让我做这事的。”   “你胡说!”   芳梅瞪着眼睛,气喘如牛,“你少在这满嘴喷粪,我什么时候找过你!”她自己心里清楚,王柏松肯让她当古董,就是不想让他是卢芊芊姘头这件事捅出去,她不说,他还能救救她,可她若说了,就全完了。   唐皎歪着头看乳娘跟在芳梅身后一起打骂,拍拍手让他们安静下来,“你们的说辞都不一样,我看不如去搜搜,看看你们屋里有没有证据。”   两个警察点头赞许,其中一个站起身来同管家一起去搜查,这一搜查便查出了有趣的东西。   唐皎拿起桌上的翠碧手镯,“我记得这是姆妈的镯子,怎么跑到芳梅那里去了?”   跟着搜查的警察摆摆手,“是在这位女士的柜子中发现的。”   本护着芳梅的乳娘,瞧见那警察指着她,桌上全是这些年她偷偷攒下的东西,一时间冷汗打湿了后背,“这,不是我的,是芳梅交由我保管的。”   芳梅睁大了眼睛,乳娘死命捂着她的嘴,在她耳边轻声说:“姑姑一定救你,别忘了你弟弟还在你姑父铺子上,有你姑父,别怕。”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奉上(不要嫌弃短小啦,嘤嘤嘤,以后会有肥美加更哒)   下次作者收藏过100,再来加更吼~ 第21章 罢工   唐皎当然没有理会求情,让巡捕房的两个警察将芳梅带走拘押,芳梅走时那拼死一搏的眼神,不知是做给王柏松还是乳娘看的。   王柏松为了堵芳梅的嘴和乳娘,如同前世一般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合作。   徽城惯爱阴雨绵绵,唐家为唐冬雪准备的嫁妆便是百里的桑田和各类铺子,这些铺子,最赚钱的自然便是成衣铺,蚕吐丝织成布匹,转身一变就是一套华美的衣裳,成本低利润丰厚。   自芳梅被警察捉走关进巡捕房,唐家不少铺子都递来消息说生意减少,那成衣铺的收成还不如淡季之三,他们这是变相逼迫唐冬雪救出芳梅。   唐皎打开张若靖派人送来芳梅的口供,将这张纸认认真真誊写了一遍,上面记满了唐家的蛀虫,有些记得不清,只知道是贪污了银钱,有些是采买领回扣。   这张纸可真是给了她惊喜,前世出事时,这些背叛的佣人她只能记住几个出力最多,影响最大的,还有些暗地里的,她还以为要花费些功夫才能将他们抓出来。   看纸条上来哪个丫头拿了别的丫头的头绳都记上了,她就知晓,芳梅是将她知道的都吐露出来了,她日日跟在乳娘身边,知道的事情不少。   最肥硕的那条便是成衣铺乳娘的丈夫,也是前世里和乳娘一起转投王柏松,伤了唐公馆根基的人,她不是善人,这一世啊,她要将他们全都赶出唐家!   将张若靖给的纸条和之前的放在一起后,唐皎起身去找姆妈,还未进屋,便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   屋内唐冬雪坐在床边,神色悲戚,面前的铜盘中燃着微弱的火苗,显然是有什么东西已经燃尽,瞧见她进来,将铜盘推远,又唤来佣人开窗放气,生怕她闻着不舒服。   一双手覆在她的额头,“没发烧,我早就说露出额头才好看,女孩子就得精精神神的,学业怎么样,自己看书可能跟上,要不要姆妈给你请个先生来辅导?”   看唐冬雪生硬的转移她的注意力,不想她问烧了些什么东西,唐皎顺着答道:“跟的上,都不是很难。”心里却暗自留意,有个念头挥之不去,回去便要查上一番。   “怎么来找姆妈了?”   唐皎瞧了一眼屋子里的佣人,看她们全都出去了,才将她誊写的那张纸拿出来递给姆妈。   唐冬雪未出嫁时在家中受宠,也是上过女子中学的,认字并不难,将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脸上便流露出了委屈和吃惊。   往常她总想着在唐皎面前当个坚强的姆妈,可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打击的她体无完肤,而唐皎超乎年纪的沉稳,让她不自觉便想依靠。   一滴两滴的泪花落在纸上,“我唐冬雪哪里对不起他们,从来没有苛责,就连工资都发的比旁家多,他们怎么敢,偷扣的银钱抵得上报给我的一半,谁给他们的胆子!”   唐皎从床上拿起手帕给姆妈擦脸,耐心说:“姆妈,你别伤心,你的善良不是错,错的是他们狼心狗肺,姆妈,这些人你打算怎么处置?”   唐冬雪犹豫起来,“他们虽然犯了错,可毕竟在唐家这么多年了,不如,就让他们把钱给还上?”说完,她也觉得自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不妥,便忐忑的望着唐皎,怕她生气。   “好,那我们便让他们把欠下的钱还上,”唐皎的一颗心都要被姆妈现在的样子软化了,眼中冰封闪过,哄道,“我们通知下去要查账,让他们将账本交上来,若是偷偷将账填上,我们就不追究了,若是执迷不悟,我们不能在轻易放过他们。”   “姆妈,你说呢?”   “真是极好的,既能敲打他们,又能将银钱收回了,皎儿,你真是愈发聪明了。”唐冬雪爱怜地拉过唐皎的手,眼中都是对她的满意。   唐皎顺势而上,对着唐冬雪撒起娇来,“姆妈近来身子不适,不如让我来查账,也让我提前学习一下怎么掌家。”   唐冬雪对她是要星星不给月亮,此时见她如同小时候般向她撒娇,黏着她,心里暖乎乎的,自然满口答应下来。   得了姆妈的准话,唐皎一副大刀阔斧的架势,没给那些掌柜一点反应时间,将账本悉数收了上来。   唐公馆西边的空房中,算盘珠子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唐皎坐在首位手里的数学书终于看到了现在正在学的,正淡然的拿着纸笔计算。   两边各五位掌柜埋头苦算,中间堆放着一摞又一摞的账本。   这十位掌柜中,又有两位掌柜与旁人不同,他们经验丰富专门负责检查这些掌柜查验出来的错账。   在他们两人身后,站立着一位佣人,渴了 ,有人给倒茶,饿了,有人给端糕点,算完一本账,不用他们吩咐,新的账本就递了过来。   一个声音盖过了算盘声,激动的喊道:“大小姐,我又找到一处错误,加起来找到十个了!”   站起的人眼眸明亮的盯着唐皎身边的翠妮,手中的银元。   唐皎抬头双目环顾整个房间,见那两位掌柜点头,嘴角忍不住上扬,语气中都带着轻快,“翠妮,赏!”   “哎。”翠妮拿着一银元羡慕地递给站起的那人。   那人喜不自胜地收起来,旁边算账的掌柜见有人又拿到钱了,不禁低下头,手中算盘打的叮当响。   查账的房间热火朝天,那些突然之间就被收走账本的掌柜们可就过的水深火热了,往常唐冬雪查账,根本不翻账本,只记个数,便把账本又发了下来。   他们刚开始还认真记,后来见大家都藏私,自己也就偷懒了,这次突然说要查账,他们也没当回事,可三天之后账本还没还回来,他们可坐不住了。   一番打听,才从唐公馆的佣人们那知晓,这次查账的不在是夫人,而是大小姐,一个还在上学的小娃娃,她会看账本吗?   她还真会看,前世嫁入秦家,她也管了一段时间的账,可是,十多个铺子,若想出其不意检查完,光靠她自己怎么行。   不把唐皎放在心上的唐家掌柜们,在听见他们出类拔萃的同行被唐公馆聘去查账,安排食宿,报酬颇丰,忍不住慌了。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呢!   大家凑在一起商量对策,乳娘当即就把王柏松出的主意给说了,“我看不如罢工!太太这是什么意思,扣着咱们的账本,分明是不信任咱们了,罢工罢工!”   乳娘的丈夫沉默不语分明是认同这个方法,他们自认在唐家干了这么多年,劳苦功高,贪的多点怎么了。   另一位投靠了王柏松的掌柜接话说:“我赞同,口子不能开,若是大小姐脑子一根筋非要将事情挑破,让我们拿钱堵上窟窿,以后再做手脚就不容易了。”   一听这话,还在摇摆的掌柜立即同意了,他们扣下来的钱已经买了房子,养了女人,哪里能填的上窟窿。   对唐家衷心不搞小动作的掌柜自然没有在他们的聚会中,可还有一批胆子小的掌柜,哪里敢罢工,当即表示不参与,自己偷偷准备好钱交上去。   作为幕后推动者的王柏松当即来寻唐皎,让她尽快将账本归还回去,“你一个女孩子,老实上学等着嫁人就好,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操心,你看看你这帐查的,你知不知道罢工一日唐家损失多少。”   接到罢工的消息,唐皎这才从无穷无尽的课文背诵中抽出神来,心中轻蔑,嘴上却不饶人:“那父亲可知道他们贪了多少?查账这事我是要管到底的,父亲若是不赞同,先去找姆妈说。”   不肯松口,几句话将一身文人气质的王柏松气走,她掀起眼皮子,“不用管,你们继续查。”   她早就给唐冬雪打过预防针,这次事情她要全权处理,让她姆妈不要插手,也特意打电话去了徽城大学,嘱咐她哥哥近期不要回家。   唐家众多铺子一日之间关门,掌柜们纷纷罢工,直言唐家不体恤,将唐家描绘成了专门吸佣人血的蚂蟥。   罢工一日闹的比一日凶,在唐公馆里算账的掌柜们因着与外界隔绝,依旧拼命摆弄算盘,所有的压力全都堆在了唐皎瘦弱的肩上,她一人扛下了所有的风言风语,拒不松口,这些账册一本都别想拿回去。   除了《徽城早报》等几个大报,一些小报纷纷登了此事,唐家既张若靖后,迅速成为了徽城第二个谈资,其中谈论最多的,自然是招惹出此事的唐皎。   翠妮低着脑袋,将街面上所有登了唐家这事的报纸都放在了唐皎面前,大气不敢出一声。   恶毒、狠辣、冷血,欺压同学、逼得掌柜们罢工,报纸上极近抹黑唐皎。   可唐皎却拿起报纸很开怀的笑了,自己欣赏一番,“有眼光。”   翠妮:???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更新大家满意么?预告:明天收拾掌柜。 第22章 做梦还能快一些   事件发酵第五日,所有账本全部检查完毕,偷帐、漏账、假账没有一处可以逃出想要通过查出错账来赚取银元的掌柜们。   唐皎桌面上摆了半人高的账本,她一本本仔细翻看,从中挑出四分之一的账本另放,另又挑出一半的账本递给了筋疲力竭的掌柜们,嘱咐他们这些账本他们可以拿友人身份归还,给那些只是胆小的掌柜一个可以补钱的机会。   翠妮慌里慌张跑了进来,“小姐,那些罢工的掌柜们找过来了,现在堵在门口嚷嚷着要一个说法,他们肯定是知道老爷和夫人不在家,才过来的,这可怎么办呀?”   她纤纤素指轻点,前世吃足了报纸上的舆论之苦,真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将她当软柿子随意捏,做梦还能快一些!   “慌什么,你去打个电话。”唐皎拿出怀表,静静等待着时针和分针的跳动,十五分钟后,精致的裙摆越过门槛向大门处走去。   嘈杂声越来越大,她抬起头,唐公馆旁边的公馆,二层小楼处人影晃动,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看笑话。   门口十多位焦躁的掌柜凑成一团,正在同唐家的佣人们对峙,昨日的一场暴雨,打蔫了路旁的树,个个垂头丧气。   他们听从乳娘的话罢工,找记者还特意来这里围堵唐皎,就是怕她将账目查出来。   索性唐家的佣人们有不少都跟他们沾亲带故,他们有底气。   唐皎从门口走出那一刻,声音达到了鼎沸,“你们看看,你们看看,就这么一个年轻的小丫头,就想把我们的账全查清了,她这是想做假账将水都泼到我们身上啊!”   “把我们的账还给我们,不然我们今天就不走了!”   “大家快看啊,唐家欺负人了!”   今日的唐皎没穿平日里的小洋裙,反而穿着唐冬雪特意给她定制的旗袍,宝蓝色的料子里夹杂着金线,泛着光,微风吹过裙摆,白玉般笔直的腿一闪而过,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件首饰,头发拢至耳后披散在背上,就如同不知世事的天真少女。   家中的佣人几乎全都来到了门口,跟掌柜们交好,又收了他们钱财的,此时暗中开口,“大小姐,你就将账本给他们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有一个人说话,就有第二人接话,“就是啊,为了几个账本,闹的罢工,还来咱们唐公馆闹事,影响不好的。”   “大小姐,你得想想自己的声誉啊。”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说的欢快,唐皎扫过他们,“有话跟我说,就别藏着掖着,觉得我应该将账本还回去平息了这场罢工的,全都站在我的对面。”   这是唐皎出来之后说的第一句话,此话一出,所有的喧嚣都平静不见。   众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均闭紧了嘴巴,他们还不想闹丢了这份高薪轻松的工作,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他们可以工作在租界中,还包吃喝食宿。   唐皎的视线扫过几个隐藏在人群中说的最起劲的,最后定格在乳娘身上,“现在给你们机会,你们怎么反而不出来了呢,乳娘,我记得崔掌柜是你丈夫,你不如主动一些?我想看看有多少人觉得我做的不对,我错了,自然会改,可我若没错,谁也别想让我低头!”   乳娘咬咬牙,顶着所有人的视线率先走了出来,她出来了,那些收了钱的也别想跑,“你们都站着做什么,还不过来,没听见大小姐说,她错了。”   一群人扭扭捏捏,脸色不好地站过去了,这一走,唐皎身后空出一片,她冷冷的看着他们,没有一点被乳娘激怒的样子,“还有吗?”   唐公馆就四个主子,家里佣人不过十多人,如今已有六人站了过去,竟是近一半的人都过去了。   她心里计算着时间,转头向翠妮说道:“去将我桌子上摞的最高的账本拿过来。”   “小姐!”翠妮睁圆了眼睛,十分不理解唐皎的做法。   “快去,别让他们等急了,”唐皎沉身呵斥,见翠妮红着眼睛去了,方才对那些一副胜券在握样子的掌柜说道,“账本马上就拿来了,你们若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尽可以张口。”   几位掌柜平日里都是卖东西的好手,此时见唐皎在他们的逼迫之下还是拿了账本,阴阳怪气、话里藏刀,女孩子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生意上的事情少插手。   他们趾高气昂,一位位肥头大耳,对着唐皎极近贬低,就在这时,一辆、两辆,平日里不常见的小洋车,猛地在他们身边刹住闸,上面蹿下来几位年轻小伙,摆好家伙事,对着他们嘁哩喀喳一顿拍,将他们这副耀武扬威的样子如实记录了下来。   “干什么你们。”   其中一位想要接近唐皎,被她身边佣人阻止,张口问道:“唐小姐,请问你现在这是怎么一回事?你是否真如报上所说,压榨家里的佣人?”   唐皎轻轻瞥了眼面前的记者,丝毫不见脸上慌乱,“再等一会儿,一起说。”   正巧翠妮和唐皎聘请的掌柜们,抱着账册出来,看见这架势三步并两步挡在了唐皎面前,唐皎拍拍她的肩,“没事,把账本扔地上,怪沉的。”   翠妮不动,唐皎心里暖融融的,语气都变得温和下来,“乖,相信你家小姐,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受委屈。”   听见此话,翠妮怏怏地放下账本,退到唐皎身边,却一副怒目金刚的样子。   眼见账本出现,罢工的掌柜们兴奋了,一个个拉着身边的记者侃侃而谈,当着唐皎面,将她骂了个狗血喷头。   还是乳娘时刻惦记着账本,为了救她侄女,搭上丈夫,这两日她可没少挨揍,此时上前就要拿走账本,却被唐皎的一双小手给阻止了。   眸子里星光起伏,压抑之下的翻腾想要破空而出,她越过乳娘眺目远视,芝麻大点的小洋车在她眼中越滚越大。   乳娘惊愕,顺着唐皎刚才所望方向看去,几辆小洋车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个拿枪的军人训练有素的将他们团团围住。   另有一辆小洋车下来几位巡捕房的警察,徽城的警察局啊,如今归了张若靖,唐皎瞧着本不应该出现在此的军人挑了挑眉,面如桃花的脸上浮起一个笑容,如春日的朝阳,更像妖娆灿烂的晚霞,摄入心魄。   “咔嚓”一位报社记者拍下了这一幕,将这美景牢牢记录了下来。   她收回的目光在乳娘脸上打了几个转,“人来齐了,那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近日,关于我唐家,不,是我唐皎苛责佣人,导致掌柜罢工,认为我收回账本往他们身上泼脏水的谣言传的沸沸扬扬,我唐皎就在此,将所有事情交代清楚。”   黑黝黝的枪口对着闹事的掌柜们,旁边的记者们还在照个不停,这些成日里在租界自认可以呼风唤雨的人哪里受过这阵势,听着唐皎一句接着一句,汗水很快就打湿了他们的衣服。   “崔掌柜,在我唐家十五年,每年克扣大洋近万元,最近这个月,”唐皎笑了一下,让人不由心里直突突,“他寻上了隔壁县城一位收蚕丝之人,将货以最低价售出,却隐瞒不报,收了贿赂一万元大洋,在租界有三处房产。”   人群中的记者哗然一片,拿出纸笔快速记着,照片不要钱似的拍着。   “潘掌柜,在我唐家十余年,惯爱做假账,贪我唐家共计一万三千银元,在租界有一处房产。”   “张掌柜,在我唐家十余年,竟是连假账都懒得做,也没有房产,家里养了三个姨娘,贪我唐家共计三万一千银元。”   “朱掌柜,在我唐家八年,假账做的可以乱真,”唐皎摇头,嘴里说着可惜,可人却冷的让人发抖,“共计贪我唐家五万银元,在租界有五处房产。”   人群中的抽气声此起彼伏,“李掌柜,在我唐家三年,负责珠宝生意,贪墨的银元数额不多,仅有三千,可你贪了50根小黄鱼,好生厉害!”   “王掌柜……”   “裘掌柜……”   “金掌柜……”   风停、话止,唐皎一连串将所有掌柜贪墨数额尽数说出,却根本连账本都没有翻看一下,仅凭刚刚翻看一遍,所有的东西就深深的印在她的脑子里。   “咚”账本被她一脚踢翻,也让众人心跟着颤了一颤,她的语气冷漠森然,“现在,证据在此,说我往他身上泼脏水的,大可反驳。”   人群中被点名的掌柜们一个个如同水里捞出的水鬼,唯有乳娘心知完了,不管不顾朝唐皎扑了过来,声音凄厉,刺人耳膜,“唐皎你好狠的心,我们在唐家这么多年,你都不肯放过我们!”   “太太和先生都没开口,你一个小孩子哪里做的了主!”   她此言一出,被包围住的掌柜们也纷纷醒过神来,直言不讳的说唐皎没资格。   被军人们团团护住的唐皎歪着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我不需要有资格,我只需要报警啊!父亲和姆妈都不在家,我一介弱质女流被你们围堵家中,十分害怕呢。”   嘴上说着害怕,可哪里有半分害怕的样子,“你们是在唐家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你们的苦劳就是昧着唐家的钱,罢着唐家的工,侮辱唐家的人吗?我看你们做梦还能快一些!”   “唐皎!我们熟知唐家的生意,你让警察把我们都带走,有没有想过唐家怎么办?”   “呵!”唐皎看着说话之人回道,“没了你们,唐家的生意更会红火,想来我身后这些掌柜,会很乐意顶替你们的缺。”   每天吃的好喝的好住的好,还有银元拿的掌柜们此时眼睛都亮了,“大小姐,我们愿意!   这些被戳破皮的掌柜趁着唐公馆里没有主事之人前来闹事,却被唐皎反将一军,信念摧毁,有跪下求饶的,有不住扇自己嘴巴的,有如乳娘一般疯魔的。   在军人的保护下,他们均被巡捕房的人带走,车里塞不下人,唐皎更是叫出自家的两辆小洋车稍着账本过去帮忙。   而被掌柜们收买企图洗脑唐皎的佣人,此刻大气不敢喘一下,如同隐形人一般想要踏进唐家的大门。   “站住,谁准你们进去的。”   唐皎眼神都没有给他们留下一个,“管家,这些佣人统统辞退,若是他们敢耍赖不走,”她停下步子,“那就把他们也交给警察,收了掌柜的收买,我想他们很乐意在巡捕房里面待上两天。”   作者有话要说:   又到了换季买衣服的时候,抱紧我的小钱包~~~ 第23章 少帅送了连环画   同一天夜晚,英法租界里象征新潮的思乡会馆区内,有一幢小洋楼灯光耀人,乐声袅袅,出入皆是徽城上层的名媛贵公子。   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眼神时不时就瞟向那个万众瞩目的女人。   女人一身紫色旗袍,妖娆明艳,头发在脑后高高盘起,只别一个紫玉发簪,细看上去同唐冬雪有六七分相似,可那一张脸庞却鲜嫩的很,让人想不到她已年近四十。   她似是被同伴的话戳中笑点,捂嘴轻笑,魅惑天成,直让身边怀绕的男人迷了心智,看到她,就能了解张若靖那一身玩世不恭又充满诱惑的气质从何而来。   迟来的张若靖一出场就引来场内名媛的低笑,每个人都想和他来个眉目传情,奈何他连瞧都未瞧,径直走向女子,将手中礼品递上,“恭贺干妈乔迁之喜。”   周围的人识趣的同张若靖打了招呼便离开了这,女子瞪了他一眼,嗔怪他又乱花钱,可翘起的嘴角却显示了她的好心情,那一眼的风流婉转,让看见的人不禁酥麻了半边身子。   两人走到窗边,女子才珍重地打开了礼盒,里面没有珠宝首饰,也没有钢笔这样的洋玩意,唯有一本相册躺在其中。   轻轻翻开,第一张便是唐皓南在徽城大学的学生照,女子情不自禁地顺着照片摸上他的脸庞,“他都长这么大了。”   张若靖点评道:“尚显稚嫩,同一帮爱国学生组织了文会,志向高远,却没能脚踏实地,连这两日闹的沸沸扬扬的家事都不知晓。”   “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没有他心怀天下呢。”女子很是不满张若靖的评价,珍惜地继续翻到下一页。   像他这么大,他已经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了,他凑过去半张脸,“干妈,你可不能这么厚此薄彼啊,你再好好看看,你亲儿子优秀,难道干儿子就不优秀。”   女子的手指停在一张合照上,小一号的唐浩南和唐皎并排在唐冬雪身后站着,“你少跟我贫,”她爱怜地摩擦着唐冬雪的小脸,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能原谅我。”   张若靖哀叹一声,嘴里念着干儿子就是比不上,没理会女子此时抽风的自怨自艾。   他早就打探过他干妈唐夏茹和唐家发生了何事,他干妈也从不瞒他。   在唐夏茹还是唐家二小姐的时候,与一男子相恋,那男子出国留学抛下她一人,她却发现自己怀有身孕,顶着家族压力将孩子生了下来,离开徽城这伤心地,远走北平。   当时唐家四小姐唐冬雪和王柏松即将大婚,姐姐跑了,妹妹将那孩子当作自己的亲生儿子抚养长大,起名唐皓南,婚后两年又生下亲生女儿唐皎。   而唐夏茹在北平读了大学之后,辗转到了东北,机缘巧合之下成了他的干妈,将他当作亲生儿子一般悉心教导。   姐妹两人近二十年没有联系,若不是赶巧他治了唐皎的病,只怕唐冬雪现今连门都不会让进,只能如以往一般暗中保护唐家。   他伸手翻到最后一页,那是今日白天刚刚得到的照片,上面的唐皎已颇具风采,立在豺狼虎豹的掌柜之间也能傲气铁骨,“我倒觉得,唐皎像是你的亲女儿,深得你真传,一手计中计连环套玩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唐家掌柜们集体罢工,竞相给唐皎身上泼污水之事,时刻关注唐家的唐夏茹自然是知晓的,点头道:“哭包子的唐冬雪竟然能养出唐皎这个有计谋的,虽然这点谋略登不上大雅之堂,但他们家难得出个伶俐的人,不然都被她养的傻白甜,只怕被卖了都不知道。”   看她脸上的得意之色就知道只是嘴硬,实际上不知道对唐皎多喜欢,他的眼,映着那张小小的照片,出了神。   陪着她灯晃交错,认识了一遍徽城的势力分布,直到明月高挂,黑幕遮天,他才回了都督府。   喧嚣过后,就显得偌大的都督府,冷清至极,他的得力助手,正候着他,见他回来了,赶紧跟着去了书房。   张若靖倚在宽大的椅子中,两条腿交叉放在桌面,身上沾满了酒香还有混杂着的香水味,接过副官给他的文件,便打发副官回去睡觉。   文件中,详细记录了英姿勃发的少年是如何一路读书,考上军校,进入他的军队,资料清楚明白,但就是这份清晰,才更触目惊心,是他低估了黄四龙的手段。   没想到他竟然舍得让自己最喜爱的儿子当奸细,事实就摆在他眼前,唐皎纸条上跟他说的全是真的。   他眼里布满了警惕,他还未到徽城时,便派人打听过唐家,资料里面显示,唐皎不过是个头脑简单,喜欢发脾气的娇小姐,可唐皎近日的行为,甚是古怪。   遇袭时镇定自若、处理起自己父亲的情人毫不手软、连环计收拾了家中不听话的佣人,最重要的是,她竟然知道他都没能查出来的棋子,桩桩件件她哪里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小奶猫。   她根本就是个初露锋芒的野豹子。   他闭上眼,隐藏了那一抹杀气,不要让他知道她是黄四龙的人,不然,他会亲手解决了她,他绝不允许,她在他背后捅刀子。   再次睁眼,他起身拿起那盒奶糖,拿起一颗扒开糖纸便含进嘴里,甜味缓和了他浑身上下的紧绷,手抵下巴,想着唐皎处理家里佣人一事,笑出声来。   这连环套下的,他都始料未及,她怎么胆子这么大,就不怕她父亲和卢芊芊的事情败露,或者说,她其实还有第二套方案,若是泄露后便将计就计?   先是罚了芳梅赔偿地毯,一个佣人哪里有那么多钱,赔完地毯恐怕将全身积蓄都搭了进去,审讯时芳梅曾说,唐皎身边的小丫头收到了一个送给唐皎的信封,她就是拿着那里面的照片去找的卢芊芊。   他推理能力向来强悍,稍一思索便明白了,这哪里是邮给唐皎的信,而是唐皎故意给芳梅的把柄,引她去勒索卢芊芊和王柏松,甚至她连那两个人的本性都算计到了,知道他们两个本就不是真心相爱。   因着卢芊芊照片一事,王柏松焦头烂额根本没能帮上任何忙,两人已经有了嫌隙,这时芳梅作为催化剂出现勒索,卢芊芊一个穷学生没有钱,钱只能从王柏松身上出,而他不过是玛利亚女中的国文老师。   薪资不高的情况下,为了让芳梅闭嘴,动了唐家库房,这样想来,还是他误了她的事,不然由警察捉住芳梅,事情会闹的更大,兴许她会直接将王柏松和卢芊芊一事捅出来。   芳梅落网,他无意间又帮了唐皎这个小人精的忙,查出了不少不老实的佣人,为了唐夏茹他也要护着唐家,将那些人所做之事告诉了她,她顺势而为,收了那些掌柜的账本。   张若靖舌尖抵着牙齿,他想再试探一下唐皎,总觉得她还会给自己带来惊喜,拿起自己的钢笔,在纸上刷刷两下,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拿着账本认真瞧看的模样跃然纸上。   看着那个双手叉腰的小女孩,胸膛震动低笑出声,谁能想到她不走寻常路,竟然在徽城重金聘请了十位经验丰富的掌柜查账。   她根本不用再做些挑拨的事情,只要这些掌柜查出问题,就会有人忍不住跳出来,果然,没有几天,掌柜们就集体罢工了,卢芊芊不会放过抹黑唐皎的机会,她率先请了记者写文章,掌柜们瞧见报纸上所写打了鸡血,后来者居上,唐皎的黑料印满报纸。   之后唐皎不管外面风言风语,专心查账,直到今日,在唐公馆门前,当着各大报纸记者和警察的面,将那些前来逼迫她拿账本的掌柜所有的贪污数额尽数说出,辞退了那些有二心的佣人。   事已至此,王柏松绝不会再帮那些掌柜,因着芳梅手里的把柄,他只会落井下石,让他们在巡捕房闭上嘴。   唐皎,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张若靖笔下不停,心里竟然觉得可惜,没能亲自目睹那只小豹子的风采。   他笔下之画于第二日被唐皎收到,这回没有食盒,只有孤零零一个信封,还是翠妮早上从邮筒里拿的,落款之人写着伯仁,分明就是张若靖的字,虽然徽城知道他字的人不多,但总万一被有心人发现呢。   转念一想,她和张若靖能有什么见不得的事,在心里唾弃了一口自己,将信打开一看,是一幅连环画。   画中之人矮矮小小,神似自己,一幅老子天下第一的睥睨之势,第一副画便是小人偷偷将照片扔给芳梅,是的芳梅,那个小人根本就没有脸,火柴棍的身材,一个圆框里面写着芳梅。   然后芳梅去找卢芊芊,被关进巡捕房哭泣,掌柜们出现,画继续着,直到她自己这个小人,插着腰站在门前,痛骂那些掌柜为止。   唐皎看的嘴角直抽抽,咬牙切齿的说:“表哥真是太幽默了,呵呵,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买旗袍穿哦~天啦噜,怎么可以这么美! 第24章 要给我退学(晋江首发)   屋内花香袭人,梳妆台上随意摆放的书籍被整整齐齐挪到了书架,而后一个明朝花瓶被安置在了角落,里面插着一簇簇紫色的丁香花,香味就是从这飘散了出来,浓的呛人。   唐皎舔舔嘴唇,对现在这一出有些无措和小心,她将整个唐家上至“劳苦功高”的掌柜,下至平日打扫的佣人辞退后,张若靖立刻就送来了新的人选。   她都做好和姆妈耐心解释,强硬抗衡的准备了,可是,她姆妈利索收下张若靖给的人,之后,拿着那个名贵花瓶放在了她房间。   有点奢侈,同时让她心惊胆战,更何况,她姆妈竟然还邀她一起去品茶?对这件事一句未提。   不对劲,简直太不对劲了。   不对劲的还有她父亲,在芳梅进了巡捕房,卢芊芊害怕受牵连直接搬去上海后,这些日子里对她和颜悦色,堪称温文儒雅的代表人物,仿佛之前那个气得跳脚,歇斯底里的男人不是他。   父亲恢复了往日里的伪君子做派,恰逢玛利亚女中进行期末考试,每日早出晚归看上去人都瘦了三分。   现在读书依旧是一件不易的事情,玛利亚女中又自诩徽城最好的女子中学,假期仅有半个月,再开学所有人就会升一级,一时间整个徽城都鲜活了起来,到处可见结伴游玩的女同学。   她们家室好又肯努力,许多女同学连假期出玩都要随身带着两本书,因为很多女孩子,假期过后便因着年纪大了要嫁人,或者家里无力继续攻读而辍学,这种氛围下,大家认学又刻苦。   连带着唐皎都被她们感染,每日里书不离手,现今她是二年级,已经一股气读到了三年级,遇到不懂的地方,便将她哥哥叫回来补习,确保自己开学能跟的上课程。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始终怀抱的警惕之心终于在临开学时发挥了作用,那是一个艳阳天,天蓝的渗人。   客厅中,她的父亲轻描淡写的对姆妈说:“皎儿长大,是时候成亲了,我看这学也不用再读下去了,给她办退学。”   一直以来平静的湖面终于因这句话泛起了波澜,原来她的父亲在这等着她。   玳瑁眼镜下的眸子看她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肮脏的生物,不带一点感情,他终于撕去了平日里的慈父假象,露出了重男轻女,厌恶她的真面目。   唐皎低头,茶叶在水中沉浮,雾气上涌遮住了她讥诮的眼。   王柏松的声音继续传进她的耳中,“她又不喜欢读书,没有必要再读。”   她心里觉得荒诞,抢话道:“想必是父亲这段时间都在学校的缘故,女儿我,每天书不离手,认学的紧呢。”   言外之意,你当父亲的一点都不关心女儿,女儿如此爱学,你还要让她退学。   果然,她姆妈美目里全是不赞同。   王柏松没有轻易被她挑起怒气,对着唐冬雪说:“她一个女孩子,嫁人成家才是最重要的,书读的再多又有什么用,秦家找过我了,想尽快把两个孩子的婚事订下来。”   姆妈耳根子软,他这是想让姆妈站到他那边去,唐皎当即出了声,“父亲,姆妈,我很喜欢读书,并不想退学,至于秦家的婚事,就不能等我毕业吗?”   她下意识放下茶杯,手揉胸口,被秦清贵推出去挡子弹的地方,还隐隐作痛,这婚她势必不会结,若能推到她毕业的时候,她一准能将其搅和黄了。   王柏松从沙发上拿起一张报纸扔在了唐皎面前,“恶毒”两个字强势地挤进她的眼,那是半个月前唐家掌柜们往她身上泼脏水的报纸。   他面沉如墨,“搅和家里的生意,让众多掌柜辞退,被报纸这样写,你的名声现在已经毁成什么样子了!秦家没有退婚你就该暗自庆幸,他们既然想尽快完婚,你就赶紧嫁过去。”   “我的名声毁成什么样子了父亲?”唐皎抬起头,语气平淡的像是在问今天中午吃什么。   将那些掌柜们抓紧巡捕房的当天,《徽城早报》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解释清楚,为她自己正了名,而那些随意编排她的小报,也被她姆妈给警告了,所有的报纸都是夸她足智多谋,唐家的生意还因此更上一层楼。   偏生,她父亲抓着那些污蔑她的报纸不放。   王柏松不接唐皎的话茬,“小小年纪手段狠辣,若不是秦兄是我好友,压着清贵那孩子娶你收留你,你以为你还能嫁出去,什么都不用说,这个学你退定了。”   唐皎气自己听见父亲这样颠倒黑白还会感到悲愤,明明,明明对他只当做仇人!   平息了自己胸中的怒火,她倏地笑了,“若觉得我狠辣恶毒大可以不娶我,惦记着我的嫁妆还大言不惭的说收留我,做梦还来的快一些,我不退学。”   被她蔑视的态度刺激到了,他一句“你没的选”斩钉截铁。   眼见她父亲是不可能松口了,唐皎转头便冲着唐冬雪撒娇,“姆妈,你看父亲呀!”   哪料唐冬雪还未说话表明自己态度,王柏松便对其说了一句:“冬雪,皎儿也是我女儿,我万不能害她,你应是不想和我再吵一架吧?”   话里威胁之意太过浓重,她父亲除了前世掌权唐公馆时这般硬气,何时对着姆妈这样说话过。   饶是唐皎都愣神了片刻。   手上传来的冰凉刺骨激的唐皎打个寒颤,唐冬雪握着她的手,几乎是颤着声唤了她一句,“皎儿……”   唐皎清醒过来,赶忙坐了过去,将唐冬雪的手握在手里,“姆妈,你手好凉,没事的,想来是我将他家里父亲用惯的佣人辞退,生了我的气,过段时间消气就好了。”   唐冬雪没有呼唤那走远的背影,眼里有什么东西摇摇欲坠。   第二日,唐皎趁王柏松不在家,索性拿起电话打到了玛利亚女中的校长那。   她昨晚思索一晚上,很有可能她父亲已经从卢芊芊那知道照片的事情是她做的,加上家里佣人和掌柜的被她辞退的辞退,送去坐牢的坐牢,他八成看出什么了。   前世,那是一个阴雨天,她因着高烧未退考试成绩一塌糊涂,卢芊芊在旁边煽风点火,她的父亲连同她商量都没商量,就给她办了退学,自此她跟学校再也无缘。   一身娇气和傲骨被磨没,成为一个听话的“大家闺秀”,听从他的安排嫁给秦清贵,开启了那段悲惨的生活。   今生卢芊芊已经被她赶去了上海,他又因秦家的婚事要给她退学。   无非是想赶紧将她赶出唐家,生个儿子来培养,前世今生他都不想看见她成才,生怕她继承了唐家的财产,真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无耻。   他是铁了心要给她退学,送她去嫁人。   有那么多的书还没看,那么多的知识还没学,她,绝对不会退学的。   坐以待毙不可能!   父亲,您就继续这样保持下去,我会像送卢芊芊礼物般,给您也送上份大礼的!   电话被接通乖宝宝唐皎认真问校长好,并且主动告知校长自己已经学到什么程度,校长耐心陪她聊了一会儿天,这才说出了自己打这通电话的真实目的,“我想换个班级读书。”   校长很疑惑,“你父亲开学之后,还在你们班教国文,你不必转班的。”   知道校长是误会她转班目的,她拿着电话,神情落寞,语气中带着低落,“其实是,家里出了些事情,校长,我不能转班吗?”   校长:“如果转班,你所有的任课老师都会变,我担心影响你的成绩,你可是马上就要考大学的。”   她急忙保证,“不会的,我基础很扎实。”   “这样,你在好好考虑一番,不要着急做决定。”   唐皎挂了电话,手指划过电话上的小圆圈,翘起了嘴角。   她本就没指望这通电话会让校长同意转班,“皎儿。”背后突然传来唐冬雪的声音。   “姆妈,你走路都没有声音的,吓死我了。”唐皎转过身,小手拍着胸脯,一副心有余悸被吓到的模样。   心里还在思索姆妈听见多少,便听因着王柏松又没回家而憔悴不已的唐冬雪说:“你们玛利亚女中的校长夫人,曾多次请我去和她一起打牌。”   和校长夫人一起打牌?就已姆妈现在这状态,校长夫人只要一打眼就能觉察出不对,都不需要姆妈透露什么,对姆妈的好奇,都会让她晚上跟校长吹吹枕边风。   再加上刚才这通电话,校长心中必会生疑,父亲再给她退学,校长可就不会如前世一般痛快批准了。   唐皎坐在沙发上,仰头瞧着唐冬雪,眸子快速眨动,在听见唐冬雪问她,“皎儿,你说姆妈去吗?”刚才所想尽数化成泡影。   整个人迅速冷静下来,她可以不择手段,但绝不能用在姆妈身上。   她甜甜一笑,“姆妈不是最讨厌夫人之间的牌局吗?我看还是别去了。”   唐冬雪微微侧头,不让沙发上的小人发现自己蓄水的眼,“皎儿,你记着。”   “恩?”   她柔柔一笑,似是对自己又似是对唐皎说:“我可是你姆妈啊!我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评论我都有送红包,回去记得查收哦,   谢谢哈哈哈、G、本喵是大爷、阳阳洋、天真无邪的地雷,投了营养液却没有在评论告诉我的小可爱~还有一直支持本文、支持小珣子,默默看文的小可爱~啾啾啾。   作者微博:晋江南珣,欢迎前来调戏(对,是还没有入V的,有空就去弄)(づ ̄ 3 ̄)づ   另推荐基友宅斗爽文《侯府贵妻》,感兴趣的小可爱可以去看看哦~   都说绥安侯府的小侯爷,一朝宠臣权倾朝野,奸佞狠辣,孤煞克妻。   被‘克死’的第三任,正是宋国公府家声名狼藉的‘草包千金’宋吟晚。   穿成宋吟晚的乔平昭,看着床上那天人之姿的小侯爷欲哭无泪。   宋吟晚:感觉要命不久矣了肿么破,嘤嘤嘤。   孰料婚后——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一品诰命加身,过上了荣华富贵,娇(mei)宠(xiu)无(mei)度(sao)的日子。   封鹤廷:你于我,才是当世无双的珍宝。 第25章 少帅问你怎么在这(晋江首发)   唐皎的房间内,梳妆台上布满被撕掉的纸,上面有的写着“少帅,听闻你同英法”,有的撒气娇来毫不手软“表哥,我有一事相求”,可这些话通通被她用钢笔划掉。   她不敢拿自己前途开玩笑,不是无法打消父亲要她退学的事,但有张若靖帮忙定会非常容易。   可要她去求张若靖……   就在她还在犹豫时,房门被“嘭”一声撞开,唐皓南阴沉着一张俊脸进门,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扔在地上,“我听说父亲想给你退学,你怎么想的?”   唐皎胡乱将桌上的纸归拢在一起压在书本下,今日,姆妈去赴牌局,父亲依旧在学校,谁想唐皓南突然从学校跑了回来。   他们大学比之初中更为恐怖,仅放了七天假,如今七天假已过,早开学了。   她疑惑的问:“你不是应该在学校上课吗?”   唐皓南上下打量了唐皎一眼,神情里就含了怒气,眼睛里充满了不善,一张脸鲜活起来,对她说:“你管我,姓唐的,不回答我问题,你该不会真想退学吧?你傻不傻?”   唐皎娇嗔地瞪了他一眼,“你就惯爱训我。”   唐皓南嘴里呲了一声,环顾一圈终于在房间角落发现了书包,上去拎了过来,随手将梳妆台上的纸笔扫了进去。   “哥,你做什么?”她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眼睛不离那个书包,一头雾水,她哥刚才这一扫,可将她想给张若靖写的信都扫进书包里了。   书包被毫不怜惜地扔进她怀里,根本没有系上的包正开怀笑着,里面被塞进去的东西险些掉出来,唐皎手忙脚乱地抱好。   心里来不及舒口气,才一抬头,眼前就倏地变黑,脑袋上被蒙上了一件东西,耳边听见唐皓南关门的声音,“快点把衣服换上。”   好不容易从将从衣服下面钻出来,这才发现,是一套英伦风校服,白色的衬衫,黑色的小西装,还有百褶短裙。   刚移动了一下,头上就滑下一双白色的过膝袜子,落在新换的浅灰色地毯上,显得更白了。   唐皎:……   听话的把衣服换上,才发现上面还别着一个金色的徽章,细细看去,上面写着徽城大学。   来不及思索,外面的唐皓南已经等的不耐烦,“好了没,就没见过比你还墨迹的人,生物课有一种动物特别像你,你知道是什么吗?”   唐皎不想理他,拿起刚才放下的书包打开了门,便听见了后面的话,“是蛆!”   唐皎:……   她想咬人怎么办?   头上糊上一只大手,“走,哥领你见见世面,省的你这只青蛙,只会坐井观天。”   气鼓鼓的回到,“你才是青蛙,我们去哪?”   唐皓南白了她一眼,“我还能把你卖了,跟我走你就知道了。”   到了地方,唐皎一双眼眸瞪的溜圆。   徽城大学四个字,就在她前方,闪耀着属于它的金光。   自北平大学招收女子后,徽城大学紧跟其上,成为了全国第二所招收女子的大学,男女混合上课,不知多少文人进行了批判。   在他们的固有思想中,女子就应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女子理应裹脚,女子不束胸便是放荡,女子怎么可以和他们男子一般在一所学校里上课。   徽城大学做出这个决定之后,竟有三分之一的学生表示,若是女子入学,他们宁可退学,甚至进行了为期一周的学生罢课,但校长拒不更改决定,他们只能灰头土脸,不了了之。   徽城大学的校长并不是高层官员,跟军阀也毫无关系,而是富甲一方的杜家独子,万贯家财不在意,千金散尽创办了这所大学,可以说将全部身家都投了进去。   不少人都说他是败家子,可对于有学上的学生们,对其敬爱有加,前世战乱时,更是用尽全力保护了学生们。   她虽没有机会踏入徽城大学学习,成为校长的学生,却在战乱时受过他的帮助,唐皎一直觉得他是一个伟大无私的人。   现今,她就站在他创办的学校门前。   “大方的跟哥走,哥领你感受一下什么叫大学生活。”唐皓南带着她一路大摇大摆走进教学楼。   他边走边拿出课表确定选修课教室,唐皎就在他边上安静跟着,好奇瞧着手不释卷的学子们步履匆匆。   直到找到教室,他拉起她的手就朝最后排的位置上走去,徽城大学的女学生实在是太少了,她这张生面孔出现在这里,吸引了教室里学生们的注意力。   他们全都在围观她这个稀有动物,唐皎全程低着头,生怕同学们认出她根本不是学校学生,为她哥哥带来麻烦。   有和唐皓南熟稔的同学,一把勾住他,“呦,这位小妹妹是谁,快来我这坐。”   “起开。”唐皓南不客气地打掉那人的手,拉着唐皎坐在了最后一排靠边的位置。   唐皎听见周围学生吃惊的话,“牵手了!”   “这女孩是谁啊,唐皓南的女朋友,艳福不浅啊。”   “我怎么没在咱们学校看见过她,按理她这样的美女,我不能记不住,还让唐皓南截胡了。”   听到这唐皎头更低了,恨不得拿个帽子将自己的脸挡上,偏生她哥哥毫不畏惧她显露身份,“都给我滚开,思想那么肮脏呢!”   同学们哄笑一声,刚刚进到教室的老师,站在讲台上也笑了起来,“大家这么不欢迎我这位教世界史的老师吗?怎么同学们都跑到后面去坐了?”   只要能学到真知识,学子们恨不得离老师越近越好,听见他这话,他们安静一瞬,齐刷刷将头转向了那后排上孤零零的两个人。   身边的唐皓南暗骂了一声,唐皎皱起眉头,拧了他一眼,听着讲台上的老师说:“我看这第一排正好有两个空座,两位同学不如移步坐到这。”   那唯二的两个坐,正对着老师,喜欢死盯着老师听课的学生,不喜欢仰头看老师,也不喜欢老师第一眼就看见自己,所以两个座位空了下来。   唐皎无奈之下,只好跟着一张臭脸的唐皓南坐在了老师眼皮子底下。   同学们都装作不经意般悄悄瞅着唐皎,拿出笔记本,看看她,拿起笔,也看看她。   唐皓南转头狠狠瞪了几眼那些人,便被世界史老师发现,叫起来回答问题。   唐皎不知道教世界史的老师是谁,却知他从英国历史一路讲到美国发家史,妙语连珠,十分有趣。   不知不觉,她笔记都记了两三页,一堂课很快就上完了,老师走时还冲她笑笑,颇为满意她的认学。   这一天,唐皓南带着唐皎听了三堂选修课,其中一堂还是德语课,她凭借自己出色的记忆力不仅记下不少德语单词,还学会了几句简单的德语。   唐皓南支着胳膊,唐皎伸手推他,眼睛亮亮的,“想什么呢?老师都走了,我们下一节课去哪?”   “哪也不去!”他斜睨着眼睛,没好气的说,“看看几点了,课都上完了,走,送你回家。”   他今天跟学校犯冲,本想带着妹妹来听课,打消她退学心思,展现一下自己实力,结果和其他同学一起被他妹,实力碾压!   大家都是第一次上世界史,凭什么他妹妹见解独特,还和老师聊起美国留学的事!   大家都是第一次上艺术课,凭什么他妹妹说完青铜说瓷器,山鸟虫鱼还有她不会的吗?!   大家都是第一次学德语,凭什么他妹妹一学就会,还能和老师鸟语对话!   他就不应该领他妹上选修课,真是太简单了,他应该领她去上物理、化学和数学!!!   唐皎伸手揉唐皓南的脸,她哥哥脸色变幻太好玩了,听见有人叫他们两个,她赶紧松手,哥哥面子还是要留的。   从另一个教室特意寻过来的杨之笙,看见他们两人打招呼,“我在自己教室上课就听见同学们谈论,今天学校转过来一个女学生,皓南一直带着她,女学生不仅长得漂亮,关键还聪明,我一下就想到是唐小姐了。”   唐皎“噗嗤”一声,没忍住笑了,站起身同他打招呼,从付了他尾款之后,她就在没见过他,此时一见,穿着黑色校服的杨之笙,挺拔帅气,气色也比之前好了很多。   唐皓南警惕的看着杨之笙,挑眉道:“你找过来做什么?”   杨之笙早就习惯唐皓南的酸脾气,不在意的笑笑,“皓南你应该收到邀请了,今天晚上文会在茶楼组织了一场辩论会,我是过来劝你带唐小姐一起去的。”   “不去,一群人在那里叽叽喳喳,吵来吵去有什么好参加的!”唐皓南撇头,是真不想领唐皎去,今天上课那些男同学眼珠子都要黏在唐皎身上下不来了。   万一她被哪个男的花言巧语骗走了怎么办,他觉得他能把那人活吃了。   唐皎倒是感兴趣的很,“辩论会?辩什么的?”   “是辩女子究竟能不能和男子一起混合读大学。”   “徽城大学不是已经有女子来读书了?”   杨之笙放弃游说唐皓南,转而劝起唐皎,“终究还是少数,唐小姐跟我们一起去吧?有意思的很。”   唐皓南不耐烦地打断两人对话,“打听那么多干什么,我可没说带你去,你去能听明白似的,小傻子。”   唐皎:……   又不想和他哥说话了。   虽然当着杨之笙的面有点不好意思,可她真想去,谁让她哥跟她一样,吃软不吃硬,拉着唐皓南的袖子小声撒娇,“哥,你带我去吧,我绝对不给你添麻烦,安安静静在你身边坐着。”   回想起今日他妹妹这三堂课的壮举,唐皓南觉得自己的心脏需要抢救一下,但架不住唐皎软语相求,终是败下阵来,同意了,“你一句话都不许说,只能听!”   “嗯嗯,我保证。”   唐皎坐在唐皓南的车座后面晃悠着两条腿,一辆小洋车迎面开过,吹起长发,她下意识看去,倒是瞧见一张熟悉的侧脸。   小洋车后座上的张若靖若有所感,回头望去,正巧与唐皎对视,眸子锁定她那身衣服,罕见浮现不解。   相遇不过一瞬,他问道:“最近徽城又有什么事发生?”   开车的副官回道,“无事发生,黄四龙最近也很老实。”   “徽城大学呢?”   “因为招女学生,正闹呢,今日徽城大学人员最多的文会在三晋茶楼组织了一场辩论会。”   “停车,掉头。”   “啊?少帅,不回都督府了?”   “去三晋茶馆。” 第26章 我愿为你披荆斩棘(晋江首发) ...   唐皎三人到达茶楼时, 老板一看三人身上校服,直接将人给送上了楼。   三晋茶楼的三楼独有特点, 一面如同一二楼般开放式, 一面做成了包厢, 两者之间仅余一条小道。   包厢中的人, 既可打开房门加入对面,一同饮茶闲聊,也可关上房门自品。   徽城大学文会包下的便是对面的开放式,环境比一二楼优雅, 更适合这些自诩进步知识青年的学子。   此时辩论会已经开始, 一张茶桌放在中央,两边各坐着十来个学子,其中一面坐着四名女子,想来便是正方,同意女子入学,见杨之笙和唐皓南来了, 挥手让他们过去。   两人俱是身材高挑之辈,站在那将身后唐皎遮的严严实实,找到组织后移步过去,方才将唐皎露出来, 便听传来一阵吸气声。   四名女学生互相看了对方一眼, 都不认识这个介于青涩和成熟之间的美女是谁,偏偏她身上穿着徽城大学的校服。   唐皓南同他们打了招呼,领着唐皎坐在后面, 低声嘱咐一句,“只准听,不准说!”   唐皎小鸡啄米似地点头,任由唐皓南用身子将自己挡了大半。   坐在反方学子,有同唐皎一起上过选修课,亲眼见识过唐皎本事的,慌忙同身边人说起,导致反方看着唐皎一阵骚乱。   正方四名女子冷哼,看不惯他们见了美女就方寸大乱的模样,出言道:“轮到我们了,《桃花源记》都看过吧?东晋末期南朝宋初期诗人陶渊明所著,文中一个打渔人误入没有战乱、赋税、沽名钓誉、勾心斗角的桃花源世界。”   “你别说那些没用的,你这是偏离辩论中心,女人果然就是女人。”反方不耐烦的打断她们的话。   正方来了火气,四名女学生倏地站起来,从开始辩论到现在,他们反方一直都是瞧不起人的态度,刚刚又不讲道理突然打断正方思路,将她们气的满脸通红。   唐皎在后面跃跃欲试,被唐皓南按住手,他侧过头,幽幽的说:“你要干什么?”   被抓个正着,唐皎眨眨眼睛,凑到哥哥身边,“我心里急啊,你说万一今天正方败了,反方闹到学校去,徽城大学取消了女子入学的制度怎么办?”   见唐皓南动摇,她再接再厉,“你难道不想我考徽城大学,哥哥?”   “老实坐着,我来。”   唐皓南的手被唐皎死死拉着,死活不让起,以她哥哥的毒舌功力,开口就能横扫千军,不然杨之笙会特意请他过来。   “我先来,我是女的,话更有说服力,万一我败了,哥哥你在出手,你可是咱们胜利的希望,最后关头在出手扭转乾坤。”   唐皓南成功被唐皎的马屁拍舒服了,“行,你先来。”   唐皎轻咳两声站起来,她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聚会,浑身细胞都被调动起来,兴奋极了。   见她起来,反方脸色都变了,只听她顺着刚才正方的话题继续说:“作者通过描写桃花源的安宁和乐、自由平等,表达了自己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和现实社会不满。”   “桃花源中的世界何尝不是我们现今所向往的世界,时代在进步,我们的思想一样不能落后,可总有那么一些人,墨守成规,不敢跨出最关键的一步!”   最后一句话,她说的掷地有声,正方的人纷纷鼓掌叫好,没想到唐皎接的这般顺畅。   话音一落,反方有人站了出来,“新式的东西未必可以推进时代进步,流传了千年的传承,也未必就不是好的。就如同女子理应在家相夫教子,男女七岁不同席,你们更加不应该和我们男的一起上课。”   反方附和叫好,带着恶意的视线盯在自己身上,唐皎脸色一沉,她想为女孩子正名,不等她开口,一道压抑不住的低沉笑声从包厢中传出。   “谁?”   包厢门被拉开,懒洋洋斜躺着的人向他们望来,笑的一口贝壳般的牙齿露了出来,嘴唇上下一碰,直指反方,一句接着一句,根本没给他们反应时间。   “我倒不是有意打扰,实在听你们所言,有些话不吐不快,各位就当听个笑话。”   “中国唐朝有女皇武则天,新罗有善德女王和真德女王,吐蕃有摄政太后赤马伦,日本有推古女皇齐明女皇和持统女皇(注1)。”   “如果你们不是生活在民国,去私塾上课,你需要向老师行拜师礼,交束脩,全家勒紧腰带供你读书,就为了你能考上科举,可八股文制式绝非一日之功,你埋头苦学十载都未必考上秀才,到最后还要靠娘子养活。”   “而你,是被你的姆妈生下来的。”   “你们如此口诛笔伐女性,可有想过在家里为你担忧的姆妈和你的姊妹,若是有一日你有机会让你的姊妹读书明理,你难道不希望她们更加优秀,不必困于后宅。”   “口口声声打着追求自由与平等的口号,我且问你们,知道什么是平等吗?”   “平等是,在你们的思想里,将女性摆放在和你同等地位上,我问你们,看过胡适所著的《中国哲学史大纲》(注2)吗?新式标点用的舒服吗?”   根本没给他们说话的机会,“我替你们回答,舒服,再也不用猜测这一句话到哪里断句,也不会发生乌龙事件,既然你们能接受它的改变,为什么不能接受和女子一起上课?”   “还是,你们怕女子比你们优秀?”   “要我说,四个字足以形容你们,’自私、狭隘’!”   这一番话砸下来,反方同学一个个被说的脸色通红,坐下后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话来,再不敢吱声。   刚才热闹的都要撸起袖子打人的场面,就在这人引经据典、辩口利辞之下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人身上。   “张若靖,他怎么在这?”唐皓南低声呢喃,鼻孔朝天的对着张若靖,他还没忘记他妹妹披过这人的衣服,话说那衣服还了没有。   唐皎疑惑地看着盯着她的脸,像是要盯出朵花来的唐皓南,这人又犯什么病了?   包厢里的张若靖若有所思盯着那个如同鹤立鸡群,低头同唐皓南说话的女孩,不自觉笑了起来。   小女孩身材娇小,还没长开,不知借的是谁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空荡荡的,却更显得她纤细、孱弱,让人忍不住升起一股保护欲。   可他却知道,这个女孩,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只怕那颗心比之自己都有余,也不知剖开来,是不是黑的。   想到这,他觉得有意思极了。   正巧那张脸缓缓抬起,落进了他戏谑的眸子中,他张嘴无声。   唐皎却认了出来,他叫的是:“小表妹。”   真是三分钟没个正行,她心乱如鼓抿起嘴来,今日巧遇的张若靖,一身黑色西装熨帖在身上,白色衬衣干净整洁,胸前还别着一根金色钢笔,整个人文质彬彬。   偏生他不好好坐着,那股子文艺气,就变成了溜猫逗狗、娇生惯养的富家少爷,硬披西装装秀才,却装不好的流氓气。   加上额前碎发滑落,恰巧遮住他半张脸,侧脸线条硬朗明显,没有明目张胆的勾人之姿,可却令她为之心颤。   刚才他那番话,还在胸口回荡,一股热气控制不住般上涌,将她脸蛋染的嫣红。   张若靖动了,他起身整理一下自己衣服,最后一眼饶有兴致的落在唐皎身上,离去了。   眼见这场辩论会因为张若靖的出现要告一段落,反方彻底被训的没话说,唐皓南拉着唐皎同正方这些人告辞。   “刚才那人,谁啊!”反方有人恼羞成怒,出言问道。   “你惹不起的人,”唐皓南嗤了一声,语气中尽是嘲讽,“天天高举爱国大旗,怎么,连报纸都不看,那可是咱们徽城的大都督,少帅张若靖。”   搅乱辩论会回到都督馆的张若靖,自是没理身后事,随手将自己的黑西服扔在沙发上。   刚刚被他解开扣子的领口,锁骨若隐若现,引人遐想衬衣下方是什么诱人场景,两条袖子被粗鲁撸至手肘,露出强健有力且带着伤疤的手臂。   充满野性的美,注定得不到他身后副官欣赏。   他紧跟在张若靖身后,嘴里一直没有闲着,不断请示,“少帅,都查出黄四龙安插儿子在咱们军中了,是不是赶紧把他踢出去?”   张若靖双手插兜,晃晃悠悠地回了句:“不踢。”   刚才那一场辩论会,着实让他骂的异常开心。   副官不敢违抗张若靖的命令,但还是小心的说出了自己想法,“这,岂不是养虎为患?”   “虎?不过是只还没断奶的猫。”张若靖不在意地摇头,带着副官去了书房,将自己整个陷入椅子中,舒服的叹了一声。   随即想起了像只小豹子的唐皎,眯了眯眼。   耳边副官又给了建议,“他是不足为惧,但若是告诉黄四龙咱们的部署,那咱们不就危险了?属下觉得,还是尽快找个理由将他逐出去。”   张若靖今天心情不错,便耐心的解释,“打蛇打七寸,你现在把他踢出去,不就是变相告诉黄四龙咱们发现他的手脚了,惊蛇却没打到七寸会被狠狠咬上一口。”   他拿起书桌上的钢笔,放在纯白纸张上,手指轻轻一弹,钢笔旋转出残影,“既然他都被咱们发现,也就不足为惧,黄四龙能安插探子,咱们为什么不将计就计,摆个迷魂阵?”   “少帅你的意思是?”   “当然是让他发挥出足够作用,在某些重要时刻,带些足以致命的假消息回去。”他突然抽出白纸,却见那钢笔依旧旋转,不知疲倦。   副官被说服,一路跟随,对张若靖愈发敬佩。   “少帅,还有件事需要您拿主意。”   张若靖抬了下眼皮子,“说。”   “名妓魏家淇给少帅递了帖子,说后日邀您听曲,您也知道当今一个未出嫁的名妓,受人追捧之下,身份高贵。”副官揉揉鼻子,少见的脸红了。   这事确实重要,他靠在椅子上,利弊在脑中分析一通问:“这些风场女子一向避我如蛇蝎,一个个都怕得罪黄四龙,她为什么给我递帖子?”   伸手打开副官给他准备的文件,夹出掉落请帖,扔在桌上,看了上去,“杨之笙?他和魏家淇什么关系?”张若靖疑惑。   副官给予答复:“两个人表面上没有半点联系,但我却查出魏家淇年少时,其母曾带着她住在杨之笙家旁边,两人称的上是青梅竹马,后来家中出了变故,这才当起了□□,但两人一直没断了联系。”   他点点头,所有细枝末节在脑中串联,他让副官去接触杨之笙,助其在《徽城早报》发表文章,确认是个有才的人,起了拉拢心思。   打听到他母亲病重,还特意拜托医院关照,付清医药费,终得了杨之笙投靠准话,这魏家淇想来是因为杨之笙才邀请自己。   不管她是想试探自己求庇护,还是想助杨之笙一臂之力,对他来讲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同她一起去听曲,再让早报大肆报道一番,他这花花公子的形象怕是要深入徽城人心中了,完美遮掩他最近整治徽城治安的种种行为。   届时,不需他解释,这些行为都会被有心人,自动脑补理解为军二代的心血来潮,对他整个布局只会起到推进作用。   是一剂强有力的□□。   既然有利,当然要再确认一番,“魏家淇给过杨之笙钱吗?”   “给过,杨母看病钱多是她在付,杨之笙是个穷学生,也就从唐皎小姐那里得了些银元。”   他合上文件,看来魏家淇倒是对杨之笙一往情深,“你去回复魏家淇,她若同意最近一段时间和我捆绑在一起,日日见报,那我定去赴约。”   他利用她在徽城的名气,她利用他给杨之笙铺路,两全其美。   副官一副极信任张若靖决定的姿态,“她如何会拒绝。”   说到给杨之笙钱的唐皎,张若靖脑中浮现出三晋茶楼中牙齿伶俐的小女孩,想着她身上穿的徽城大学校服,不知唐皓南搞什么鬼。   皱着眉头问:“唐家又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唐皓南会带着唐皎去茶楼参加辩论会。”   话题突然跳转,副官愣了一会儿,才在脑海中想起了什么,“这……唐大少为什么带唐小姐去茶楼,属下不知,但却查出了唐家姑爷想为唐皎小姐退学。”   “今日,玛利亚女中的校长夫人组织了一场牌局,唐小姐的母亲去参加了,想来这件事会被解决,我就没跟您说。”   退学?太阳穴突突跳,要真任由王柏松给唐皎退学,他估计干妈能立刻杀到唐家。   别以为他不知道,干妈正暗搓搓的观察唐皎,心里喜欢的不行。   “我知道了,”张若靖揉揉额头拿起桌上电话,“我给校长去个电话,你先去忙吧。”   还有几件事情没有汇报,但绝不敢在少帅处理唐家事情时摸老虎毛的副官,默默退了出去。   看来下次,唐家的事无论巨细都需禀告。   而另一边,送唐皎到唐公馆门口,唐皓南跨在自行车上,偏头问她:“今日在学校感觉如何?”   唐皎心中激荡,听唐皓南问她,眼有迷离,出神般回道:“心绪澎湃久久不能平静,哥哥,你的同学们一直都是这样吗?遇到不认同的事情,便勇敢的站出来辩驳。”   唐皓南第一次没动用他的毒舌功力,细心为她解释,“是!大学的生活就是那样,都是徽城的人才,傲气禀然,自是谁都不服谁的。”   看着眼前娇娇小小的妹妹这幅样子,听见父亲要给她退学时的怒火、担忧,终于放下了一半。   妹妹变得比以前坚强、独立,这是过去以往他最喜欢看见的,可却伴随着心痛。   不管是父亲和卢芊芊的事情,还是那些掌柜们逼迫她的事情,她全都自己一个人消化了,这本应该是他做的事情。   她既然有了改变,做哥哥的自然举双手赞同,愿意为她扫清成长路上的所有障碍,退学一事事关重大,他希望她能亲身体验一下大学的生活,慎重考虑之后做出决定。   她要嫁人妇,他是可靠的娘家人;她要读大学,他是领路人。   “回去好好想,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哥哥都支持你。”一只大手抚了她的发。   唐皎低垂着头,今天的一切令她感到新鲜之余,更带来了一种震动,是前世她从未体会过的,来自知识的力量。   她痛恨前世那些在报纸上对她鞭挞的文人,从他们和秦清贵身上知道读书重要,对读书她怀着利用之心。   今日所见所闻,让她清晰的认识到,读书真的可以改变未来,她就像张若靖说的那般,自私、狭隘。   她沉迷于过去遭遇,对其耿耿于怀,却从没想过,除了抱负他们,她能为自己做什么,她能为这个国家做什么。   一股前所未有的情绪席卷了她,不知为何想到了张若靖仅靠一人一张嘴,将所有人说的哑口无言的画面,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在她脑中盘旋回荡。   像是对哥哥说,更像是对自己、对这个国家、对这个世界做出承诺:“我不退学,要考上大学,做我自己。”   她的眼中盛着星辰大海,此时那名为希望的星,一颗、一颗接连点亮。   猛地上前一步扑入唐皓南怀中,“哥,谢谢你。”   谢谢你递给了我这把钥匙,谢谢张若靖和那些学子们为她描绘了未来的蓝图。   晚饭时,她兴高采烈的跟唐冬雪说起辩论会,在唐冬雪慈爱的目光下,不知不觉就将张若靖如何出现,将那些反方训斥的体无完肤说的一清二楚。   那话里话外,拐着弯的夸赞,引起了唐冬雪的注意。   她自己对张若靖是一万个满意的,“皎儿,你觉得你表哥人怎么样?”   唐皎话一顿,差点咬到自己舌头,手无处安放地放在耳朵上拢过头发,“什,什么怎么样?人家可是徽城的大都督,谁敢说句不好。”   轻轻咳了一声,躲避着唐冬雪的视线,却见一席长衫映入眼中。   “父亲?”   “老爷,你回来了,可食饭了?”   唐冬雪放过唐皎,帮王柏松将包放下,亲自为他盛了一碗鸡汤,“你尝尝,这是新来厨娘煮的,味道很不错,幸亏你回来了,不然我还要犯愁怎么给你送到学校去。”   王柏松沉默地接过鸡汤,一饮而尽。   他们家人口少,也就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他不言语,唐皎也咽了话,老实吃起饭来。   饭毕,王柏松接过佣人递来的漱口水,对唐皎说:“一会来父亲书房一趟,为父有话跟你说。”   唐冬雪柔柔的说:“老爷,什么事啊?就在这里说好了。”   “没什么事。”王柏松神情平缓,俨然一副学者的样子,但却让人觉得这是火山喷发的前兆。   唐皎给了姆妈一个放心的眼神,跟着父亲去了书房。   王柏松手里摩擦着他和卢芊芊用来传递情书的《红楼梦》,等唐皎坐在了他对面,方才开口,“你觉得,父亲让你退学是害了你吗?”   唐皎一时摸不准他的意思,却从自己以往的表现来回答,紧紧抿唇点了点头。   “父亲昨日的话说的严重了,但是皎儿,平日里你的学习状态,父亲最清楚,你根本没有那个向学的心,家里也不需要你去读大学。”   他停顿一下,“父亲是为了你好,你有个幸福美满的家,父亲和你姆妈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自己近日来天天都在看书,可他熟视无睹,“可是父亲,我是真的很想读书。”   她刚说完,却见王柏松紧紧盯着她,“就在我回家之前,校长找到我,跟我说,要给你转班,手续他已经全都办完,等你开学,你就可以去谢老师班上了。”   唐皎心里一惊,后背寒毛竖起,她还以为让校长给她转班,还需要她再出出力,可校长今日竟然就同父亲说了,这……母亲参加牌局,校长夫人也不会这么快就同他说了。   看父亲竭力压制自己的模样,她从这话里,嗅出了风雨欲来。   心里警报升至最高。   只听王柏松接着往后说道:“不止如此,校长他还亲自跟我交谈了一番,让我能支持你读下去,家里若有什么困难,尽管跟他提。”   唐皎心里同样不明白发生什么,让校长如此转变,但这确是一大好事,脸上不禁露出疑惑,“父亲,我……”   “唐皎!”   话未说完,王柏松一声怒喝中断,儒雅清隽的脸上,青筋攀岩,甚是恐怖,“你是不是以为,就你聪明,其他人都是傻子?”   “是你把卢芊芊的照片投给报社,逼她远走上海的?”   “是你将家里佣人,唐家掌柜大换血的?”   “是你让校长威胁我,让你退学就辞退我的?”   这劈头盖脸的几句质问,差点将唐皎砸晕,可她本就心中升疑,尚有一丝精明在,此时抓住王柏松话中漏斗,回道:“女儿不知道父亲此话怎讲。”   她憋红了眼圈,深吸一口气,一副被气坏的模样,“卢芊芊是自己做下错事无言待在徽城才会搬家去上海的,家里佣人是他们先欺瞒在先,至于,说要把您辞退,我一个学生,怎么会知道校长心里怎么想。”   最后这话她是真委屈了,她哪知道校长为何要辞退父亲,不过甭提多解气了。   “你还不认?是不是要我把所有的证据扇在你脸上,你才说你错了?”王柏松双手握拳狠狠砸在红木桌面上。   那被自己亲身女儿看破心底最肮脏,最隐秘的羞恼,顿时爆发了出来。   “唐皎,你怎会如此恶毒!不,是歹毒!我真是万万没想到,我王柏松,竟有你这样的女儿,真是令我面上无光!”   恶毒!歹毒!   这话竟然出自自己亲生父亲之口,唐皎死死咬住自己后牙根,闭上了眼睛。   他的话继续萦绕在耳,令人如此生厌。   “你是不是以为我拿你没有办法,这徽城不止玛利亚女中一所学校!我明日就去给你办退学,你麻溜给我嫁去秦家!”   唐皎倏地把眼睛睁开,气极反笑,“我不嫁,我也不退学,父亲,你要不要先经过姆妈的同意?”   唐,东,雪,王柏松入赘唐家自以为耻,胸中郁气经此一点,燃得彻底!   高高地手臂举起,眼见就要落在唐皎不闪不避白皙的脸颊上。   “住手!”   在门外默默听着,心疼自己女儿,再一次清醒的认识到枕边人并不是自己以为样子的唐冬雪冲了进来,“老爷,你这是在做什么?快把手放下。”   她将唐皎护在身后,“你要是打她,就先打我,多大的事,何至于你生如此大的气,皎儿若是喜欢读书,那便继续读,秦家若是不能等,那就将婚事退了。”   王柏松还要维持他那儒雅风范,终究没有打下去,“夫人你都在门外听见了,你看看你教出了一个多么狠毒的女儿!”   唐皎自是不忿,却见唐冬雪死死拦在自己前面,不让出声。   “女子读这么多书有什么用,唐皎这学必须退,退完马上跟秦家办婚事,没得商量。”他那双像是沾了毒的双眼,隔着唐冬雪狠狠向唐皎刺去。   他绝不能容忍,知晓他秘密的女儿,不听他的话,如果不听,那就得让她听,不能让她破坏自己的计划。   “够了!我觉得挺有用的,至少能让她明事理,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唐冬雪盯着王柏松,眼眶里水润润的,有一种要盈满溢出的感觉,“比如教会她,若有人欺负到她头上,不能自己硬抗,她的姆妈,哥哥全都是站在她这边的。”   “我虽念顾旧情,但唐家的那些掌柜,千不该万不该诋毁皎儿,只是将他们交给警察处理都是便宜了他们,我唐冬雪自知没什么能耐,但我的女儿绝不允许任何欺负。”   “辞退掌柜和佣人,是在我纵容之下做出的,这件事你不能怪在皎儿头上。”   “校长那里可能有什么误会,我和皎儿都不知情。”   “啪”一声,唐冬雪拿起桌上的《红楼梦》翻到一页砸在桌面上,如同狠狠扇了王柏松一个巴掌。   她轻轻眨眼,泪水顺流而下,“比如告诉她,好朋友的父亲是长辈,不能招惹,王柏松,你是不是也以为我是傻子?”   “夫,夫人?”满腔怒火似是突然被针扎破,呲溜,全都放跑了,王柏松怔愣在原地。   唐皎猛地抬起头,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炸裂,她给芳梅尚未找到的照片,姆妈房间里燃尽的灰烬,她姆妈知道卢芊芊和父亲的事了!   夹杂着凝重和怒火的气氛,在唐冬雪声音出来下,突然静谧下来,压着人喘不过气。   唐冬雪颤抖着手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旗袍,拉着唐皎起身,“老爷,已经民国了,女孩子还是需要读点书的。”   “除非皎儿她自己说不想上学了,谁都不能替她做决定。”   婀娜的背影消失书房门口,将唐皎送回自己房间,浑身紧绷的人关上自己屋门的那一刻,无声的哭花了脸。   门外的响动让唐皎回过神,悄悄探出头去,只见她父亲脚步虚浮,管家上前询问,“老爷,这是要去哪里?”   王柏松似是没有听到,在管家询问了三四遍后,才沙哑着声音说:“去学校。”   唐皎转过头,望着姆妈的房门,心痛万分,重生回来后,一直提心吊胆,生怕露出马脚,所有的害怕,在这一刻通通都变得不在重要。   她的姆妈知道了,那她就不用再顾忌那么多了。   三天后,安静的水面下隐藏着汹涌的暗流,每一个人都没在提那天的争吵,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苦夏的小尾巴即将过去,星空闪亮,唐冬雪一身宽大的轻罗衫袴,浅绿色的衣裳上面绣着点点兰花,冲散了那最后一丝燥意。   半黑的屋里看不出她眉目如画,只听到她浅浅的呼吸声,轻手轻脚地掀开唐皎的被子挤了进去。   唐皎觉轻,前世战乱之下一点风吹草动就能将她惊醒,重生后这个毛病也没改掉,察觉到身边的人,心中一惊,随即被熟悉的温暖包围,沙哑着嗓子问:“姆妈?你怎么过来了?”   “吵醒你了,”唐冬雪亲了亲唐皎额头,“你高烧前从来都没有早睡的习惯,如今倒是睡的一天比一天早了。”   年轻的时候不懂事,老了才知道身体好是多么重要,如今重活一世,自然是不能再同以前相比。   她头向下一偏,滑进了唐冬雪的肩颈,整颗心都涨涨的满足。   唐冬雪将她搂进怀中,说:“你病好后,姆妈还没好好和你谈过心,皎儿,陈医生说你忧虑重,你,是因为你父亲才忧思吗?”   一个哈欠打到半道被这突然的问话憋了回去,生理性的泪水从眼角滑落,滴在了唐冬雪的薄衫上。   柔软的手摸索到她的脸上,拭去那抹泪,颇为心酸的说:“这么说,竟真是因为这个,你发现了卢芊芊和你父亲的事为什么瞒着姆妈?”   唐皎眨巴两下眼睛,决定不把这滴眼泪的真相告诉姆妈了,真是一个美妙的误会。   接二连三的问题,冲淡了她的睡意,她也想同姆妈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她虽希望姆妈一如既往的天真善良,但她怕,怕她姆妈在她不在时受了父亲的欺负。   在心里组织了一番语言,这中间的沉默倒是又让唐冬雪误会了,只听她叹道:“也是,你当女儿的发现了父亲和自己的好友有龌龊,只怕是对我说不出口。”   唐皎张了下嘴,又无声的合上,自己重生后处处小心,但性情已变,再怎么藏也会露出马脚,若是让姆妈认为自己是因为发现了父亲和卢芊芊的事情才有了变化,日后行事,会更加方便。   如此过了半晌,她才开口:“姆妈猜的没错,这事压在我心里,已然成为我的心病,我总在想,是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让他们凑到了一起。”   “瞎说!”唐冬雪低呵一声,少见的有了怒气,“他们自己行为不检点,有这个心才会做出那样的事,与你何干!”   接着便说:“从你和卢芊芊绝交时,姆妈心里就有了怀疑,芳梅入狱姆妈特意去瞧了她,要到了她要挟你父亲的照片,心里猜测成了事实。”   那语气带着低落和委屈,唐皎心疼,安慰说:“姆妈,父亲那样的人,不值得你伤心。”   唐冬雪摸摸唐皎的头,“你父亲以前也是个风光霁月的人,不然如何能入的了姆妈的眼,他就是,自卑罢了,再就是,怨姆妈没给他生个儿子。”   唐皎蹙眉,问道:“儿子,难道哥哥不是父亲的儿子?”   “当,当然,但,皓南终究姓唐不姓王,皎儿,如今卢芊芊一家搬去了上海,也算是同你父亲断了联系,姆妈这两日和你父亲说明白了。”   她看不见姆妈的表情,却从她慌乱的想要转移话题,察觉到了什么,什么叫没给他生个儿子,哥哥怎么可能不是姆妈生的,哥哥和她长的那么像,难道哥哥身上还有什么问题?   想要再接着问问,唐冬雪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了,“你近日一直没有放下书本,姆妈心里自是开心的,也同你父亲商量好了,退学之事不逼迫你。”   看来哥哥的事情是问不出来了,同姆妈说:“姆妈,我……”   “听我说完,”唐冬雪将她搂的更紧了些,“姆妈就你一个女儿,你可是姆妈的命根子,你最近的变化姆妈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是姆妈平日里太懦弱了,才将你逼成了那个样子。”   “报纸上那些说你’恶毒、狠辣’的话,真真是刺到了我心里,我就希望我的女儿能快快乐乐的活着,自有姆妈替她遮风挡雨。”   唐皎闭上了眼,她何尝不是如此,她也希望自己能为姆妈遮风挡雨。   “但姆妈知道,那是在折你的双翼,你如今有了自己的主意,想做什么便去放手做,姆妈在你身后,如同退学一事,你说退那便退,你说接着读,那便读。”   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姆妈……”声音中已是带了些哽塞,“哥哥带我去体验了大学风景,我,我也要考大学。”   母女之间不言谢,她的感动全在那一声颤抖的叫唤中了。   唐冬雪回道:“好,那咱们不退学,开学你直接去新班级上课,但是皎儿,他终究是你父亲。”   父亲,她早就没了父亲,埋首在唐冬雪的怀里,眼泪决堤一般喷涌而出,她若是原谅了王柏松,前世姆妈的那条命又让谁来赔。   “我只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姆妈,你不能心软的,有一就有二,我怕,怕这偌大的唐公馆变成王公馆。”   她借着哭音,小孩子似的提点唐冬雪。   听见唐冬雪保证自己会留个心眼,这才放下心来,可悲上心头,这泪水却是止不住了,直将自己哭的睡了过去。   母女两人的一番交心谈话,让唐皎自重生来就憋的一口浊气放出大半,加上泪水冲刷,整个人都飘飘然,焕然一新,身体说不出的舒爽。   压在胸口的巨石被人拿走,气色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就连陈医生过来复查也说她情况有所好转,喜的姆妈落下泪来。   近日身体发育,以前旧校服穿上紧绷,特意新做了校服,藏蓝色校服上那几个玛利亚女中的字样,让唐皎从心底里开心。   开学第一天,脚步愉快地往她的新班级走去,却被前方人山人海阻挡。   踮脚瞧去,新班级门口,爆发了争吵,两女争一男的老旧戏码,她随意找个地方窝着,没打算管闲事,等她们闹完,她在过去。   可没想听见这么一句话,“谁准你给秦清贵写情书的,不知道我在同他谈恋爱吗?”   秦清贵?   她前世的丈夫,现在的未婚夫?   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一道更有穿透力的声音入耳,“黄依然,你不要脸!”   黄依然?   她前世的嫂子???   唐皎眨眼,蹙着眉头离开安全舒适区,挤进人群中。 第27章 我以为你知道什么叫道歉(晋江首发)   人群正中央, 一个盛气凌人,烫着流行内扣卷的女孩, 鲜红指甲死死扣在对面女孩手腕上。   唐皎睁大了眼, 那对面女孩, 身子极为瘦削, 两条腿如同竹竿一般,此时被控制住身体,摇摇欲坠。   纵然那张脸已经哭花了,可极具辨识性的身体也足以让她认出来。   当真是她那个胆小内向的嫂子!   身边同学们你一言我一语, 为唐皎拼凑出此时眼前一切到底因何发生。   无外乎是秦清贵现任女友, 谢家六小姐谢瑾,阴差阳错截下了送给秦清贵的情书,凭着一张没有署名的书信,就来找黄依然麻烦。   一口咬定,这情书是黄依然写的,黄依然不认, 她便在门口对她恶言相向,甚至动起手来。   唐皎眼睛微眯,视线落在黄依然被打肿起的脸颊上。   她是记得在她退学后不久,黄依然就嫁给了唐皓南,跟她一样,没有读完玛利亚女中, 那时她跟她这位嫂子关系和谐,曾问过她。   当时她说, 本是打算继续读下去的,但出了一些事情,名声受损,再没有脸待下去,无奈之下,退学嫁人。   环顾一圈,没有一位女学生敢对黄依然伸出援手,她要是没有猜错,导致黄依然退学的那件事,就发生在眼前。   不能怪这些女学生们冷血,实在她们不敢得罪谢瑾。   谢家同唐家一样,在徽城根深蒂固,枝叶繁多,或者说,比唐家还要繁华,毕竟唐家现今在徽城的,只有唐冬雪一脉,其余人,不是在上海,就是在北平发展。   而谢家不同,他们祖祖辈辈都在徽城经营发展。   可谓是,谢家咳一声,徽城抖三抖。   再看看此时站在谢六小姐身后撑腰的同学们,随便拎出来一个,都不是大家能招惹起的。   她心思急转,门口两人依旧胶着。   谢瑾刚才生气之下扇了黄依然一个巴掌,已是有失身份,此时便瞪着自己一双上挑的丹凤眼,“敢从我手里抢人,黄依然,我让你在这个学校读不下去!”   黄依然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这情书真不是我写的,谢小姐你找错人了。”   “不是你是谁,”谢瑾狠命攥着黄依然手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喜欢秦清贵,偷偷跟在我们两个身后,我那是懒的理你。”   “不理你是给你脸面,竟然敢送情书,我谢瑾就得让你知道,不是什么人,你都能肖想的。”   黄依然百口莫辩,被这么多人围着,一张脸涨得通红,只会自己嘤嘤哭,身子一软,就要朝地上摔去。   谢瑾嫌弃,怕被她拽下去,赶忙松了手,周围传出一片抽气声。   就在这时,唐皎冲了上去,扶住黄依然下滑的身体,让她靠在自己身上,黄依然哭的脑子一片糊涂,感动之余颤巍巍地想自己站起来。   小声同唐皎说:“这位同学,谢谢你,你还是赶紧躲开这。”   唐皎知晓黄依然是为自己着想,但今日谢瑾做的着实过分了,没有证据就凭借一封情书要给黄依然订罪,竟还扬言让黄依然在玛利亚待不下去,谁给她的权利。   黄依然是她嫂子,她哥哥未过门的妻子,不是任谢瑾随意欺负的阿猫阿狗,更何况,她还是被冤枉的。   谢瑾说什么?秦清贵是她的人?不让别人肖想?   好笑,只要她唐皎没和秦清贵解除婚约一天,她才是他正八经的未婚妻。   别人怕她谢瑾,她可不怕。   这事她管了,用尽自己最大力气扶着黄依然站好,冷笑一声,“谢同学气性很大啊,不分青红皂白,就来质问人。”   突然有一个人跳出来为黄依然撑腰,谢瑾都觉得自己脸面被人打了一巴掌,刻薄的丹凤眼瞪了唐皎一眼,“你又是什么人,不关你的事,别掺和,小心,我让你也在玛利亚女中待不下去!”   唐皎没管黄依然推她的小动作,“我啊,看不惯仗势欺人的人。”   “你!”谢瑾那染着鲜红丹蔻的指甲,直指唐皎眼睛,像是要刺穿过去。   画着大红色口红的嘴唇,咧起来像是要吃人,“呦,你该不会也喜欢秦清贵吧,可惜,清贵他只喜欢我,你在同仇敌忾也没用。”   唐皎趁黄依然站好的功夫,一把抓住谢瑾的手指,风轻云淡的说:“谢六小姐可是徽城未来名媛,怎么能做出伸手指这么不雅观的动作呢?”   手中暗暗使劲,确保谢瑾感到疼痛又不会真正受到伤害,才慢悠悠开口:“谢六小姐有一句话说错了,我瞎了眼才会喜欢秦清贵。”   “松手!”谢瑾疼的眼泪都要冒出来,却偏偏听进去唐皎的话,她可是要成为名媛的人,要时刻维持自己形象。   见谢瑾那颐气指、高高在上的气势一弱,唐皎乘胜追击,“你说那情书是黄依然写的,证据呢?不要说些捕风捉影的跟踪话,徽城就这么大,还不兴你们两个喝咖啡的时候,我们也喝呢。”   “把情书给我看看。”她死死抓着手指不让谢瑾撤回去,谢瑾一张脸疼地都要扭曲了,回头冲身后的人吼,“还不给她。”   唐皎接过那情书,粗略看了一遍,合上情书,一脸能让人看出来的复杂,怜悯的说:“就这么一封,写的,如此简单,简单到我都能背下来的情书,你还当了真?”   说着,她松了手,谢瑾立马缩了回去,揉着手指,怀疑的看着唐皎,“你什么意思?”   她这时不在板着脸了,笑眯眯地拍着胸脯,“我要是黄同学,真喜欢秦清贵,我写情书,那得恨不得把心肝肺掏出了给他看,谢六小姐,你说是不是?”   谢瑾想了想,轻轻颔首当做认同。   只等谢瑾同意,唐皎眼底精明闪过,“啊,你就是那山涧中的清泉,在我心中流淌。啊,你就是那初升的太阳,在我心中高照。啊……”   那封情书,被她一字不差背了出来。   围观的女同学兴奋了,还有凑热闹叫了两声好的。   她无辜地摊手,把纸弄的哗啦响,“这情书也太简单了,我只看一遍就能背下来,你说写的人,得不走心成什么样?”   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捂着嘴“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有什么好笑的!”谢瑾剁了剁脚,身上气势一降再降。   唐皎没立即回答她的话,反而从地上拎起了那个被踩的看不出颜色的书包,像是怕惊到小动物般,小声小气的问:“黄同学,我能拿你一本作业吗?”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黄依然对她已是依赖极重,闻言,便点了点头。   她将作业和那封情书一起拿在手里,之前的笑模样不在得见,整个人身上窜着冷气,连眼神都飘着刀子,“谢六小姐,你和黄同学一直争执这封情书到底是不是她写的,就没想着,拿她作业对比笔迹吗?”   谢瑾一把抢过作业本和情书,她身边同学也凑上来看,只见她一张脸红白交替,好不热闹。   “哼,”她生气的将东西全扔在唐皎脚下,看着黄依然说:“不是你写的最好,下次别让我再见到你跟在我们身后。”   “我们走。”   她们要走,同学们纷纷让开道路,所有人心中都为黄依然松了口气,以为今天这事就到此为止。   谁知,一声娇喝炸响在她们耳边,空气倏地就安静了,走廊外鸽子咕咕声,清晰传入耳中。   “就这么走了?道歉!”   谢瑾迈出地步子停下,她对身边人歪头,神情轻蔑,“她刚刚让我干什么?我没听清。”   她们人多势众,簇拥在谢瑾旁边煽风点火,有人偷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这位小姑娘,让咱们道歉呢!”   “瞧着白白净净惹人怜爱的,怎么像个小傻子。”   谢瑾转过身来看着唐皎,找错人丢了脸面的羞恼混杂着怒气升腾而起,刚才消失不见的气势一个回转达到顶峰,“你一口一个谢六小姐,我以为你知道我是谁,该知点趣。”   唐皎像回事似的点头,“谢六小姐我自是认得的,我觉得我也蛮识趣的,可是谢六小姐,您这些年的书都读到哪里去了,冤枉人之后,连句道歉都没有吗?”   周围人齐声声倒抽一口气,仿若看见油锅沸腾、火星四溅。   黄依然害怕地拉唐皎,“这位同学,你别,我没关系的,别得罪她。”   “你瞧瞧,她不稀罕我道歉,”谢瑾高昂着头,像是一只骄傲的天鹅,“你叫什么名字?替人出头,得有觉悟,我看玛利亚女中,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唐皎将黄依然挡在身后,扯开她紧拽的手,上前在谢瑾对面站定。   比谢瑾矮了半个头的少女,神情冷若,不见一丝害怕。   “想让我退学,只怕谢六小姐还没这个能耐。”   “我看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少女轻轻踮起脚尖,攀着谢瑾肩膀,姿态亲昵,咬耳朵般,轻声呢喃了两句。   谢瑾面色巨变,下意识就将唐皎推了出去,“你说什么?!”   围观的女同学中,一声惊呼传出,“那是唐皎学姐啊!怪不得那么厉害,唔……”   干枯柴火垛,落进一个小火星,“呼啦啦”燃开了。 第28章 吃瘪的谢瑾(晋江首发)   人声鼎沸, 喧嚣中通风报信的一声“嬷嬷来了!”围着的女同学呼啦啦散了一半,她们可不敢被嬷嬷捉住, 要被罚打扫厕所的。   高挑肥硕的黑衣修女嬷嬷, 蔚蓝眼珠盯着人群中挑事的三个人, 用有些蹩脚的中文问道:“浓(你)们发生什么事?打架?”   骄傲如谢瑾, 在玛利亚女中嬷嬷面前是龙也得卧着,她可以动用关系给黄依然和唐皎使绊子,却不敢和背后是英国人的嬷嬷对着干。   用她那丹凤眼赏了唐皎和黄依然一记威胁的眼神,沉默不语。   黄依然瑟缩在唐皎身后, 交叉双手局促地拧巴着手指, 担心的看着唐皎的背影。   只有唐皎像一颗水灵灵的小白菜,神情平和,不畏惧、不害怕,见嬷嬷看向自己,反而递上了视线。   她不能当着嬷嬷面说出实话,即使受欺负的一方是黄依然。   打架在玛利亚女中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玛利亚只教淑女,从她们还有舞蹈课、音乐课,甚至不定期举办舞会可见一斑。   一但黄依然和谢瑾打架成为事实,黄依然面临的便是同前世一般的退学。   至于谢瑾,庞然大物的谢家不是说着玩玩的,她谢六小姐最多被训斥一顿。   从事情快要结束, 嬷嬷才来就能看出,嬷嬷也很为难, 她们同样不愿意得罪谢瑾。   她递上台阶,只等嬷嬷和谢瑾安然而下。   思维风暴结束,开口说道:“嬷嬷,我们没打架,只是谢同学将黄同学撞倒却不愿意道歉,我将她拦下了,这才吵嚷成这个样子。”   果然嬷嬷蔚蓝眼珠转动,在黄依然散乱的头发和红肿的脸颊上停留,像是没看到般问谢瑾:“是这样吗?”   谢瑾梗着脖子,直勾勾瞅着唐皎,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爱恋唐皎。   唐皎对上谢瑾咬着牙,不甘心的愤怒眼神,眉眼依旧,只是嘴里催促,“谢六小姐,我说的不对吗?”   “对!”谢瑾双手抱胸,“嬷嬷,就是唐大小姐说的那样,我不,小,心,碰到了黄同学。”   黄依然瑟缩,不敢对视,就连剩下看热闹的那一半同学,也感受到了谢瑾那蹿上天的怒火,生怕被牵连。   加上嬷嬷挥手,“浓们这些孩子,都散了,去上课。”不少人都迈开步子打算离开这。   谁知唐皎今个是不打算放过谢瑾了,“嬷嬷,你看是不是应该让谢同学道个歉。”   肥肉纵横的嬷嬷自然是认得唐皎的,此时便像个和事佬般不做声,静静站在原地,料她们不敢打起来就好。   “请吧,谢同学。”   见她一副不道歉不罢休的模样,谢瑾接连三声好,咬牙切齿般回道:“唐大小姐,我记住你了!”   她死死盯住唐皎,见她面不改色,从嘴里憋出一句,“对不起”带着她的小姐妹回了自己班级。   却在走出几步后,猛然回头,眼里迸射出今日被折辱的愤恨,想她谢六何时像今日这般窝囊,这位唐大小姐且给她等着。   唐皎准确接受到来自谢瑾的死亡凝视,偏头看去,只见依旧骄傲如孔雀般的背影,这位谢六小姐,有意思的很。   眸底渗出点点动人光翠,嘴角上扬。   周围一片哗然,“我的天,我看见了什么,谢瑾竟然道歉了!”   “哇,唐皎学姐把谢瑾打败了,唔……”   “她就是唐皎?在礼堂的时候根本没瞧见长什么样,怎么看起来那么小。”   再小的声音汇聚成一片,都有着极大的威力,至少唐皎已经不知道听见多少遍自己名字,她领着黄依然对嬷嬷道谢,目送嬷嬷走远。   黄依然小小吐出口浊气,拽着唐皎,“同学,谢谢你帮我解围,谢六小姐不会找你麻烦吧?你是哪个班的?”   唐皎指指黄依然身后的门,“没事,不用谢,喏,这个班的。”   “咦?我们班的,可是之前没见过你啊?”   她扫过那些窥探她的视线,毫不在意,捡起地上散落的本子和书包,“我转到你们班级来了,你坐在哪,我把书包给你放上,领你去医护室看看伤。”   黄依然呐呐道谢,等她发现唐皎根本不记得医护室在哪,才小小的笑了一下,自己领起路。   坐在医护室,憋了一路的黄依然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口,“唐同学,你好厉害,那封情书那么轻易就被背了出来。”   陷入在前世记忆中的唐皎被问回了神,心想,全靠自己这靠谱的记忆力,为了让谢瑾起疑心,硬生生背下来,差点露馅。   面上却有意维持自己高深冷漠的形象,说道:“哪里,是那封情书真的太简单了。”   “你好谦虚啊,”黄依然坐在那里,脸上上药之后紫红一片,此时捂嘴偷笑,让唐皎简直不敢看,她又问出了一个心中疑惑,“那唐同学,你怎么会想起要比对笔迹呢?万一那封情书真是我写的,可怎么办?”   唐皎轻咳一声,前世她哥哥去当兵,家中仅剩黄依然,两人可是当了许久的手帕交,往来书信颇多,她自是认得黄依然字迹。   但她总不能跟黄依然说,那是因为我认得你笔迹,这情书根本不是你写的,要知道,现在的她可不认识黄依然。   只能编个蹩脚理由,“谢瑾都那样为难你,她还不认,我自是相信你,那封信不是你写的,站在你这边。”   黄依然被糊弄过去,开了染坊的脸上露出羞涩笑意。   拽着自己裙边,低头小声说:“真的谢谢你了,唐同学。”   玛利亚女中校园中散养的鸽子无比悠闲,它们才是这所学校的主人,哪里都去得,就连女同学的头都站得。   两人走在回班级的路上,玻璃里面上课的学生们看见两人的身影,暗自窃语起来,不到半堂课的功夫,全校都知道唐皎让谢瑾吃瘪一事。   回到自己新转来的教室,前来代课的国文老师安排唐皎坐在了黄依然后面,不受影响继续上课。   唐皎只听在她身后,两个女学生叽喳不停,“你说唐皎怎么敢和谢瑾杠上。”   “唐家也不弱,怕她,就是上去干!”   “你小点声,我就奇怪,嬷嬷来之前唐皎跟谢瑾说什么了,让谢瑾直接把她推出去。”   听到这里,唐皎拿出自己的课本,打到讲课那一页,眼眸闪闪,她当然是把自己才是秦清贵未婚妻的事告诉谢瑾了。   这才是让谢瑾方寸大乱的最后一剂猛药。   她摇摇头,叹息一声,念叨一句不知秦清贵哪里值得谢瑾如此,便投入到学习中。   前世错过的机会,今生好不容易才再次拿到,她势必要走出一条和前世不一样的路!   一晃一天轻易就过去了,唐皎怕谢瑾会找黄依然麻烦,打算先送她回家,哪知出了校门就瞧见了她哥正推着自行车等她。   唐皎心里熨帖,故意问唐皓南,“你可是从不来接我的,今天怎么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唐皓南接过唐皎书包放挂在自行车车把上,因着有黄依然在,说话不如之前那般毒舌,“你今天转班,我来瞧瞧怕你傻了兮兮的被欺负,以后你想让我接,我还不接呢!”   说完,一扬下巴,“这位女同学是谁,你新交的朋友?”   唐皎拉过从刚才就一直低着头的黄依然,向唐皓南介绍,随即话音一转,让唐皓南和她一起送黄依然回家。   几人在校门口耽搁的这一会儿功夫,着急回家的学生人潮便散了个干净,将那在树荫下等待的少年显露出来。   他身上穿着同唐皓南一模一样的黑色制服,静静站在那里,颇有种公子遗世独立的滋味。   若说唐皓南是华贵艳丽的玫瑰,那他就是清幽白俏的茉莉。   秦清贵……   唐皎神色复杂,舌尖将这三个字囫囵吞下,眸中不知不觉蓄上薄薄一层水雾。   还记得新婚三月,夫妻恩爱,他的一句“皎儿,你看我给你买什么了”能让她开心一天。   他在书房读书,执笔写作,她便在他身边,有时偏要闹他一闹,非让他哄两句才罢休。   本以为夫唱妇随,红袖添香是那一辈子。   可随着他书读得越来越多,他结识心中白月光,所有的一切都变了。   嫌弃她不识趣,说她是乡村目不识丁的蠢妇,说他和白月光才是真爱。   他忘了,他的外语是和她一起练习的,她的数学比他还厉害,她只是嫁了人,不再是名媛。   一封离婚的消息登报,徽城沸腾了,那时母亲病故,父亲和卢芊芊掌家,哥哥在军中不知情。   无人给她撑腰,她便落下了一个阻碍进步学子,活该离婚的名声,被秦家驱逐,自此开启了那一段黑暗岁月。   直到,战乱相遇,他为那白月光,拉她去挡子弹,送她回现在。   缱绻嬉笑,是那梦中影,水中月,轻轻一碰破碎开来,洒满人那娇嫩五脏六腑,钝痛。   “想什么呢?”唐皓南伸手在她眼前晃,“听见我说话没?”   唐皎眨眨眼睛,将水雾驱散,眼神幽深,他们两个之间的婚事该退了,她不想同他在有任何联系,她愿做那折花之人。   随即,对唐皓南露出一个笑容,“我没听清,哥说什么了?”   手上被塞了一张新鲜出炉的《徽城早报》,标题夺人眼球《少帅砸重金只为搏美人一笑》。   “我说,让你离张若靖远点!” 第29章 我算哪门子表妹(晋江首发)   “哥哥, 别乱说,我何时同少帅亲近了?”   少女清脆甜腻的声音惊动了树下秦清贵, 他淡漠的眸子扫过, 眉间微蹙, 女同学们的议论还萦绕在耳, 脸上沾染上一丝厌恶。   站在一旁毫不起眼的黄依然瞧见秦清贵向谢瑾走过去,神色黯然。   这一切,正同唐皓南拌嘴的唐皎,丝毫不知。   三个人朝黄依然家走去, 她拿着报纸替张若靖说话:“报纸上的消息不能都当真的, 再说了,少帅又没成亲,追个美人怎么了?”   还记得前世张若靖就是孜然一人,今生若是能有美人相伴也是好事,但,她看了看这则消息, 觉得如此荒唐之事,不像他能做出来的。   不过心里终究还是不痛快,就像是偶然得到了一块美味蛋糕,自己才吃了两口,被告知这蛋糕是坏的,有个更好的被送给了别人。   唐皓南冷哼, 看唐皎的目光如同再看一个木头愣子,以为他不知道, 这两个见天的,你送我吃的,我回送你吃的。   “朽木不可雕也,你知道他给那个名妓魏家淇送的什么吗?”   黄依然听兄妹两个人拌嘴,好奇插了句嘴,“报纸上说是重金,是什么?”   “游轮!一艘小型游轮,”这时,唐皓南又有些恨铁不成钢了,手指点着唐皎额头,“把你卖了都不值一艘船。”   唐皎捂着自己额头,听唐皓南给张若靖下定义,“这就是个游戏人间的花花公子,鬼的大都督,还少帅呢。”   唐皎心里辩解,没准是张若靖的□□呢,游轮是他要用的。   打闹间便到了黄依然家,黄依然感激唐皎今日在学校出手相救,便请两人做客,唐皎有心撮合两人再续前缘,生拉硬拽她哥跟着进了门。   黄家还是古时的宅子,几进几出,看得出家境也算殷实之辈,他们家一直没搬进租界里求安全,就是因为舍不得这栋古宅。   雕栏画柱、小桥流水,青石地板偶有青苔冒出,置身其中,仿佛回到过去。   “这真是太美了。”哪只她夸赞话音刚落,就得到从屋内走出黄夫人怀疑。   自家女儿脸颊高高肿起,又被人送了回来,她有这样想法无可厚非。   唐皎能理解,可不代表唐皓南能接受,他眼尾上挑,“还没见过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冤枉人的,黄夫人真是令我开了眼界,想来黄家家教便是如此。”   这话说的严重了,黄依然站在黄夫人人身边,焦急劝她不要生气,连忙解释自己脸上这巴掌与两人无关。   黄夫人对她严厉,苛责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理应保护好自己,更不该受到胁迫就替人撒谎,让家中客人看见成什么样子!”   制止唐皓南说话的唐皎,听见此话,心里不舒服起来,黄夫人这是一口认定,是他们欺负黄依然了?   “你瞧,好心没好报不是,”唐皓南抱着双臂,对唐皎说了一个字,“傻。”   黄依然抱歉的冲两人笑笑,她本就胆小,从小生活在刻板教导之下,能出言解释已是用尽自己全部力气。   她还想再说,却被黄夫人制止,所有话卡在嗓子眼。   “我瞧着两位也是学生,不如将家长名讳告之,有什么说法,我自会通过两位家长解决。”   这话一出,唐皎便知不能善了,好心救人送回家,反被污蔑,心里有介意,也冷下脸来。   γ′⌒`ヽ   (T?X ′?ω?)   し─○   哪知一抬眼,撞进了一幅透着随意古朴的山水画中,焦灼的气氛,就这样被从屋内缓步而出的张若靖打破,“依然只怕不是被唐大小姐欺负了,唐大小姐出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身着月牙白长袍,上面绣着银线,走动间,暗藏其中的花纹浮现,像是在他脚下倾泻一层华丽月光。   停步立在院中,身旁是假山鸟鸣,身后是深宅大院,仿若刚从画中走进尘世,想让人染他一身尘土。   美如谪仙,动人心魄。   黑眸凝视众人,俊俏的脸上似笑非笑,便又有了人间味。   唐皎沉浸在这美景中,心神动荡,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不住摇曳,痒得她想一把拔掉。   “表,表哥。”   恩?   她没说话啊,这声表哥,还是女声,是谁叫的?   顺着张若靖点头的方向望去,黄依然那张宛如调色盘的脸闯进她眼中,一下子将她冰醒。   吃惊的瞪圆眼睛,就听张若靖开了口,“舅妈,皓南和皎儿我是熟稔的,我瞧这事是有误会。”   他,他,他叫黄夫人舅妈。   猛地一转头,脖子酸痛刺入脑中,克制着惊呼一声,眼泪唰地涌出,将她身边的唐皓南唬一跳。   γ′⌒`ヽ   (T?X ′?ω?)   し─○   唐皓南见她痛的厉害,一时慌了神,手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学校里教的那些全都忘了。   “还是我来吧,”张若靖走到唐皎身边,滚烫的大手覆在她纤细的脖颈上,“哪里疼?你这是扭到脖子了,没事。”   唐皎自他将手放在脖子上那一刻,忍不住一个激灵,感到他按了几下,轻轻带着头转了一圈,疼痛缓解,眼前清明起来。   一张俊脸放大数倍出现在眼前,见她望来,冲她眨眨眼,笑了起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响起,“小表妹,你又欠了我一次,得好好想想怎么谢我。”   怎么按个脖子就又欠一次了,账这么算,她还有能还清的时候。   说完这话,张若靖收回手,另一旁的黄夫人带着黄依然,称得上谄媚,和刚才口口声声要算账的判若两人。   她语气温柔的对张若靖说:“没想到您还会医术呢。”   张若靖恩了一声,不冷不热,对黄夫人的态度都不及对唐皎和唐皓南热络。   唐皎被唐皓南拉到边上,目光在几人身上转了一圈。   原来关系不好,怪不得她前世都不知道嫂子竟然才是张若靖的表妹。   这样一想,心里怪异起来,张若靖口口声声叫她小表妹,可真表妹另有其人,她不过是个冒牌的。   黄夫人有些尴尬,便转移话题回到黄依然脸上,问起到底发生什么事,黄依然一五一十将唐皎替她解围之事说出。   唐皓南适时插嘴,“您不是要找家长吗?这回可以直接去找谢六小姐她父亲了,我估摸着谢老爷一定会非常开心见到您的。”   谢家是任黄夫人捏圆搓扁的吗?   这话里夹枪带炮,连张若靖都忍不住侧过头,背着黄夫人笑起来,眼里宠溺的瞧着唐皓南和唐皎,宽容的如同再看不懂事的小孩。   黄夫人恶狠狠瞪了一眼黄依然,还不是因为张若靖在家,本想让女儿和张若靖亲近亲近,谁知看见她脸毁了,怒气上头,牵连到唐皎两人身上。   可唐家,她同样惹不起,再何况,张若靖对着两人亲昵模样不似作假,此时她放下架子与成见,施展了作为一家夫人的语言功力。   将这一切归功于自己爱女心切,望唐皎和唐皓南不要心存记恨,又嘱咐黄依然同唐皎好好玩耍,送了两人不少小吃。   日头西斜,黄夫人热情邀请他们几人留下用饭,却被张若靖以舅舅不在家,不方便为由婉拒。   至于唐皓南,他心里可对黄夫人刚才那番话恨得牙痒痒,哪会留下吃饭。   倒是张若靖看出唐皎为难,虽不知她为何与黄依然在一处玩耍,黄依然一看就是没个城府的单纯少女,唐皎这个精明的小豹子肯定有所图。   但择日不如撞日,两人既然单独碰见他了,就还是跟他走吧。   小洋车呼啸而过卷起一地沙土,副驾驶的张若靖透过后视镜瞧着规规矩矩坐在后座上的唐皎,不禁眉眼都染上笑。   γ′⌒`ヽ   (T?X ′?ω?)   し─○   这小丫头,怎么也算是有过命交情,有她哥哥在,就装的像只温顺小猫咪了,好像不认识他一样,那股子疏离让人忍不住想要打破。   今天这身校服不似那日在茶馆瞧见的那身空荡荡的不合身,反而是合身极了,甚至过于合身,将她近来发育的身体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尽数勾勒。   珍珠发箍点缀在黑发上,像是开出的几朵白色小花,发尾坠在腰旁骚扰着藏蓝色小裙。   更衬得纤腰盈盈不堪一握。   小洋车慢慢驶入英法租界,停在一栋莺歌燕舞的会馆中。   三人依次下车,广阔草坪上金发碧眼的洋人们正尽情跳舞,也有那三三两两的情侣躲在树荫下亲热。   一个高大洋人率先发现唐皎,操着一口浓重的英伦腔,“这位美丽的小姐,能邀请你和我共舞一曲吗?”   张若靖截下洋人想牵唐皎的人,他怕唐皎不懂外国礼仪闹出笑话,开玩笑似的回到:“真是可惜,这位小姐是我的舞伴。”   “噢,这真是太可惜了,我要让美丽的夏将这位可爱的小姐介绍给我。”   说着,他沮丧的喊:“夏,夏!”   人群中正同一个高大洋人喝酒的唐夏茹望了过来,神情错愕,手中杯子“啪”一声,摔在草坪上,碎成无数半。   音乐停歇,偏爱紫色旗袍的妖娆女人,就那么愣愣的瞧着他们三人向她走来 第30章 少帅的童年(晋江首发)   乐声缠绵悱恻, 从前院缥缈而至,绕在后院池塘荷花中, 转而传到柳树下的两人耳中。   唐夏茹居住的公馆, 不像唐公馆般处处充满法国风情, 而是一幢独楼将前后两院分割开来, 前院是灯红酒绿的洋人气,后院便是古朴宁静的清幽地。   从前院穿过来到后院,便如同在人世间走了一遭,又洗去红尘种种, 归于平静。   唐皎略有些担忧的收回看望前院的视线, 不知道二姨想单独和哥哥谈些什么。   他们三人刚一到来,她那多年不见的二姨,便像是慌了手脚般,恨不得将最好的东西堆在两人面前,还是张若靖看不过去,拉着她来到后院, 只留唐皓南一人陪着二姨。   她眼眸半睁半闭,上半身倚在石桌上,缓缓将头转了过来,纵使因着有了年轻的身体,来心都飞扬了起来,她还是从前世回来饱受苦痛的唐皎。   前世的她看不出来, 今生的她却一眼瞧出二姨眼中看到唐皓南那惊喜、愧疚的眼神。   为什么愧疚?   仔细想想,他们唐家前世和二姨可是势如水火不相容, 她哥哥去当兵之后,往来更少,她最后得到的消息,便是纵横徽城多年的名媛唐夏茹,因病而逝,正好就在哥哥出事后不久。   想起刚才看见二姨与哥哥站在一起容颜比对之下带来的冲击,唐皎不禁揉上眉心。   那张瑰丽嚣张的脸,巧妙的和唐皓南的脸重合了,尤其是那带着挑逗妖气的眼,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那是两张七分像的脸。   父亲一直待哥哥不好,甚至是无视不待见,姆妈曾说露嘴,没给父亲生个儿子……   怎么可能呢?   她为自己的猜测惊悚,下意识端起石桌上茶杯喝了一口,却发现茶水早让她饮尽。   两根修长的手指夹走她手中茶杯,为她续上茶水。   “新炒的茶叶,小表妹要用心品啊。”   茶杯上翻涌的雾气遮住了张若靖的眉眼,只瞧见一个隐约的轮廓。   唐皎拿开茶杯,那充满仙气的人便落了地,便成了一个懒洋洋、神情满是欣慰的富家公子哥。   “少帅,你说我哥哥……”   张若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摇了摇,指腹上的薄茧落入眼中,他眼里光阴起伏,调笑道:“小表妹怎么还这般见外,你若不习惯叫我字,唤我一声若靖表哥也是可以的。”   他收回手,有些怅然,“我这手里还缺把扇子,不然走出去,也能像古时候的举人老爷罢?”   唐皎驱散脑海浮现出,他右手拿扇子,左手拎鸟笼,穿着长袍在古时街道上的身影。   收回自己思绪,分析起张若靖来,这人心思缜密,步步为营,用玩世不恭掩盖他的野心勃勃,前世收拢徽城后,便亮出隐藏已久的锋利爪牙,令人闻风丧胆。   今日,这一身透着旧时期的长袍,倒让她琢磨不准了。   果然是心思阴沉之辈。   张若靖见唐皎没理他,抬起下巴冲前院一扬,“不用担心,那可是你亲二姨,估计是在问你哥哥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女孩子,学医学的如何之类的问题。”   “怎么不说话,是好奇我今这一身长袍,还是好奇我为什么对你二姨毕恭毕敬?”   唐皎:“都好奇。”   γ′⌒`ヽ   (T?X ′?ω?)   し─○   张若靖笑了,不似之前那些调笑、嘲笑,而是真心实意带着苦涩的笑,“那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他一掀长袍,如文人骚客般坐直身体。   “东北一个小县城里,有一普通孩子,却有神童之名,三岁识字,五岁背百诗,七岁可写文章论断,一手好字令人称道。”   “神童之名传开后,他那一直对他不管不问的父亲将他和他母亲接走了,自此父母团聚,少年成了引人嫉妒的二少。”   说到这,唐皎敏锐察觉到他轻揉手腕的动作,头皮一紧,确定这是再说他的故事,不禁问道:“然后呢?他那么小的孩子,怎么成的神童?”   他眼眸晦涩,那轻飘飘的两三句话,勾得她心都在颤抖。   “自然是他姆妈逼得,不会识字便不能食饭,背错诗就会得到一顿毒打,别人的童年是走街串巷的玩耍,他的童年只有饥饿和毒打。”   “有一年冬天,很冷,天上还下着雪,他只穿着一身单衣去买粟米,可他摔了一跤,将手里的粟米撒了满地,那时他就想,就这样冻死好了,他不想回去。”   他喉结滚动,“可有一双手将他抱了起来,笑着问他’这是哪家娃娃,丁大点就出来跑腿’,那年他七岁,可因着长期吃不饱,看上去如同四岁稚童。”   “那个女人说她也有一个儿子,不过比他小点,只是不在身边,思儿心切又可怜他,问他愿意不愿意给她当干儿子,她给他饭吃,少年同意了,姆妈不给他吃饭时,他就偷偷去干妈家。”   说到这,他停下来看她,见她神情复杂,了然的笑笑,知道她冰雪聪明一点就透,接着说:“干妈有才,在她的教导下,他神童之名很快就从县城传出,他姆妈高高兴兴跟着他父亲走了。”   “他父亲有十七个姨太太,十多个孩子,却只有两个男孩,因着他是‘神童’,姆妈便耀武扬威起来,对他要求更加严苛,却不知,他这个庶子,在父亲面前可有可无,在兄长眼里是眼中钉肉中刺。”   “日子一天过的比一天难过,直到干妈赶到他身边重新教导,这个小家伙才得以保留一命活到现在,成了伤仲永。”   唐皎在心里接话,如此,韬光养晦多年至今。   也怪不得他对黄家如此冷漠,他的姆妈只当他是个争宠工具,黄家于他没有半分亲情在。   胸口闷闷的,张若靖却像是已然习惯,他不是一个喜欢把伤口给别人看的人,只是觉得这位小表妹能懂他,如同寻到知己般珍惜,更希望她不要阻了干妈认亲路。   这个小表妹,手段虽尚显稚嫩,却不容小觑。   “小表妹,可放心了?”   她端起茶杯,挡住自己眸子,哽了一下,回道:“放心了。”   亲生母亲想见亲生儿子,她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回,连张若靖为何处处提携唐家都清楚了,只是因为二姨,而后来唐公馆变成王公馆他不再插手,怕是因二姨和姆妈都去了的缘故吧。   鼻头一酸,眼里便攒了泪,“啪嗒”掉进茶杯中,泛起波澜。   张若靖:“以后有时间,就多来这里走动走动,若能得你二姨教导,哪怕只学会她一招半解,都能受益终身。”   只有他知道,那个孤身一人在东北的女人,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才达成今日成就,重返故乡。   又有多希望,能得到亲人谅解。   唐皎收起自己眼泪,将张若靖的话听了进去,前世她二姨就曾激烈反对她嫁给秦清贵,还提出将她放在身边教导,可没有一个人听她的话。   她咽下这口茶水,嘴里苦味回荡,竟是品不出那最后一丝甘甜了。   郑重承诺道:“我会的。”   张若靖执起他的茶杯,一饮而尽,“那便多谢小表妹了。”   他这是谢她同意来此,她若来,哥哥总会跟着来几次,有她牵线,姆妈早晚也会放下心中芥蒂。   白嫩的小手重新倒了杯茶,同样一饮而尽,“是我该谢你才对。”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欠他一个谢字。   柳树飒飒而响,如同在为两人鼓掌,月亮悄然爬至半空,半蓝的天空上,阴上一块黑。   那树梢被晚风吹拂,落进张若靖的茶杯中,他露出半面贝齿,白得发光,“你是该谢我,若不是我,你只怕现在都退学了。”   她缓缓睁大眸子,那天父亲饱含怒气指责她让校长威胁他,“是你跟校长说要给父亲辞退的?”   竟是他弄的?   “辞退?”他摇头,“我可没有,只是跟校长讲,让他不要给你退学,是他自己主意罢。”   “你打算怎么谢我?”他凑上前来,脸上还带着期待。   坏的冒水。   唐皎有些小不自在:“原来你说的是谢这个啊?”   张若靖:“不然呢?”   想起他送的连环画,还没找他算账拿她打趣,故意道:“还谢你呢,家里因为你差点吵翻天,都不说提前跟我通个气。”   “倒打一耙,好本事,不过,论吵架,你输了?”   “没有,关键时刻姆妈出现,打了个平手,现在家里就如同没发生这件事,正憋大的呢。”   重生回来后,一堆糟心事等着她处理,身心俱疲,忍不住和张若靖说道一二。   最后这句话,带着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娇嗔,那是在她极信赖人面前,才肯表现出来的一面。   “对待敌人,应该像秋风扫落叶般残忍,不给他们可乘之机,”他推推茶杯,“小表妹,不要转移话题,你打算怎么谢我?”   唐皎转转眼珠,“那不然,我给少帅量身定做一篇文章,将您和那魏佳琪的爱情故事,好好写写?”   张若靖眯起眼睛玩味的笑了起来,声音传进唐皎耳中,激起她浑身鸡皮疙瘩。   “不如,你先告诉表哥我,你怎么知道黄四龙有一个儿子在我军队里的?”   空气宁静,唯有柳枝飘荡,火*药*味一碰即发。 第31章 秦家提亲(晋江首发)   唐皎杏眼弯起, 月牙般可爱,这个问题, 她一直等着他来问呢, 早就想好说辞了。   “知道此事是颇为偶然的, 黄四龙那外室长得妩媚动人, 以寡妇自居,多惹同巷男子注意,他们的夫人眼光毒辣,长舌妇般编排, 撞见过黄四龙, 巧的是我家佣人有认识那巷子人的。”   说到最后她话锋一转,“你瞧,我知道这事不就告诉你了,我可是向着你的呀。”   张若靖含笑,眸中带着深意,她这是在向自己投诚?   眉眼挑起, “哦?”   唐皎压下自己鼓动的心脏,“扑通扑通”震的她耳膜疼,手心黏糊糊一片,竟是有汗渍,无辜的瞅着他。   他低垂眼眸笑了一声,小巧茶杯被他举起拿到唐皎面前, 和她的茶杯轻轻一碰,“那就多谢小表妹了。”   这便是成了。   唐皎松了一口气, 唐家本就因二姨缘故在张若靖庇护之下,如今关系更加牢靠。   “我这份大礼,抵不抵得上退学一事?”   “泼猴耍赖,哪有用一件事情抵多件的,”见唐皎不服气,气鼓鼓的模样,他才又开口说,“不过你这一件,价值无法估量,暂且放过你。”   不久,前院佣人请两人前去,唐夏茹没有贸贸然拉唐皓南加入上层人士的聊天聚会中,而是在房中窝了个小角。   此时聚会即将结束,她不好一直留在唐皓南身边,便唤了张若靖和唐皎过来。   两人一出现,姣好的面容引起了在场众人的蠢蠢欲动,张若靖出现在唐夏茹这不是一次两次,大家都习惯他这个聚焦点。   反而是唐皎和唐皓南,身穿学生制服本应同聚会格格不入才是,可偏生两人长得姝丽,三分相像又添了吸引力。   有张若靖明珠在前,落在唐皓南身上视线少上许多,反而是唐皎,偏偏引得洋人关注。   与他们高大身姿相比,尚未发育完全的唐皎,小小一只,穿着校服更显年纪小,他们觉得自己一脚就能把她踢死。   张若靖站在沙发前给唐皎要了一杯果汁,自己拿着酒细细品去,刚才比量一番,小丫头似乎长个了,初识相遇只到自己胸口,现今已经隐有超过肩膀之势。   这样全是洋人的聚会,大部分人刚一参加,全都束手束脚,他们有一种害怕洋人,对洋人卑躬屈膝的劲。   可看唐皎,她神色平静,正凑在唐皓南身边低声询问,不是装得故作镇定,而是真得对这个聚会不在意。   他有些好奇,唐皎问了些什么,唐皓南脸上表情一言难尽。   今日的唐皓南跟往常一样,似乎没有因为二姨出现而徒增烦恼。   倒是唐皎,不光知晓了张若靖悲惨童年,帮助嫂子反被诬赖,又知晓了关于哥哥和二姨的天大秘密,着实有些心力交瘁。   可惦记着哥哥的终身大事,便试探哥哥对黄依然感觉。   唐皓南打了个哈欠,一副敬而远之的表情,看唐皎的目光明显被这个问题吓到了,“我是瞎了眼,会看上她,我就没见过这么懦弱的女的。”   γ′⌒`ヽ   (T?X ′?ω?)   し─○   这样激烈的反应,倒是唬了唐皎一跳,“当真一点感觉都没有?”   γ′⌒`ヽ   (T?X ′?ω?)   し─○   那仿佛吞了苍蝇般的扭曲,“黄小姐这么温柔贤惠的人,我唐皓南可配不上她。”   唐皎微微张开嘴,前世这两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   心中疑惑之际,音乐声停息,聚会散场,唐夏茹送走了最后一位客人,容光焕发般袅娜而至。   她坐在唐皎身边,已是用自己强大的能力平复好心情,笑着引出话题,走南闯北多年,见识宽广,和唐皎这个伪少女倒是谈的来。   屋子里面没有外人,唐皎一句书看的多就能解释自己为何能跟上二姨思路。   两人旁若无人般聊得畅快,唐夏茹眼里欣慰遮掩不住,将她从头到脚夸赞个遍。   夜幕悄然而至,到了分别的时候。   “人是你带过来的,可要将他们安全送回去。”唐夏茹站在门口跟张若靖嘱咐,有不舍,更多的是对未来憧憬。   唐皓南至今还住在学校宿舍,当下打了声招呼就想骑着自己自行车回徽城大学,被张若靖阻止,亲自开车送他回了学校。   送走唐皓南车上只有张若靖和唐皎两人,车窗下遥,夜风徐徐吹尽,一缕黑发飘至眼前,唐皎抓住,通过缝隙复杂的看向张若靖。   原来高高在上的二少,童年过的那般凄苦。   世人只见他嬉笑怒骂,仗着自己是东北军阀次子,便随意挥霍金银,游手好闲一般,哪怕待他成为名副其实的大都督,大家不过一句虎父无犬子。   又谁会想到,在这个好颜色的皮囊下,藏着一颗志向高远的心,并为之付出多少血泪。   她对他,一直是敬畏且感激的,今日一番畅谈,又起了惺惺相惜之感,都是可怜人罢。   转过头,望向黑暗中逐渐远去的灯火。   萤火虽弱,却足以照亮方寸之地,照亮还尚未知晓通透两颗心。   回到家中,依旧灯火通明,姆妈在客厅等她,见到她后,迎了上去,第一句话便暴露了她的柔软心肠,“可见到你二姨了?她怎么样?”   唐皎笑笑,将姆妈抱住,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好着呢,风采依旧,还夸我了,让我有空去她那坐坐。”   唐冬雪未说话,她是知道她二姐的,从小便跟旁的女孩不一样,她回来后,既生气她抛下儿子亲人远走他乡,又心忧她这跟现今女子格格不入的姿态未来怎么办。   听到她让皎儿过去,生怕皎儿也跟她学了去,可又不忍心两家就这么断了,一时陷入两难之境。   唐皎拍拍她的背,“姆妈,别想那么多,有女儿在呢。”   是啊,有她在,前世种种她都不会让他们发生的,哥哥和姆妈会活的好好的,二姨也不会忧愁致死。   送完唐皎回去的张若靖却是得了唐夏茹的骂,“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把他们两个招来了,你知不知道,万一……皎儿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张若靖知道她现在乱了阵脚,也不理她,自己从桌子上的水果盘中拿出一串葡萄,懒懒散散地坐在沙发上。   “我看你畏手畏脚的难受,小姨再怎么恨你怨你,可唐皎是她的命根子,有唐皎帮你忙,事半功倍,我当然要告诉她。”   “你就不怕吓着她!”唐夏茹剜了他一眼。   想起唐皎这个心思弯弯绕绕,手段称不上温和,反而有些狠辣,透着一股子玉石俱焚劲的小丫头,情不自禁弯起嘴角。   扔了一粒葡萄进嘴,“你今日跟她聊了这么长时间,觉得会吓坏她?”   唐夏茹揉着额角,这个丫头身上戾气太重,明明那么小年纪,随即想起来最近传回的消息,嘱咐道:“卢芊芊偷偷从上海跑回来了,这事你别动手,我要用她磨炼一下唐皎,最好能让我那个傻妹妹对王柏松死心。”   γ′⌒`ヽ   (T?X ′?ω?)   し─○   “唐家啊,只怕是又要人仰马翻乱上一乱,你盯紧了,有什么事情,赶紧告诉我。”   “恩,好。”   他们这厢等着卢芊芊再次掀起狂风,哪里想到,唐皎已经站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即将迎来在前世生命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秦家带着秦清贵来提亲了!   说是提亲也不贴近,她和秦清贵的婚事,是打小就被王柏松和秦父定下的,如今不过是走个过场,商量一下结婚日期,将她嫁过去。   秦父和王柏松打小一起长大,但此人善钻营,王柏松入赘之后,搭上唐家这条线,如今已经是银行副行长。   他这么着急想让自己嫁过去,就是因为现在的行长要被调去外地,他想在唐家帮助下,升至行长。   前世也确实如他所愿,成为行长,也算是一时的风光无限。   她嫁过去前几年,他们因为她背靠唐家,对她可谓极好,可姆妈去世,卢芊芊怀上父亲孩子,唐公馆变成王公馆,父亲全面接手唐家生意,还暗地里诬陷舅舅们。   唐家衰败后,他们便露出了真实面目,秦清贵一颗心也是假的,她可不就只能任人欺凌。   翠妮小脸通红地跑进来,“小姐,你在窗户这站着干什么,秦家老爷带着秦少爷过来提亲了,那个秦少爷长得真好看,但是比少帅还是差那么点的。”   唐皎望着楼下正互相寒暄的几人,眼里蓄着滔天的风暴,正巧秦清贵无所事事地抬头向上看,与她四目相对,遥遥相望。   她睫毛翻飞,面无表情地关上了窗,隔绝了那道视线,淡淡的对翠妮说:“不过是来商量婚事的,别一副你家小姐就要嫁过去的模样。”   “啊?小姐你不嫁啊?”   “我为什么要嫁,不是说父母之命,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自由的,是糟粕吗?”她嘲讽的说出口,“是糟粕,那就应该舍弃啊!”   翠妮被她这副样子吓地一个哆嗦,“那,那个,小姐,老爷刚才其实是让我叫你下去,领秦少爷逛逛……”   后面的话,她说的声音越来越小,快要听不见。   “哦?是吗,那我就去领他逛逛,只要他想逛的话。” 第32章 齐人之福(晋江首发)   唐皎还未踏下楼梯, 秦父爽朗的笑声就传入耳中,“喜欢读书这是好事, 哥哥, 弟弟跟你讲良心话, 一个女孩子, 那还不是终身大事最重要,你说是不是。”   她向下看去,客厅场景收悉眼底。   父亲和姆妈坐在首位,旁边啤酒肚凸起的秦父正笑呵呵的同他们两人说话, 秦清贵端正坐着, 竭力压制着他的不耐。   见她下来,秦父先出了声,“这是唐皎吧,你瞧瞧都长这么大了。”   唐皎乖乖唤了伯父好,便被唐冬雪打发了,“我们在这里谈事情, 皎儿,你领着清贵这孩子在院子里逛逛。”   秦清贵站起身,跟在唐皎身后去了小花园。   十月的天,初见阴冷,玫瑰丛中繁华落尽,唐皎拽紧自己身上的披风, 呼出一口气,侧目看向秦清贵, 果不其然,瞧见了他眼中的烦躁。   他梳着中分头,一身妥帖的西服,料子光滑,可见是因为今天拜访特意订做的。   不禁笑出声,故意问道:“秦少爷,你这样苦大仇深的瞧着我是做什么,难道,是谢六小姐,跟秦少爷耍脾气了?”   秦清贵听见她问话,眉头皱地更紧,“你跟小瑾争闹的事情,小瑾都同我说了,唐小姐,我还想问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唐皎瞥了他一眼,“我可有一句话说的不对,我不是你的未婚妻?”   眼见秦清贵黑了脸,她心里乐不可支。   “小瑾是小孩子脾气,情绪来得快,退得也快,”他低头瞧着唐皎,被强制压来,又要娶一个陌生人,忍不住刺了起来,“她是不如唐小姐,伶牙俐齿的见了报。”   “那我多谢秦少爷夸奖我了。”   唐皎走在前面,此时停下步子,转过身,“可是怎么办啊秦少爷,我唐皎只盼望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秦少爷身边莺莺燕燕这样多,我接受不了啊。”   秦清贵再不想娶她,父命难为之下,她倒是想知道他要怎么解释,外面的红颜知己谢六小姐。   他变了脸色,却执拗地将头偏向一侧,“唐小姐用这种方式吸引我是错误的,你会是我的妻子,但你不要妄想可以控制我,我对小瑾才是真爱。”   这一句真爱,真是让唐皎外焦里嫩地炸了烟,她这话可有何不对的地方,为什么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怎么也算是前世夫妻一场,稍一思索便明白过来,他这是自信过了头,成了自负,以为自己也是爱慕他的一份子,所以说出这样的话来敲打她?   她要忍不住大笑出声了,真是谁给他的脸。   秦清贵见她脸色变幻莫测,又说了起来,“唐小姐,咱们第一次见面,有些话还是提前说开些好,省得日后为难。”   唐皎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向你这样被扣上恶毒帽子的女子,我秦清贵是万万不敢娶的,但奈何我们两家有婚期,我也只能勉为其难接受你。”   “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就是一潭死水,而我和谢瑾的事情,你也是知晓的,我希望婚后,你不要插手,我会把你当做妻子,和你相敬如宾。”   她眸子半眯,早就知晓这人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却不知他还存了想要齐人之美的心思。   他这是认定,她喜欢他,非他不可了?   玫瑰丛的阴影笼罩住唐皎,她娇俏的脸上,徒增涩意,“秦少爷,我想你误会了。”   秦清贵将头转了回来,少女媚骨初成,站得极近,一伸手便能碰到,空气中都围绕着她的香气。   可她一开口,便将这份娇柔打破,所有惊艳破碎开来。   “既然秦少爷也认为父母订下的婚约不可取,那我们为什么不抗争一下呢?我是想同秦少爷说,我想取消婚约的。”   唐皎说出退婚这两个字,身上一轻,好似一道禁锢的枷锁被打开,她前世陷的如此之深,今生终于有摆脱的机会。   就让秦清贵这三个字,成为历史和警钟。   少女脸上是温柔笑意,可秦清贵感受到了那股子假,就像是假人一般的假笑。   秦清贵一时接不上话,就在刚才,他还放话说,他不喜欢她,是啊,既然不喜欢,为什么不退婚呢?   可以吗?当然不可以,他的父亲有多期待这份婚约来为他带来职位上的提升,没有人比唐皎更清楚。   她把他架在左右为难的境地,等着他回话。   见他被自己说出的话噎着,她身上血液沸腾解气了,不过,这还不够,远远不够。   翠妮在远处探头,刚才她被吓着,现在有些不敢上前,只好隔着老远出声喊道:“小姐,秦少爷,老爷和夫人叫你们回屋用饭。”   唐皎伸出一只手,好像自己刚才没扔下一颗诈弹,“秦少爷这边请。”   一顿饭唐皎吃的是开心,可秦清贵却是如同嚼蜡了。   饭后,秦父拉家常般问唐皎,刚刚出去走一圈,觉得秦清贵如何,不如直接嫁到他们家去。   她眸子眨眨,眨掉了眼里恨意,前世,出去走了一圈,她可不是被秦清贵这身清高贵公子的皮吸引了。   当下,回道:“秦公子自然是万般皆好的。”   秦父夸张地一拍大腿,“柏松,你听听,皎儿都这么说了,你们两个也别舍不得女儿,我和夫人定会拿唐皎这小妮子当亲女儿疼的。”   唐冬雪和王柏松对视一眼,王柏松冷淡着脸,明摆不想管,唐冬雪想要张口,却被唐皎截了话,“伯父,刚才在花园我也同秦公子商议了,我想念完玛利亚女中之后再商量婚事,秦公子也是同意的,秦公子你说是不是?”   她太了解秦清贵了,延后婚期可比退婚的影响轻多了,他心里对秦父十分畏惧,料准他不会说实话。   秦清贵听唐皎点了他的名,抬起头,不好当着唐冬雪他们的面表现不悦,只好有些不自然的恩了一声。   可这小小的恩,却被秦父的笑声牢牢遮掩住了,唯有一直观察他的唐皎发现,秦清贵这会儿脸色是真变了。   秦父对着他们道:“你们可真是培养出了一个好女儿,好!既然唐皎想再读一年学,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看结婚之后也是可以上学。”   他说完这句话,就是怕被再次拒绝,利索地起身,“我那里还有些公务处理,今日叨扰了,具体婚期日子,咱们再抽出一天,看看黄道吉日。”   唐皎可惜的叹了口气,她早就料到这婚事不好退,甚至以退为进,想先延后婚期至毕业,倒时,她大可以用谢瑾和秦清贵的关系做文章,逼得秦家退婚。   γ′⌒`ヽ   (T?X ′?ω?)   し─○   可她这位前世的公公,也太精明,着实有些不好糊弄。   不过她不怕,端起牛奶喝了满满一大口,伸出舌头舔光嘴角白圈,前世她一颗心挂在秦清贵身上,才那么轻易被骗。   今生,任他们手段尽出,她自岿然不动!   秦父和秦清贵上了属于他们家的小洋车,这车已经算是秦家昂贵家产,为了配得上秦父银行副行长的身份,特意买来人家不用的二手货,看得出虽然尽力保养,但车身上避免不了蹭漆。   此时秦父双目紧闭,肥硕的身体占据了大半后座,沉吟出声:“你和唐皎在花园中说什么了?”   秦清贵咬紧牙根,他今日可是里子面子都在唐皎面前落下了,可想到唐皎在花园中还信誓旦旦说要给两人退婚,转口却跟他父亲说只要延迟婚事。   如今冷静下来思考,便不屑一笑,“只怕是欲擒故纵,想用这种方式牢牢将我抓在手里,父亲放心,我心里有数。”   “这件事不要有差错,因为唐皎和你的婚事,唐家才处处提携咱们,你们两个一但解除婚约,咱们家就要回到以前的苦日子。”   秦清贵没吭声,他是经历过那段住在破旧小房,每日掰着手指头算今日能吃些什么才能果腹的那段日子。   但现在不一样了,秦父是银行副行长,他们一家也算殷实。   秦父哪里不知道秦清贵所想,劝道:“你以为咱家这日子算好了?没有唐家撑腰,你父亲还能老实在副行长位置上一坐就是多年,甚至可以伸手够一下。”   “你和谢六小姐那些事,为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要是有能耐娶到人家就罢,就怕谢家看不上你。”   秦清贵抿紧了唇,他父亲却不再给他反驳机会,下了最后指示,“不甘心也无用,当下是牢牢抓住唐家,和唐皎成婚,婚后,你是纳姨娘也好,和谢六小姐情人约会也罢,谁还管得了你。”   γ′⌒`ヽ   (T?X ′?ω?)   し─○   “这段日子,放下身段,尽可能去追求唐皎,软化她的态度,为父这里再跟唐家接触接触,婚事最好订在今年,省的夜长梦多,谁知他们今日说要延后婚期,是不是想毁约。”   秦清贵舒出一口长气,却不认为唐皎是真心要解除婚约的,连谢六小姐都那般痴迷他,唐皎一个小女孩,只怕是不知道被谁教的这么试探他,“是,我知道了父亲。”   “嗯,谢六小姐那里也不要冷落。” 第33章 总有人看我不顺眼(晋江首发)   徽城, 又是一个阴雨天,咖啡馆外巡逻军队训练有素地走过, 激起一地细小水花, 打在他们泥泞的鞋上。   唐皎随手解开一道数学题, 引来对面黄依然的羡慕, “皎儿你可真厉害,”她掰着手指,“数学、国文、外语,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   此时, 玛利亚女中已经开学月余, 毕业班的缘故,老师们讲起课来快且深,不少同学都出现了跟不上的情况,像唐皎这般解起题来,学起习来,不费吹灰之力的凤毛麟角。   黄依然自从唐皎为她解围, 就黏上了唐皎,特意为黄夫人那天的所作所为道歉,求得唐皎原谅。   唐皎面对前世的小嫂子还能说什么,只能喝下一口咖啡,沉思半刻脸都快皱成一团:“物理、化学……”   哪怕重生来过一次,依然是她过不去的坎。   黄依然捂着嘴咯咯笑, 瘦削的脸上透出红晕,看着健康多了, 她将题目推到唐皎那,“这道题我不会,皎儿你给我讲讲。”   唐皎接过题,细心为她讲解起来。   一道题讲完,黄依然双手撑着脸颊,“我有一好友,也是咱们班同学,如今正跟随父亲在上海考察,不日就要回来,届时,我定要介绍你们两个认识一番。”   “她啊,是一个很大气,很有自己思想的人,你和她肯定聊的来。”一脸肯定。   “是吗?那我很期待,”唐皎敲敲桌面,“赶紧写作业,月曜日就要交。”   两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埋头苦写,相约明日去哪里玩,咖啡店的大门打开,窜进一股凉气,四五个女同学走了进来,一道阴阳怪气的女声响起,“呦,小瑾你快看看,这两位是谁。”   头顶光亮被遮挡,黄依然害怕地瑟缩了下,却鼓起勇气回道:“你们要做什么,这里可是咖啡馆。”   “咖啡馆怎么了?”谢瑾一双丹凤眼斜挑,伸手拽住唐皎手下压着的作业本,却被唐皎一把按住手腕。   课业繁重,家里一堆糟心事待解决,在学校里,见到谢瑾能转弯绝不碰面,她可没有主动挑事的爱好。   尤其在她提出和秦清贵婚事延期后,秦清贵一副被下降头的模样,一直在,追求她……   隔三差五送枝花,送温暖,帅气的未婚夫这般有情趣,若她不是前世认识秦清贵,少女心只怕早晚要松动。   有趣的是,在她的观察下,秦清贵不止对她好,同时还在和谢瑾黏糊一起,两人时不时就去看场电影。   她都能猜到秦清贵怎么对谢瑾说的,是不是说她仗着自己未婚妻的身份,总缠着他,毕竟,他就是这么跟自己解释和谢瑾关系的。   谢瑾缠着他!?   唐皎压下自己心里泛起的笑意,着实同情这位高傲的谢六小姐,被秦清贵玩弄在鼓掌之间还不自知。   她重生后身子一直不大好,这么一瞬的神游间,手里作业就被谢瑾抽走,谢瑾随手翻了两页发现是真真的数学作业,扔回桌上。   “谢六小姐以为这是什么?”她将作业合上放在书包里,看来今天想在咖啡馆写完作业是不可能了。   谢瑾是很享受自己站着高出唐皎那么多的感觉,倨傲道:“谁知道你是不是在给清贵写情书,不要脸。”   她伸手碰了碰自己今日新做的头发,内扣的发尾在唐皎眼里像根根直立的钢针,特别想让她问上一句,不扎吗?   “不要脸?谢六小姐何出此言,不说我根本不愿意给他写情书,就算我写了,那也是光明正大的,反倒是谢六小姐,以什么立场为自己打抱不平。”   唐皎平静地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眼尾轻扫谢瑾,却透过玻璃窗扫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愣了片刻。   这动作在谢瑾眼里就成了唐皎无视她,谢六小姐那也是天不怕地不怕,在徽城横着走的人。   伸手拿起黄依然的咖啡朝唐皎泼了过去。   “皎儿。”   咖啡不热,唐皎皱眉躲了,校服上却还是溅上不少咖啡。   咖啡馆的主人在这租界里也是见过世面的,瞧着这一群女孩子不好招惹,当即离开店面去找巡逻军人。   唐皎接过黄依然递来的手帕,仔细将自己的校服擦拭干净,可咖啡渍已经渗人衣料中,就像人生中避无可避的苦难,只能迎难而上。   这里不是玛利亚女中,谢瑾毫无顾忌,她把玩着咖啡杯,特别享受整个咖啡馆里的客人都跑了出去。   跟在她身边的女同学纷纷上前一步,将两人围了起来。   与黄依然瑟缩地挤进沙发紧里面不同,唐皎可是不慌不忙地拿起手里的咖啡,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在谢瑾没有反应过来时,泼了过去!   谢瑾向后退了一大步,咖啡没能泼到她身上,却因为她的退却,而空出大片地方。   唐皎站起身来,走到黄依然前方将她挡了起来,同时脑子里疯狂计算。   她们只有两个人,而谢瑾身后却还有四个人,要真是打起来,只怕她们两个要吃亏,头一次有些后悔自己重生后没有好好锻炼身体。   她们人多势众,不宜硬碰。   “谢六小姐还望自重,”她身量娇小,低了谢瑾半头,“秦清贵可是我唐皎的未婚夫,谢六小姐今日这么做不合适吧,不怕我去跟秦清贵告状,还是谢六小姐以为我唐家怕了你?”   谢瑾听见未婚妻那几个字,眼里的轻蔑不屑全都刺在了唐皎身上,“你不过是清贵儿时定下的糟妻罢了,清贵可是跟我说过,会和你退婚的,你就不要妄想可以嫁给他了!”   “趁早给我离他远远的,不要再让我知道你缠着他。”   秦清贵当真在骗谢瑾。   唐皎心里有了成算,却哪想藏在她身后的黄依然先出了声,“什么未婚妻?”   “哈,我都忘了,”谢瑾好笑的瞧着两人,“唐皎没告诉你,她是秦清贵的未婚妻?看来你在她心里也不过如此,我还记得你喜欢秦清贵吧?”   “皎儿,她说的是真的?”黄依然拽拽唐皎袖子,小声问道。   唐皎飞快回头跟她说了一句,“没错,一会再跟你细说。”   因此没有看到黄依然脸上褪去的潮红,和那不正常的惨白。   谢瑾冲着身边几位女学生一扬下巴,女学生们当即意会,又上前两步,将唐皎和黄依然堵在了座位里。   而谢瑾优哉游哉地站在她们身后,有些懊恼自己刚才怎么没控制住自己泼了咖啡,厌恶地将手里杯子掉在地上,发出清脆响声。   唐皎护着黄依然,倒是镇定,“你们几位今日充当谢六小姐的帮手,可是一点不怕我唐家找麻烦,她不怕,你们呢?”   四位女学生打从踏进玛利亚女中便跟在谢瑾身后鞍前马后,唐皎这句问话也问到了她们心里,她们当然怕。   谢瑾为人骄纵,又自诩是个名媛,凡是她不愿意脏了手的,都是她们几个替她处理,唐家对她们来讲可谓是庞然大物。   她们为了挤进上层社会,才会对谢瑾言听计从,可若因此得罪唐家,得不偿失。   四人背着谢瑾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位领头道:“唐大小姐不用费力挑拨,自有小瑾护着我们。”   话是这样说,可她们的包围圈明显松散不少。   圈外谢瑾一边欣赏自己美甲,一边冷哼。   唐皎心里一直提着的线此时松了松,再见到谢瑾那一刻起,升腾而起的成算开始运转。   谢瑾在意秦清贵,甚至恨不得秦清贵和自己再无瓜葛,那她是不是可以利用这一点,让谢瑾帮自己个忙,搅和唐秦两家婚事不成。   倘若谢瑾能力不够,降低一个档次,推迟婚约总是可以的。   她得到秦清贵,自己落个一身轻松,岂不两全其美,美哉美哉。   唔,甚妥。   “谢六小姐,有件事情你误会了,可不是我缠着秦清贵,而是你在纠缠他,扰得他心烦意乱,应是你离他远些!”   谢六小姐从小到大什么东西没得到过,也许她对秦清贵本没有那么上心,可天下东西从来都是抢来得香。   谢瑾狠狠瞪了一眼唐皎,护食本性被激发,“你算什么东西,敢和我抢人,你们给我动手!还愣着干什么,明日的聚会不想参加了!”   两边都不能得罪,四个女学生抱歉看了一眼唐皎,手下目标直指唐皎秀发,却软绵绵的被唐皎轻轻一拍就拍走。   唐皎眸光黑沉,心里有数,高昂出声,“不管你如何做,他秦清贵最后还是得和我结婚!”   “你!”   就在谢瑾被激发出怒气,扒开围着的四人,手腕高高扬起即将落下触碰到唐皎脸颊那一刻。   沾着雨水的冷风灌进,门被打开,被咖啡馆主人找来的军人们像是什么都没看见听见,静静站在特意前来解围的张若靖身后。   结婚???   张若靖眼角上挑,眸子微眯,再一群人中,准确找到唐皎身影,嘴角一点一点慢慢浮起弧度,“在租界内闹事,谢六小姐。”   “唐,大,小,姐,”这一声从他嘴里说出,无端让唐皎寒毛竖起,“是想跟我去警察局走一遭?” 第34章 流言蜚语起(晋江首发)   张若靖话音刚落, 却听“啪”的一声,眼见谢瑾那巴掌扇了过去, 根本来不及阻止。   谢瑾僵硬着胳膊, 手还黏在唐皎脸颊上, 气呼呼地瞪她, “你故意的!怎么不躲!”   唐皎:……   打人的是你好不好?   她默默放下自己已经抬起的胳膊,张若靖进来那一刻,她恍惚间忘记还手,这巴掌便十足十落在她脸上, 火辣辣的疼, 眼泪都冒了出来。   不知道刚才那句话他听进去多少,一想到他可能知道自己同秦清贵有婚约,整个人便有些慌了,也不知自己在慌什么。   “皎儿你没事吧?”黄依然心疼地拉唐皎坐下,眼里复杂的很。   张若靖皱着眉,抬腿往唐皎那里走去, 修长有力地双腿快速移动,沾满雨水的皮靴落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音。   一下一下敲进人心里。   他还未进门时,便透过玻璃窗看见被围的唐皎,像个老母鸡般护在黄依然身前,丝毫不顾及自己小身板挡不住对面那些人。   一如她给他的感觉, 聪明且坚强,恨不得自己长出三头六臂, 将家人和朋友牢牢护在身下,只留自己孤身犯陷,承担所有苦痛。   让人忍不住心疼,想要帮她去分担,让她轻松些。   几步就走到那些女学生面前,她们何时被这么多真枪荷弹的军人,一个个紧紧缩在一起,立马给他让出一条路。   一个眼神过去,谢瑾吓得昂着的头低垂了下来,往旁边避了避。   冰凉刺骨的手捏起唐皎下巴,接过黄依然递来的手帕,为她擦拭干净眼泪,话里带上不悦,“还疼吗?”   被碰触到脸颊,唐皎小小地吸了口气,想摇头,却被禁锢,只能说:“不疼。”   张若靖身上气压下降,“不疼你吸什么气,掉金豆子?”   小丫头皮肤嫩得能出水,此时左边脸颊高高肿起,透出一个鲜明的五指印,甚是吓人。   明明疼得厉害,还装!真以为自己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呢!   唐皎有些尴尬,自己挑衅在先,却因为出神没能出手阻止,愣生生让谢瑾这一巴掌落了下来,还被张若靖看个正着。   她要再喊疼,还要不要脸了。   “没,咳,我就是对疼比较敏感,怕疼。”   怕疼那两个字,在她嘴里含糊,只因张若靖俯下身子,侧过她脸颊,正在仔细观察,“不行,都冒血丝了,我看还是让陈医生给你瞧瞧才好。”   呼吸间,全是张若靖裹挟而来的雨丝泥土味,沁人心脾,左侧失去知觉的脸上,好似有温热气流喷洒在上面,熏得她脑子迷糊,“嗯?”   索性一切都很短暂,张若靖起身,不容置喙,“跟我走。”   “啊?去哪?我不去警察局。”她坐直身体,还以为他要将她们抓进去,求饶的话都到了嘴边。   张若靖一只手插兜,另一手眼见着要糊上唐皎顺柔的头顶,又收了回去,“你倒是积极,想去便跟我走一趟,说一说今天为什么在人家咖啡馆内闹事。”   谢瑾一双眼睛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听见此话,顾不上引来张若靖火力,开口道:“去什么警察局,你别在那瞎说,少帅是说带你去看医生。”   唐皎抿嘴,知道自己弄出了岔子,“哦,不过被扇了一巴掌,真不用兴师动众的,没事。”   张若靖吊儿郎当地笑,充满邪气,“那可不行,你这张漂亮的脸蛋万一有什么损失,那我岂不是得心疼死。”   心……心疼?   当着谢瑾的面故意这样说,这人又打什么主意。   他一副偏袒自己的模样,她也不能拆台,只能低下头,看上去委屈极了。   没有摸到头发的手指无意识地搓在一起,张若靖转过去跟谢瑾说话:“谢六小姐这一巴掌可是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的,该道的歉,该赔的钱,我自会找谢老爷清算。”   “少帅这是要为唐大小姐出头?”谢瑾狐疑的看向张若靖和唐皎,“不怕得罪我谢家?”   他哪里会怕,巴不得咬谢家一口肉下来。   唐皎暗戳戳的想,怪不得这么亲昵的为她出头,作为徽城本土最大的本土势力,张若靖就缺一个可以和其谈话的机会。   如今,机会不是来了。   无人可见,她眸子里流露出的短暂失落,自嘲一笑,看来是最近舒服日子过久了,都忘了张若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自己应该,只是同情他吧,同情那个总是孤独一人的男人,嗯,就是这样。   “谢六小姐真会说笑话,”张若靖一贯喜欢能靠着绝不站着,此时倚在桌子旁,将谢瑾和那四个女同学一个一个扫视个遍,直把她们弄得浑身僵硬,才施恩般开口,“咖啡店的损失,你们自己补。”   随即探身将唐皎书包拿上,对唐皎和黄依然说:“走吧,趁陈医生现在还没下班,咱们赶紧过去。”   高大英俊的男人一身军装,身姿挺拔,手里却拿着一个藏蓝色小巧书包,真是诡异的和谐。   唐皎摇走自己脑中不合适的幻想,伸出手想把书包拿过来,却在经过谢瑾身边时,听见她压低嗓子的豪言壮语,“别以为有少帅给你撑腰就得意,我一定会让你们退婚的。”   经她这么一打岔,书包彻底拿不回来,唐皎冲她笑笑,明明是感谢她出力,可在谢瑾眼里那就是嘲讽她异想天开,向她宣战。   她眨了下眼睛,眨走其中夹杂的恨意和自己计谋的得逞,用极小的声音自己跟自己说:“那我可真是谢谢你了。”   声音音量不高,在她身边的谢瑾都未能听清,可对于耳聪目明又慢了一步专门等她的张若靖,听个真切。   他薄唇平直拉开,却有一角悄悄翘起。   待他们全部走出咖啡馆,透过玻璃窗瞧见张若靖亲自开小洋车带着两人绝尘而去,谢瑾才愤恨握拳,“你们说,咱们徽城这位少帅和唐皎是什么关系?”   办事不利的四位女同学,可谓是看脸色看久了,当得上谢瑾肚里的蛔虫,领头一人凑到她耳边说:“看着像是暗地里勾搭成双的关系。”   其余几人接话,“可不是,听闻少帅对魏佳琪可是百依百顺,花了不少钱呢。”   “如今又对唐皎这么上心。”   “哎呦,可真乱。”   她拿出一个银元抛给咖啡馆主人作为打碎被子的赔偿,玻璃反光下,鲜红的嘴唇嗜血般开启,“呵,真是奇怪,我也这么觉得,她这样水性杨花的女人,跟朝三暮四的少帅倒是绝配,我们走。”   坐在小洋车内,对着镜子给自己脸颊上药的唐皎可不知道谢瑾是怎样编排自己的。   黄依然吹着唐皎脸颊,“还疼吗?这个谢瑾也真是太过分了!不过,皎儿,你和秦清贵,你们?”   唐皎上药的手一顿,瞟向目视前方,不受影响的张若靖,才回道:“是小时候父亲给订下的娃娃亲。”   她想了想,鬼使神差的解释了一句,“不过我对秦清贵是没这个意思的,也跟他提出过解除婚约,只是怕伤了两家颜面,这事有些搁浅。”   “这样啊。”黄依然一直板着的小脸上浮起了笑容。   一直开车,却留了一耳朵听身后对话的张若靖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依然,我先送你回家,然后带唐皎去找陈医生。”   “啊,好的。”   唐皎收好装药的小盒,张若靖经常受伤,车里长年备着药,便宜自己了,外面可找不到这么好的药。   脸颊上凉丝丝的,降低了痛感,她出言反对:“上了药就没事了,我没有那么娇气的。”   “是不娇气,也不知道谁刚才掉豆子,还说自己对疼痛特别敏感。”   被噎得无法说话,张若靖接着道:“让陈医生再为你调养一下身体,你还是太瘦,风一吹就能给你刮跑。”   黄依然捂嘴笑,目光从她那略有些起伏的胸部扫过,“是得好好补补呀。”   两人笑闹一团,很快便到了黄家,相约明日一起接着做作业,便分别了。   车内,仅剩两人,张若靖问:“想让谢家赔你什么?不如分给唐家些生意?”   唐皎摇头,“都是烈火烹油罢了,唐家不需要那么大的权势,我和姆妈怕会护不住,反引来觊觎,倒是少帅,若是想借机搭上谢家,不用顾忌我们,只需留个心眼应付。”   “谢家?”张若靖不屑,“他们家迟暮之气贯穿上下,也就那位谢五少爷还算不错,值得相交。”   不愧是走一步看三步的张若靖,别人参悟不透的道理,他一眼看破玄机,可不是,前世最先倒下的就是谢家,自己倒是白担心了。   “话说小表妹,我送你连环画之后,你怎么没给我回信?”   唐皎不想说话,羞恼地瞪他。   车内响起男人低沉醇厚的笑声。   第二日是各大报纸出刊的日子,《徽城早报》上没有刊登有关张若靖的消息,反倒是另一家专门记录徽城名媛公子爱情故事的大报,刊登了一则消息。   这则消息用了整整一个版面,去描写徽城少帅张若靖和唐公馆唐大小姐堪称绝配的爱情故事。   《惊!少帅竟在和那位心狠手辣的名媛谈恋爱!》   谢瑾合上报社,觉得自己这笔钱没有白花,既把唐皎和张若靖凑在一起,又点出了唐皎为人恶毒的一面。   看这回唐皎怎么在清贵面前抬起头! 第35章 我不想嫁给他(晋江首发)   秋雨洗刷着整座徽城, 雾气缭绕。   唐家大小姐,唐皎, 既她收拾掌柜被泼上“恶毒”帽子, 来了一波漂亮反转后, 以攀上少帅张若靖又一次在徽城出名了。   似乎所有的桃色新闻都会让众人津津乐道, 作为少帅张若靖的新宠,唐皎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人怕出名猪怕壮。   在挂掉第十二通约她出去看电影、吃饭的电话后,唐皎倚在沙发里,觉得自己偏头痛。   唐冬雪正在品读手里的报纸, 这段日子家中无事发生, 整个人气色稍缓,碧绿手镯在她手腕上晃悠,“皎儿,报纸说的这些可是真的?你和若靖在谈恋爱?”   和张若靖谈恋爱?她怕不是嫌弃自己命长。   有气无力地摆手,“姆妈别信那报纸,张若靖就拿我当表妹来着。”   “那你为何要和秦家推迟婚约?”唐冬雪是不信的, 她早发现自己女儿对张若靖不同,以前是觉得自己多想,现今报纸都登了,这两个小家伙别是背着自己在一起了。   唐皎生无可恋,觉得自己浑身满嘴也解释不清。   关键,她还觉得这样被误会挺好, 秦家可是不敢和张若靖硬碰硬的,她要是身上打上张若靖的名字, 退婚一事就好处理多了。   但,此事终究还要牵扯上张若靖,这才是让她犹豫不决的原因。   见她不言语,唐冬雪换了个问法:“你觉得清贵和若靖比起来如何?”   知道自己避无可避,唐皎硬着头皮回道:“他和少帅比,那就是萤火与皓月,如何比得上。”   一个是只会欺负糟糠妻子的文人,一个是手握兵权的大都督,把两人放在一起比,没有比的必要。   唐冬雪轻轻将报纸放在面前茶几上,“你跟姆妈说实话,是不是不想同清贵结婚。”   唐皎直视她,不假思索,“对,姆妈,我不想嫁给他。”   她的脸颊上,红肿未消,此时挺直背脊,坚定的神情让唐冬雪知晓了她的决心。   唐冬雪甚至不去问她为什么不愿意结婚,“好,姆妈知晓了,婚事是你父亲定下的,姆妈还得和你父亲好好商议一下。”   “姆妈,”唐皎跑到唐冬雪身边挤进她怀里,“你对我真好。”   桃色新闻闹的沸沸扬扬,在学校教书的王柏松自然也知晓了,尚未进门就听见唐冬雪说有事与他商量。   “夫人有何事与我商量?”唐冬雪起身接过他的公文包。   唐皎深知这位父亲不会同意退婚,也不想姆妈现在就和他对上,抢先说:“想和您商量将婚期延后。”   只是延后而已,王柏松一双眉毛已然皱起,看她的眼神像是颇为不懂事,“今日报纸我也看到了,不知是谁竟写出这种文章,唐皎身行的正,才不会怕被说。”   “何况,你和张若靖若是没有,过分亲昵,怎么会被人捕风捉影登在报纸上。”   唐皎侧过头,心里像是压了块大石,露出自己被扇巴掌的那一张脸,“想来是谢瑾不服,才故意将这种消息登在报纸上。”   王柏松坐在沙发上,端起甜汤喝上一口,“她谢瑾为何要故意为难你,一个巴掌拍不响,是不是你又做了什么?”   “老爷,”唐冬雪维护唐皎,“谢六那孩子我也见过,一个被宠坏的骄纵小姐,她若是看谁不顺眼,又何须理由。”   他放下甜汤,“这事不必再说,秦家今日特意找我谈话,希望近日完婚,只要你们成亲,谣言不攻自破,你要是想读书,他们也不阻止,婚后照样可以读。”   唐皎站了起来,她的耐心一点点的消磨殆尽,父亲潜意识里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垃圾,她再怎么表现,他也不会认同。   石头心,才是面对父亲最有利的利器。   她静静站在王柏松对面,像是一株正努力吸取水分茁壮成长的幼苗,“父亲只怕不知道,谢六小姐和我发生口角全是因为,她现在在和秦清贵谈恋爱,认为我抢了她的男人。”   “胡说!清贵那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何会做出这种事。”王柏松放下甜汤碗,清脆一声响。   “怎么不可能呢,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这不是男人的劣根性吗?”唐皎用自己最冷漠的表情说出了最刺心的话。   然后,转身就上了楼,不理会身后那被自己挑起怒火,暴躁的王柏松,而是嘲讽地勾起嘴角,“父亲,你会知道,他们两个人到底有没有在一起的。”   感谢她的父亲提点她,只要存在痕迹就会被捕风捉影,感谢谢六小姐这份大礼,让她有了灵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短时间内,不好再找杨之笙为她编故事,那她就用自己前世亲身经历,来为他们写一篇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罢。   呵。   唯独要委屈谢六小姐了,暂时充当一下前世秦清贵那抹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唐皎回了房间,便取出纸笔构思,她不打算写太多,中短篇小说足够了。   先是捋顺前世秦清贵和那白月光的种种事情,然后带入谢瑾,设计一些像是谢瑾会做的事情。   她在前世避难之时,有幸结实过一些文学家们,他们毫不吝啬,教过她不少文学方面的知识,包括引来巨大争议的白话文小说要如何进行创作。   三年前白话文运动兴起,如今正是百花齐放之时,就连中小学国文课本都换了一批,全部改成白话文。   徽城作为沿海重要纽带,极为重视教育,报纸行业发达,不少报纸都喜欢发表白话文小说。   她有着前世的记忆和经验,在那段黑段岁月里,读过许多现在人没看过,甚至不敢想的小说。   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文风,知道众多闪闪发亮的文学巨星,一抹光亮出现在脑中,可却十分模糊,倏地就消失不见。   唐皎摇头,既然不让自己捕捉到,那便是时机还未成熟,她总会再次抓住它的。   不再多想,故事已经在脑中成型,执笔飞快写了起来。   这则爱情故事十分简单,穷小子和富家女是如何通过种种阻碍最后在一起的,但行文方式却与现在的白话文小说不同。   它是以富家女视角去写,没有东拉西扯,剑指中心,围绕两人相遇相知,私奔逃跑后陷入战乱,两人却不离不弃最后突破礼教束缚终于在一起的幸福故事。   其中代入不少自己前世亲身经历,尤其战乱时躲进防空洞、遇见空袭、连夜奔跑,以及那一晚晚的失眠和担忧,无比写实。   当一个个文字在笔下连成句子,一气呵成。   等她从创作的兴奋中回过神来,天色昏暗,已是下午,翠妮怕她伤眼睛,早早就将电灯打开,可她沉迷其中,却没发现。   那种激情,让她心脏不受控制地飞快跳着,浑身血液被点燃,头一次让她觉得这般舒爽,能够直面战乱带给她的种种伤害。   “小姐,你写完了吗?”   翠妮重新为她倒了杯温水放在手边,她拿起来喝了满满一大口,竟是甜的,闭上眼睛长舒一口气,仿佛要将心中郁气尽数呼出。   “写完了,这里面放了什么,怪好喝的。”   “太太说用脑子的时候,需要补充些甜食,我就放了点野蜂蜜,小姐,你写的东西,我能看看吗?”   唐皎缓过神来,这才发现自己书桌上已经铺满了稿纸,东一张西一张,有的纸张上,因为写的兴奋,字都要飞起来。   她赶忙一张张收拾好,标上序号,才递给翠妮,问道:“翠妮,你认识字吗?”   翠妮小心地接过这几页薄薄的纸,像是拿着什么稀世珠宝,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哪里认识字啊,家里没有钱让我读书的,我就是,就是想碰碰它们。”   唐皎心软了下来,招呼翠妮过来,自己一字一句读给翠妮听,倒是将翠妮惹得泪眼朦胧,故事才读了一半,她就说:“谢六小姐和秦清贵也太惨了,他们会不会在一起啊。”   “会的。”她将那故事读完,看翠妮已经哭成了泪人,不用再问这则故事好不好,她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等翠妮心情平复下来,拿着唐皎重新誊抄一遍,要她去找报社投稿的稿件,才懵懵的问道:“不对啊,小姐,秦清贵不是你未婚夫吗?你怎么把谢瑾写的那么好。”   她被自己蠢萌的丫头逗笑了,刚才一直在心疼故事里的秦清贵和谢瑾,现在才反应过来吗?   就是要把谢瑾写好,而且要特别好才行。   一般报纸一月两期,当遇到特别好的稿件时,就会有加刊,唐皎这篇文章深受主编赏识,当即就联系工厂为她单做了一期报纸。   徽城人们茶余饭后,除了张若靖和唐皎,还多出了另外一个谈资,秦家大少和谢六小姐。   好事的人去问谢瑾,这故事是不是真得。   被故事里仿若天女下凡的主角洗脑的谢瑾表示,当然是真得,她就是这么好的一个人。   得到准信的众人终于被平复了心情,他们快要被故事里面坎坷的两个人虐哭了。   与此同时,秦家派人传了话,他们同意将婚期延后。 第36章 小表妹知道的不少(晋江首发)   “谢老爷考虑的如何?”与张若靖吊儿郎当的姿态不同, 他咄咄逼人的话语让对面的谢老爷终于肯正眼瞧他了。   唇枪舌剑一番,谢老爷承认张若靖是个有大能耐的人, 又因自己女儿伤害唐皎在先, 无法狡辩, 先输一筹。   这一筹便是改变整个事情走向的关键, 张若靖牢牢抓住了它,“唐家的事,由我全权做主,我呢, 有自知之明, 也没想让谢老爷偏向我,只求日后分割徽城时,您保持中立,看着就行。”   谢老爷闭上眼睛,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样,张若靖也未催促, 交叠着双腿,无比悠闲地靠在椅子里。   他胸有成竹,谢老爷无奈之下也只有暂避锋芒,他一直小心翼翼,就怕卷进旋涡中,到底让自己女儿带了进去, 先是扇了唐家大小姐巴掌,后又编排两人绯闻, 关键还让人得到证据。   两人达成共识,谢老爷邀请张若靖用饭,还打趣张若靖,“少帅因何代表唐家,难道是坊间传闻是真,您要娶唐家大小姐为妻了?”   谢老爷之前不问,是因为张若靖没有这个胆子,空口说白话,拿唐家做筏子,现在问便是递给两人一个焦灼气氛下的缓冲。   张若靖心里骂了一句老狐狸,这是借机试探唐家站位。   他也未正面回答,只是反问:“那我是不是要先恭喜谢老爷,喜讯将至,您女儿和秦家大少的恋爱故事,现在可是人人称赞,喝喜酒那天,谢老爷可一定要请我。”   两个都是狐狸精,一只老谋深算,一只隐忍不发,谢老爷哈哈几声笑,试探未果,将话题带走。   已经圆满达成目的,张若靖也不在久留,辞别谢老爷准备回府,哪知还没迈出门,就听身后传来声嘶力竭的叫喊,“凭什么!”   “你们不能阻止我和清贵自由恋爱,我要去上学,你们不能禁我足。”   这个声音他认得,谢家六小姐谢瑾。   脚下不停,他当做没有听见般上了小洋车,在车内闭目养神。   “少帅,我们去哪?唐皎小姐约您在茶楼见面,说有事相商。”副官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哪里有刚才收到信息时的震惊。   张若靖睁开眼睛望着车内顶篷,突兀地笑了起来,“她倒是想以暴制暴,那就去茶楼吧。”   副官不明所以,“少帅这是何意?”   骨节分明的手指抵住下巴,“整个徽城都在谈论我们两个的关系,但我和唐家不可能不接触,她这样大大方方,是想要用这种方式,力破谣言。”   “那就不怕适得其反?”跟您搭上关系,唐家大小姐以后还怎么嫁人,副官没敢说出声,在心里嘀咕。   他眯起眼睛,“应该是不怕。”   这个小丫头,胆子大的很,谣言之所以成为谣言,便是因为人们不清楚,多加揣测,可一但进入人们视线,次数多了,新鲜劲过去,就会慢慢平息下来。   哪怕真的有心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她唐皎想必也是很乐意看见的,用他当挡箭牌,不是正好和秦清贵退婚了。   谢瑾前脚散步两人绯闻,后脚报纸上就传出了她和秦清贵的爱情故事,这要不是唐皎的手笔,他头割下来给她当球踢。   就是不知,这则爱情故事是她找谁写的。   “那则爱情故事你去查的怎么样?”   副官在脑中组织语言,不能让少帅认为他办事不力,“线索断在唐大小姐丫头身上,主编那里我问了,给稿的是她,但稿子是从哪里来的,却是什么也查不出,扫尾扫的很干净。”   张若靖颔首,自己低头沉思,三晋茶馆很快就到了。   一二楼喝茶看戏的人见张若靖来了茶馆,一个个打了鸡血般,眼珠子都要黏在他身上。   入秋后,天气渐寒,就连他都加了披风在身上,黑色披风将身体整个包裹,趁得那沾染疲惫的慵懒神情,愈发勾人心弦。   眼神随意扫过,便叫茶馆唱曲的风尘女子一个个失了姿态,恨不得脚下一滑能顺势入怀,可在看见他腰间手*枪后,又纷纷偃旗息鼓。   他打小相貌出众,又有神童之名,时常会引来注视,加上最近他桃花艳事喧嚣,被人打量也不在意,自顾自上了三楼打开唐皎所定包间。   开门那一瞬的功夫,足以让三楼人火眼金睛的瞧清正在品茗的女子,人群炸开,互相低头讨论,便将那其对上了号。   唐家大小姐唐皎!   少帅这是要玩真的?   张若靖和郑佳琪传了许久绯闻,也只是在众人眼中落下个流连花丛浪荡公子哥的名声,没有人认为他真的会娶。   就算娶,也就是个姨娘,可唐皎不一样,她若嫁,那必然是正妻。   包间内,早已找到过去自己烹茶手艺的唐皎,熟练为张若靖倒了杯茶。   纸醉金迷的生活是他给外人看的,她觉得他骨子是喜欢这种附庸风雅的东西的,从那天二姨家所穿所言可见一斑,因此,她将两人谈话地点选在了茶楼。   “少帅这是刚从谢家出来?想必收获不少。”   张若靖拿起茶杯轻抿一口,赞道:“确实不错。”   唐皎面露笑意,两世恩情,能帮到张若靖总是好的,“少帅公务繁忙,今日找您,是有一事相求。”   “等会儿,”张若靖打断唐皎的话,“怎么突然之间对我这么客气,还把地点设在这,你知会一声我去唐公馆找你就可,或者,你给我回封信,我不就帮你解决了。”   他故意这样问,显得痞里痞气,邪气直往外冒,话里话外,好似他们两个有多亲近一般。   但也透露了另外一层信息,不管她今天找他帮什么忙,他都会同意。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事情有了着落,她也渐渐放松下来,“因着我的缘故,倒是平白让少帅卷进纷争,徽城到处都是谈论我们两个的,我也实在是不好意思。”   “算不得什么事,我反正也是虱子多了不痒,倒是你,名声要受我连累,”他转着手里茶杯,身子微微前倾,有一种侵略性的美感,“小表妹,这是想和我坐实这则谣言?”   唐皎是不信这人真不明白自己意思,没控制住,一个眼刀飘了过去,说道:“我会尽力澄清这件事的。”   “浑身上下都被泼满污水你怎么澄清?”   这句话一根针般,悄无声息刺入唐皎伪装的硬壳下,将她内里搅得天翻地覆,痛苦至极,一时间又让她回到了那个被众多文人批判的日子。   双手无意识捧住热气腾腾的茶杯,好似这点热量,能够带给她慰藉。   张若靖眉头微皱,他不过打个趣,谁成想唐皎反应这么大。   好在失神只是一瞬,唐皎很快反应过来,喃喃道:“总是有办法的。”   就像他们用文笔抨击她,她会用同样方式反击回去。   张若靖细细打量起唐皎,洋娃娃般的女孩,却没有一颗水晶般透明的七巧琉璃心,心思重的都要陈医生给她开药调解。   谣言这事他是真没当回事,索性问了另外一个他有些在意的问题:“秦家看到报纸什么反应?”   唐皎愉悦地翘起嘴角,“他们啊,已经同意延迟婚期了,说是我既然这么好学,便毕业再办婚事。”   “这倒是不错。”   “所以我今日前来,就是想请少帅帮我去查查秦老爷,主要是查他和别人的隐□□易。”   柔软的舌头抵在牙齿上,张若靖眸光幽深,旋涡一般差点将唐皎吸进去,他薄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看得唐皎心惊肉跳,这段日子的接触和前世的了解,张若靖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刚才还承诺会帮她这个忙。   哪里出了差错?   心中警惕升至最高,就见张若靖叫来守在门口的副官,拿进一个文件袋。   牛皮纸袋被放在她的面前,就如同一个潘多拉魔盒。   唐皎心里打鼓,面上维持镇定,伸手拿过,三两下将其打开,拿出里面东西一看,竟是秦父身上所有不干净的证据。   其中最大最显眼的便是她刚才所说的隐□□易。   低沉的声音戏谑在耳畔,“早在你说不愿意同秦清贵结婚,我便叫人调查秦老爷了,秦老爷藏的深,我的人也是费尽心力才查出这些东西的,甚至被他所设陷阱迷惑,走了不少弯路。”   “本就打算今日见你,将东西交给你的。”   “小表妹,你是怎么知道应该去调查隐□□易的?”   手指收紧,本就薄软的纸被她捏得变形,嘴角翘起的弧度僵在那里,看上去愈发像个洋娃娃。   她不着痕迹地将手中文件放在腿上,利用茶几遮挡张若靖带着深究的视线,脑中疯狂运转查找对策。   提出彻查秦父的建议时,她便想好应对方法,如今张若靖先一步调查出结果,她之前所想借口便不能用了。   秦父这些年在银行副行长的位子上,绝对不干净,前世便是张若靖查出秦父种种脏证,她那时恨极秦家,知道后,拍手称快,也就记下了他所犯何事。   正想通过张若靖找出证据,拿捏秦父为秦清贵和她退婚。   哪能料到张若靖会来这么一出! 第37章 与虎谋皮的畅快(晋江首发)   茶室里炭火刺啦响, 唐皎脑中风暴结束,鲜红欲滴的唇吐气呵兰, “谁还没有秘密呢, 你说是么, 少帅?”   她探身为张若靖续上一杯茶, “就如同,我从不探究您和魏家淇究竟是何关系。”   想与虎谋皮,手里就要有他需要的东西,日后她一定会告知张若靖许多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之前是她魔障了, 为什么要找理由去解释。   合作若想愉快, 不让他知道自己手里多少底牌,才是正确打开方式。   “秘密……”张若靖将这两个字含在嘴里,压迫性的气势撤走,“不如你来猜一猜,我和魏家淇是什么关系。”   “大约是,利用与被利用吧, 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   “小表妹总是会给我惊喜,”笑声从他唇齿间溢出却不达眼底,“没想到我在小表妹眼里,是这样的人啊。”   看破他的伪装,还有小秘密,黄四龙的儿子只怕也要归在秘密里, 他这位小表妹可真是与外表一点不同。   就像一颗圆葱,总觉得扒下一层, 里面就是她的芯,谁曾想一层加一层,扒得人泪流满面,也没找出她的心。   唐皎很认真的用土话夸奖张若靖,“在我眼里,少帅是很好的人。”   她拿出自己带来的小包,从里面拿出小盒子,金灿灿的小黄鱼为这间茶室镀了金,往张若靖那里推了推,“这是本来想答谢少帅的,既然少帅已经先一步查到东西了,自然是要归您。”   一根一两小黄鱼抵得上30银元,这个小盒子里,粗略看去,约有50条,都可以在北平那种地方买上10个四合院。   热火外面浇了曾坚冰是何感觉,他现在是知道了,因为她那句一本正经的夸奖而心起悸动都是假象。   总想和自己划清关系,怎么,自己是毒水猛兽不成。   他从盒子里拿出一根金条把玩,“小表妹大手笔,但是这东西,我不缺。”   说完,金条被他砸进盒子里,“你知道我是做什么的,枪、炮,这些你有吗?”   她怎么可能会有,察觉出张若靖生气,解释道:“我虽然没有,但少帅可以拿这些去换去买啊。”   “既然没有,”张若靖手臂一伸,直接将金条移到唐皎面前,“就将这些金条好生收着,自己留着当嫁妆。”   唐皎抱着小盒子,“这些小黄鱼都是前段日子掌柜们贪污的钱,意外之喜,少帅手里也一定很紧,我是真的想……”   “不用想,你要是想帮我,不如告诉我,涅槃是哪位。”   那篇文章里爱情故事,他不关注,倒是那战乱时有谋划的避乱,草草写过,却依然能看出的新式武器吸引了注意。   身上那股子慵懒颓废劲没了,冰山似的嗖嗖放着冷气。   涅槃?她写秦清贵和谢瑾爱情故事时,随手起的笔名。   刚被他摆了一道,唐皎哪敢承认,“是徽城一个大学生写的,具体是谁我也不晓得,反正银货两清。”   “哦?是吗?”张若靖语气温和,但偏偏让人觉得冷,“那下次这位涅槃再写文章时,小表妹一定要告诉我。”   “恩……好的。”   她下次若要再发表文章,就换个笔名好了。   “顺便帮我转告涅槃,一个人笔名能改,但文风绝不那么好改。”   “我能问问,为什么要找她吗?”   张若靖拿起茶杯,将里面茶水一饮而尽,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眼前摇晃,“不能,谁还没个秘密了。”   唐皎:……   门外,副官敲门,“少帅,咱们该走了。”   他站起身,穿上披风,临走之际回头看她,“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恩?”她抬起头,脸颊已经消肿,眉眼依稀可见长大后的艳丽。   “壁虎断尾尚且偷生,你且做好准备吧。”   门拉开又关上,沸水鸣叫,唐皎抱紧小盒子,这句话是他给她送驴打滚时,写在纸条背面的。   当时用驴打滚来幽默的形容卢芊芊,卢芊芊……   难道是她,可她不是去上海了。   她起身收拾好全部东西回了唐公馆,这几日便偷偷在家观察王柏松,见他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模样,隐约察觉到不对。   月曜日放学后,没再同黄依然一起回家,而是远远坠在王柏松身后。   哪知,才到街面,她便被秦清贵拦下了,再去瞧她父亲,一个拐弯的功夫,就消失在小巷中。   她本想让张若靖帮忙,但从那天提点她的情况看,他不打算插手这件事,正好今日让她撞见父亲找借口不回家,便想先偷偷跟上去看看情况,心里带着气,看秦清贵是哪里都不顺眼。   “秦大少爷不在学校学习,不去找谢六小姐,找我做什么?”   秦清贵身上穿着徽城大学的校服,他也算是徽城大学有名的长得好看的男学生,疏离的脸上挂着烦躁,眼下青黑,可见最近没有睡好。   他挡在身前,遮住了仅有的余晖,“你不要在针对小瑾了,我说过,我一定会娶的,如今你这样闹,除了将咱们两个的婚事搞砸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父亲是追不上了,唐皎看秦清贵这副姿态,便知道自己最近的表现还不错,他至今还以为自己爱恋他。   长得好看,心有傲气,这样想还真是无可厚非。   如果他早几日拦下自己说出这番话,她定会和他周旋一番,坐实自己喜欢他,就是小女孩之间的争风吃醋,方便日后行事。   她冷笑,张若靖提前查出秦父的脏证,手里有了证据,不怕他们不退婚,那还装什么。   向后退去一步,拉开自己和他的距离,见他因自己这个动作而沉了脸,才笑道:“我想秦大少爷误会了,我早就同你说过,想要成全你和谢瑾,我不当这个插足者,咱们两个的婚事,最好还是退了。”   “小瑾不会成为咱们两个之间的阻碍,”秦清贵不耐烦起来,“你到底要我说几次才好,我会娶你,把你当做妻子对待。”   唐皎冷下脸来,“那你又让我说几遍,我不想嫁给你!”   说完,她就想绕过他,今日为了追父亲让家中司机提前回家,如今她还得找辆黄包车才行,不然靠她这一双腿自己一个人走到租界,还不得走到天黑。   背后传来秦清贵的声音,“你不想嫁给我,是打着嫁进都督府的算盘,真让我不耻。”   她慢慢转过身,秦清贵还是那个高傲的,谁都看不上的秦清贵,真是前后两世都没有变化。   阳光铺在她脸上,不悲不喜,十分冷静,“那你在和我有婚约时,同谢瑾搅和在一起就不让人不耻了?你可以我就不可以。”   “秦大少爷还是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你拿什么和少帅比,论身材你没他好,论脸你不如人家,论家世背景权利,你更没得比。”   她嗤笑一声,神情不屑,“想左拥右抱,做梦还能来得能快一些。”   秦清贵凭着一身高冷,向来都是被女孩子簇拥在侧,这段时日捏着鼻子追求唐皎,心里甚是不痛快。   报纸上刊登他和谢瑾绯闻时,他也曾幻想过自己真得将其娶了,可现实却是谢瑾被家中禁足,谢家放出话来,那报纸上所有一切都是虚构不当真。   谢家态度明朗,他如今,只有唐皎一个选择,纵使不喜,也打算将其娶了。   现下被唐皎挑破那层心思,他便觉得唐皎是在逼迫他,在谢瑾和她之间选择一人。   “我会娶你,同谢瑾断了联系,这回你满意了?”他眉头紧皱,颇为不喜。   唐皎耐心耗尽,转头便走,“随便你怎么想。”   “你今日必须给我一个准话。”秦清贵两步追上,伸手扯住唐皎袖子,碰到的那一瞬间,又厌恶地放开,挡在她面前,一副她不同意,就不让她走的架势。   街道上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家走过总要多看两眼唐皎这个被打上少帅标签的女孩。   一个身影从人群中走出,插在两人中间,伸手就将秦清贵向后推了几步,“你这男的怎么回事,人家姑娘不想和你说话,在纠缠她,信不信我报警了!”   面前突然多出一个背影,惊得唐皎也往后退了一步,一只手抓住她,保护似的说:“别怕,青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他不敢对你怎么样。”   但死死抓住她手腕的力气,可没有什么说服力,这分明是怕自己跑了。   有外人在,秦清贵不好再同唐皎说些什么,只留下一句,“你好好考虑,明日我再来找你。”   消失在人群中。   “呸,什么不要脸的东西,还要再来找你。”那人转了过来,讨好的看着她。   唐皎指指被抓的手腕,她赶忙松开,挠挠头发,“那啥,我不是故意的,我都盯着你们两个好久了,看他一直不依不饶缠着你,特意过来为你解围的。”   她也不拆穿,向她道了谢,暗暗打量起来。   利落的短发没有好好打理,两撮毛冲天翘着,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一看就是经常出门的人。   被抓住的手腕上,还残留着她手中的茧子,但看她服饰,却不像家中贫困的。   长裤、短褂,脚上还蹬着一双皮鞋,在徽城能穿得起皮鞋的不多,明明一个女孩子,打扮的却是男孩样。   “你是唐皎吧?我叫张小艺,”她凑近,双眼明亮,特意压低兴奋的声音问道,“涅槃是不是你?” 第38章 卢芊芊的新消息(晋江首发)   唐皎心中一跳, 没想到这个张小艺这样灵敏,怕她是在诈她, 索性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张小艺也不生气, 豪爽地一挥手, “我也是玛利亚女中的学生, 要不要我送你回家,省的那位秦大少再来纠缠你。”   客气的道谢,玛利亚女中学生众多,她都没当回事, 本以为和这位再没见面机会, 谁料事情就是这么巧。   黄依然约她放学后去租界新开的西餐厅吃猪排,还说之前要介绍给她的好朋友回了徽城,打算让两个人认识一下。   当看见黄依然挽着张小艺坐在她的对面,对自己说:“皎儿,这是开办《忆苦铭报》报社社长独女张小艺,小艺, 这是唐皎,我跟你说的新交的朋友。”   唐皎和张小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好巧。”   向黄依然解释,张小艺替她解围,却没说缠着她的是秦清贵,黄依然捂着嘴惊呼, “那可真是缘分,我就说你们两个会成为好朋友的。”   有服务生向前来给菜单, 张小艺主动接过,“我在上海跟着我爸蹭过一次西餐厅,知道什么最好吃,我来点。”   说着,她也不扭捏,大大方方点了四份猪排,一筐面包。   见唐皎讶异的看着她,才说道:“我饭量比较大,上次去西餐厅,连一半都没吃饱,这次可长记性了,放心,一会我请客。”   “谁要你请客了,”黄依然嗔了她一句,“还差你那几个钱,皎儿,你别看她整体大大咧咧的,人可是非常好的。”   唐皎本来看黄依然和张小艺就像长辈看小辈,见张小艺动作洒脱,不做作,不由产生好感。   “不会,小艺这个样子我很喜欢。”   张小艺得意地冲黄依然挑眉,将两人都逗笑了。   猪排上桌,三人一边吃一边聊天,黄依然有意想将两人介绍成朋友,便当了缓和剂,问张小艺去上海做什么了,课落下不少,要恶补一番了。   她咽下一口面包,喝了杯果汁,神采飞扬地讲起来,“我爸有心将《忆苦铭报》拓展到上海去,我想跟着长见识就去了,不去不知道,上海那地方,可真是……”   见她苦思冥想也没能找到合适的词语,唐皎前世避乱去过上海,出声提醒,“十里洋场?”   “对,没错!真是走几步就能碰见一个洋人,而且那里的文学发展比徽城快多了,虽然徽城跟上海齐名,但我总觉得跟上海一比,徽城人实在是淳朴的多。”   唐皎点头,确实如此,话题聊到这,两人都不去惹人嫌的问,张父在上海有没有将报纸拓展出去。   黄依然便拽着张小艺说起上海的小洋装,张小艺明显对那些不了解,敷衍态度十分明显,惹恼了黄依然,便又凑过去哄。   她看着好玩,若非她肯定张小艺身为女子,可真要觉得她是个男子了,比普通男孩都要有活力。   见她们两人玩闹,心里思索起《忆苦铭报》来。   徽城三大报刊,一个只在徽城本地发行刊登各路新闻的《徽城早报》,一个专门收录上层名媛公子爱情故事,刊登她和谢瑾文章的《晚春》。   还有最后一个,便是以教育和科技出名的《忆苦铭报》,上面不收新闻、不收故事,只收跟教育和科技有关的文章。   而且价格十分低廉,不少念不起书的穷苦人家孩子,便买它来传阅学习。   记忆里,《忆苦铭报》确实走出徽城,着实是一件好事。   盘子里被张小艺放上一块切好的猪排,“快吃,凉了就不好吃了,看你们两个瘦的。”   三人合力将四份猪排吃进肚子里,才发现要的那些面包还剩下不少。   唐皎拿着装面包的小筐数了数,里面还有五个面包,打趣道:“你不是说自己很能吃,还剩下不少。”   摸摸自己滚圆的肚子,张小艺打了个饱嗝,“这些面包本来就没打算全吃完,一会我给带到‘三不管’,那里有好些孩子吃不上饭。”   看她不假思索就接上话的样子,想必去送饭不是一次两次。   这个女孩有着跟她外表截然不同的善心,倒是让唐皎更加心喜了。   被问了这样的问题,张小艺突然坐直身体,双目炯炯有神盯着唐皎,“小道消息,少帅最近打算整治‘三不管’,皎儿,你在少帅身边,有没有听到什么风声?”   唐皎哑然失笑,“我怎么会知道,还有什么叫做我在少帅身边。”   她挤挤眼,“你可别不承认,我刚回徽城就听说少帅最近有了新欢,就是你唐大小姐,还有说你们两个马上就要办婚礼了,是真的吗?”   黄依然也跟着附和,好奇宝宝的模样。   被两个人四只眼睛盯着,她特别真诚的否认,“假的,都是谢瑾为了往我身上泼脏水,特意传出来的。”   张小艺叹了口气,特别失落,“别看少帅整天莺歌燕舞,但正事也没落下,又是安排军队巡逻,又是整治‘三不管’地带,我还真以为你们两个是一对,开心来着。”   唐皎暗自心惊,这个张小艺嗅觉当真敏锐,不愧是想成为记者的女人。   同时又为有人能理解张若靖而感到欣喜,他所做努力总归没有白费,有徽城人记得他的好。   听她接着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你和少帅特别般配,皎儿,少帅那可是徽城之光,你去把这光给采下来吧?”   一口果汁呛在嗓子,她咳嗽起来,黄依然在旁边偷笑,过来给她拍背。   她这口气还未顺完,张小艺就又扔下来一个□□,“在徽城崭露头角,引得不少报社争抢的涅槃,皎儿,你知道是谁吗?”   那双眼睛里,明晃晃的在问:涅槃真得不是你吗?   之前两人相遇,因着互不熟悉,唐皎警惕之下也未承认,现今,她是怕风声传进张若靖耳里,再被他发现什么。   也就笑着否认“这我哪里会认识。”   张小艺一脸不相信,却没再继续问下去,反而提点唐皎似的说:“涅槃此人文章不落俗套,叙述方式也颇为新颖,已在徽城文人那里挂上了名号。”   “只等她再次发表文章,看她是有真才实学,还是昙花一现,若是真有才,她相应的稿费也会攀升。”   说到这,她特别肯定,“只要她一直保持那篇文章的水准,自己一个人养活一家小报不成问题。”   黄依然紧跟着点头,“我初看文章时,就被感动的哭了好几次,家里姆妈和她牌友们也觉得涅槃写得好,仿佛亲身经历了逃婚一事,学校里同学们都在偷偷藏文章来看,幻想自己也能有那样的勇气。”   “涅槃确实是成功了的。”   两人的夸奖没将唐皎夸得飘飘然起来,反而让她抓住了在一气呵成那篇文章时,遗落的闪光点。   她经历过文坛史上那段百花盛开的日子、她知道会崛起的一个个文坛学者、她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度。   她用前世经验所写的文章,获得广大好评,众人竞相追问涅槃是何人。   她自己一个人的文章足以养活一家小报。   那再加上前世大放光彩,现今还是默默无闻的文人们,一个不行两个,两个不行四个。   合他们之力,是不是也可以养活一家大报社!   前世,秦清贵无耻的背着她登报离婚,让她沦为徽城笑柄。   这一世,卢芊芊和掌柜们利用报纸抹黑自己,谢瑾利用爱情大报宣扬自己和张若靖的绯闻。   若非她钢筋铁骨、百毒不侵,只要稍有念头软弱,就会被生吞活剥,打击的体无完肤。   而她也同样利用报纸舆论,逼走卢芊芊,让谢瑾至今还在禁足,成功将婚期延迟,秦清贵跳脚还找想与她共叙前缘。   同哥哥去了大学一趟,经历过激烈争吵的辩论会,一直苦苦思索自己能做什么。   她为什么不开一家属于自己的报社,自己掌握风向!   提前做好准备,秦清贵若想再次通过报纸逼迫她,她便拥有一战之力,一举击破他。   什么魁魅魍魉,都得在她面前现原形。   “皎儿,你想什么呢?”   黄依然伸出手在她面前摇晃,将她心神晃回。   原本沉浸在思考中冷峻的面容,一刹那绽开了花,如同冰雪消融,眉眼间的艳丽遮都遮不住。   引得张小艺夸张地捂住胸口,“皎儿,丘比特之箭射中了我的心。”   唐皎目中清明,“只是想好日后该怎样走我的路。”   黄依然和张小艺笑出声来,三人嬉闹间,不可避免的说起了家长理短、校园轶事。   “你们知道咱们学校的卢芊芊吗?”张小艺猛地一拍桌子,“差点把这事给忘了,她离家出走,上海各大报纸都登了寻人启事,她父母都快急疯了,你们猜她现在在哪?”   “前段日子卢芊芊一张照片上了报,自然是认得她的,她一个弱女子,离家出走可怎么活,她如今在哪?”黄依然出声询问。   “我今日撞见她,她就在徽城!”   “刺啦”唐皎手中的刀叉在盘子上划出一道声响,那双眸子里蕴着滔天风暴。 第39章 卢芊芊欢迎回来(晋江首发)   张小艺和黄依然的对话依然在继续。   “你看见卢芊芊, 告诉她在上海的父母了吗?”   “自然告诉了,正巧我家还留人在上海, 直接将消息传递了过去。”   唐皎放下手中刀叉, 像是随口问道:“小艺, 能不能将卢芊芊在徽城的地址给我?”   张小艺一拍脑门:“当然可以, 我都忘了,皎儿你之前和卢芊芊是要好的朋友。”   说着,她从自己背包里拿出纸笔,刷刷将地址写好递给唐皎。   唐皎接过, 却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现在是几月份了?”   “都十月末了, 皎儿,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十月末……   她试探张小艺,“除了卢芊芊,你可还见到谁了?”   “啊?”张小艺愣了,摇头,“没有, 就她自己,不过她……肚子挺大的。”   “什么!”黄依然小小的惊呼,“你的意思是卢芊芊她怀孕了,那篇写她和老师的爱情故事,岂不是真的?”   “估计是吧,”她挠挠头, 直把头发弄的稀乱,才有些不甘心的说, “这么重大的消息便宜其他报纸了,我们《忆苦铭报》可不刊登这些事。”   唐皎看着白纸上的黑字良久,终于缓缓浮起一个笑容,只是那笑称作嘲笑来的更恰当,笑意定格在那里,她拿起桌上果汁一饮而尽。   两人再聊些什么,她通通听不见,好像有一个看不见的罩子封住她头,让她感官弱化,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直到她自己悄悄按照地址寻过去,看见在门口依偎的两人,那层薄膜似的隔阂“叭”地炸响。   夜晚喧嚣连带着那两人的窃窃私语争相恐后涌入耳中。   她躲在房屋拐角,月光照在前面方寸之地,将她藏匿在阴暗中,铺满野草的小巷尽头,她的父亲正弯腰将耳放在高高隆起的肚子上。   她第一次见到她父亲弯下背脊。   卢芊芊娇笑,“他哪里会说话,快别闹,赶紧回家,省的太太发现了。”   他直起身子,恋恋不舍,“委屈你和孩子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迎进门的。”   “有你这句话我就知足了。”她依偎在他怀里,脸上神情看不见,但唐皎就是能感觉到,她漫不经心的玩弄。   她退进黑暗中,用银元封了司机的嘴,没事人般回了唐公馆。   窗户敞开,月亮挂在房檐下,好似一伸手就能摘到,凉风徐徐吹进屋中,吹的她皮肤冰凉。   楼下响起声响,她侧头看向钟表,王柏松比她晚回来一个小时。   转身下楼便见她父亲正在哄姆妈,什么学校又开始忙,他得给孩子们出卷子,这些日子委屈夫人。   她姆妈面如春花,显然被哄得心花怒放。   语气也温温柔柔的,“给孩子们上课最重要,你不陪我也没关系的。”   王柏松便说,“毕竟是毕业班,要花费更多的心思,可能最近一段日子要住在学校。”   “好,我知道了。”   听见她下楼的声音,唐冬雪连忙推却王柏松递到嘴边的小勺,红晕爬满脸颊,“皎儿,这么晚还没有睡觉?”   唐皎将两人小动作看在眼里,“有点睡不着,想叫翠妮给我拿杯牛乳喝。”   手里被塞进一杯温热牛乳,她贴在唐冬雪身边,疑惑的问王柏松,“父亲,最近学校有考试吗?我们班级怎么没收到消息啊?”   王柏松伸手扶了扶鼻梁上的玳瑁眼镜,整个人沉了下来,丝毫没有被唐皎戳破谎言的不快,而是镇定的说:“是我们班自己的小考,皎儿,你最近可要用功读书,不要辜负秦家对你的期望。”   她用力点点头,“我会努力的,父亲。”   努力让姆妈看清你的真面目。   唐冬雪搂着她,轻轻拍着她手臂,暗示她,姆妈一定会让秦家退婚。   她弯头冲姆妈眨眼,示意自己收到,低头喝牛乳时,却不见刚才的轻松神色。   一杯牛乳下肚,余光里瞥见两人又腻味在一起,回到房间找出那张原本想交给姆妈的纸条,将其撕的粉碎,又倒水阴开。   她改主意了,只有猛药才能唤醒沉浸在幻觉里的姆妈。   知道父亲背着她和卢芊芊在一起,只是自己暗暗流泪,被父亲哄两天就歇鼓,她的姆妈只会在她唐皎受到伤害时,强迫自己竖起伪装。   这回,她不光要让卢芊芊光明正大的踏进唐家,还要让她登堂入室,让姆妈真切感受到父亲对她的欺骗,自己又是如何被卢芊芊欺负的。   既然,她的父亲那么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那便和卢芊芊单过吧。   她的姆妈有她就够了!   至于秦家那门婚事,她现在无暇顾及,他们若是再动什么歪脑筋,不要怪她心狠,不过亲事是父亲订下的,再不依不饶,他们就去娶卢芊芊肚子里那个吧。   徽城和上海坐火车不过一天多的路程,从张小艺那里得知卢父卢母已经从上海赶了回来,她便知晓,离卢芊芊上门的日子不远了。   家中佣人都被她清理了一遍,也不怕再有人向着她父亲。   她们可是通风报信的好手。   金曜日这天,正在上物理实验课,唐皎一个头两个大,张小艺和黄依然站在她两侧,每当她伸手时,都提心吊胆的看着她,生怕她用坏什么仪器。   “这又不是化学实验课,你们两个不要这么盯着我,快记数啊!”   黄依然听话地将数字记下,张小艺将她挤开,自己站在天平前,“你当你仪器杀手的外号是夸大其实吗?”   不过打碎两只试管,她又不是没赔钱。   门口翠妮手脚都不知道怎么放的在嬷嬷身后探脑袋,又被屋子里的仪器吓得缩回了脖。   唐皎眼眸微闪,彻底将地方让给黄依然和张小艺,拜托两人将写好的实验报告给她看,便脱了实验服走出实验室。   她一离开,黄依然和张小艺齐刷刷对视一眼,松了一口气。   见她出来,翠妮赶忙凑过去,“小姐,你猜得真准,卢小姐和她爸妈来家里了。”   她颔首,跟在嬷嬷后面顺利办了请假,才问道:“我姆妈情绪怎么样?”   翠妮想了好久才小声说:“像是受了刺激,脸特别白。”   “小姐,”她跟在唐皎身后,问道,“卢小姐真会被迎进门吗?”   走廊里传来朗朗读书声,她脚下生风,却在经过王柏松教室前,放缓了步伐,给了里面正在上课的父亲一个灿烂的笑容。   方才回道:“迎?你说错了,纳个姨娘而已,她这叫送,既然送上门来,不要白不要。”   在她走过后,教室里响起七嘴八舌的讨论声,有好事的女同学,特意跟王柏松说:“王老师,您女儿离校了。”   王柏松抬起头,透过教室玻璃,只望见了自己女儿一个背影,当下皱了皱眉。   唐公馆白玉地面上,枯萎的玫瑰花零散一片,可见自家佣人全都好奇大着肚子的卢芊芊该怎么处理。   就连管家都是一脸凝重,“小姐,您回来了?快去前厅看看太太吧,卢夫人实在太多咄咄逼人,太太,太太受了委屈,有些招架不住。”   唐皎四下扫视一圈,直看的那些新来的佣人低下头,才吩咐道:“有韩妈护着,卢夫人讨不了好,倒是咱们唐公馆别平白让人看了笑话,今日是谁负责打扫庭院的?”   “将她的工资扣了,不过是找来个女人,也值当你们如此,莫要忘了,这是唐公馆,不是王公馆!”   “是!”   唐皎嘴上这样说,立足了威严,但心里却实在担心她姆妈接受不了这番刺激,三步并两步向前走去,小黑皮鞋在白玉砖上,“哒哒哒哒”响着。   刚一进门,就听卢夫人为卢芊芊讨说法,“你这毒妇,不让芊芊进门是想逼死她,本来这孩子有着光明的前途,可现在大着肚子,不嫁进来,以后可怎么活?”   “卢夫人可别在这颠倒黑白,莫把脏水泼我姆妈身上,分明是您女儿自己不检点,和有妇之夫有了首尾,如今大着肚子来找,还敢在这大言不惭!”   她踏入房间,那股子从尸山血海里沾染上的狠劲,伴随着怒火悉数冲卢家碾压而去。   “皎儿,你怎得从学校回来了?”   “大小姐,您回来了。”   平常没感觉到,总认为唐皎娇娇嫩嫩,如今她独当一面怒斥卢夫人,唐冬雪心里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不由得软了下来,一直憋着的泪水夺眶而出。   可唐皎却狠下心没再看她,反而和那个一直安静坐在那里,抚摸着自己浑圆肚子的卢芊芊对上视线。   两人谁都没说话,卢芊芊一下一下抚着肚子,“孩子,快和你姐姐打声招呼。”   她得意又挑衅的看着唐皎,等着她发火,却不料唐皎只是勾唇问:“起名字了吗?”   卢芊芊不明其意,但之前和唐皎交手回回败落,已落下阴影,知道唐皎不是一个会说无用话的人,见卢夫人已经张嘴,心中一紧,赶忙去拦,却慢了半拍没能拦住。   “你父亲早早给起了,叫王赟。”   “文武双全又有钱,我父亲可真是对他寄予厚望,这孩子姓什么,我有点没听清?”   她在卢芊芊惊恐的目光下,缓缓吐出下面的话:“姓王啊,可惜,这里是唐公馆!你们怕不是来错了地方。”   “还有,我刚刚忘记说了,卢芊芊,欢迎回来。” 第40章 你告诉我你要不要纳她进门(晋江首发)   尖锐的指甲刺破手心, 卢芊芊拉住要出口同唐皎辩驳的卢夫人,宝贝般抚摸着自己肚子, “真是谢谢皎儿你的欢迎。”   她捂着嘴, 不掩眉眼间初为人母的风情, “这孩子虽姓王, 却是你实打实的弟弟,皎儿,你能做的了这个主不认他吗?”   “她做不了主,我却做得, 我唐家不欢迎几位, 卢大小姐又一次让我长了见识。”唐冬雪下意识维护起唐皎,可微红的眼眶出卖了她现在是强弩之末。   “皎儿,到姆妈这里来,莫要跟他们多费口舌。”   唐皎搀扶着唐冬雪坐下,细细打量起许久未见的卢芊芊,一身洗的发白宽大旗袍, 不施粉黛,再做出柔弱姿态,当真是可怜。   这个形象,一下子就同前世那个惯爱装模作样的卢姨娘重合在一起。   去了一遭上海,她卢芊芊长能耐了。   目光在她肚子上多多停留了一会儿,就看她暗自挺直背脊, 唐皎才不疾不徐的说:“你肚子里是男是女都跟我和姆妈没有关系,我唐皎可不认什么来历不明的弟弟或妹妹。”   她后两个字拉长了音调, 她父亲那么想要一个男孩传宗接代,卢芊芊也是看中这一点才将他拿捏住。   如今被她讽刺可能生个女孩,肉眼可见,一张脸扭曲狰狞,可却一瞬恢复成原样。   她可没骗人,卢芊芊这一胎怀的确实是个女孩,还是个未出世就流走,被卢芊芊诬陷姆妈所为的女婴。   卢芊芊被落了面子,卢夫人可不干,“你们唐家好家教,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子在这讨论起自己父亲贴身事,我女儿肚子里的孩子就是王柏松的种,你们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   唐皎嗤笑一声,“你们卢家的女儿爬上老师的床这家教可真好,您也说了,她怀的是我父亲的孩子,想要名分去找我父亲要,在这威胁我姆妈算怎么回事。”   “姆妈,您说,您会同意她进门吗?”   唐冬雪看了一眼卢芊芊的肚子,厌恶地扭过头,“我是绝对不会同意卢芊芊进门的,卢夫人你还是赶紧带着她去找家医院吧。”   言外之意,带着卢芊芊去堕胎,唐公馆的门你们进不来。   卢芊芊倒是未生气,想来早就知晓这个门不好进,似是被唐冬雪的话刺激到了,干呕起来,眼里蓄满了泪花,拉着卢夫人的手,“姆妈,我们还是走吧。”   卢夫人果然被激起怒火,对卢芊芊说:“你放心,姆妈今日定叫她们给你一个交代。”   “给她什么交代啊,”看戏看了这么久,唐皎终于打算认真了,“一不是我们唐家对外说姑爷想要个孩子,聘女孩生一个,二不是我们撺掇你卢芊芊和我父亲,做那事。”   “你这一副受尽欺辱的模样,做给谁看,论委屈,我姆妈比你更甚!合着我和哥哥不是父亲孩子了。”   “牙尖嘴利!”卢夫人猛地站起身,“我看报纸上写的真没错,你们母女二人都是阴毒之人,果然有其母必有其女。”   “住口!”一盏茶杯被唐冬雪按到桌上,“啪”一声,从刚开始卢家进门,就一直克制自己,几次都没占据上风的温柔之人,此时一暴怒,便甚至骇人。   “你想干什么?”卢夫人护住卢芊芊,好似唐冬雪会上前打人一般。   唐皎心中熨帖,知道姆妈容不得别人说她坏话,何况是如此诛心之言。   她站起身握住唐冬雪冰凉且颤抖的手,“姆妈,不用跟她们一般见识,说也说不听,那便将她们轰出去!”   此言话落,卢芊芊突然抬头,深深看了一眼唐皎。   早早在一旁候着的韩妈率先出手,目标直指卢芊芊。   卢夫人红了眼,“你们唐家什么意思?不认我女儿和肚子里的孩子,我出了这个门就去报社,让你们唐家声名狼藉!”   “你大可以去试试,看看大家怎么说,”她说完这句话,又对着赶人的佣人说,“可千万小心着,别碰着卢芊芊的肚子,可金贵呢。”   卢芊芊护着自己肚子,小心地往外面移,目光微闪,借着韩妈力道坐在地上,捂嘴痛哭又干呕,一副动了胎气模样。   唐皎抬头,果然看见匆匆从学校赶来的王柏松,余光扫视唐冬雪,见她愣愣地看着那个男人将卢芊芊护在怀里而濒临崩溃的模样,心生不忍,死死咬住牙根将目光收回。   猛药才下了一半,绝不能半途而废。   驱赶卢家的佣人都看向唐皎,她摆摆手,让她们全退下去。   这才走到卢芊芊身边,见她小鸟依人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还对王柏松解释,“我不想来的,可是被姆妈和父亲发现了,我拦不住他们,我对不起你。”   王柏松一脸心疼,也不知他是心疼卢芊芊还是心疼她肚子里的孩子。   唐皎弯下腰,扶着卢芊芊的胳膊,明显感觉到她的抗拒,低声说道:“父亲,她大着身子,地上凉,孩子可受不住。”   “对对,芊芊快起来。”   两人合力,卢芊芊一抬眼就能看见唐皎那张漂亮的脸,抗拒她的碰触,顺着力道从容坐在了椅子上。   见王柏松出现,刚才一直默不作声的卢父才出言,势要王柏松负责。   唐皎已退回至唐冬雪身边,那边卢夫人拍着不断干呕的卢芊芊背,时不时插上两句话,说起要赶他们一家走一事,怒气冲冲。   一副他王柏松今日不给个说法,她就真会去报社闹上一闹的模样。   四人在一起叽叽咕咕,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她和姆妈反而是局外人。   王柏松避无可避,筹划被打破,但也得跟唐冬雪说清楚,卢芊芊肚子里的可是他王柏松的接班人。   他安抚了卢芊芊,又像卢家承诺,“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对芊芊负责的。”   随之一脸被逼迫无可奈何的模样,对唐冬雪说:“夫人,芊芊肚子的孩子确实是我的,是我铸下大错,却不能因我之故而毁了芊芊。”   唐冬雪落下泪,只是默默的看着他。   一身重量全倚靠在唐皎身上,她吃力地扶住姆妈,问道:“看卢芊芊的样子,这是怀了有五个月的身孕了吧,父亲这错确实是大了些。”   王柏松脸上难堪,唐皎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五个月前卢芊芊和她还同在玛利亚女中读书,可她却被王柏松搞大了肚子。   “大人的事,你不要插嘴,”他呵斥唐皎,转而对唐冬雪说,“夫人,她肚子里的孩子又何其无辜。”   唐皎果真被训斥地不再言语,引得卢芊芊偷瞧了她两眼,只见她全力支撑着唐冬雪,似是被训得狠了,低垂下头的伤心样。   实则却是唐皎故意的,这些苦痛,她姆妈必须自己经历一遭,才能知晓万箭穿心是多么痛。   “她无辜……”唐冬雪默念这句话,整个人晃了一晃,一串泪珠洒在衣襟,“你莫要当着外人的面训斥皎儿,她才是你的孩儿。”   她抬起眼,夫妻生活近二十载,可却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枕边人,“我若说不呢,老爷?”   如若其他入赘之人,被夫人发现在外有了妾室,只怕早就跪地痛哭,祈求原谅,可文人自有傲骨,王柏松如今虽势单力薄,却早就被唐冬雪养出异心。   他走到唐冬雪身前,看也不看唐皎一眼,说道:“夫人,你我夫妻二人琴瑟和鸣,你知晓的,我有多想有一个自己的孩子,你成全我好吗?”   唐冬雪将手从他手中抽出,摇着头,“不好,一点都不好,老爷,你想要孩子,我知道的,我也一直在调理身体,我们会再有一个宝宝的。”   她泪眼朦胧,“我不会同意的,你死了这个心吧。”   当着卢家的面,他这样低三下气,唐冬雪还是折了他的面,语气也冲了起来,“再生个孩子不也是姓唐,夫人,我想要个姓王的孩子!”   “芊芊我是不会放弃的,一个女孩,你还怕她骑到你的头上。”   “我岂是在乎这个,”唐冬雪捂着胸口,“你当初娶我的时候怎么说的,你说你今生只有我一人相伴,你我夫妻二人便是那神仙眷侣,柏松,如今我要为卢芊芊威胁我吗?”   他面有松动,转头看了一眼卢芊芊的肚子,“夫人,都过去这么多年,陈年旧事,我早就忘却了。”   唐冬雪惨然一笑,问了一个会让自己死心的问题,“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一定要纳她进门?”   “是。”   耳边嗡鸣一片,五脏六腑都被看不见的手挤压在一起,牙齿磕破在一起,她一个字都说不出,全身经脉都像被人折断了一般,眼前一黑,便昏厥过去。   “姆妈!”   唐皎半蹲在地,得亏她一直搀扶着唐冬雪才能抢在她磕到头时将她护住。   她抬起头,小脸满是愤怒,“父亲,这回你可满意了?”   说完大声喊道:“韩妈快去安排车,我们这就去医院,管家,快送客!”   佣人们七手八脚将唐冬雪抬进车,王柏松想要帮忙,却被卢芊芊一声捂着肚子的“哎呦”唤了回去。   唐皎回头,正对上卢芊芊那奸计得逞的眸子。   她嘴角上挑冲其缓缓一笑,像极了前两次谈话间让她万劫不复的模样。   卢芊芊浑身打了个寒颤,惊恐不定。 第41章 就让她进门(晋江首发) ...   慌慌张张将姆妈送进医院, 得到医生说姆妈只是受惊过度、怒火攻心才陷入昏睡,休息一段时日便好。   唐皎才吐出一口郁气, 坐在病房边上握住姆妈的手, “姆妈, 你不要怨我。”   非得是虎狼之药才能逼出你的狠心, 希望此番刺激之下,能让你看清父亲,顺利听她劝同他离婚。   你不舍得,那就用卢芊芊来做匕首, 一根一根割断你的情线。   橙光照进病房, 为唐冬雪苍白的脸上添上一抹色彩,日头西斜,沉睡的人终是睁开了眼。   唐皎第一时间发现,喂她喝了两口水,不敢扶她起身而坐,起身叫了医生进来, 洋医生检查一番确认无事,她才开口,“姆妈,可还好?”   一直以来保养得到, 一身气质如同温婉大气仕女的唐冬雪, 如今便是被折弯了腰的老妪,听见唐皎问话,虚弱地抓着唐皎的手, “你父亲,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我以为他早就同卢芊芊断了联系,还欣喜他回头,盼望和他白头偕老,就为了那个孩子,他就要逼我让卢芊芊进门。”   唐皎心痛,却也不在此时抹黑王柏松,“姆妈,我和哥哥一直陪在你身边。”   “是,我还有你们两个,他怎么就不拿你们当孩子呢?”   “父亲大约是想要个王姓的孩子吧。”   拿着唐家给他提供的一切优待,妄想吞并唐家,踩着唐家尸骨上位,一手算盘打地如此之精。   唐冬雪剧烈喘息起来,“我绝不会同意让卢芊芊进门的,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我不能让他抢了属于你们的东西。”   拍着她的背为她平复心情,“医生说你怒火攻心,可不能跟他们生气,他们不配。”   将早在知晓卢芊芊回到徽城后的说辞在脑中回顾一遍,才开口道:“女儿倒是觉得,姆妈想差了,应该让卢芊芊进门。”   “你说什么?!”   这一声高昂的叫喊包裹住唐冬雪的声音,“唐皎我看你是脑子被驴踢了!父亲他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凭什么让他纳姨娘!”   唐皓南大步走进,眼尾被气的一片殷红,那模样简直要将唐皎骂到死。   在他身后,一身军装的张若靖缓步进入,饶有兴致地盯着唐皎给出答案。   躲过唐皓南弹脑嘣的手,唐皎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张若靖,他是二姨的干儿子,不是外人,不急不躁的解释,“哥哥,你也说了,父亲他是赘婿,原不该同意他纳妾。”   “但你有没有想过,现在已经民国了,哪里还有赘婿这一说法,父亲不见得多欢喜卢芊芊,只是她怀有身孕,哥哥,你忘了咱们两个姓什么了?”   唐皓南冷哼一声,“咱们当然姓唐。”   “对,咱们姓唐,”唐皎接话,眼角余光一直注视着默默听的唐冬雪,继续道,“卢芊芊嫁的是父亲,理应由父亲供养,生得孩子姓王,于咱们没有关系,唐家的钱,她一分都不要妄想可以拿到!”   “父亲为了这个孩子定会再来磨姆妈,倒是夫妻两个少不了又是一场争吵,姆妈今日就被气病住院,往后还能吵一次住一次院不成。”   “歪理!”唐皓南撸起袖子,“你把那个贱人的地址告诉我,看我不去揍死她!”   “哥哥你别闹。”唐皎人小哪里拉的住唐皓南,还是张若靖轻松将他手臂扭至身后,“你是想让我直接把你送警察局待两天就舒服了,好好听她说。”   他气得不行,站在病床前说唐冬雪,“现今看清楚你嫁的是个什么人模狗样的东西了!打你知道卢芊芊的事情了,我就劝你离婚,偏不听,现在可好了,你住院,他呢?”   “早跑狐狸精那去了吧,人家和和美美一家团聚,你这个正牌夫人算什么?”   这些话,恰巧也是唐皎横亘在口中的,她看了一眼唐皓南,没有想到她这个整天要救国救民的哥哥,还对姆妈说过劝说离婚的话。   两行泪流进鬓角,唐冬雪方才哑着声音说:“皎儿,你继续说,我想听。”   唐皎跑上前去揉着唐皓南被扭的胳膊,暗暗瞪他一眼,才说道:“怕卢芊芊肚子里的孩子想争家产?哥哥已经可以成家,谁又能欺负到我的头上,一个奶娃娃,何况它还没出生,你们不用如临大敌。”   “至于卢芊芊,我能将她赶走一次,就能赶走第二次,进门不算什么,却正好可以省去她们费尽心力想踏入唐家门而使的手段。”   “父亲还会觉得姆妈贤良淑德,这样不是很好吗?”   “好个屁,”唐皓南甩开她的手,“那姆妈呢?有个女人进府,你考虑过姆妈的心情吗?”   “考虑过啊,”她低下头,“就是要委屈姆妈了,要和另外的女人分享父亲,可是我们阻止不了啊。”   唐冬雪几乎是颤抖的问:“皎儿,你为什么这么说?”   唐皎目光悲悯,就像看见前世那个为秦清贵肝肠寸断的自己,“因为姆妈放不下父亲,而父亲却一定要娶卢芊芊的,不如姆妈和我打个堵,看父亲一会过来,会不会劝你……”   “不要再说了,”唐冬雪抓进被单,“你们都出去,我想一个人静静。”   三人鱼贯而出,在病房外的走廊大眼瞪小眼,张若靖倚在墙壁上,伸手掏兜,拿出根烟扔给唐皓南。   唐皓南红了脸,变扭道:“我不会。”   他点燃自己嘴里那根,闻言笑了起来,不理会唐皓南看着恶狠狠的你笑什么的模样,反而是对唐皎说:“皓南刚才说的不错,你那就是歪理,什么唐家的东西抢不走,你太小看人心。”   吐出一个烟圈,“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若是解决不了,干妈那里还等着替妹妹保驾护航。”   就知道骗不过张若靖,她刚才可是把她哥都给绕进去了,侧头看了一眼紧闭的病房门,“不把卢芊芊放姆妈身边,姆妈怎么会体会到自己丈夫和他人恩爱的感觉。”   “只有卢芊芊闹得越厉害,父亲护得越紧,姆妈才会死心啊。”   她叹了口气,目光悠远,“姆妈自己想不明白,我们说再多都无用,不自己经历体验,体会不了什么叫绝望,这一关只能她自己过。”   张若靖狠狠吸了两口烟,烟雾将唐皎小小的身子笼罩进去,可那一片空聊的眸子一如初见,他这位小表妹,秘密还真不少。   烟散人出,他听见自己问:“你就不怕阴沟里翻船,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卢芊芊真得在唐家扎根生芽怎么办?”   “那也得她有那个资本才行啊,”她眼睛微眯,像极弯月,闪亮闪亮,“钱在我手里,人也在我手里,她除了父亲还有什么?而父亲……”   “他只有姆妈对他的爱啊,如今这份爱,也要打不少折扣呢,嘻嘻。”   “最关键的是,”她嘴角的笑淡了下去,“人总要放在自己眼睛底下看着,才能放心啊。”   张若靖了然,弹了弹烟灰,打算回去告诉干妈一声,却被唐皎叫住,“少帅,我有事情同你商量。”   唐皓南精神一震,死瞪着两人就要跟上去,却被唐皎打发回病房,他得在那等父亲,护着姆妈。   他冷笑着看着两人的背影,头一扭回了病房。   被他们提防的王柏松此时正在卢家,卢父卢母找到女儿后,便重新租了个房子将卢芊芊接了进去。   “芊芊,你可好些了?”   王柏松圈着她,喂她喝下鸡汤。   被唐皎回眸的一个眼神吓得真肚子疼,卢芊芊爱怜地抚摸上它,有些害怕的说:“好多了,柏松,今天我们给你添麻烦了,太太被气进医院,你还是赶快去看望她吧。”   “你太善良了,她们那样对你,真是岂有此理。”   卢芊芊柔声安慰,任他做主,让他那颗自卑的心,膨胀起来,亲上她的耳垂,呢喃,“你且放心,我定风风光光迎你进门,信我。”   “我自是信的。”   安顿好卢芊芊,卢父送王柏松,黑着脸交代王柏松要如何对待女儿自是不提。   屋内,卢夫人端着安胎药走了进来,“快将它喝下去。”   看那药碗被喝的一干二净,才放下心来,“不是说好等孩子生下来再通知我,你怎么那么不小心露出马脚,我拦都拦不住你父亲。”   “王柏松已经将我安排在那么偏僻的地方,谁成想还是被人认了出来。”   她抚上卢芊芊地肚子,“这可是个金疙瘩,只要你凭他嫁进唐家,将王柏松抓得牢牢,还不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卢芊芊幽幽一句,“就怕如今连进唐家的门都是困难,有唐皎在,我实在是怕。”   “怕她做什么。”卢夫人轻蔑,“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管得住自己父亲房里事,只要王柏松肯听你话,他那夫人不足为惧,倒时候还不是任你拿捏。”   她畅游在对未来奢华的生活中,“等唐公馆换了姓,那些钱财不都是你的了,我们何至于在上海过那般苦日子。”   “姆妈说的对,这唐公馆,迟早我会让它变成咱们家的。”   “不急不急,你安心养胎,剩下的事情交给姆妈,我豁出去这张老脸不要,也得让你进门。” 第42章 四舍五入这就是亲上了(晋江首发) ...   洋人开设的医院就是与普通诊所不同, 走廊里人来我往,两人一直向前走去, 拐进后方花园, 寻了个僻静地方。   一株两三人宽比医院都高的梧桐树将两人笼罩在下, 从前方甚至看不出他们在树后。   张若靖脚下一蹬, 不拿唐皎当外人,心理放松之下,没骨头似的靠在树上。   他侧过头打了个哈欠,近距离看去其眼里布满血丝, 刚冒出的胡茬还没来得及刮, 想来是得到姆妈住院消息匆匆而来。   浑身上下便充满了一股难以言喻,颓废至极的野性美。   “少帅最近很忙吗?”   唐皎踟蹰地站在原地,心里盘算张若靖要是不答应她的合作,她得去找谁。   “都是小事而已,”他不在意随口回答,转而问, “小表妹找我什么事?可是你姆妈那里需要我做些什么?”   她抿抿唇,突然有些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麻烦他,这人在徽城本就极为艰难,她……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难以启齿?”他摸着下巴, 眉峰一挑。   “你该不会想找人解决和秦清贵的婚事?这倒是需要好好琢磨下, 总不能坏了你的名声。”   这人语气一本正经的为她考量,她福至灵犀,悄悄握紧了手, 没什么好犹豫的,这事对他而言也有利。   “不,我是想同少帅一起,开一家报社,办报纸。”   她双眸晶亮,直勾勾瞧着他,痒到他心里。   说话间不自觉带上了调笑,“唐大小姐又不缺钱,想办报纸怎么还找上我了?”   知道他这是故意的,没一口回绝就表示这件事有戏。   一本正经分析起利弊来,“报纸的影响力想必不用我多说,相信少帅肯定在《徽城早报》安插了人手,但这并不保险,你可以收买人心。”   她左右环顾,压低声音,“黄四龙也可以,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背后插上刀子,如果我们自己创办报社,相当于将所有信息压制在手中。”   “既能第一时间收集知晓信息,又能摒除对我们不利的消息,甚至可以率先反击。”   说到这,她等着张若靖给出反应。   他手指揉着额角,连着两日未睡太阳穴突突地跳,久绷的神经没有来得及松懈就又上紧了弦。   偏生他这位小表妹,聪明过人,说话总爱说上一半,剩下未尽之言要靠他自己琢磨。   自顾自叹了口气,“这些说的都不错,却都是对我有利的,对你有什么好处,想让我同你一起开报社,总要告诉我,你图什么?”   她压下意图翘起的嘴角,“都是一样的,我也想将舆论信息握在手中,若是有人再抹黑我,也有一战之力。”   “你没说实话啊,”他看了她一眼,其实脑子里乱的很,所有思绪都打结成了毛线团,但根据以往相处经验,知道她肯定有所隐藏,诈她一诈,“小表妹,恩?”   唐皎下意识向后退了一小步,就这一步出卖了她,她懊恼地鼓起腮帮,就知道和张若靖谈事情要打起十二分的注意,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带沟里去了。   她眸子里光芒闪闪,“确实这只是一部分原因,少帅你不想拉拢一些文人吗?”   “文人们的力量和地位,你比我更清楚,如果有他们支持,做起事情岂不是事半功倍。”   “他们上能痛骂国家腐朽制度,下能提策献议,不光国家需要他们,我们同样需要他们做后盾,办报社,我们可以第一时间接触到那些隐匿在各处等待发现的文人们。”   她的声音袅袅入耳,如同丝绸滑过耳畔,惹得张若靖困顿起来,憋住一个哈欠,眼角泪珠悬挂,话音都带着睡意,下意识问:“还有吗?”   这人还没完了!往常解释到此,行还是不行早给个痛快话了,今日这是非要将她所想都榨干。   暗暗磨牙,“还能有什么,我也是早做准备,父亲在文人圈中久负盛名,若是姆妈想通欲要与他离婚,怕他狗急跳墙发表文章诋毁姆妈。”   强打起精神,张若靖恩了一声,简直如同天籁之音响彻唐皎耳畔,她松了一口气,小心试探,“那,你这是同意了?你放心,不会占用你太多时间,我可以全权负责,你只需要在必要时提供保护。”   这会儿,他听明白了,所有东西都要自己做、自己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你老老实实在学校上课,我会派人去选址找印刷厂,倒是最关键的,办报纸总要有文章,一时间上哪找去。”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再也忍不住,哈欠出来将那最后一句话绕成缠耳线,激得唐皎浑身一抖。   她跺跺脚,赶走身上不适,“这些我早就想好了,主编可以去请杨之笙,他身边同学亦有大才之人,我们可以将其挖来,另外,我可以找到涅槃,让她为咱们供稿,短时间内便不愁销路。”   他眯着眼,“呦,这回你倒是把涅槃找出来了?”   “恩……她可能最近缺钱,看我上次给钱给的利索,自己找过来,说要给我写稿。”临时撒了谎,她怕张若靖看出,低头瞧自己脚尖。   “行,报纸名字你自己定,细节之处再商量。”   困顿袭来,加之身边是让他放松的唐皎,张若靖起身打算向唐冬雪道个别回都督府,哪成想脚下被树根一拌,就要朝唐皎方向倒去。   脑中警觉,困意不翼而飞,训练有素的身体本能让他长腿一迈,撑住自己身体。   可唐皎见他状态不对,两人本就离得不远,上前去撑他,手刚碰到他的臂膀,他却扭转身体保持平衡。   怕她被他带摔,他伸出胳膊揽住她的腰,还来不及体会怀中之人纤腰之细。   少女体香涌入鼻腔,因去揽她身体前倾,下巴处温暖一扫而过,随即反应过来,身体僵硬一瞬。   待两人终于避免倒在地上沾满泥土,才反应过来唐皎此时被他拥入怀中,靠在树干上,他一只手正撑在唐皎脑袋旁,远远望去仿佛在做什么坏事。   枯枝被踩断,一声“啊”,惊扰两人,张若靖皱紧眉头收回自己手臂向后退了三大步,拉开两人距离,回头望去只见一个白大褂的背影跑得飞快。   “刚才是我不小心,对不住了。”   唐皎耳根子发红,“咳,没事,事发突然,不必挂怀。”   两人一前一后返回病房,却是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张若靖坠在后面,拇指使劲蹭着下巴,定睛一瞧,手指上蹭着粉红口脂,他两指轻蹭,将那抹颜色蹭掉,又去下巴那里剐蹭两下,见没了颜色,方才放下手指。   前方唐皎回头想让他走快些,就见他吊儿郎当地摸着下巴,这才想起自己刚才不小心亲到那里。   浑身都要冒起烟来,恶狠狠瞪了他一眼。   登徒子!   回到病房前,唐皓南察觉两人气氛诡异,视线绕着他们转了一圈,冷哼一声,“父亲已经到了,正在同姆妈说话,姆妈不让人进去,在这等会。”   病房内,王柏松寒虚问暖,唐冬雪却只是沉默不语,直到王柏松再也坚持不住,“夫人,你考虑的如何?”   唐冬雪脑子里回荡的全是女儿的话,双手藏在被子中握紧成拳,“要是我坚持不同意你纳她进门,柏松,你会怎么做?”   “夫人,那我们这一世的情缘,就要断在你手里了。”   哈哈,竟是说断在她手里,她手里!   口中一股腥甜,却是她咬破了舌尖,闭上眼睛不想再看他,“既然你执意如此,那便挑个日子,将她接进来吧。”   王柏松一愣,没有料到激烈反抗甚至住了院的唐冬雪,会这么轻易的同意。   他隐隐得意起来,整个人如同河豚一般肿胀起来,“夫人,你能想通真是太好了,你放心,卢芊芊绝不会威胁到你在我心中的位置,你永远是我的妻子。”   “她一贯温柔,会很听你的话,不会给你惹麻烦,我这就同卢家商量,看什么日子接她过门。”   唐冬雪没回应他,只是道:“我有些倦了,你且先回去吧。”   待屋中只余她一人,她这才低声哭泣起来,一颗心被王柏松刺得稀巴烂,补都补不上。   她的丈夫变得面目全非,两人之间已有裂痕,又如何能回到原先。   自己还有儿子、女儿,不能,不能软弱下去,她伸出手捂住自己脸,任由自己放肆得哭上最后一回。   病房外,几人目送王柏松走远,听着病房里压抑的哭声,面面相觑。   唐皎突然想起什么,转头就走,寻到给唐冬雪检查身体的医生,“医生,请问我的母亲,怀孕了吗?”   “没有,你的母亲身体并不适合再次怀孕生子。”   她松了一口气,“谢谢医生。”   前世那个流掉的弟弟,可是在自己出嫁几年后才怀上的,今生,只怕他投胎不到姆妈肚子中了。   等她问完回去,走廊里仅剩唐皓南,张若靖已经先走一步。   唐皓南一把将胳膊架在她脖子上,“你跟张若靖刚才说什么去了,又拿我的话当耳旁风,不是让你离他远点。”   在他们身后,几个前来实习的医生护士目光如炬,“我刚才看得可清楚了,和少帅接吻的女孩子就是她。”   “真的假的,看不见脸啊。”   “看什么脸,能出现在这间病房外的当然只有唐家大小姐。”   唐皎:??? 第43章 我会让你在唐公馆的每一天都后悔自己的选择(晋江首发) ...   正直血气方刚的年纪, 张若靖一回到都督府,就将自己关进浴室, 洗了场冷水澡。   温暖的触感似乎还停留在自己下巴处, 他拿出毛巾擦拭湿发, 对自己所想嗤之以鼻。   那尖牙利爪的小丫头,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但大脑迟钝,若有若无的体香一直在萦绕在身,下意识盯着自己臂弯,比量一下, 小腰真细, 不会一掐就断了。   毛巾被他随手砸进沙发,他这是独身久了,才会这么饥不择食,睡前还在担忧,自己该不会梦到些不该梦到的,那可没法跟干妈交代了。   可黄四龙最近咬死不放, 连续高强度的疲惫,让他心力交瘁,半夜就发起低烧。   置身火炉冰山中,哪里还做的了梦。   待他一睁眼, 就瞧见端着一碗粥候着他醒的唐夏茹。   沙哑着嗓子唤了声干妈, 唐夏茹将粥塞进他手里,上下打量一番。   审视的目光让张若靖背脊一凉,就听唐夏茹在那说:“你父母缘薄, 又身陷囹圄,勉勉强强配得上小唐皎吧。”   一口粥呛到嗓子里,剧烈咳嗽,“干妈,你别乱说。”   “怎么?你亲都亲了,还不想负责了?”她掐着腰,红翡手镯在他眼前晃荡,“我告诉你,赶紧准备聘礼,先把婚事订了,年纪轻轻的,你们两个要是搞出个小小人,我还不得被唐冬雪骂死。”   脑仁一抽一抽地疼,“我负什么责,您别在这捕风捉影,再说人唐皎有未婚夫。”   唐夏茹可不信,转个弯坐在沙发上,优雅地叠起双腿,“唐皎那婚事就差被她搅和黄了,你要是对人家没心思,又送点心又帮忙,骗谁呢?”   “真不是,”张若靖放下粥,“这不是看您面子上,多多维护唐家。”   她眼眸一瞪,“把粥端起来给我喝了,我怎么没看见你去帮唐皓南。”   他乖乖喝完粥,就听她话音一转,“你叫了人家一晚上,今天醒了就不认账,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你且自己好好想吧,我回府了。”   不管身后张若靖是如何惊诧,她关上房门打开小镜子照妆,“小样,跟我斗,木头似的不开窍。”   整晚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的张若靖,陷入深深的沉思中。   而医院里有关张若靖和唐皎的流言蜚语就没有熄灭过,连唐冬雪都知晓了,看她温柔和善,不少女学生偷偷向她询问。   少帅和唐皎都亲亲了呢,什么时候结婚啊?   唐冬雪……她也不知道啊!   她询问过,可唐皎丝毫不在意,一副姆妈你听这些小姑娘乱说话,她和少帅清清白白。   明明她自己都比这些实习医生们小,还要称呼人家为小姑娘,让她哭笑不得。   在病床上试探了几日,一句真话也没探出来,只好看着唐皎忙前忙后为她收拾东西准备出院。   住院这几日,王柏松除了第一天求她让卢芊芊进门,遗忘了她似的在没来过,反倒是许久未见的二姐露了面。   姐妹两人时隔多年相见,自又是一场打开心扉的泪眼话剧。   唐夏茹一身在东北闯荡出的本领,可谓是尽数用到了唐冬雪身上,装上小白兔就开始诉苦。   直把她骗得团团转,气哼哼的埋怨她为了理想抛下家人远走。   心中疙瘩一时半会儿解不开,却也软化不少,对唐夏茹态度不似之前那般强硬。   横挑鼻子竖挑眼,唐皎不在病房中,就小女孩般冲着唐夏茹撒娇,唐夏茹一颗心都快被烤化了。   有了二姐撑腰,唐冬雪心中对王柏松那口郁气尽数吐出。   唐夏茹念经似的让两人离婚的话,听着听着就埋进了心里。   回到家,王柏松第一句话不是询问她身体如何,而是告诉她,卢芊芊想在教堂办个婚礼时,她竟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不反对也不答应,唐冬雪谨记自己女儿的话,无视卢芊芊的所有事,一句话,“老爷做主就是”,打发了王柏松,不理他欲言又止,一副其实不想办婚礼的模样,自己上楼歇着。   心中难过至极,追上楼的王柏松,虚情假意的诱哄更使她感到烦腻。   楼下电话铃响,却是卢芊芊说自己身体不舒服,没说一句让王柏松过去的话,王柏松拥着唐冬雪的手立即收了回去,想也未想叫家里的车将他送了去。   到了卢家,卢芊芊一身雪白婚纱,蕾丝花边衬得她娇颜如花,头上一抹轻纱,惹人心动,见王柏松来了,羞涩的在他面前转了一圈,“柏松,你看这身婚纱好看吗?”   王柏松确实看愣了神,她眉眼含情,娇滴滴的又唤了他一句,才将他魂给唤回来,“好看,芊芊你穿什么都好看,不是说身体不舒服?”   “你傻呀,不这么说,谁知道太太能不能让你出来。”她挎着王柏松的胳膊将他往屋里推。   “夫人不是那样的人。”   她将头一扭,“都是装给你看的,她对我态度可没好过。”   “那不是她没做好准备,我原本打算最近同她说,等她接纳你了,再接你过去,谁知道你父母先一步知晓咱们的事,找上门了,她刚出院,你别同她计较。”   屋里一身白西服挂在衣架上,她一边替他换上,一边说:“你还怨上我父母了,我这么年轻就给你做了小,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说着,脸庞湿润起来,王柏松心痛地将她拥至怀中,“怎么会,我要照顾你一辈子的,别哭了,再哭该不好看了,对孩子也不好。”   卢芊芊止了泪,撒娇地拉着他站在镜子前,“婚礼时,我们就穿这一身怎么样?”   王柏松脸上僵硬,低头婉转拒绝,“这也太洋式了,你若非得要个婚礼,我们不如按照以往,给你做身嫁衣,咱们拜个天地。”   “你怎么思想这么老旧,都什么年代了,我不管,我就要穿着婚纱在教堂里结婚。”   她捂着肚子,哎呦的叫唤起来,“你看,偏要惹我生气,你要是不愿意娶我,我便去医院将这个孩子流掉。”   王柏松赶忙抱她上床,温声细语让她消气,连连保证自己一定会给她一个盛大的婚礼,她这才不在嚷着肚子疼。   窝进他的怀中,夸他对自己好,把他的手放在自己肚皮上,“你快摸摸,它动了!”   掌心下鼓起的小包,令王柏松心中所有不耐烦尽数散去,期待这个小家伙的降临。   卢芊芊请了徽城最有名的裁缝,为她这个大着肚子的孕妇量身打造婚纱,价格不菲。   又去请神父,定下婚礼日期,就连请柬都一封一封写好,她要让全徽城的人知道,以后王柏松就是她丈夫。   那些请柬递了出去,却都被王柏松暗中扣下,他丢不起这个人。   就连唐皎都收到了一封请柬,卢芊芊故意送来恶心她的,瞧着上面的婚礼日期,她玩味地笑了笑。   想要举办婚礼,所需花销必然不小,何况是一场洋婚礼,娶个姨娘声势这般浩大,是想成为徽城之耻吗?   纳卢芊芊的是她父亲,他们要办婚礼,便自己拿钱去,唐公馆可不负责,她点了点那封请柬,恐怕要让卢芊芊失望了呢,她可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真呀么真开心。   距离婚礼一天天的近了,裁缝等人来到唐公馆索要酬劳,唐冬雪早就被二姨接走小住,家里主事的便是唐皎。   她拿着几张单子一一核对,最后满脸无奈又无辜道:“你们怕不是找错了地方,这些花销没一样用在唐公馆,若是要钱,你们合该去找卢芊芊。”   一听想赖账,他们不干,“那卢芊芊是你们唐公馆的姨娘,是她让我们找你唐公馆拿钱,你们唐公馆连这些钱都要昧下?”   七嘴八舌的,一副拿不到钱便不走的模样,她也不恼只是指着这些单子上的印章道:“难道大街上随便一个人买了你家东西说是我唐公馆用的,我们都要掏钱?我们的印章可不长这样。”   她好声好气的说话,他们不依不饶,没得耐烦和他们再扯皮,索性让管家送客,“谁花了钱你们便找谁要去,再敢拿着多于市价三倍的单子过来,自会有警察局处理你们。”   她转身走了进去,门口那些前来要钱的被她堵了一通,纷纷去找卢芊芊,气得卢芊芊差点动了胎气,自掏腰包付了钱,回头冲王柏松好通耍。   待结婚这日,卢芊芊换好衣服在家中静等,左等右等也不见王柏松来接她,挺着肚子焦急地走来走去。   出去打听消息的卢夫人回来,一头大汗,卢芊芊尖声询问:“姆妈,怎么回事?”   卢夫人擦擦汗,“我去教堂转了一圈,他们说今日没有新人成婚,出去碰到牌友,还问起你,根本没有收到你送出的请柬。”   “什,什么?”   夜幕下垂,一辆小洋车慢悠悠开来,坐在副驾驶的唐皎放下车窗,瞅着那副盛装打扮的卢芊芊,笑着说:“真是不好意思,学校刚放学,你赶紧上车,我都饿了。”   “你怎么还不动身?是在等我父亲,真可惜,我父亲他今早上被学校派出去公干了,最近一周都回不来呢。”   “唐,皎!”   她趴在车窗上,尽情享受卢芊芊浓妆艳抹之下那张愤怒的脸。 第44章 卢芊芊今天后悔了吗(晋江文学城) ...   秋季的风冷中带潮, 唐皎拉紧身上披肩,不给卢芊芊抗拒时间, “这天怪冷的, 你要是不想上车的话, 那我们可回去了。”   说完, 她不再理会车外的卢家人,对司机说了一句掉头就闭上车窗。   车子启动,卢夫人拉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卢芊芊,“砰砰”砸上车窗, “开门, 我们过去!”   她囫囵个将卢芊芊塞进车内,“听话,先进了唐公馆再说。”   卢芊芊婚纱厚重,球一般占据整个后座,待卢夫人打算上车时,唐皎出声阻止, 纳姨娘回府可不是还要纳姨娘她姆妈。   卢夫人自然不忿,可却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再出什么纰漏,只得悻悻被卢父扯下车。   临要走时,唐皎再次摇下车窗, 对站在门口的老两口说话, 实则说给卢芊芊听,“伯父伯母,你们现在住的房子就是我父亲买给你们的, 想来也当得上彩礼,也不是娶个新妇。”   被唐皎这般挤兑,卢夫人却话都不敢说一句,卢父一脸没有卢芊芊这个女儿的样子,拽着卢夫人进门,隐约听见他训斥声,“她自己作践自己,就不要怪别人不尊重她!”   回头一瞧,卢芊芊眼眶通红一片,等待一天的婚礼没有了,脸上妆也花了,见她看来,狠狠瞪了她一眼,眨出两行泪来。   仍然不忘和唐皎争锋相对,“进了唐公馆,我可就是你父亲的姨娘了,唐大小姐,你该管我喊姆妈了。”   她裂开嘴角,“你该不会以为进了唐公馆,就是你的天下了吧,卢芊芊,去了一趟上海,还以为你长进了,你怎么还是向以前那般天真。”   “你什么意思?你破坏了我的婚礼还不够,还吓唬我,信不信你父亲回来,我告上一状。”   “我好怕哦,”她伸出食指,隔空描摹卢芊芊愈发大的肚子,画了一个小圆圈,“你还真以为我父亲想和你举办婚礼?焉知不是他主动要求公干的?”   “也不知道你生下孩子后,还能不能得到我父亲宠爱。”   眼见她神色一变,想到什么似的咬牙切齿,才怜悯的给了她一个眼神。   唐公馆不是她的跳板,而是她的坟墓。   好好的小姑娘,老老实实嫁人生子不好吗,非要和她那个自私自利的父亲搅和在一起,真不知图什么。   莫不是唐公馆的钱财?那可真是要让她失望了,自己给过机会放过她,是她没抓住。   唐公馆如同往日一样,家中佣人自上次被她敲打后,十分乖觉,纳卢芊芊这么重要的日子,都无人敢小声讨论,见到卢芊芊目不斜视。   去接卢芊芊耽误了功夫,唐冬雪本对养生有研究,生了一场病,更看重这些,如今早用完晚饭回房歇着了,她可不耐烦看见那张脸。   唐皎招呼一个小丫头带卢芊芊认门洗漱,理都没理卢芊芊嘴里说要给姐姐奉茶的话。   她姆妈可不是她姐姐,甭在这套近乎,她父亲都不在府里,演戏给谁看。   等卢芊芊消失在眼前,她才心安理得坐下食饭,可饿死她了,最近夜里腿总爱抽搐,隐隐作痛,饭量也大了许多,看来是到了快速发育的阶段。   前世她也是这个岁数开始抽条的,她低头喵了一眼稍微起伏的胸部,牛奶一直没断过,你可得争点气。   吃完饭后,唐皎等也未等卢芊芊,安慰唐冬雪去了。   唐公馆东西两侧各三个房间,东面三个房间是主卧,西面便是客房,给卢芊芊收拾出来的房间,自是在西面。   可就算是西面的客房,也都比卢家房子豪华,尤其王柏松及其重视她肚子里的孩子,屋里一应摆设都是他布置的。   房间里铺上厚厚的地毯,凡是有棱角的地方都被布包着,生怕她磕着碰着,衣柜里是唐冬雪最近吩咐裁缝为她做的衣服,她还没小气到克扣她衣裳的份。   等她换下婚纱,下楼准备吃饭,才发现整个餐厅空荡荡的只有自己。   佣人们见她下来,手脚麻利地从厨房端上热好的饭菜。   她刚要坐下,就被领着她的小丫头阻止了,“卢姨娘,这是大小姐的位置您不能坐这,您的位置在那边。”   顺着她指的位置坐下,她不开心的问:“怎么就我一个人?”   小丫头低着头,“唐家规矩,姨娘不能上桌吃饭,但您怀有身孕,太太特意准了,却不能跟太太、老爷们一起用饭,若是您觉得不自在,可以在自己房间里食用。”   这般赤*裸*裸的无视,让她抓紧手中筷子。   克制住自己想要将面前的饭打翻的冲动,对自己说,只要等一个星期,一个星期后王柏松回来就好了!   某一日,恰巧听见伺候她的小丫头向别人抱怨,说没有前途,特别羡慕唐皎身边的翠妮,现在小姐都开始教她识字了,真好。   唐公馆新来的佣人,谁没听过唐皎大名,他们干了这么多天,早就摸索出规律,太太最好说话,老爷的话可听可不听,少爷经常不在家,在家伺候好就成。   唯独大小姐,要打起一万个小心,没见那些老人都特别惧怕她。   至于新来的姨娘,半个主子罢了,谁都不愿意上前,苦哈哈被管家硬派了一个过去,如今就是这个在这不甘心。   唐公馆内唐冬雪压根不理她,唐皎天天上课,唐皓南自从她进府就再没回过家,她如同隐形人般,被忽视个彻底,同她所想嫁过来的日子天差地别。   卢芊芊挺着肚子,一下一下抚摸着这个未来的小少爷,告诉自己不要生气。   一个星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王柏松终于风尘仆仆归来,看卢芊芊的肚子又高耸了几分,脸上带着满足的笑意。   而卢芊芊,一朵饱受折磨的小莲花样,腻在王柏松身边,不说一句唐冬雪的不是,却传达出了这个讯息。   唐冬雪觉得扎眼,她又做不出害人性命、随意诬告之事,索性懒得再看,也只有心里密密麻麻的抽痛提醒她,她还是放不下。   有了王柏松撑腰,卢芊芊的日子肉眼可见的好起来,说话声都大了。   时不时挑衅唐皎,看着唐皎被她压制死死,她夜晚才会畅快得笑出来,安慰一觉。   而唐皎,她压根没当回事,甚是故意养大卢芊芊胃口,让她愈发在唐公馆自在,主动给姆妈上眼药。   每日变着花样出现在唐冬雪面前,今个肚子疼,王柏松为了她请假一天,就在同她肚子里孩子说话间度过。   明个她想吃酸橘子,王柏松从城南跑到城北,甚至找到张若靖身上,张若靖派人送来一筐金灿灿小橘子,却言明里面有一半是唐皎的。   卢芊芊可没管唐皎开不开心,反正她把所有橘子都拿回自己房间了。   一日又一日,卢芊芊终于敢伸手污蔑唐冬雪苛待她了。   王柏松主动找到唐冬雪,让她放过卢芊芊,她是那么一个单纯温柔的女子,只想好好将这个孩子生下来,绝不会碍着她什么事。   次数多了,王柏松整日腻在卢芊芊那,都不回唐冬雪房里休息,而唐冬雪也被卢芊芊恶心够呛,满腔心酸无法言说。   时机成熟,唐皎拜托张小艺搜集的报纸有了用处。   张小艺跟随父亲走南闯北,各地报纸均有认识人,托人邮到徽城不少,就连唐皎要开办报纸的事情,她都积极支持,帮助唐皎良多。   家里报纸一份一份多了起来,王柏松全身心都在卢芊芊的肚子上,每日只浏览《徽城早报》瞧瞧有什么新闻,对其他报纸不敢兴趣。   这些报纸自然就成了唐冬雪每日打发时间所用,随手打开一份,标题显眼《才子李有彬同妻离婚公告》,后面又有《才子李有彬与陈三小姐喜结良缘》。   细细读来,竟是因妻子不会识字,无法交流与其离婚,改娶名媛陈三小姐。   哀叹一声女子可怜,又拿起一份,竟还是有离婚说明,一份份看下来,大多都是男方与女方离婚,女方自认无法匹配。   婚姻之事岂可儿戏,可偏偏同父母订下婚约的糟糠之妻离婚成了风气,似乎不跟上便是不自由。   看着各地的离婚声明,给她紧闭的门打开一道口子,过得不痛快,为何不离?   而离婚,似乎也没有她想象的那么难。   十一月末,卢芊芊的肚子六个月,圆滚的让人心惊胆战,可她人却没有长多少肉,小脸还是那一巴掌,让人特别担心她身子能不能承受。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唐皎怎么可能让他们在家中蹦跶这么长时间。   东风不来,她便自己造,再递上一把火,烧个干净。   玛利亚女中月考刚过,学生放松,唐公馆忙碌起来,布置房间摆件,采买糕点甜酒,在王柏松和卢芊芊不知情时,唐皎举办了一场小型读书会,不光邀请了她的好友。   人脉广的隐藏名媛同学、还有她卢芊芊在学校的好友,都收到了她的请柬。   少帅的绯闻女友、报纸上曾经的狠毒名媛、唐家大小姐的读书会,一柬难求,凡是收到请柬的,均打扮得漂漂亮亮来唐公馆赴宴。   不知道的还以为唐皎举办了舞会。   二楼卢芊芊,探出脑袋看着一楼客厅那一张张熟悉的脸庞,倒吸一口凉气。 第45章 事情被发现 ...   十六七岁正值花一般的年纪, 浑身都是活力,她们每人都带了一本书, 与唐皎不熟的女学生凑在一起, 新奇的讨论她。   “唐皎是不是真的和少帅在一起了?”   “不是说少帅和魏家淇打的火热。”   “你们没听说最新消息, 徽城大学医学院的医生实习的时候瞧见两个人在花园接吻了。”   “唐皎学姐这么好看, 也就只有少帅配得上她了。”   张小艺左手端着一块蛋糕,右手拿着一杯甜酒,喜滋滋喝上一口,用手肘碰唐皎, “听见没, 大家都说你和少帅般配,你就从了吧。”   唐皎不理她,读书会正式开始,第一个女孩子刚分享完,书还没合上,一位不速之客来到。   谢六小姐说要参加唐皎举办的读书会, 家里人直接解了她的足,让她跟唐皎好好相处,手里拿了本从他五哥书架上抽的书,火急火燎赶来唐公馆。   虽然手里没有请柬, 可她的名字就是同行证, 唐家可不能真的和谢家翻脸。   至于相处,不可能!   看她脸不红不白地挤进沙发中,唐皎摸摸脸蛋愉悦的笑了, 谢六小姐怎么又过来帮她了,她真的是很喜欢谢六小姐啊。   吩咐佣人送些吃食去二楼卢芊芊那,也不遮掩,让佣人传话,告诫她没事不要下来溜达。   人都有好奇心,她这样说,那些女孩子的视线灯泡般刷得看向佣人背影,心里猫挠般想知道唐皎藏了什么秘密。   从小受到的教养却让她们做不出悄悄跟上去看一眼的事,只能憋着,暗戳戳猜测,二楼会不会金屋藏娇,兴许少帅就在里面。   虽然嫁不了少帅,少帅也有些花心,但是能看一眼活生生的俊俏少帅,她们也就甘心了。   只有谢瑾在心中偷笑,好像抓住唐皎把柄似的,积极踊跃开始她的分享,谁知她一念书名,还没读几句,在场所有女孩子都愣了,就连唐皎都忍不住打量起谢瑾。   谢六小姐转性了,怎么还读起文物鉴定的书了?   谢瑾顶着大家灼热的目光,愣是将这书给分享完,然后安安静静地坐正身体,提出第一次来唐公馆想参观参观的要求。   读书会的女孩子们皆松了口气,唐皎和谢瑾不对付,如今谢瑾想给唐皎找麻烦才是她的正确打开方式,那个分享怎么鉴定青铜器的谢瑾果然是幻象。   唐皎拼命压制住自己要翘起的嘴角,她现在看谢六小姐,真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可爱,有她在,还怕这把火烧得不旺吗?   招呼翠妮过来,给了她一个隐秘的眼神,教了翠妮那么多天,翠妮也该发挥自己作用了,“谢六小姐可是贵客,你去带着她好好逛逛,有些危险的地方就别过去了,省得怠慢。”   “是,小姐。”翠妮老实巴交的点头,带着谢瑾先去的庭院。   谢瑾岂是那么好糊弄的,觉得自己抓到了唐皎话里漏洞,不让她去的危险地方,她偏去,“我说小丫头,外面怪冷的,你带我去唐皎房间瞧瞧。”   翠妮是真为难,小姐房间哪能随便让人进,但小姐前段日子的交代还在耳边回响,只得认命般给领路。   这番纠结看在谢瑾眼里,那就是二楼绝对有猫腻,为了不让她发现,连自己房间都能给她看。   到了唐皎门口,她象征性的看了两眼,指着刚才佣人端糕点消失的方向,“那面那几个房间是做什么用的?”   翠妮一脸焦急,“谢六小姐,那个地方不能过去的。”   谢瑾哪里听她的,迈着大步就走过去,翠妮没使劲阻拦,轻易被她推到一旁。   一连开了两间空房,到最后一间,翠妮张开手臂挡在门前,“谢六小姐,这个房间真的不能进。”   谢瑾一副找到了的模样,雄赳赳气昂昂推开翠妮,一把拉开了门,和里面大着肚子的卢芊芊四目相对。   紧跟时事的谢六小姐表示,她认得卢芊芊!   翠妮眼疾手快地关上门,隔绝谢瑾视线,“谢六小姐?”   唐皎抬头,就瞧见晕晕乎乎跟着翠妮走到二楼栏杆处的谢瑾,谢瑾一拍栏杆,气沉丹田指着她问:“唐皎,卢芊芊怎么在你家,还怀着身孕?”   读书会的女孩子们齐齐噤声,本就同卢芊芊交好的笑着反驳,“谢六小姐看错了吧,卢芊芊转学去上海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   谢瑾昂着脖,“唐皎,你倒是说句话。”   唐皎眯起眼睛,要她好好谢谢谢瑾吗?   “谢六小姐似乎对我唐家的事情分外感兴趣,要不改天我也去府上拜访一二。”   她抓着栏杆,兴奋的脸蛋通红,丹凤眼向上飞起,“我谢家随时欢迎你去,前段日子传的卢芊芊和老师在一起,里面的那个老师,不会就是你父亲吧。”   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要做出一副生气模样,卢芊芊不是想要一个昭告徽城的婚礼吗?她父亲不给,甚至想将她永远遮掩起来,那她来祝她达到目的。   就是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被昔日同窗知道她当了姨娘。   “我不知道谢六小姐在说些什么,不是真心参加读书会,那谢六小姐还是赶紧回家的好。”   “你看你,生什么气,”谢瑾缓步走了下来,好不容易可以出来透气,怎么可能那么快回去,“就算是真得又如何,唐家那么有钱,就是我也惦记着呢。”   唐皎一张小脸冷漠如霜,没有正面回答,就是心里有鬼,女孩子们互相对视,察觉到了诡异。   而知道卢芊芊确实怀有身孕又回到徽城的张小艺和黄依然,不自觉视线相碰看见彼此眼中震惊。   读书会中间休息,不管是哪个女孩子同唐皎说话,天文、地理、风土人情,就连时尚珠宝她都能接上话来。   直到此时方才显示出强大的宴客能力,每一个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明明是一个小小的读书会,她们就是觉得尽兴。   自己感兴趣的领域可以痛快和唐皎交谈,自己不喜欢的东西只要稍一皱眉,就不会再有佣人为她拿上来。   不愧是唐家大小姐,气度就是不能比,不知多少女孩子用羡慕又钦佩的目光瞧着唐皎,打定主意回家要和姆妈父亲说上一说。   身边最后一个缠着她的女孩子如厕去了,谢瑾才端着一个小蛋糕踱步走过来,赏了唐皎一个你不错的眼神,“你这读书会办的确实不错,不过比我还是差远了。”   唐皎说的口干舌燥,在一楼一打量看见翠妮不在,方才拿了杯牛奶喝起来,“能从谢六小姐嘴里听见一句不错,真是我的荣幸。”   谢瑾咬着小叉子笑得畅快,“二楼那个就是卢芊芊吧?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让徽城所有人知道,你唐皎的父亲把卢芊芊肚子搞大了?”   她循循善诱,“你想怎么样?谢六小姐还是给个明白话。”   “你要是不想我这么做,就乖乖同清贵退婚,我呢,为你保全你们唐家的名声。”   再喝一口牛奶顺顺气,省得自己真笑出来,谢六小姐怎么总爱高调帮助她,她想了想,很确定的拒绝了谢瑾。   成功看见谢瑾甩下一句你等着,恶狠狠走了。   与此同时,散在各处的女孩子们陆续惊呼,黄依然慌慌张张跑过来,“皎儿,刚才如厕的女同学碰见卢芊芊了,她们现在都知道这件事了,可怎么办呀?”   “皎儿,你说句话啊!”   唐皎:“不用担心。”   孕妇本就尿频,卢芊芊怎么可能一直憋在二楼,她想悄悄解决,唐皎怎么会答应,早就让翠妮在一旁候着了,务必要让今日参加读书会的人,都瞧见她。   参加读书会的女学生们精神抖擞地拦下卢芊芊,在唐公馆中她们还算克制,原本与卢芊芊交好的可却没顾忌。   询问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什么时候回的徽城她们怎么不知道,你一言我一语,面对昔日同窗,卢芊芊彻底白了脸。   含羞带愤的目光越过人群刺向唐皎,唐皎手举咖啡杯向她示意。   她捂着肚子解释,“我和老师是真心相爱的,我宁愿为他洗手作汤匙。”   谢瑾第一个挑刺,“你就直说为了唐家,哎呦,卢芊芊你莫不是当我们傻子,王老师若真是一个穷书生,你肯委身于他?”   她前后左右绕着卢芊芊转圈,得出一个结论,“你确实比太太年轻貌美。”   讽刺完卢芊芊,她恶劣地挑衅唐皎,成功让唐皎展颜一笑。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唐公馆里藏着大着肚子的卢芊芊,风带着火,火陪着风,将玛利亚女中点燃了。   参加读书会的女孩子们,回家告诉父母后,徽城上层人士通通知晓了。   在唐皎那里没有讨到好的谢瑾,用了老办法,《晚春》上又刊登了一个惊天秘事,这回,整个徽城都知道了。   唐家的姑爷纳了个姨娘,还是他的学生,就是前段日子勾引老师的卢芊芊,唐冬雪头上戴了绿。   这种丑闻一发生,玛利亚女中的家长们集体找到了校长,有那厉害的,更是和英国人谈了谈,这种人,怎么配教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女儿可都是未来的名媛,要高嫁的,容不得糟践。   英国人想找到唐冬雪,毕竟王柏松可是她的丈夫,可是唐皎早就算到这一出,开读书会时就以家中有大人,玩的不尽心,将姆妈支到了唐夏茹处。   接到英国教会电话的自然就是她,她义愤填膺对他们对父亲的污蔑表示心疼,还说,若是学校不好处理,那便辞退王柏松,他们唐家会为父亲另谋出路。   知道此事的张若靖,为唐皎扫清她的动作,务必不让人第一时间怀疑到她头上,又亲自去了一趟教会,瞒下了唐皎在其中的作用。   等事成定局,迎接王柏松的便是,从玛利亚女中辞退。   来不及反应,在唐皎精心设计之下,短短几个小时内,玛利亚女中流言不断,重金砸下,工厂早已等着开工,不用她自己动手,谢瑾先帮她用报纸探路。   随后,找些乞儿给予干粮让他们散播消息,而她安插在学生中的好友,张小艺同黄依然自然是帮她回家跟家长好一番说,家长间彼此联系,互相询问,有一个出头要辞退王柏松,众人皆应。   王柏松及其重视的面子,被摘下来,狠狠让徽城人踩了又踩。 第46章 你给我滚出唐公馆(晋江首发) ...   坐在小洋车里都有人指指点点, 在玛利亚女中所有物品均被嬷嬷们收拾好,手里还攥着校长开给他的辞退费。   王柏松压抑着怒火, 如同破风箱般刺啦响的胸部, 从嘴里冒出一股股白气。   往日里儒雅的外表都顾不得整理, 头发松松散散滑落下来, 中分的头发完全没有型,软趴趴贴在满是汗水的脸颊。   回到唐公馆,他第一句问的就是“太太呢?”   可巧唐冬雪刚从唐夏茹那里回来,身上还带着一股寒气, 伸手将唐夏茹特意买给她的披肩拢上, 看着王柏松的背影问道:“你今儿个怎么从学校这么早回来了?”   王柏松转过身,骇了唐冬雪一跳,“怎么弄成这幅模样,”她皱眉,扬声叫道,“韩妈, 快去吩咐厨房烧热水。”   “先去洗个热水澡去去寒气,可别在病了。”她如往常般上前去拿他手里的公文包,却没拿到,在那阴涔涔的目光下, 才发现地上还堆着不少物品。   “这是怎么……”   话未说完, 王柏松一把攥住她抬起的手腕,力度之大让她忍不住惊呼。   高跟鞋在地上摩擦出一声尖锐的响声,王柏松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 “夫人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我就是想要个孩子而已,你至于让学校开除我?”   唐冬雪愣在他身前,手腕的痛感令她明白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白气喷在她脸上,头一次觉得恶心,“老爷,你被学校开除了?我不知道这事,我这就给校长打电话。”   王柏松制着她不让动,“你非要将咱俩的夫妻情分破坏至此?唐冬雪,你怎么变得如此面目可憎?”   至今不知道发生何事,王柏松又因何被学校开除,唐冬雪一头雾水,被心爱之人污蔑忍不住委屈,“老爷,我真得不知情。”   “柏松,这事太太真不知道,都是唐皎设计的!”   卢芊芊听见一楼有动静,挺着肚子下楼,直接将唐冬雪那句话给盖了过去。   王柏松转头,那凶恶的眼神令卢芊芊蜷缩了下身子,直到那眼神触及到她的肚子才有所缓和。   她顶着两人目光,趁着唐皎出去送张小艺和黄依然回家,絮絮叨叨将唐皎举办读书会,叫来一众玛利亚女中学生的事情全盘托出,重点强调,唐皎那个黑心肠的,故意让她出现在学生面前。   事情明了,唐冬雪想打断卢芊芊的话,可手腕都快被王柏松攥青了,等卢芊芊终于说完,她才出声,“既然皎儿都吩咐你不要出来,你为何不在房间里呆着?”   卢芊芊眼中泪水悬悬欲滴,“人家一个孕妇,在屋内憋闷,又想如厕,可怎么能忍得住,太太也太为难我了,分明就是唐皎故意如此。”   “够了,”王柏松将头转了回来,伸手招呼将自己存在感压到最低的佣人,“卢姨娘刚才的话可是真的?”   佣人支支吾吾,自是向着唐皎,可也掩盖不掉她举办读书会的事情。   王柏松冷笑,将唐冬雪拉到自己跟前,“这回夫人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你可真是养出一个诡计多端的好女儿!”   唐冬雪蹙眉,柳叶眉弯弯,“皎儿何错之有,难不成因为你和卢芊芊见不得人的缘故,让她今生都交不得朋友,也不能邀请朋友来家中了?”   “老爷你自己做出同学生在一起的丑事,就不要怕被别说!”   她另一只手用劲,将手腕从王柏松手里抽出,白皙的手腕上面一圈红肿,睡上一晚,第二日定会肿了。   卢芊芊眼圈一红,煽风点火可来劲,“太太你说的也太难听了,我和老师分明是真心相爱的,你为何不成全我们?”   “我还不够成全你们?我都让你住进我自己家中了!”   两个人隔着王柏松唇枪舌战,王柏松突然之间被学校开除,自己和卢芊芊的风流韵事又人尽皆知,心中怒火快将他灼透,家中女人喋喋不休。   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都给我闭嘴,有什么好吵的,卢芊芊你上楼去,不要在这里,注意点自己身体。”   紧接着又跟唐冬雪道:“唐皎在哪?把她给我找回来,我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孝女!”   唐冬雪瞧他神情恐怖,自己都不敢上前触霉头,又怎能容忍他要训斥唐皎,此时也冷下脸,从卢芊芊进门,两人就一直在选择息事宁人,可心中对对方的不满意早已经积压到极致。   此时由头至,那不满便喷涌而出,“王柏松你才够了,自己行为不检点被发现,成为笑柄,不要赖到皎儿头上。”   “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又如何?”唐冬雪早就被折磨得苦不堪言,“老爷你不要忘记自己身份,我才是这唐公馆的主人!你当年可是被我父母招的赘婿,我要卢芊芊进门,生下姓王的孩子,你还要怎样?”   她话一出口,自己便有些后悔,这些年,唐家上下从未真的将王柏松当做赘婿,要不是她身子不好,生下皎儿后,她还想为王柏松生个儿子,就让他姓王。   这段日子王柏松和卢芊芊种种作为,让她心中埋刺,她所作所为无人理解,今日被王柏松一激,不该说的话说了出来,她懊恼的解释,“柏松,我不是那个意思。”   王柏松手上青筋迸出,玳瑁眼镜后,眼睛里全是怨毒,“唐冬雪,你终于说出口了!你一直看不起我,觉得我是个赘婿对不对?我就合该被你们唐家踩在脚底!”   他一声比一声大,“你是不是还想把卢芊芊肚子的孩子也改成唐?我在唐公馆里忍气吞声、小心翼翼,天天变着法的伺候你,就得到一个被学校开除的结果!最毒妇人心,你和唐皎蛇鼠一窝!”   “不是,柏松……”   心底自卑融合着一路回来被人的冷嘲热讽,怒火高涨,从来没跟唐冬雪动过手的人,露出了他人性中最丑陋的一面。   “啪!”   偷偷藏在二楼拐角的卢芊芊咽下自己嗓中惊呼,整个客厅的佣人停下了手中活计,有那伶俐的赶忙偷跑出去找管家。   老爷将太太打了!   唐冬雪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颊,不敢置信地抬头,曾经儒雅俊秀的男人,发丝凌乱夹杂白发,可连心性都跟着变了。   通红的双眼哪里还能再看见什么,高举的手臂马上就要再次落在她的身上,关键时刻被一路小跑过来的唐皎挡下。   这第二下比第一下用的力气大多了,唐皎双耳嗡鸣一片,不受控制向地上倒下。   声嘶力竭的“皎儿”,她听不见,耳中如同有一千只蜜蜂振翅。   双腿砸在地板上,“咚”,听着都疼。   王柏松瞧见唐皎,神智早已被出手的快感俘获,伸脚欲踹,唐冬雪将唐皎护在身下,冲跟着唐皎进来的佣人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把老爷拦住。”   “来人,来人,打电话给都督府,请陈医生过来,快去!”   王柏松不过柔弱文人,被几个高大佣人们稍一用力被制住手脚,“放开我,反了你们,我可是你们主子,我要把你通通都开除!”   有佣人迟疑,差点被王柏松挣脱开来,唐冬雪让人扶着唐皎坐在沙发上,见唐皎痛苦难耐,立马说道:“给我按住他,他还不配做唐公馆的主,没我的吩咐谁都不能开除你们!”   唐皎现在是真疼,不是作伪,重生归来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身体娇贵,她又对痛苦敏感,豆大的汗滴滑落。   落在唐冬雪眼里,扎到她心里,那对王柏松的最后一丝稻草被压断。   她浑身颤抖,顾不得自己肿胀的脸颊,近乎踉跄走到王柏松面前,伸出手来,手掌停在那里见他目光愤恨,咬咬牙终是一个巴掌还了回去。   “皎儿是你亲女儿,我是你夫人,王柏松你疯了?”   玳瑁眼镜摔在地上四分五裂,如同他们现在夫妻关系。   卢芊芊仗着自己肚子大,佣人不敢拦住她,走到王柏松身上,心疼的为他擦汗,“太太,你竟然敢打老爷。”   她不依不饶,“你们还得柏松丢了工作,又让我和柏松人人耻笑,柏松刚才也在气头上,太太你快让他们放了柏松。”   “你闭嘴,少在这里惺惺作态,”唐冬雪简直连眼神都懒得给卢芊芊一个,对王柏松说,“今日起,你我夫妻情分到此为止!”   “夫人?”王柏松理智回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泪水脸颊红肿的夫人,又看了看身边娇小可人大着肚子的卢芊芊。   “你在说什么?”   唐冬雪摸上自己挨打的脸颊,想着刚才护着自己的唐皎,眼里的泪刷就流了下来,“咱们两个离婚罢。”   “柏松。”卢芊芊摇着王柏松的胳膊,欣喜唐冬雪做出这个决定,她可以顺利上位。   王柏松任她摇晃,慌乱和后悔徒然袭上心头,被他狠狠压了下去,“夫人你可知你在说什么?你当真要被徽城人嚼舌根?”   直到此时王柏松还在放狠话,唐冬雪一指大门,“你们给我滚出唐公馆!”   “你凭什么,柏松可是家里的男主人,你也应该给我们银钱,我们才能走。”   她震惊卢芊芊的无耻,对这个男人没了指望,整个人安静下来,给卢芊芊了一个解释,“因为这里是唐公馆,所有的财产都是属于我唐冬雪的!”   克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管家,韩妈,你们两个派人将王柏松和卢芊芊送回卢府,把他们的东西,通通收拾好了给他们带走!我们唐公馆留不下这两尊大佛。”   耳中嗡鸣刚刚消散就听见这句话的唐皎,默默把自己窝进沙发,笑了。 第47章 这婚是离定了(晋江首发) ...   王柏松甩开钳制他的佣人们, 只给唐冬雪留下一句你会哭着喊着求我回来,外加一个扶着卢芊芊缓慢而走的背影。   唐冬雪一身精神气被抽走, 只剩唐皎现在吊着她。   她轻轻抬起唐皎的脸, 只见那脸颊高耸肿起, 紫黑相见, 血丝破裂,嘴角留有血迹,甚是恐怖。   更严重的是唐皎听力仿佛受损。   嗡鸣声褪去,虽能听见一丝声音, 却朦朦胧胧不真切。   唐皎才不会在这个紧要关头劝说唐冬雪她没有问题, 让她不要担心,巴不得自己再严重一些,可别把唐冬雪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又浇灭回去。   “姆妈,我疼,你说什么我听不清。”她泪眼汪汪, 可怜兮兮地掉泪珠子,“姆妈我是不是要聋了。”   唐冬雪和她一起流泪,“不会的皎儿,我给你表哥打电话, 让他带着陈医生过来了, 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唐皎听见陈医生要过来,心里对自己听力好转放下心来,摇着头, 大声说:“姆妈,你在说什么啊?今天父亲这是怎么了?他和卢芊芊去哪了?”   这一连三问,将唐冬雪刺得心更疼了,就像对待一个洋娃娃般,扶着唐皎回自己房间,为她换上衣裙,着急的下楼打电话催促。   接电话的是副官,他解释到最近都督遇到些问题,如今刚好收尾,陈医生刚睡下就被少帅挖走,马上能到唐公馆,让她放心。   给唐皎看病是私活,陈医生一肚子气,潜意识里就认为唐皎这种娇小姐不能出什么大问题,再瞧张若靖那满脸控制不住的焦急,忍不住开口,“这么关心人家,莫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张若靖眉心一跳,头也不抬,“别乱说,唐皎名声还要不要了?”   “她还有名声?这段日子见天跟比绑在一起,今个传闻你俩喝咖啡,明个传言看见你们接吻,男子汉大丈夫,喜欢就喜欢,藏着掖着算什么。”   他故意刺激张若靖,张若靖不耐烦的想起干妈说的话,靠在车座上竟有些不自在起来。   “你不是吧?”陈医生称奇。   两人说话间,唐公馆已到,张若靖不是第一次踏入唐皎房间,高烧那次他也来过,如今再一进来,却有一种自己在她领地偷窥的愉悦之感。   察觉自己心思不正,这人整张脸活像是欠人百万小黄鱼的臭,他一手撸脸,平常逢场作戏,身边女子走马观花般换着,倒是第一次遇见向唐皎这么有趣的人儿。   他承认他起了逗弄心思,神不知鬼不觉被吸引,喉结滚动,直觉自己是个混蛋,那就是个娇娇弱弱还未长大的小姑娘,自己在那乱想什么。   等他结束心里建设,陈医生也检查完毕,“差点耳膜穿孔。”   这半句话刚说出来,唐冬雪手里帕子差点被她指甲勾出花,她一双美目直勾勾看着陈医生,陈医生低咳一声,“太太放心,我能治,定会还你一个健康的女儿。”   张若靖这时才腾出空来打量母女两,匆忙之中换了衣裳,梳了头,但瞧唐冬雪和唐皎脸上都挂着彩,便知这家里能伤害她们的肯定就是王柏松。   此时天色已晚,灯光下,少女不止伤了脸蛋,白嫩嫩的小腿上直接磕到大理石地面而出现大片乌青。   这位小表妹,着实太能折腾自己,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看见她受伤,有些让他遇见同类般的心疼。   唐冬雪跟着陈医生下楼,听他嘱咐饮食注意事项,房门大开,也不用避嫌,张若靖大刀金马地拎过梳妆凳一坐。   高大的身躯委屈在那小圆凳上,莫名的让唐皎心里生了笑,歪打正着让姆妈彻底死心提出离婚,心中再次放下一桩心事,她脸上表情也柔和下来。   听他问怎么又受伤了,她摸摸自己脸颊,费劲把被子盖好,才无奈道:“也没曾想父亲气急败坏会动起手来,幸而为姆妈挡了下来,不然躺在床上的就是姆妈了。”   她刚才装着听不见,遇见张若靖便恢复成原先样子,连她自己都尚未意识到这究竟代表什么。   耳中朦胧说话声音比平日大了两分,她脸上明明没有酒窝,看在张若靖眼里就冒出了一丝甜。   “卢芊芊回来一事,干妈和我都想给你个教训,”看小丫头又病怏怏躺在床上,忍不住教导,“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你既然都已经知晓他们两人丑事,就应该一棒子打死,让他们翻不了身。”   唐皎侧头看他,想笑,接着咧到嘴角疼得一抽,看得张若靖直皱眉,这点小伤放他身上不算什么,可若是她,便觉得千疼万疼了。   “我不是再跟你说笑,你种种计谋虽都取得成功,却也显出你的稚嫩,一看便知,你以前从未做过这样的事。”   他想起了什么,看小丫头深思的模样,补上一句,“但在这乱世中,宁愿你能力强大,也别像傻子似的被人欺凌,当然,你应是不会。”   在心里默默加了一句,比谁都精,现在不打压打压,以后得翘得没边。   唐皎确实是在反思,她为了照顾姆妈情绪迟迟不肯挑破父亲和卢芊芊丑事,若是当初直接捅破事情,哪怕姆妈伤心一阵子,也好过现在被动挨打。   她自以为重活一世,手里握着经验,太过自大和自负,却连年仅25的张若靖都比不过,同时心中对他钦佩又上一层,真不愧是前世“老谋深算”的大都督。   “嗯,我知道了。”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说与我听听。”   他坐的憋屈,一腿伸长一腿蜷缩支撑,坐没坐样,过分出色的外表总会让人忍不住轻视他,她抿抿唇,将自己计划全盘托出。   王柏松动了手,尤其打了她,唐冬雪正在气头上,对他寒心之下提出离婚,这计划便有些地方不再合适,他指出几个能更省力的关键点,两人重新敲定。   唐皎恍然大悟,有他指点,那计划打磨的更加圆润,她将自己早已写好的离婚公告给他看。   他握着这纸,倒是觉得这字眼熟,想起之前她给自己传信的字迹,可跟这个不是一样的,而且这字里行间的流露出的独特叙事方式,让他眼皮子跳跳。   隐晦的瞧了她一眼,他直接将那张纸放进兜中,“我明日去找干妈,让她润润色。”   唐冬雪便是这时进来,看两人谈的欢快,自己那股子悲伤气便散去一半。   反倒是张若靖瞧她端药,同两人告了别。   唐皎一边喝药一边试探,最终得到唐冬雪确实要离婚的话,暗自琢磨起来。   而另一边回到卢府的卢芊芊正靠在王柏松怀中,柔声撒娇,“柏松,太太当真要和你离婚,我们该如何?你得承诺给我个盛大的婚礼,好不好吗?”   王柏松心中不耐烦,却看在她肚子的面上不予计较,“你放心,只要给我安安稳稳生个小子,什么都差不了你的。”   “那……”她眼珠转转,“太太真跟你离婚怎么办?我们如今都被赶出来了,你也丢了工作。”   他嘲讽一笑,推开卢芊芊坐在桌前,拿出纸笔,“离婚,她没那个胆子。”   卢芊芊从后面拥住他,顶大的肚子抵在他后腰上,“可我看今日太太是动了真格,柏松,离婚其实也挺好,倒时我们便可以真正在一起,也不用瞧她脸色。”   她絮絮叨叨,吐出最终目的,“你娶唐冬雪这么多年,唐家生意怎么也得分你一半。”   钢笔在纸上划出长长一道,他团起这张纸扔在地上,一句话未说,不一会儿,一篇文章写出。   第二日他便带着这篇文章去了报社,直奔《徽城早报》。   王柏松这些年多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早报主编对他熟悉,接到他这篇文章,欲言所止,却也收下按照平日里的稿费给他,表示下一版肯定登刊。   摇摇头放在离婚声明下方,届时这两篇文章将会一齐刊登。   出了报社,王柏松直奔唐家各路店面,要账本一观,他投了文章后,自以为是,对唐冬雪说要离婚的话嗤之以鼻。   可唐皎早防着他伸手,之前掌柜们大换水,如今的人都是她的心腹,哪能让他钻了空子。   唐公馆也是铁板一块,根本无人向他透露消息。   他黑着一张脸出来,迎面遇见往日朋友,那朋友同他虚情客套两句匆匆而走,好像他身上有什么脏东西。   不止如此,更有人对他指指点点,一夜间,仿佛整个徽城的人都知晓他被唐冬雪赶出府,又丢了工作。   不屑、鄙视、嘲讽,他看身边人,谈论风花雪月也好,家国战事也罢,都像在谈论他。   那一瞬间如同丧家之犬,心中愤恨,当时应该再多打两下才好!   转而安慰自己,只待文章发表,倒时让唐冬雪也尝尝被人千夫所指的滋味,想同他离婚,笑话。   真到了发表那日,他早早起床,拦下卖报小童,买了份报纸,还在沾沾自喜,脑中描绘唐冬雪他们看见文章会是什么表情。   却看见就在他文章旁边,硕大的几个字:《唐冬雪女士与王柏松先生离婚声明》。   那小童个子小,早被人教会今日报纸怎样叫喊,见王柏松看那则声明津津有味,急忙推销,“先生,要不要再来份别的报纸,这则声明今日所有报纸全都刊登了,其中新报……”   “你说什么?给我看看!”   他从小童那抢来几份报纸,一模一样的话让他眼前忍不住发黑。   离婚声明、离婚声明……   那小童嘴巴不停,“先生您轻点,不止报纸,所有茶楼今日讲的都是唐家太太要离婚的事,他们都说那个王柏松也忒不是个东西。” 第48章 这份大礼请笑纳(晋江首发) ...   这一则离婚声明, 打得王柏松措手不及,气血翻涌之际, 硬生生吐了口血, 昏迷过去。   卢芊芊跑唐公馆来要说法, 直接让唐皎带人扭送回了卢府, 既然已经离婚,王柏松不是唐公馆的人,身为姨娘,不, 已经可以扶正的卢芊芊自然和唐公馆扯不上关系。   王柏松那篇文章, 文笔狠辣,将唐冬雪塑造成了一个残害姨娘,处处打压丈夫的正室,故事结局,姨娘翻身把歌唱,同丈夫恩恩爱爱, 那正室却没个好下场。   他本想达到人人嫌恶唐冬雪的场面。   却算错了人心,那打压正室虽然狠辣,却是当下不少女子想做不敢做的事,天天看自己丈夫同年轻貌美的姨娘亲亲我我, 谁能心里真的大度不在乎。   这篇文章一出, 那些女子第一个觉得恶心,谁给他的脸,此时再看旁边离婚声明, 稍微有头脑,知晓徽城唐家事的,这么一代入,就知道那则故事是在含沙射影抹黑唐冬雪。   唐冬雪其人,大多徽城上层人士都识得,称得上是温婉大家,当年她成婚,嫁给王柏松,不知多少青年才俊心碎。   加上唐皎、张若靖、唐夏茹三方有意推动,唐冬雪和王柏松离婚一事,人人皆知,断了唐冬雪反悔的机会,也断了王柏松和卢芊芊再次踏入唐家的机会。   卢芊芊想凭借自己肚子入主唐家,彻底成为空想。   唐皎让翠妮将那些报纸每样买了一份,整整齐齐保存一份,好心情的要了一碗花生酪,用涅槃的笔名,写起文章来。   她和张若靖一起创办的《晋江文报》今日正式发行,杨之笙任主编,拉拢不少他的同学投稿,其中女子居多,女孩子读书终究是费劲的。   《晋江文报》上面的故事,唐皎早就想好,她想让它成为女子的启蒙读物,女子不光可以在家相夫教子,更可以读书识字,有更高更广阔的天空。   这是一本提倡女性独立的报纸,自然吸引了学校中不少女孩子的目光,再加上稿费丰厚,投一篇稿子,可以维持家中一月花销,稿件雪花般涌进。   唐皎相信杨之笙的目光,放心大胆将报纸一应事宜交与他打理,同时从那些同学中挑出前世记得上名字的文人,重点培养。   张若靖负责找印刷工厂和报纸销路,有涅槃坐镇,他的野心也适时显露出来,不光要在徽城站稳脚跟,其他省市也要打入内部。   第一期刊可谓重中之重,唐皎和杨之笙选了不少新颖稿件,唐皎一件件给予指导,有那觉得唐皎指导对,认真修改的,唐皎和杨之笙看过觉得可行,便选入。   有那觉得麻烦,不喜的,便一概剔除,并且上了黑名单,此人以后作品均不收入。   只有零星几人的作品唐皎不给建议,便是向杨之笙这种有大才,未来必会在文学一道上发光发彩的作者们,任由他们发展。   杨之笙自是心中感动,做事可以放开手脚,金钱有力支持,文章自己一言定,无形中让他多了三分底气,打磨一番已出具风采。   唐皎也不甘示弱,务必让涅槃名头带动报纸打出响亮一仗。   她早就盘算好,不想给王柏松一点机会,第二篇文章便代入唐冬雪,写她和王柏松那些风花雪月之事。   文笔如同上一篇写谢瑾和秦清贵那样,以唐冬雪视角,写她和丈夫如何恩爱,文章分为上下两部。   上部自然是恩爱夫妻,她文笔优美,情情爱爱之事,仿佛写活了般,天真少女坠入爱河,很快和才子发下毒誓,此生恩爱不移。   才子破除种种困难,甚至答应入赘,最终抱得美人归。   故事若是到这里结束那还有什么意思,下一部,唐皎笔锋一转,将前世唐家惨烈慢慢倒出。   那才子狼子野心,日日伏小做低,熬死了小姐父母,攥着小姐真心,用自己没有自己姓氏孩子为由,纳了姨娘。   姨娘没有小姐身上娇憨之气,温柔之下计谋频出,小姐敌不过,腹中骨肉流,日日思念被远嫁的女儿和战死的儿子。   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家中生意全被才子握在手中,就连佣人也敢对她不敬,她要到医院看病,却被那姨娘阻拦,说是从家乡聘请神医来为姐姐治病,可那神医分明就是庸医。   小姐含恨身亡,家中财产尽数归为才子和姨娘,那远嫁女儿来找乱棍打出,亡于炮火之中。   到此,结局,小姐没有和心中以为的丈夫恩爱一生,也没能化为厉鬼回来偿命,好人没好报。   生活本就比小说还惨烈,奔着涅槃名头,买来《晋江文报》的夫人们,都快哭成个泪人,手帕全湿,指点自己女儿,可万万不能像文中那傻姑娘。   上学的女孩子们,直觉自己心目中的爱情碎了一地,拿那剜人的目光去瞅男同学。   还有那日子过的如文中小姐般凄惨的,听大家都在谈论故事,忍不住让人给讲讲,自己哭成个泪人,记住涅槃和《晋江文报》的大名。   唐夏茹特意弄了场宴会,大声宣布自己妹妹和王柏松离婚一事,还给外甥女和干儿子的报纸做起宣传,富太太们人手一份《晋江文报》。   她也是第一次读涅槃文章,读到上半部脸色都变了,别人不知道,她还能不记得,这上面分明就是她那个傻妹妹和王柏松谈恋爱的事。   太太们一会儿读几句一会儿聊会儿天,可读到涅槃文章时,恨不得一气读完,勾人抓心,直到一位看的快的太太狠狠拍到沙发扶手。   “岂有此理!真真是混账混账。”   说完,竟是嘤嘤哭泣起来,有她带头,凡是读完文章的,无不联想到自个,一时间整个宴会成了泄愤哭泣之地。   就连一贯坚韧的唐夏茹读完都心中堵得慌,抬眼一瞧便是大型哭泣的场面,后半部的事情若是真的,可当如何?   随即让家中佣人去唐公馆传话,既然登报离婚,财产一定要处理好,有什么事情记得找她,万不能让王柏松占便宜。   涅槃是徽城新升的文人,不光文人们在关注他,凡是喜爱看小说的,也都对他的故事牵肠挂肚,这份报纸第一期只印了五千份,万没想到,不到下午就被抢光了。   有不少人去书铺询问,得到早就卖光的消息,书铺联系上杨之笙希望能加印,杨之笙做不了主去找张若靖,便又加印五千份,谁知刚一铺出去,又转瞬抢光了。   再次卖光,张若靖却不再同意加印,与其人人都有一份,不如让他们争抢,更有利于涅槃和《晋江文报》的发展。   杨之笙得了信,转身匆忙要走,却被张若靖叫住。   “涅槃手稿你那里可有?”   作为主编,他自然有,想也未想回去取了便交给张若靖。   《晋江文报》发表的第一刊就能得到这么大反响,除了涅槃的功劳,便是他笔下这篇文章正好和闹得沸沸扬扬唐冬雪、王柏松离婚一事对上号。   任大家如何品读,都愈发觉得里面的主人公就是二位,同样是男方入赘养姨娘,不同的是结局。   报纸上小姐香消玉损,而真实中的唐冬雪却毅然与其离婚。   不少人说,涅槃这是展现给读者另一个选择,与其进行对比,显得唐冬雪现在的选择何其明智。   王柏松和卢芊芊的名声再一次跌倒谷底。   唐皎心中惦记着事,迟迟未能进入创作状态,听闻二姨传话便告诉那佣人回复,她一应事宜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王柏松自然不能束手待毙,他也看见了涅槃的文章,文人间的战争便用文人的方法,他写了一篇嘲讽涅槃的小说。   像王柏松这样想的人不在少数,总有那么些人觉得女子天生就该待在家中,进而支持王柏松,报纸只看文章好坏,欢迎不同的声音,王柏松的文章再次入稿,只待下次发表。   也有那跟他沆瀣一气的朋友,为他找了英租界的律师,跟唐冬雪打官司,夫妻两人财产共有,怎可全都被女方拿在手里。   律师这名头新鲜,大家闻所未闻,却也知道王柏松要和唐冬雪抢财产,知道的无不唾弃,唐家的钱同他这位赘婿有何干系,更何况一直发展唐家的是以前的老掌柜们,他王柏松可从来没有做过什么。   浩浩荡荡一群人找到唐公馆,却让王柏松和卢芊芊失望了,律师在唐皎眼里可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物,战火下也不过是个人,想要看她和姆妈张皇失措的样子,只怕是看不到了。   再说,唐皎早就请好徽城大名鼎鼎的律师等着他们了,这不正对路子。   两位律师初次交锋,就算什么都不懂,王柏松也看出来,他带来的那位略施一筹。   唐皎笑眯眯的听着,专业的事自然要交给专业的人,多谢她那位表哥为她找来这么一位律师,简直说的对面那人无法招架。   王柏松玳瑁眼镜那日被摔碎,便换了副金边眼镜,圆圆的镜片,看着人模狗样。   “夫人,你当真如此心狠,竟是一点活路都不给我?”   唐皎握紧唐冬雪的手给她力气,这段日子她日日劝说唐冬雪,解开她的心结,又有王柏松对她们动手在前,唐冬雪回道:“是你先不给我活路,先把卢芊芊带进家门的。”   他冷笑一声,竟是拿唐皓南威胁,“你可是忘了,当初我们二人为何会那么着急成婚,唐冬雪,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不然让我将唐皓南身世捅出去,届时,唐家才是真得颜面无存。”   特意从学校赶回来给姆妈撑腰的唐皓南眼尾上挑,“什么我的身世?” 第49章 身世揭秘(晋江首发) ...   “哥!”唐皎站起身, 下意识看了被唐皓南突然出现弄的手足无措的唐冬雪一眼,走到唐皓南身边去拉他, “你怎么回家了?走, 这里的事情交给他们大人, 我们上楼。”   唐冬雪希冀的看着唐皎, 却见唐皓南脸上疑惑,见胳膊从唐皎手里拿出,制止她要带他上楼的动作,“怎么回事, 谁能跟我解释一下?”   王柏松也适时开口, 目光却是在逼迫唐冬雪,“皎儿你放开你哥,就让他在这里好好听,夫人,你的儿子在这里,你要让他听见吗?如今还要与我离婚?你若非要离婚, 至少要给我唐家一半家产。”   两个律师眼力惊人,察觉不对,当下相约离开,改日再谈, 佣人退去, 整个客厅只剩他们四人。   唐冬雪咬着嘴唇,声音都要变了调,“皓南, 别听你父亲胡说,你也累了上去休息一下。”   “这怎么能行,孩子这么大了,总该知道真相。”王柏松接上话,继续给唐冬雪压力。   “你!王柏松,你当真一点不顾念夫妻情分了,皓南也被你养了二十多年!”她气急,被唐皎扶住。   唐皓南何许人也,怎能容忍姆妈离婚一事在自己身上卡壳,“别拿我当三岁小孩,父亲有什么话当面跟我说,不要为难姆妈。”   唐皎悄悄招手叫来翠妮低声吩咐,“赶紧去给少帅和二姨打电话,只需讲一句,哥哥身世怕是瞒不住,让他们赶快过来。”   翠妮瞪着眼睛,迷迷糊糊听话的去打电话,将唐皎的话一个字不落的传达过去。   客厅中的气氛被唐皓南横插一杠子,即将点燃。   他站在客厅中,黑色制服妥帖粘在身上,喉结长成,眼尾斜挑将那压制不住的艳丽显露出来,朝气蓬勃又有着成年人的影子,“为什么都不说话,合着,我身世真有问题?”   一直担心他的唐皎注意到看上去满不在乎的哥哥,早已握紧了拳头,这是他紧张的表现。   王柏松对他一概不慈爱,只回道:“此事全看你姆妈如何选择?”   “父亲这叫什么话?”唐皎可能是唯一一个清醒的人,她绝不允许,王柏松一次次伤害她的姆妈和哥哥,挺身而出,“哥哥永远是皎儿的哥哥,姆妈的儿子,能有什么问题?”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她在心里回道。   见唐皓南怀疑的看向她,赶忙说道:“我们不要绕圈子了,离婚声明都已经发出去,不光徽城,凡是那些报纸送到的城市都知道这件事了,父亲你说什么,这事都改变不了。”   她又接上一句,“事先声明,我这可不是不懂事,而是姆妈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了。”   王柏松足足看了唐皎几分钟,“你不愧是我女儿,某些地方跟我真像。”   他转头看向唐冬雪,“唐家家产的一半分给我,我自会把秘密带进棺材中,我白养他这么些年,得些钱也不过分,我还有芊芊要照顾。”   唐冬雪的迟疑,点炸了唐皓南敏感的神经,“姆妈你告诉他,让他把秘密讲出来,唐家的钱他一分也休想得到。”   “好,王柏松,我给你……”   “姆妈!”唐皓南和唐皎齐齐开口,不让唐冬雪继续讲下去。   唐皎贴身拽着唐冬雪,她拍拍女儿手,“不过是些钱,没了就没了。”   “我不需要你这样保护我!这些钱我不准给,里面是不是还有我和唐皎的一份呢,不许给听见没有,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到底怎么一回事?”唐皓南几近大吼,他们所有人为了姆妈能和王柏松离婚,付出多少辛苦,不可以败在他这里。   “把话说清楚,说清楚,我的身世到底有什么问题?”他现在就像一只炸了毛的小兽,眼睛都憋红了,整个人显得歇斯底里。   年少时他何尝没有想过父亲会抱他会亲他,会将他架在自己脖上上同他玩,哪个少年没有濡慕过他们的父亲。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太过调皮,同他事事讲究,一副旧时代儒家先生模样的父亲格格不入,才会让他的父亲整日对他冷眼相待。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父亲伤个透,不在对他抱有幻想,只觉得自己今生就是没有父亲缘。   如今他听到了什么?他的父亲说,他白养他这么些年?他不是父亲的孩子?   脖子嘎嘣一声,但他感觉不到痛,问向唐冬雪:“姆妈你说话!什么叫白养我这么些年?”   唐冬雪避过脸,紧闭的双眼中不受控制地向下流泪,她用手抹干净,劝道:“别听你父亲胡说,你就是我们两个的孩子,不过是一些钱,咱们还能再赚。”   这当然不是再赚的问题,一个对唐家图谋不轨,甚至想要杀害姆妈的男人,怎么配得到唐家的财产,唐皓南显然同唐皎认为的一样。   他宁愿自己伤痕累累,“今日就告诉我,不然就算他不说,我照样能查的出来,你不说,我便再也不回家!”   王柏松在旁边欣赏他的愤怒,却是一扫这段日子的不快,听到这话笑了起来,“唐家的能耐,当年都没人知晓,就凭你也想查出来,也太自不量力了。”   唐皓南鲜活的脸上有着不易察觉的失落与释然,唐皎瞥见翠妮在门口招呼她,立马走了出去,刚到门口,就迎到风风火火赶到的唐夏茹和张若靖。   低声同他们解释一遍今日这出是怎么回事,逻辑清晰,语速不快不慢,提炼出宗旨,   带着他们往里走,张若靖落后半拍,瞧着前面少女窈窕身姿,愣了会儿神。   唐皎将他们两人叫来便是打算让大家趁此机会说上一说,前世没有自己从中作用,让王柏松和卢芊芊害了姆妈,哥哥同二姨也未相认,今生他们如何,便让他们自己选择。   总归不能踏进前世老路,让哥哥战死二姨忧愁而亡。   他们刚进门就见王柏松收好自己的东西起身欲走,“如此,就说好了,我在卢家等着你把一半的家产给我,哦,差点忘了,可别给我那些不赚钱的营生,我可怕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慢着。”唐夏茹出声阻止,瞧见孤立无援的唐皓南,嘴角动动,欲言又止,转而将话语递给王柏松。   “当年你入赘之时可是同我父母签了协议的,你娶我四妹唐冬雪,所生孩子一应姓唐,唐家为你铺路供你考科举,如今民国,科举是没有了,但唐家也给你找了工作。”   她那张嘴,连珠炮似的不停顿,“唐冬雪为你生女,你用自己无子之名纳姨娘本就违反协议,你为赘婿享受奢侈生活就该有觉悟才是,欺负我妹妹性子软,如今离婚你还想要钱?”   “唐家的钱跟你有什么关系,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王柏松被她说的,一句话也插不上,待她话落,才憋出一句,“唐夏茹,你竟然回来了?”   “回来了好,”他将目光从唐夏茹身上移到唐冬雪,又转到唐皓南身上,“人都聚齐了,唐夏茹,你敢告诉唐皓南你是他什么人吗?不敢的话,就不要搅和到我们夫妻中来。”   唐夏茹铁齿铜牙,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王柏松这番话里的威胁便是她身上最软的刺,离婚声明已发,要是真将唐家半数家产奉上,她们唐家才真是颜面扫地。   “我要求三日之内将唐家一半铺子转到我名下,还有这栋房子,也归我,芊芊住的地方风水不如这里,你们三天内搬出去。”他狮子大开口,却认准他们什么都不敢说。   唐夏茹冲唐冬雪点头,唐冬雪转头落泪,她说道:“我自知亏欠妹妹和皓南良多,王柏松你也不用拿这个拿捏他们。”   王柏松见势不对,想要阻拦,“唐夏茹,你就不怕你这辈子孤独终老?”   长袖善舞锻造一身盔甲的唐夏茹,伤心之下眼尾通红,与唐皓南一模一样,她对着自己儿子,一字一句说:“我不怕,这个秘密冬雪替我藏了二十多年,受了这么多委屈,我万不能让她再受你威胁。”   “唐皓南,你听清楚了,你是我亲生儿子,这就是王柏松想威胁你姆妈的秘密。”   她不再理唐皓南和唐冬雪,怕自己一张口就落下泪来,伸出手一指大门,“王柏松,如今你彻底没了筹码,给我出去,唐家的钱你一分都别想拿到,我会让律师和你好好接触,你给我等着身败名裂。”   “好,好,好!”王柏松甩袖离去,临走之前对唐皓南说,“你如今可知晓了,这个家和你没关系,你同我都是外人。”   唐皎担心的看向唐皓南,想上前去说上两句,却被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张若靖拉住。   冰凉的手隔着衣袖攥住她的手腕,“相信干妈,这一天,她其实盼了很多年。”   见她不再想冲上前去,张若靖放开手,手指摩擦带着些恋恋不舍的缱绻味道,这还隔着衣袖呢,他觉得自己可能最近缺女人了,不然就是精神不太正常。   他板着脸认真思考,要不要去陈医生那里看一看?   与此同时,从唐夏茹、张若靖进来就沉默不语的唐皓南爆发了,男女莫辨的脸上嘲讽冲天而去,“我竟然都不知道,自己原来还是个孤儿?” 第50章 我不能接受(晋江首发) ...   孤儿……   他将自己比做孤儿, 这是不认唐夏茹了,唐夏茹刚才怼的王柏松没话说, 此时却忍不住哭出声来, “皓南, 我不是不要你, 当年,我也有苦衷。”   往事娓娓道来,心高气傲的少女独自一人在外地生活,渐渐熬成一代名媛, 风华回乡, 却近家心怯,惶惶恐看着自己亲生儿子。   唐皓南眼尾的红鲜艳欲滴,如同浸水朱砂,他沙哑着嗓子问唐冬雪,“她说的可是真的?”   “皓南,她, ”唐冬雪捂着胸口,“没错,她才是你的亲生母亲,我, 我其实应该是你……”   “好了, 不要说了。”   他打算她的话,却是看都未看唐夏茹一眼,反而盯着满腔担忧独没有震惊的唐皎问:“你也知道?”   唐皎抿唇点头, 见他哈哈大笑两声,擦去眼角水痕,“合着我才是家里那个傻子,只有我一人被蒙在鼓里。”   “哥哥,你别这样。”她软语求他,心疼极了。   “我别哪样?几瞬之间,我曾经的姆妈、妹妹便不再是我的亲人,突逢巨变,孤家寡人一个,你让我如何?”   “我说你三番五次领我去二姨那,合着是有目的的?唐皎你真是长能耐了,连我都骗!”   一腔热血的爱国青年,梗着脖子如同一只张着翅膀的斗鸡,说出的话,又臭又难以入耳。   张若靖抬腿将唐皎护在身后,自己一人直面他的怒火,“她会知晓此事也全是我告诉她的,我着实心疼干妈想亲近你们又不得章法,她不是在外吃喝玩乐,过得极累……”   “你算老几?我们家的事情用得着你指手画脚?唐皎,你给我出来。”他上前打算绕过张若靖去将她拉到自己身边。   还未靠近,就听张若靖说:“我是你哥!干哥。”   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样子悉数不见,站在唐皓南面前,如同一座沉默稳重的山,带给他层层压力。   “你看看你身后那两个偷偷抹泪的女人,一个生了你,一个养了你,再看看你刚才大吼大叫的女孩子,那你跟你生活一起生活了十七年的妹妹,唐皓南,你冷静一点。”   “大家都在照顾你的情绪,但我觉得你是个大人了,该扛起照顾这个家的重担,你的父亲如今还在不停骚扰,企图争夺家产,你的妹妹婚约至今未解除,你多一个照顾你的姆妈不好吗?”   他一句话比一句话重,惹得唐夏茹忍不住出声打断他,“若靖,你别逼他。”   唐皓南回头去看他的姆妈,眼睛上就蒙了层雾,又看向一脸期待瞅他的唐夏茹,想挤出个笑容都失败了,“抱歉,我不能接受。”   说完,他绕过张若靖和唐皎,头也不回,带着一股劲飞快地骑上自行车。   任由身后众人呼喊的名字,也充耳不闻。   “皓南!”若不是唐冬雪的搀扶,唐夏茹差点跌坐在地,她几近慌乱,哪有什么胸有成竹,“冬雪,他是不是不认我?”   唐皎转身就要去追,却被张若靖拉住,一个趔趄向前倒去,他伸手一栏,后背撞在他胸膛中,如同被他拥在怀里,好在只有一瞬,她尚未来得及感应他便放开手。   “你知道他去哪了,就追上去,现在天都快黑了,你一个小姑娘老老实实在家呆着,我会派人跟着他的,给他些时间让他想想。”   唐皓南骑着自行车,脑子里纷杂一片,横冲直撞也不知道骑到哪里,夜空星光点点,就像此时他暗淡的心。   眼前模糊,一个没注意他撞到个人,车子连他翻倒在地,躺在那人身侧。   “哎呀,我说你骑这么快,没长眼睛啊!”   那人手里东西撒了一地,却是一包包的烧饼,还冒着热气,她坐起来检查伤口,“撞人的,别躺地上不吱声,我脚崴了,你必须得赔我医药费,送我去医院。”   唐皓南躺在地上,凉气直往身体里钻,脑子轰轰轰,根本听不见她说话。   他抬起一只手覆在眼睛上面,有凉凉的液体流下。   一颗短发绒毛脑袋出现在他正上方,盯着他仔细瞅,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哥们,我也没说要讹你,你哭什么?”   远处的喧嚣仿佛同他们两人没有关系,张小艺嘴里嘟囔着见鬼了,没好气地拍拍自己身上沾的泥土,“行了,我看你这身衣服也是个大学生,撞我的事我就不追究了,你别在那装了。”   她扶着墙站起来,将撒落一地的烧饼捡起,一瘸一拐地走了两步,回头望去,见唐皓南还躺在原地,又折了回来。   想了想,蹲下身子,手里拿着一个烧饼凑到他面前,“喂,给你个烧饼吃,有什么天大的事都得填饱肚子再解决。”   见他不拿,她把烧饼强硬塞进他另一只手里,热乎乎的烧饼捂暖他冰凉的手心,传进四肢百骸,耳中还有那人啰啰嗦嗦的声音。   “别躺在地上了,这季节你在这睡一晚,明早不是给巡捕房添麻烦,又多个冻死街头的。”   “对,对不起。”他哽咽出声,在她搀扶下缓缓坐起。   张小艺被撞的一肚子气,在看见他这张泪雨朦胧,带着楚楚可怜的“小白脸”时,彻底烟消云散了,她摸摸自己胸口,这里跳的有点快。   低咳两声,“对不起就算了,我这脚崴了,你得负责啊!别的不说,我这些烧饼还没送呢,都因为你,那些孩子饭还没吃上,不如,你送我去发烧饼?我看你好像也不知道去哪?”   唐皓南克制自己,用手擦去泪珠,眼尾那抹红,就映进了张小艺心里。   他这个状态,张小艺哪敢坐在后座,让他带,不过却觉得这个男生能在自行车上放一个软垫,也是个心思细腻的,哪像她大老粗一个。   “你这垫子倒是还不错。”   他低头去看车后座,那里的垫子上面现在放着一摞烧饼,他扯扯嘴角,“原本是为我妹妹安的,她娇气,觉得后座太硬。”   说到这,他又一脸丧,惹得张小艺不敢再开口。   两人相撞地方距离“三不管”地带不远,没走两步便到了,自从“三不管”被张若靖收下,这里治安明显好了很多。   一群衣衫褴褛的小孩见张小艺来了,呼啦啦围了过来,“小艺姐姐,你来了。”   “哇,好香啊!”   “小艺姐姐,今天我听大人说,少帅要从我们这些孩子里选人,说要培养我们。”   “什么是培养啊?我们该去不该去?”   一个个孩子天真的童言童语,铺天盖地就将两人淹没,这些孩子睁着大大的眼睛,看唐皓南觉得新奇,总有些漂亮姐姐会过来给他们一些吃的。   有的两天兴致,有的就像小艺姐姐那么好,小艺姐姐就是仙女,特意救他们来的。   他们老老实实排队在张小艺那里领烧饼,领完烧饼就凑到张小艺身边,没多一会儿,自行车就被他们包住了。   唐皓南手还放在车把上,遗落下来的星光打在张小艺不修边幅的脸上,她温温柔柔地递烧饼,嘴里还嘱咐着“小心烫,小猴子你照顾自己妹妹”之类的话语,为她镀了层银。   孩子们好奇他,却也不敢上手去抹他,就怕将他这身看起来特别贵,把他们卖了都赔不起的衣服弄脏。   他把刚才张小艺给他的烧饼递给看他的小孩,小孩喜笑颜开接过,边吃边问,“姐姐,你以后会和小艺姐姐一起过来吗?”   张小艺“噗哧”一笑,“别瞎说,这是哥哥,不是什么姐姐。”   周围小孩齐齐抽气,“这么漂亮的姐姐竟然是个哥哥哎。”   有那调皮小孩,问道:“那小艺姐姐,这是你那个什么,男朋友吗?”   她作势要打,小孩呼啦啦散了一半,“净瞎说。”   离她极近的唐皓南一低头,就见这个大大咧咧的女孩红晕爬上脸颊,自己也扭捏不自在起来。   两人陪了孩子一会儿,张小艺详细问了孩子们少帅是如何说的,对他们说少帅要是招人就让他们过去。   等最后一个孩子也离去,张小艺转身对唐皓南说:“行了,今天谢谢你,天也黑了,你赶紧回去吧。”   唐皓南推着车,双唇抿成一条直线,在她目光下开口,“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先送你回家。”   “那,那好吧,我叫张小艺,你呢?”   “唐皓南。”   “呦,你姓唐,我有一好姐妹也姓唐。”   两人聊着天,唐皓南让张小艺坐在后座上,他现在已经清醒过来,骑着车在晚风下送她回家。   张小艺坐在车后座,新奇不已,这还是她第一次被男生送回家,想起第一眼那动人心魄的瑰丽,她捂着脸颊,偷偷笑了起来,真是比她还漂亮。   前面的唐皓南一腔思绪被搅和个稀碎,问道:“你经常去那给孩子们送吃的?”   “恩,我有空就会过去,看你衣服,你是徽城大学的吧,有什么想不开的把自己搞成这幅样子,难道是没钱上学了?那我可以借你啊。”   “不是,我有钱。”   “那你愁什么,你看看刚才那些孩子,能吃饱饭就顶大的快乐了。”   “恩……”   张小艺看着地上的影子越拉越长,等唐皓南回到学校宿舍,本以为自己会因为身世失眠,结果却沉沉睡去。   一直暗中跟着他的人也回到唐公馆复命,天色渐晚,唐夏茹和张若靖便住了下来,听到唐皓南已经回到学校睡下,一直提心吊胆的几个人才真正放下心来。   唐皓南是睡下了,可唐皎却失眠了,她向往常般下楼,打算热杯牛奶喝,就见张若靖翘着二郎腿,手里还翻阅着文件,比比划划。   家里没有他的衣服,都是他让人给他送来的,暗蓝色的袍子穿在他身上,衬得他整个人如收敛刀锋的刀鞘一般。   听见动静,他抬起头,一愣,“你怎么下来了?” 第51章 小骗子(晋江首发) ...   “有些睡不着, 少帅这是在做什么?看着有点像建筑图纸。”唐皎凑到他身后,弯腰朝他手里东西看去。   白色的纸上勾勾画画, 线条初显, 隐约像个房子雏形, 看不出整日舞刀弄棒的张若靖竟还会这些东西。   少女的头发悄然落在他的脖颈, 有几缕顺着他的衣领滑落下去,痒至心扉,他一动不敢动,僵硬着手答道:“’三不管’那孤儿太多了, 我打算收留他们, 给他们些活计,让他们可以度过寒冬。”   唐皎眼神变了,此时看那张图纸眼里全是崇拜,这就是后来的那幢抗住炮火攻击,救了不知多少徽城人的孤儿院啊!   张若靖画的?她嗓子有点哑,“你还会建房子呢?”   “不过是画个图纸, 跟建造房子是有区别的,”他感官本就敏锐,少女说话的气流打在他的耳尖上,裹挟着万夫莫开的气势滑过他的眼, “这些东西还得让专人去弄, 我没那么多时间。”   他动了,侧过身子,靠在沙发扶手上, 衣领中的发丝轻轻柔柔碰过他的后背,激起一层又一层涟漪,不着痕迹拉开两人距离。   认真画图浑身散发荷尔蒙的男人,变了姿势,慵懒无赖的气息随之涌动,快得像换了个人,而且是无缝连接那种。   他嘴里噙着笑,“怎么,小表妹感兴趣?”   唐皎看向他手里图纸,淡定的看着那几个像是德文的字母,“不,没兴趣。”   “我发现你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之快,令我总能感到佩服。”   “我何时这么做过了?”她瞪着杏眼为自己辩解。   他手指摸着下巴,从贫瘠的回想中拽出一件事,“比如说,我给你画了漫画之后,你就再也没有回复我。”   “啊,你给我的那盒子糖还是挺好吃的。”   唐皎眼神怪异的看他,“你还真把那些糖吃了?”   他耸耸肩,一副某人不给他回信只能靠那些糖来聊表慰藉的模样,十分欠揍。   “你把画成那副模样,我都没找你算账……”说到这,她顿了顿,直起腰来瞅他,这事是他第二次提了,莫不是在暗示自己给他提供些黄四龙的小道消息?   看她好像被自己说中心事的模样,他暗自好笑,不知道小丫头头脑发散想到哪里去了。   “咳。”唐皎清了清喉咙,将张若靖目光吸引过来后,才试探开口,“你要建孤儿院,有想过他们长大后做什么吗?”   她记忆中,是看过别人用孤儿院这种方式挖掘人才的,就像是一种交易,也不能说不公平,乱世中何谈公平而言。   也只有徽城、上海、北平这种大城市,用繁华掩盖危机,既然他想要消息,那她可以先将这种方式告诉他,至于他用不用,那是他的事情了。   张若靖颔首,“你说的正是我们现在讨论的,有什么建议,小表妹不妨说说。”   “你既然建造孤儿院,总不能每年拿大笔金钱白养他们,我的意思是,既然好心收留他们,为什么不教他们读书写字,收为己用呢?”   “我们可以一开始就讲明条件,他们入了孤儿院,以后学成材后,必须回来效力于你,同时也可以安排些轻省的活给他们,总要让他们知道饭不是白来的。”   说到后面,她声音愈发小了起来,鼻尖蹙着,“就是……不像在做好事。”   他眯着眼睛认真考量,越想越觉得唐皎提议甚好,听她嘟囔,忍不住站起身揉上她的发,一直想这么做,终于碰到了。   柔软的发丝在他手下贴服,“不要妄自菲薄,你这个想法特别好,本来我还愁该拿他们这些孤儿如何,总不能让他们当做理所应当。”   他本不是心血来潮,自己幼时得干妈相助,也想对这些孤苦的孩子尽一分力,“孤儿院也不能一直收留他们,能有个一技之长对他们来讲才是最好的。”   “你真的是……”   太聪明,身上也有太多秘密。   “嗯?”听他这样说,她便放下心,脑袋轻微晃动,头上的手拍拍她。   似是要说正事,实则在隐晦赶人,“《晋江文报》销路特别好,小表妹是不是该引荐我,认识一下那位涅槃。”   “我自己都不知道她是谁,怎么引荐给你,”她打掉头上的手,飞快地跑上楼,“时间太晚了,你也赶紧睡吧。”   张若靖看着背影笑骂了一句:“小骗子,牛奶还没喝呢。”   摇摇头,敛去那顽劣模样,重新坐下梳理思路。   跑到二楼的唐皎,从楼梯处探头,哪有刚才那副火急火燎的心慌模样,灯光下男人抽出空白一张纸书写,恍惚间见到了前世那位大都督。   她低叹一声,转身回房,姆妈屋中,唐夏茹的哭声已歇,想来是睡下了。   今晚夜色不明,拢了层白乎乎的纱,翻了个身,在思量中睡下,梦里都惦记着王柏松还会出什么破招。   他已是强弩之末,张若靖为她介绍来的律师不是吃素的,一条条反驳王柏松的提议,王柏松步步败退,咬死他要这撞房子和一辆小汽车不松口。   这场拉锯战,王柏松着急上火,嘴上起了好几个燎泡,可唐皎却不急不缓,他们一家子的注意力都在唐皓南身上。   唐皓南还老老实实在学校上课,只是晚上会去“三不管”给小孩送吃的,出乎他们意料,还以为他会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再不回来。   唐夏茹最近都居住在唐公馆中,张若靖便时不时过来,等他将王柏松已唐皓南身世相要挟,要想不让徽城人都谈论唐皓南是个没爹的种,必须给他钱。   他又退了一步,房子都不要了,唐夏茹刺唐冬雪,“这么个玩意,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如此行径跟泼皮无赖何异。”   她二姨还是她二姨,自那天掉过泪,再没见她露出愁容,此时手上撑着报纸,品读《晋江文报》,问道:“唐皎,你来说说,若是你处理这件事,该如何?”   猝不及防被点名,唐皎惊愕间,也没错过张若靖的坏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如同后继有人一般。   可惜,要让张若靖失望,这件事她其实心中早有打算,便道:“父亲不是想要这幢房子和小汽车,给他就是,钱这个东西,我们还是留着傍身,给他做甚。”   前世姆妈在这幢房子中身亡,所有的不幸都起于唐公馆,今生这里又住进了卢芊芊,虽时日不多,却也够恶心人的,何况,姆妈和王柏松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多年,睹物思人又何必。   唐夏茹没料到唐皎会这样说,张若靖双手插兜,似是知道这位小表妹一贯喜欢语出惊人,帮他干妈问:“这是何故?”   唐皎有想过欺瞒,最后还是选择实话实说,他们都是她的亲人,“父亲他如今没了工作,只能靠写文章赚钱,卢芊芊又是个孕妇,唐公馆这么大地方,他们两个人如何供养的起,和何况还有辆车,他请的起车夫?”   她又幽幽接了一句,“逼急了兔子还会咬人,不如给他看似繁华路,让他们且走且体验罢。”   快、准、狠打的他们无法招架是一种办法,血刀子磨豆腐亦是一种方法,后者比前者还要痛苦,那是长时间地打磨锐气,拖的你精气神散一地。   永远都无法忘怀前世她被赶出这个家门时的绝望,她也要让他们尝尝苦果。   空蒙的眸子里爬上恨意,被张若靖悉数接收到,他盯着她看了半晌,这个目光,像是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唐夏茹思索片刻同意了她的建议,拍板就这样做,联系律师去同王柏松谈,尽快将事情解决。   有二姨在,唐皎也放心,当即收拾收拾去徽城大学寻唐皓南,还以为他会依旧不见她,谁知竟带着她在学校里转了起来,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一介绍,仿佛要将它们刻在脑中。   听他在那里絮叨,姆妈身体不好,让她多注意点,二姨,二姨那里替他多去看看,家里大事小情交代了个遍。   唐皎隐隐有所感,“哥,你别吓我,家里还有你呢,把所有事情交给我算怎么回事啊?”   他平日里板着脸的时候,艳丽便只压到三分,大手呼噜上她的头,见她动也不动,直勾勾瞅着自己,才说道:“我打算去当兵,家里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当——兵!   “战机坠毁,抱歉,他还残骸都没有找到。”   “你嫂子经受不住打击流产改嫁了。”   “唐皎,你姆妈和哥哥都死了,你孤家寡人一个。”   前世所有画面席卷而来,她第一次痛恨自己极强的记忆力,千言万语响彻耳畔,唯独那一帧尤为清晰。   没有月亮没有星星的夜晚,黑的令人胆颤,张若靖递给她一个小包,她麻木地把它接过来,里面是他哥哥仅剩的遗物,最上面的那一封遗书她打了三遍都没打开。   还是张若靖替她打开放在她的手里,短短一句,“节哀,他死得光荣。”   彻底摧毁她所有意志,她抱着那堆东西,想哭到天荒地老。   哥哥想去当兵,比前世早了两年呢。   她抬起头,憋着自己呼之欲出的眼泪,几近哽咽,“我不同意。” 第52章 我们不同意(晋江首发) ...   “我不同意!”   唐皓南要退学当兵, 亲自回家同他们说,他心意已决, 不想再在徽城待下去, 他们不同意也不行。   “我不是寻求你们的意见, 而是通知你们, 我要去当兵了。”   “反了你了,你就是这么跟我们说话的?”唐夏茹愤而起身,瞧见他眼里的讥诮,劝道, “当兵不是你在书上读读就能了解的, 那是真的会死人的!”   “张若靖被身世所累,不得已走上这条路,他从小训练,还去念过军校,就连他每次上战场都要老老实实写封遗书,不敢保证自己能活着回来, 你去?”   唐夏茹接着说:“你连枪都不会开,你去做什么,送死吗?”   唐皓南解开自己衣服上的两颗扣子,“送死我也乐意, 你有什么资格管我?”   他犹如一条困兽, 幼时期盼父爱,长大才知那根本不是亲生父亲,姆妈抛下自己扔给妹妹, 他被亲生父母抛弃,转不出自己的心结,左冲右撞不知道该如何做,干脆选择避而不见,远远逃离徽城。   毒舌功力,在此刻的威力呈几何倍数增长。   唐夏茹深吸两口气,“好,我没资格管你,冬雪养了你二十多年,她总有资格吧?她刚刚离婚,你身为人子不在她身边陪着劝慰,还要抛下一家子去当兵,唐皓南,你不小了。”   “是啊,我不小了,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看着冬雪,跪到她面前,把头放在她腿上。   “姆妈,求你了,让我去吧,在这里我一分钟都呆不下去了。”   唐冬雪一下下抚摸着他的背脊,如同小时候他被王柏松训斥,她哄他一样。   “皓南,你做什么姆妈都支持你,你说想学医,姆妈送你去徽城大学读医,怎么好好的,就不当医生,想去当兵了呢?”   他一声不吭,无言的反抗,挨着唐冬雪旗袍濡湿一片。   “半途而废,我可从来没有这样教你啊,你还有两年才毕业呢?现在去当兵,可能以后再也不能给别人看病了,姆妈知道你心里乱,但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你还能一辈子不回徽城了?”   “冬雪,别劝他了,让他去,如今群雄并立,等他缺胳膊少腿的时候,他就会后悔了。”唐夏茹生气地坐在一旁,眼里也浮了层泪,硬挺着不让它掉。   唐冬雪冲她摇头,“别理你姆妈,她呀,刀子嘴豆腐心。”   他闷闷出声,“我姆妈是你。”   “好,”她顺着他,“可姆妈也不想让你去,不想我的宝贝儿子上战场。”   知道今天说服不了他,“不急,不急,等你冷静下来,好好考虑。”   有什么好考虑的呢。   躲在一旁的唐皎想,绑了他的手脚,他若非要去,那她就是打断他的腿,也不会同意的。   “浑身戾气,激的我差点拔*枪,你藏这想什么呢?”张若靖身上还带着寒气,从她身后伸出头去,撞见真实哭泣现场,头都大了。   若不是唐夏茹还住在唐公馆,他怕出个意外,才不来这。   唐皎被他吓了一跳,捂住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惊动三人,侧过头瞪他,正巧他向后站直身体。   白嫩的小手和棱角分明的脸,相触即分。   两人均有些怔愣,脑子里想的同一件事,若没有手的话,岂不是嘴碰上了。   他下意识低头,将那慌乱眼神记在心中,化解气氛调笑,“怎的?现在小表妹都开始投怀送抱了?”   伸手将他的脸推到一旁,身体里血液上涌,不用照镜子,她都能想象到自己脸得红成什么样。   张若靖要是有读心术,一定会告诉她,耳垂红彤彤的模样,当真勾人。   他一心二用,很快就听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不禁出口问:“你哥哥当真是被宠坏了,真以为当兵是好事呢。”   她眼神化做薄刃,他耸肩表示自己接收到,主动道:“别太担心,让我去跟他谈一谈,打消他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就算想报国,都不是他这样做的。”   衣袖被抓住,上面的手指都泛起青白,可见用力。   “你,一定不能让他当兵啊,”她侧过头看着他,无比郑重,“拜托你了。”   那双眼里,盛满了水,如一滩汪洋把他罩住,呼吸顿时一滞。   随即就听她恶狠狠的说:“你要是都劝不住他,我就是把关在家里,打断他的腿,都不许他去。”   他低声笑,两人离得近,那酥麻的嗓音直往耳里钻,“他是个大人了,不用你时时担心,就算他真要当兵,我也能把他带在身边训练,出不了事的。”   “不一样的。”她拼命摇头,他去了是真得会像前世一般死掉的。   “好,放心吧。”   留下这么一句话,张若靖从她身后走出,径直奔向唐皓南。   她看着他宽厚有力的背影,心里就是一颤,她们害怕唐皓南当兵有危险,左拦右堵,那这个男人呢?   这个男人说要去当兵的时候,有人为他担心吗?   明明自己就是军人,统领军队的大都督,轻描淡写的说帮她去劝唐皓南不要当兵,他,他的心里会不会也很难受。   没有人在乎他的感受,仿佛他天生就该是个军人,有人问过他喜欢做什么吗?   心乱成麻,脚步一抬,就追着那两人的背影而去。   还没进门,就听被张若靖拎进自己房间的唐皓南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用不着你劝我,省省力气,别以为帮我家忙,唐皎就是你的了。”   唐皎站在门外,手刚放在把手上,进退两难。   屋内张若靖问道:“谁在门口。”   她没了退路,走进屋中,以为张若靖会凑唐皓南一顿的情形并没出现,尴尬地站在原地。   唐皓南看张若靖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见到唐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来干什么,还怕我把他吃了?”   张若靖眉峰上挑,招呼唐皎关门坐下,“别随意发火,你自己要去当兵惹不痛快。”   他没像她们苦口婆心一般规劝,反而说道:“你去当兵我不反对,左右你也不是我亲弟弟,死了的话伤心的人也不是我。”   唐皓南不上他的当,“别在这激我,没用。”   “没激你,”他从房间中拉个凳子坐下,又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你想去当兵,肯定是想离开徽城,我让你进我的军队你肯定不愿意,这样,你告诉我你想去哪,我来帮你安排。”   唐皎微微睁大眸子,对张若靖的绝对信任,让她咽下口中即将冒出的为什么。   张若靖眼尾扫了她一眼,见她规规矩矩坐着,放下心来,继续设套。   “还有,你想做什么?步兵、炮兵?像你这种没上过军校又读过大学的,军队还是非常欢迎的,但一些高难度的也用不上你,排兵布阵不会交给你去做。”   他手托下巴,看似认真思考,“让我想想你能做什么?身体素质太差,不管去哪都得先从新兵做起,估计人家也不乐意收你,想把你塞进去,不出点血耗人情肯定是没用的。”   唐皓南头一次被别人说的脸色变幻莫测,他去当兵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却没有张若靖考虑的那般细致,简直就是在说他烂泥扶不上墙。   旁边的唐皎发出小小的笑声,那眼底悲切却藏得严严实实。   “你莫不是在吓唬我哥哥,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可怕?”   张若靖赞许的给了她一个眼神,“是不是真的那么可怕试试不就知道了,唐皓南你想去当兵,敢不敢跟我去军队待一阵子。”   “有什么不敢的,你说去哪里?”说完,他警惕道,“不过时间不能太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方设法不让我去当兵。”   “自然是我的军队,正好最近在招新,你可以混进新人队伍,”张若靖换了个姿势,身体前倾,右手撑在自己膝盖上,是一个充满压迫性的动作,“那里没有认识你。”   “你会向普通人一般进行训练,多长时间你自己定,一天也行,半年也可,左右我会把你资料准备好,届时给你换个身份。”   说到这,他轻蔑嘲笑,“就怕你三天都坚持不下来,浪费我给你制造的身份,你也不用怕我做手脚,新兵训练那么大的事,为了你不值得。”   唐皓南彻底被他激起火气,蹭地站起来,“行,这可是你说的,那咱们就来打赌,就已一个月时间为限,我要是能在你那坚持下来,你们不能在阻拦我去当兵。”   他仰头,毫不在意,“一个月时间太长了,我看不如改成半个月。”   三言两语间,两人就唐皓南的未来打了个赌,唐皎担忧唐皓南真能坚持下来半个月可怎么办。   她的哥哥,她最了解,为了能逃离徽城,他一定会咬紧牙根让自己待够半个月的。   张若靖从兜里掏出一块糖塞进她嘴里,这糖还是她送的,今日回都督府,随手揣了几块,“甜不甜?”   唐皎将糖在嘴里画个圈,推到腮帮子的一侧,弄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做出这样的举动。   “挺甜的,你有听见我刚才说话吗?”   “甜就好好享受,心思别一天天那么重,整个人泡在苦罐子里有什么好处,”他扒开糖纸自己也含了一块,“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他根本就不是真心想去当兵。”   将糖纸叠成小块,他脸上露出少有的鲜活气,“他只是想以这个当借口离开徽城,到军队我会安排陈医生照顾他的,他那一身医术也别埋没了,世间不止一条路可以走,他多的是选择。”   嘴里糖将她半边脸撑的冒出小包,晚风中带着牛奶的甜味,他听见她问:“那你呢?” 第53章 你有女朋友吗(晋江首发) ...   那我呢?   我别无选择, 当时他也是这么回答唐皎的,不出意外在她眼里看到了心疼?想象中的怜悯、同情却全然没有。   没什么的, 他其实早就过了不忿、伤心的年纪, 已经不在乎了, 只要能安稳活着就足够。   可突然有一个人软软糯糯的问他, 他喜欢什么,想做什么的,会痛吗的时候,心还是跟着恍惚了一下。   有一个人关心自己, 为他带来的愉悦, 冲刷着四肢百骸,那就一种久违的,不,是根本没有体验过的感觉。   不是干妈为他带来的母爱,而是,而是新奇的, 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他躺在床上,伸手一摸,从床头柜上摸下几张纸,上面用楷书工工整整写着悲戚的爱情故事, 落款是涅槃。   另外一张离婚声明摆在旁边, 两相对比之下,只能让他得到一个惊人的结论,涅槃就是唐皎。   仔细想来, 涅槃出现时机均为唐家遇难之时,而唐皎藏着掖着不让涅槃露面,只怕也是因为她就是涅槃的缘故。   如此,他这位小表妹的能耐更让他刮目相看了。   那些乱时描写的真实,陈医生曾在她高烧之际的诊断,推断下来,她应该是经历过战争的残酷才对,可怎么可能。   唐家大小姐,如何会卷入战乱之中。   思及此,他倏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能发现的问题,黄四龙必然也会发现,不能让他查出涅槃就是唐皎。   将这些手稿放在一起,他恶趣味的写了张条,夹杂在其中给唐皎邮寄过去,转身安排唐皓南的事情去了。   待唐皎收到信封,拆开一看,眉头攒成个团,心里警铃大响,是她疏忽了,两份手稿要给报社,她都用的楷书,谁能想到,张若靖这厮竟然从《晋江文报》将她稿件要去了。   心里恨得咬牙,随即从纸张中抽出了一张小条。   “我是万没想到涅槃先生和小表妹竟是同一人,这倒是让我有一种捡便宜的感觉,小表妹的文采当真令我折服,只是小心为妙,日后再有稿件先给我,我安排人摘抄后再给报社送去。”   纸条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她迎着阳光凑近仔细看,“祝贺小表妹月考又,差一点当了第一名,还有,你表哥我成绩一向不错,用不用求我来给你补课?”   “可做你的梦去吧!”她生气地将纸条扣在桌上。   翠妮端着牛奶为她消气,最近也识得几个字,看那信封问道:“可又是那位伯仁?小姐每次收到他的信封都同平日里不一样呢。”   唐皎气呼呼地喝下整杯牛奶,闻言问道:“怎么不一样了?”   “嗯……就,平日里小姐总是心事重重的模样,可伯仁先生的信总能引起小姐别样的情绪,好像都是生气呢。”   想起上次收到的连环画,唐皎简直没脾气,哪料翠妮好奇问道:“小姐,这位伯仁先生可是小姐的笔友?你们该不会,那个,谈恋爱了吧,那少帅可怎么办?”   “张若靖跟我有什么关系。”挥手让翠妮出去,自己将那些手稿一张张摞在一起。   手腕一顿,刚刚翠妮的话又在耳畔回响,她对张若靖确实是不同的。   摇头将自己所想倒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怎么可能和张若靖在一起,拿起钢笔开始写短篇,有她哥哥做灵感一气呵成,写完也不在临摹,直接塞进信封。   不过她这身份被张若靖看破,还得封口不是,她揉着脑袋,不知他到底何意,索性在纸条上询问。   “少帅火眼金睛,倒是不知您之前找涅槃所谓何事?”   塞完纸条,让翠妮放进邮箱,她便开始研究《晋江文报》,看看还能不能做些突破才好,不能指着涅槃来撑场子,她要把杨之笙他们都培养出来才是。   另一边,张若靖带着唐皓南入了军队,果真如他所讲,为唐皓南换了个身份,他不在是唐家大少,而是一名普通学子。   训练的日子着实让唐皓南这个从小没吃过苦的少爷,受尽折磨,第一天,脚底就磨出三个血泡。   他硬挺着坚持了一天又一天,天气寒冷,可他们发放的训练服却单薄的像张纸,目的就是让他们习惯各种艰苦的环境。   咬着牙在外面冻了一天不说,半夜还不能消停睡觉,哨声一响,他觉得自己能老十岁,身边人的臭汗味、脚丫子味,让他夜不能寐。   晚上陈医生跟着张若靖巡逻,轻声指着唐皓南询问:“你把这娇气少爷弄来做甚?没得浪费粮食。”   “给你当徒弟。”   “谁稀罕。”   在唐皓南咬牙坚持的时候,被指派给陈医生打下手,那些只在书上看过的病症强势入他的眼。   血乎乎的断臂、肚子被炸漏肠子流满地却还治不过来死掉的同伴,陈医生对他爱答不理,见他蹲在墙角吐得稀里哗啦,才上去说了一句,“打仗不是玩闹,坚持不下去,趁早滚蛋,别耽误我救人。”   这些活生生的生命,眨眼间就能在他面前消逝掉,徽城的安稳让他觉得全世界都是稳定的假想终于被撕碎。   战争一直在,只是他没有看见。   他也以新兵的视角看见了张若靖训练,那矫健的身手,对自己的狠辣让他由衷佩服,更何况身边还有特别喜欢打探消息的战友。   在他耳边叨叨张若靖行军打仗的能力有多强,军队管理就是他一手抓起来的,据说在美国西点学校,他一直是尖子生。   对张若靖的偏见,消散在无形中。   上午训练,下午去陈医生那做助手,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他真得咬牙将半个月的时间坚持过来。   最后一天,张若靖亲自过来为他收拾行李,送他出去,“想清楚自己还是要当兵吗?”   他目光呆滞,这段日子的煎熬就这么过去了?   “不错,你还能坚持下来,我的承诺依旧有效,你要是想当兵,我送你去,但,还有另外一条路给你,知道你只是不想呆在徽城,想让自己静静,我特意联系了上海医学院,你可以转学去那。”   军靴在训练上不停,身边多的是人敬礼,他对每一个士兵都认真回礼。   跟在他身后的唐皓南接过他递来的包袱,“给你三天时间,你自己考虑,你若真想上战场,军医也很重要,是军队必不可少的人才。”   唐皓南抱着包袱回了学校,仅仅半月光景,他竟觉得学校陌生的可怕。   将自己好好洗涮一番,他整理仪容去了“三不管”,现在的“三不管”也不该叫这个名字了,它已经归了张若靖,有人管了,但大家依然习惯这样称呼它。   他站在平日里常去的地方,有几个小孩咬着手指头,见他面熟却不敢过来。   张小艺的身影不一会儿就出现在他眼前,依旧是短褂、单裤和长靴,天气愈发寒冷,她还加了件大衣,将自己裹的跟个粽子似的。   价值不菲的衣服她半点不在意,充满活力地跟孩子们玩成一片,老远瞧见他,冲他挥挥手,跑了过来。   人还未到,声音先传过来,“你最近去哪了,怎么都看不见你。”   “我的天,你这是掉泥坑里去了,黑成这模样。”   每日在太阳底上训练,他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肤色,早被晒成黑黄色,张小艺绕着他走了两圈,“奇怪,感觉你哪里不同了。”   以前弱不禁风、斤斤计较,现在随意拉着她坐在台阶上,惹得她惊讶连连。   艳丽的眉眼在黑黄肤色的掩盖下,只流露出少许,整个人都成熟不少,“张小艺,你有想过自己以后做什么吗?”   张小艺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刚买来的烤红薯,左右手被烫的倒换着,唐皓南伸手拿过,替她扒皮后又还给她。   她嘿嘿一笑,道个谢愉悦地吃起来,幸福得眯紧眼睛,跟唐皓南说:“我早就想好了,我要成为一名记者,把自己看见的听见的,统统记下来,发表在报纸上让所有人都看见。”   唐皓南沉默,她手里拿着红薯不方便,伸出胳膊肘推他,“你呢?今天这么不对劲,因为什么?”   “前段日子家里出了点事,我不想留在徽城,想去当兵,被家里扔进军营体验了半个月,他们同意让我去当兵,但还给了另一个选择,转学去上海医学院,我要是想,可以毕业去当军医,我,还没考虑好。”   张小艺三两口一个红薯已经进了肚,此时也不见外地舔着手指,上面还沾有黄色的红薯,唐皓南从兜里掏出手绢,拉过她的手,一根一根仔细替她擦拭干净。   她腾的红了脸,这辈子第一次体验这种感觉,身体僵硬不知该怎么办,看起来冷漠疏离,说话不好听又有点娘的男人,手掌却出奇的热。   烤的她整个人都要冒烟了,擦拭干净的手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她听见他问,“你说,我该怎么办?”   “喂,跟我说说,你都怎么考虑的。”   “要是去当兵,我想当空军,开着飞机在天上那多带劲,但是那半个月里跟军医在一起照顾战友,我突然觉得军医也是很伟大的,一条生命只要军医尽力抢救就能让他起死回生。”   “之前听你说,你大学学的就是医,当时是怎么想学医的?”她好奇的问,顺便帮他分析。   他放松起来,陷入回忆中,“我一直跟姆妈说,我想学医是为了报效祖国,其实我有私心,小时候自己经常生病,都是姆妈一个人整宿整宿的照顾我,长大了,就想说自己当医生,自己给自己看病,姆妈不用那么辛苦,家里人有什么头疼脑热,我也能帮忙一二。”   “现在,觉得自己要是会医术,能救一个人是一个人,挺好的。”   她拍拍唐皓南的肩膀,“我明白了,你其实心里已经有了选择,不然不会纠结,听你的意思,本来想去当兵也是赌气,做不喜欢的事,你以后会后悔的。”   “你更想学医救人,当军医挺好的。”   说完,她站起来拍拍屁股,“哎呀,太冷了,不行坐不住。”   唐皓南看她动作粗鲁,却只觉得可爱,突然笑出声,张小艺双眼一横,“不许笑!合着刚才一副天都要塌的人不是你?”   他跟着站起身,学她拍拍自己身上的灰,“是是是,大家都一样,天冷了,孩子们都跑远了,我送你回家。”   “你知道你这是什么行为吗?用完就扔,有没有点心了?”   “不是,”他利索的嘴皮子,在张小艺那屡屡碰壁,见她生气,脑子都快不转了,“我听你的,去当军医。”   这句听你的,让她心花怒放,“这还差不多。”   人走在前面向他摆手,“跟上,太冷了,走快点。”   回家的路总是那么快,张小艺家门口还挂着两个红灯笼,亮堂堂的照着门前一亩三分地。   暖洋洋的红光洒在两人身上。   “唐皓南。”“张小艺。”两人一齐闭嘴,又同时开口,“你先说。”“你先说。”   “那我先说,”张小艺心中鼓声一声比一声大,话到嘴边又让她咽了下去,换上一句,“你要是去上海,得去几年啊?”   “两年,不过假期我会回来的,你会不会觉得我离开徽城是一种懦夫行为?”   “怎么会?谁都不是你,不能体会到你的伤心,再说你又不是不回徽城了,只是出去一段时间,对吗?”最后的对吗,被她小心翼翼的问出,那么霸道潇洒的一个人,竟也会温柔说话。   唐皓南向她保证,“嗯,我会回来的。”   “你呢,你想说什么?”她问。   他看着面前被冻得脸蛋有些红的少女,听从自己内心声音说道:“我在上海的日子,可以给你写信吗?”   “嗨,我还以为什么事,当然可以,我家在上海也有分店,我去上海会去找你的。”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本就被风吹的凌乱,被她一动像个鸡窝似的。   心一横,抬起下巴,问唐皓南,“喂,你有女朋友吗?”   表情凶神恶煞、语气蛮横不讲理,但唐皓南就是觉得自己心窝窝里有东西破壳而出,“还没有。” 第54章 新房送你的(晋江首发) ...   火车横贯在铁道上, 喷着热气,雪花簌簌而下, 唐皓南今日启程去上海。   唐冬雪温柔叮嘱, 到了上海立刻拍封电报回家, 又说钱不够跟她说, 她给他寄,他恢复往日做派,将唐冬雪拥进怀中,“你儿子是谁, 还能饿着自己, 放宽心,放假我就回来。”   唐皎挤在一旁,“哥,你可要好好的。”   好好在上海读书,珍惜自己小命,她等着他学成归来。   唐皓南摸摸她的头, “还轮得到你这个小丫头惦记我,你照顾好自己就行,到时候考上大学给哥瞧瞧。”   “嗯。”她向他保证,眼眶不自觉红了一圈。   他回头, 在人群中找到张若靖的身影, 特意过去,“谢谢。”   张若靖抬眼,没想到他会道歉, 心里对他懂事又满意一分,“不用谢,到上海好好学习。”   “我会的,”他在自己家人身上看了一会,“我家里人就拜托你照料一二了。”   “且放心,有我在。”他穿过人群定格在唐皎身上,心里补上一句,还有你妹妹在,谁能欺负的了你们唐家。   火车鸣叫,这是要开了,唐皓南转身上车,在临上车前,终是停下身子,悬在车身两秒,匆匆而下。   跑到一直未出声的唐夏茹面前,留下一句,“对不起,等我回来。”   随即赶在车开的最后一刻,挤进火车。   唐皎站在原地,任由雪花落在自己身上,看着唐冬雪和唐夏茹追逐着火车向前跑去。   心神动荡之际,眼泪扑簌而下。   一双戴着皮手套的手擦拭掉她的眼泪,看那白嫩的小脸上,被蹭出一抹红痕,尴尬地脱下手套,及时弥补。   温热的指腹擦过眼睑,还是那惯爱逗的她的话,“小表妹的眼泪是不是不要钱,这大冬天的,也不怕将脸冻坏了。”   她咬着唇,闭上自己眼睛,任由那宽厚的大掌将她的脸包裹在其下。   “你懂什么,我这泪,滴滴价值千金。”   说完,竟是无声哭了起来,她如何能不开心,姆妈终于摆脱父亲,和他离婚,哥哥也打消去当兵的想法,最后那一句,分明是自己心里已经有了松动,只怕等他再次回家,就会同二姨相认。   所有人都逃过一死,她重生回来最大的用处已然燃尽,哪怕现在天降惩罚,她都愿去承受,只为换家人平安。   张若靖察觉到睫毛在他掌心骚扰,看向火车开远,哭做一团的干妈和小姨就要转身,吸了一口凉气,“我好心帮你擦泪,你得寸进尺在我面前哭成这样,被人看见不好吧?我说小表妹……”   他手指轻动想要撤手,可唐皎却借着他的力上前一步,一头砸进他怀中。   深蓝色的披风在她的撞击下,在他身后飘扬,他的手砸在自己军装扣子上,少见地不知自己手脚该如何自处。   轻轻挪开手,将她的头摆在一个没有扣子的地方,手拍着她的头,没再说一句惹她不痛快的话,“哭吧,把你的委屈都哭出来。”   穿着红色大衣的少女将脸埋在男人胸膛中,哭得凶狠,仿佛要将这段日子提心吊胆的苦,哭个痛快。   唐夏茹睁着泪眼瞧见那相拥的二人,绒毛大雪下,身旁身后皆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世界如同定格般,只余那红衣墨绿一抹色彩。   她擦擦眼泪,喜悦上脸,拖着唐冬雪往车站外面走,“我们回家,一会让张若靖领唐皎去找房子,你们赶紧给王柏松腾地方。”   唐冬雪的声音传来,“你着什么急,哎呀姐,别板着我的脸,干嘛不让我回头。”   “跟我走就是了。”   在她们身后,张若靖拥着唐皎,拿自己的披风将她包住,虚拢着她,小表妹又长高了呢,从小丫头要变成大姑娘了。   无声的哭泣最引人心怜,别人不知道,可时时关注唐家的他又怎会不知,她一人扛着压力,有多辛苦。   那锐利的眸子含着柔,语气也呵护备至,“想哭就痛快哭出来吧,我在。”   我在……   唐皎脑中的弦绷断,日积月累的信任将她埋没,嗓子中传出压抑的哭腔。   摘下手套的那只手,轻轻拂去她头顶的雪,将她笼罩在披风下,轻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手放在她单薄的后背上拍着。   这一哭就是半个小时,等她泪尽,才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黑暗的空间,耳下是心脏跳动有力的声音,她的手还死死攥着张若靖腰间的衣服。   她肩膀一抽一抽,后背的手停了下来,将一方手帕摸索着塞进她手里,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尽兴了?咳,我不是嫌弃你,但你是不是得醒个鼻子。”   拿过那方手帕放在鼻子上,她憋红了脸,使劲!   舒服了之后,张若靖迟疑地将披风拿下,鼻子通红眼睛红肿的小可怜顿时出现在他面前,他也不嫌弃她现在形象丑,伸手将未干的泪擦去。   “好了,冷不冷?我们回车上。”   车站上的人都已走光,为了张若靖的安全,他们身边站了一圈军人保护,白皑皑的雪铺了一层,他的身上都快被雪打湿,而她却干干爽爽。   唐皎仰头,用她那杏眼仔细去看张若靖,军帽下那张脸,褪去了伪装,显得成熟又稳重,就连新冒的胡茬,都显得性感迷人。   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候,羞得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若靖带着她回到自己的车里,副官惊奇的盯着唐皎看了两眼,不止是他,这一路过来,只要是他手下的兵,都恨不得把她盯出两个洞。   “那个,姆妈和二姨呢?”   车内实在太过安静,她呐呐问。   张若靖坐在她旁边,“早回去了,让我带你去看看房子。”   唐皎注意力被转移,本就不是会为这种事矫情的人,当下提起精神,“这么快就找到合适的房子了?”   “一共找到三处,一处就在你们公馆附近,一处不在租界内,却是个环境清幽之地,另一处在思乡会馆区域内,就是得租。”   唐公馆旁边?她蹙眉,这一处都不用去看就可以直接排除掉,好不容易姆妈和父亲离婚,她才不要让那两个人再碍他们的眼。   但不在租界内的房子,安全性可就低了,倒时战火烧来,就怕会受牵连。   可,她想起黄依然他们家,她同样很喜欢那样处处充满内涵的房子,反正他们也就住一时,等战争来临,再搬进租界也不迟,在租界也不是没生意。   自己想定,便说:“我想先去看看那处环境清幽的房子。”   “好,我们先去那。”   那座古朴大气的宅院,地处“三不管”旁边,也怪不得主人家要出手卖掉,“三不管”净是偷鸡摸狗的混混,住在这里极不安全,就算有张若靖的压制,可长久累积的恶,也没那么容易消散。   天晴了,大宅紧闭,地上全是积雪,无人打扫,副官上前敲门,一位中年男子上前应门。   唐皎脚下穿的小皮鞋,在这天气倒是暖和,就是一踩雪鞋底不防滑,小心走在张若靖身后,还是被院子里鹅卵石地面滑的差点摔倒在地。   张若靖仿佛后脑勺长眼,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身拉住她的,呼出的温热气息拂在耳侧,“小心些。”   “嗯。”她小心地拉着张若靖的袖子,亦步亦趋。   那中年男人尽职尽责带着他们逛了一圈,末了才说他打算卖了房子搬进租界去,开口管唐皎要了一万大洋。   这样的院子若是在租界内,这个价格绝对算低的,房屋院子甚美,假山流水,亭台楼阁,就是显得有些衰败,可见这家人平日不在这里居住,若要买下来,少不得一番修,况且还在“三不管”旁边,这么高的要价,她对这房子兴致低了不少。   倒是张若靖扬起眉,“什么好房子还要的了一万大洋,嗯?”   这一声充满压迫性的嗯,直让那中年男人用手擦着满额的汗水,低垂着腰,“是是,少帅说的对,值不了那么多钱。”   “你这房子杂草这么多,破损之处都没办法住人,你再说一遍,你要多少钱?”   那中年男人支支吾吾,咬着牙说:“八、八千大洋,少帅看这样可妥帖。”   一口少了二千大洋,张若靖还不满足,“你打发叫花子呢?我记得你有个儿子要出国留学?”他漫不经心的回复。   那中年男人飞快的看了一眼他,汗如雨下,大雪天衣襟都被打湿了,“那,那少帅你看,多少钱合适?”   张若靖还未说出价格,衣袖被唐皎扯住,她眸中讶异,他这副以权欺人,十足十一个纨绔子弟的模样,在两人相熟后,极少流露出。   多数情况,他虽言语间还保留着些不着调,可在她面前做事都是有一说一的正直人,流露不少真实模样,也不知今天是怎的。   “别砍价了,这个房子我觉得不太合适,”怕那中年男人听到,她特意凑近张若靖,小声说,“而且你看这地,太滑了,万一姆妈摔倒可怎么办?”   他盯着唐皎发旋,露出得逞笑容,和那中年男人交换一个眼神,问道:“那我们换一家?”   “嗯,换一家。”她怕张若靖再口出恶言,急忙将他拽走,向中年男人道了声谢。   坐在车里,她不解的问他,“你这是怎么了?”   他逗她,委屈道:“这不是给你省些钱?”   她狐疑地瞪他,他才扯出个借口,“唔,那男的是黄四龙的人。”   只一句,就忽悠住了唐皎,她自己脑补了一千字张若靖和黄四龙打的不可开交的画面,自己把自己逗乐出声,“我们去看看思乡会馆的房子吧,离唐公馆近的那栋也不用去了。”   到了思乡会馆,唐皎看着那栋已经装修好,处处充满英伦风的房子沉默了。   她向左看去,二姨的房子和这栋就隔着一道铁栅栏。   张若靖倚在栅栏处,慵懒地伸个懒腰,“你看看这栋怎么样?当作新的唐公馆不掉价吧?”   “这栋房子不是出租的吗?”她小脸都要皱成一团,枯枝上麻雀蹦蹦跳跳,聊得好不热闹。   他伸手接过钥匙,领唐皎进去,红瓦白墙,花园里的花现今都枯萎着被雪压在下面,进了屋不出意料的看见欧式沙发,棕黄色的皮质摸起来非常柔软。   打着旋的白色楼梯上还雕刻着图案,吊灯在头顶闪烁着迷人的光,她只看一眼,就知道她姆妈肯定喜欢。   他领着她走到书房,轻轻一推,镶嵌在墙壁上的书架上密密麻麻布满了书,他有些得意,“可喜欢?”   她走上前去,随手抽出一本书,发现竟然还是外国小说,“喜欢是喜欢,但,这房子是别人的,也不是我们的。”   “你若是想要,我就把这栋房子……”   “别!”她没发现张若靖自顾自从书架拿起本书,就着插书签的地方翻看起来,动作熟稔。   唐皎不认同的说:“装修的这样好,可见这房子主人对它的喜爱,我们怎能夺人所爱,若是房主想租给我们,能多住一月都是好的,也不是没有钱去买房子,何必威胁人家。”   他目光在唐皎身上绕了三绕,将手中钥匙交到她手上,“不威胁,房主特别自愿。”   她拿着钥匙,此时才觉得不对劲,圆溜溜的眼睛瞅着张若靖,他低咳一声,再也装不下去,“这房子是我的,小表妹想在这住多久就住多久。”   “你!那刚才那处房子也是你安排的了?”   “正是,小表妹又聪明了一些。”   怪不得,她就说他怎会出那样出格的事,抓紧钥匙下楼,“既然房子给我了,那可不能再收回去了!”   “自然,”感觉到小丫头生气,张若靖跟在后面,“这房子和干妈那栋一起买的,本就是给你们准备的。”   有人早就准备好新房候着她,她那颗坚硬无摧的心倏地软了一块下去,牢牢攥住手里钥匙,仿佛自己抓住的是星辰大海中最宝贵的那一颗星。   没有什么会比这种默默关心,更让她不知所措。   “我说小表妹,真生气了?等等我。”   “帮我回去搬家。” 第55章 消失许久的秦清贵又出现了(晋江首发) ...   雪化之时更寒冷些, 不愿午夜梦多,有张若靖手下的兵相助, 搬家之事进行的极快, 原本唐公馆内的东西, 他们大部分都没带走。   正所谓旧的不去, 新的不来。   他们不在意这些东西,何况新唐公馆内都装修好了,这些物件去了也没地摆,硬塞进去, 反而破坏美感。   卢芊芊挺着大肚子跟在王柏松身后, 脸上不见什么喜色,支付了高昂的律师费,就只赢来了一栋房子和一辆车子,看见唐皎出言讥讽两句。   冬天路滑,唐皎好心提醒,又惹她不痛快。   天地良心, 她真心为卢芊芊肚子孩子着想,孕妇就老实在家呆着,非要在她面前树威风,这万一磕碰了, 找谁说理去。   军人们进进出出, 忙的满头汗,看见唐皎只要手里没有东西,必要敬军礼。   这习惯是自车站她抱着张若靖哭了一番, 张若靖还好声好气的哄着,没将人推开,他们才养成的。   一个个大小伙子,还不会隐藏自己真实情绪,那副像是看见督军夫人的尊重,着实让唐皎尴尬不已。   卢芊芊原本精致的内扣卷已经长到肩膀,一手撑腰,“你如今得了少帅眼,可别得意太早,他们那些男人喜新厌旧的很,听说少帅和名*妓魏家淇走得近,你可跟那种风尘女子比不了。”   “风尘女子也有如魏家淇般铮铮铁骨的,人啊,身份最是不重要,”她本懒得理卢芊芊,可她总在找茬,“又有几个如你般,争着抢着给人当姨娘。”   “你!怎么,如今连话都不愿好好跟我说了,可是戳中你的心事,你又比我好哪去,和秦清贵的婚事还没退,就同少帅不清不楚。”   她看着翠妮风风火火在唐公馆里跑来跑去,两人面对面,一个浑身冷酷视而不见的贵气少女,一个挺着大肚满脸蜡黄的孕妇,高下立见。   “我对你说话何时客气过,和秦清贵的婚事就不牢你费心了,其实有句话我想跟你说很久了。”   卢芊芊被她这副冷漠疏离的样子,弄得心头火气,“有什么话,你说就是。”   “你把鱼目当珍珠,付出这么大代价,值得吗?”   她的父亲自私自利又自卑,现今还能勉强维持自己多年下来,儒雅清隽又一身才气的模样,可和姆妈离婚后,他失去工作坏了名声,空有房子和车子,要靠微薄的稿费养卢芊芊。   迟早他会露出真面目,卢芊芊一直扒着他不放,又能得到什么。   似是被说中,卢芊芊死鸭子嘴硬,“干你何事。”   正巧副官过来寻她,所有东西都收拾好了,她点头,轻轻将手放在卢芊芊愈发高涨的肚子上,惊得卢芊芊直往后退,她收回手,“盼你不后悔。”   身后那个埋葬过姆妈的旧唐公馆越来越小,冷淡的脸轻轻笑了下,期待起日后的生活来。   而卢芊芊提到的秦清贵最近日子也不好过,谢瑾自参加唐皎读书会牵扯出那么重大的事,谢家就彻底断了她同秦清贵的联系。   唐冬雪和王柏松离婚,成了第一位勇于离婚的女性,给不少女子树立了榜样,听到这个消息,秦父气得摔了一套茶具,谢家更是恨谢瑾没脑子。   这还不止,秦清贵是小辈,谢家不屑打压秦父,只派出谢家旁系子弟就够秦清贵喝上一壶,他哪里还敢缠着谢瑾,以为和谢瑾不会再有可能,为今之计只有牢牢抓住唐皎。   可唐皎最近哪有功夫搭理他,上下学车接车送,一点不耽搁,他连唐皎身都近不了,更别提写情书之类的事情,送都送不进去。   他正焦急,机会便来了,玛利亚女中一二年级期末考试,身为马上就要考大学的三年级,学校不会让她们提前考试放假回家的,所以她们今日放半天假,第二日正常上课,上课时间要比一二年级长上不少。   提前放假,唐家接唐皎的车自是没来,门口张小艺正琢磨着请假去趟上海,被唐皎和黄依然合力阻止,再坚持坚持,期末考试马上就要来了。   张小艺哀嚎,“你们不懂。”   黄依然梳着两只辫子,最近将养的好,脸蛋上长起肉,气色也红润起来,看的出一张秀气鹅蛋脸,她打趣道:“你最近很不对劲,关心上海天气,又给那面邮东西,还想请假去那。”   唐皎接话,“莫不是有了相好的。”   “去去去。”三人打做一团,正要一路走回家,被秦清贵阻了路。   “唐皎,我们谈谈。”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秦同学不去找你的女朋友谢瑾,老缠着我做什么?”唐皎厌烦,冬日天气寒冷,不愿张小艺和黄依然陪她挨冻,便让两人先走一步。   黄依然抿着唇,正大光明看秦清贵的机会不多,羞涩地抬头偷偷瞅了他好几眼,才被张小艺连拉带拽给弄走。   校门口女学生一团一团聚在一起,有那不着急的,便晃在唐皎和秦清贵附近,这位学子在玛利亚女中名气很大,他可是谢瑾盖章的人,怎么和唐皎说起话来了。   “你应当知晓,我和谢瑾分手了,这回你如意了。”   听见这话的学生暗暗对视一眼,打定主意先在这生根发芽,就连张小艺和黄依然都偷偷躲在树后,好奇两人说什么。   秦清贵的皮囊实在太有欺骗性,任谁能想到,倾世独立的冷淡男子,心里龌龊的很。   唐皎见他,十有八次都要蹙眉,“你这话我可不认同,你们两个分手跟我有何干系,秦同学,你是听不懂我说话吗?我不在乎你和谢瑾如何的。”   她话未说完,被秦清贵打断,“是因为少帅吗?你有少帅,便想一脚将我踢开,你可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   唐皎是秦清贵的未婚妻!!!   那谢六小姐算什么???   身边窃窃私语,唐皎目光复杂的看向秦清贵,他这是故意要将两人婚事挑破,想让舆论压迫她。   这做法,和前世逼迫她离婚简直一模一样。   浑身经脉隐隐作痛,想起前世那昏暗的日子,红润的面色也逐渐消失下去,秦清贵以为拿捏住她的命脉,再接再厉,“你说要将婚期延后,我们秦家同意了,如今你和少帅成双入对,看我秦家好欺辱吗?”   好一番颠倒黑白。   她没解释,心中熊熊燃起的怒火足以将他点燃,“你继续,还有什么想说的,今天一气说清楚。”   秦清贵想过她会对他破口大骂,他趁机煽风点火,也想过她是欲擒故纵,只要他稍显露不满,她就会顺杆子往上爬,两人婚事就此落定。   唯独没想过她,不理不睬,随意让他说。   见他踟蹰不语,唐皎冷笑,“秦同学这是被猫咬了舌头?怎么不说话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顾不得唐皎这是何意,声音比刚才大了两个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还望唐皎你能正视我们这段婚姻,同少帅保持距离。”   “哈,哈哈,哈哈哈……”她捂着自己肚子,神情哀切,万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还会从秦清贵口中听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他不是最痛恨家里安排她嫁她,痛恨他心中白月光无法做他的妻子,痛恨自己就是一个配不上的乡野村妇!   弯着的腰上有千钧重,她擦拭干净眼里屈辱的泪水,任胸中怒火高涨,向着秦清贵喷涌而出。   用他前世所言,一字一句奉还给他,她要听,听他解释,她要看,看他掉入万丈深渊。   她上前走了两步,丝毫不介意周围同学们看她的目光,“秦清贵,我且问你几句话,打从知晓我和你婚事,我是否就告知你,我要同你退婚?”   他目光闪躲,在她逼视下,吐出,“是。”   “我认为,我们肩负兴复祖国重担,我们是爱国知识分子,怎能被家事所累,父母订下婚事,是我们的枷锁,锁住四肢、心脏、头脑,我们唯有挣脱,才能闯出一片天。”   她不管他震惊之下失去言语,继续用他的话堵他的嘴,“爱情是高尚的,不可被约束的,是神圣的!它是自由的风,张开翅膀的鸟,老一辈的婚约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他在报纸上被称为“金科玉律”的爱情教辅,这是他在大庭广众之下,不止一次说的爱情宣言。   如此美好的话语,埋藏着他肮脏的心思,令人作呕。   “作为新时代的人,我们理应从自己做起,追求属于我们自己的爱情!秦同学,你也是受过教育的人,你认同我的话吗?”   脑海中,是那秦清贵对她咄咄逼人,问她,“唐皎,你也是上过学的人,你认同我的话吗?我们的婚姻就是一滩沼泽。”   不自觉的,她问出那句话,“不知婚约前,我不识你,我们的婚约就是一滩沼泽,任谁踏入,只有沉浸的份。”   秦清贵被她堵的一句话都说不出,站在那如同一颗被遗弃的小白菜。   “说得好!”   听见唐皎的话,不少感性的女学生边流泪边为她鼓掌,“我们就该追求一份真爱。”   有那清醒的,讨伐秦清贵,“我说这位同学,你要唐大小姐下嫁,可你还同谢六小姐不清不楚,整个学校,谁不知道你是谢瑾的男朋友,连报纸上都登过你们两个的爱情故事。”   “就是,你说唐皎和少帅如何,你自己不也是如此。”   “你都是上大学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守旧,不破不立,父母订下的亲事,你要是和唐皎都不愿意,那就去抗争,去解除!”   唐皎也没想到,自己会得到身边同学的帮助,她那番话慷慨激昂,这是她午夜梦回,也想问回秦清贵的话,今日终于让她有了机会。   “谢谢同学们。”她真诚地向她们道谢,从彼此并不相识的人身上获得善意,令她浑身充满动力。   “秦清贵,你觉得我说的对吗?你可以和谢瑾谈恋爱,我就不可以,你可以追求恋爱自由,我就不可以?”   他难堪地站在原地,看着面前那红了眼眶的少女,指着自己问他:“因为是父母订下的亲事,日后你会不会说我是封建糟粕?”   这个人,就好像他思想里的蛔虫,自己怎么想的她全都知道,这种让他全身暴露的感觉,被所有人嘲笑鄙视的不快,让他终是开了口,“我不会。”   “呵。”   得到自己就知道会是这样虚伪的答案,唐皎看着他说:“那我最后跟你说一遍,咱们两个的婚事,就此作罢,我会让姆妈上门同你父亲协商的。”   “不行!”他们两个不能解除婚约。   身边聚集的人太多,他靠近唐皎,一脸认命的小声哄她,“没有感情,我们可以培养,若是退婚你们唐家面子不要了?我知晓你不喜欢我和谢瑾在一起,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日后会待你好的,全心全意的待你。”   “你已经做到吸引我的目光了,实在不必逼的太狠,也没有必要再做荒唐事。”   “全心全意的待我?”唐皎面色古怪,冲他身后扬扬下巴,“那你要先问问她同意不同意了?”   秦清贵心中咯噔一声,回头看去,就见谢瑾跟在一高挑男人身后,正一脸怒气的看着自己。   气势汹汹地冲了上来,一把将他拉走,指着唐皎鼻子骂道:“唐皎,你不要脸!”   呦呵,被禁足的谢六小姐怎么跑出来了,围着的同学们有害怕谢瑾找麻烦的,三三两两散了去,还有那莫名信任唐皎,想看谢瑾吃瘪的,仍旧留在原地。   唐皎盯着自己鼻尖的手指,缓缓的说了一句:“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别人指着我。”   谢瑾刷地收回手,自己牢牢将秦清贵的胳膊抱紧,“我才是清贵的女朋友,你又来缠着他作甚?”   “秦清贵,你不是说你同谢瑾分手了吗?”她挑眉,“这可不是我出现了幻听,所有人都可以作证。”   秦清贵低头,“小瑾,你怎么过来了?”   然后他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你几个堂哥不让我接近你,威胁我若是不同斩断联系,就打断我的腿。”   “他们怎么敢!清贵你别怕,有我在呢,回家我就收拾他们,”说完,她昂着下巴,“听见了吗?”   唐皎,她自然听见了,不光听见了,她现在脑仁突突地跳。 第56章 我看谁敢说她不是(晋江首发) ...   秦清贵这左右逢源的本事见长啊!   她磨着牙, 他们怎么就那么喜欢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她说了多少次, 对秦清贵不感兴趣, 一个个偏以为秦清贵有多好。   他能说出那样的话来, 只能是见谢瑾出现, 以为两人关系能有所转变,更何况谢瑾还是一副非他不可的模样,比起自己,秦清贵当然更喜欢谢瑾多些。   谢瑾摇着秦清贵的胳膊, “你不是说要同她解除婚约吗?怎么又来找她了?是不是她缠着你。”   秦清贵脑中也有些混乱, 没料到谢瑾突然出现,此时接不上谢瑾的话,却并不妨碍谢瑾找唐皎麻烦。   她已经自己脑补唐皎是怎样缠着秦清贵,让他同她分手好迎娶她的画面。   见谢瑾要跟她说话,唐皎先发制人,“停, 谢六小姐先听我说两句。”   谢瑾身后跟她一同前来的男子一声轻咳,她撇了撇嘴,傲娇地抬着下巴,“你说。”   唐皎扫过那个男子, 并不认识, 也就没有在乎,“我唐皎对天发誓,绝对没有和你谢六小姐抢秦清贵的想法, 更甚至,我早就提出了要同他解除婚约。”   这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得哄,她认命了,接着道:“你谢六小姐看上的人,谁敢染指,从前是我魔障了,谢六小姐就放过我吧。”   谁料谢瑾不听她的,她在家中被长辈责怪,自己论情商、论手段,不如唐大小姐一根手指头,早就不服。   听见唐皎这番推心置腹的话,满心不信,“可别是当着清贵的面你这样说,背地里又勾搭到一起。”   简直是思维怪圈,灾难一场,她眸子轻撇,就见秦清贵默不作声站在一旁,想要渔翁得利,真不知道谁给他的自信,以为招惹谢瑾和她还能安然退出。   既然谢瑾一门心思认为她对秦清贵图谋不轨,不妨用她将婚事解除,不过她是不能把这口锅背在身上的。   “谢六小姐的想法真是如此清新脱俗,你若这般想,有能耐就把我和秦清贵的婚约解除,没必要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唐皎,你在说什么?”秦清贵皱眉,如今倒是有些埋怨谢瑾过来。   谢瑾拉着秦清贵不满道:“你还说你心里只有我一人,你搭理她做什么。”   随即又恶狠狠的对唐皎说:“你等着,清贵只能是我一人的,我非把你们两个的婚事搞黄不可。”   唐皎还没说话,跟着谢瑾的男人反而先声训斥,“谢瑾,注意言辞。”   男人的话一出口,谢瑾就像斗败了的公鸡,垂下头,狠狠瞪了她一眼,没有一点趾高气扬的劲。   看在谢瑾无知无觉下帮助自己良多的份上,她就不跟她计较了,“谢六小姐还是记住,‘祸从口出’这句话比较好。”   “哼,你别得意。”   那男子拍着谢瑾的肩,将她拉到自己身后,同秦清贵分开来,又走到唐皎面前,直到此时,她才认真打量起这人。   最引人注目的就是他那双眸子,清澈见底,里面映着澄蓝的天,和小小的她,却是同谢瑾一般少见的丹凤眼。   眼尾高高挑起,没有艳俗之气,反而整个人如宝石般温润,一身严丝合缝的高档西装,正彬彬有礼同她道歉。   “唐大小姐,谢瑾失礼了,给你陪个不是,我家妹妹自小被宠坏,顽劣的很,还望你不要见怪。”   她跟脑子不好的人,不见怪,但是谢瑾比她还要大,这位先生的话,着实让她不喜。   身后谢瑾不依不饶,“五哥,你给她道什么歉,本来就是她先跟我抢清贵的,不要脸。”   “闭嘴!”他回头呵斥,“唐大小姐和秦先生先有婚约在前,怎可说是抢你的人。”   脸上便是一片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   未说完的话,被不远处按喇叭的小洋车打断,车轮卷起地上浮雪,一股寒风趁机而上,那雪便撒了他们一身。   被光一照,亮晶晶的,张若靖便从这片雪中走出。   “天啊,我见到活的少帅了。”   “啊啊啊,他是来接唐皎放学的?”   “他刚才看我了,看我了,我要幸福的晕死过去了。”   他邪里邪气地插着兜,还颇有性质的同围观女同学们打招呼,然后和唐皎说话,语气亲昵,“刚才巡逻见不少女同学走在街上,上前一问才知你们今日放假,想来你没人接,特意按照你回家路线找你,谁知找到校门口,你可真是够墨迹的。”   唐皎最受不了他这股子随意散发魅力的劲,可他到了,心里就有了底气,瞧见他开心许久,忍不住嘟囔,“哪里是我慢,分明是被人拦下了。”   “哦?还有人敢拦你?”他笑着说,从秦清贵扫到谢瑾,谢瑾怕得不行,躲在那男人身后,他视线便落在男人身上不动了。   男人冲他点头,“少帅。”   他嬉皮笑脸,“这不是谢五少爷,谢文衿吗?你从英国回来了?纵使我平日里欣赏你的紧,可我也不准有人欺负唐皎。”   被人护在身后,有人替自己出头,唐皎眸子轻轻点在张若靖宽厚的背上,被秦清贵堵住的抑郁之气,消散大半。   这种陌生的感觉,还不赖。   谢文衿脸上羞愧不似作假,“我代我这妹妹,再次向唐大小姐道歉。”   张若靖侧着脸,一副为她撑腰的模样,“你怎么说?”   唐皎没有把气撒在不相干人身上的习惯,摇着头,“无事,咱们回吧。”   她顺口一说,忘记“回”这个字代表的含义,他若有所思勾唇一笑,“那好,这事便这样,你身子不好,先上车,在外面冻了半天。”   冲冠一怒为红颜,对唐皎还那么温柔,周围女同学见证这一刻,激动的话都说不出来,关键她们刚刚听到了什么,他们两个人难道已经住在一起了吗!   他都这样发话了,身边人又如此之多,不想在外面给他添乱,伤他颜面,她便乖乖听话上车,透过车窗瞧见他同谢文衿说了几句话,谢文衿带着谢瑾进了玛利亚女中的门。   随即他像是变了一个人,竟是掏出枪来指着秦清贵,她倏地坐直身子,前倾的额头磕到车窗上,手指勾在车门处,又放了下来。   她自是相信他的,特意将她赶回车上,就是不想她插手,大庭广众之下,他也不可能真的开枪。   小洋车离两人不远,不过三五步的功夫,张若靖从腰间掏出手*枪便有女同学惊叫出声,逃离此处。   从她这个位置,可以清楚看见秦清贵发抖的双腿,视线转移,张若靖稳稳地拿着枪,黑洞洞的枪口正严丝合缝地抵在秦清贵太阳穴的位置。   他在外面沾花惹草,年纪轻不当事的形象早就深入人心,除了唐皎谁都相信,他真敢将秦清贵毙了,是以,无人敢上前去劝。   她看见秦清贵张了几次口磕磕绊绊解释什么,张若靖枪不动,如同再看猴子临死前的挣扎,戏耍般动动嘴,秦清贵摇头后又猛地点头。   羞愧悲愤在即将消逝的生命面前不值一提,张若靖得了他的保证,动作利落地收回枪,秦清贵腿一软坐在雪里,吓傻了般盯着他的手。   他可不管秦清贵怎么觉得逃过一劫,转身回头,冲车里的唐皎扬眉。   不管前世今生,她见过许许多多的军人,唯有张若靖让她心悸,一身军装穿在他身上,没有人会比他更合适。   车门被拉开,他弯腰站在车外,“怎么?被吓傻了,不欢迎我坐上去,我刚还为你解决了一个麻烦。”   唐皎仰着头,额头那一点红就暴露在他面前,他眼神微眯,勾人的眸子似笑非笑,不知在酝酿什么,她被他身上含着冰渣的气势激的鸡皮疙瘩起一身。   赶忙向旁边移去,为他腾开地方,一声谢还未出口,车门已被“嘭”一声关上,头顶一片阴影,他坐了进来。   小洋车启动,不知何时他又将腰间别着的枪拿了出来,手指摩擦在上面,细心呵护如同宝贝,旁边的唐皎心惊肉跳,当真是大气不敢喘。   细细小小的呼吸着,他拉开保险栓,在唐皎溜圆的眸子下,遗憾的说:“我当时真该给他一枪。”   这话说的是给秦清贵一枪,唐皎以为他这是在可惜留了个麻烦,说道:“以他的身份碍不着你的事,你大可放心。”   听见她这话,他将头转了过来,不加掩饰他的不快,眸子里全是危险,“小表妹可千万别告诉我,我刚才白浪费一番表演,你该不会真如他所说,是在故意吊着他,心里其实并不想退婚吧?”   恩?   唐皎当真怔愣,这才反应过来张若靖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可能如秦清贵说的那般不争气,他这是觉得帮错忙所以才不开心?   说服自己,她开口,“怎么可能,我不是那种人,我的意思是你开枪,别脏了你的手,这种人不值得。”   他神情渐缓,可瞄到她额头的红印,又阴沉下来,“是吗?”   “当然是真的,”她连忙保证,注意到他看向额头,不禁揉了揉,小心说,“刚才看你拿枪不小心撞了,谢谢你为我解围。”   看他不言语,却把枪放了回去,心下稍安,好奇他同秦清贵说了什么。   “不过是告诉那个孬种以后离你远一些,让我再看见他缠着你,我就打断他的腿,一颗枪子送他去该去的地方。”   他似是想到什么,问她:“估计明日咱们两个的绯闻又要传的漫天飞,如何,害不害怕?”   她被问笑了,这人现在才想起来这茬?   “要是害怕的话,现在不会太晚了些吗?”   两人绯闻一直在传,一个不当回事,反正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有少帅这座大山还能狐假虎威一番,一个乐见其成,巴不得整个徽城都觉得自己是个花心大萝卜,越是降低敌人戒心越好。   一拍即合,谁也没出面解释,任由消息发酵。   就算明日真的又见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他一直盯着唐皎,没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表情,见她当真认为无所谓,心里倒是有股无名火窜来窜去。   叹了口气,觉得自己最近实在有些反常,不光最近。   手指摩擦着,刚才他的质问就很没立场。   唐皎见他又懒散地靠在座椅上,松了一口气,她更习惯跟这样的张若靖打交道,披着层皮的他,着实有些吓人。   “在校门口,护着谢瑾的人便是你之前提过的谢五少?”   “恩,那就是谢家嫡系,谢五少爷谢文衿,那位少爷可对谢瑾招惹你的举动十分不满,同我说一定要给你传话,表达他的歉意。”   谢文衿,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应是在前世听过他的名号,但疲于逃命,不甚了解。   “那个人,”张若靖想了想,还是道,“可以相交,是个不错的人。”   能从他嘴里听见夸奖,唐皎当真是记住这位谢五少了,打定主意回去再多想一二。   回了家,面对空荡荡的房子,唐皎无奈的放下书包,跟随张若靖去隔壁二姨那里用饭。   唐夏茹听张若靖言秦清贵去学校门口逼迫唐皎,气不打一处来,仔细地用手帕擦拭嘴角,“皎儿你放心,二姨为你出撑腰,我还不信一个小小的亲事,还断不了了。”   唐皎弯着眸子,暗暗瞟了一眼神游的张若靖,低下头喝了口汤。   汤真鲜,有人护着她,真好。   这番唐夏茹打算亲身上阵会一会老奸巨猾的秦父,那边谢瑾回家后,又作开了,她是谢六小姐,有的时候不用她亲自动手,只要适时显露出想法,自然有人帮她解决。   谢家睁一只闭一只眼,任由她闹腾,实则想试探张若靖对唐皎有几分情谊。   而身在旋涡中心的唐皎,却是舒舒服服泡个澡,香喷喷睡觉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白天刚喷了秦清贵一顿,将往日心心念念想问他的话问个遍,梦里便又回到了离婚那日。   唯一有所不同的,是那场景里,一个不该出现的男人,牵着她的手对秦清贵说:“你弃如草履,我爱之如命。” 第57章 退婚(晋江首发) ...   梦中之人隐匿在黑暗中, 不知长相,唯有声音丝丝入扣响在心头。   那低沉中夹杂着性感, 她不知听过多少次, 哪怕没有面孔, 她也能认的出来。   唐皎醒后默然, 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以为自己对婚事心里只剩抵抗,但还是留了些憧憬在。   她也会羡慕那些或飞蛾扑火、或细水长流的爱情,只可惜这些同她都没什么干系, 她微抿着唇, 睁眼到天亮。   未恐时间一长,事情又有变化,这婚事需立即退了,唐皎请假一天,亲自跟随姆妈二姨前往秦家。   她是小辈本不该来,可她要自己斩断孽缘, 同秦清贵划分关系。   秦清贵经历一场被张若靖拿枪指着头部,差点丧命的危险,晚上高烧不退,于早上才堪堪降下温来。   秦父秦母照顾他一整晚, 憔悴不堪, 尤其是秦父,听秦清贵那样说,自己吓自己, 差点没犯心脏病。   早上电话铃声不止,他这位银行副行长麻烦不断,谢瑾搞的小动作,却被他当作是张若靖的威胁,一脑门子汗。   若谢瑾对秦清贵有情,两人坚持之下未必不能娶到她,如今看来,唐皎这边是没什么希望了,不如放弃唐皎,抓住谢瑾。   他这样想,听说唐家上门心里有了底,换上身衣服便迎了出去,却不能将同意退婚表现的太过明显,是以先提的这是两家多少年前定下的婚事。   唐夏茹就是为唐皎和唐冬雪撑腰来的,一张利嘴秦父也招架不住。   “多年前的婚事,可是您同王柏松订下的,按理我妹妹和他离了婚,唐皎自己也不能算他女儿,这婚事落不到她头上,可我们给您面子,还是过来同你商议解除婚约,您说呢?”   秦父不语,却在一直观察唐皎,见她恬静喝茶,未尝没有自己选错的错觉。   事情闹得这般不堪,有少帅那个疯子在,再咬着唐皎不放,只怕损失更多,但哪怕有一丝希望,他都想挽回,便将话题递到她身上,“皎儿,伯父想听听你的意思,清贵他一直很盼望可以娶到你。”   睁着眼睛说瞎话,只怕是他想让秦清贵娶了自己,好拿嫁妆。   唐皎对唐夏茹和唐冬雪颔首,示意她们自己可以,沉下气来,不急不缓的说:“我时常听班级同学谈论谢六小姐和秦清贵之间爱得轰轰烈烈,实不相瞒,我也艳羡得紧。”   “可惜,”她垂下头,“不是自己的东西,抢来也是没用的。”   嘴角不易察觉地勾起,又悄无声息的放下,她好似戳中伤心事般,直视秦父,“伯父,人的心是世上最难测的东西,秦清贵他的心不在我身上,我愿成全他和谢瑾。”   秦父手里两个磨得光滑核桃一碰一撞,他知晓唐家这次是认真的,他是王柏松的朋友,就如唐夏茹所说,唐冬雪和王柏松离了婚,他又哪能讨的了好。   视线落在那个还未长开的少女身上,收起浑身尖刺的唐皎,温润无害,刚才的话条理清晰,三言两语间便将自己摘了出去,一副都是因为秦清贵不喜欢自己,才迫于无奈同他退婚。   话外之音是秦家做错再先,她们退婚在后,半点不提张若靖的影,不过乳臭未干的孩子,有此智谋,他小看唐皎了。   手中核桃越磨越快,他后悔了,不该选择谢瑾,应该让清贵早些同谢瑾断了联系,将唐皎迎娶进来才是,这样的丫头,才能让他爬得更高,对秦家更有利。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虚空一指唐皎,“瞧瞧这孩子,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罢,孩子们的感情便让他们自己经营去,既然都这样说了,那便退婚。”   唐皎有些讶异,还以为会多费些口舌,谁料秦父顺着她搭的梯子就下来了,思前想后,就猜出这是害怕张若靖了。   现在同意退婚,也能给唐家留个好印象,依旧是在算计。   真有一种无论你有多少计谋,我以武力破之的感觉。   两家商议好将信物交换,唐皎拿着那封书信,抚摸上面翘起的小角,略有些恍惚,她和秦清贵就这样退婚了。   从前种种皆为虚妄,今生与君行为陌路。   屋外拖拉着鞋的声音惊了唐皎,她朝外看去,正巧撞在秦清贵看她手里那封王柏松和秦父确定婚事信的目光上。   他的目光里充斥着解脱、不甘,更多是不敢置信和挫败。   她这才真正展颜,往日所带面具被她摘下,如释重负的轻快,摇着手里的信对秦清贵说:“你瞧,我早跟你说过,咱们两个的婚事会退的。”   怔愣在原地,他目送那三个人的背影久不回神,秦父拍拍他的肩膀,“为今之计,你务必要讨得谢瑾欢心,让她下嫁于你。”   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她不喜欢他,是他自作多情,以为全权在握,周旋在两个女人之间,殊不知被她当做小丑。   心头一抹腥甜,竟是吐出一口血来,秦家再次乱起。   秦家痛快退婚,和张若靖那一枪脱不开干系,唐皎心如明镜,不光是他,谢瑾也出了不少力,可要好好谢谢他们。   “这回可开心了?”   唐冬雪摸着她的发,黑发如瀑,更似绸缎又亮又软,她说完,又担忧起来,“如今婚事退了,一时间又上哪里给你找合适的夫家?”   唐皎头一歪,在她手心里蹭,好似一只缠人的小猫,“姆妈,我不嫁人,这一辈子陪着你。”   坐在前面的唐夏茹咯咯笑出声来,引来后方两人不满,她妖娆的红指甲点着唐皎那张尚未真正长开的小脸,“有这张脸在,何愁她嫁不出去,男人啊,都肤浅的很,你信不信传出退婚消息,有大把的人排队想做你裙下之臣。”   “二姨!”她可是认真的,没说笑。   “呦,当真的,那可更不行了,我天姿国色、风韵犹存的妹妹,哪能陪着你孤独终老。”   她整个身子拧着转过来,“你嫁不嫁人那是你姆妈该犯愁的事,可我妹妹还能收获第二春,我可不准你个小丫头片子挡了她的路,我心疼。”   “二姐,跟孩子说那些做什么。”唐冬雪被说的脸有粉红。   唐皎心思震荡,是了,她的姆妈这一世安安稳稳的活着,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享受生活,她还年轻,自然不能因为王柏松的缘故放弃后半辈子的生活。   “二姨说的对,姆妈,我不介意有一位爱你敬你的继父的。”   唐夏茹转过身看向前方,红唇一张一合,“这才像话,冬雪你也不用替小丫头着急,总得给某些木头愣子一些时间开出花来。”   两人俱没明白什么意思,“恩?”   她却不在解释,那带笑的眸子勾的唐皎心发慌。   再去学校,校园里空旷不少,嬉笑打闹的小学妹们已经放假,只余面临着考大学的她们还在哼哧哼哧上课。   不少目光落在她身上,她早以习惯,不耽误脚下赶时间的步子,溜进班级,直接被张小艺堵了。   “快说,你和少帅是不是住在一起了?”   周围同学纷纷支起耳朵,唐皎不理她,坐在自己座位上拿出书本才解释,“并没有,只是顺路而已。”   张小艺和黄依然是她前座,听她这样说,不信道:“骗我是小狗,昨天我们两个可都看……唔。”   黄依然松开踩在张小艺脚上的鞋,腼腆一笑,“你昨天不在,学校里都传疯了,说的有鼻子有眼,你不光是秦清贵的未婚妻,少帅还给你撑腰,差点拿枪杀了他。”   “最夸张的是,嘶,她们都说少帅特意来接你回家,为了你还和谢家对上了。”   唐皎哑然,又有些好笑,她早就有所准备事情会发酵,却没料到她们这样感兴趣。   “你们说的有两处地方不对,第一,我不是秦清贵的未婚妻,第二,我没和少帅住在一起,勉强说我们两个只是邻居。”   恩,张若靖拿枪差点杀了秦清贵,为她出气倒是真的。   冷冷清清的少女神色和缓,整个人都舒缓下来。   “你怎么会不是秦清贵的未婚妻呢?昨天你不是承认,还和他在校门口纠缠了?”黄依然眨巴着两只眼睛,说话声音依旧小小的,让远处听不到的同学抓耳挠腮。   她翻开历史书,了然的看着黄依然和张小艺,这两个人根本就是那天凑热闹,现场围观,憋到如今才问她,平平淡淡的说:“我说过会同他退婚的,昨日我请假就是去做这件事了。”   笔墨香飘进鼻中,令她心情更加平和,“从昨天起,我和秦清贵就再无半分牵扯了。”   “退婚了!?”   这是大嗓门的张小艺喊出来的,她赶忙捂住嘴,“我张小艺轻易不服人,唐皎你算一个。”   “退婚了?”这是黄依然小声重复的话,张小艺再同唐皎说了什么,她全没听进耳中,只瞪着一双迷茫的眼看她。   问话的主力军便成了张小艺。   退了婚事一身轻,唐皎心情好,也乐得给同学们充当一次谈资,任她们偷偷摸摸说起自己和张若靖。   铃声响起,新来的历史老师一进来,唐皎便是一愣。   那人见到她,冲她笑笑,不是谢瑾的五哥,谢五少爷还能是谁?   她踢了两脚张小艺的凳子,前面的张小艺靠在椅背上跟她说话,“谢家为了看着谢瑾,特意让刚回国的谢文衿来学校上课,正好也让他有一个缓冲适应一下国内环境,左右也就半年光景,不过他讲课是真有水平。”   确实有水平,一节课下来,唐皎也不得不承认其优秀。   放学后,嬷嬷过来领她去办公室,听闻是这位谢五少爷有事情找她,站在门口,心中对他抵触,又联想到她父亲和卢芊芊就靠着课后补习才培养的感情,更不愿和他交谈。   还未进去,就听到其他老师和他的聊天声,屋子里不光他自己,倒是让她微微松了口气。   那谢文衿没注意到在门口的唐皎,和老师聊天后拿起桌上报纸,看得津津有味沉迷其中,嘴里念叨:“妙哉,妙哉。”   有老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他:“看的《晋江文报》啊,虽然是刚兴起的小报,但内容不错,里面的文章看得出有涅槃的指导。”   “我女儿很是喜爱,嚷嚷着让我给她订上一年。”   “可不是,女子本不应附和男人而活,宣扬的女子独立思想我觉得不错,反应给校长,没想到校长比咱们想的深远,已经同文报联系过了,给学校同学最低订购价,争取人手一份。”   唐皎心中欣喜,这事还是她一力促成,杨之笙办事速度很快,待他今年毕业,可一定要将他留住。   有老师瞧见她,将谢文衿手中报纸撤出,“文衿啊,你看东西太过痴迷的毛病可得改改,看看,学生都等你半天了。”   谢文衿迷蒙着双眼朝她望来,可见思想还畅游在报纸上的故事中,半晌目光清明,不好意思地抿唇,笑着招呼她过去。   酒窝争先恐后地冒出来,在脸颊上形成一个深深的小坑。   唐皎心有芥蒂,面上不显,在他搬来的椅子上落座,“谢老师,您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目光落在他的办公桌上,报纸、图书、稿件乱七八糟堆在一起,很难想象如此干净的男人,有着凌乱的桌子。   “放了学也别叫我老师了,我就年长你几岁而已,况且我也只给你们带半年课,喝不喝咖啡?”   他将桌上东西囫囵地叠在一起,好不容易才将唐皎面前空出一点地方,在她表示不喝咖啡后,放了杯水。   水杯后面就是高高叠起的书籍,她伸手握住水杯,从上取暖,十分担忧这颤颤巍巍的书倒下后会全冲到她这里来。   找水找杯耽搁之下,急忙回家的老师们已散个干净,身后教室门大敞,让她放心些许,却还防范这位谢五公子会对自己对什么。   哪知谢文衿见屋内只有两人,竟是从座位上起身,站在唐皎侧方,正八经双手抱拳鞠了个躬。   “我代我那不成器的妹妹,向唐大小姐正式道歉。” 第58章 腹背受敌(晋江首发) ...   唐皎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 唬了一跳,赶忙站起来, “谢五爷你这是做什么?不必如此, 我并未生气。”   她说的是心里话, 谢瑾在不知情的情况下, 阴差阳错帮了许多忙,谢她都来不及,更何况她挺同情那个被秦清贵骗得团团转的谢瑾。   哪里能接受他这个,非当事人的道歉。   谢文衿听她说话, 一脸能被看出来的羞恼, 直起身子,歉意的说:“小瑾是真的被宠坏了,她若是能同唐大小姐一般明事理,我也能放心许多,今日听同学们谈论,说你, 你和秦先生的婚姻似是有了麻烦。”   他声音越来越歉疚,“我知这定是小瑾搞的鬼,心里万分过意不去,若是唐大小姐需要, 我可以带谢瑾上门赔罪, 看看这婚事能否挽回一二。”   “不不。”唐皎摇手,见他神情不似作伪,心里也是奇怪的很, 谢家竟还有他这样的人在。   “谢五爷不用一口一个唐大小姐,唤我唐皎既可,我也是先生的学生,何况我是真得愿意成全秦清贵和谢瑾,无意插入到两人之间,你不必如此挂怀。”   “这怎么好,”他收回拳,颇为苦恼,“本就是你与秦先生有婚约在前,小瑾却对你不依不饶,况且,秦清贵跟你有过婚约一事,我们谢家不会让小瑾嫁给他的。”   唐皎眉梢轻轻挑起,一点不意外谢家会这样做,用上在校门口堵秦清贵的言论,“我是极向往自由恋爱的,家中姆妈也应准,秦清贵与我并不合适,我想谢五爷应能理解我,找一相知相爱的人,厮守一生。”   谢文衿怔住,清朗的双眼浮起向往,身为谢家嫡子,他身上担子不轻,有些东西无法抗衡,一如他的婚事。   这番话说进他的心坎中,引起他的共鸣。   那日在校园门口,他与谢瑾到时,唐皎已经质问完秦清贵,后来从同学们口中才知晓唐皎那番爱情自由的话,对她极为好奇。   今日几句话谈下来,更令他觉得唐皎非普通女子可比,人如其名,如那皎月一般美好。   唐皎见他不言语,整个人一动不动,若不是那双眼睑还在颤抖,她只怕要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尊雕像,她难道有什么话说的不对。   “谢五爷,你这是?”   他回过神来,酒窝浮现又露出笑容,“文衿不如唐皎远矣。”   “嗯?”   “唐皎便称呼我名字既可,叫谢五爷没的太显生分。”   说着他回到自己桌前,在一堆东西中翻找他的公文包,唐皎眼尖,看见了被压在最下的几页文稿,上面的题目赫然是《论青铜器鉴别法》。   想起前阵子举办读书会谢瑾拿来的那本书,目光更加诡异,看这情况,那本以为谢瑾转性的书,应是谢文衿的才是。   堂堂谢家少爷,醉心青铜器鉴别?   只听说过大家族酷爱收集古董,就连她们家都有压箱底充门面的,可没听过那个嫡子看古董看出心得的。   “找到了,”谢文衿是真高兴,拿出包打开后,一支包装精美的礼盒就递到唐皎眼前,“这是我的赔礼,你且看看喜不喜欢?”   木然接过,打开一看,里面一支英国钢笔静静躺在其中,金色笔管竟显得流光溢彩。   这个年代的文人手里若没有一支像样钢笔,自己都会瞧不起自己。   可以说钢笔这种稀罕货拿来送人,是真不错的选择,不过送女子,不应送些手镯、项链?谢文衿当真与众不同。   “这是我从英国特意带回来的钢笔,这种样式一共只带回两支,本想一支自己留着用,可我却觉得你更配它。”   瞧着像个小孩般邀功的谢文衿,唐皎也不禁缓和下来,整个人不那么紧绷,看上去平易近人的多,让谢文衿以为她也是喜欢的。   “多谢,我很喜欢,”她合上盖子,珍重地放在手里,不想气氛过于沉闷,问道,“你说原本打算自己留一支,那另外一支可是打算送人的?”   “正是。”他眼里透着赞赏。   “那一支我想送给少帅,唐皎你跟少帅交好,正好帮我给他,你也知晓,我们谢家在徽城也是为难,不好跟他走得太近。”   唐皎接过另外一支长得一模一样的钢笔,难得沉默了会儿,不知该如何回话。   可不用她接话,谢文衿就讲起为何要送张若靖钢笔,原是他去英国不是游玩和上学,只是为了追一批被倒卖到英国的文物。   这批文物对华国意义重大,他不能准许它们流落海外,便央张若靖给他帮忙。   张若靖在徽城坐阵,抓出不少倒卖文物之人,从他们口里打探到文物下落,谢文衿急急忙忙赶过去,拦下那批文物。   “哎,可惜,还是有两件提前被拍走,”他一手垂在另一只手心中,懊恼的说,“我若能再早一些过去就好了。”   望着刚才神色激动,脸红脖子粗,又不得不克制自己礼数,恨不得将那些文物全抢回来的谢文衿,她不禁劝慰道:“这不怨你的,要怨也是那些倒卖文物的错。”   “你说的极是。”   天色渐晚,亮起的路灯透过玻璃窗照在谢文衿身上,点亮了他那双眼,唐皎心中想,也只有这种男子才称得上清风霁月。   收起两支钢笔,她表示自己一定会交到张若靖手上,谢文衿没有去问她和张若靖到底是什么关系,反倒穿上衣服送唐皎出校门。   特别具有绅士风度地替唐皎拉开车门,“路上小心,我会看管好谢瑾的。”   两人相视一笑,似是在打什么哑谜。   将这一切默默看在眼中的司机,回府就悄悄禀告了唐冬雪,唐冬雪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女儿被陌生男子送上车,路过的张若靖倒是差点被气笑了。   该死,自己看着的养着的小丫头,就要被猪拱走了。   玛利亚女中寒假放得晚,此时已正值年关,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过年东西。   唐冬雪和唐夏茹商量一下,便决定两家合在一起在唐夏茹那过年,当然,新晋唐公馆也没落下,家里佣人贴窗花的贴窗花,打扫卫生的打扫卫生,放眼望去一片喜庆。   就连街边梧桐树都被挂上了红彤彤的灯笼。   唐皎打从回了家,就一直在自己的新房间内学习,她知道自己的优势是记忆力强,所以没在语文、历史等科目上浪费功夫。   而是专心致志攻克物理、数学。   这间屋子里所有东西张若靖都熟悉的很,毕竟是他一手装修的,小丫头住进来后,将书架填满,原先房间里的屏风没有带过来,软塌上堆着圆圆抱枕。   挨着床的不再是梳妆台,反而是一张白色喷漆的书桌,上面台灯打着,照出小小光晕之地。   台灯上还挂着唐冬雪为她祈来的福,黄色小袋和绿色台灯诡异融合在一起。   想起刚才听闻有位英俊潇洒的男士亲切地护送她出了学校,张若靖那颗七上八下吊得不行的心,再看见唐皎那一刻重归平静。   他也是怕她被骗,总得提点一二。   “这么刻苦认学?”   房门未关,他扣了两声,见她抬头方才走了进去。   唐皎揉揉快被搞成浆糊的脑子,“马上要期末考,现在认学努力一番,考个好成绩,也能过个好年。”   张若靖无置可否,脚下松软的地毯实在让他不习惯,便拖了个椅子坐在她身边,拿过她的课业问道:“有什么不会的,我来教你。”   出过国,留过学,从小有神童之名,自己又亲眼见过他绘画建筑图纸,写过德语,几道物理题想来难不到他。   白嫩泛粉的指甲指过几道题,“这几道。”   张若靖视线在那手指上停留几秒,凭借自己强大的自制力扭转到题目上,他读题的功夫,唐皎已经起身去拿被扔在软塌上的书包。   翻出谢文衿交给她的钢笔,看向那正在算题的男人,咬了咬唇,她以为自己很了解他,这就是个披着无法无天二世祖的皮,内心黑得冒泡诡计多端的男人。   可近来,他做的事,总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却偏偏让她觉得,这才是他应该做的事。   建孤儿院、追文物、给“三不管”的孤寡儿童送饭,哪件像是手握兵权的大都督该做的。   包装精美的钢笔盒出现在张若靖眼皮子底下,他接过,眼里有按捺不住的欢喜,嘴里叨叨:“送给我的?小表妹良心发现了?”   墨蓝色的包装纸被他小心翼翼揭开,唐皎忍不住翻个白眼,不明白送张若靖的钢笔为什么包的比她的好看。   同她那支一样的金色钢笔被拿出,他正从桌子上拿过墨水瓶,就听一屁股坐在他身边的唐皎道:“谢文衿托我送你的,说是谢礼。”   手腕一顿,一滴蓝色墨水滴在了纸上,嘴里那句我很欢喜硬生生被他咽了回去,噎得难受。   默默整理好这些东西,将钢笔放回原位,没了试用的心,挑刺刻薄起来:“这谢礼也太薄了。”   “确实如此,”她拿出送自己的钢笔,目光灼灼,“若不是谢瑾搅和了我和秦清贵的婚事,谢文衿不带也送我钢笔的,你说他为什么要和你用一样的?”   张若靖脑子转得快,看见那一模一样的钢笔,又阴转晴来,接话道:“谢文衿这个人和普通人有些不同,和他接触下来有一个词形容他特别合适。”   吊起唐皎胃口,他也没藏着掖着,“赤子之心,只怕他根本就没想那么多,觉得钢笔不错便送了,哪里像咱们,弯弯绕绕想一堆。”   想来今日那位陌生男子便是谢文衿了,忍不住说道:“他这个人浑身通透如琉璃,对文物的喜爱超越一切,像我们这样的最喜跟他们来往,交个朋友是不错的选择。”   他斟酌用词,避免引起唐皎反感,“但若和他谈恋爱,只怕累心,不是最优选择。”   唐皎疑惑的看他,随即反应过来他话里意思,哭笑不得,“我和这位谢五爷不过今日聊了几句,你想哪里去了。”   赤子之心?   谢五少爷、追查文物,隐隐有一条线要在脑中成型,她还在想,他自嘲一笑,敲敲桌子,“好了,收神,我给你讲题,完了去干妈那用饭。”   她跟着坐好,听他讲题,之前不觉有什么,可一个如火炉的男人坐在旁边,自己稍微一动就能碰触到,反倒叫她分心。   心思从题目,跳到他身上,侧目看去,骨节分明的手指控制笔尖写下一片公式,“这里代入,我刚才讲的听明白了吗?”   “嗯……”   他瞧她迷迷愣愣的样子,不禁觉得这样拜倒在物理题下的少女多了两分鲜活气,不再如暮色般死气沉沉。   她收回心神,不再看他,将目光定在白纸上,不过半小时的功夫,几道她如何都解不出来的题,便被他灌输给自己,恍然大悟。   他们这里其乐融融,可有人却不想他们过个好年。   月末之时便是报纸又一次的井喷口,这一次,张若靖和唐皎纷纷登上舞台,一股被人推波助澜的风吹来,两人再次成为徽城焦点。   事情起因便是秦清贵在玛利亚女中拦下唐皎,唐皎说出那番自由恋爱激动人心的话语,有心人将那些话投了稿,还注明自己是听唐皎之话有感而发。   其中还夹杂着秦清贵和谢瑾那段刻骨铭心的恋情。   这不过是宣扬自由,没得到徽城人的注意,而随之而来的报道却是唐皎和秦清贵退婚,究其根本,是张若靖为了唐皎拿枪逼迫秦清贵,打压谢家,为唐皎赢来自由身。   可与此同时,张若靖为名*妓魏家淇一掷千金,捧她当电影明星拍电影的消息,让整件事情燃到了最高点。   小名媛唐皎和电影明星魏家淇到底谁更得张若靖的心意?   将唐皎与名*妓相提并论,说张若靖三心二意,流连花丛沾惹朵朵情缘,看似只是几人间的恋情,实则报道一出,张若靖首当其冲得罪了唐家,又因谢瑾和秦清贵的缘故不受谢家待见。   打算建造的孤儿院被迫停工,“三不管”再次动乱,张若靖忙得焦头烂额,腹背受敌。   黄四龙这手挑拨离间玩的唐皎直想给他鼓掌。 第59章 采访(晋江首发) ...   雾霭阴沉的天, 唐皎正同张小艺一块为最后的考试做冲刺,黄依然近日不知怎的神不思蜀, 连复习都不愿和她们一起, 早早回了家。   张小艺询问唐皎和张若靖到底如何, 谣言愈演愈烈, 她有心相帮,求得父亲跟其他几个报社的负责人开口,却被告知事情不是他们家可以插手的。   她担忧唐皎,怕她卷入徽城风云之中, 更怕她名声受损, 唐皎心知肚明,从唐家上了张若靖这条船起,便再无法抽身,索性将所有事情丢给张若靖,信他可以解决。   况且她也有自己计较,早做好了准备。   当下从卷子中分出心神, 对张小艺给予她的关心分外珍惜,“小艺,你且放心,不会有事的。”   哪知她话还未说完, 张小艺瞅着窗外就变了脸色, 两人对座,她看去的方向便是咖啡馆的正门,这是要来客人了。   一辆小洋车在咖啡馆外面停了下来, 修长有力的双腿从车中迈出,男人背对唐皎和张小艺,极为绅士地从车中牵出一位穿着旗袍身材妖娆的女子。   从那女子娇嗔的面庞来看,男子定是跟她说了什么,让她满脸笑容地挽着男子进了咖啡店。   门敞开寒风涌进,唐皎还未回头去看上一二,便听一个酥到骨子里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督军,听说这家店是徽城最好的咖啡馆。”   她要转头的动作一顿,手里握着的钢笔在纸上洇出一个墨点。   “是吗?那我们岂不是有口福了。”   是熟悉的张若靖那低沉又充满磁性的声音。   他带着那位貌美的女士,目不斜视地从唐皎身边路过,一副没有注意到她的模样。   两人在她们身后落坐,张若靖熟练的点了两杯咖啡。   “人家是第一次进咖啡馆,这些洋人玩意还不会用,杯里的勺子怎么这么小,可如何喝呀?”   娇滴滴的女声让唐皎浑身一麻。   咖啡馆卡座的沙发高大,她无法瞧见那两人的身影。   视线下意识转向透明窗户,里面倒映着张若靖起身示范的场景,就差没有嘴对嘴互喂了,两人你情我浓,在他伸手将对面女士的头发撩至耳后时。   他们两个的目光于玻璃上相撞了,张若靖看着唐皎嘴角扬起一抹邪笑,惊得她差点打翻刚刚端起的咖啡,又冷漠下来收回目光。   “简直不要脸!”张小艺气愤起身,就要去为唐皎讨个公道,让唐皎连拉带拽哄着坐下。   她抱着不平,“张若靖什么意思,现在外面谣言都在拿你和魏家淇作比较,他还带着她出来喝咖啡,这是想至你于何地?”   唐皎心思也乱了起来,知道他表面花心一回事,真让她瞧见是另外一回事,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替他小声解释,“他应是有自己考量,况且我和他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们……”   “我们其实是表兄妹,根本没谈恋爱。”说出这实话,也不知怎的,心里就酸了起来。   张小艺恨她不争气,“你们又没有血缘关系,见鬼的表兄妹,他要是不喜欢你,根本不会在你身上浪费一眼,我看的透透的。”   她拿手比划着,伸出两根手指摆在眼旁,“他就是喜欢你!”   确定完,自己生着气,“喜欢你他还和魏家淇走那么近,难不成他还想纳魏家淇当姨娘,过分!”   唐皎被她说的急忙否认,“肯定是你看错了,他怎么可能会喜欢我呢。”   前世他孜身一人,身边并无女人相伴,今生,平日里看在二姨面上,照拂一二,可不能让人误会。   如今他做出这番动作,一定是为了迷惑黄四龙,心里为他开解,张小艺的话还是入了她的耳,搅乱一池平静的春水。   眼见张小艺要按捺不住,跑到张若靖面前质问,而他带美人来这,分明就是故意的,不知道他后面还有什么奇招,这里不能再待了,万一打乱他的计划就不美了。   她叫来服务员,干脆利落地付钱,带张小艺走人,临走瞟了两眼那个身段丰满的女人,出乎意料的,那女人有着一张清秀的脸。   和报纸上那光芒万丈的电影皇后一点不像。   在她走后,刚晋升为电影皇后的魏家淇从张若靖身上挪开身子,自己将被他撩至耳后的头发放了下来,看着唐皎和张小艺的背影,故意问道:“都督特意找人家演这场戏,莫不是想激激那小女孩?”   一直注视着唐皎的车子消失在视线,他才勾起一个笑容,“小女孩?不小了,都是可以嫁人的年纪了。”   魏家淇环顾四周,周围那些客人可全都是张若靖安排在这的探子,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分明是保护唐皎。   她也无所顾忌,“都督您,喜欢唐大小姐吧?”   魏家淇靠张若靖吃饭,小日子过的红红火火,从前不知见过多少为情所困的痴男善女,笑道:“喜欢她才想知道自己在她心中有何分量,所以邀我来当面演给她看,都督,我真意外,像您这样的人也会有一天,有了心爱的女子。”   她打趣,“我还以为您会孤独终老呢。”   他嗤笑一声,手里小匙在咖啡里来回游走,平日里嬉笑怒骂的容颜,此时半分表情都无。   不说话的张若靖让魏家淇如坐针毡,她舔舔唇,问出她一直打腹稿的问题:“都督,您让副官跟我说您同意我成婚是真的吗?”   害怕、瑟缩,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自然而然的拿她跟唐皎比较,那个在他面前恬静淑女,实则张牙舞爪,颇有计策的女孩,她比不上。   “自是真的,而且此事我希望越快越好。”   魏家淇重重嗯了一声,紧张之下端起面前咖啡,一饮而尽,而后才感知到苦意。   张若靖嫌弃地看向窗外,眼尖的发现尾随而来的人,当做不知般转头俯下身子,远远看去,如同在和魏家淇亲热。   之后,唐皎再未在家中和二姨那见过张若靖,他就像故意躲着她似的,两人间突然就泾渭分明起来。   胸中有一口浊气,她气的很了,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备考上,势必要拿下年级第一。   随着张若靖在徽城频繁动作,他跟魏家淇吃饭、看戏曲、电影的消息频频见报,不少小报像是闻道了血腥味的鲨鱼,非要将唐皎身上也咬下一口肉来。   一时间,少帅究竟是喜欢成熟美艳的魏家淇,还是娇俏可爱的唐皎成了人们闲暇时的谈资,不少人将唐皎与之对比,得出一个结论,魏小姐占了上风,毕竟报纸上闹得沸沸扬扬,也没见张若靖维护唐皎,两人也没有再被看见在一起。   少帅多金又帅气,还是徽城的大都督,嫁给他就意味着后半辈子衣食无忧,不少世家名媛都在蠢蠢欲动。   她们心里清楚,魏家淇再得少帅喜爱,也只能做个姨娘,可唐皎不一样,她的家世让她有做正妻的底气,嫉妒在黑暗中不断滋生。   事件越演越烈,刚开始只有几家小报报道,唐皎看不起魏家淇,不屑与之相提并论的言论,慢慢发展成半个徽城的报纸都这样说。   三人成虎,唐皎的身上被打上了封建、愚昧、清高、毒瘤等等不好的标签,大家好似都忘记了,前段日子才夸她追求恋爱自由。   现今又翻出她整治掌柜们的恶毒,众人提到她,必然要摆出一个不屑的目光,仿佛唐皎是犯恶的罪犯。   也有少数人看清了这是有人在背后推动,根本不信抹黑唐皎那番话,也不知道唐皎是得罪了谁,可怜。   唐皎,她自是知晓,此事有黄四龙做推手,又有她父亲和谢瑾添火。   这些日子她虽然只往返于学校,却知道自己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上,不少小报大肆报道,据说采访了她不少同学,同学们对于她这样一个优秀的大家闺秀,跟一个风月场的电影明星放在一起比较,相当的气愤。   至于是哪个同学大言不惭替她说看不起魏家淇,她心中有数,除了谢瑾那个丫头还能是谁。   现在正是解放思想的时候,若是在她身上打上了守旧封建的烙印,她这一辈子都将跟徽城名媛圈子无缘,更会在那些上层大人物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虽说,她对那个圈子也不感兴趣,但这样往她身上泼脏水,她可不乐意,报纸上说的那些可不是她的真实想法。   故而在考完期末试后,她第一时间联系了杨之笙,不少报纸都想采访她,肥水不流外人田,此机会,当然要给《晋江文报》。   不止如此,她还写了一个中篇小说,主要内容就是讲一个女孩放学后在小巷中见到混混们强.暴了一个女子,她用自己智谋救下那女子。   那女子反怪她多事,不如让她一死百了,女孩开导她,她没有错,错的是那些混混。   可此事被混混吹牛皮传出去了,女子家人为了维护她的清白,故意在报纸上抹黑救人的女孩,说她才是被混混糟蹋的人。   女孩的同学们疏远她,家里人不信她,学上不了了,走出去还要接受指指点点。   她不止一次的解释,可没有人听她的,报纸上铺天盖地都是说,她失了身子,怎么还不去死,没有人真正去调查,人云亦云。   最终,女孩留下遗书,不堪忍受自杀了。   而被她救起,污蔑她的女子却嫁给了高官,活得好好的,再不记得她。   她用这则故事,暗扣她自己被人污蔑这件事,流言亦能杀死人,这篇文章,就名为《流言》。   杨之笙看完故事,气氛地拍桌子,“人心怎会如此险恶!”   “世界上最肮脏的东西,可不就是人心。”她示意翠妮给杨之笙看茶,让他消消气,这篇文章是她让翠妮抄写的,自然不用担心字迹问题,直接用涅槃的名义给了他。   涅槃不见其人,所有文章皆是通过唐皎或者张若靖传递,字迹千奇百怪,杨之笙也没觉得哪里不对。   他平复半天,这才掏出笔记本,神情竟有些忐忑,“老板,你怎么看待报纸上将你和魏家淇相提并论的行为?那些捕风捉影,说你看不起她的言论,是真的吗?”   唐皎连看一眼那些小报不切实际的言论都觉得是对自己的一种侮辱,准确捕捉到了杨之笙的不自在与担忧,“杨之笙,你在怕什么呢?”   “怕我真得瞧不起魏家淇?嗯?”   杨之笙不再穿着洗的发白长衫,屋里温度不低,脱下西装,只在衬衫外面穿了个马甲,此时被唐皎一问,仿佛热过了头,脸都要蒸熟了。   “没有,我自然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唐皎将他反应看在眼里,说道:“我当然没觉得和她作比较有什么不妥的,能在乱世中挣扎出一番天地的女人,值得我欣赏与敬佩。”   她说出此话,恍惚一番,又忆起在咖啡馆遇见两人的情景,眸子暗淡一瞬,打起精神跟杨之笙细细说来。   杨之笙笔不停,两人一聊就是一个小时,直将他写的手腕酸痛,而后,谈论了一番《晋江文报》未来的发展,待他要走时,才拘束地拿出一封请柬。   红色透着喜气的请柬,让唐皎诧异,“这是?”   “我,我自从在《晋江文报》工作后,有了固定收益,家里情况也慢慢好转了,她也不嫌弃我穷,我们商量一下,决定成婚了。”   喜色遮掩不住,他说得含蓄,可却藏着炫耀未婚妻的意思。   唐皎也真心为他高兴,打开请柬一看,却让她愣了,“怎么没有女方的名字?”   杨之笙摸着魏家淇送的马甲背心,“等到结婚那日,你过来就知晓了。”   “这还要瞒着我?”她收下请柬,“放心,我一定会去的。”   他们这边的采访稿和故事暂时还不能发出,要看张若靖什么时候揭开面纱。   所有参与此事,打算借由此打压张若靖和唐皎的人都在沾沾自喜,以为一击即中,可一则消息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部署。   名.妓魏家淇大摆恩客宴,以答谢张若靖为重,从此与恩客断了联系,她要嫁人了!   徽城哗然。 第60章 计策破灭(晋江首发) ...   素有节气的名.妓们, 身边常客也多为才子公子,喜爱魏家淇的人听闻此消息无不扼腕, 却也真心为她祝福嫁给良人。   恩客宴自然不会请唐皎前去, 但她也收到消息, 魏家淇在席上着重谢了张若靖这段日子的照拂。   此席一散, 她魏家淇从良,洗手作羹汤,众人无不猜测,能让她折腰的会是什么男人。   其实一切只是拿魏家淇做戏给黄四龙看, 如今戏看够了, 也到了张若靖出手的那一刻。   首当其冲是张若靖喜爱魏家淇超过唐皎的言论不攻自破,大家纷纷对他之前行径做出解释,这怕是知晓她要嫁人,最后给她点甜头。   最可怜的便是唐皎,无辜被牵连,被少帅厌弃不说, 还被迫背上不屑和魏家淇比较的黑锅。   《晋江文报》率先为唐皎洗白,打着徽城唯一一家请动唐皎采访的名头,大写特写唐皎欣赏魏家淇,和她做比较, 开心不已, 毕竟从侧面反映出徽城人心中,她唐皎还是很美貌的。   众人只觉唐皎厚颜无耻,却又觉得, 对啊,和名满徽城、妖娆丰满的魏家淇比较,本身也是一种本事。   谈论角度轻易被唐皎带到沟里,更不用说上面还有魏家淇的声明,表示自己十分乐意和唐皎成为朋友,她的婚礼订于三日后某某地点,期盼她能去,大家纷纷猜测唐皎是否赏脸,还因此设立堵盘,百分之八十的人猜测唐皎肯定不会去。   能在报纸上澄清自己不在意和魏家淇比较,可不代表就真得大肚去参加婚礼,毕竟也是和她抢少帅的女人。   唐皎和张若靖不约而同在唐皎会去那投了些钱,期盼自己能小捞一笔。   而涅槃发表的《流言》也强势闯入读者视线。   《晋江文报》最开始的受众就是一些有钱又闲的太太们,她们已然成了文报忠实读者,对涅槃喜爱更甚之。   读完《流言》除了对那污蔑人的女子破口大骂,还十分心疼唐皎,觉得她遭受不白之冤,不少人打电话去唐公馆安慰唐皎,意外之下,反倒拓宽了唐夏茹和唐冬雪的交友圈。   黄四龙他们被张若靖的障眼法所迷,之前有多得意,现今就有多生气,仰着脖子等唐皎会不会大闹婚礼现场。   等到魏家淇结婚那日,迟迟没有露面的张若靖终于现了身。   一身疲惫与憔悴仰躺在沙发上,酒味散出。   满腔怒火在看见这人不知多少天未睡,此时来接她的这么一小会儿功夫中都陷入睡眠,再也发不出来。   拿着薄毯轻轻盖在他身上,他竟一无所知,微微酒憨声响起。   翠妮手里还拿着她的大衣,频频看向钟表,“小姐,时间还赶趟吗?要不要叫醒少帅?”   唐皎看他那青紫的眼下摇摇头,“不急,婚礼要中午十二点才开始,现在才十点,大家去那么早也不过是聊天交友罢了。”   随即让翠妮告知副官先跑一趟二姨那,拿一身张若靖的干净衣服来,又让翠妮去熬醒酒汤,为他沏了一杯蜂蜜水。   考完期末试,她也浑身一轻,此时百无聊赖,便撑着下巴去瞧张若靖。   天光太亮,他一只手压在眼上遮光,另一只手板板正正地放在自己肚皮上,就连两条腿都没说交叠、蜷缩一下。   脸部线条连日的疲劳下,更加凸显,再瘦些跟骨头架子也没甚区别了。   副官将衣服放下,惊动了出神的唐皎。   她忍不住小声问:“他最近都忙什么去了?也不见人影。”   看副官一脸为难,便不再逼迫,“无妨,他醒来我问他就是。”   副官也看向熟睡的张若靖,这个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惊醒的男人,在唐皎这里却睡得如同一个婴孩般安稳。   挑着不涉及机密的事情跟唐皎说了:“小姐应该清楚黄四龙不光在报纸上散播言论,背地里搞了不少小动作,这些日子少帅忙着处理’三不管’的事情,顺便坑了黄四龙一把,这场婚礼过后,黄四龙年关怕是过不好了。”   忍不住,他又啰嗦了两句,“少帅不让我说,前段日子您身陷和魏家淇对比一事,少帅让魏家淇早早就准备好了说辞,甚至自己写了文章为您撑腰,可您却先准备了采访稿,那文章他便按下不发,过几日《徽城早报》会将您所遭受的清清楚楚罗列明白。   其实少帅暗地里布置了好几重措施,就怕您真的名声受损,还让一些弟兄时刻关注您的心情,只要您不对劲,他就准备将计划提前,那些抹黑您的人,他也让属下去调查了。   以后会重点防范那些人,这次的鱼饵钓上来不少大鱼,您大可放心,日后不会再有人拿舆论毁您名声。”   他说的隐晦,她却能从中听出不易,知他在徽城艰难求生,对他那点疏离她的气便如云雾般散去了,这家伙,怎么就什么都不跟她说呢。   眼见离婚礼开始就剩半个小时,纵然心中不忍,唐皎也推推张若靖要叫醒他。   谁知手刚一碰上他的身体,他浑身僵硬,反应极快地捉住她的手,向他身边一带,另一只手牢牢卡在她的脖颈上。   她惊呼一声,半跪在地,一只手被他捉住悬在两人中间,一只手费力地撑起身体,防止自己趴在他身上。   初醒之时,所有动作均是长年累月的条件反射,对上他迷茫的眸子,她也慌乱一瞬,两人呼吸相交,这个距离实在有些近了,更让她觉得羞耻。   脖子上的手还在弄不清状况的收紧,她拼命捶他。   怀中人的挣扎,以往看来如同濒死的鱼,可她这样一动,反倒让张若靖在最快时间抽离睡意。   意识刚刚收拢,便觉怀中温暖,和血气方刚时刻散发着男人味的战友不同,小猫似地捉痒,柔弱无骨。   尚来不及贪存。   “小姐!”翠妮一声大喊,他松开钳制她的手。   唐皎一个屁蹲坐在地上,生理泪水汹涌而下,捂着自己脖子,“咳咳咳……”   他晃晃头,坐起身,翠妮已经飞奔过去,将手里的蜂蜜水“砰”一声放在茶几上,恨恨地瞪了他好几眼。   “好心没好报,你怎么能欺负小姐,你差点掐死她!”她张开双臂横在唐皎面前,像个护着小鸡仔的母鸡,但微微抖动的身体出卖了她此时的害怕。   “小姐别怕,翠妮保护你。”   唐皎缓了过来,拍拍翠妮示意无事,翠妮梗着脖子不甘心地扶她坐起来。   小丫头彻底暴露在他的视线范围下,脖子上红红的指印也就愈发清楚。   他沙哑着声音开口:“抱歉,小表妹,我不是有意的,睡迷糊将你当敌人了。”   翠妮在旁边小声叨叨,“哪个敌人会像我们家小姐似的香香软软。”   她一说,他本能回忆起刚才怀中与他截然不同的柔软,两人目光对上,反倒是唐皎先扭过头,“没事,你快上楼洗漱一番,衣服我都准备好了,魏家淇的婚礼要迟到了。”   他端起蜂蜜水一饮而下,拿过身旁衣服熟门熟路去了浴室。   翠妮蹲在她身边,可怜兮兮,“小姐,我给你上点药吧。”   唐皎摸摸她的头发,终于发现为何哥哥总喜欢揉自己发顶,原来真得挺减压的,“不用,他没用多少力气,你去给我也端杯蜂蜜水。”   甜甜的水喝进肚中,抚平了她那颗一直跳个不平的心。   张若靖快速冲了个战斗澡,将自己收拾了一番下楼就看见唐皎捧着杯,小小的人陷在沙发里出神。   “走吧。”   唐皎飞快瞥他一眼,起身欲走,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杯,又折回来放茶几上,刚走到门口,被寒风一吹,才想起大衣还在翠妮手上。   没好意再回去,让他觉得自己有多在乎刚刚发生的事,咬着牙出了门。   当真是冻彻心扉。   看小丫头鼓着气往外走,张若靖追了上去。   肩上猛地披上一件大衣,“徽城的冬天是会冻死人的,再爱美也不能苦了自己,你本身身子骨就弱,万一跟我出去一趟,回来感冒了,你二姨非得扒了我的皮。”   他婉转不提她的小心思,将她裹在大衣里,才觉得这件大衣缺个毛边帽子,不然扣在小丫头头上,小小的脸白滚滚的毛,那才好看。   唐皎不傻,没得跟自己过不去,拢好大衣快步朝小汽车走去,“那你快些,你穿的也不多。”   他低声一笑,和她并排走去。   车内气氛尴尬,两人一路无语,等到魏家淇婚礼处,她才脱下大衣还他,自己一马当先走了进去。   他就慢悠悠跟在她身后,见她背影都要消失不见,才出声,“走慢些等等我。”   参加婚礼的人都停下手中事,看着他们两个。   快要被众人目光灼透的唐皎索性站在原地不动,看见不远处朝她走来的新郎新娘,脸上浮现诧异之色。   魏家淇一身白色婚纱,挽着白西服的杨之笙,“唐大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杨之笙喜气洋洋,“大小姐,这是我妻子魏家淇。”   “你们这是?”唐皎脑中快速转动,直到张若靖出现在她身边,一点不意外笑着对两位道:“恭喜你们。”   她才反应过来,张若靖下了一盘好棋。   先是用魏家淇迷惑黄四龙,又任由大家给她泼脏水,就是等这一刻反转,魏家淇没嫁高官、没嫁富豪,反而选了一个穷学生下嫁。   他张若靖成全美人,日后身边再无莺莺燕燕都可以拿这个当借口,最心爱的女人嫁人了。   可他甚至控制舆论说他冷落自己又是为何,当真不要他喜爱美女的面具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对他有什么好处?   “走吧,小表妹,我们进去坐。”   表妹?人群骚动,就连唐皎都不受控制的看向他。   他垂下眼睑,不破不立,他和唐皎两人的绯闻炒得沸沸扬扬,又因他将她置身旋涡之中,若没有他,她也不会遭此一遭。   怎么舍得她再次涉险。   (?′з(′ω`*)?棠(灬? ε?灬)芯(??????ω????)??????最(* ̄3 ̄)╭?甜?(???ε???)∫?羽( ?-_-?)ε?`*) 恋(*≧з)(ε≦*)整(*  ̄3)(ε ̄ *)理(ˊ?ˋ*)?   和魏家淇在咖啡厅和她偶遇,自然不是为了试探她的心意,而是故意表现和魏家淇恩爱,冷落她,不过是想让大家觉得,他和唐皎没关系。   今日,在魏家淇婚礼上,他说出她是她的表妹,彻底断了那些想拿她威胁他的人的心思。   要让他们觉得,他对唐皎不在意,只是因为表妹身份照顾下,仅此而已。   装了病猫这么久,也是时候亮出爪子了。 第61章 新年里的口是心非(晋江首发) ...   魏家淇与杨之笙的婚礼办得异常热闹, 这场婚礼是给徽城人看的,晚上, 两人特意单独请张若靖和唐皎吃饭。   魏家淇端着酒, 率先敬唐皎一杯, “大小姐, 那日在咖啡馆多有得罪,我和少帅实在无半点瓜葛,迫于无奈才当着你的面演了出戏,之前我还打趣少帅, 他想让你吃醋。”   唐皎瞧着张若靖, 见他沉着脸想打断魏家淇的话,狠狠在他鞋上一碾,“姐姐这话打趣错了,我和他本就没有在谈恋爱啊。”   “后来我才知道,他这是想保全你,那日, 有人暗中尾随我们,少帅将计就计,特意装做没认出你的样子,都是给那人看的。   果然, 第二日就有了传言, 还望你不要介怀,这都是想让背后黑手将目光定格在我身上,将你给摘出去。”   说者诚心, 今日又是她大喜日子,有之前副官的话做铺垫,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唐皎端起酒杯也打算喝下去,却被张若靖阻了,将她酒杯放在自己面前,“她身子不好,不能多饮酒,给她倒些果汁吧。”   魏家淇眸光涟涟,对杨之笙道:“你瞧,我就说家里得备些果汁,我新榨出来的,就放在厨房上层柜子里,你且拿去。”   杨之笙听话去拿,两人新房也在租界内,挨着《晋江文报》办公的地方,方便杨笙上下班。   屋子不大,一室一厅一厨房,布置的很温馨,家里还插着花,墙壁上挂着北欧毛毯,独有风情,想来都是魏家淇收拾的。   瞧她满脸娇羞的样子,就知道嫁给杨之笙她很开怀。   果汁入杯,唐皎回敬,问他们如何相识,两人对视一眼便将青梅竹马一事全盘脱出,杨之笙去瞅张若靖,见他摇头,没将自己得他赏识归顺一事说了。   只是牵着魏家淇的手,“她不嫌弃我穷,拖累她,我便想娶她,爱她一辈子。”   “说这些做什么,”她嗔了他一眼,才说,“你不嫌弃我,愿意娶我,我心甘情愿嫁你,吃苦算什么。”   “我怎会嫌弃你。”两人相视,柔情蜜意,杨之笙母亲的病,已花光两人积蓄,若非张若靖相帮,还指不定是什么结局。   唐皎想到魏家淇还被张若靖推着拍电影,问道:“家淇姐日后可还要拍电影。”   说是问魏家淇,可她目光却落在杨之笙身上,杨之笙没叫她失望,“大小姐看我,是怕我不让家淇露面?怎会,《晋江文报》我也没少看,我和她商量好了,只要她愿意,我便支持她,她合该有自己生活,不能每日围着我转。”   魏家淇眼里只有杨之笙,火红的旗袍衬得她微醺,“我想趁着自己还年轻,再演两年戏,积攒些积蓄,等我怀了孩子,便安心在家。”   唐皎被两人情绪感染,“祝你们二位白头偕老。”   亲眼所见两人甜蜜,她下意识看向张若靖,被他察觉快速收回目光,心乱如麻。   魏家淇与杨之笙的婚事可谓人尽皆知,最让人跌破眼镜的便是唐皎和魏家淇一副姐俩好的模样,想象中的未参加婚礼、大闹婚礼通通没有实现。   最具权威的《徽城早报》发表文章为唐皎正名,就连张小艺父亲的报纸,都写了一些幼儿可看的童话故事帮衬唐皎。   之前唐皎的名声跌进谷底,如今她的名声高至山崖,一地一天,千差万别,却只是几日的光景。   这回张若靖亲自控评,一时间报纸上全都是夸赞唐皎的话语,唐皎顺利晋升徽城名媛,正式踏入全新领域。   今年的徽城,因为有张若靖的到来,治安变的好了很多,巡捕房压力骤减,没有抓到几名趁着年关闹事的人。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在黄四龙这个地头蛇眼里,张若靖就是一条泥鳅,过分的自大让他轻易相信张若靖营造出来的假象,觉得他就是一个油头粉面,喜好美女。   几次三番的试探让他压根没将他当做对手,在这个大家都放松的时刻,张若靖蓄积良久,雷霆出手,在他尚不及反应的时候,吞并了他大半势力。   不想让张若靖过个好年,他反其道而行之,你也一样别想好过。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张若靖这么一搅和,黄四龙这个年注定要过的大把掉头发。   有人欢喜有人愁,徽城的天要变了。   不知多少人都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在家中念叨,“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年关将近,唐皎一家赴火车站接唐皓南回家过年。   除夕这晚,在上海冷静月余的唐皓南,终是褪去青涩,成长为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大人。   他对着唐夏茹,叫出了第一声,“姆妈。”   唐夏茹憋不住,在唐皓南怀里哭个痛快,“皓南,谢谢你能原谅姆妈,这是姆妈给你的压岁钱。”   他接过厚厚的红信封,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二十多个小信封,有的装银元,有的是铜板,每一个小信封上面都有字。   “给皓南一岁生日的压岁钱。”   “给皓南二岁生日的压岁钱。”   ……   “给皓南二十一岁压岁钱。”   眼尾殷红,他珍重地收下,又望向唐冬雪,“姆妈,你给我的压岁钱呢?”   这一声姆妈,成功让唐冬雪也忍不住湿了眼眶,拿手帕压着眼角,“还能少的了你。”   唐皎为姆妈和二姨开心,哥哥能不再变扭,认下二姨又不忘姆妈教养之恩,可真好,也跟着叫嚷,“还有我的呢。”   “有你的,落不下我们皎儿。”   将上辈子没有机会拿到的压岁钱仔细放好,便察觉到张若靖一直在看她,疑惑望去,那人对她做口型,指着大门,“出去走走?”   三人应还有不少话说,唐皎点头同意,两人起身之际,唐夏茹又拿出红包,“若靖,来,你今年的压岁钱。”唐冬雪也跟着掏出红包递了上去。   张若靖满脸无奈,不似作伪,“干妈,我一把年纪,要什么压岁钱,你自己留着吧,小姨,我不用。”   唐夏茹道:“年纪轻轻说什么一把年纪,我们算什么,没结婚的人就得拿着压岁钱,有能耐你过年领个媳妇回来,我就不给压岁钱了。”   抗争不过,到底将两个红包收下,和三人打个招呼,带着唐皎出门溜达。   贫苦人家盼着熬到除夕过个好年,再来一年继续熬着。   家中佣人也都放了假,索性张若靖会开车,他刚要发动汽车,却被唐皎阻止了,“我们不如走走?”   她今日穿着厚实的小洋裙,为了应景,特意选了条红色到脚背的,外罩一件唐冬雪给她定制的狐狸毛领呢子大衣。   巴掌大的小脸藏在宽大帽子下,头上的珍珠发卡瞧不见,唯有那红润润的嘴唇最为亮眼,整个人包得严实,不会怕冷。   “好。”   道路两旁唯有松树还绿着,只是不是夏天的翠绿,而是泛着乌青蒙了层纱的绿,夜晚下看不真切。   青石路面上,薄雪已经被各家各户打扫干净,两人并排走着,影子拉的极长,不一会就相融交叠在一起。   身旁有人陪着,哪怕一句话不说,心中安定都是无法言说的,渐渐的,两人走出思乡会馆。   出了会馆,路变得不好走起来,一脚踩下去,陷入软绵绵的雪里,沾了一鞋面的白雪。   四周的鞭炮声彼此起伏,将“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掩盖了下去,墨蓝的天空上,一大串烟花炸裂开来,黄的红的好不热闹。   唐皎不再往前走,静静站在那里仰头看着,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见烟花,心境不同,平常的烟花在她眼里珍贵异常。   本是早就看腻的东西,张若靖不像唐皎那般看的认真,他站在唐皎右侧,低头看她。   那一瞬间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悲怆,让他想拥她入怀,替她遮风挡雨,竟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和魏家淇划清关系,不想再披着游戏人间的皮在她面前出现,不喜欢她和谢文衿交往,想把她扣在自己身边,问她到底在遮掩什么。   还有什么可疑惑的,鲜嫩的,藏有秘密的小丫头,令他心动了。   可惜,这番心动来得不是时候,他自己在徽城势力未成,虽收了黄四龙大半势力,可若想将他吞噬干净,怕他临死反扑处处针对他,烂摊子一堆,更何况还有远在东北的父亲和兄长。   既不能给她安慰,又如何能护她周全。   总要等他扫清所有障碍才行啊。   烟花消散的总是那样快,短暂又灿烂的一生却为她带来深深的愉悦,她偏过头,被张若靖饱含深意的眸子吸引。   只听他的声音在自己头上响起,“小表妹,我为魏家淇那件事,向你道歉。”   她看着他良久,笑了,冷静下来后,她想通了不少,“少帅之心,司马昭路人皆知,您只利用和魏家淇周旋不理我,就引得黄四龙放松警惕,一招毙命,我唐皎佩服,再说,我们两个本无关系,您不去传绯闻,我都得谢你才是。”   “就是,”嘴角边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你大可跟我商量一下,我唐皎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能和你并肩战斗,你还闹得整个徽城都知道我是你表妹,将之前的绯闻全破了!”   黄四龙散播唐皎和魏家淇的□□,实则暗地里打压张若靖,焉知张若靖没有利用他之心,用跟魏家淇频频见报,冷落唐皎的方式迷惑他,引得他真得相信张若靖被魏家淇所迷,   遭唐家厌弃。   所有人都真得相信,唐皎和魏家淇水火不容,报纸黑料满天飞,可几个当事人最为清楚,张若靖一没跟唐皎谈恋爱,二和魏家淇就是做戏,两个女人互相贬低,唐皎看不起魏家淇,本是无稽之谈。   破解之法也异常简单,只要唐皎和魏家淇出面发个话,握手言和,事情就会轻易解决,更何况《晋江文报》是他们所办,唐皎名声会受损?不可能的。   偏生他们已经被张若靖之前的做法迷了眼,脑子里根本想不到,两个女人会为对方说话。   然后张若靖出其不意釜底抽薪,成全魏家淇与杨之笙的婚事,将事情发酵到最高点,此时一解释,唐皎得已翻盘,名声再高一层楼,魏家淇顺利脱离名.妓行业可以和杨之笙双宿双飞。   黄四龙焦头烂额被一直批着皮做准备的张若靖反坑一把,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切都在张若靖掌握之下,最重要的就是成全了他的小心思,他借此机会同身边所有女人划清界限,包括唐皎,日后他也不会再需要浪荡公子的名头为他遮掩,为了她,他的身边将不会再出现任何一个女人。   他将以一个全新的人接近唐皎,不会让她同他传绯闻,将她护的严严实实,这是最后一次让她置身舆论旋涡。   “可我舍不得。”本就不大的声音被骤然临近响起的鞭炮声掩盖下去。   她提高声音,“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他弯下腰,瞧见地上的影子变成一个人,在她耳边用往常的戏谑声音道:“我说,小表妹总要嫁人的,不能和我纠缠在一起。”   鞭炮声停下,他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入耳内,“你和秦清贵有婚约时,我还能厚着脸皮在报纸上占你便宜,如今你退婚了,我总要避嫌的。”   违心的话,总令人难以启齿,可话一出口,就顺畅起来,“只是不想让你和我牵扯太多,你就在学校乖乖上课就好,事情我会处理干净。”   我其实不怕的,她在心里回答,嘴上却说:“那我原谅你了。”   一个人负重前行惯了,突然有人冲上来说我替你分担,总会不习惯。   他拍拍她的帽子,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红包,“小表妹,表哥给你压岁钱。”   唐皎不客气的接了过来,“这不是我姆妈和二姨给你的那份,你拿过来糊弄我吧?”   “怎么会。”他失笑。   她出门时带了小挎包,也不当他面打开,自己放了进去,又从夹层中拿出黄色小包塞进他手里。   “知道少帅不缺钱,我就是个穷学生,没什么好给少帅的,借花献佛。”   这话说的带刺,前段日子还要送他一匣子小黄鱼,《晋江文报》也办的红红火火,投入的钱早赚了回来,开始盈利,现在就变成穷学生了。   打开手掌,长方形的黄色护身符躺在他手心,小小一块,跟她一样。   “我给你求的护身符,你要是不喜欢,偷偷扔了别叫我知道。”   缓缓合上手,“不会,我很喜欢。” 第62章 你表妹的婚事你总要关照一二(晋江首发) ...   蛰伏的猛虎初一亮相, 就将徽城搅得天翻地覆。   张若靖一改往日作风,凶狠强势地将黄四龙身上咬下的肉, 牢牢吞进肚中。   消息灵通的, 赶紧去都督府给张若靖送礼, 张若靖忙着跟黄四龙厮杀, 没功夫搭理他们,他们也识趣,将礼放下人拍拍屁股就走。   身为张若靖母族的黄家,这个年过的异常滋润, 有人都督府进不去, 可黄家他们却进的,一波一波的来人,喂高了黄家的胃口。   仗着自己是张若靖的舅舅、舅妈,带着黄依然来到了唐夏茹那。   去什么都督府,他们还不知道张若靖现今都住在他干妈这。   他们想的确实没错,首战告捷的张若靖正在唐夏茹那养精蓄锐, 听见副官禀告黄家上门,颇感意外,厌烦道:“打发他们回去,就说我不在这。”   唐夏茹瞪了他一眼, “怎么也是你亲舅舅, 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我在徽城举步维艰之时,也不见他们上门探望我,亲舅舅又如何, 还不是看我在黄四龙手里占了便宜,这才现身,干妈你又何必让他们过来。”   张若靖视唐夏茹为亲姆妈,唐皓南认了人又回上海学医不在她身边,唐夏茹心中最纠结的心结打开,注意力就全在这个一手养大的干儿子身上。   “人与人之间皆为利字,就算在不想见到他们,也要给个机会,看看他们想要什么,你现今正是和黄四龙胶着的时候,省得他们在你背后搞小动作。”   说不过唐夏茹,张若靖挥挥手让他们将人领了进来。   唐夏茹这个公馆,不是都督府,胜似都督府,真枪实弹的军人牢牢护着,黄家三口一路进来,腿都是抖的。   张若靖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唐夏茹已经上了二楼,冷漠的目光刮过三人,“舅舅、舅妈怎么突然想着来寻我了?”   都说外甥像舅,可在张若靖这不成立,他童年时被逼着背四书五经,一肚子学问,年长后又被扔在美国上军校,刀尖上过日子,一身气势就不是黄父这种酸儒书生可比的。   身姿挺拔,肌肉结实自不必说,长年累月在外早将他晒得没了白皮,黄父一家吸着姐姐骨血养尊处优,白斩鸡一般,站在一起都不会有人说张若靖像他。   黄夫人给黄父使眼色,黄父哪敢在他面前使长辈架子,使劲扒着捧着还来不及,“若靖啊,你看前段日子,跟你没有血缘关系的唐皎你都出手帮衬了,依然可是你亲表妹,你总得照顾照顾。”   “哦?依然不是好好上着学呢,可是想让我将她送进徽城大学?”   他的目光落在一进来就低着头,小声叫他表哥后再不吱声的黄依然身上,随即移开了眼。   黄依然过年时剪掉了两条长辫,学谢瑾烫了头,可她人偏瘦,这种发型硬让她老了十岁。   黄父一脸慈爱的看着黄依然,跟张若靖说:“依然成绩考上大学没有问题,而且我和夫人商量了一下,都觉得她不用再读这么多书了,不打算让她去大学。”   《晋江文报》致力宣扬女子独立,女子读书识字的重要性,又有唐皎在旁对比,黄依然毕竟是他表妹,他就为她说了两句话,“女子上大学没有坏处,若是依然想上,舅舅、舅妈也不该拦着。”   “是是,”黄父擦擦并不存在的汗,“依然性子过于内向胆小,我们也是怕她不能适应大学生活,何况,她也是不想去上大学的。”   黄夫人捅捅黄依然,黄依然才喏喏开口,“是的表哥,我不想读大学。”   人各有志,逼迫不得,看她如此顺从,一想到她还是唐皎好友,唐皎是那样一个独自自主,散发光芒的女子,他皱皱眉,“那舅舅、舅妈想让我为依然做什么?”   这回轮到黄夫人开口了,“若靖,你看,依然今年就要毕业了,她都十九,是个老姑娘了,你舅舅和我没什么能耐,就想着你能给依然找个依靠。”   这是让他找个表妹夫,黄依然抿唇,神情落寞的样子,他看在眼里,若是没有目标,他们不会找上门来,“不知舅舅和舅妈看上哪家的青年才俊了?”   “就是你干兄弟,唐皓南。”   张若靖凉凉的看着她们,拿出不离身的手.枪缓缓擦拭,黄夫人顶着压力继续开口,“依然是你亲表妹,唐皓南又是你干兄弟,你看亲上加亲那多好。”   “依然这孩子这么温柔,又和唐皎是好朋友,嫁进唐家也不会有姑嫂纷争,这,这不是挺好的。”   “是挺好的,”他扫过这三人,“可我做不了唐皓南的主,你们想结亲,得去唐家才好。”   这是变相拒绝了,黄父听出这个意思,却装傻充楞,“我们晓得晓得,就是先跟你说一声,依然才跟你有血缘关系,你可得护着她。”   油盐不进,“现在都恋爱自由了,我倒是觉得,舅舅和舅妈不妨放开手,让依然自己选择,两个不相爱的人凑在一起,不见得就会幸福。”   “你看这就是你们现在这代孩子的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老祖宗的传承,哪能由得你们胡闹,我和你舅舅还不是听从父母的话生活了一辈子。”黄夫人反驳尖酸刻薄相尽显。   “莫不是你这个徽城都督,瞧不起我们黄家,不过是让你给表妹挑个好亲事,都百般推脱。”   她站起身,推搡黄父,拉着黄依然往外走,“赶紧走,我们别在这碍人家眼,人家根本不想认你这个舅舅,什么血缘,我呸。”   黄父急得直冒汗,“哎呦,夫人,若靖又没说不同意,这不得让孩子接触接触吗。”   他又转过来看张若靖,“若靖你别放在心上,你舅妈就是这个暴脾气,我们是真觉得皓南那孩子不错,依然又是你亲表妹,难道你还真能狠下心肠不管她,哎!”   “舅舅、舅妈慢走。”他在后面出声,看着两人一个□□脸一个唱白脸的表演,半点挽留的意思都无。   待两人带着黄依然灰溜溜出去,他才道了句,“好算计。”   又跟副官言:“盯紧他们。”   让黄依然嫁入唐家,既能得到唐家庇佑,又能跟他亲上加亲,可不是门好婚事,竟然还用血缘向他施压,不知所谓。   黄家做戏一般出了公馆,来时的黄包车还在外面等着,黄夫人一扭屁股拽着黄依然上了车,拉车人手筋爆出,大步跑了起来。   黄父落后一步,招呼另一个车夫,“走走。”   黄依然缩着脖子,小声跟黄夫人说:“姆妈,我跟唐皓南都不熟,今天表哥也拒绝了,这门婚事要不就算了吧。”   黄夫人拧了她一眼,“你知道什么,唐家就唐皎一个女孩子,等唐冬雪百年后,所有财产不都是唐皓南的,嫁给他日后有你享福的,张若靖跟唐家那么亲近,只要他开口,唐家就得给他三分面子,你这婚事就成功一半。”   “可是,姆妈,我……”她身上袄裙快要给攥烂了,“我不想嫁给唐皓南。”   声音低不可见,黄依然头都要垂到胸口,黄夫人素来强势,当下只是说:“就你这三棍子打不出个屁的性子,嫁给唐家你表哥还能护着你,嫁给别人,有的你受磋磨,你姆妈和父亲低三下气求人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你!”   黄依然忧愁得看指甲,喃喃自语,“可我也想追求恋爱自由啊,让我嫁给唐皓南,也不光是为了我。”   黄包车跑过,一个熟悉的身影被她余光扫到,她扒着车,突然喊道:“停下停下。”   还不等黄夫人不快,她便小心求着,“姆妈,时辰尚早,女儿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看见相熟的小姐妹,姆妈便让我去玩玩吧?”   街边确实有年轻女子,黄夫人从唐公馆出来心烦气躁,“快去快回。”   她欢乐的应了一声,等两个黄包车都消失在视线中,才往那人消失的地方跑去,跟着进了书店。   而黄夫人回了家就叫黄父去给东北的大姐打电报。   先照往常一般寒虚问暖询问近况,接着花式吹捧她做姨太太多给家里长脸,儿子优秀的将徽城牢牢掌握在手里,紧接着,说起弟弟忧愁,小女至今未婚配,都快愁出病了。   如今看上了唐家大少唐皓南,可张若靖却不赞同这婚事,只怕是觉得自己这个舅舅没本事,可孩子是无辜的,希望姐姐能劝劝张若靖云云,将两个孩子撮合成了。   电报一打,两个人舒坦了。   他们指使不动张若靖,还怕有人制不了他。   另一边假模假样拿着一本书看的黄依然,眼睛却只贪恋的盯着那人背影,直到那人似乎发现她,向她走过来,才低着头当自己是空气,书上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既想让他发现她,又期盼他能从她身旁走过。   直到他走到她面前,不客气的道:“这位同学,书都拿倒了。”   “啊!”她赶忙把书拿起来看,发现根本没拿倒,心虚地将其放下。 第63章 宿命(晋江首发) ...   “我, 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黄依然整个人都像是个煮熟的西红柿,想如以往拔腿就跑, 可脑子总是在回荡恋爱自由, 恋爱自由, 硬生生克制住自己心中胆怯。   抬眼飞快地瞅了眼依旧青松般的秦清贵, “我,我是唐皎的朋友,可能你在她身边看见过我。”   恢复往日神采的秦清贵,至今还记得唐皎上他家退婚那日的情景, 从小到大, 凭着一副出色皮囊的他,第一次败在唐皎手上,对黄依然自然也没有好脸,“怕不是吧。”   “我和小瑾逛街看电影,可不止一次瞧见过你鬼鬼祟祟跟着我们,之前有小瑾在, 我有顾虑一直没找过你麻烦,今个你又跟着我,得给我个解释才好。”   她蹬蹬往后退了两步,这回是真被人戳中秘密的脸色惨白了, “我,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说完,她下意识要逃,秦清贵自然不能真的在书店里拦住她, 可她心里不甘,秦清贵和唐皎退了婚事,谢瑾又被谢家看着严,她那一颗心蹦个不停。   咬着牙,又转了回来,声若蚊蝇,“秦,秦少爷。”   秦清贵隐隐生出痛快之感,“同学肯说了?”   “我,我喜欢你,”这话说出口,她觉得痛快多了,“姆妈和父亲想让我嫁人,可我只对秦少爷心有爱慕,若秦少爷可接受我,我便是拼了命,也不会同意婚事的。”   她越说话越溜,带着期待抬头去看他,整个人却像被泼了盆冰水般浇的透心凉。   嘲弄的眼神使她血色尽失,“秦,秦清贵……”   “我不接受,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跟着我。”   在她心里芝兰玉树的男人毫不犹豫地从她身边走过,一声轻“嗤”灭了她所有希望,她不记得她是怎样回到家的,只知道自己被戳了个口子。   黄夫人还在继续洗脑,她从小顺从惯了,被拒绝后所有勇气尽失,令人绝望,只道:“我嫁,你们让我嫁谁我就嫁谁。”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最近可要和唐皎多亲近,旁敲侧击询问一下唐皓南偏爱什么,有唐皎支持你,这婚事就稳个五成。”   被黄夫人念叨的唐皎,迎来了神出鬼没的张若靖。   重来一世,特别信奉知识可以改变世界,除了固定为《晋江文报》写稿赚钱,她所有精力都花费在学习上,期末考试考了年级第一,唐冬雪还费心为她准备了一场聚会。   能得第一,跟张若靖每日抽空为她恶补物理脱不开关系,被知识塞满脑海的唐皎,自然不会参加什么名媛沙龙。   可就算她不参加,那些名媛小姐的帖子还是源源不断送到唐公馆,大有你可以不来参加,但我们不能不送的架势。   张若靖过来就是为了解脱学海中的唐皎,给她找点事情分分神,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怎么就这么不爱出去跟人玩呢。   从她桌上顺了个橘子吃,“黄家打算让黄依然嫁给你哥哥,嘶,这个酸。”   唐皎将外语书合上,“真得?”   “当然,黄家肯定会用的名义跟你们联姻,我干妈不同意,但她尊重你和小姨的意见。”这橘子酸的他五官都皱在一起,享受不了抬手又扔回果盘。   她沉默,手无意识地拂过书脊,前世张若靖和唐家关系没这么亲密,二姨跟哥哥又没相认,中间出了什么波折她不知晓,黄依然反正顺利嫁给唐皓南,可他们两个真的是一对幸福的夫妻吗?   见过魏家淇和杨之笙,她开始觉得头痛了,相爱夫妻,会一个常年当兵有假都不回家,一个怀了孩子就好像传宗接代完成使命,对自己老公不闻不问。   就连哥哥的遗物都是交到她手上的。   今生回来,初见前世嫂嫂心喜不已,哪里会想那么多,直接将小嫂子划入自己势力范围内,她试探过唐皓南的,他对黄依然没有感觉。   如今看来,黄依然性格懦弱胆小,哥哥傲娇毒舌又是个行动派,两人简直没有共同语言。   “这可如何是好?”想着想着,她不禁念叨出声,收手之时划过书页,指肚立刻被划开条长长的血口。   “啊!”   “至于为难成这副样子,”他掐着她的指肚挤出几滴血,为她将伤口包扎好,“娶妻的又不是你们,问问唐皓南,你之前说的恋爱自由都忘了。”   她收回手,“你不懂,简直是天定的宿命。”   “我只信我命不由天。”   这话真真撞进唐皎心里,将那堆纷杂的思绪毁坏殆尽,醍醐灌醒一般,只听他又道:“要,便去争取。”   她脸上藏了笑,说行动便行动,“少帅公务繁忙,就不要在我这里耗时间了,’三不管’和孤儿院还要靠少帅整治呢。”   这逐客令下的,张若靖摇摇头,却宠溺道:“好,那我先走一步,这联姻一事你们自己思量,无须照顾黄依然是我表妹。”   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待他身影消失,立即喊道:“翠妮,翠妮,快去给张小艺和黄依然打电话,说我明日请吃下午茶,要两个人务必来。”   哪里有按牛喝水之理,哥哥如今都不去当兵了,她们又怎能背着他就将他未来媳妇定了,等他回来还不得炸翻天,总得先试探试探。   黄依然一夜间消瘦不已,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气神,反倒是张小艺,还没到二月二龙抬头不能减发,头发长了不少,已经到肩膀了,被她大大咧咧梳了个朝天揪,露出光洁的大脑门。   她百无聊赖地躺在唐皎房里的软塌上,“皎儿,你叫我们来,有什么事要说。”   唐皎见黄依然神色不对,将要问的话在心里绕了一遍,久不出声,反被张小艺催促,“快说,快说,我还着急回家写信呢。”   “是这样,”她拉着黄依然和自己一起坐在床边,“我听张若靖说,依然你父母想和我们家结亲家,要是亲事真成了,你嫁给我哥哥,那我们两个岂不就是妯娌了,今天特意打探一下虚实。”   黄依然还是一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尘封在自己世界中,看不到任何喜气和期待,握着的手冰凉,“依然,别的不说,我哥哥相貌英俊,自诩爱国进步青年,你也是我好朋友,若是你们都有意,那就将哥哥叫回来,你们相处相处?”   张小艺直接跑到床上,搂住黄依然挠她痒痒,“好哇,这么大的事情,你都不告诉我,你们两个要是成姑嫂了,我可怎么办。”   唐皎坐在一旁看她们两个嬉闹,等黄依然被张小艺压在身下,笑得气都喘不匀,才制止了她们两个。   黄依然整理一下自己头发,回道:“皎儿,我倒是觉得没有必要叫你哥哥回来,我,我听父母的,我相信你哥哥也是好人的,我是不反对嫁给你哥哥的。”   “咱们都是进步青年,依然你难道还要听家里话不成,唐皎哥哥怎么了,你还是我们好友呢,这事我可站你这边。”张小艺用肩膀顶她,她却只是笑笑不语,起身去上厕所,躲了出去。   唐皎心里“咯噔”一下,小心去问,得到黄依然这个回复,只怕她并不想嫁。   张小艺神秘兮兮的凑上前来,“依然要是真和你哥哥结婚了,我们兴许可以一起办婚礼呢,现在就差你没个男朋友。”   这话里意思竟是她有男友,“你果然谈恋爱了,还瞒着我。”   为她开心,就听她道:“嗨,我们两个也是过年的时候确定下来的,倒是你,现在少帅身边一个女的都瞧不见,你努努力啊。”   不想跟她说起张若靖,“你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张小艺少见的脸红了,“在上海读书呢,他说等他再放假回来,就领我见父母。”   “张小艺,你藏得够深得,怪不得动不动就去上海,原来是去会情郎了,在上海哪所学校读书?我哥哥也在上海,我让他给你打听打听,你男朋友在学校人品如何,要是离得近,让他照顾一下啊。”   掩盖掉心里的愁绪,她表现的一切如常,甚至带着好奇,没让本就神经大条的张小艺发现端倪。   “是上海医学院,毕业之后他要去当战地医生,我们都商量好了,我到时候跟着他,去当战地记者!”   瞧瞧瞧瞧,两个人过年的时候刚确定关系,就开始畅想未来了,男的主意到挺正,将张小艺都拐带走了,她可得好好审审。   嫁错了人,可是后半辈子都蹉跎了。   “上海医学院?巧了,我哥哥也是那个学校的。”   然后他高矮胖瘦、长相如何;他家里几口、家境如何;他医院实习、水平如何。   直问的张小艺头昏脑涨,不住的推脱说,她也不知道,两个人还没就这些事情交个底,回去她就写信问他。   恰好黄依然出来,张小艺可扛不住唐皎的连环夺命问,拉着两人嚷嚷着要看看唐皎哥哥长什么模样。   甚至为了不让唐皎在管她,特意问黄依然到底嫁不嫁。   黄依然在厕所里做了半天心里建设,被张小艺一问,便唯唯诺诺的说:“若是可以嫁给皎儿哥哥,和皎儿成为姑嫂,也是一桩幸事。”   唐皎在试探前,就已做足准备,黄依然恐怕是迫于家中压力,才勉强答应成婚。   可她却不舒服了,她哥哥哪里不好,让黄依然百般不愿,遂按下这个话题,打定主意和姆妈再重新商议,拿出了相册。   看相册张小艺可比黄依然翻的积极,前面是两个六七岁的小孩照片,越往后翻年纪越大,还凑到黄依然身边指着小时候的照片说,长大肯定是个美男子。   直到张小艺翻到了唐皓南长大后的入学照。 第64章 你男朋友等于我哥哥(晋江首发) ...   为了一张脸, 被皮相所迷,才和唐皓南发展出超越友情, 达到恋人级别的张小艺, 绝不会认错照片上人。   她手抖的要拿不住相册, 刚才还咋咋呼呼吵个不停, 突然安静下来,甚是引人注目。   唐皎心思本就不在相册上,一直暗中观察黄依然,自然瞧见她眼睛根本没往相册上看, 心中不快, 转而看向张小艺,见她神情不对,第一个发现。   张小艺努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向后翻去,一张又一张照片,青年和唐皎笑的灿烂,刚才黄依然说要嫁给唐皓南的话, 还在耳边回响。   实在没有力气再向后翻去,干巴巴说了一句:“皎儿你哥哥长的真美。”将相册还给了唐皎。   第一次见到他哥哥用长的真美这样的形容词?唐皎若有所思,微微眯着眼打量。   张小艺没有任何心情在唐公馆呆着,提出要走, 黄依然顺势跟上, 先走一步,在大门外等着。   临到出门,翠妮递给张小艺书包, 她手滑没接住,书包掉落在地,里面东西散落一片,其中有个物件牢牢抓住唐皎眼球。   那是一个巴掌大的八音盒,粉色琉璃底,镀金盖子,她抢先将其捡起,手小的包裹不住它,改为两只手捧着。   脑子里的记忆蹦了出来,唐皓南贱兮兮的拉着她满徽城找送女同学的礼物,她烦不胜烦,跟着他逛了不知多少地方,指着这个八音盒,确定说女孩子肯定喜欢。   她只当哥哥心血来潮,医学院的女同学毕竟要比徽城大学多,为了人际交友,才送礼物。   关键这八音盒十分昂贵,那家店里一共就三个,没有重样,卖一个少一个。   打开后果然看见在镜面上翩翩起舞的小人,熟悉的旋律传出,当时她觉得小人雕刻精美酷似舞者才挑了这个。   刚才的质问在脑中相继浮现,张小艺的男朋友在上海医学院上学,过年的时候才确定关系,天下哪里有那么巧的事情。   她哥哥是在过年期间买的八音盒,还和张小艺的男朋友一所学校,关键现在这个八音盒是从张小艺包里掉出来的。   张小艺夺过八音盒塞进包里,不自在的说:“我,我男朋友送的。”   男朋友等于她哥哥?   唐皎被这个发现震惊的头晕目眩。   门外黄依然见张小艺迟迟未出来,探头问道:“小艺,怎么了?”   “没,没怎么。”   像个假小子的张小艺话都磕巴了,唐皎哪会轻易放过她,见她抬步欲走,抓住她的手腕,竟将神思恍惚的她拽的一个趔趄。   拉倒自己跟前,用只两个人能听到话问道:“你男朋友叫唐皓南?”   唐皓南?唐皓南!   张小艺眸中慌乱,被她牢牢捕捉到,那边黄依然走了进来,她情急之下甩开唐皎钳制她的手,头微不可查的摇了下。   用祈求的目光瞧她,不要当着黄依然的面将事情说出来。   唐皎无数想询问的话哽在喉头,从来都是不管天不管地,坚强不可一世的张小艺,用这么柔弱的姿态面对自己,让她分外心疼。   只好摆出一个笑脸,“我让司机送你们回去,马上要开学了,记得温书。”   张小艺浑身绷着劲,听见她的话肩膀垮了下去,头也不回地拉着黄依然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徒留唐皎,望着两人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张小艺竟然和她哥哥在谈恋爱?事情和前世真的不一样,不一样了。   之后,不论她怎么威逼利诱,张小艺跟个乌龟一般,死死待在家中就是不出来。   就连张父张母都怀疑自家女儿转了性,没有一天不往外跑的人,送了封信出去,就再没踏出过家门一步。   等从上海的回信到了后,张小艺愣是没让张父碰一下,飞快拿走回了自己房间看起来。   她问唐皓南家中情况,唐皓南在回信中详细描写了自己妹妹和姆妈,就连和唐夏茹的关系都一一告知,他这般透明敞亮,反叫她心中悲苦。   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实则最是敏感,如今好友和男友的婚事正在商榷,让她如何自处。   没错,张小艺虽然并不想知晓黄依然和唐皓南婚事进行如何,可架不住有个开报社,信息来源及广的父亲,唐皎和黄依然又是她朋友,张父自然对唐家的事情格外关注。   每日回家都要念叨几句,什么黄家正式拜访唐家,黄家是少帅母族,有少帅在,唐黄两家婚事只怕要成。   她食不下咽,寝不能寐,每顿饭都能吃下三碗米饭的人,如今一碗都吃不下,在好友和男友之间左右摇摆。   不舍得和黄依然为了一个男人做不成朋友,又觉得这对唐皓南不公平,同样割舍不下他。   爱情降临时,吃饭时念着他、看书时记着他、走在街上莫名其妙笑出声是想起了他,就连呼吸中都觉得有他存在。   可若唐黄两家确定亲事,她岂不是变成破坏人家婚姻的第三者,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在她再次询问黄依然,是否真的要嫁给唐皓南而得到肯定答复时,她做下了一个决定。   唐皎不知道张小艺是如何想的,可哥哥现今都有了女朋友,再和黄家结亲,那就是结仇了。   有女朋友一事,自然也是要告诉唐冬雪和唐夏茹的,等黄家再次登门提出想给两个孩子成婚时,便叫唐冬雪用自己孩子还想闯荡两年为由婉拒了。   唐夏茹是家中最开明的人,得知儿子有了女朋友,她已经开始幻想自己抱上孙子孙女,给孩子起什么名字好,整天乐得打马吊都故意放水让别人赢钱。   既然是唐皎好朋友,又得到唐皎称赞,她自是信的,而唐冬雪一副儿子喜欢,我就喜欢的样子,压根不存在打压张家,逼迫两人分手的戏码存在。   唯有黄家还如蜜蜂一般,骚扰唐家不成,反而去烦张若靖,一见到他就是一副你怎么不为自己表妹考虑,着实过分的样子。   他们占着长辈理,张若靖打不得、骂不得,只能冷着,搬回了都督府,省得唐夏茹看的生气。   派出去监视黄家的人,则给他传递了一条消息,黄依然欢喜于秦清贵,秦清贵似对她有意,两人暗中见面一起看电影,而后秦清贵和谢瑾见面,谢瑾很开怀的样子。   收到这条消息,张若靖将其抚平,这就有意思了,黄依然现今还一口咬定听父母话,让嫁鸡就嫁鸡,让嫁狗就嫁狗的模样。   如此重要的消息,怎能不让小表妹知晓呢。   写信太慢了,不如他亲自去一趟。   将小条交给唐皎,他说道:“你看人的水平着实不怎么样,跟黄依然交了这么久的朋友,都不知道她对你前未婚夫心生爱慕。”   唐皎在看到小条上的第一句话时,就沉了脸色,所谓灯下黑便是如此。   前世黄依然是她嫂子,她自然而然没想那么多,怎会知晓她对秦清贵有心思,也怪不得一碰到秦清贵的事,黄依然就那般上心。   她的小嫂子和她的前夫看电影?她的小嫂子喜欢她前夫?   真是好让她恶心。   素日里的消停,让她都快忘记恨是什么滋味,眸子里翻滚着熊熊烈火,那是一种被亲近之人背叛的恼羞成怒。   “她怎么敢?拿我哥哥当什么!”   张若靖发现她情绪不对,手放在她后背上轻拍,“冷静,这事情肯定有谢瑾的手笔,兴许是她挑唆秦清贵去接近黄依然。”   异样又来了,她身上那股子不应该如此爆裂的恨意让他在意,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见到了。   伤害她的亲人,会让她如此愤怒?思绪一下子飘远了,不知道自己要是受伤了,她会不会在意?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不去想前世种种,张若靖说的没错,以黄依然的胆子,若不是秦清贵主动来找她看电影,她哪里敢。   可她明面上听从父母的话,让黄家和唐家结亲,背地里又和秦清贵在一起,真是太过分了!就算有谢瑾挑唆又如何,若她没有这个心思,又怎会做出这种事。   当真是被鹰啄了眼,她给黄依然机会,让她和秦清贵断了联系,那她们就还是朋友,如若不然,呵。   她突然睁开眼,吓了张若靖一跳,“怎么了?”   “黄依然顺从家里要和哥哥成婚,你说她会跟张小艺说什么?”   一直联系不上张小艺,要是张小艺误会两家真要结亲,那个傻丫头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回她那张娇气小脸,是真的维持不住山崩于泰山前的平静了,看上去阴云密布。   “张小艺?是你哥哥的女朋友?忘记了,这两个人都是你好友。”   “可不是都是我好友,”话简直是从她牙缝里挤出来的,“翠妮,去给张小艺打个电话,问问她整理日在家中做什么呢?现在就问。”   翠妮应了一声噔噔噔跑下楼,没一会儿就跑了上来。   “小姐,张夫人接的电话,说张小艺小姐和她父亲去上海了。”   “上海啊,”张若靖摸着下巴,“你觉得张小艺不会去找唐皓南的可能性有多大?”   接着给她分析,“从你口中听闻的张小艺应该是一位性格要强的女子,这样的女子是绝不会让自己夹在好朋友和男朋友之间的,加之,她从黄依然那里得到的消息是她会嫁给唐皓南,黄唐婚事将成,九成可能,她去跟唐皓南说分手了。”   “亲自前去,也是她认真对待这段感情的表现,是个不错的小姑娘,配得上唐皓南。”   几句话说的唐皎更抑郁了,“黄唐婚事,是够荒唐的!”   黄依然毕竟是张若靖表妹,唐皎不会将气撒在他身上,咬着一口贝齿。   “给我订去上海的火车票。” 第65章 火车相遇(晋江首发) ...   徽城到上海的火车每日一趟, 迎着朝阳要在铁轨上跑上整整一天,夜幕降临、万籁俱静时, 才会到达。   车厢里人声鼎沸, 有对未来满是期许的青年人, 也有被生活摧垮的木讷中年人。   翠妮紧紧贴着唐皎而坐, 决定去上海太过突然,她们没能买到卧铺,现今就和一对夫妻四个孩子面对面坐在一起。   那四个孩子一个个饿的皮包骨,只有一双双明亮的大眼骨碌碌转动时, 能看出他们的生气。   夫妻两个行为拘束, 座位狭窄,他们将两个稍大的孩子放在最里面,怀里抱着另外两个坐在外面。   四个孩子好奇的瞅唐皎二人,如今寒冬未过,他们身上衣物单薄的可怜,惹得翠妮死死抓住唐皎袖子, “小姐,你别怕,有翠妮在呢。”   唐皎含笑,安抚般握住翠妮冰凉的小手, “没事。”   翠妮从来没有出过徽城, 害怕也是人之常情,可她前世什么地方没去过,什么恶劣环境没待过。   这节车厢比前世避难之时的环境要好上太多了。   火车忽悠一下停靠在一个小站, 一个孩子没被抱住,栽了下来,唐皎赶忙伸手去扶,那夫妻二人连连摆手,“别弄脏小姐衣服,孩子身子皮实,没事的,没事的。”   局促地将孩子重新搂好,浑身都写满抗拒,小心的收回自己手脚,还将脚下行李往后踢了踢,赔笑的看着她们两个人。   翠妮小声嘀咕,“小姐也是好心,他们怎么这样,咱们又不会偷他们家孩子。”   唐皎制止翠妮,环顾整个车厢,大多都是像对面夫妻二人的穷苦人家,想来也是怕弄脏自己衣服,赔不出钱来。   今日为出行发便,她上身穿着白色衬衫,下身浅黄色裤子,脚上还蹬着皮鞋,外罩一个羊绒大衣,看上去非富即贵,就连翠妮身上衣服都比那两人好。   心下一叹,火车又重新启动。   停靠这站上来不少人,将过道封的严严实实,前方有人过来,挤挤挨挨,却无人敢抱怨。   她伸长脖子一看,当即愣在那。   “你,你怎么在这?”   那两人终于突破人潮封锁来到唐皎面前,一个身穿西服头发锃亮,看上去就是个贵族少爷,另一个粗布长袄,脚穿棉鞋,活脱脱地主家的常随。   就见那下人模样的男子,弯下腰诚惶诚恐,“小姐,卧铺车厢已经整理好了,咱们这就可以过去。”   低沉性感的声音一响起,纷纷引得周围人窥视,待那男子抬起头,瞧见长相后,无不暗道可惜。   唐皎更是被下人打扮的张若靖,惊得头皮发麻,车厢里人太多,她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好。”   张若靖在前方开路,唐皎和翠妮被两人护在中间,最后便是少爷模样的副官,几人一路朝卧铺区走去。   一个车厢又一个车厢,最终停在一节车壁上悬挂油画,脚下铺满地毯的豪华车厢。   副官上前打开包厢门,张若靖道:“进去说。”   几人进去,稍一打量,就知这车厢票价不菲,整体呈暗棕色,床头小柜上还插着鲜花,上面整整齐齐放着报纸,一共两个床位,被子干净绵软,其中一个上面挂着衣服一看就是张若靖的床。   唐皎带着翠妮坐在他对面,副官笔直地站在门口。   她看着张若靖出现在本不该出现的地方,急着问:“你疯了!被发现怎么办?”   张若靖稍一抬眼,副官点头出门,唐皎见状不顾翠妮担忧的目光,也将她支出去打热水。   包厢里只剩他们两人,她开门见山接着问:“你别笑,你现在在火车上,万一被黄四龙知晓,或者被其他什么人看见,你有几条命够他们刺杀的?”   他眸子黑黝黝一片,听她这般询问,里面浮现点点星光,“别怕,我乔装出行,徽城那里有人坐阵,临走时,我给黄四龙添了些麻烦,他现在肯定焦头烂额,哪里管得着一个下人去不去上海。”   “你要去上海?”   对上那张盛怒的小脸,他下意识从倚着棉被的姿势切换到挺直背脊,“小表妹生的貌美,又只带翠妮去上海,家里人哪里放心的下,当然得派人在身边护着你,放心,我不光带副官一个人了,这辆火车每节车厢都有我的人。”   唐皎愤愤瞪他,她就说呢,听她要去上海找哥哥,她姆妈和二姨连过问都没有,合着有张若靖在火车上等她。   不过这样被人捧在心尖上照顾,让她浑身气势软了不少,“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能丢了不成。”   他顺着她的说:“小姐说的是,小姐的话就是金科玉律。”   纵使他说的天花乱坠,她还是为他担心,“那也太危险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可怎么办?”   “好,我下次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他哄着她,又道,“你去上海找唐皓南归根究底还是因为黄依然,我舅舅发电报给我姨娘。”   说到“姨娘”两个字的时候,他眸中之光黯淡一瞬,略微的停顿若不是唐皎仔细倾听,都得略了过去。   等听到他说,他那位亲生母亲,竟是不分青红皂白痛骂他一顿,说他有了干妈忘了娘,他舅舅家里的事情他必须管,不过是徽城一个小小唐家,黄依然想嫁给唐皓南,是唐皓南的福气时,如同一只炸了毛的猫。   发电报过来,不先询问自己儿子在徽城过的好不好,不去问得罪唐家是什么后果,只想着靠儿子虚荣,得到弟弟一家虚无缥缈的称赞。   从小到大只顾自己利益,亲生儿子就是工具,这样的母亲,当真是不要也罢!   可她不能当着张若靖的面说出来,便只能恨然道:“如此,你还是跟我去上海走一遭,得到哥哥不会娶黄依然的准信,给你那姨娘发电报过去,就说是唐家死活不松口,你也没办法。”   小小的人纵使生气,也在想办法尽力帮他,他深深看了她一眼,回道:“小表妹这是在担心我吗?被她说唐家势力不大不生气?”   “谁担心你了!”她杏眼溜圆,浑身的刺一收,小豹子变身成了小奶猫,看着张牙舞爪,实则惹人怜爱。   随即冷哼一声,“我是有自知之明,唐家也就在徽城还算有势力,在东北军阀的姨娘眼里,可不就跟跳蚤一般小。”   他瞅了瞅自己和她的距离,可叹胳膊不够长,好想摸摸她的头。   开解道:“山高皇帝远,姨娘就算想逼我,也没办法,她总不会抛弃东北优渥的生活,为了一个从没见过面的黄依然,千里迢迢过来找我。”   她点头,将在外军令有所受有所不受,转而想到这位姨娘会不会吹枕头风针对张若靖,便问了出来。   他倚在柜子上,眼有讥诮,从里面拿出一个苹果慢慢削起来,姿势优雅看不出内心感受,可那一刀子一刀子划过苹果皮,无端让她后背爬上一层鸡皮疙瘩,好似那刀是削在自己皮肤上。   微微勾起的嘴角令人胆颤,说出的话如同腊月飞雪,冷的毫不在意,“你太高看我姨娘的能耐了,据说我父亲,又纳了两个年轻貌美的姨娘。”   唐皎识趣的不再问,话里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那位姨娘全靠张若靖在家中立足,根本影响不了他父亲。   默默接过苹果啃了起来,想起哥哥和张小艺,愁云惨淡,期盼这两人还没分手,她可不想被唐皓南逮着痛骂,她可说不过那张嘴皮子。   应该说果然是二姨的儿子。   气氛一下低落起来,在只有两个人的包厢里,太过静谧。   张若靖躺在床上,侧首看低头吃苹果的小姑娘,腮帮子一鼓鼓的,真奇怪,以前可从没觉得她着实可爱。   有心想让她开心起来,便道:“卢芊芊流产了。”   苹果吃了一半,唐皎猛地抬头,她知道前世卢芊芊流产,还是因为她诬陷姆妈,说孩子流产是姆妈害的,今生她肚子月份一天天大了起来,她还以为那个孩子会出生。   “怎么弄的?”   “说是过年家里人都出去窜门,只有她自己在家,大着肚子不方便,下楼的时候脚下一滑摔到了,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活生生将孩子流掉了,等他们发现将人送去医院,人就剩半口气了。”   “她那么大肚子的孕妇,家里没雇个什么佣人看着吗?”   张若靖瞧着她,她后知后觉,他们没有多余的钱去雇佣,随即皱起眉,“我父亲不是给卢父卢母买了房子,家里又有车,随便卖哪个都不至于活的这般艰辛,为了表面风光,暗地里吃苦,何必,孩子没了,卢芊芊如何了?”   “大冬天在地上躺的太久,又落了胎,她以后都不能生育了,卢芊芊的父母和王柏松打的不可开交,这个年,可谓过的鸡飞狗跳。”   听到前世谋害姆妈的凶手,落得这么惨的境地,她开怀,眼里便憋了泡泪,笑起来洒落在苹果上,被她吃进嘴里,咸咸的。   父亲,你不是一直想要个儿子吗?这回没有了。   卢芊芊,你不是一直想要唐家的钱吗?这回人财两失了。   真好。   待安静啃完一个苹果,偷偷擦掉眼泪,才说了句,“谢谢。”   等了半天,没听见张若靖的回话,向他看去,才发现他躺在床上,已是睡着了。   房门外翠妮想要进来,却被副官堵着不让进的吵嚷声传来,她悄悄出去,怕吵醒他,压低声音让副官带翠妮去休息,又安抚翠妮自己没事,才转身进了包厢。   为他盖上被子,将窗帘遮挡,自己也疲惫的沾枕头睡了去。   张若靖在她开门时就被惊醒,听她呼吸平稳,便睁开眼看着她,副官守在门外,他迷迷糊糊也睡了过去,直到一声压抑的哭声,再次将他唤醒。   “唐皎?” 第66章 电影院(晋江首发) ...   鲜血汩汩流出, 黄依然五个月大的肚子一点点瘪了下去,她脸上带着痛快解脱的神色, 静静躺在手术台上。   唐皎就跪在手术台下, 哥哥已经战死, 她苦苦祈求盼她可以留下哥哥的血脉。   可她看不见唐皎, 手术室里,医生拿着长钳,将婴儿破碎的身体剪断夹出。   她疯了似的扑到医生身上,却从他那身体里穿过, 眼睁睁的看着哥哥未出世的孩儿支离破碎地被扔在垃圾堆里。   而黄依然被黄父黄母接回家中, 将养了一个月,很快就改嫁了,闭口不提自己曾经嫁过唐皓南,怀过他的孩子。   战火很快摧毁一切,她一抹幽魂似的,城里的人们听不见她大声喊, “去孤儿院,那里防御设施好!”   “不要乱跑,抱头蹲下!”   黑云压城,轰隆隆的战机从头顶飞过, 投下一颗炸弹, “嘭”炸响在她眼前,无数人湮灭在火光中。   血泪流出,她蹲下身子死死抱着自己膝盖, 如小兽般呜咽出声。   一声焦急的“唐皎”,带着金光冲破禁锢抵达她的耳边,她伸出一只手接到那道光,周围场景一变,她从梦中惊醒坐起。   额头上掉下一个热毛巾,张若靖半坐在她床边,见她醒了松口气,“可是做梦魇着了,来,喝口水。”   唐皎呼吸急促,双眼之间没有焦距,凭本能接过温水大口喝了进去,“咳,咳!”   喝得太急被呛着,一张脸被憋得通红,口中的水被她悉数吐在地上,就连张若靖的裤子也没能幸免。   她趴在床沿边,边咳边掉泪,绝望中的心悸久不能平复。   “慢点,慢点,”他毫不在意自己衣服沾染上了她的口水,为她拍背顺气拿走水杯,“梦到什么了?没事,没事,我在呢。”   喉头被死死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若靖拿起掉在被子上的毛巾,放进铜盘中重新投了一下,将毛巾放在自己手上盖在了唐皎的脸上。   她现在还是头向下的姿势,为了不让毛巾掉下来,他避过她的鼻子,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柔情,为她擦了把脸,将泪水混合着的鼻涕都擦在毛巾上。   也不恶心,又用水投了一遍,这番三次后,才将她身体放平,将其轻轻糊在她脸上,语气出奇的温和,“好受些没,不过是个梦,梦里都是假的。”   唐皎伸手捂住脸,手下就是温热的毛巾,任它吸收干净泪水,将所有悲戚通通收回,心里有一种声音,那些梦中的画面都是前世真实发生的。   体温偏高的手放在她的头顶,似在哄她。   她吸吸鼻子,狠狠擦了一通脸,将毛巾递给守在一旁的张若靖,“我没事了,就是做了一很真的梦。”   他体贴的没多问,只是拉开了窗帘,外面是一片无际的白原,白得刺眼,荒无人烟的空旷让她心情平静下来。   “中午了,吃点饭吧。”   翠妮端来从火车上买来的饭菜,她沉默不语地跟张若靖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安静的她以为张若靖什么话都不会说,直到他突然说道:“其实你没必要将所有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你要知道人是群居动物,想要达成目标,我们可以选择其他的突破口,甚至给予重利,让他人为我们办事。”   她攥紧筷子,炒白菜落在小碗里,不明白他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   他笑笑,将菜中肉片挑出来放在她碗中,眼中是很认真的神色,“我听到你梦中叫唐皓南和黄依然了,你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你可以找我帮助……   但是他没这样说,“唐皎你不是神仙,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不是吗?”   “你聪明、机敏、总想将事物做到做完美的地步,但这本身就是错误的想法。”   这是在关心她?   她直视张若靖,这一刹那的无伪装令他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中,仿佛这样的唐皎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脸上没有半丝表情,平静淡然之下,是一片龟裂的焦土,可那裂缝的土壤里,却冒出了一根根绿苗,这是她重生回来后做了一件件事情积累下来的信念。   “可我想尽自己所能去挽救。”   他倒了杯水,眸中神色她读不懂,“是啊,这才是你,快吃吧,一会儿饭凉了。”   她嗯了一声,低头吃饭。   火车上的时间漫长到以为这就是地久天长,可总有到达终点的那一刻。   再一次踏上繁华的上海,浮华背后隐藏巨大的危险。   张若靖依旧是那一身下人的服饰,低着头弓着腰走在唐皎身旁,能从他拎着皮箱的动作看出,他表现的有多么慌张。   灯红酒绿映在几人疲惫的脸上,他一马当先叫了三辆黄包车,自己跟在唐皎身侧跟着黄包车跑。   唐皎都不要侧头,他就在她身边,粗重的呼吸为她提供安全有力狭小空间,她不忍他这样跟着,“你把行李给我吧?我拿着。”   他笑出一口白齿,懦弱地摆手,“不用,不用,多谢小姐体恤,小的体力好。”   她叹出一口,果然是惯会演戏的人,装个下人都这么像,   到了旅店,副官亲自去开.房,张若靖寸步不离唐皎,直到房间门口才分别,“晚上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再联系唐皓南,我和副官的房间就在你们隔壁,晚上有什么事情,尽管叫我们。”   “放心吧,没事的。”   等唐皎带着翠妮关上房门,张若靖才和副官回了房间。   不管翠妮是如何大惊小怪,这间旅店设施多么好,她揉着酸痛的肩膀简单洗漱一番就沾上枕头睡了过去。   许是因为白天做过噩梦了,一觉睡到天亮,洗去一身疲惫,整个人精神焕发。   早上本想草草吃顿早饭,可张若靖早就准备好了,一碗浓稠的小米粥,一个鸡蛋和一些小菜,还有馄饨散发香味。   吃过早饭,翠妮提议直接去唐皓南学校去寻他,唐皎直接否定了这条建议,见翠妮不懂,就为她解释起来。   张小艺过来上海,肯定要去寻哥哥,两个人很有可能不在学校,而是在别的地方约会。   有心锻炼翠妮,让她去给张父打电话,联系方式还是在徽城的张夫人提供的,果然张父说张小艺一早就出门了。   “那我们在旅店等着,还是到学校门口等少爷?”翠妮问。   张若靖看向唐皎,“别逗她了,你怎样考虑的?说来听听。”   她指指电话,“当然要先给哥哥那里去电,最好询问一下他同学,哥哥今日去什么地方。”   电话打到宿舍楼,接电话的同学道:“皓南说今天要去看电影,但具体哪家电影院,我们就不知道了,他可小心,不想让我们见到他女朋友。”   上海话让翠妮听的两只眼睛都快成直了,可唐皎却能和他对话套出有用信息。   就连张若靖都好奇的看她,她也未理,“我们走吧,去电影院找他们。”   “上海大大小小电影院那么多,我们哪知道是哪家?”翠妮一边给唐皎穿大衣,一边问。   唐皎伸出手指点她的额头,“什么事情都问我,你就不能动脑子想想,我哥哥差钱吗?不差,自己女朋友来上海,那肯定是去最豪华最贵的那家啊!”   张若靖忍不住笑出声,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哪个男的不会在自己女朋友面前展现风采的,嗯,钱也是一种。   巧的是今日电影院只有一部电影上映,剩下场次全被包了,可以确定唐皓南和张小艺看的就是那场。   上午场人少,虽然唐皎他们迟到了,但在金钱的攻势下都不是问题,售票员大方给了四张票让几人进去。   电影院一共两个出口,唐皎和张若靖守在左侧,副官带着翠妮守在右侧。   可左侧的最后几排有人坐了,两人无法,只好在偏后的那几排选了靠道边的地方坐下。   电影已经开始放了,影院中的灯光熄灭,乌漆嘛黑,想在一两百个人中找出唐皓南和张小艺,难度不可谓不大。   唐皎左顾右盼,很快他们身后就有男士拍了拍张若靖的肩,他今日虽然依旧是一身下人装扮,但在电影院中却看不出来,尤其他那张脸那么出众。   因此那人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先生,能不能同您女朋友说说,让她不要再动了,她帽子高,挡住了我女朋友的视线,再加上动,我们后面都没有办法看电影了。”   “不好意思,”黑暗中,张若靖咧起嘴角,“我这就让她的帽子摘下来,让她不要再动了。”   “多谢多谢。”   身后传来那男子哄女朋友不要生气的声音,女朋友娇滴滴的哼了一声,“来的晚还不消停。”   唐皎和张若靖离的那般近,自然也听见了那男子的话,红着脸摘自己的帽子,这帽子有一层网纱可以盖住半张脸,还是翠妮特意给她戴上的,就是怕她被登徒子看了脸去。   可帽子是被翠妮拿发卡固定在头上的,她一时想摘却把头发绕在了一起。   张若靖低声道:“我帮你,你低点头。”   她听话地向他那侧轻去,黑暗中只有电影放映那点光亮,要找出黑黑细细的卡子,张若靖也摸索了半天。   一个一个发卡被摘下,可帽子仅仅有松动的迹象,可见翠妮戴的多么结实。   他顾忌身后人的观影体验,不敢抬高身子,两只手压在帽子上,让唐皎不受控制地缓缓向下滑去,看在身后那两人眼里,就是唐皎躺进了张若靖怀中。   她靠在座椅扶手上,半张小脸都贴在了张若靖胸膛上,眼睛视力受阻,感官便异常敏锐起来。   他努力在头上摸索发卡的认真、响在头顶的呼吸声和那怀中几乎闻不出的烟草味,不知不觉,双手握成了拳。 第67章 我不同意分手(晋江首发) ...   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她咬住自己舌尖,他的手指穿插在发中, 带起头皮阵阵麻意。   她轻轻抵着他, 小声问:“好了吗?”   他来回动了一下, 头上帽子松动不少, 已有大半可以掀下,“就快了,再忍忍。”   “嗯。”   帽子被扭动,细小不会发现的发卡冒出头来, 被张若靖一个个收起。   头顶一凉, 帽子被拿起,她忙不迭想起来,他却是一声,“先别动。”   说完,他将帽子放在自己的长腿上,另将那些发卡细心的收在衣兜中, 唐皎看见他的动作,又是不自觉的羞红脸。   她还未从两人过于亲密的姿势中缓过神来,就感觉到一只手顺着发丝为她拢发,动作轻柔, 幸好她的头发滑且顺, 他拢了几下,大概将它弄整齐。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头上的手虚空握了一下, 才不舍地放开她,“刚才摘帽子,将你头发弄乱了,你要是那么起来,怕是要惹笑话了。”   “好。”她觉得嗓子痒,轻咳一声,直起身子,却不敢在左右看去,也不知道是不是怕看见张若靖带笑的脸。   近期很热的爱情黑白电影还在放着,可她却看不进去,不知道男女主人公发生什么事,笑得那么灿烂,又转而痛哭流涕。   张若靖歪着头,美人看电影,他看美人,回到徽城,两人便不可能再像今日般坐进电影院。   “阿嚏。”   电影院里阴凉,她腿下似是有风穿过,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身边的张若靖第一时间注意到,“怎么,冷了?”   他自己火力壮,穿着棉袄快要热出汗来,想到唐皎身子不好,暗暗责怪自己没照顾到位,将上身袄子脱下不由分说给她盖在腿上。   带着他体温的棉袄一碰触到她的腿,就将她蜇地一个激灵,她摸着棉袄的领子要还给他,“你自己穿,我身上有大衣呢,没关系的。”   他打掉她的手,仔细地将棉袄在她腰上绕了一圈,护住比较单薄的腿,“我不冷,早就习惯如此了,还是你嫌弃我这衣服脏了?”   “没,没有。”   两人都不敢大声说话,他为了给她盖棉袄,离得极近,一颗脑袋就在她的下巴处,她稍一弯腰就能碰到他。   可她哪敢,使劲挺直了背,吸着气,恨不得和后面的椅背合为一体。   好在张若靖为她盖好就抽身离去,在电影院里也看不出她娇艳欲滴的脸,嘱咐道:“要是还冷我们便出去,总能找到唐皓南,可别在上海折腾病了,不划算。”   “嗯,知道了,”她回答完,又问,“电影院里人这么多,我们怎么找哥哥?”   “等电影快演完时,我们提前出去,在门口等他们。”   她点点头,“好。”   电影很快就接近尾声,两人谁都没有心思认真看电影,起身向门口走去,这么一动,反倒吸引了看电影哭成一片女子们的目光。   像是不敢相信还有人这么冷血,让她们肝肠寸断的电影,他们还要提前离场。   后排小小的轰动,很快让时刻保持警惕的副官注意到,他们跟着站起来,张若靖打了几个手势,副官便带着翠妮出去守着。   两人缩在大门后侧,不一会就等来了散场,人群一股股涌出。   他们只顾着和身边人讨论剧情,被身后人簇拥着向前走去,丝毫没发现身后还有两个人目光灼灼得盯着他们的后脑勺看。   惯有的毒舌在人群中清晰传来,“这么感人你干脆嫁给里面的男人得了,我看整个电影院就你哭的最厉害,你要是心肠这么软,以后怎么当记者。”   唐皎赶忙扯扯张若靖袖子,顺着声音,很快找到一边嫌弃,一边为张小艺擦眼泪的唐皓南,两人抬步跟上。   她却不想就这样暴露自己了,看张小艺这情景就是还没同哥哥说清楚,要等两人将话说开再去才行,不然心里有了刺,日后也会积累矛盾。   他们和翠妮汇合,坠在两人身后慢悠悠走着。   很快就到了中午,也不知道两个人为什么这么能逛,她都快走不动了。   张若靖在她身前矮下身子,“小姐,要不小的背您走吧?”   “不用,快走吧,他们两个一会肯定要去吃饭的。”   四个人目标太大,唐皎早就将副官和翠妮打发回旅店了,张若靖暗中还布置人保护两人,没有性命之忧。   索性,张小艺打算跟唐皓南摊牌了。   他们两个要了个挨着的包厢坐了进去,张若靖随手点了几道菜,一看他下人模样,却和唐皎一起在包间吃饭,服务员还多看了他几眼。   为了能听清,唐皎都快趴到墙上了,不一会饭送了上来,他拉唐皎吃饭,却被她拒绝了,不贴在墙上,根本听不见两人说什么,他只好夹菜放在米饭上,给唐皎端去。   唐皎心不在焉地吃着饭,就听那边张小艺已经提出了分手。   她也看不见两个人是什么表情,只听她哥哥道:“为什么跟我分手?你这几日就很反常,一直拉着我在上海游玩,就是因为要和我分手?”   张小艺在电影院已经痛快哭过一场,此时坚定的说:“确实如此,我尊重咱俩的感情,想保留些愉快的回忆,再分开。”   “我不同意分手,你告诉我理由?”   她本就是一个洒脱的女子,确定要分手就风风火火赶来了上海,“你还问我?你想让我当你的姨娘吗?”   这话捅了马蜂窝,唐皎在这侧都能感受到唐皓南的怒火,“我何时这般说过,只是想着咱们两个刚刚交往,没到见家长的那一步,你若是担心这个,我可以现在就去你家提亲!”   她比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还紧张,在心里念叨,快说啊。   张小艺不负她的期待,“啪”一声,像是筷子放在桌上的声音,“你不知道吗?黄家正在和你家谈婚论嫁,黄依然马上就要嫁给你了,我和黄依然是好朋友,做不来插在好友和你之间的事情,也唯有咱们两个断了一条路可走。”   要是唐皎在场,就会发现唐皓南现在的神色多么恐怖难看,“什么黄依然,那是哪个阿猫阿狗,我不认识,更不会娶她,你说我们两个婚事都要确定了?不可能,家里不会不告诉我,我根本没有收到消息。”   “你话别说的那么难听,依然可是我和皎儿共同的好朋友。”   “那你为了好朋友就可以放弃我?”   “不是我放弃你,是你要和黄依然成婚在前,难不成你还想着齐人之美,娶了黄依然,再纳了我?”   赶在两人吵起来钱,唐皎和张若靖敲响了他们的门。   屋内传来唐皓南愤怒的声音,“谁啊?没事给我滚!”   张若靖冷哼一声,一把将门推开,和屋内两人面面相觑。   “皎儿?少帅?”   “你们怎么在上海?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没告诉我?唐皎你长能耐了。”   情急之下唐皎手里还捧着自己的饭碗,张若靖一身在唐皓南眼中的破布烂衫,他手一勾,将门关上。   唐皎走到桌边放下自己手里的碗,张小艺震惊之下站了起来,看看唐皓南又看看唐皎,有一种被抓包的心虚感。   倒是唐皓南指着张小艺道:“皎儿,这是你嫂子,我女朋友。”   “你别说了,皎儿认识我,再说咱们两个都分手了。”   “我可没同意。”   唐皎打断两人的话,幽幽道:“哥哥你不知道吧,小艺是我的知心好友,小艺,你应该知晓了,唐皓南是我哥哥,你们两个可真行,一个是我好朋友,一个是我亲哥哥,结果两个人都瞒着我。”   张小艺被她噎了,“我也不知道唐皓南是你哥哥呀。”   “似乎,刚才小艺确实说了,她的朋友有你,呦,那正好了,姑嫂是好朋友,以后没矛盾。”唐皓南大佬般抱着胸,被张若靖一个眼神看过去,自动自坐好了。   “什么姑嫂,你别乱说。”张小艺坐下,一副精气神被抽干的模样。   唐皎对张小艺说:“我给你家打电话,得知你来了上海,怕电话里面解释不清楚,就过来上海找你们了。”   “解释什么?”唐皓南生气时眼尾又嫣红一片,“正好你在这,张小艺说家里要给我黄什么的结婚是怎么一回事?”   她看了张若靖一眼,见他已经坐在桌上,心里不知怎的有了底气,跟两人说起话来,“是小艺你误会了,我们唐家从来没有答应黄家要让哥哥娶黄依然的事情,没有这个心思,也就没告诉哥哥,他什么都不知道。”   张小艺呼噜了一下自己的头发,“那依然怎么会跟我说她马上就要嫁给唐皓南了。”   “嗯……”   “骗你的,”张若靖知晓黄依然是张小艺好朋友,便替唐皎说,“黄家是我舅舅家,他们想靠我让黄依然嫁给唐皓南,在我不同意后,就编造各种理由,要磨唐家同意。”   他轻笑一声,“黄依然没胆子反驳父母,再加上她被人诱拐着要坐实这桩婚事,你问起来,自然会这么说。”   “对,”唐皎接话,为这件事一锤定音,“我们唐家不会逼哥哥娶自己不爱的人的,自然不会强迫他娶黄依然,不过若是娶你的话,我们可是很欢迎的。”   这样一解释,事情便通透起来,作为事件里毫不知情的无辜者,唐皓南可有理了,斜睨着张小艺,“你这回还跟不跟我分手了?”   不等张小艺回答,唐皎一个眼刀飞了过去,“哥哥,你好好说话。”   唐皓南不依不饶,缠的张小艺受不住,收回了要分手的那句话,“不,不分了。”   他这才满意了,歪着头,问道:“小艺,你父亲在上海吧?” 第68章 铩羽而归(晋江首发)   “自然是在的……”   他还欲再说什么, 被张若靖提着衣领去了隔壁房间。   看他咄咄逼人的姿态, 张若靖反问他,若是你给了女孩子安全感,她又怎会被迷惑,要来与他分手,说到底还是他的不对。   要是早些告知父母,哪里又闹得出来这么一出。   又问他,你愿意娶她吗?   唐皓南少见的沉默, 认可他的话,待两人回了房间,唯恐张小艺再变卦, 几人商量一下要去寻张父。   正在书店谈生意的张父,被伙计告知自家女儿带着男朋友来找他,惊得手里报纸都掉了, 待他看见张若靖那张脸时, 更是觉得不可思议。   这可是上海,少帅怎么会在这里?   随即装作不认识一般,匆匆忙忙带着几人回了上海租赁的房子处, 张若靖到来的冲击力,让他暂时忘却, 他女儿还带了男朋友来!   直到张若靖站在唐皎身后,一副事不关己自己就是个下人模样,他才回过神,目光复杂的看向唐皓南。   唐皓南也不怯场, 今个登门,主要目的就是让张父知晓他的女儿在和谁谈恋爱,至于两人婚事,自是不能在上海谈,要回到徽城,让他姆妈亲自上门提亲才是。   论伪装,张若靖认第一,唐皓南就敢认第二。   虽不是谦谦君子,但也光明磊落,从张小艺那知晓,他这位岳父大人,早就误会黄依然和自己成婚,便先就这事给予解释,又有唐皎在旁佐证,算是还了唐皓南一个清白。   随即将各路礼品奉上,态度称得上端正。   与张父保证,自己对待张小艺是认真的,两人开始交往就奔着结婚为目的去的。   张小艺躲在他身后,话都说不出来,低着头看地就是不敢看张父,还是唐皓南牵着她的手,耳语几句将她牵了出来。   他毫不避讳,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便直视张父表达自己诚心,“伯父,您放心,等您回到徽城,我便让姆妈让门提亲,我对小艺一片真心。”   张父感到压力,没想到自己假小子般的女儿竟然背着自己谈起恋爱,他叹了一声,就这么一个女儿,看唐皓南是哪哪都不顺眼。   不过他也知晓,在徽城,唐皓南当的上一句青年才俊,便接受了两人谈恋爱的事,表示,一切等回到徽城再详谈,毕竟唐皓南还在上海读书,而张小艺也没毕业,两人的未来充满了太多可能性。   唐皓南还要继续回校上课,张小艺本就是到上海散心找唐皓南分手的,如今两人关系更加亲密,张父也不愿意让女儿留在上海,第二日便赶她和唐皎一起回徽城。   在火车上,唐皎才细细跟张小艺解释起来,她发现黄依然一边和秦清贵看电影约会,又一边任由家里人为她商量和唐皓南婚约一事。   张小艺和黄依然是多年好友,太了解她的懦弱,连连摇头不敢相信。   她未多说,只是回到徽城后,将黄依然约了出来。   黄依然见到两人很是开心,脸蛋红扑扑,身上的小洋裙也是精心挑选,还仔细的画了妆。   作为谈过恋爱,知道女为悦己者容的张小艺顿时皱了眉。   自从知晓黄依然喜欢秦清贵,唐皎对黄依然的感情便复杂起来,默不作声地抽出她怀绕的手臂。   三人漫步在街道上,冷不丁,唐皎问道:“依然,你是不是喜欢秦清贵?”   这一声问,真真将黄依然吓坏了,她当即停下步子,又因为冲力太大,要不是张小艺扶着她,她能一头跪在地上。   被张小艺扶着的那条胳膊,不住颤抖,“皎儿?”   心里已经有数,看她这幅模样,唐皎说不失望都是假的,“你喜欢秦清贵为何不跟我说,又为何要同意你父母将你嫁给我哥哥?”   她站在唐皎面前,话都说不利索,看唐皎闭了闭眼,才道:“你不是已经和秦清贵退婚了?我又为何不能和他在一起?我也没破坏你们两个的婚事啊!”   张小艺惊呼,“依然,你竟真的喜欢秦清贵,可他毕竟是唐皎的前未婚夫,你……”   反正已经被发现了,黄依然手里团着手绢,眼眶里都是泪,“我知晓我都知晓的,可我,我控制不了自己,我就是喜欢他啊。”   看她倔强的抿着唇,唐皎继续逼问,“既然喜欢秦清贵,为何不跟你父母说清楚,让小艺陷入两难境地,你可知晓,小艺正在同我哥哥交往。”   “什么?”   黄依然看向张小艺,只得到她点头的肯定,唐皎道:“他们两个差点就因为你分手了,小艺心里还是不愿意伤害你,若不是想给你留面子,我非得和你父母好好说上一说!秦清贵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   “我,我不知道小艺和你哥哥在谈恋爱,清贵说他正在软化他父亲,让我先不要声张,听从父母安排,他会解决的。”   “他要怎样解决?”这回可是张小艺生气了,明摆着秦清贵在玩弄黄依然,“他要是真心求娶你,为何不让你告知父母?”   黄依然还是在向着秦清贵说话,“不是的,是我先表白的清贵,他当时没同意,后来说自己那天心情不好,才会那样恶劣的对我,可以和我谈谈看,我从没和你们说过,我,我从刚进玛利亚女中就喜欢他了,已经喜欢好长时间了。”   “你喜欢他已经这么长时间了?”按时间推算,前世黄依然嫁给她哥哥之前便已经对秦清贵心生爱慕,那时,那时她都已经嫁给秦清贵了!   真真是孽缘。   看着面前这个低垂着头,都不敢正眼瞧她们两个的黄依然,她脑仁突突跳着疼,胸腔里一股无名火烧了起来,“依然,为了秦清贵,你什么都能做是吗?”   见她想要辩解,她摇摇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让我先说完。”   却不知从来都是笑颜面对二人的她,突然冷下脸,浑身冒着冰碴有多吓人。   “你得承认,因为你的不澄清、不辩解、不反抗,你差点就顺利嫁给我哥哥,让小艺同他分手,不要跟我说秦清贵会帮你,他拿什么帮你?不过我的一个退婚未婚夫。”   黄依然绕着手帕,眼里泪水簌簌而下,可唐皎却同情不起来,只要一想到火车上那个梦境,她就恨不得大声质问黄依然,为什么不将哥哥的骨血留下来,不喜欢为什么要嫁!   “黄依然,秦清贵不是良配,他和谢瑾尚在交往,与你不过是玩玩,他不会娶你,我言尽于此,望你日后好自为之。”   她转身欲走,身后黄依然用比猫叫大不了多少的声音,特别肯定的回答:“清贵不会的!”   “你既然那么喜欢秦清贵,不如去问问他,敢不敢娶你?”她头也未回留下这么一句话,随手招来一辆黄包车。   张小艺叹了口气,拿出自己帕子给黄依然擦泪,“你这做的叫什么事?说句不好听的,典型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黄依然撅着嘴,委屈极了,“问就问,我这就去问,你们看好吧!”说着,捂着脸跑远了。   徒留张小艺一人在原地,转了个圈,反正和唐皓南也没分手,心大的决定去“三不管”溜达一圈。   再说裹挟着邪火刚到家的唐皎,就见黄父黄母再次拜访,说的果然还是黄依然与唐皓南的婚事。   在唐冬雪拒绝后,竟然搬出了张若靖的姨娘这座大山,含蓄表示,少帅都要听姨娘的话,唐家应该不想和少帅闹僵。   要不是在火车上张若靖特意提过他那位姨娘,唐皎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现在?他们倒霉碰上一肚子火的她。   “姆妈,我回来了,”她进了屋,瞧见黄父黄母,唬了一跳的样子,神情不自在,还故意在夫妻两人面前对唐冬雪眨眼,“家里来客人了?真是不凑巧,那我出去再转一圈。”   她这样,闹得唐冬雪都开始迷糊了,“皎儿,怎么了?这两位是依然的父母。”   “伯父、伯母好。”   黄母一张长脸恩了一声,黄父连声夸赞唐皎漂亮,又似是不经意的问唐皎,刚才是不是和自家女儿游玩了,两个人感情真好。   唐皎只道是三个人说了几句话就散了,没接黄父的感情牌。   黄父锲而不舍,想弄清楚唐皎进来时看见两人为何反应那般大。   唐皎一副被他说的再也瞒不下去的样子,一脸不认同的对唐冬雪说,“姆妈,我们既然已经同张家订亲了,您怎的又将伯父伯母叫来了。”   唐冬雪愣了一瞬,转而反应过来她话里意思,顺着为难道:“这,哪是我叫来的,我都同他们说过,你哥哥不能同依然结亲。”   旁边坐着的黄父黄母听的一清二楚,黄父率先开口:“皎儿这话是什么意思?唐皓南有婚约在身?”   唐皎捂着嘴,似是被发现了,眯起自己的杏眼,不情不愿的说:“哥哥主意大,他非要自由恋爱,连人选都给找好了,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听他的同女方订了亲,姆妈已经狠狠批评他了,可挨不住他恳求。”   黄母身子前倾,似要张嘴,她不给黄母插嘴的机会,“伯父、伯母,你们不会怪我们吧?我们一直都不同意来着,就怕伤了依然的颜面,我自是愿意依然嫁过来的,可我哥哥这个混账,实在不争气!”   又道:“幸而我们两家还未交换信物,若不然我哥哥这混世魔王回头闹起来,我们唐家倒是还好,就怕依然那里不好处理。”   她这一箩筐的话砸下去,气得黄母眼冒金星,“欺人太甚,那你们还装出一副有意向的模样?”   “哎呦,”唐皎要笑不笑的,“难道不是伯父伯母见天上门,我们可同意过一次?分明回回都拒绝了。”   “你,你,好个铁齿铜牙的小丫头,你们这般,就不怕少帅问罪?”   唐冬雪蹙起眉,自打离婚后,她最见不得旁人欺负她的娇娇女,“黄夫人这话如何说的,少帅何时规定徽城的婚姻嫁娶都要经过他同意?”   唐皎凑上去补了一句,“少帅可是亲口跟我说,要祝哥哥幸福,等着喝他的喜酒,为何伯父伯母会说他不同意?莫非,你们二位在,假传圣旨?”   “这词用的不对,张若靖又不是土皇上,呸呸呸。”   拉虎皮当大旗,也不是第一次,熟能生巧,张若靖,莫怪莫怪。   她自打嘴巴,黄父黄母倒像是被戳破了身上的保护层,瞬间萎靡起来,愤愤着一张脸告辞,这场婚事就此作罢。   唐皎自认为很亲切的送两位到门口,换来白眼一对,笑眯眯道:“伯父、伯母,慢走,不送。”   回答她的是两位绝尘的背影。   唐冬雪点着她的额头,“你个促狭鬼,你哥哥何时同张小艺订婚了,你且告诉告诉我?”   “这不是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哇的一声哭出来,我最好的朋友要和男票谈婚论嫁了,我有一种失去女儿的老母亲的心酸~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rightM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稿件丢失(晋江首发)   黄家铩羽而归, 可谓灰头土脸, 在唐家讨了个没趣。   黄父黄母当晚大发雷霆,将黄依然训斥一番,又将所有错都推在了张若靖身上,丝毫没有想过是自己逼迫张若靖在先。   在电报里将其所作所为好生抹黑几番。   可惜,他们这点动作,早已被张若靖知晓,电报发出后, 他就知道他们又诋毁他了,紧随其后给姨娘也发了封电报。   他太了解他的姨娘了,在电报里道若黄依然嫁给唐皓南不利于自己部署徽城, 又言舅舅目光短浅,这门婚事对自己无用,如同鸡肋, 最关键点出唐家的重要性, 得罪他们后,会在徽城举步维艰,拿不下徽城, 到时,父亲会不喜甚至盛怒的。   父亲二字就是姨娘的行事准则, 她虽不懂军事,也不知道儿子来徽城就是为了脱离父亲掌控,但一直在心里认为,去徽城是儿子一个天大的表现机会, 做的好,她未必不能再次翻身。   如张若靖所想,姨娘来电便是叫他好生安抚唐家,另给黄父的电报则是让他不要耽误张若靖收拢徽城势力,言语犀利,将其好一顿骂。   这般你来我往,玛利亚女中开学,张小艺的父亲也已处理完上海分部各项事宜,回到了徽城。   正直提亲当口,唐皓南本人提心吊胆不说,家里面,三个女人轮流给他打电话,耳提面命,可见对张小艺的重视程度。   索性他请了假,一路上,倒茶送水,极尽女婿该做本分。   回到徽城,唐冬雪和唐夏茹请了媒人,带着他,正式登门拜访,和张家协商婚事,讨论过后,大家一致觉得,先给两个孩子订婚,待他们完成学业后,再结婚不迟。   张小艺板上钉钉,是他唐皓南未来的妻子了。   订婚后,第一次见面,竟是都不好意思起来,一直没穿过裙装的张小艺,还特意穿了条小洋裙,挎着珍珠包。   两人一直不说话,直到她因为穿不惯高跟鞋崴了脚。   唐皓南去上海医学院确实学了本事,为她摸骨,嘴里还不禁念叨,“看你以后还穿不穿高跟鞋,做你自己不好吗?学人家装的四不像。”   张小艺摘了头上的帽子,深以为然,哈哈笑了起来,“我骨头没事吧?”   “没事,这几日少运动,我接送你上下课,等你能自己走了我再回学校。”   他蹲在她面前,“上来,我送你回家。”   张小艺一跳,蹿到他背上,隔阂这才消失,她又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唐皓南,我重不重,你这小体格子,还是叫个黄包车吧。”   “你给我闭嘴。”语气恶狠狠的,却将她温柔的向上掂了掂。   她环着他的脖子,“不用为了我耽误上课,你都请了好多天假了,学校里还有皎儿呢,她会送我。”   他默了默,良久开口,“那我再陪你几天,有皎儿在我确实放心,我给你写信,你可得记得回。”   “记得,记得。”   一路这样慢悠悠走回家,唐皓南放下张小艺,强撑着没坐到地上,回了上海就开始操练自己体能。   唐皎自然肩负起照顾张小艺的重任,最初,她用家中小洋车接送她,可两人家中离得颇远,先送完她,唐皎再回家天就要黑了。   加之学校里作业一天比一天繁重,两人商量一下,便决定先回唐皎家做作业,有人相陪,写作业不仅快,还记得牢,写完作业在唐公馆吃过晚饭,再由家中司机送张小艺回家。   这样一来,不仅节省时间,还提高效率。   草长莺飞的三月,不期而至。   黄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唐皎和张小艺撇下她,一起学习,亲密无间,无比怀念三人从前的日子。   唐皎在学校可谓将她当成了透明人,她心酸无奈之下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秦清贵身上,终是鼓足勇气跟他提出,让他迎娶自己。   秦清贵当时没有同意,只说自己要考虑一下,试探父亲态度,转头去寻了谢瑾。   他和谢瑾谈恋爱转成地下,偷偷摸摸不能见人,还自己发明了暗号,谢瑾非常享受这种刺激的感觉。   听秦清贵说完,秉承着不能让唐皎好过的心思,让秦清贵给黄依然画了张大饼。   只要她听从他们的话完成一件事,秦清贵就上门提亲,黄依然左思右想,还是被能嫁给秦清贵所吸引,同意了。   在一天中最后一节课,她去寻了张小艺,扭扭捏捏攥着裙角,面色潮红不敢开口。   张小艺一样是有一说一的性子,当即问道:“依然,你可是想通了。”   她期期艾艾,点点头,不敢看张小艺那双欣慰的眼睛,“我去找清贵了,他,他没同意,小艺,之前的事情是我做错了,你能在皎儿面前帮我说说话吗?”   说着说着,她眼眶都红了,这可是她的真心话,“你们都不理我,学校里我也没有别的朋友,孤零零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写作业,我真的知道自己做错了。”   “你这回知道秦清贵只是骗你的,都跟你说过那么多次,”张小艺搂着她的肩膀,“你就是不信,放心,有我在,皎儿一定会原谅你的。”   黄依然点头,似是特别开心,“那,那我能和你们一起做作业吗?”   “怎么不行,放学你先别走,跟着我们一起去唐皎家。”   “恩。”   等唐皎放学看到站在她们家小洋车旁的黄依然,缓缓眨了下眼,侧头瞥向张小艺,无声询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张小艺挠挠头,拉过见到唐皎,恨不得当个鸵鸟将头埋在土里的黄依然,“皎儿,依然知道错了,你原谅她吧,今天让她和咱们一起写作业。”   唐皎没理会她的说辞,只是将黄依然从头看到脚,眉梢轻轻扬起,“知道错了?”   她推推黄依然,“依然,说话。”   黄依然磕磕巴巴将跟张小艺说的话,给唐皎重复了一遍。   眼见学校里的人都快走光了,她才下巴轻点,“好,我原谅你了,上车。”   张小艺和黄依然喜气洋洋手挽手坐上了,紧随其后的唐皎却沉下脸,在车上合上眸子,一副不愿和她们交谈的模样。   她是不信黄依然真心悔改的,也无法释然前世的黄依然所作所为,甚至怀疑,黄依然嫁给她哥哥,是因为当时秦清贵是她丈夫。   越想越觉得恶心。   而黄依然的表现太不对了,她之前身陷秦清贵的感情漩涡,一副愿意为了他肝脑涂地的模样,若是秦清贵当真拒绝了她,她不得哭得要死要活,几度轻生。   如今,却只是知错就改,连滴眼泪都没掉,这其中必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猫腻。   周围景物飞快向后倒去,道路两旁的树枝已抽出嫩芽,天气如此之好,三人便在唐皎房间外的阳台学起习。   看着满院子青绿,连心情都变好了。   唐冬雪约好和夫人们打马吊,上来与三人说了几句话,又摸了摸许久未见黄依然的头,才出了门。   翠妮本候在一旁,为她们端来玫瑰花茶和点心,这玻璃茶壶外形精美,小巧玲珑,花瓣在水中沉浮,引得黄依然和张小艺“尖叫”连连。   唐皎趁着说自己回书房找书的功夫,将翠妮叫了过去,低声嘱咐她要看牢黄依然,看看她想做什么,不必惊扰,只需后面告知她即可,哪有终日防贼的道理。   翠妮虽诧异唐皎吩咐,可小姐的话就是圣旨,当下应了去。   回去阳台,三人你一言我一语,似乎真的没有吵过架,也没发生这两个女孩阴差阳错,都同唐皓南说过亲的事实。   不一会的功夫,就将学校布置的所有作业都写完了。   黄依然的眼睛瞟着瞟着就到了唐皎整整齐齐的作业上,看着那堆作业被唐皎移到屋内的小书桌上,暗暗记住位置。   等三人下楼吃完饭,黄依然用自己想上厕所的名头,悄悄上了楼,见走廊无人,轻巧打开唐皎房门。   蹑手蹑脚走了进去,直奔书桌。   唐皎书桌纸张繁多,不仅有作业,还有她平日里练习的稿件也混在一处,黄依然焦急之下,看都未看,打开自己故意放在阳台的书包,将东西全扫了进去。   将书包重新放回原位,打开图书报纸放在桌面上,盖住被自己拿走作业的痕迹。   做完这些,她才松了一口气,一顿晚饭,吃的没滋没味。   压根也没注意到,默默注视她的翠妮,早将她一举一动都告诉了唐皎。   回家路上,黄依然紧紧抱着自己书包,就连心大的张小艺都看出端倪,“依然,你没事吧?我看你都冒冷汗了。”   黄依然摇摇头,虚弱的说:“可能有些感冒。”   张小艺狐疑一句,“是吗?”   待黄依然下了车回到家中,第一件事便是联系秦清贵,将她从唐皎那里得到的东西一股脑全给了他,又有些担心的问:“拿走皎儿作业,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秦清贵收好这些东西,闻言道:“你怕什么,不过明日教不上作业,老师顶多训斥她两句。”   “那就好,那就好,”她小心地拉住秦清贵的袖子,“你答应我要上门提亲的事……”   他未用力,一抬胳膊就将她的手打落回去,“你放心,我很快就要说服父亲了,你在家等着就是。”   黄依然脸上浮起一个大大的笑容,重重恩了一声。   而唐皎看着欲盖弥彰的书桌,让翠妮收拾好,发现自己作业和稿件不翼而飞时,亲自打电话给张小艺问她有没有装错作业。   给张小艺一个能看出真相的机会,才不紧不慢重新写了份作业,手里的笔转出虚影,嗤笑一声。   作者有话要说:  真的特别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早上差点泪崩了。   高甜马上就要来了,我预告一下,这两章会彻底解决秦清贵、黄依然他们,之后就是和少帅的甜甜甜。   你们放心,我日更不断,然后我来立个flag,我五一放假万更!   (假如我没有做到,我就偷偷把这章作话给删了o(╥﹏╥)o)   这章发二十个红包,谢谢你们~?( ′???` )比心 第70章 在我心里她比不上你万分(晋江首发)   玛利亚女中是典型的欧式建筑风格, 整体看去富丽典雅, 屋顶有回廊、凉亭、拱门、钟楼等造型,墙面上花篮吊穗、火焰球的浮雕,技艺精湛。   在学校里时刻可见的嬷嬷们,正互相聚在一起,你若从她们身边走过,会听见她们操着一口浓厚的英伦腔外语,叽里呱啦询问对方衣裳是否整洁。   每一个人都精神抖擞, 脸上露出模板般的笑容,必须一个头发丝都不能落在肩头上,皮鞋被她们擦的闪闪发亮, 她们“严阵以待”。   铃声一响,她们呼啦散开至各自岗位上,有去教学楼打扫卫生的;有去喂养学校里散养的鸽子的;有去宿舍楼叫女同学们下楼吃早饭的。   女同学们哀声怨道下了楼, 却被平日里好声好气的嬷嬷骇了一跳, 没穿制服、没洗漱的通通赶回去重新梳洗打扮。   第一个上课铃声响起前,校长率领一众嬷嬷们候在校门口前,几辆小洋车缓缓驶来, 从中下来一位头发金黄,浑身充满优雅气质的中年英国女子, 紧随其后,张若靖也从车内下来,和其并肩走来。   校长赶忙上前进行日常天气对话,奥利维亚女士身上无一不精致, 身为英国贵族的她来到华夏这片神奇的土地,投资创办了这所玛利亚女中。   来学校视察是她一早决定好的事,却没时间脱不开身,恰逢今日与张若靖有事相商,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过来一看。   便出现了当下这个局面,整所学校欢乐的气氛随之一变,竟有些肃穆之感。   还未到上课时间,一行人先在学校转了起来。   张若靖与奥利维亚女士笑谈风声,余光瞥见张小艺和黄依然相携向后跑去,同其说了一声,跟上前去。   早早抵达学校的张小艺,顶着嬷嬷们蜇人的视线,拉着黄依然找了个僻静地方,根本没看见张若靖他们,见周围无人,剑指中心,“依然,皎儿作业你昨晚是不是装走了?”   黄依然躲闪着她的问话,支支吾吾否定。   她扬声,又怕吸引校园里其他人的注意,低声道:“昨天晚上皎儿发现自己写的作业不见了,那天只有咱们两个去了她家,不是我拿的,那些作业会长翅膀飞掉吗?”   “皎儿知道她作业不见了?”黄依然扣着手指,“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知道不是她家佣人打扫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呢。”   “你到现在还嘴硬!”张小艺像个野小子,不代表智商有问题,“你昨天刚道完歉,皎儿的东西便丢了,在车上你神色就不对,死死抱着书包不松手,怕不是皎儿作业在你书包里,依然,你都学会利用我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黄依然我你一番,梗着脖子,咬死自己不知道,气得张小艺脑袋上的呆毛都立了起来。   她指着黄依然,“你好不容易才取得皎儿谅解,是想一朝回到解放前,皎儿是什么样的人,你骗她一次,万别想她再原谅你。”   “你赶紧把作业给她还回去,疯了不成!”   “作业真的不在我手里,我拿她作业做什么。”黄依然的眼泪泫泫欲滴,可这次张小艺再没有安慰她。   “你在这里跟我辩解也无用,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依然,你醒醒吧!”   她话音一落,就听张若靖站在二人身后开口说话,“你把唐皎的作业交给秦清贵了?”   “表,表哥?你怎么会在这里。”黄依然和张小艺都被吓了一跳。   听见张若靖话里的意思,张小艺满目的不可置信,“你又是为了秦清贵?不过他要皎儿作业做什么?”   张若靖站在那里不怒自威,“今日奥利维亚女士来学校,她一定会同优秀学生亲自说话,这个节骨眼上唐皎交不了作业,十分影响她在奥利维亚女士心中形象。”   “奥利维亚女士?”张小艺接话,“这可怎么办?这位女士可是出了名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她在徽城上层人士中十分具有影响力,皎儿可刚刚得到名媛称号,若是被她不喜,那可糟糕了。”   她抓住黄依然的肩膀,“依然,你不要闹了,快去管秦清贵要皎儿的作业。”   黄依然也没想到平日里不重要的作业,今日竟要捅出这么大的篓子,一时间也慌了神。   与她们焦灼状态不同,张若靖根本没抱有黄依然会将作业拿回来的打算,暗自思量一会自己为唐皎解围,说成昨晚辅导她作业后,落在他那里忘记带来。   可嘴上却让黄依然现在就去给秦清贵打电话,又让张小艺先回教室找唐皎,让唐皎将作业能补多少补多少。   自己脚步一迈,迎面碰上嬷嬷,问了奥利维亚女士现今何处,便打算先去给唐皎做做铺垫。   人算不如天算,等张若靖来到奥利维亚女士那里,就看见唐皎和谢瑾一左一右,如娇嫩的花朵开在女士身边。   唐皎瞧见张若靖眸子弯弯,不易察觉地冲他眨了眨眼,他轻轻点头,示意自己看见她了,又得到了一个微笑。   奥利维亚女士的华夏语带着些异域腔调,“哦,少帅,你快瞧瞧我身边这两位美丽可爱的女孩子,真是令我的心都要化了,我为我的学校培养出来她们而感到自豪。”   张若靖眸子里藏着笑意,“是的,她们如天使一般美丽,这都是您的功劳。”   “我可不敢居功,是她们本身太优秀了。”   谢瑾在一旁恭敬道:“是奥利维亚女士给我们机会变得优秀,不知您对我们平日里的学习有没有兴趣?”   “我的孩子,我当然感兴趣,尤其想见识一下你们的作业,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   “如您所愿,我这就拿给您。”谢瑾得意地冲唐皎扬下巴,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作业交给奥利维亚女士,还在一旁低声用英语跟她解释,这些都是什么作业。   奥利维亚频频赞叹,张若靖眉头微皱凑向唐皎,迎着她诧异的目光,在她耳边低语:“我听说你的作业被黄依然偷走了,时间不够跟你细说,一会儿你跟着我的思路走。”   那边一直暗戳戳关注唐皎的谢瑾,捂着嘴矜持的说:“皎儿的班级离的也很近,她的学习成绩比我还好,您想看看她的作业吗?”   “哦,当然了,”奥利维亚用她那晶莹剔透的蓝色眼珠看着唐皎,“我的孩子,将你的作业也给我看一看吧,我迫不及待想欣赏它们,知道你的学习进度了。”   唐皎回已灿烂的笑容,根本不在意谢瑾给她下套,还未开口,张小艺带着黄依然风风火火跑了过来,负责教导她们的嬷嬷们集体黑了脸。   两人手里还拿着书包,见到唐皎已经被奥利维亚女士要作业了,齐齐停在了教室门口,磨磨蹭蹭不知如何是好。   张小艺咬咬牙从书包中掏出自己作业,想递给唐皎,那边谢瑾上前一步抢先拿到自己手里,“这位同学,你把自己作业给皎儿做什么呀?”   唐皎黑发舞动,人却先至谢瑾旁,手轻轻放在作业上,“奥利维亚女士,是这样的,这位同学时常问我问题,需要我帮她看遍作业,看看有无错误。”   谢瑾哼唧一声松开手,“也不知道是不是你没写作业,她想鱼目混珠呢,不过皎儿,你倒是把你的作业拿出来啊。”   奥利维亚女士依旧优雅从容,并没有被冲撞的不悦,只是温和的让张小艺和黄依然进教室等待上课。   唐皎顺手将作业塞回张小艺手中,拍拍她的手暗示自己没事。   待她们两人进了教室,奥利维亚无声看向唐皎,张若靖先声道:“唐皎与我颇有渊源,昨日她在我家中做作业,将作业落在我那了。”   “是吗?”她声音渐冷,可见是不悦了。   没想到张若靖会帮自己说话,唐皎心中一暖,好似他一直都在帮她,微微冲张若靖摇头,对奥利维亚女士道:“虽将作业落在少帅那里,可今日早晨,我就让丫头去取回来了,恐怕少帅出门早,并不知情,我这就将作业拿给您瞧瞧,您可要多提点。”   说完,顶着众人视线,转身回教室将自己昨晚补到半夜的作业交到奥利维亚手中。   谢瑾站在一旁,伸着脖子吃惊道:“这怎么可能?”   奥利维亚冷淡的看了一眼谢瑾,她干笑一声,“这字写的也太好看了。”   “嗯,不错。”   得到她的称赞,唐皎与张若靖视线相交,少见的露出些调皮神色。   奥利维亚视线徒然一顿,完美的笑容染上真心实意,将唐皎招到身边,指着她写的作文,“没想到你对英国文学还有涉猎,这位作者的诗我十分喜欢。”   唐皎心里也暗道一声巧了,昨日发现黄依然偷拿作业,她就知道以她的心眼是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的,以防万一,自己补了份。   当时书桌上正好有一本英国诗集,便写入到作文中,哪里会成想,合了奥利维亚的眼缘。   她的稿件和作业一同丢失,还以为谢瑾会将她是涅槃的事情抖落出来,或者让人直接用了那几篇稿子冒充她,谁知道她只是想给她添堵,单纯让她拿不出作业在奥利维亚面前丢脸。   看谢瑾在一旁竭力压制自己气鼓鼓的模样,不禁对着她挑衅一笑,这孩子,难道不知道作业丢了可以补吗?   得亏她不是谢家少爷,不然凭她的智商,迟早得让她败完了。   “这位诗人对春天的描写,实在太令人心动。”   她这样说,奥利维亚更加开心,甚至舍不得将她的作文还给她,“若是我的家人知道本国文学能被你喜爱,他们一定会非常开心。”   唐皎恰到好处的吃惊,“这是我的荣幸,奥利维亚女士,您要是喜欢,我便将它重新誊写一遍送给您。”   “那真是太好了。”   张若靖在她身旁低沉一笑,目光宠溺。   这一上午,奥利维亚俨然将唐皎当成了解说人,两人亲密的聊天,唐皎带着奥利维亚将学校转了个遍,还听了两节课,不着痕迹夸奖了一番校长和嬷嬷,得到他们隐晦的赞许目光。   而跟在她们身边的谢瑾倒像是个陪衬,一句话都插不进去,有奥利维亚在,她连眼刀都不敢给唐皎一个。   “小心。”张若靖伸出手臂,下意识就将差点踩空的唐皎拉住。   两人一触即放,可奥利维亚看着张若靖时刻护在唐皎身边的样子,特意赶他同唐皎最后说上一句话,他们可要回去谈正事了。   张若靖也不在乎学校多少人在看,抬手摸了下小姑娘软软的发顶,虽是问句,却语气肯定,“你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对黄依然束手束脚?”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眉眼都软了下来,“她毕竟是你表妹,是你的亲人。”   他凑到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可在我心里,她比不上你万分,所以不用顾忌我,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她比不上你万分!?   他勾唇一笑,站直身体,小姑娘瞪圆眼眸的样子更像捕食的小豹子,可惜是个呆萌的、让他不敢下手的豹子。   奥利维亚的声音将唐皎拯救出来,“我的孩子,我收到唐夏茹女士给我的请柬了,你下月的生日晚宴,我一定会去的。”   她深深的吸了口气,按捺住自己不知要飘到何处去的思维,“期待您的到来。”   几人最后说了几句话,被校长送上了车,车内奥利维亚看向车窗外的唐皎,对张若靖说道:“这个孩子可真惹人怜爱,你看,她有不少追求者。”   张若靖眯着眼,后面校门口里,谢文衿手里捧着一堆纸张,正同唐皎说着什么,她被缠的竟连一眼小洋车都未瞧。   当小洋车缓缓驶离,离了张若靖那若有似无的目光,唐皎终于松了口气,可以抽出心神同谢文衿讲话。   看到他手里熟悉的稿件,唐皎目光微凉。   “你竟是涅槃吗?”   作者有话要说:  先让我默默整理一下大纲~你们的留言我都看见了,我努力,五一万更一定给你们实现!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本喵是大爷 2个;观后无感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木 10瓶;观后无感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后果(晋江首发)   一时间, 唐皎脑中闪过诸多念头。   谢文衿拿稿件威胁她掩藏谢瑾今日针对之事, 或者利用这些前来威胁她。   打定主意不管谢文衿说的多么好听,自己都不承认。   他像是没有发现唐皎警惕之色,轻易将那些东西递到她的眼前,“我昨日归家,正巧碰上谢瑾拿着你的作业摆弄,还以为她在抄袭,便都收了起来, 想看看是谁作业才翻开看了看。”   “万没想到竟然发现了涅槃的稿件,一时间没能控制住自己,看上了瘾, 今日听闻奥利维亚女士来了学校,我特意赶来给你送作业,没想你自己已经补了一份, 真是对不住。”   唐皎接过这些黄依然从她那划拉走的作业和稿件, 看着一脸真诚的谢文衿,说道:“事情也不是你做的,你没必要再次为谢瑾道歉, 而且,我不是涅槃, 这只是旁人给我看的手稿而已。”   谢文衿听她这样说,羞愧的连连道歉,却绝口没提要护着谢瑾,反而一副和唐皎同仇敌忾的模样, 当着她的面,狠狠说要严加管教谢瑾。   又话题一转,再次回到涅槃身上,“你不知道,涅槃的文章一发表,我是多么沉醉其中,多么佩服他的想法,我一直幻想,他是一位四五十岁,经历颇丰的中年男士。”   “是吗,我没见过他。”她不想再交谈下去,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便告辞要走。   谢文衿拦住她,神情竟有些委屈,“你不必不承认,我不会将你是涅槃的消息透露出去的,小瑾昨日根本没来得及看你这些东西,要是往常我也不会将你们两个人联系在一起,可你的作业和稿件放一块,对比之下,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你就是涅槃。”   唐皎看着眼前被张若靖大肆赞扬的男人,手里抓着东西,想着回去要好好问一下张若靖,提前做防备。   可他这副样子,又让她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好笑笑不语,指着教室道:“该上课了,我得回去。”   她转身就走,没能看见谢文衿在她身后那灼热的目光。   同样是被发现身份,张若靖发现时她半点担心都无,坦坦荡荡承认,谢文衿发现时,她却要小心提防,什么时候起,张若靖在她心里已经是安全感的代名词了?   想着张若靖离去前说的那句话,她慌了神,他是什么意思?是自己想的那样,他喜欢自己?   这样一想,连注意力都无法集中,上课时频频走神,被讲台上老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过去。   她不是年轻少女,更清楚感情这东西是比□□还毒的。   哎,心乱了,可能是想太多,没准是两个表妹之间,她这个表妹更合他心意?   想不通,她索性趴回桌子上,强迫自己不去回忆两人种种,可越是不想想,就越能记起之前发生种种。   这样的情况直到要放学归家,黄依然来找她道歉。   唐皎看着她那如核桃般肿胀的双眼,说道:“事情已经做了,你现在道歉一点意义都没有。”   说完,收拾书包,不再理会,既然张若靖已经说了不必顾虑他,那她可没必要再让自己忍着了。   张小艺同她一起走,却没再开口帮她说话,知道她同样对黄依然失望的紧,唐皎悄悄攥住她的手。   这次在奥利维亚面前出了风头,她还得多谢黄依然和谢瑾,可这也抹杀不了她们给她挖坑一事。   对谢瑾的怒火,唐皎头一次显露出来,她不止因为秦清贵找她麻烦,她还插手唐皓南婚事,毁人姻缘,又将手伸到了自己朋友身上,当着奥利维亚的面给她难堪,是可忍孰不可忍!   谢家确实是庞然大物不可撼动,可唐家也不是吃素的,关键在于唐家人少却心齐。   谢家枝繁叶茂也就意味着人人都有自己的小思量,一盘散沙,触之极崩。   唐皎都没让二姨出手,自己全盘操控,从谢家旁系入手,找了不少他们欺上瞒下、贪污纳垢、甚至强抢民女的罪证。   没有知会谢家一声,全部交由张若靖,让巡捕房将他们抓了进去,进去容易出来难,天之骄子们何时受过这样的委屈。   他们在巡捕房中互相打探消息,谁也没得罪过唐皎,一起推论下来,竟是为谢瑾背了黑锅,从而火大的将自己所遭之罪通通安到谢瑾身上。   这还不止,谢家老爷那里,唐夏茹亲自出面,说的就是谢瑾插手唐皓南婚约一事,唐皓南可是嫡系子弟,重要程度堪比谢文衿,他的婚事哪能容得了一个小辈这般搅和。   就算谢瑾她坏心办了好事,促成了张小艺和唐皓南,可要是他们谁都没发现二人谈恋爱,又当如何?   张若靖之前监视时提供的证据确凿无疑,谢老爷哑口无言。   可唐家进退有度,那些旁系子弟一根汗毛都没伤害,只是巡捕房住几日,摆明态度这是让谢家给说法。   谢家旁系哪里容得下谢老爷的包庇,有纨绔的撒泼打滚,有能耐的嚷嚷心寒,让他们进巡捕房,谢六小姐也别想好!   在众多压力之下,谢老爷不顾谢瑾哭嚎认错,只好将其送到美国去读书,又派谢文衿拎着小黄鱼登门道歉。   唐家不缺钱,要的就是谢家处理结果,谢瑾毕竟是堂堂的谢家嫡系女儿,要靠她联姻巩固地位,她们也没逼得太死,出国不在唐皎眼前晃悠也是很好。   就是不知道娇生惯养、一身坏脾气的谢瑾,在歧视华夏人的美国,如何过的如鱼得水,盼望这位大小姐背井离乡之下,也能过好。   谢瑾被逼无奈远走异国他乡,谢家满腔愤恨不能对准唐家,便拿秦家出气,他们家的谢六小姐被秦清贵哄得晕头转向,秦家自然要承担责任。   刚刚花了家中一半积蓄,成功当上银行行长的秦父,在谢家的怒火下,失去了他梦寐以求的职位,一朝回到解放前。   谢家没打算轻易饶过他们,秦父为当上银行行长行贿的罪证,一并被他们交给警察局,板上钉钉,秦父将要面临牢狱之灾。   他又花去剩下身家,亲自带着秦清贵上谢家赔礼道歉,祈求谢家高抬贵手。   在谢家眼里,他们两父子如同跳梁小丑,没有工作银钱翻不起什么花样,反正秦清贵如今也不可能去美国找谢瑾,接受了他们的道歉。   一生谋划,在此刻竹篮打水一场空。   秦父一夜之间苍老十岁,只得安慰没去监狱就是最好的结果。   在这个节骨眼上,一直爱慕秦清贵而不得的黄依然,却偷偷接济秦清贵,一颗真心展露无疑。   黄依然长的不如唐皎美艳,也不如谢瑾傲气,清粥小菜一般,却是张若靖的亲表妹。   秦家如今一贫如洗,一心扑在秦清贵身上的黄依然,对于他们来说就是救命稻草,不管秦清贵是否是真心喜爱她,都必须牢牢抓住她。   黄父黄母怎么可能同意黄依然嫁给秦清贵,在训斥、威逼分手都不好用的情况下,黄家干脆将其关了起来。   想着两个人不接触,感情自然也就淡了。   可他们低估了秦家对黄依然的渴望,秦清贵翻墙而入,竟是带着黄依然私奔了!   当时,张若靖正赖在唐公馆,唐皎因他那日所言见他颇为不自在,他却步步紧逼,非要给她补课。   他一早就看出她基础不牢,许多东西都是自己看书学会的,便带着她将知识从头串到尾,尝到这样学习甜头的唐皎,只能默许他的接近。   两人在一起看书,呼吸间都是彼此身上相同香皂的气味,他正低头给她讲题,副官带着哭嚎不止的黄父黄母匆匆而至,询问之下,得知二人私奔,就连唐皎都为黄依然惋惜。   黄家再如何,也是张若靖的母家,这事事关黄依然生死,唐皎也跟着张若靖前去找人。   两人夜晚出逃,眼见天光大亮,还未找到人,怕秦清贵将黄依然带出徽城,只好动用军队上下搜索。   只是如此这般,黄依然名声彻底不能要了。   两人等在车上。张若靖唇部已经抿成一道直线,唐皎跟着他折腾一晚上,疲惫的眼都要睁不开,知道他在自责,安慰道:“这都是她的命,她选择了秦清贵,与你无关的。”   他低头看着唐皎,卸下身上伪装,“我能借你肩膀靠一会儿吗?”   这样软弱的他,如何能让唐皎拒绝,拍拍自己肩膀,“只要你不嫌弃它瘦弱。”   “怎会。”   他将额头抵在她的肩膀上,闭目思索,嘴角却得逞般悄悄翘起。   短暂的休憩后,他按住额角,吩咐副官,“去找徽城所有旅店,可以住人的地方。”   唐皎一惊,心里也只能祈祷黄依然不要太傻。   如此一个小时后,他们真的在一间简陋旅馆中,找到了一张床上衣衫不整的两人,黄依然跪在地上恳求父母同意婚事,黄母当即晕了过去,被送进医院。   黄父气极,狠狠踢打在一旁像是同他什么关系都没有的秦清贵,黄依然哭着拦在秦清贵身前,挨了黄父好几个巴掌,秦清贵都没有将她护在身后。   张若靖捂住唐皎眼睛,不要让她看到不该看的,只是那剜到秦清贵身上的目光,却足以让他死上几次了。   以为绑上黄依然就可以起死回生了?天真。   身为在场唯一一位女士,在张若靖将秦清贵带走后,唐皎只能将自己带来的大衣裹在黄依然身上,瞧她那副自己为爱情付出一切都值得的模样,像是看到前世的自己。   “希望你日后不会后悔今日选择。”   心中却叹世事无常,前世丈夫和嫂子,今生阴差阳错在一起,无法面对,日后唯有陌生人可当。   作者有话要说:  黄依然对秦清贵是年少爱慕,以为今生无缘,当一个可以和他在一起的机会出现在她眼前,她便会奋不顾身抓住它,只是秦家如今毫无家底,而黄家又和她离了心,她执迷不悟,日后苦的就是自己。   接下来就该我们少帅登场啦~   今天周五,心花怒放。 第72章 为你出文集(晋江首发)   黄依然最后还是匆匆嫁给了秦清贵, 没有光彩夺目的婚礼, 一抬小轿抬进了秦家,至于嫁妆,黄家更是只给了一点,让秦家不甘,甚至还上门闹妖,成了徽城一时笑谈。   玛利亚女中她没有继续再读,如同前世一般, 退学不上,最终也没能拿到毕业证书,可这次却是她自己选择要走的路。   唐皎被激发了灵感, 文思泉涌之下,写了篇天真少女追求恋爱自由,却惨遭包藏祸心之人的诱哄, 奉献自己一切, 被人抛弃的故事。   世人评论涅槃文章,称他的文章不拘一格,读了开头, 你永远也想不到结尾,他将自己的讥讽全掩盖在了温润的笔锋之下, 如春风细雨,读完让你毛骨悚然,恍然大悟。   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有这样功力的涅槃,是位男子。   张若靖自然在第一时间拿到了手稿, 每一次从唐皎那里收到的稿件,他都会自己用左手誊抄一遍,再由副官转交《晋江文报》的主编杨之笙。   可是这一次,他却亲自去了《晋江文报》办公的地方。   身为《晋江文报》的另一个老板,他体恤下属,给杨之笙放了将近两个月的婚假,如今就是杨之笙回馈他的时候。   可哪成想,他连报社的二楼都没能上去。   负责前台接待的少年为难的都要哭了出来,又害怕的看他腰间的枪,“少帅,报社办公的地方,是不让人上去的,您别为难我,要是让不相干的人上去,我非得被辞退不可。”   张若靖心里哭笑不得,他这个隐藏老板,现今都被人拦下了,不过由此可见,杨之笙将报社管理的非常好。   他没有不满情绪,毕竟是他突然袭击,好奇少年口里的不相干人,一下一下扣着面前的桌子,问道:“平日里也有许多人前来吗?”   少年见他没有生气,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可不是,见天有人冒充涅槃,要不是主编可以第一时间拿到涅槃的文章,非得被他们得逞不可,除了他们,就属那些读者最恐怖,一天换一批,逼主编将涅槃稿件拿出来一睹为快。”   “没想到涅槃这样受欢迎,”他眼里是对唐皎的自豪,“看你说的这般详细,你可是涅槃的读者?”   说到涅槃,少年没了害怕情绪,神情激昂,“自然,涅槃可是我最喜欢的作家,徽城谁还比的上他。”   大家如此喜爱涅槃,就是变相喜欢唐皎,张若靖给予自己想法上的肯定,这件事具体实施必须有杨之笙参与,便对那少年道:“那你给杨之笙打个电话,就说我来了。”   杨之笙接到电话,连忙下楼去迎张若靖,夸赞了那少年一句,当着张若靖的面嘱咐少年,下次见到少帅,直接将其送上楼即可。   少年连连点头,神情惶恐,他安慰道:“少帅是好人,你没做错什么,他不会怪你的。”   安抚好少年,他将张若靖请上楼,这还是张若靖第一次来到报社,这里装修全都是杨之笙和唐皎自己设计的。   每一个部门都是四台桌子前后左右并一起,有负责售卖报纸的,有负责收集稿件的,有负责给稿件润色的,各司其职,其乐融融。   杨之笙掏出钥匙,打开一间办公室的门,请张若靖进来亲自为他倒了杯好茶。   他自己有一间独立办公室,钥匙只有他自己有,他不在时就连打扫卫生的人都不准进来,这里不止有涅槃和其他中流砥柱作者的稿件,还有《晋江文报》未来发展计划。   张若靖从进门到现在,心里都异常满意,却没表露出来,以防杨之笙太过骄傲,“这茶可是武夷山的大红袍?”   “正是,少帅今日前来可是涅槃有了新稿件?”   他轻轻点头,将随身带的稿纸交给杨之笙,杨之笙收到稿件顾不上张若靖还在场,迫不及待看了起来,一巴掌拍在自己大腿上,“好!要是涅槃能写本长篇小说就好了。”   “你变得越来越像一个老板了,”张若靖老神在在地坐在原位,眸光让人辨别不清,似笑非笑的看着杨之笙,“想让涅槃写长篇,直说就是,不必试探我。”   杨之笙讪讪将手里稿件放下,涅槃的稿子都是由唐皎和张若靖身边人交给他,他自然以为涅槃是两人熟识之人,却不方便露面,他这个主编都找不到真人,着实尴尬。   “那个咱们报纸现今能跻身到徽城四大报之一,涅槃功不可没啊,我也是有些心急了。”   作为新生报纸,《晋江文报》如一头猛虎,打破原有徽城报纸行业格局,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将三大报改为四大报,现今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用好文章巩固地位。   张若靖自然也知晓,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涅槃如今没有时间写长篇,不过我会将你的想法告知她,写还是不写,就要看她自己了。”   杨之笙双手握拳激动嚷道:“那真是太好了!要是涅槃可是在报纸上连载,何愁文报地位。”   瞧他这般高兴,张若靖更多是对唐皎的赞许,手指敲着身下的真皮沙发,终于说出了今日前来的目的,“另外,你统计一下涅槃发表了多少篇短文,我想为她出本文集。”   还陷在涅槃可能同意写长篇幻想中的杨之笙,听见此话,竟失了态,高昂一句:“涅槃要出文集?”   房间外面的工作人员,纷纷停下手中工作,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激动起来,涅槃要出文集了!   他们这些徽城大学的学子们,被杨之笙“骗”来干活,为的就是能近距离接触涅槃啊,啊啊啊啊!   无数双眼睛盯着那间关着门的办公室,谁也没有心情再干活,就等着杨之笙的好消息。   杨之笙手忙脚乱翻着报纸,又去看自己发的稿费,忙的团团转,最后终于冷静下来,一拍脑袋,“我真是高兴疯了,都有记录有记录的。”   他拿出自己小本,看着那个在默默喝茶的张若靖,嘴里的话一卡,他刚才是在少帅面前不冷静了吗?   “恩?”张若靖看他。   “加上您送来的这一篇,一共是十七篇,少帅,涅槃真得要出文集?”   “自是真得,”想到唐皎他嘴角不觉得翘起,含着那么一点邪气,“涅槃出文集的所有事情,我要亲自参与监督,除了必要工作人员,涅槃文集的事情务必要保密。”   “那是肯定的,不能让那些报社知道,届时文集上市,绝对让他们大吃一惊,少帅,咱们印多少册,五千的话,会不会太多了?徽城的购买力……”   “不,印,两万。”   “什么?两万!”杨之笙瞠目结舌,身为报社主编,他有必要提出建议,“少帅,两万这也太多了,怕到时候工厂印刷出来,会一半多都砸在手里。”   张若靖摸摸下巴,“你对涅槃这么不自信吗?”   他双腿交叠,舒舒服服倚在沙发上,“尽管去印就是,徽城多出的那些,我会将它们送到上海等地。”   杨之笙抖着手,抓起涅槃稿件放在胸前拍了拍,“您放心,这事我马上去办。”   “还有一件事,”张若靖看着杨之笙,“给涅槃出文集,你一定不要告诉唐皎。”   看出他的疑惑,他解释,“唐皎马上就要考大学了,文报所有你拿不准的事宜,都可以过来找我。”   杨之笙重重点头,“好的,少帅,我一定不告诉唐大小姐。”   “嗯。”他拿起茶杯喝了口,润润喉,借着茶杯遮挡,表情都温和下来了,充满柔情。   他的小表妹要过十八岁生日了,让他这样一个见天混在军队的男人去想送她什么,简直要了老命。   往日里和其他莺莺燕燕逢场做戏,遇见要送东西的日子,那都是副官替他买,他直接送就是,看着那些女人对项链、手镯的热爱,他其实不是特别能理解有什么好看的。   总觉得给小表妹也送这些,委屈了她,再说她也不缺,可都没怎么见她戴过,不如送些更为贴心的,例如,一本文集。   借花献佛,所有文章虽然都是她写的,可他亲自操刀送她,盼望她喜欢。   “对了,”他放下茶杯,“从现在开始制作文集,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做出来?哪怕多付些银钱,一定要在四月二十八日那天前做出来。”   杨之笙被问的一愣,坐下算起来,“文集底稿我这里都有,剩下的就是找字迹好的人重新誊抄一遍,设计排版和封面送到印刷厂,还得和印刷厂提前打招呼,时间赶趟的,就是可能当天印不出太多。”   这样就可以了,张若靖点头,“无妨,只要那天印出一本给我就是。”   待他离开报社,在座位上蠢蠢欲动的人们一窝蜂围住了杨之笙的办公室,一双双眼里写着,“你快说啊,快说啊,涅槃是不是要出文集了?”   杨之笙走了出来,大声宣布,“涅槃真得要出文集了,大家快将手头的活暂时停一停,全力以赴做文集!”   “太棒了!”   “涅槃要出文集了!”   张若靖到了一楼,还没迈出门槛,听见上面的欢呼,笑了一下,恰巧被前来接的副官看到,又是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车内,副官问道:“少帅,您是回都督府还是去唐公馆。”   “哪都不去,去玛利亚女中,正巧接唐皎放学。”   副官恭恭敬敬开车,没提现在距离唐皎放学还有一个多小时,还真是很正巧。   张若靖坐在后座,找了个硬纸板垫在下面,在白纸上画了起来,图形渐显,待他从画中回神,女同学们蜂拥而出。   他在这些活力四射的少女中找寻着他的小表妹,目光却徒然锐利起来,“鸣笛!”   作者有话要说:  家里停水又停电,我要保持微笑~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糖不吃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糖不吃糖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生日晚宴(晋江首发)   突然响起的鸣笛声, 吓坏了周围的女同学, 她们绕过这辆小汽车,将其显露出来,在小汽车旁边形成了一片空地。   唐皎也顺着这动静看去,一眼便瞧见了那熟悉的小洋车,扬起一个笑来。   “你发自内心的笑真好看,是碰到什么开心事了吗?”   发自内心?看到他来接她,她是会笑的啊……   她转过头, 眼角抽搐,谢文衿手中拿着的那簇鲜红玫瑰,正递在自己面前。   这个人眼眸清澈, 总能发现旁人观察不到的事情,如今坦坦荡荡送花给自己,到叫她难做。   “在校园门口, 你这是做什么, 被同学老师看见不太好的。”   他脖子扭动,四处看看,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整个学校的人都走光了,唯有那辆不服输的小洋车, 嚣张地停在二人不远处。   “你瞧,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况且我特意等放学后,在校外送你, 出了学校,我可就不是你的老师了。”   谢文衿将花又往前递了递,见唐皎一直不接,手足无措起来。   他就像个害羞的大男孩,面对自己心爱的女孩子,不知该如何表达。   最近这段日子的接触,也让唐皎明白,谢文衿是一个活得很通透,生命中只有文物的人,能鼓起勇气送花给自己,就不知道在心里建设了多少遍。   到底有些心软,见不得他流露出受伤神色,在他偷偷将手往回收的时候,将花接了过来。   花本无罪,说清就好。   “花很漂亮,我很喜欢,谢谢你,但是下次不要再送了。”她低头嗅了嗅,热烈似火的娇艳玫瑰正配美人。   谢文衿一时间看的痴了起来,呐呐问:“你不喜欢玫瑰吗?那你喜欢什么,我下次给你送。”   她摇摇头,狠狠心同他说:“跟玫瑰没关系,相反,我很喜欢它,只是希望你能不要再送花给我。”   说的不是很直白,以谢文衿的智商定能听的出来。   他变得沮丧起来,出乎唐皎意外的说:“原来你是不喜欢送花的人。”   她不知该怎样安慰,就见他想通了般,又亮起双眼,那双能看尽人心的清澈之眼,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世上怎会有如此直率可爱之人,一片赤子之心,不知谢家是如何养出来的。   “你不喜欢没关系,可我喜欢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追求你的机会。”   猝不及防的表白,吓了唐皎一跳,心里没有什么甜蜜的负担,反倒觉得不可思议,她之前一直在他眼皮子底下上课,他对她一如既往。   可在知晓她是涅槃,还是在她拒不承认下,就喜欢上她了,这叫什么事,只怕他自己都不清楚,喜欢的是她唐皎,还是多才的涅槃。   拒绝道:“抱歉,我倒是觉得你可能喜欢的并不是我这个人。”   谢文衿第一次追求女孩子,疑惑一会,又道:“可不都是你吗?”   这回唐皎是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他也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从兜里掏出两张电影票,“有时间和我去看电影吧,我选了不上课的那场,《绿瓶记》就是讲女子命运的,你一定会喜欢。”   已经接了花,电影票绝对不能接。   “抱歉,我打算近期都在家好好学习,毕竟马上就要毕业考大学了。”   他懊恼的收起电影票,“也是,我都忘记了,你还要考大学的。”   唐皎松了一口气,旁边的小洋车再次响起鸣笛声,她如获大赦,“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家了。”   谢文衿没做纠缠,站在原地默默看着她跑上车。   上了车,唐皎这才真的喘过气,她已经断定是涅槃这个身份给自己镀了层金,才会引来谢文衿的喜欢,颇为头痛日后再遇见他可如何是好。   张若靖淡定自若地收起手里图画,像是不经意看到了她怀中的花,夸了一嘴,“这花倒是新鲜的很,拿去做玫瑰酱想来也很好吃,就是开的不如你家院子里那些。”   被精美包装的花,他竟要拿去做吃的。   听出弦外之音,唐皎微微侧头,今日的张若靖慵懒随性,一身从国外定制的格子西服,衬衣领口没有扣到最上面,若隐若现的锁骨诱人视线探索。   “看够了?”   他故意调笑,顺势将手放在自己下巴处,“你表哥我算不算秀色可餐?”   被他这句话逗笑,她捂着嘴,眉眼弯弯,上下打量,不得不承认,他若是女子,那定是祸国妖姬,“美色当前,我心之向往。”   “我瞅瞅,美人还缺鲜花相伴,”说完,将自己怀里的花塞到他身上,自己点头,“嗯,这才好看。”   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清癯干瘦,拎起娇艳玫瑰,让她忍不住在那鲜红一片里找寻那一抹心痒。   他未收力道,弹弹那花瓣,直把玫瑰花差点弹破才开口,“谢文衿要是知晓他送你的花,你反而给我,不知该如何伤心。”   唐皎伸手拂过花瓣,指腹下柔嫩的触感传递给大脑,“你不说我不说,他才不会知晓,是不是?”   她没注意,只顾看着他的侧脸,手指滑动着就碰上了他的手指,温热的相碰一触即放,她缩回手,拇指轻轻摩擦自己挨到他的地方,逃避似的将视线看向窗外。   他嗓子里传出低沉性感的笑声,“这捧玫瑰花,那我却之不恭了,既然送了我,可就没有再没拿回去的道理。”   “嗯。”   小小的车窗上,倒映着她神色复杂的脸,那张脸上,眸里充满了慌张,却又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   张若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又翘起了嘴角,手下的玫瑰被他一握之下变成残渣,眼眨也不眨地将其弹在其他花下,当做这捧花中没有少上一枝。   之前的图纸被压在玫瑰花下,他将其抽出,细细将褶皱处展平,唐皎突然回头,正巧看见他将图纸折好放进口袋。   疑惑的看着他,“你偷偷将什么放起来了,我刚才上车就看见你在画东西,孤儿院不是已经建好了,你在画什么?”   他拍拍口袋,在她求知的目光下,只说了两个字,“秘密!”   唐皎抿着双唇,这两个字让她想起初见他时,时刻防备他,对他说的话,那时他们的关系还远没有现今亲近。   可如今他这样瞒着她,反叫她心里不是滋味了,“少帅人忙事多,秘密确实不少,倒是我多嘴了。”   张若靖眯着眸子,倾身上前,将她堵在椅座上,碍事的玫瑰花横亘在两人中间,他抬手捏捏她光滑的脸蛋,“这就生气了?你马上就会知道的,我保证。”   她捂着脸瞪他,他笑了一声,缓缓离开身体,脸上写满两个大字“开心”。   车窗外景色来来回回倒去,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吸取养分,嫩芽抽条成小小的叶子,远远望去绿葱葱一片,时间的沙漏簌簌而下。   唐公馆小花园里争奇斗艳的花儿们迎风招展,同那些鲜嫩的女孩们交相辉映,她们嬉笑的声音,成了这里美妙的一景。   政、商、军三方代表齐聚一堂,借着唐皎的生日晚宴,大家客套试探。   做为这场晚宴的中心,唐皎正在房间里做最后的整理,翠妮几次深呼吸,为她轻轻带上小巧的蓝宝石耳钉。   “小姐,你不要紧张,就当外面那些人都是青菜萝卜。”   也不知是谁紧张,她含笑看着翠妮为她忙前忙后,房门被打开,唐冬雪走了进来,“皎儿,准备好了吗?人都到齐,该你出场了。”   唐冬雪看着面前亭亭玉立的女孩子,不禁湿了眼眶,“我的皎儿长大了。”   她上前一步拥住唐冬雪,依赖地将头窝在她脖颈上。   唐冬雪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要将衣服弄皱了,收拾好了就跟姆妈下去吧。”   “好,姆妈。”   楼下,张若靖本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和不断想和他搭话的人们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忙的不可开交的唐夏茹一眼看到他,急匆匆走了过来。   当着那些人的面,抱怨道:“好哇你,在这里躲清闲,来了怎么不帮忙招呼客人。”   围在张若靖身边的人,隐晦的视线传递,找个了借口走远了。   张若靖蹙着眉,“我去招呼人,多不合适。”   唐夏茹冷哼一声,手指不客气地往他脑门上招呼,暗暗观察这里的人们看到她的动作,无不重新评估张若靖和唐家的关系。   “你再不努力努力,皎儿就要被别人拐跑了,别怪我没提醒你。”   两人还说着话,周围声嘈杂,只见唐冬雪带着唐皎下楼来,唐夏茹放过张若靖赶了过去。   屋里这么多人,他的眼里却只容的下她一眼。   她从高悬的楼梯上缓缓走下,步步生莲。   那个一身戾气,满腔怒火的女孩,已经不知不觉成长为了大人,一身从宝庆丰定制的织锦浅蓝旗袍,银边镶滚,脚踩一双镂空珍珠面高跟鞋。   随着她走动,裂开到大腿的旗袍将那双笔直白皙的腿显露出来,纤腰之上,是被旗袍勾勒出的曼妙身材,未曾长开的干瘪女孩,已经有了傲人的资本,像是一颗饱满多汁的蜜桃等待人们采摘品尝。   她眸若星辰,光芒四射,一头黑发被轻巧编好,用一个蓝色蝴蝶结绑住,清纯和妖媚共同出现在她身上。   他听见自己胸腔中的心脏,猛地跳动一下,为她。   唐冬雪温言细语为大家介绍自己的独女,唐皎笑颜如花,静静站在姆妈和二姨中间,听着她们对自己的期盼和吹嘘。   目光在场内不认识的众人间扫视,直到看见那个孤身一人站在角落的张若靖才定下心来,隔着重重人海,与他四目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  长大的唐皎可以划拉到碗里了!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糖不吃糖 5瓶;小小旭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礼物可喜欢(晋江首发)   空气中仿佛静谧到除了两人再无他人。   唐夏茹挽着她的手臂, 让她注意力集中些, 在这个场合要是出了错,她一准会成为大家笑柄。   她收回视线,与每一位和她对视的人奉上疏离又不失礼貌的微笑。   介绍完后,场内掌声雷雷,有多少是因为唐冬雪的话,有多少是因为唐皎的美貌,大家心知肚明。   作为徽城名媛, 不进行才艺表演怎么可以,唐皎从小学习钢琴,在玛利亚女中又深入学习两年, 刻在骨子里的乐曲回来这一年早将其捡了回来。   流畅的钢琴曲传出,不止张若靖一人听得如痴如醉,场内凡是没有成家的青年们, 无不蠢蠢欲动。   美丽又有才气、家室好还是名媛, 他们无法拒绝这样的女孩子。   待唐皎一曲弹完,便被刻意前来相交的小姐少爷们团团围住,夸奖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砸。   张若靖摇摇看去, 手里拿着酒杯对她一伸。   她轻轻瞪了他一眼,却还是打起精神与每一个人进行交谈, 必要的社交是她在徽城站稳脚跟的另一个重要因素。   这场宴会,该请什么样的人,是她二姨和她细细商量下来的结果,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代表着背后的一个势力。   比如面前这个油头粉面的青年, 别看人家其貌不扬,但他可是在英国有爵位的人。   在看问她衣裳在哪里订做的少女,这是徽城最大银行行长之女。   等她好不容易从人群中脱身,就见唐皓南和张小艺正牵着手朝她走来,张小艺将一个小礼盒递到她手上,“送你的生日礼物,你若是不喜欢的话,可不行。”   这里的人大多在来的时候就将礼物交给了管家,极少数想攀关系,或是与她关系亲密的人,才会亲手送她礼物。   唐皎伸手接过礼物,却打趣道:“你们两个人只送一份礼物,不觉得少了些吗?”   唐皓南伸手要将礼物抢回去,“我和小艺不分彼此,你要是不要,就还给我!”   “别啊,送出去的东西,可没听说还能抢回去的啊。”唐皎将礼物捧在手里躲他。   闹着闹着兄妹两人停下动作,默默看着对方,自从唐皓南知晓自己身世,他们两个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拌嘴了。   唐皎打开他们送自己的礼物,巴掌大的小盒中,一条蓝宝石项链熠熠生辉。   他们在大厅中交谈,早就吸引来了许多人,他们在看见蓝宝石的那一刻,无不发出赞叹声。   “这是蓝宝石啊。”   “我的天,这得多少钱,可真是唐家大少,对自己妹妹真好。”   唐皎捂住自己的嘴,“你们俩这是把自己所有零花钱都用来买它了?”   张小艺摆摆手,笑着将唐皓南推了上去,“可别算上我,我只买了这条链子,蓝宝石是皓南特意从上海给你挑的,还不帮皎儿戴上。”   唐皓南大爷般伸手,“把头伸过来。”   “把头伸过来,你要如何给我戴。”娇嗔一句背对着唐皓南,让他为自己戴上项链。   蓝宝石水滴般坠在胸口,正配她今日这身衣服。   唐皓南开了头,唐皎陆续收到不少礼物,翠妮忙着帮她将礼物拿上楼。   人越聚越多,张若靖站在唐皎不远处,只要发生什么情况,他就能迈开一步到她身边护着她。   魏家淇和杨之笙也在受邀之列,两人送礼时,人群窃窃私语,之前魏家淇、张若靖、唐皎三人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如今两个女主角,却和和气气当着张若靖的面一口一个姐姐妹妹。   送上的礼也是真心实意,谣言害死人,以后哪家报纸再说少帅和唐皎在一起,他们打死也不信!   而在他们两个送完礼物后,一个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人,出现在了唐皎面前。   “这不是谢五吗?他怎么还亲自送礼来了?”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谢家都已经在徽城只手撑天了,在商会里说一不二,再加上唐家如虎添翼,我们这些小商户哪还有活路。”   “嘘。”   张若靖不动声色挪了步子,站在唐皎身旁,谢文衿今日一身白色西装,很少有人能将白西装穿的比他更合身,如同芝兰玉树的天仙。   谢文衿自然也看见了张若靖,两个互相有所感知的男士,目光相交,无人可见其中刀光剑影。   浑身都不自在的唐皎暗暗瞧了眼张若靖,才扬起笑脸,客套道:“不知谢五爷送了什么给皎儿。”   “为何要叫的这般疏远,之前就同你说过,唤我文衿就好,谢五爷太疏远了些。”谢文衿不满的指出唐皎话里称呼上的疏远。   在张若靖面前,第一局,败。   唐皎尴尬笑笑,这么多人在场,她就是不想让大家误以为她和谢文衿关系多好,才那样称呼的。   已经被他挑破,只好顺着说:“好的,文衿。”   谢文衿将礼物送给她,催促着她赶紧亲手打开。   她自然不能让翠妮帮她,入手的东西颇有重量,她自己一只手托着东西,另一只手打包装,下面的手颤抖着,根本托不起来。   生怕自己将东西摔在地上,对面的谢文衿还一脸你肯定喜欢的样子,目光灼灼盯着她打开。   慢慢挪动手指落在包装纸上,她想东西放在小腹上,虽然动作略显不雅,可至少有个支撑力,不让她失手滑落。   就在这时一双有力的手替她撑住了礼物,他低声说:“我替你拿,你来开。”   手上重力消失,她抬眼看他,只见他冲自己挑眉,情不自禁笑了起来,藏在唇里的牙齿悄然露出。   两人低头相对,穿着高跟鞋的唐皎身高到了他耳畔,一人拿着礼物,一人拆着包装,这诡异的气氛,让众人无不拍拍自己脸颊,别多想,他们就是个谣言。   将包装纸打开,露出盒中的青铜器,唐皎变了脸色,这太贵重了,也怪不得会这么沉,不光青铜器,就连装它的盒子都价值不菲。   “天啊!快掐掐我,这不是假的吧。”   周围人的交谈声,让谢文衿再看到张若靖帮忙托礼物的不快消失了,他期待唐皎的回复,“如何,可何你心意?”   唐皎将盒子合上,“我很喜欢,谢谢文衿。”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能拒绝,只能等晚宴过去,将其偷偷还回去,若是谢家不要,便送些价值相等的东西过去。   她叫来翠妮,让她小心将东西交给二姨,二姨会知晓她的意思。   谢文衿得了唐皎喜欢的话满意了,他对她的爱慕已经展露无疑,在场众人对比一下谢文衿和自己,起了小心思的,无不竖起白旗。   魏家淇和杨之笙低语几句,轻笑说声,“谢五爷送了皎儿礼物,可我们还没看到少帅你的礼物呢。”   家道中落,误入风尘,她养了一双利眼,有心和张若靖示好,推波助澜一把。   难得现在在唐皎身边的都是年轻人,他们热血冲动,做事不顾后果,而张若靖也没有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起哄声此起彼伏。   “对啊,少帅你送的什么?”   “你不是说唐大小姐是你表妹,你当表哥的不能随便送送啊。”   有看不上张若靖的,冷嘲热讽,“谢五爷都送了价值连城的青铜器,真不知道少帅还能送什么比的过,我看还是不要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唐皎听见此话也是一愣,目光不善的看着那恶语相向的人,替张若靖解围,“送我礼物是情分,若靖不论送我什么我都会喜欢,倒是这位少爷,不知你送了我什么?不会什么都没送,白吃白喝来了吧?”   那说话的人涨红了一张脸,他们家也就是随便送送,难登大雅之堂。   就连谢文衿都开口说道:“你这人当真心胸狭隘,礼物贵在心诚,与送的价值没有关系,我送皎儿青铜器,不外乎那是我最喜爱的东西,怎到了你嘴里,就这般奇丑无比。”   他又看着那故意躲在唐皎身后让她帮忙,含情脉脉注视她的张若靖,“少帅,准备了什么礼物还是早些拿出来看看,别吊我们胃口了。”   张若靖承他的情,周围人本就对开口那人敌视,有谢文衿做筏子,大家又开始起哄。   他们这里吵吵嚷嚷,“少帅,你快拿出来!”   “少帅,少帅!”   青年人独有的精力吸引了整场晚会的宾客,那些和唐夏茹、唐冬雪正在聊天的中年权势们听见他们话里带着张若靖,也好奇的凑了过去。   万众期待下,张若靖让副官送来了他早就准备好的礼物。   那是长方形的物体,看体积大小如同一本书,大家窃窃私语,少帅不会真的送了本书吧,那可直接被谢文衿比下去了。   唐皎掂了掂手里的重量,沿着包装纸粘贴的方向小心将其打开,露出里面梨花木的盒子,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用梨花木当礼盒?   败家!   她抬眼看他,也是怕他真得放了本书,下不来台,他含笑,“小表妹,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得了他的准话,她将盒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时,却怔愣在地。   盒中静静躺着一本崭新的书,封皮上的小人叉腰睥睨天下,老子第一地指着书名,那小人她太熟悉了,不正是张若靖拿来打趣整治掌柜们所画的连环画上的小人。   除了小人和书名,封面画风统一,一看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她想起那天上车时张若靖藏起来的纸。   那是他为她画的封面?   “皎儿,少帅送的什么啊?”张小艺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从唐皎身后探出头,所有人都将视线转到她身上。   只见她惊叫出声,“《涅槃文集》!”   哗啦一声,仿佛油锅中溅入水花,噼里啪啦,炸得众人头晕目眩。   “涅槃什么时候出文集了,我怎么不知道!”   “《涅槃文集》,啊啊啊啊,我也想要。”   “是不是真得文集啊?”   唐皎将书从盒子中拿出,让大家都能看到,薄薄的书上写着四个大字《涅槃文集》!   现场一下子燃了起来,不光这些青年人,就连从旁边看热闹一般的中年权势们眼神都变了,灼热的看着唐皎手里的那本书。   有认识杨之笙是《晋江文报》主编的,也顾不得仪态,上前抓着他的衣领,“这本是不是真得,涅槃真得出文集了?”   “当然,是真得。”   “那我们怎么不知道!”   “不出三日文集就会上市,你们就能买到了。”   有眼尖的小姐,问道:“怎么这本文集的封面和其他封面的风格都不一样,是统一换封面了吗?还挺有趣的。”   杨之笙看张若靖没打断他,说道:“现在唐小姐手里拿的是徽城独一无二的一本,从排版、封面各种方面,都是少帅亲自设计,是买不到的。”   从旁人嘴里说的话,最有冲击力。   独一无二?   周围人倒吸一口凉气,哗然声响起,张若靖含笑看着一直低头摩擦文集的唐皎,问道:“这个礼物,你可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张若靖:我的情敌总为我说话,真是怪让人不好意思的。 第75章 我很是欢喜(晋江首发)   “嗯, 我很喜欢, ”唐皎嗓中一哽,“你有心了。”   别人眼中他只是送了徽城第一本涅槃文集,对她而言意义远不止如此。   她可是涅槃本人,偷偷做文集送她,又为她亲自设计封面,这其中耗费的心血比任何一个礼物,都更让她心动。   眼里晶花闪烁, 快得让人捕捉不到。   “你喜欢就好。”他帮她装好文集,隔绝那些如狼似虎的目光。   众人哀嚎一片,只能目送着翠妮将其带回了房, 将看张若靖和唐皎的目光聚集到了杨之笙身上,围了过去。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杨之笙收到的订单就不下千份。   谢文衿早就猜出涅槃是唐皎, 此时看着张若靖和唐皎旁若无人的交谈, 脸上闪过悔意。   与张若靖交锋的第二局,败。   特意请来的交响乐团奏响了第一首曲子,悠扬的乐声在大厅中环绕, 谢文衿正欲上前请唐皎跳舞。   张若靖却抢先一步伸出了手,“小表妹, 可否赏脸,第一曲同我共舞?”   唐皎余光看见谢文衿动作,不由分说将手递了过去,“当然。”   两人翩翩滑入舞池, 男男女女,你来我往,大家都跳着交际舞,张若靖动作娴熟地带着她迈动舞步。   放在后背上的手,绅士般的虚拢着她,肢体相交的地方,也就一只手而已,外人看起来的亲密无间,实则被他隔绝在礼教之下。   名满徽城的大都督,寻花问柳的少帅大人,骨子是个传统内敛,连碰都不敢碰她的家伙。   不知道为了传出那样的假名声,他都做了什么假,想着想着,她就笑出了声。   正巧音乐节奏变快,动作徒然一换,耳上还听着他说话,“在想什么?”脚下挪步,柳腰弯折,被一只有力的臂膀托住。   他就覆在她的上方,居高临下的品鉴她,许久不见的坏笑又重新出现在他的脸上,眨眼间,自己又被他带起。   动作过于猛烈,而她还处在神不思蜀的状态,一个没收力,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有美投怀送抱,我自是来者不拒,不过小表妹,你这是要谋杀表哥啊。”他被撞地向后一个趔趄,右脚点地又画出一个舞步,将这点瑕疵掩盖了去。   “抱歉。”她带着不好意思小声说道。   他在她的头顶低低的闷笑两声,果然看见她红透小巧的耳朵。   不敢在出神,唐皎打起精神,这么一来,他身上透过衣料的火热就全部通过相握的地方,传到她的身上。   她贝齿轻咬下唇,心乱了一拍。   一曲即将舞毕,远远欣慰看着舞池中唐皎和张若靖的唐夏茹走到乐团那,附耳说了两句。   待衔接的音乐声响起,却是一首浓烈火辣的探戈曲。   情感外露宣泄,并不是他们这些人喜欢的舞种,当下有不少人退了去,而第一首曲子跳完,也是他们该交换舞伴的时候。   谢文衿早在一旁跳舞时就在两人身边等候,交换舞伴时有意要交换成唐皎,哪知张若靖要笑非笑的瞧了他一眼,一个侧步挡住了他。   交换舞伴那一刻,旋转而出的唐皎又再次被他捞了回来,唐皎诧异抬眸,落进他深不可测的眸中。   谢文衿与唐皎失之交臂,愣愣站在原地,还保持着牵手的姿态,他的舞伴本要换给张若靖,如今也落了空,识趣的一转身退出舞池。   激昂的音乐响起,唐皎来不及再看谢文衿,被张若靖带领着飞舞起来。   他护着她,感受到她的抗拒,在她耳边说道:“放松,你的舞伴是我。”   是,她的舞伴是张若靖,是她信赖的人,她渐渐放开一切,沉浸在这场美妙的舞蹈中。   她像个真正的舞者,忘却一切烦恼,在张若靖身上扭动着自己柔软的躯体,不带情.欲地缠在他的身上。   他的步子干脆利索,有力地撑起她,牵着她,牢牢地抓住她不放手,似要将这一切刻进脑海。   这般疯狂的舞蹈过后,她汗如雨下,大口地贴在他身上喘着粗气,他只是汗湿鬓角,目光柔和的看着她。   他今日不同以往,一身深蓝色西装夹着宝蓝石领结,巧与唐皎的衣服配成一套,站在一起如同一对璧人。   不知何时,他们两个成了场中唯一一对舞者,掌声响起,将沉浸在舞中的两人唤醒,唐皎像是受惊的兔子般脱离他的怀抱。   两人一步之遥,他眯起眸子,含笑地上前牵起她的手,向众人道谢。   汗津津的手交握,唐皎一震就想甩开,却被死死攥住,短短一瞬,于她而言竟像许久。   好不容易挨过,她连看都不敢看张若靖,头也不回地匆匆跑回房间。   “啪”地一声关上门,从张若靖身上感知到自己涌出的莫名情愫,让她心烦意乱。   她深深吸了两口气,有些失魂落魄地坐回到床上,张若靖于她而言是不同的,可以说他是她重生回来后,第一个信任的人。   前世于她有恩,今生助她良多。   书桌上那本《涅槃文集》像是在提醒她什么。   揉揉额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才感知这一身旗袍已被汗水浸透,穿在身上着实难受,好在姆妈和二姨为她备了三身衣服。   在翠妮帮助下草草擦干净身子,换上一身同色系的小洋装,脚穿羊皮皮鞋,整个人集高雅与活泼于一体。   收拾好心情重新下楼,一眼就看见张若靖正站在人群中交谈,脱离二世祖形象的他,高大挺拔,一举一动都牵扯着在场女士的目光。   她拿着翠妮为她准备的红酒,被唐夏茹抓到,半强迫似的让她跟在身后。   与这些人交谈过一轮后,脸都要笑僵了。   街区里霓虹灯闪烁,唐公馆里音乐声停止,送走一位位客人,她才托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客厅,催促姆妈和二姨赶紧休息。   她坐在沙发上,为自己倒上一杯红酒,一口气喝了下去。   乳白色的玻璃杯,棱棱角角地硌手。   佣人们就在她身后打扫,轻快地脚步声传来,她转头,张小艺收回自己要吓唬她的手,拢了两下自己头发。   “你怎么还没走?”她趴在沙发背上,身体扭成一根麻花。   张小艺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小礼盒给她,“你哥他说让我等一会儿,他要亲自送我回家。”   唐皎正过身子,把玩着手里的东西,问道:“黄依然让你捎给我的?”   “我就知道你会猜出来的,秦家不让她出门,说什么女子三从四德,整日圈着她,秦清贵马上毕业,他联系了自己在北平的同学,要去那教课,不带黄依然,还让她拿嫁妆贴补家用。”   她垂下眸子,听了此话没什么反应,淡淡的恩了一句。   张小艺又为黄依然说话:“她最近是真挺惨的,又惦记着你,只能托我给你送礼物了,皎儿,有空你去秦家看看她吧。”   唐皎终于有了反应,却不是张小艺预期的同情和痛哭流涕。   她只是伸手将礼物还给了张小艺,“你都说秦家是靠她在养着,她怎么会有钱送我一块手表?你把这东西还给她,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为了自己还是为了秦清贵,我与她今生朋友缘尽,礼物我就不收了。”   “皎儿。”   嗤笑了一声,她看着整个人都显得难受的张小艺道:“你不用替她难过,路都是她自己选的,我们也拉过她,可拉不回来啊,她既然嫁为人妇,你……”   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你离她远些,她就是在利用你的话,她们两个人的友谊可比认识自己时间长,她总会发现,黄依然变了的。   张小艺握紧礼物,有些萎靡,“我知道的,从她偷你作业,又骗我的时候我心里就明白,我就是不懂,她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秦清贵就那么好吗?”   “哎呀,我跟你说这个做什么,”她把礼物装回包里,“今天可是你生日,咱们不提她,皎儿,生日快乐!”   “谢谢,唔,嫂子。”   “瞎说什么?”她脸上飘起红晕,被准备好送她回家的唐皓南截去话茬,“她也没说错,你可不就是她嫂子,难不成你还想悔婚?”   张小艺将包砸在他身上,眉毛一挑,“你别乱说话!”   看着两人打打闹闹离了府,整个客厅只剩她一人,安静的有些过分。   为自己再倒上杯酒,这杯敬自己辛苦了!   泪水顺着面庞流了下来,姆妈再也不会因为那个自私自利的王柏松而亡,她有二姨护着她,重拾了往日的开怀,日后一定能过得更好。   不光姆妈,还有哥哥、二姨,所有人都更好了,他们会有一个锦绣未来。   还有她,她住进了新房里,马上就能从玛利亚女中毕业,进入梦寐以求的大学殿堂,可以徜徉在知识的海洋中。   有自己的事业,成立了报社,还是被大家喜爱的涅槃,再也不是秦清贵所谓的糟糠之妻。   她啊,举办了人生里第一次的生日晚宴呢!   一杯接着一杯,很快一瓶红酒就进了肚,她从没有这样释然过,快乐的想大喊大叫,想和人分享她的喜悦。   后背栽进一个宽厚的胸膛,唐皎听见有人跟她说话,“我就是去送下干妈,你怎么喝了这么多?翠妮为何不在你身边?”   她不舒服地转着身体,“别动。”   这话就像是耳旁风,她哪里会听,折腾一通终于和他面对面了,下巴磕在他胸肌上,不住下滑。   张若靖将手放在她的胳膊下,将她拽了起来,“喝醉了?”   “没醉,嗝,”她扶着他的肩,颤巍巍站好,像是宣言似地拍着自己小胸脯,“我,唐皎,从今日起,要做徽城最心狠手辣的名媛,嗝,有人欺负我,我就双倍还回去!”   他眸子里黝黑一片,“谁欺负你了?”   “你!”   作者有话要说:  张若靖:???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8546324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本喵是大爷、观后无感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我欢喜于你(晋江首发)   张若靖扶着她, 看着怀中的人小脸通红, 撅着嘴指责他,颇有些无奈,“我何时欺负过你。”   唐皎认真数着手指头,啰啰嗦嗦,“就是你,你画连环画嘲笑我,还威胁我, 总想知道我的秘密,还……”   她拍拍自己胸口,觉得下一句话太羞耻了, 嗷呜一声将脸埋进他怀里不出来了。   还跑到她心里去了!   太过分了,欺负她没法把心剖出来是吧?   他哭笑不得,原是这么个欺负法, 拍拍小姑娘的头, “我错了好不好?”   又诱哄着问她,“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她声音闷闷的,“张若靖啊。”   “乖, ”他将她打横抱起,走到二楼拐角处, 刚好碰见下楼寻唐皎的翠妮,吩咐道,“去给她煮点醒酒汤。”   翠妮瞪大眼睛在两人身上扫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要不,少帅还是将小姐交给我吧?”   张若靖嘴角缓缓勾起,慢动作之下什么都没说,把翠妮吓得不敢再言语,只低头看着脚尖,却拦在他面前不动。   倒是衷心的很。   “且去厨房吩咐一声,她喝醉了,我将她抱回房间就走。”他步子一迈就饶过了翠妮,声音冰冷不容置喙。   翠妮探头看看,放心不下先去寻了唐冬雪。   唐冬雪已经睡下,被折腾起来后,听完翠妮的话,又躺了回去,“无事,你就按若靖说的做就是,他有分寸。”   哎,真是女大不中留。   翠妮头轻脚重地出了门,听话的去叫厨房煮醒酒汤。   这边张若靖已经将小姑娘放在了床上,想让她躺下,她却看见人来了劲,不管你按下她身子几次,她都弹起来一副要跟你秉烛夜谈的模样。   张若靖被磨的没了脾气,头一次看见这样耍无赖的唐皎。   拎过她的梳妆凳,坐在她对面,“好了,我就在这不走,你想说什么?”   唐皎缓慢地眨着眼睛,还清了清喉咙,端端正正坐在床边,若不是身子摇晃地差点跌回床上,张若靖会真的相信她没醉。   “你知道吗?跟你不熟的时候,我特别怕你,”她伸着身子,手臂一伸拍了拍张若靖肩膀,“你这个人,嗝,心机太深,太能装了。”   张若靖扶她的手一顿,扣在那了那双柔夷上,“哦?小表妹真聪明,竟然看出来了。”   她像回事的点点头,主动凑到他面前,呼出的酒气喷洒在他脸上,“其实你根本就不是什么游手好闲的少帅吧?我懂我懂,报纸上还说我恶毒,我觉得你才是藏的最深的那个人好不好。”   “大家都被你骗了,可见你骗术多高明,不,不是,是你自己都信自己是这种人,才装的这么像,不过你知道我最佩服你哪点吗?”   “哪点?”他板着一张脸,足以吓哭小儿。   喝醉的唐皎却不在乎,“最佩服你,戴着面具那么久,还能保持本心,嗝。”   他因她前一句话置身冰窟,又因她后一句觉得柳暗花明,春暖花开,心情起伏跌宕全是为了她。   握着她的手,不舍得再放开,从前觉得她是知己,明白自己心意后才惊觉,那是一种另类的欣赏,他爱慕她啊。   唐皎一张小嘴不停歇,啰啰嗦嗦,从他身上说到二姨,家里人全被她说了个遍,简直像个停不下来的小话痨。   真想把她这一刻的样子记录下来,喝醉之后竟然这么能说。   打发走翠妮,让她守在门外,他亲自端着醒酒汤喂她,“乖,说了这么半天,渴不渴?”   唐皎扭头不喝,递到嘴边的汤匙被她拍开,他只好又哄着她,“这是我新买的红酒,你想不想尝尝味道,特别好喝。”   她迟疑着被他一口口喂光了醒酒汤。   喝完醒酒汤的小姑娘,眼睛困的都要睁不开。   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认真注视着她,情不知其所起而一往情深,就这么沦陷在了她身上。   那红唇鲜艳欲滴,引诱他去品尝,他的头倏地低了下去。   两人额头相抵,呼吸交.缠,她朦胧着一双眼,眼里只倒映着他一人,轻轻碰了下她的鼻头,她蹙起眉,慢了半拍地瞪了他一眼。   秋水明眸,这一眼风情万种,勾的他心痒难耐。   “该拿你怎么办啊,我的小表妹。”   放在下巴处的拇指移到那饱满的唇上,轻轻划过,他眸子里有千言万语欲说,却只化成一句话。   “唐皎,我欢喜于你。”   他的手指插进她浓密的发中,扣住她的脑袋,闭上眼,属于他的唇在离那红唇一线之隔的距离停了下来,转而饱含深情地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时间像是停顿在了这一瞬,濡湿的唇印孤零零在额头上留下微凉触感,唐皎眼眸微睁。   待他的唇离去,手指在她的发中滑落,“小表妹,困了就好好睡觉。”   唐皎如同一个瓷娃娃般,任他摸脑袋也没有反应,他笑出声来,“你若是能在清醒的时候也这般迷糊该多好。”   她伸手抓住他的衣袖不让他走,他只好暂时不动,叫来翠妮照顾唐皎。   翠妮费了好大劲也没能让她松开手,张若靖制止了翠妮,自己在唐皎耳边说道:“怎么?小表妹,你想和我共度良宵吗?”   她好似听懂了,受惊之下松开了手,他揉揉她那一头黑发,嘱咐翠妮好好照料起身离去了。   再不离去,他这身被她挑起的沸腾血液该如何平息。   唐皎恍惚着被翠妮打理好塞进被子中,黑漆漆的房间,她慢慢睁开眼,指腹轻揉那被他碰触过的地方,抵不过睡意上涌,合上了眼,一夜好眠。   第二日一早,她脑袋疼的像是要炸裂开来,不止如此,胃里难受的翻江倒海,每每呼吸一次都觉得自己的肺部遭到了一次碾压。   她呻吟出声,慢吞吞地掀开被子,找到翠妮为她泡好的蜂蜜水,一口饮尽,平复了胃部的辛辣。   屋内的钟表叮咚一声,她顺着声音望去,竟已经上午九点了!   糟了,上学迟到了!来不及反应为什么翠妮没有叫她起床,她快速洗漱穿衣,蹬蹬蹬跑了下楼。   楼下唐冬雪和唐夏茹正凑在一起聊天,听见声音回头,见唐皎风风火火跑了下来,唐冬雪赶忙出声:“皎儿,你别着急,慢点跑,在摔着了。”   唐皎一边系校服上的扣子,一边开口:“我不吃早饭了,第一节课都开始上了。”   “哎呦,你这孩子。”唐冬雪起身拦住唐皎,将她拉在餐桌前。   唐皎只得顺着力道被按在了座位上,看着满桌子的清粥小菜,她急道:“姆妈,没有时间了,你快让我去学校,不然的话,让翠妮给我带些东西,我在车上吃。”   唐冬雪一根手指点在她额头上,“果然是喝酒喝傻了,昨日就不该早睡,任由你喝醉,伤身不说,连平日的聪慧都不见踪影了。”   “啊?什么意思?”她咽下唐冬雪强喂的一口白米粥,摆摆手,示意她自己喝。   “意思是你姆妈今日给你请假了,你不用去上学。”在沙发上坐着的唐夏茹走了过来,一双柔情似水的眼在她身上看来看去。   请假了?唐皎松了口气,摸摸并不存在的汗水,还以为她今日要迟到了。   心里一松懈,疲惫的海水顷刻间将她淹没,浑身无力地萎靡在椅子里,下次真不能再喝酒了。   唐冬雪爱怜地给她布菜,“很少看见你这般活泼的模样,你真是长大了。”   唐皎本在慢条斯理的加快进食动作,听闻此话,吞咽速度变慢,连菜都夹得少了,只顾埋头吃碗里那些。   这幅年轻的身子,向她展现了自己强大的影响力,往日里她用冷静压制着它,可昨日喝酒又痛哭一场,将前世带来的种种苦楚都抛弃在身后,心中无压力,它一举夺权,将她苍老的心都照耀着散发了光彩。   像个真正这个年纪的女孩一般,会哭会笑会撒娇。   她终于可以摆脱阴影,去找寻属于自己的光明。   一顿饭就在唐冬雪和唐夏茹不断为她夹菜中吃撑了,她懒洋洋毫无形象可言地躺在沙发上。   唐夏茹拿过茶几上的报纸扔在她身上,“快起来,怎么跟张若靖学起这一出了,人家奥利维亚女士还赞叹你有名媛淑女风范,让她看见你这幅样子,得大失所望。”   张若靖这三个字宛如魔咒,她后知后觉脸上爬上红晕,哪里还会再做出和他相似的动作,恨不得和他划清界限,挺直背脊端坐在沙发上。   昨日虽然喝得微醺,好吧,是喝了挺多的,可她是记得发生的一切的,自己将他当成树洞一吐而快不说,还……   报纸被她捏地变了形,她情不自禁地拂过额头,那里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你这丫头思春了不是,报纸都拿反了。”唐夏茹在旁边打趣。   她从让她不知所措的感觉中抽离出来,小声辩解,“二姨怎么话说的这么难听,什么思春。”   再一看报纸,还真拿反了,若无其事的将其翻了过来。   报纸上通篇都在描写她昨晚的生日宴会,华美词藻不要钱似的往她身上堆,仿佛忘记她曾经是个被他们骂恶毒心狠的女人了。   最引人注目的一篇《狼来了》的文章,让她看完不禁沉默下来,又“噗哧”笑出声,停都停不下来。   《狼来了》大写特写,无数小报跟风似的说少帅和唐皎在一起了,理由就是少帅送唐皎涅槃文集了,但是,他们不信!   别以为用莫须有的猜测就能把少帅和唐皎拉郎配。   前阵子他们的脸都快被这两个人打肿了。   再一再二不再三,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绯闻就是彻头彻尾的狼来了。   他们再信就是傻子!   他们绝对不信!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我们不信,我们知道你们是清白的!   张若靖:不,你们不用……   唐 皎:??? 第77章 抢购一空(晋江首发)   唐皎笑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喜获唐夏茹白眼一枚, “这些报纸,也真是,不管真的假的,什么都敢说。”   她翻到唐夏茹所说奥利维亚女士对她赞扬那篇上,字里行间都能看出对她的偏爱。   说她长得好看有气质,弹得了钢琴,写得了文章, 她若是去英国留学,肯定会为她写上一封推荐信,让她入名校就读。   推荐信的含金量不可谓不高, 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又是多少人围在奥利维亚身边伏小做低妄想得到的东西。   别人想要拿不到,她轻而易举得到, 总之, 唐皎她入了奥利维亚的眼,从此在名媛圈里青云直上,任她遨游。   这不算重磅消息, 涅槃出文集才是这些报纸最关注的地方。   自从张若靖在宴会上了送了一本特有的文集给唐皎,那些所谓的上流人士就疯狂了。   甭管唐皎手里的文集是不是唯一一本与众不同的, 别人有的,他们也要有,没有不就代表他们跟不上时代的步伐了!   哪怕和别人买的都是一样的也行啊,关键得有买的地方啊!   宴会上只和杨之笙口头下了订单, 万一文集不够,被别人抢光了可如何是好。   一大早,晋江报社办公的地方就被一个接一个的电话“袭击”了,职员们放下一个电话来不及喘口气,无缝衔接的下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每一个要订订单的人,都是徽城有头有脸,往日见不到的大人物,他们说的口干舌燥,手里订单越记越多。   而《晋江文报》早就准备好,在这期的报纸上登广告,标明三日后开始售卖《涅槃文集》,在张若靖和唐皎的名人效应下,这股东风刮的越来越大。   看了报纸得到消息的人们,电话打不通,索性一窝蜂涌到报社,吵吵着要见杨之笙,他们要抢先购买,万一卖光了怎么办。   杨之笙忙的脚不离地,承诺刊印的绝对够,肯定会让大家都能买上,这些人才恋恋不舍的离去了。   文集一日没有正式售卖,大家的心里就跟长草似的一日安静不下来。   万众期待之下,《涅槃文集》开售了!   这日,是玛利亚女中难得的休息日,一大早唐皎就换好衣服准备出门一观,哪知一下楼就见张若靖老神在在地坐在沙发上看报。   自那晚后,她就没见过他,整日里躲在学校,也不让他过来补习,如今冷不丁看见他,那晚场景又入脑中,烧的她不知如何是好。   听见动静,他抬头向她看去,一身旗袍婀娜多姿,他眼里有着惊艳,“小表妹这是要出门?巧了,我今日也要出去转转,不妨一道走?”   她还未说话,唐冬雪就含笑的看着两人,催促道:“皎儿你去哪叫若靖送你就是,你出门姆妈也能放心。”   张若靖转头称是,一定将唐皎全须全尾的带回来,又嘱咐唐冬雪注意身体,最近天气变化莫测,可别感冒了。   唐冬雪一一应了,不知道还以为张若靖才是她儿子,唐皎慢慢走下楼,这两人一言一语就将她要和张若靖同行定了,哪里还用的着她开口。   “走吧。”他率先走出,见她还没跟上,便停下步子等她。   她捏紧自己手里小包,若无其事强撑着向他走去。   《涅槃文集》售卖的书店,大多处在英法租界最为繁华地带,两人没坐车,慢悠悠地走着,张若靖身边的保护者们也都隐在暗处,不会出来碍他们的眼。   已经抽条的少女让张若靖微微低头就能瞧见如玉的脸庞,他问道:“那日喝醉了,第二日起来可是头疼了?你酒量浅,下次还是少喝些。”   唐皎咽下口水,镇定回答:“我那日就是太开心了,才多饮几杯,听闻那晚是你送我回房间的?多谢。”   他双手插兜,拇指轻捻食指,眼眸眯起,“你可还记得那天晚上你都做什么,说什么?”   她都不敢抬头去看他脸色,她记得,清清楚楚的记得呢,包括他对她说的那句话。   有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将它们别至耳后,在心里反复思量,都不用装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她如今就是,整个人都要被烧着了,说道:“那日喝的太多了,已是记不清。”   清醒的时候,远不如喝醉时更能看清自己的心。   她,她还没做好准备接纳他,怎么可能呢,他可是徽城那个冷血无情的大都督,何时喜欢上的她,她又,又该如何是好。   “不记得了。”张若靖盯着唐皎的发顶,语气里充满失落。   “不记得也好。”这几个字几近长叹,音量不高,若不是唐皎时刻竖起耳朵,都要听不见。   听见他这样说,心里一下子涌上一股酸意,她鼓起勇气偏头看他,只觉得自己像是要溺死在他那片包容的目光中。   她好像并不排斥他对她的亲近。   他见不得她纠结,手掌即将放在她头顶又收了回来,小姑娘今日头发梳的这般顺,可不能弄乱了。   “那你下次再喝酒可万不能同不认识的人喝,”他认真点头,“你又是投怀送抱,又是抓衣服不放手的,要是人家对你有歹心,你岂不是很危险。”   他故意这样说,明明当时不是这种情景,偏从他嘴里说出来,有着一股暧昧在其中。   唐皎站在那里不在走,知道这人在打趣她,偏偏她说她没有那晚印象了,还不能反驳,只能梗着脖子道:“怎么可能,翠妮说我喝醉的时候可,可乖了!”   “恩……真乖呢。”他站在店铺下转身看她,澄蓝的天作为他的背景,橱窗里稀奇的玩意是他的陪衬,英俊潇洒的脸上是久违的欠揍的调笑。   乱成一团的思绪在这一刻彻底打上了结,让她没能注意到身后突然冲出一人,隐匿在暗中保护张若靖的人被张若靖打手势制止,他上前一步拉过唐皎避让。   那人一边向前跑去,一边回头说着抱歉。   她踉踉跄跄地被他扶住身子,“小心。”   俏脸升高温度,她轻轻挣脱他的搀扶,“我没事,咱们上前去看看吧。”   “恩。”他跟在她的身后不出半步,乔装之后的他收敛气势,是个完全隐藏在人群中的普通人。   等两人穿过人海,便见书店外面已经排起了长队,隐隐能听见里面的人叫嚷,“给我来十本!”   唐皎本欲再往前去看看,前方排队的人神色不善地将她拦下,“小姐,您要也是买《涅槃文集》的话后面排队,我们可是天刚亮就跑了过来的。”   那人语气恶劣,张若靖将她护在身后,从战场上积攒的铁血气息直逼那人,“你跟谁说话呢?”   那小厮被他一吓,哆哆嗦嗦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竟是话都说不出来。   唐皎从他身后拽拽他的衣袖,想起那晚自己也这样拽过他,烫手般又缩了回来,“没事,你跟他计较什么,他也是怕咱们插队。”   又探头对坐在地上的小厮道:“你误会了,我们只是看这里聚集的人多,欲要上前一观,没想跟你们抢文集。”   这是实话,今日出来,她的目的就是为了考察《涅槃文集》卖的如何,晋江文报可是她个人的第一个事业,而涅槃又是她的笔名。   于公于私,她都要亲自出来一探。   张若靖拉住她的手腕,“走,我带你进去。”   握住她手腕上的手古铜色的瘦削有力,让她一下子就想到那日被卷入学生运动的那场刺杀中了,当时他隔着西装也是这么握着她的。   就这么一个晃神的功夫,他已经带着她踏进了书店。   掌柜和店员忙的热火朝天,头都来不及抬,张口就道:“一个人限购十本,想买《涅槃文集》先去门口排队,今日其他书籍报纸通通停卖。”   唐皎四下环顾,书店里就属中央的文集最为显眼,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她拿起一本文集,好似听见了心花怒放的声音。   这文集封面远山清溪,可不如张若靖送她的那本有趣。   将其重新放回,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店员抱走了,交钱买十本的小厮苦兮兮的跟掌柜求情,“我们老爷可让我买二十本回去的,掌柜的,你在通融通融。”   “不行,不行,”掌柜摆手,“你们买那么多回去干什么?”   “送人啊,谁还没几个亲朋好友,有《涅槃文集》那就是有面子啊!”   掌柜的不理他,指挥店员,“去晋江文报总部再进一批书来。”   他们跟着店员一起出了书店,张若靖低声问她,“开心吗?”   唐皎绷紧小脸不出三秒,笑弯了眼。   他忍不住伸手捏了捏那张小脸,自己也被她传染的笑了起来,“真是个容易知足的小姑娘,这就开心了,走,领你去报社那,你会更开心的。”   报社门前,先他们一步到达取文集的店员们震惊的问:“文集都卖过光了?”   唐皎同样被吓的不轻,“我记得,你让杨之笙印了两万册吧,这么快就卖光了?”   张若靖颔首,“从你生日晚宴上摸过来的订单就有五千册,我让杨之笙留了五百册,剩下的全铺在了徽城所有书店,这些书店一但卖光就是真的卖光了。”   他说完又打趣她,“小表妹,你要仗着稿费一夜暴富了,不,钱都是你的,文报还为你赚钱,你成小富婆了!”   唐皎拍开他捏鼻子的手,“同喜同喜,文报也是在为少帅赚钱。”   “小富婆,你得好好学习,马上就要毕业考了。”   玛利亚女中的毕业考如期而至,唐皎在经过两个月的闭门学习下,以自己最充沛的姿态从容应对,只等成绩下发。   不用在上学,她反而成了唐公馆里最悠闲的一人。   还不等她彻底歇过气来,为她挡了外界一切纷扰的唐夏茹拿了一封帖子给她。   “谢文衿的未婚妻邀你去看戏剧,你姆妈刚为你做了两身旗袍,换上去吧。”   作者有话要说:  唐皎:我不记得,不记得!   作者:突然想到一词,死鸭子嘴硬~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小糖不吃糖 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糖不吃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灬一抹丶苍白 20瓶;夜雨无声、EimerWinkel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出乎意料(晋江首发)   唐皎生日宴会那晚, 谢文衿送了一个价值连城的青铜器文物, 风头虽然被张若靖的《涅槃文集》抢了,他却实打实告诉大家他对唐皎的心意。   那才真的是为博美人一笑而豪掷千金。   大家纷纷猜测唐谢两家是否要联姻,可前有谢瑾找唐皎麻烦被唐家转身逼迫远走美国,后有商会里谢家为会长,唐家为副会长,两家联姻商会里的人势必不会同意。   唐夏茹第二日就带着那青铜器去了谢家,表明自己态度, 唐家不欲与谢家联姻,谢文衿一身傲骨,怎能容她折许, 送出去的礼物,岂有收回之礼。   无奈之下,她拿着家中古董回送谢家, 谢家无视谢文衿的不同意, 收了下来,敲定两家只是商业伙伴的身份。   谢文衿主动找谢老爷言明自己欲娶唐皎,谢老爷颇为看重谢五, 从家族讲到现状,可谢文衿一门心思喜欢唐皎, 压根听不进去,他谢老爷只有做次恶人,直接为他订了亲。   对方是徽城政府高官的女儿,在英国留学时, 曾和谢文衿有过一面之缘,也是位新青年,思想高度与其一致,足以配的上他。   谢文衿失魂落魄,在全国有志青年都在反抗包办婚姻,追求恋爱自由的大环境下,他做出了一个决定,他要再次向唐皎表白。   唐皎都能同她没有感情的未婚夫退婚,他又为何不能同连句话都没说过的未婚妻退婚,他要为自己的幸福争取一把。   在唐皎考完期末考的当天,他再次像唐皎表白了,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这次是带着婚书,来找她求婚来了。   那日,天空火烧云,如红霞披帛,美的让人沉醉。   如此良辰美景,唐皎煞风景的拒绝了他。   他遭受到了重大打击,人生第一次追求女性,惨烈告终,唐皎也如张若靖般欣赏谢文衿,知道他只是迷恋涅槃这个身份。   掏心掏肺的同他解释,“文衿,我拿你当朋友的,是,我向你承认,我就是涅槃,可是,你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喜欢的是报纸上任性书写的涅槃,而不是这个站在你面前活生生的我。”   “文衿,我们两人就如同黑与白的对立面,你是阳光之子,赤诚无暇,而我就是隐匿在暗中的复仇女,狠心冷血,两个完全相反的人,如何能在一起互相取暖呢?你太美好了,是我配不上你。”   谢文衿不信,“你就算拒绝我,也不用将自己说的那般不堪。”   唐皎摇头,真诚的望着他的眼睛,“我是认真的,你若不信,大可让谢家调查我一番,你还可以找找,你未回徽城时,报纸对我的评价,你会知道我所言非虚。”   “不要说了,”他打断她的话,“你若真是那种人,又为何不现在答应我,报复我,利用我,你心中有良善,无需如此,你既然不答应与我一同冲破礼教,我这浑身的力气也散了,是时候回去承担谢家的责任了。”   他落魄而归,唐皎为他心疼之余仍是松了口气,转而想到,两个相反的人在一起不易,那她同张若靖呢,他们可不可以互相依偎?   她不小心咬到舌尖,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不可置信,她,何时也会将张若靖计划在未来中了。   在家中反思自己和张若靖关系之下,她便收到了来自谢文衿未婚妻的帖子,谢文衿表白失败后,便遵从家里的意思,要与那位小姐成婚了。   这位小姐难不成是向她示威来了?   有趣有趣,只有学习的生活太过平淡,是得有个人调剂一下。   戏剧院空荡荡的,今日没有演出,只有几个演员正在排练,唐皎走进去时正看见一位穿着摩登时尚的小姐,为台上几位演员提供建议。   “你的肢体动作应该更夸张一下,不然坐在后排的观众根本看不清你在做什么。”   “小凤,你的哭戏还是要练习一下,太假了。”   她没瞧见慢慢走到她身边的唐皎,拍拍手掌,“好,我们再排一次。”   台上的演员没有动作,纷纷朝唐皎看去,“怎么回事?才练了三遍你们就累了?台下十年功台上一分钟,不好好排练,演出那天你们如何给观众呈现精美的表演?”   看她有些生气,之前被她说哭戏不好的小凤开口了,“浮华,你有客人到了。”   他们几人齐齐点头,孟浮华转头就见唐皎已经按约而至,如黑暗中的彩色光亮,明艳的让她心生恍惚。   唐皎第一次见戏剧排练,刚才那一幕让她对孟浮华心生了些许好感。   转头看她的人,好似没料到她会突然出现,被吓了一跳。   神情还没从剧情中抽离出来,目光游离,将她连同身边空间都扫了进去。   她率先道歉,“孟小姐?我是唐皎,真是对不住,我见约定时间已经到了,便走进来找你,打扰到你们排练了。”   孟浮华清醒过来,她有着一张鹅蛋脸,柳叶弯眉,细心打理过自己,可见对唐皎的重视,“是我不好,一跟着他们排练就忘记了时间,唐小姐我们换个地方说。”   说完,她又同台上几人细心交代几句,让他们自己排练,一会儿过来再看,就邀请唐皎出去参观剧院。   这位孟浮华倒是与之前所想有些许差距,唐皎兴致盎然,目光在她身上游走一圈欣然同意。   她跟在孟浮华身后,听着她宛如指点江山般为她讲解戏剧院设施、历史,“这个戏剧院从我回国后,便买了下来,徽城的戏剧还是那老一套的东西,我渴望为他们带来新鲜血液,让其焕然一新。”   说到未来戏剧院发展时,她更是神采奕奕,“我们之前排过一出戏剧,反响还算不错,想要趁热打铁,将我们对国家的期盼尽数写到剧情里,让演员的演出来打动麻木的人们,每一出戏都是我们尽心尽力挑选的,希望能得到更大的讨论声。”   唐皎默默跟在她身后,随口附和两句,她能看得出来,孟浮华是在真心向她解释对戏剧院的整体构想。   有着自己思想、事业,落落大方的女子,她找自己前来,难道就只是想为她说些戏剧吗?只怕大招在后面吧。   一如她所想,在介绍完剧院后,她便找了个地跟唐皎交起底来。   “不知唐小姐听没听说过涅槃?”   “《涅槃文集》销售火爆,我自是所有耳闻。”   她叹了口气,“可惜,涅槃自从出了文集后,已有两个月没有发表新文章了,我都没有话题找文衿聊了,文衿特别欣赏涅槃。”   谢文衿!   她一直在等她开口,如今可算来了。   顺着她的话问道:“哦?孟小姐为何要这样说?”   孟浮华也没藏着掖着,“他喜欢涅槃,我便跟着喜欢涅槃,况且涅槃文章确实有过人之处,不瞒唐小姐,我现今就只靠和他交流涅槃才能同他说上几句话,说其他的,他都不理我。”   和自己的未婚妻交流自己刚刚表过白的人,唐皎一时间也是被谢文衿的操作弄的怔愣了,只干笑两声,“这样啊,不知孟小姐手里可有文集,我那里还有多余的可送你。”   “真得吗?”她重重点头,“那真是太好了,谢谢你唐小姐,那文集我都没能抢到,家里就三姐那有人送了一本,她又小气的不肯借我。”   原本只是想客套一下的唐皎……   不知怎么的,就开始觉得这位孟浮华和谢文衿才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对她感观慢慢便好,可惜,原本想象的,有女趾高气昂让她远离谢文衿的场景没能出现。   真实不做作,这是唐皎对孟浮华的初始评价。   两人谈天说地,从英国留学说到孟浮华对谢文衿一见倾心,本来要留在英国继续学业,可为了他颠颠跑回国,买下戏剧院。   听说自己家要和谢家联姻,她高兴的三晚上没睡着觉。   两人交谈甚欢,可孟浮华三句话不离谢文衿。   孟浮华猛地一拍额头,特别无奈的看着唐皎,“你知道我为何要给你递帖子,又是怎么知道你的吗?”   唐皎确实不知,诚实摇头,就见她哭笑不得又悲戚的说:“是谢文衿对我说,向你表白失败了,他已经对你没了念想,可以同我好好过日子。”   “他说同意结婚时我还挺高兴的,”她说着说着有些说不下去了,眼里闪着泪花,唐皎递上一块手帕,她接过,“谢谢,可心里还是难受,又想看看拒绝那样好的人长什么样子,才给你递了帖子,吓坏你了吧?”   作为刚刚拒绝过谢文衿,孟浮华女士的前任情敌,唐皎只能沉默不语,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都是错。   在心里答道,吓坏没有,血液沸腾叫嚣是真的,事情超乎她所料,孟浮华是一位真正的大家闺秀更吸引她。   好在孟浮华只是情绪稍微泄露,马上就好了起来,“见到你本人,我就知道谢文衿为何会喜欢上你了,我若是他我也会喜欢上你的,真是没想到,徽城还有你这般姝丽的人。”   不,谢文衿喜欢的是涅槃不是她……   “可惜,我们注定当不成朋友了。”   “这是为何?”   她温婉一笑,“因为谢文衿喜欢你啊,我们可是敌对关系,哪有和敌人成为朋友的。”   唐皎被她感染,倏地一笑,“你说的没错,但我要澄清一点,我不会和你争抢他的。”   两人一同回去看演员排练,也就是这个时候,谢文衿怒气冲冲的过来了,难掩眼中失望,对孟浮华说:“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将唐皎约过来想做什么?”   孟浮华平白遭污蔑,仍压抑着气性就在唐皎身边和他解释。   唐皎两耳不闻他们之间对话,心神全部被门口逆光而站的男人吸引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五爷那么好,他的未婚妻也不能差了!嗯,他可是被少帅欣赏的男人! 第79章 徽城少帅这么闲的(晋江首发)   光阴吞没了他, 就连轮廓都看不清楚, 可他出现那一刻,让她没来由的知道那就是他,无法言说的安全感舒展到四肢百骸,让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愉悦起来。   徽城少帅这么闲的?   会和谢文衿一起出现在这戏剧院里。   台上排练的演员们都同孟浮华关系交好,见谢文衿和其争吵起来,纷纷跳下来为她撑腰。   谢文衿不了解孟浮华,不然不会过来第一句话就是维护唐皎。   眼见事情越闹越大, 那些演员甚至想将谢文衿赶出剧院,唐皎收回黏在张若靖身上的目光,过去为孟浮华解围。   她挤进两人中间, 亲近地挽上孟浮华的胳膊,孟浮华偏头不想看她,倒是没将胳膊抽走, 给她留了面子, 毕竟谢文衿误会她被欺负了。   “文衿你误会了,浮华只是邀请我来看她最近排练的戏剧,希望我能提出一些意见, 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   “浮华?”她用肩膀撞了她一下, “你说句话呀,你不说话,还想不想要文集了?”   孟浮华立马将头转了过来,“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 你怎么还能反悔呢,不是都答应送我了。”   唐皎得逞般露出狐狸笑,对谢文衿道:“你可瞧见了,我俩关系好着呢。”   谢文衿冷静下来,踟蹰半晌,对孟浮华道了歉,孟浮华哼了一声,露出小女儿姿态,将身边围着的众人赶回舞台上继续排练。   张若靖踱步到了唐皎身边,被唐皎拉着走到角落。   剧院里除了舞台光亮最足,其余地方都显阴暗,冷嗖嗖的,他脱下身上西服披到她肩膀上。   宽大的西装盖到她大腿根,活像穿了条裙子,她慢吞吞地将衣服穿起来,同他本点不客气,“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你怎么会和谢文衿一道过来了?”   自己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遮住了那窈窕的身姿,让他口干舌燥,面前的小姑娘眨着晶亮的眼,套着他的话。   好像不能再叫她小姑娘了,小姑娘长了一岁,已经出具女人风味了。   他眼尾上挑,潋滟的眸子饱含深意地划过她抽条的身体,“不过是半路遇见,就一道过来了。”   “哦,”她拉长语音,还不知道自己在他眼里是何种风情,“原是意外碰见。”   “不然,小表妹以为我为何会过来?怕你被谢文衿的未婚妻欺负?”   话里充满反意,果不其然,他后面又道:“我啊,其实是过来看你怎么痛打落水狗的,奈何你同人家成了朋友。”   她横了他一眼,口是心非,分明就是担忧她,心里有些小雀跃,“小心我向孟浮华告状,你说她是狗。”   他笑出声来,伸手为她整理西装,西装太大,歪歪扭扭穿在她身上,变扭,不让她向后躲,说道:“别乱动,马上就好。”   还以为她是只对待敌人毫不留情的豹子,可一碰见感情就是一只乌龟,刚伸出头苗头一点不对,就又缩回去。   温水煮青蛙,可什么时候是个头。   瞧瞧,孟浮华叫她一声,立马抛下他跑远了,好像他在后面追着咬她似的。   回到孟浮华身边,孟浮华问她:“那位就是徽城少帅?人如其名,当真颇有风姿。”   她与有荣焉,“恩,就是他。”   两人在一起看演员排练,另两位男士只好孤零零凑一起,在她们不远处坐下。   孟浮华毫不遮掩,转头将张若靖从头挑剔到脚,对唐皎说:“我这人眼光一向好,张若靖值得你托付终身。”   总是听旁人说自己与张若靖相配,还从没被人这般直白的说过终身的问题,饶是她都面皮薄了起来,扛不住。   “别乱说。”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给报纸投稿说你们不是一对的人都是傻子,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真是太好了,他那么优秀,你再不赶紧下手,小心被人抢走了,他身边野花多的时候,都有大片女人想当他姨娘,何况他为你守身如玉呢。”   胸口咚咚咚跳了起来,那晚额头上的亲吻印记要着起来般,耳边听着她继续道,“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刚才那么一小会儿的功夫都足以让我看清,你们两个郎有情妾有意的,多好,你怕什么呢?”   她怕……   她是怕,她怕自己再一次所托非人,即使知道是他张若靖,她依然不敢确定,装傻充愣,在他面前说忘记那一晚他的表白。   可午夜梦回,他总会入梦来。   那一吻那一声告白彻底扰乱了她,以强势之姿闯入她的心扉。   孟浮华又幽幽道:“你可是我敌人,我为什么要开解你,你就活该像我和谢文衿一般,同张若靖不挑破,迈不出去下一步。”   心中愁云惨淡,全被她这句话照进光亮,这孟浮华可真是个妙人。   人是否都是这样,看待自己的事情如云雾罩山,找寻不到真相,可站在旁人的角度却能知悉他人问题。   有心撮合谢文衿和孟浮华两人,她劝道:“谢文衿这人太过通透,你若不让他知晓你喜欢他,凭他自己发现,还不知要让你吃多少苦,我看莫不如你去同他表白。”   孟浮华斟酌,还是有些不敢。   “你还说我们,你们两个都是马上就要成婚的人,妻子仰慕丈夫才是一段佳话,相信我,你先开口,你买下这剧院没和谢文衿说过吧?”   她摇头,唐皎接着给她出主意,“你不用整日附和他,就该做自己的事情,你为戏剧劳心劳力的时候,才是最美时刻,谢文衿历史渊博,你可以请他来出主意,他会喜欢这样的你的。”   一齐向那两个男的望去,却见他们聊的甚好,都没发现在看他们。   目光复杂,对视一眼,俱是笑出声来,孟浮华同意了唐皎建议,打算一试,“我相信你说的话了,不能拿谢文衿当常人看待。”   唐皎接话道:“也不能拿张若靖当常人看待,他一直同我说自己欣赏谢文衿。”   “他竟然这么跟你说,”孟浮华吃惊,“难道他们两人不是情敌吗?”   她翘起嘴角反问:“难道我不是你的情敌吗?”   孟浮华:……   “说的也是,唐皎,你这般聪颖不去出国留学可惜了,”孟浮华趴在前面椅背上,“你没到时我还在设想,该如何劝说你远离文衿,可没成想,自己被你安慰了。”   “不,你也劝慰了我。”让我能看进一步看清自己对张若靖的心意。   “我们就别在这里互相吹捧了,我没开玩笑,真的,你应该出去看看更广阔的天地,学有所成回来之后才能报效祖国,而且奥利维亚女士还说可以给你写推荐信,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唐皎。”   唐皎没有怔愣,但她的劝说再一次超出了她所想。   “你可以当我有私心,不想让谢文衿在徽城看见你,这样他就能忘了你,但我觉得,你不应该将自己困在徽城一辈子,你都没出国留学过,拿什么跟少帅身边那些高高在上的名媛相比。”   “你劝我的话,我也重复跟你说一次,做你自己之后,他会被你吸引的。”   她摆弄着张若靖的西服扣子,没有笑容后,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感便散发出来。   回过头将那和谢文衿交谈的人映在眼里,黑暗之中,唯他在路上为她铺满了黄色的小花,引领她走出绝境,片刻才说:“我会好好考虑你说的话的。”   蛙虫鸣叫,夏天悄然而至,玛利亚女中发布了考试成绩,唐皎全科优秀,以年级第一的名头被徽城邀请入读,与此同时,谢孟两家恐生意外,将谢文衿和孟浮华结婚日期订在了七月末。   《晋江文报》也凑了一波热闹,免费为两人登报订婚消息,孟浮华当真听了唐皎的劝,现今谢文衿一日往戏剧院跑三趟,为了剧本的事情没少和孟浮华争吵。   一位认为剧本不贴合现实,一位认为剧本就应该夸张一些,两人见天腻在一起,逐字逐句扒剧本,吵着吵着,就有了感情,订婚消息一登报,再见面都有些羞涩。   他们那里进行顺利,就是苦了张若靖,好不容易小表妹放假,他可以好好陪陪美人,恨不得住在唐公馆和她朝夕相伴。   可唐皎和黄四龙都不给他这个机会,唐皎是逃避自己心意,一门心思扎进了《晋江文报》的发展上,早出晚归,他连人影都见不着,而黄四龙是蓄积力量,要再给他沉重一击,牵扯着他的精力,让他不得不打起百分百的劲头去应付他。   张若靖没有功夫陪着唐皎管理文报,她就全面接手,跟着杨之笙在英法租界实地参考起来。   文报最初租赁的地方已经不能满足他们的需求了,急需扩大办公地点,没有人能想到一个提倡女子独立的报纸,与涅槃相辅相成,会办的如今这般红火。   杨之笙从徽城大学毕业后,就将文报当成了自己的终身事业,以前为文报投稿的作者少,质量也堪忧,还需要编辑们着手改稿,文报是一月发表一次。   而经过这几个月的磨炼,不少作者已经找到适合自己的写作风格,交的稿件屡屡让编辑们拍案叫绝,尤其是杨之笙在徽城大学的那几个女学生,俨然成为了文报的笔杆子。   唐皎在看过她们的稿件,做出了一个大胆又创新的决定,她要将前世报社和作者共赢的模式,提前搬到现在,前世那些报纸可以,那么文报也可以。   她要和她们签约,让她们日后只供稿给《晋江文报》,文报每月除了支付她们应得的稿费,还给她们出底薪,算是垄断作者和资源。   那几位女孩子本就因性别拖累,除了文报其余报纸都不接收她们稿件,文报能签下她们,有稿费拿还给底薪,让她们每个月都无须为生计发愁,还能贴补家用,当下就答应下来。   她们也算是有了一份工作,感激唐皎不说,对待自己稿件如同婴孩般呵护,稿件数量和质量都支线上升。   唐皎这一手,开创了报纸与作家新的合作方式,不少报社都在等待文报被作者拖累,对其做法嗤之以鼻。   可事情往往不像他们想的那般发展。   给报社投稿赚稿费,本就是一份碰运气的活,有的时候并不是稿子不好,而是报社这期有相似稿件,那么写出来的稿子就是废稿不会赚钱,靠稿费养活自己的作家们,酸了。   他们有的人还要饱受饿肚子的窘境,可那几个女作家都已经吃上大鱼大肉,住进宽敞小房,他们也想要底薪!   一时间,不少和其他报社一直合作往来的作家们都开始联系《晋江文报》,来应聘的作者络绎不绝,那些报社傻了眼,没人投稿,他们这期发什么?   稿件不缺,作者不缺,唐皎与杨之笙商议后决定将文报改成一月二期,那些想领取底薪成为文报一份子的作家们,一直在文报投稿算是老人的立马签合同,新来的一律考察三个月,以稿子质量说话。   文报扩展之事,事不宜迟。   可近乎大半作者都跑到文报那去,不给别的报社供稿,那些报社又岂会坐之不理,频频给文报使绊子,她和杨之笙找扩展之地,竟然找了半个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   还有不少报社联名抵制《晋江文报》,若文报是个小报社,只怕要被他们挤兑破产,可惜,他们遇见的是一个硬骨头。   不说张若靖,单说唐家势力就不是他们得罪的起的。   前有文报放话,想继续拉拢作者,你们也可以学习我们给作者底薪,我们不怕,后有听到风声的张若靖,百忙之中亲自出面,看哪家报纸不想在徽城混了?   徽城的报社对唐皎咬牙切齿,为了生存,他们还真就制定出了一份行业默认准则,什么作者以什么标准可以在报社领多少底薪,一个月要写几篇稿件,诸如此类。   唯独文报例外,所签作者乃是第一批享受底薪的高天才作者,底薪与条件又都比其他报社优厚,不少作者都觉得这些人是踩了狗屎运,能被文报看上。   要知道文报签的这些人里,有一半都是以前的给文报供稿的人,那些人一个个都是新人!   羡慕嫉妒不必说,他们只能退而求其次,去了其他报社。   一己之力,推动行业改变规则,唐皎第一次展现出了女性力量。   文报崛起势不可挡,适合扩展的办公之地也陆续发来邀请,唐皎挑出从前拒绝过她们的地方,统统回绝。   最终在英法租界内找了一栋即将转售的沙龙会馆,和老板协商好看房日期后,她就带着杨之笙赶往此地。   可哪知他们前脚和老板签订卖房协议,后脚就遇见了封锁。   作者有话要说:  马上就要五一了,瑟瑟发抖~   这章发红包! 第80章 风雨欲来(晋江首发)   被封锁的街区里, 道路上空无一人, 打翻、扔掉的东西零星散布其上,荒凉弥漫,家家户户紧闭门窗,有那担忧的,偷偷拉开窗帘向外看去,见到一排排带着枪的巡捕和官兵,又赶忙藏起来。   唐皎和杨之笙巧在封锁之外, 有佣人坐在封锁外哭嚷,“就差那么一点我就进去了,不能回去给老爷太太做饭可怎么办啊?”   巡捕只冷冷看她一眼, 她就赶忙起身跑远了,自此之后,没有几个人敢在这个时候看热闹, 人们恨不得将脑袋低垂到裤腰带上, 快步饶过这里。   巡捕和官兵有序维持秩序,可见类似的活计没少干,这个时候能出入封锁的人, 那必须得昂首挺胸,受尽崇拜。   杨之笙打听一圈后回到会馆在唐皎身边, 压低声音道:“说是有几个强盗在这,他们要来抓捕。”   唐皎咬着牙,封锁太过突然,总让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封锁了几个街区。”   “得有五六个。”   “这么大?”她在屋中踱步,顾不上卖房老板一个劲擦汗,生怕他们改变主意,折到窗户那向远望去。   巡捕和官兵正挨家挨户敲门,有那不应地直接一脚将门踢开,进屋之后长时间才出来,可见是在详细搜索。   她冷静的看着这一切,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杨之笙跟着她到窗边,“有什么不对吗?我看我们暂时回不去了,封锁的范围太广,想回去就要绕路,有风险,等封锁撤了,我们在走。”   “你说什么强盗能值得他们这么疯狂的筛查,是杀人了还是防火了,几个强盗?”   她垂下眼帘,眼里满是冰封,心脏正在不受控制的怦怦直跳,那是面对危险时,她才会有的本能反应,“他们根本不是在抓捕强盗,而是在找人。”   “找人?”   他问完这句话,就见一人从封锁区里一个二层小楼跳下,在空荡荡的街区逃窜,四周巡捕一哄而上,那人武力值颇高,几人合伙竟没能将他拿下。   几个官兵架着枪,几声枪响后,那人应声倒地,身下形成一片血泊,将衣服浸透。   “这,这……”杨之笙吓得几乎跌坐在地。   不安感揪着唐皎,她瞧着楼下的官兵突然小声问道:“这些人是张若靖的还是黄四龙的?”   杨之笙抹了一把脸,“是少帅的。”   听见是张若靖的人,胸腔里的心仿佛都要跳了出来,她仔细看去,仅她现在可见的官兵数量就有一个营。   这次封锁范围这般广,他手下的人不会大半都跟了出来?   那他身边还有人护着吗?   越想她越待不住,这会不会是黄四龙的阴谋,调虎离山之计?   告诉自己,张若靖不笨,可担忧像是空气般,无处不在,让她忍不住大口呼吸起来。   大脑高速运转,前世张若靖因黄四龙儿子的出卖遇到险情差点丧命时,她早跟着秦清贵去了北京,那时他们成婚两年,时间对不上。   而且她已经将黄四龙的儿子在他军中这件事情告知张若靖了,他不会没有做准备。   一想到他可能会受伤,可能会丧命,她宛如困兽,焦躁感时刻萦绕。   她猛地抬起头,那倒在血泊的男人已经被抬走,地面上只剩被骄阳烤成暗红色的泥土。   不,不对,是她搅乱了时间线,提前泄露黄四龙儿子的身份,而张若靖不在伪装自己,抢夺政权的时间也比前世早。   是时间提前了,那,那场刺杀也会提前!   她手指死死扣住窗台,这也就是说,很可能现在真的是黄四龙的阴谋,他将张若靖的人手调到这里封锁找人,张若靖身边无人,最是危险,他真的会遭遇到生命危险!   不行,她得告诉张若靖这是一个陷阱,不能打电话,电话会泄露信息。   “给我找车,我要去都督府找张若靖。”她一脸严峻,那仿佛天都要塌下来将她压垮的心绪被她藏得严严实实。   “那怎么能行,唐小姐,这太危险了!”   会馆老板抢先出声,杨之笙也跟着附和,唐皎脸上血色褪尽,根本不听他们两人劝阻,“不行,我一定要出去,杨之笙,现在、立刻,给我找车!”   杨之笙摇头,“这绝对不行,老板,你一个女孩子,就算要绕过封锁,可万一被那些巡捕碰上,将你误抓了怎么办?而且外面不会有车让小姐你坐的。”   唐皎向窗外看去,当真如杨之笙所说,无论封锁内外,街道上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何况小洋车和黄包车,他们也惜命。   今日出门,为了观察周围环境,唐皎和杨之笙特意让家中司机将车开了回去,他们自己转转,现今着急用车,反倒不好找。   她望着张若靖都督府的方向,浑身血液都要倒流,一口银牙险些被她咬碎,他一定不能有事。   一字一句道:“没有车,那我自己去!”   与此同时,和唐皎中间相隔一条封锁线的都督府里表面上看和往常无甚区别,实则暗潮涌动。   张若靖刚刚在都督府门口,上演了一出气愤不已,命令自己手中军队,去用抓捕强盗的罪名,找寻杀手的好戏。   如今正在书房同副官和他的左膀右臂,筹谋这场计中计。   书房内,张若靖坐在书桌后,往日的嬉皮笑脸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沉着冷静,胸有成竹,他只要人坐在那里,就是满屋人中的定海神针,有他在,就能安心。   他率先开口,“怎么样,他招了没有?”   副官负责审讯,回道:“还没有将话从他嘴里敲出来,不过很快了,这种骨子里就是享福而生的少爷,哪能受得住一番接一番的酷刑。”   手指轻扣桌面,他说:“不要大意,他可是黄四龙一手□□出来安插在咱们身边的探子,又是他儿子,想取我代之,能入的了军队,怎么可能是花拳绣腿,一会儿我亲自去审他。”   副官应是,张若靖将目光转了回来,问向另外一个人,“封锁那里怎么样了?”   那人道:“我们已经抓住两个杀手,直接击毙一人,另有一人正审讯,问问还有其他同伙吗,但恐怕问不出来什么。”   他又继续说:“这回幸亏我们提前知道黄四龙将儿子安插在内部,不然真会被黄四龙牵着鼻子走,只怕死伤惨重,少帅是如何得知黄四龙儿子的,当真厉害。”   张若靖嘴角微微扬起,“是有这么一个人告诉我的,她确实是厉害。”   屋内几人不明所以对视一眼,少帅这副思春的模样着实有些吓人。   他靠在椅背上怔然出神,唐皎告诉他黄四龙的儿子在他军中,他一直派人监视着他,最近他动作频繁,时常打探自己消息,他就知道黄四龙要动手了。   黄四龙给他设套,假意透露消息给他,有杀手要取他性命,激他动怒,将兵力调走去追捕杀手,背地里串通他儿子要给他致命一击。   若没有唐皎的消息,他未必能真的想到老谋深算的黄四龙一场刺杀只是个幌子,后果不堪设想。   只要黄四龙的儿子招出他们最后的招数,他就能立刻将计就计,让黄四龙也尝尝从杀死他的美梦中破碎的感觉。   屋外一位士兵报道,“报告少帅,所有人已经集合完毕。”   “很好,让他们做好准备,稍后随我直捣黄龙。”   兵力抽调去封锁?   去的那些都是没有作战经验的新兵,一直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儿郎们早就被他安排好,全副武装给黄四龙一个惊喜。   是时候将主角换成他了,他会假死在黄四龙的设计之下,在他兴高采烈之时,抗起正义大旗,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将他抓捕。   刺杀大都督,他可以保证,黄四龙会将牢底坐穿,再也出不来,说不定,还会意外病死。   希望他能喜欢自己陪他演的这出戏。   在书房内再次将计划细化,他起身去往关押黄四龙儿子的地方,他可是所有计划中必不可缺的一环。   他们尚不知晓黄四龙会用何种方法暗杀他。   四五个人簇拥着张若靖向牢房走去,黄四龙的儿子身上还穿着军装,坐在牢房中看见他十分轻蔑,“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说的,张若靖,我呸,你等着死吧!”   副官为张若靖搬来一张凳子,张若靖毫不在意上面还有未擦干净的血渍,直接坐了上去,白色手套蹭过还在滴答的血液。   他注视着猩红晕染在白线上,方才开口:“你们关人进来的时候怎么都不注意一下,他这种奸细,配不上军装。”   副官低头认错,手向下一压,身后两名军官走进牢房,开始扒他身上的衣服。   不顾他的挣扎辱骂,没一会儿,就将他扒到赤.身.裸.体,他蜷缩着身体,狠狠瞪着张若靖。   “你以为我怀疑你将线索藏在衣服里?”张若靖双腿交叠,伸出手指拎起一件衣服,轻轻一抬手,就将衣服扔进来火盆中,又下令让人把剩下的那些衣服都放了进去。   火舌蹿出一米多高,他看也未看,那股认准的执拗劲,让人心惊胆战。   “我从不小瞧任何一个敌人,将线索锈在衣服上,那得是多拙劣的,诱人计划,你怎么会认为,我能上当?”   “那又如何,只要我不说,大不了,一起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糖不吃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木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你怎么可以过来(晋江首发)   整间牢房只余火焰灼烧的声音, 张若靖气定神闲, 没有被他所说干扰,仔细将他怒红的面孔,和颤抖的身子观察到眼中,结合他刚才那句话,心里已经有了方向。   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死其实挺容易的,我不怕死, 你怕吗?”   他红着眼睛,脖子青筋爆出,“你要是不怕死, 还审问我做什么,来啊,一起去死!”   “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 ”张若靖十指交握, 露出了进入牢房第一个邪里邪气的笑容,“生不如死,才是最恐怖的。”   “少帅, ”副官在旁询问,“要上刑吗?”   “恩, 让我看看你们之前都对他做什么了,老虎凳、辣椒水、皮鞭子,以后出去,你们可别说是我的手下, ”他用不屑的语气攻击着这个阶下囚,“真是太小儿科了。”   牢门被打开,里面的人如死狗一般被拖出,“什么没出息只会在女人堆里打转的浪荡公子,张若靖,你这个恶毒的人,你竟如此欺骗世人。”   张若靖伸出一根手指摇着,看着他们将他绑在木桩上,“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执着,将消息告诉我不是更好,那我就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你既然知道我那都是装的,我是一个恶魔,就更不应该挑战我的耐心,”火堆里的钳子烧的通红,他用平日里说今天吃什么的语气道,“你的眼睛这么好用,那就不要留着了,把他的左眼给我挖掉,不,烫掉。”   “你,你……你要做什么?别过来!”   副官拿着火钳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热气呲着他的眼,汗水一滴一滴流成河,“我不会说的,不会说的。”他死死闭着眼。   舔了舔嘴唇,张若靖轻轻颔首,火钳又向了一寸,热浪打在他的眼皮上,让他浑身都瑟缩了一下。   “把他的眼睛扒开,让他好好看看,是什么东西烧没他的眼的。”   眼皮那么柔软脆弱,怎敌勇武有力的军人。   他的呼吸粗重起来,嘴里骂骂咧咧被副官拿起一个抹布就塞了进去。   看着他胸膛剧烈起伏,他说道:“有点不好办,万一烫到你们的手就不好了,算了,放开他吧,他会睁开的。”   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张若靖开始进行心里攻击,“我记得你是一个孝子,你身边的战友都说你每日领的薪水都拿回家给你姆妈,你姆妈作为黄四龙的外室,应该不缺钱吧,让我想想,你把钱都给谁了呢?是给那个上大学的女学生当学费了?”   “唔,唔,唔……”他如张若靖所想,猛地睁大了眼,整个人往前冲,又被铁链绑回木头上。   “你看,早点睁开眼睛多好,不费事,副官,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动手?”   “是,少帅。”   副官拿着火钳,裹挟着不可抵挡之势冲着他的眼睛而去。   “唔,唔!”绑人的铁链哗啦作响,在火钳烧到他睫毛的时候,张若靖喊了声停。   尿臭味从那人身上传来,张若靖眉毛都没动一下,像是没看见一般,说道:“我怕你受不了疼晕死过去,那就没有人听我分析了。”   “你一直说要死大家一起死,而你人就在都督府中,插翅都飞不出去,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他将翘着的腿放下,身子向他的方向倾斜,“那就是,你们的刺杀发生在都督府,而且还是一种能瞬间致人死地的方式。”   “有什么方法能让你和我死在一起,难道是炸弹?”   铁链又开始作响,那人一双眼睛快要瞪成牛眼,张若靖心里暗道,成了。   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都已经被我猜出来了,你也就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   “唔,唔,唔。”   “听听他说什么。”   副官将他嘴里的抹布拿出,那人张口说到,“你以为你猜到了,哈哈,看时间他们马上就要行动了,你是找不出来杀手的。”   张若靖侧头,“你是在逼我杀你啊,我不会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   门外,有士兵冲了进来,在张若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差点维持不住自己的表情。   那人也不在笑,死死盯着他们两个。   “你猜他跟我说了什么?”他站在原地,按捺自己想要飞奔的心,耐着性子同他讲,“你的活动踪迹尽在我们掌握,你跟我身边的人打听都督府的建造图纸,又着重要知道他们换岗的时间安排。”   “你关注的那地方,我们已经找出来了,你以为你做的人不知鬼不觉?天真!”   那人崩溃大嚷,“不可能,你们不可能找到!”   张若靖招手将副官叫了过来,附耳说了几句话,在其震惊的目光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副官按照他留下的方法,继续熬鹰般熬着那人,又当着他的面,指使士兵去搜查有问题的地方。   那人面色变幻,之前就被张若靖吓破了点,离说出真相,只差那么一丝。   张若靖刚才全是诈他,整个都督府都快让他翻个底朝天,哪有找出什么有问题的地方,只知道个大概。   为了安全,他大可以现在就搬离都督府,但他还想一劳永逸,在这一仗中,彻底将黄四龙打趴下,所以务必要让他张嘴。   但是,现在,他要去见那个士兵口中的唐家大小姐!   都督府外,穿着一身西装西裤的唐皎正焦躁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向大门紧闭的都督府看上一眼。   他人还未至门口,那抹倩影先行照进他的眼中。   心里席卷上一股后怕和甜蜜,几乎是用强硬手段,将她拉进都督府,俊脸上满是怒气,“唐皎,你为什么会过来?我现在就安排车,你赶紧给我回唐公馆,不要出来。”   唐皎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才舒了一口气,乖乖地被他牵着走进府中,府中满处都是士兵,却没人好奇的敢往他们两个的方向看上一眼。   眼见他要招呼车来,她赶忙握紧他的手,“别,别,我有事找你。”   两人谁都没注意握在一起的两只手,唐皎踮起脚尖,攀在他肩膀上,“你快将封锁区的士兵撤回来,那是黄四龙的阴谋,他要调走兵力,趁你无人保护时刺杀你。”   张若靖眸光深不可测,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相信,唐皎轻轻地推他,“你先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快去下令,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不会骗你的。”   “你脚怎么了?”   “这都什么着急的时候了,我脚没事,就是崴了一下,你倒是快去啊!”   灼热的阳光下,唐皎精心打扮过的头发,发卡不知掉到何处,乱糟糟地披散在她的肩膀上,脸上有汗渍流过的痕迹,唇上的唇脂也被她咬没了大半。   衬衣下摆一半掖在裤子中,一半露在外面,羊皮皮鞋上满是灰尘。   这副姿容,实在称不上好看,都督府守卫的士兵不让她进来,有他下令不让人进来的命令在,也有这个女子狼狈万分,从哪个角度看都不像是名震徽城的名媛唐皎的缘故。   他哑着嗓子又问:“租界里大半地方都被封锁了,你是怎么过来的?我怎么没看见你家的司机?”   “我,我……”她被他那双有太多话要说的眸子质问的说不出话来。   “你今天应该会和杨之笙去看房子,那里不在封锁区里,所以,唐皎,你是跑过来的?”   她缩了缩脚,下意识想后退一步,可柔软的小手还在他手中,这样一退,牵动了他的手,他目光顺着望去,却看见那小手上,沾染着血渍。   他赶忙松开手,那双原本养尊处优白皙的手,现在破了条长口,如今还在往外渗血。   “那个,没事,就是赶得太急摔了一跤。”她动了动,要将手缩回来,他却狠狠抓住她的手腕。   低着头看那道口子,红色太过刺眼,他闭上眼睛,性感的嗓音加上点点沙哑,听的唐皎忍不住摸摸耳朵。   “唐皎,为什么过来找我?”   她呼出的气都是抖着的,“这不重要,你倒是快些将兵力调回来呀,晚了就不赶趟了!”   “我知道,”他抬起头,冲她露出一个不含任何杂质的笑,在她来不及反应的时候,手腕一动,娇软的身子和宽厚挺拔的身躯相遇。   他狠狠将她揽在怀中,有力的手臂禁锢着她的纤腰,下巴就搁在她的肩膀处,“你说的我都知道,所以唐皎,回答我,你为什么过来找我?”   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不知所措,“我,我……你先放开我。”   怀中的人在挣扎,他裂开嘴角,那是一个如初阳般灿烂的笑容。   温情只存在片刻,在一声副官的“少帅”呼唤下,唐皎红着脸推开了张若靖,可手还被他紧紧握着。   “何事?”他身心愉悦,就连问话都温和起来。   副官看见唐皎,脚下一顿,又赶忙跑了过来,飞快的说道:“出事了少帅,我按照你说的问他,他全招了,黄四龙根本没有安插什么杀手暗杀你,他是挖了条暗道,将炸药都埋在都督府地下,想炸死我们全部人!封锁了那么长时间,外面的人很快就要点炸药了!”   “什么?”   张若靖看了眼被这则消息吓出声的唐皎,沉下脸来。 第82章 爆炸昏厥(晋江首发)   “炸.药具体埋在什么地方?”张若靖问向副官。   “就埋在都督府你的书房下。”   “叫府中所有人都撤到四周, 护具准备好, 离那里越远越好,其余按照计划行事,不要声张,动作要快。”   张若靖吩咐完副官,又亲自将黄四龙的儿子从牢中带出来,他可是黄四龙刺杀他的有力证人,绝不能有失。   黄四龙的儿子出来后发现自己上了张若靖的当, 当即要寻死大喊,情绪亢奋,被张若靖干净利落地砸晕扔给副官好生看管。   整个都督府都已经行动起来, 以空空的中央洋房为重心,在其四周是训练有素的军人,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护具, 盯着会随时引.爆的房子。   沉重、紧张, 天空飞过一只鸟都会让人心中警惕,炸.药即将点燃,能赢一分钟是一分钟, 已经来不及将唐皎再送回唐公馆,他牢牢将人看在他身边, 绝不允许她有任何损伤。   唐皎本亦步亦趋地跟着他,等他将所有事情有条不紊的交代下去,才问道:“炸.药埋在地里,你还不赶紧走?”   他死死握住她的手, 一直未松开,“不能走,走了黄四龙就知道我们发现他的计谋,地底的炸.药就是个隐患,他放弃这次刺杀,还不知道下次会做出什么事情来,所以要趁机反杀他一局,唐皎,怕不怕?”   她摇摇头,“不怕。”   说着,他带着她钻入由军人组成的人墙中,军人们将他们两人密不透风的遮挡起来,怕被炸.药波及,他们能离那房子中的书房多远就离了多远,人挨着人没有一丝空隙。   以张若靖为首,周围还护着一圈贴身保护的士兵,两人进去后,更是挤得满满登登,想要转个身都不可能。   所有人都蹲在地上,这种时候哪里还能顾得上男女有别。   张若靖伸着长臂牢牢将唐皎固定在自己怀中,恨不得自己宽成三米将她罩住,两人紧紧贴着,他的下巴抵在她头顶,胸腔中一下一下地咚咚声传进她的耳中。   她侧过脸,余光可见那出现在视线内百余米远的三层小楼,微微颤抖着,在张若靖看不见的地方,死死咬住嘴唇,脸上血色褪尽满是苍白。   小手抵在他胸前,此时却攥成了拳头,后背被他扣住,手掌上传来的热度,烫的她瑟缩,在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情况下,呼吸渐渐急促起来。   努力平息着自己汹涌卷上,对战争的畏惧,避免他发现端倪。   等待爆炸的每一秒都是那么难捱,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将护具牢牢扣在身前和头上,头顶的天被遮住,那三层小楼消失在视线里。   微弱的光在护具和护具的缝隙中传来,她呼吸愈发困难,只能放缓自己呼吸频率,每一次都缓缓吸上一大口。   张若靖察觉到怀中唐皎颤巍的身体,地方实在太小,他只能又将她向身体中带,手掌尽力在她后背轻拍,“没事的,我们离洋房足够远,还有护具。”   她重重点头,姗姗来迟的引.爆终于到了。   “轰!”地面震动仿佛地龙翻身,一股热浪冲来,掀翻了前方拿着护具的士兵,所有人都在热浪的袭击下身体后仰。   头顶的护具被掀开,随之而来的是张若靖血肉之躯的阻挡,他将她死死压在身体底上,唐皎只能透过缝隙瞧见那华丽的三层小楼,在这一爆之下塌了一角。   冲天的烟尘毫不留情幻化成蘑菇云的形状,和她记忆中火焰遍地,硝烟四起的场景重合在一起。   视线模糊,她一把被张若靖拉了起来,耳边是战士们的哀嚎,张若靖还有事情处理,他和黄四龙这一仗的关键节点已经来临。   黄四龙派出的探子一定还在附近,他平静专注的换上普通士兵的衣服,充当一位在爆炸中埋在废墟之下的都督。   将所有人分成几路,一路护送伤员们上卡车去医院,一路暗中带着黄四龙的儿子去寻找他们挖暗道的民房,这间房子一定就在都督府附近,一路去散布黄四龙刺杀,他生死未知的消息。   最重要的一路人,被安排了抓捕黄四龙的重任。   演戏做全套,都督府中竟然还有人去像回事的挖小洋房,副官凄厉的在旁指挥,声音洪亮十分具有穿破力,“少帅就在书房里,全都塌了,你们快点挖!人呢,快过来。”   唐皎耳边全是嗡嗡声,每一次在张若靖看过来的时候,都竭力全力向他笑笑,她不能在这个关键时刻掉链子。   都督府中士兵们听从吩咐跑来跑去,忙忙碌碌,在她眼中和前世逃难之人,人们慌张地你推我搡融合在一起。   她的背后是被炮弹袭击的避难所,里面的人死伤大半,夹杂在幸存者中,她和所有人一样拼命抱头狂奔,不断有人死在她面前。   死亡、绝望时刻笼罩在她的头顶。   重新蹲下身体,这可怕的爆炸和记忆深入最为恐怖那一天完美交汇,让她分不清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胸腔中的空气贫瘠起来,她再也经受不住,伸手抓住自己的脖颈,努力大口呼吸起来,一张脸被涨的通红。   安排好一切,时刻关注唐皎的张若靖,瞧见她这幅模样就是一惊。   “皎儿?”   他接住即将腿软摔在地上的唐皎,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已经将自己的脖子抓出了三道血淋淋的口子。   他控制住她的双手,她现在的模样和初见她时,陈医生的诊断没有任何分别,战争后遗症,这场爆炸,将她隐藏在心底的种子诱发了出来,而且来势汹汹。   “皎儿,皎儿,你清醒一下,这都是假的,没有战争,你什么事情都没有。”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唐皎到底为什么会经历过战争,有这样的后遗症。   宽厚的手掌拍在陷入幻象的唐皎脸上,却没有效果,他回头冲身边人大吼,“给我拿水来!”   将水壶中的水泼在她脸上,她也只是睁开眼睛恐惧的看他,没有任何清醒的意思。   “陈医生呢?”   副官听见动静也赶了过来,答道:“陈医生现在跟着去医院了,弟兄们有不少轻伤的,得让他装的像是受了重伤的模样。”   在两人说话间,唐皎昏厥过去,汗水打湿头发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他丝毫不嫌脏,几乎抖着手为她擦拭干净,眼睁睁看着上一秒还活蹦乱跳的小姑娘,下一秒就在自己怀中闭上了眼睛,他整个人快疯了。   “备车,我现在送她去医院。”   “少帅!您还得统领全局,而且现在你不能出去啊。”副官阻拦。   “少废话!”他将手在地上蹭了蹭,沾上泥土抹到脸上,将唐皎抱起就向大门跑去,“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你留在这里看着,我送她去医院一会就回来。”   他甚至来不及找司机开车,将唐皎放在副驾驶上,一脚油门开去了医院。   副官怔愣那一瞬,张若靖的小洋车已经跑没了影,怕暴露他是少帅的事情,他只得安排几个人远远吊在他后面保护他。   这所洋医院,平日里人少冷清,多是富家太太公子才会来的地方,此时人满为患。   一个个受伤的士兵或坐在地上,或三三两两挤在一起,张若靖抱着唐皎冲进来,他们下意识就要站起来,又一个一个被他瞪了回去。   陈医生正在走廊为一个士兵包扎伤口,见张若靖进来,连忙让身边护士继续,他立即带着张若靖去了手术室,看见手术室那三个大字,张若靖少见地迟疑了。   “陈医生,她还用手术?”   这幅慌乱的模样,让陈医生都难以生出打趣的语言,“先别说那么多,人多眼杂,快进去。”   他恍然大悟,抱着她就走了进去,将她放在手术台上,催促,“你快看看,我怀疑是战争后遗症犯了,她现在已经昏过去了。”   陈医生没将他推出去,只说:“张若靖你冷静冷静,关心则乱,但你现在不能乱,我向你保证唐皎会没事的,一会就能醒过来。”   他颤抖着手站在一旁,看不少医生护士涌了进来,大家一起围在唐皎身边,心里不安才消下去不少,想掏根烟出来,又想到这里是手术室,他们临时进来救治唐皎,不能抽烟。   靠在墙壁上,他抹了把脸才发现自己着急地出了汗,脸上本就有灰,这样一画,他干妈都认不出他来。   脑子里全是唐皎刚才不顾危险冲过封锁跑过来向他通风报信的模样,他还在为她对他的担忧沾沾自喜,现在她就因为自己躺在了冰冷的手术台上。   她昏厥的那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清醒,那种撕心裂肺的疼痛和害怕,他不愿再经历一次,他对唐皎的喜爱超乎了他的想象。   想为她毁天灭地的冲动,现在还残留在他的身体中,他已经弥足深陷。   眼里蕴藏着风暴,他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小姑娘,头也不回地推开了手术室的门,有陈医生在,唐皎一定会没事,现在该到了讨要利息的时刻。   黄四龙!   他一定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明天万更,会有红包下发哦~跟小可爱们商量一下,明天下午六点更新,因为万更我很怕自己三点写不完,所以时间延后一下~爱你们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糖不吃糖(少吃糖牙疼) 1个;   谢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呱唧呱唧(哇,好多好多) 66瓶;观后无感(你看什么有感呀)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等着我五一万更,flag必须立住!!!(对了对了,你们看最新一期的跑男了么,感觉咋样) 第83章 一吻定情(晋江首发)   徽城都督府的那一记爆.炸, 惊动了整座城, 英法租界的封锁悄然解除,无数士兵向都督府而去。   一辆车接着一辆车,身穿军装平日里只在巡逻时才能见到的军人,成群结队出现在街道上。   新晋都督张若靖少帅由于人在都督府处理强盗案,爆炸太过突然,没能及时逃脱,生死不知, 又有人说在医院瞧见了昏迷的唐皎,她就是在都督府受的伤,现今人还在手术室抢救。   原本不信张若靖出事的人们, 这回信了,唐皎一看就是去找张若靖的,她都还没活过来, 更何况张若靖。   黄四龙听着手下传来的报告, 放松了警惕,相信张若靖死在了那场爆炸中,他对自己有绝对的信心。   料他张若靖想不到他会挖地道去炸他, 几份炸.药两三条性命,换他大都督的位置, 真是无比合适又省钱。   他还在期待自己会将张若靖取而代之,紧随其后的传闻让他动怒。   在张若靖的刻意营造下大街小巷都在议论,这场爆炸是他黄四龙弄出来的,而且还有不少人信誓旦旦的说, 军中已经找出叛徒,就是黄四龙他儿子,他已经招供,事情是黄四龙安排的。   黄四龙大惊之下,派出手下去救儿子,却不知同样上了张若靖的调虎离山之计,将他之前所作所为,尽数还之。   英法租界大为震怒,他们本应是徽城最安全的地方,可黄四龙敢在他们的地盘上做出刺杀一事,还闹得所有人都知道了,这回他们也不会保全黄四龙。   任由张若靖的军队师出有名,在明面上副官的带领下全力围剿黄四龙所有势力。   张若靖心中一团火哽在胸口,又恨黄四龙处处找他麻烦,更恨唐皎被迫卷入两人斗争受伤昏迷,疯狗一般咬着黄四龙不放,你追我撵。   两方势力胶着,张若靖的精英军队渐渐占据上风,徽城势力被洗牌,黄四龙大大小小的据点被翻了个底朝天。   仓皇之间,黄四龙如丧家之犬,夹着尾巴东躲西藏。   徽城毕竟一直是黄四龙的势力范围,狡兔三窟,每次找到线索赶去围捕,他黄四龙都先一步逃脱。   局势已经明朗,张若靖再不现身,他的军队将如一盘散沙,被虎视眈眈的人们瓜分,他主动走到台前,告知大家黄四龙那一场爆炸,并没有要了他的性命。   可能是暗道太潮,炸药雷管不够长,威力不是很大,仅仅将他从椅子上震了下去,受了些轻伤,只是自己被倒塌的房屋拦在里面,外面的人找不到,才会让他在几天之后才获救。   聪明人不会信张若靖的说辞,但他们都笑呵呵的附和,张若靖已经不再是初到徽城的贵公子,这几日徽城的动荡,让他们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他的铁血冷酷,那是从尸山血海里真正闯出的大都督。   这黄四龙光天化日之下竟要刺杀大都督,必须抓住审判他!   人们如墙头草一般纷纷倒戈张若靖,支持黄四龙的人谨言慎行,用出卖他的方式来站队,凭借他们提供的线索,张若靖再一次获知黄四龙的藏身之地。   两方激战,身材矮小的黄四龙中弹后钻进人群中大笑,眼神阴霾狠厉,“好一个张若靖,是老夫我看走了眼,小子,你且给老夫等着!”   几个闪身下,他被藏在人群的手下接应走。   张若靖丝毫没被他的威胁所吓怕,尖锐的目光顺着他逃跑的方向看去,半晌才扯起嘴角,送他背影一个残忍的笑容。   再次将兵力抽调放在医院保护唐皎,他一头扎进势力交接的处理中。   直到夜幕垂下,明月高照,他如一抹幽灵般悄悄潜入唐皎病房。   他脚步轻缓,没有发出一点动静,门口的士兵看见他已经被锻炼的没有表情,提前为他打开房门,放他进去。   月光下的唐皎安然静谧,瓷娃娃般躺在病床上,如同正在等待要由王子亲吻,才能醒来的公主。   属于他的公主。   他弯腰在她额上留下一吻,蜻蜓点水般一触即放,这几日,他每夜过来时,都会忍不住要亲亲他的小姑娘。   手指落在熟睡中也皱眉的小姑娘眉间,为她舒展开来,这才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静静的看着她。   她昏迷那日,所有人包括他都认为小姑娘的创伤后应激障碍,也就是战争后遗症,等她平静下来就会好转。   可谁知她陷入其中,一睡就是三天,唐冬雪快将眼泪流干,联想她高烧不退的场景,一度以为要失去她这个女儿,就连唐皓南都从上海赶了过来,还带来了他的教授。   名医为唐皎诊断,和陈医生说的别无二致,就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只能等她自己醒,她熟悉的人可以多跟她说说话,这样她会尽快认识到自己在做梦,从而苏醒过来。   他白天无法现身又要忙黄四龙的事情,怀揣着对唐家的愧疚,对唐皎的担心,只夜晚过来,唐夏茹瞧见他就为他支开唐冬雪,让他得以和唐皎两人独处。   白天有唐冬雪跟她说话读故事,晚上有张若靖跟她絮叨,她终是睁开了眼。   熟练地将小姑娘的手从被窝中摸出,握在手里,她的手真软真小,他一只手就能把它包住。   像每个晚上一样,他开始跟她诉说今日遇到了什么,等说完这些,他又道:“这些天一直跟你说黄四龙的事情你是不是烦了,要不我给你讲讲我去美国留学的事情,像你这样的新青年肯定会对外国感兴趣的。”   从他刚到美国受欺负反击回去说起,一直说到他入军校锻炼体能吃了很多苦,说的他口干舌燥,放开唐皎的手起身倒水。   在他转身那一刻,床上闭着眼睛睡觉的人动了动发麻的手,弯起嘴角,在他回来前赶忙恢复原状。   他几天几夜没合眼,胡子拉碴,疲惫不堪,拿起棉签沾湿水,为她起皮的嘴唇润湿,那小心呵护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修饰珍宝。   走廊里的灯光照了进来,却是陈医生打开门走了进来,指指唐皎,“跟我出来我有话同你说。”   房门被关上,两人交谈的声音透过并不隔音的门板传了进来。   只听陈医生道:“唐大小姐的病情比我想的要严重的多,我最开始认为她可能是去外地遇见袭击受到刺激,可她现在的表现却像是长时间身处战争,至少经历五年的模样。”   唐皎攥住身上的被子,眸子黯淡下来,要被发现了吗?她的异于常人之处。   张若靖让门外几个士兵出去休息,曲起一条腿倚靠在墙壁上,双手插兜,成了一个拳头。   “陈医生你就直接说,她的病你能不能治好?”   “我无法根治。”   张若靖闭紧眼睛,浑身急躁竟然会被陈医生感知到,他整个人像是一头被困在笼子里的雄狮,猛然睁眼,“你怎么会治不了,你可是徽城最好的大夫了,你见过那么多得过这种病的人,你跟我说你治不了?”   陈医生不卑不亢,“情况不一样,那些人都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老兵,可唐大小姐最重要的还是有心事郁结于胸,加之创伤后应激障碍,病情加重,我只是个军医,不是心理医生。”   “那该怎么办?你过来找我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她救不了吗?”他伸手死死抵住跳动的太阳穴,声音一下软了下来,“这种病不会死人吧?”   “那倒不会,可是她每次碰见爆炸、开.枪都会犯病,如果是在危机关头,会很危险,你自己心里清楚,徽城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他又说道:“我和上海过来的医生聊了一下,现在最适合唐大小姐的方式就是让她接受心理治疗,但是华国,并没有这样的医生,我倒是知道一位在英国十分著名的心理医生,他并不怎么为外国人看病,而且也不会来华国。”   张若靖冷静下来,喉结滚动,“也就是说,唐皎需要出国接受治疗。”   “心理治疗的周期一般都挺长,我记得奥利维亚女士说可以为唐大小姐写推荐信,让她入名校读书,如果可以一边出国留学长见识,一边治病,那倒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他点头,“我知道了,你先别和唐皎的姆妈说,我先联系一下那位医生,恐怕不会那么顺利。”   “当然,如果那位医生拒绝,唐大小姐也没必要出国,以后只能让她少出门,尽量避免一切可以受刺激的地方。”   屋内,听完整个对话的唐皎茫然,若是以前的她,只要对她有利,她一定会去做的,要出国,必然毫不犹豫同意,她就是那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可如今她第一反应竟然是不愿意。   她闭上眼睛让自己不要再想,免得心绪起伏被进来的张若靖看出端倪   张若靖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刚冒出的胡茬扎着她的手心。   “怎么办啊小表妹,陈医生让你出国,我知道这对你来讲才是对的,但我舍不得啊。”   他的脸藏在阴暗中,“因为我让你受了那么多委屈,被黄四龙诋毁,又被他制造的炸药波及,现在还躺在医院中,徽城这么危险,我不能自私的将你留下。”   “可我真的,不想你走,我都还没来得及在你清醒的时候,跟你说声我喜欢你,只怕你去了英国,我就没有什么机会了,自此天高海阔……”   手心中落下他濡湿一吻,“你是第一位走进我心中的女人,什么都比不过你的安危,罢了,罢了。”   他将她的手放回被子中,与以往的夜晚不同,他没有在她身边陪着她,反而出门找关系联系那位心理医生。   唐皎缓缓睁开眼睛,手心中还留有他的触感,她轻轻虚握,手指摩擦着手心,带给她异样的感觉。   张若靖刚才述说的时候,她差一点就忍不住出声,跟他说,她对他也……同样心生爱慕。   怕他会受伤,怕他死在黄四龙手中,每天都按时入睡,就为了等他晚上来的时候亲耳听到他低沉呢喃的声音,叙说着徽城势力的洗牌进展。   只有他人到了,她才能放心。   一直以来她都在逃避,不肯正面面对自己对他的感情,怎么可能不爱呢。   他是那样一个优秀又充满魅力的男人,只会默默的替她处理事情,如同对待她出国一事,他脑子里考虑的首先是她的安危,其次才是他对她的感情。   怎能不让她动容?   她闭上眼睛,不知为何眼角留下一道泪水划入鬓角,这个男人啊,不能考虑一下自己吗,太让她心疼了。   接连几日张若靖都没有出现,唐皎已经痊愈可以出院了,出院那日,陈医院终于将劝说唐皎出国治疗的事情同唐冬雪说了。   又跟她说,他在英国有一位好朋友,是心理医生,医术精湛,唐皎去了就能治疗,机会难得。   听过他们谈话的唐皎又有什么不明白的,那位医生是张若靖费劲心力,不知求爷爷告奶奶多低声下气才为自己请到的,却让陈医生说是他朋友,完全隐藏了自己的功劳。   听说唐皎这病只有英国能治,唐冬雪和唐夏茹都一致认为唐皎应该出国留学。   唐冬雪这几日苍老许多,鬓角都有了银白,让唐皎心酸不已,在她们两个劝说她去英国时,她拒绝道:“姆妈、二姨,我不想离开你们,不想离开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我这个病也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不是大事,”唐冬雪气急,竟是流出两行眼泪,“多危险你知道吗?你差点就醒不过来了。”   唐夏茹也跟着相劝,“是啊,皎儿,家里有钱供你留学,你看看现在哪个名媛没有出国留学过,去了那治病散心学知识,你不是要当新式女性吗,这就是个机会。”   她替唐冬雪擦泪,被唐冬雪扭头躲过,心里浮起那人孤独的身影,令她心疼落泪,“我若是走了,谁来照顾我的姆妈和哥哥啊?我不走。”   “有我在你还担忧什么,你姆妈和哥哥自有我照顾,难不成你还不相信我这个二姨?”   看她暗自垂泪,她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皎儿,你该不会是舍不得若靖吧?”   “没有的事,二姨你别瞎说。”擦泪的手一顿,语气又急,反倒泄露了她几分小心思。   唐夏茹哀叹一声,“当初撮合你们两个,你们不开窍,如今你因病要去英国反而对他上心了。”   “你是因为若靖才不想出国的?”唐冬雪哭丧的脸终是露出了一丝笑容,“若靖那孩子和你在一起那真是太好了,去英国又不是不回来的生离死别,几年光景很快就过去了,你这傻孩子,这有什么的。”   她抿唇不语,那个男人独自一人承担着所有压力,只要想到他一个人费劲地走在黑暗的路上,她的心就一抽一抽的疼,她想陪在他身边,陪他度过所有难关。   唐冬雪和唐夏茹对视一眼,两人有了计较,在接唐皎回家后,就将张若靖找了过来,跟他说唐皎舍不得家,不想出国,让他去劝劝,谁也没说唐皎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不想出国。   少年人的爱情总来的那么猛烈。   在她意识到的时候,便将她全身上下吞噬个干净。   她站在阳台上看着满院的鲜花怔愣出神,丝质披风被人轻轻披到肩上,“翠妮,跟你说过不要进来打扰我,大夏天的,要披风做什么,拿走。”   一声轻笑从她身后传来,心心念念的诱人声音道:“虽是夏天但夜晚同白天温差大,你刚大病一场,还是得爱惜一下身体。”   张若靖?   她迅速回过头,只会夜晚出现在她病房,甚至最近都不来,将近一月未见的男人出现在她眼中。   这人一身还未来得及换的军装沾满尘土,宽肩窄腰,俊美的脸却眼底泛青,将那丝勾人的邪魅压在了疲惫下,独有一番惫懒风味。   此时正摘下白色手套,伸出手来为她系披风。   她听见自己有些耍性子的嘲笑,“少帅终于腾出空,想起我来了?可真不容易,你今日过来如果是为了劝我去英国,那就不用说了。”   对张若靖来说,只不过几日未见小表妹,可对唐皎来说,不说出她晚上知道他来,可不是许久未见。   他系绳地手不停,粗糙的手指却不小心划过她细嫩的脖子,可见还是被她的话呛着了。   唐皎注视着张若靖,想从他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找寻出一丝不对,现在这个沉默寡言的他,还不如那个会时不时调戏的他来的好。   她跟自己说,只要他说出他不想让她去英国,不管前后语境是什么,她就不顾一切留在徽城陪他。   张若靖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抱歉,最近太忙了,而且我也不适合在医院露面。”   他收回手,很是真诚的道:“我欠你一句对不起,因为我,连累你卷入黄四龙的阴谋下,经历了一场爆炸。”   她不喜欢他这副推开她的样子,心中的火苗熄灭,说出的话也软了下来,“这怎么能怪你呢,要怪也应该是怪黄四龙,哪有怪无辜者的道理。”   “徽城戒严之下还是让黄四龙逃跑了。”他轻描淡写般将话略过,可唐皎却知道他费了多少心力。   “小表妹,”他挂上了往常那调笑的样子,将自己心中的不舍全部遮掩在其下,“徽城不安全,我怕黄四龙会来卷土重来用伤害你来威胁我,所以去英国好不好?”   最后一句话,他说的异常宠溺,这也是他想让唐皎去英国的另一个原因,她在徽城他会担忧。   喜爱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万一哪天他露出马脚被隐藏在暗中的黄四龙发现,伤害到了唐皎怎么办?   去英国似乎是所有事情最优的解决办法。   唐皎死死咬住后压根,眸中水汽弥漫,颤着声音问道:“你说的可是真心话?要让我去英国?”   “别哭,”他用拇指轻轻拭去小姑娘挂在眼下的泪珠,戏谑的神色再也维持不住,尽力维持着面无表情,喉头哽咽,“你在徽城真得太危险了,何况你需要去英国治病,你放心,你的家人我会照顾好,会有一个全新的徽城等你回来。”   谁稀罕徽城变成什么样子,她一眨眼,又是一股泪水流淌下来。   她终于明确了自己心意,打算正视它,却又要面临和他分别的场景。   “让我考虑考虑,你且回去吧,徽城还需要你这个大都督。”   逐客令下达,张若靖苦笑一声,跟她道了声晚安,出了房门的脸上全是怅然,用手抹了把脸,又是冷血无情的大都督。   在张若靖劝过她后,窝家养病的那段日子,张小艺、谢文衿、孟浮华……唐冬雪和唐夏茹几乎将她所有的朋友都请来劝她。   就连过的不如意,充满悔意的黄依然都特意赶了过来,发自肺腑的跟她说,女子独立是多么重要,出国留学增长见识和知识,让她一定要去。   心中悲苦无人可说,一篇篇苦情短篇应运而生。   涅槃的高产兴奋了杨之笙,《晋江文报》欣欣向荣,她逐渐冷静下来,全身心投入到文报的扩展上。   离唐冬雪买的去英国船票的日子一天天近了起来,唐皎终于松了口,她去英国!   甚至带着赌气的想,重活一世,有更广阔的天地任她飞翔,又何必将自己捆绑在徽城这个小小的城市上。   去英国学文学,既能丰富自己的学识,又能为创办文报提供经验,何乐而不为。   可让她最终改变主意的,还是陈医生找她谈的那番话,“你不知道张若靖为了能让你接受那位医生的治疗,付出了多少,欠下多少人情。”   一个人情就是一个承诺,她不该辜负他偷偷为她做的这一切。   登船那日,海风阵阵,身后就是即将开往英国的巨大轮船,人们在它面前是那样的渺小,她穿着生日晚宴的那条旗袍,同每一位前来送她的人告别。   笑着恭喜谢文衿和孟浮华,“我此去英国,怕是不能参加二位的婚礼,甚是遗憾,你们一定要记得给我邮你们结婚的照片,让我在异国他乡沾沾喜气。”   谢文衿牵着孟浮华的手,承诺一定会给唐皎邮照片,又递给她一个小本,引得孟浮华频频侧目。   唐皎当着两人的面将其打开,就见里面是一页一页的姓名电话。   “这是?”   “是我在英国追文物时交到的好友,我已经写信给他们,让他们在英国照顾你一二。”   她将小本放进行李中,“谢谢你文衿。”   谢文衿向她点头,又凑到孟浮华耳边和她咬耳朵,不一会儿,就见孟浮华笑了起来,对她说:“文衿就是比我考虑的周全,虽然我和你不是同一所学校,但我也同我那些同学说了,有空你可以找她们玩。”   真心感谢了他们两人,她环顾一圈,却是没有看见张小艺,只好嘱咐哥哥好好学习,又让他不要欺负小艺,不然等她从英国回来有他受的。   唐皓南一把将她捞了过来,紧紧抱住,“你哥哥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与其操心我,不如在英国好好照顾自己。”   她回抱着唐皓南,她的哥哥已经是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了,“以后唐家就要靠哥哥你了,可别等我从英国回来的时候,唐家已经被你败光了。”   “死丫头!”   两人笑闹一阵,倒是将眼泪逼退了回去,她走到唐冬雪面前,“卢芊芊掉了孩子后,已经同父亲分手,当了别人的姨娘,父亲恐怕还会回来找姆妈,姆妈你可一定要坚定立场,万不可被他欺骗了。”   唐冬雪抱着她,已经哭成泪人,“姆妈知道,你别操心,到了英国要多给家里写信知道吗?缺钱了一定告诉姆妈。”   “嗯,姆妈我知道。”   唐夏茹侧目看向从一开始就站在那里也不出声的张若靖,跟唐皎道:“家中万事有我,皎儿你就放心吧。”   她推着张若靖上前一步,“皎儿就要去英国了,你快去同她告别,马上船就要开了。”   唐冬雪拿手帕擦着眼泪,做出了和唐夏茹一样的动作,将唐皎推到了张若靖的面前。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眼里的水花冲破防线噼里啪啦掉在鞋上。   相顾无言,周围的人都在替两人着急,身后轮船发出了一声催促的声音。   半晌,张若靖才开口,“你聪明独立,我相信在英国你一定会学有所成的,到英国安顿好后,一定马上联系医生,让他为你治疗,好吗?”   带着浓重的鼻音她嗯了一声,期待的抬起头,“你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他揉揉她的发,眼里满是不舍,却说了一句话,“照顾好自己。”   胆小鬼!   她咬着下唇转过身拎起小皮箱就朝那仿若吞人怪兽的轮船走去。   唐夏茹狠狠瞪了张若靖一眼,“看什么看,别看了,等皎儿去英国见惯了绅士,我看你还能抱得美人归!”   张若靖没有反驳,他挣扎着,他多想抬腿追上去,可他不能,他不能耽误小表妹。   唐皎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和她针锋相对、互相试探、心生爱慕的日子,就在她一步一步下慢慢变得粉碎。   直到那个身影突然停了下来,天地间时间静止。   “出什么事了?”有人这样问道。   小皮箱从她手中滑落,咚地一声摔在地上,她缓缓转过身,周围和她擦肩而过的人她视而不见,眼里只有身姿挺拔凝望着她的张若靖。   去他的瞻前顾后,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她只知道她爱张若靖!   她爱他!   她逆着人潮,带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奔张若靖跑去。   张若靖变了脸色,赶忙上前去接她,将她抱个满怀,怀中的唐皎胸.脯不断起伏,额上还有跑过来带的汗珠,他焦急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还是忘记带什么了?”   她张着晶亮的眼睛,喘着粗气道:“嗯,我忘记了一样东西,很重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忘了,我让他们回去取。”他转头要招呼副官,却被她双手捧脸转了回来。   穿着高跟鞋的她,他微微低头就能吻到她的额头。   唐皎张着的小嘴,慢慢咧开畅快的角度,注视着他的目光道:“我把你忘了。”   “嗯?”他疑惑的看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忘记问你,那晚说的话还算数吗?”   他身躯一震,那晚!哪晚?   拥着她的手臂都在微微颤抖,是她喝醉的那晚,还是在医院里陪她的每一个夜晚?   她的手松开他的脸颊,他这副呆愣的模样,让她心底涌上一股甜蜜,双臂环上他的脖子,将两个人的距离再一次拉进。   柔软的身躯贴在他僵硬的身上,红唇再次开启,“回答我,我要再听你说一遍。”   他狠狠闭上眸子,深吸两口气,徒然睁开眼眸,里面的深情快要将她溺死在其中,“唐皎,我欢喜于你!”   她轻笑出声,什么都未说,却悄然踮起脚尖,凑到他的唇上覆了上去。   唇部相碰的地方仿佛火山喷发、天崩地陷,在她的瞳孔里只倒映着自己。   他还没来得及感受那抹温柔,她却结束了这短暂一吻。   脑中时刻绷紧的弦断了,对她的爱恋痴迷占据了上风,什么英国、什么身体治病、什么不该耽误她,她是他的小表妹、小姑娘,他的。   抬起她的下巴,拇指触碰那弹软的红唇,额头与她的额头相碰,两人呼吸交缠,红霞爬满她的脸颊。   他哑着声音问道:“小表妹,你不知道接吻的时候,要闭眼吗?”   唐皎错愕间,眼睛蒙上他的手,视线一片漆黑,睫毛刮过他的手心,终是闭上了眼。   在他手掌拿走那一刻,他倾身而下,准确寻到了她的红唇,不是她的蜻蜓点水,而是狂热又急切的想将她吞入腹中。   一只手插入她的黑发扣住她的脑袋,另一只手牢牢固定在她的腰间,两人之间再无空隙,唇间的撕咬带着暴风雨般的决绝,炙热缠绵。   不知何时,牙关被他撬开,舌尖摩擦引人颤栗,她死死攀附在他身上,脑中一片空白,只知道单纯的迎合。   呼吸渐渐加重,身后轮船一声长鸣惊醒沉醉其中的两人。   张若靖轻轻咬噬她的下唇,放开了被他磨的有些红肿的唇瓣,移到她的额头上,印上深情一吻。   她趴在他怀中喘息,不敢看周围人的目光,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现在知道害羞了,所有人都瞧见了。”   轻轻推着他,她从他怀中探出脑袋看去,果然,大家都带着善意的目光看着他们两个。   张若靖拥着她,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小表妹,亲了我就要负责知道吗?”   “我那算什么亲,明明是你亲的……”   唐皎住了口,意识到这人是故意的,咬了咬下唇,羞的不再开口。   “到了英国之后,不许你单独跟男生出去玩,每周都要给我写封信,我要知道你在英国是安全的。”   她嗯了一声。   轮船响起了第三声催促,他双手撑着她的肩,将她从怀里挖了出来,四目相对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海鸥就在他们上空徘徊,他从自己脖子上摘下一物挂在她的脖子上,在她耳边呢喃:“到了船上再看,不要害怕。”   她握住胸前吊坠,重重点头,眼里含着泪说道:“你必须要活着等我回来,我只不过去三年。”   “好,我等你。”   最后将她拥在怀中,他闭上眼,良久,恋恋不舍的松开她,“快上船吧,要开了。”   她一步三回头,不光看他,还看向冲她挥手的唐冬雪们,拎起在过道上的小皮箱登上了船。   岸边的人们越来越小,直到再也瞧不见,她才回神招来服务生询问自己在那间房。   服务生也是一位华国人,看见船票后不加遮掩自己的吃惊,态度恭敬地帮她拎过皮箱,“小姐请跟我来。”   就算没坐过船,唐皎也知道这种轮船最底层住着船员,越往上环境越好,住的人也愈加高贵,她跟着服务生竟然来到了第二层船舱。   红色的地毯延绵不绝,走廊里到处都是衣着光鲜亮丽的佳人少年,这种船票,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服务生停在尽头的一间房间,“小姐,祝您旅途愉快。”   她点头接过皮箱,打开门走了进去,软绵的地毯比走廊更加高级,一张大床占据房间四分之一的地方,书桌、衣柜应有尽有,小小的房间内,还有一个独立的浴室。   等她全部收拾好后,像是有人掐着点似的敲响了她的房门。   询问过后,知道是船上的工作人员,她便打开房门,不知他们是何意。   为首的男人是一位金发碧眼的英国人,“尊敬的小姐,我是这艘船的大副,您对自己的居住环境可有不满的地方?我们将全力为您服务。”   她微笑着:“没有,谢谢你们。”   “船上第四层有餐厅和娱乐场所,我们的工作人员将为您详细介绍。”   一个娇小的英国女性站在她面前,领她参观了整艘轮船,一口华语流畅,滔滔不绝。   确定她对轮船全面了解后,大副才恭敬对她说道:“张先生托我转告小姐一句话,凡是有他在。”   “张先生?”她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猜想,不禁笑了起来,“是他给我订的这个房间,还让你们陪同我的?”   “正是,您的丈夫怕您一个人害怕,特意嘱咐我们要安抚您的情绪,多带您出去走走,您的丈夫对您真好,可惜不能同您一起享受旅途。”   她被大副说的双颊绯红,辩解道:“他还不是我的丈夫。”   大副“哦”了一声,又夸张道:“是我误会了,您的男朋友真体贴,祝您在船上过的愉快。”   眸子被说的弯了弯,“是,他是一个好人,谢谢你们。”   送走他们后,她一个人站在门前诡异的傻笑了会儿,等她打算回房时,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吗?少帅什么时候成了你男朋友?”   唐皎握住门把手的手一顿,转过身就见张小艺正从她旁边的房门里探出脑袋,吃惊的说:“你,你,你怎么在这?”   张小艺关上门出来,双手抱胸,“当然是少帅放心不下你独自一人出国,特意找我陪你,他原本想支付我的全部学费,被你哥哥知道气的不行,非不同意,他要自己出钱供我读书,没道理女朋友让另外一个男人出学费。”   她说起唐皓南语气里都透着亲昵,“家里商量一下,徽城近期动荡,唐皓南在上海也没毕业,出国读书挺好的,而且少帅为我找了一所很满意的学校,我就同意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和少帅在一起了吗?”   唐皎看着张小艺,那颗原本紧张担忧又思念的心一下落回了原处,怪不得送她的人里没有张小艺,竟是早就上船等着她了。   心里涌上一股股的甜蜜,忍不住抿了抿唇,她就说张若靖真的舍得她去英国,原来暗地里为她做了这么多事。   她用特别肯定的语气回答:“是,我和张若靖在一起了,我们在谈恋爱。”   张小艺睁大了眼睛,“我错过了什么?”   “错过了,很多很多……”   等她和张小艺交谈完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才从脖子上摘下他给的吊坠。   吊坠成椭圆形,古铜色,表面上还镶嵌着细小的宝石,看上去崭新一片,她研究了会儿才发现这个吊坠是可以打开的。   手心上面,中空的吊坠内部每一面都有一张小小的照片,左面装的是身穿长衫约莫五六岁的稚童,一脸别扭,气鼓鼓地撅起嘴。   右面装的是一身军装帅气逼人,一双眼睛仿佛能从照片中看出来的张若靖。   一小一大,从童年到如今,他这是要将自己完整的送给她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期待的糖~ 放心我是亲妈,皎儿出国在我看来是那个时代所必须经历的,你们相信我,虽然皎儿出国了,但是少帅的出镜率绝对比之前还要高,因为距离,他们两个人的感情会在这里有一个极大的升华。当然,出国这里我不会写那么多,不用担心。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i噢啦_鲤鲤(你是锦鲤么)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开心就好(开心最重要)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我愿意做你的女朋友(晋江首发)   从椭圆形的玻璃向外看去, 一望无际的大海波涛汹涌, 她躺在床上手里还握着他送的吊坠,沉沉睡去。   梦里尘土飞扬,各种枪声接连响起,又转瞬安静下来,因为有一个人他脚踩祥云,破空而出,救下了她。   醒来后她的头昏沉沉的, 身体左右摇晃,天旋地转,吃进去的东西悉数吐了出来。   人在生病时, 无疑是最脆弱的,总会想要是自己还在家里,姆妈会为她亲手熬梨汁, 所有人围着她寒虚问暖, 不用像现在这般孤立无援。   隔壁的张小艺同她一样,也病了,她们两个从来没有游过泳的人, 毫不意外的晕船了,谁也救不了谁。   第一反应就是翻开皮箱去找药吃, 如果没有带着,她就要考虑厚着脸皮找船员给她送药来了。   所幸家里人办事妥帖,在夹层中还真让她找到药了,头晕目眩之下她仅能看清吃几粒, 纸上金钩铁画的其他字一概被略过。   吃下药,她扶着墙壁找到张小艺,分给她一半药,她那里也带着药,没有她这份药效好,困意上涌,她也没回自己房间,和张小艺一起在床上睡了起来。   等她再次苏醒,头也不疼,胸也不恶心了,可见那晕船药是真有效。   屋子里略黑,已经是快要到傍晚了,张小艺身体比她好,早就爬起来去餐厅找吃的了,她醒来时,她刚从餐厅为她端来吃的。   “皎儿,你醒了?起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晚上临睡前再吃一遍药。”   张小艺蔫哒哒地递给唐皎吃食,唐皎一边吃一边观察,张小艺虽然看上去精气神十足,可那时不时就发空的状态,让她察觉不对。   她这是想家了,不管多么像个假小子,天南地北地跟着父亲跑,也是第一次离家那么远。   而本应是被张小艺照顾的唐皎,和她反了过来,转而安慰起她来。   如今不过是去英国求学,家人健在有张若靖保护,比前世境况好太多了,她能独身一人在前世战乱下活那么久,又岂会害怕区区的漂洋过海。   过了初初别离的愁绪,她显示出了强大的韧劲,任谁看去都会认为这是一位去过英国多次的贵女。   她将自己和张小艺照顾的非常好,张小艺都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张若靖找她陪皎儿留学,是想让她照顾她的,结果全反了过来。   倒是唐皎开解她,哪有就该张小艺照顾她的理,她们两个人到了英国就是伙伴,理应互相帮助。   在海上的时光是无聊的,刚开始还新鲜着去甲板上看风景,可天天眼里见的都是一样的茫茫海水,看不见绿植,甚至待久了会怀疑自己到不了英国船会迷路,唐皎出门的次数便少了起来。   她不喜欢同那些女孩子们打马吊,缩在房间中看看书,一日就过去了。   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给家里人写信,每天都能写上一封,除了给唐冬雪他们报平安,她心里最牵挂的当属张若靖了。   他们两个人刚刚确定关系,就隔山隔海,当真是应了那句话,吃饭时想你在做什么,休息时想你在身边,就连出神那都是在念你。   时时刻刻的想念让她压制不住自己的笔,嘴角向上翘起,每次给他写信时,都让她回想起两人传纸条的时光。   兜兜转转,他们成了男女朋友,还是没能逃的开用信件联络感情的坎,不过这回的纸张每个字都流淌着她对他的爱。   她骨子里已经不是天真的少女,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爱他,想他,便要告诉他,让他感受到自己感情。   信纸旁边就是他写的药方,晕船药是他备下的,当时慌乱间吃药,醒来才发现,他不光为她准备了晕船药,各种零零碎碎的药他全都备了一份。   治疗水土不服闹肚子的药、治疗感冒的药……怕她搞不清楚他甚至列了一份清单,标明了什么药对应什么症状,每日吃多少,啰啰嗦嗦,一点都不像他。   却让她心里无比感动,甚至有些后悔,自己走前没能送给他什么。   若是张若靖知道她在想什么,一定会将她按在墙边亲吻,告诉她,她那一吻就是最好的礼物,如果不是她回了头,两人不知何时才会确定关系。   甲板上传来人们的欢呼,却是有人钓上来鱼,她将一封信封好,如此安静的时光当然不能浪费。   文报的事情虽全都交给张若靖,可她这个老板就算去英国,也不能当甩手掌柜,涅槃的读者还嗷嗷待哺。   笔下一个一个的爱情故事流泻而出,每一个故事都是以主角的眼睛去看,带着读者们进入她的感情世界。   让人感同身受,恨不得自己化身为她爱的那个人,可每一个故事又都有涅槃自己的风格,涅槃笔下的女主人公,不管她们是佣人、小姐、妓.女,无一例外都是积极向上争取独立自主的新女性。   她们在自己的努力下和情郎历经磨难,最后在一起了。   有的美满幸福结婚生子,有的一起共赴黄泉,还有的,如她一样,同爱人分隔两国,最后踏入同一片土地相遇。   张小艺读了后,不知哭了多少场,恶狠狠地逼迫唐皎快将故事结局写出来,又哀怨自己早就猜到涅槃是她,竟然骗她不是。   唐皎在船上创作故事的时候,就没打算在瞒着张小艺,她已经是自己的嫂子了,两人又一同赴英国读书,早晚瞒不住。   让她看稿件给自己提意见,张小艺成了第一位看到稿子的读者,她在给张若靖写的信中还言,他似乎永远都是第二名看见稿子的人,在家中是翠妮先看,在国外是张小艺先看。   信件和稿件攒了一个小箱子,下了船,她问好路就拉着张小艺迫不及待地邮信。   高大的英国人诧异地接过箱子,头一次看见有人拿这么多信邮的,但还是彬彬有礼尽职尽责在她紧盯的目光下,将这些信一份份粘上邮票。   支付了价值不菲的费用,两人便暂时告别,分别去了各自学校报道。   张小艺学的记者,而唐皎入的是文学院,她所去的学校是英国以同时招收贵族和平民闻名的学校。   一身旗袍,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黑发,吸引了这所学校所有入学学生的注意,有朝气蓬勃的少年操着标准英伦口语红着脸跑到她身前,问她需要什么帮助。   唐皎向他道谢,她不是扭捏的小女生,人生地不熟,有人帮她办理入学总比自己乱转要强,况且她能从这位少年眼中看出,他只是对自己这位亚洲女性感兴趣而已。   那位少年和她保持着一臂远距离,为她介绍这所学校的历史,两人走了将近半小时才来到办公区,少年带着她去了报道处,又小声提醒,若是可以,买辆自行车。   学校非常大,学院和学院之间间隔远,靠两条腿不光累,还会有迟到风险,要知道入学后不仅要学本专业知识,还要上选修课,而选修课基本都在旁的学院,那些教授们脾气可称不上好。   这是唐皎第一次在异国他乡感受到善意,来自一位英国平民绅士的善意。   张若靖的手伸的再长,也管不了学校的规章制度,这所学校所有的学生都需要住宿,两人一间的宿舍,必须由一位贵族和一位平民组成。   学校为了让贵族和平民和平共处当真是狠下了一番功夫。   两方纵使都不乐意,但谁让教书育人的人最有话语权,英国贵族也不能干涉学校,这所学校背后站着的可是皇室。   在缴纳了一笔堪称昂贵的学费后,她领到了自己的宿舍钥匙,已经做好准备要面对一位盛气凌人的英国贵族少女,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到的第一天就被这位素未蒙面的舍友来了一个下马威。   所有宿舍的规格都是一样,两间卧室一个客厅,有厨房浴室,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基本等同于拎包入住。   她拎着小皮箱站在门口,劳累的身体在向她发出叫嚣,穿着高跟鞋的脚在向她反抗,她就想趴在自己的床上舒舒服服的休息一下。   可面前的一切却超出了自己的预期。   十来个身穿黑西服的英国男士,堵在房间里,他们在搬动着屋里的一切家具,走廊里全是从屋里拿出的沙发桌椅。   在他们搬走东西后,立刻有人上前,那是些穿着佣人服饰的女子,她们干脆利索地打扫,打扫完毕后,就会铺上崭新的地毯、家具……   唐皎后退一步,仔细对了一遍门牌号,确定自己就是住在这里没错,深深吸了口气,在他们将两间卧室打开要处理后,走了进去。   外国人!亚洲人!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如雕像般看着她。   她理也未理,向离她距离最近的右手边卧室走去,这个宿舍随他们折腾,可她现在要休息!   从宿舍中闯入不速之客的震惊中回神,那些佣人齐齐看向一位四十出头,同样佣人装扮的女子。   女子一头金发梳起,没有一根落在帽子外面,她快走两步拦在唐皎面前,向她施了一礼,蓝色的眼珠透着傲慢,“这位同学,你是住在这间宿舍的平民吗?”   平民?唐皎压抑着的在下了船就办理入学的焦躁感浮了起来,一丝怒火攀岩其上。   她冷着一张俏脸,用华语回道:“不知英国的平民是如何论的?这位女士,你可是住在这间宿舍的贵族?如果不是的话,还请让开。”   如果让一个佣人欺负到头上,她还不如现在就回国等死,人善被人欺,只要她现在露出一丝软弱,日后会迎来更加严重的压迫。   凭什么?她可是唐家大小姐,她死的时候都没能被人敲碎脊梁,何况现在。   从没有人在这些习惯高高在上的佣人面前,用如此轻蔑的语气说话,每当她们露出不悦,都是对方先行胆怯。   那位女佣一张脸沉了下来,活脱脱书中所写的恶毒女巫,“还请您用英语再说一次。”   唐皎转换成英语再次说了一次,接着道:“还请您让开,我要休息了。”   女佣依旧挡在她身前,讥诮的说道:“很抱歉,您要等伊丽莎白女士挑选完卧室,才能获得另外一件卧室的使用权。”   一声轻嗤在不大的宿舍中异常清晰,她挑起眉眼,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小皮箱,在女佣以为她认输的目光下,学着张若靖的语气说道:“学校中哪一条规定要让贵族先挑选卧室?如果你能找到,我就认,找不到,还是先让开,不然我到要去问问校长。”   女佣说不出话来,蓝眼睛直勾勾盯着唐皎。   学校里怎么可能会有让贵族优先使用的权利,只不过是这些贵族们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说话做事都是一副指手画脚的样子。   我们是贵族,你们是平民,所有你们就该听我们的话。   可真可惜,唐皎不是英国平民,不过她现在也回过味来了,她宿舍舍友只怕身份十分之高,不然学校不会将她这位亚洲求学的人和她安排到一起。   肯定是怕这位舍友用权势欺负别人,而她可是奥利维亚女士推荐过来的,又是外国人,有一抗之力,校长慈爱的脸还在她的记忆中,如今想来,只怕是老谋深算多一些,打的好一手算盘。   她似笑非笑的瞧着女佣,“替我转告伊丽莎白女士,宿舍是让我们两个人居住的,在未经我同意的情况下改造宿舍,我就不计较了,她既然人没到,而我喜欢右手边的卧室,就要麻烦她去住左侧的宿舍了。”   “这恐怕不行的,伊丽莎白女士不会同意的。”   “我需要经过她同意?”唐皎想学张若靖双手插兜吊儿郎当的样子气气她们,可她今日穿的是旗袍,只要双手抱胸,用话激她,“这位女士,你也不是伊丽莎白,我无需向你解释什么,现在,立刻,让开!”   女佣在她震慑的目光下,不情愿地让开了路。   擦肩之际,唐皎冷漠的目光扫了眼那位正用充满怨言的眼神瞧她的女佣,在她关上房门的前一刻,对屋子里所有的人说:“我休息时喜欢安静,所以你们稍后动作轻一点,若是将我弄醒了,我就去找老师将你们全都赶出去。”   “等伊丽莎白女士来了,这位小姐你会后悔的。”女佣这样说道。   “我会后悔?不会的,你看,你对我的称呼都从平民变成小姐了。”嘲讽一通,如愿的看见女佣被她噎的说不出话,她砰地关上门。   自诩有素质是淑女的女佣们做不出摔摔打打的动作,他们看向那紧闭的房门,轻手轻脚收拾起来。   将房门反锁,唐皎吐出一口浊气,还真是出师不利。   有这样的女佣,那位伊丽莎白肯定更甚,没事的,她安慰自己,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不过是一个贵族少女,还搞不定她。   将心神放回这间宿舍,唐皎打量一番,终于不心疼自己交出的学费了,窗户旁是欧式柔软的大床,下面一张白色的书桌,靠近门的地方是空空如也的书架和衣柜。   地上还铺着毛茸茸的地毯,吊灯都是水晶的。   卧室已经被学校的清洁人员打扫过了,床上的床单被褥都是新的,环境非常好,可那位娇气的伊丽莎白竟然要将宿舍全部翻新一遍。   她冷哼一声,两人井水不犯河水最好,让她安然度过这三年,她想张若靖想姆妈想的发疯,时间一到,她会立即回国。   在书桌前坐下来,她先写了一封信说自己已经抵达学校,日后给她回信就邮到学校宿舍楼,等将这封信写完,她为自己换了身轻便的衣服,从皮箱中找出张若靖给她准备的信件,打算先去找心理医生。   宿舍里装修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弄完,这种情形下,她绝对是睡不着的。   打开房门,门外所有干活的佣人都停了下来,有一人在女佣的视线压力下,开口问道:“这位小姐,可是我们吵到你了?”   唐皎满意他们对她的态度,说道:“没有,我要出去一趟,我的房间不要乱动,要是我回来发现你们有人进了我的房间,或是丢了东西……”   她故意将话没说完,却给足了这些人想象的空间,确定他们在她这里一再碰壁,不会随意进她的房门,她就离开了。   先去邮信找心理医生,心理医生确实如陈医生所言,十分难见到,他有自己的诊所,外面排了一排哭丧着脸等他的人们。   不知道张若靖给了医生什么承诺,她拿出信封给医生看后,就插队到了等待的人们前头。   医生之前了解过她的情况,最开始想让她每周去他那里三次,唐皎心知这是有张若靖的魅力加成在,不然不会这么多次,便婉转拒绝了。   她刚刚入校,两眼一抹黑,不能将所有时间花费在赶来医生这里,她需要尽快融入学校,熟悉教授上课风格,而医生这里其实也不需要她来这么勤。   和前世不同,她出国留学,上了大学,人生之路已经改写,那她理应更加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足够站在张若靖的身旁。   两人商定后,便让她每周日过来一趟,今日只是两人互相认识,对对方都有个了解。   在唐皎的注视下,医生将她的档案妥当的放在保险箱中,向她保证,她的信息一定不会泄露出去。   唐皎十分认可医生的职业态度,也是第一次接触心理医生,十分好奇,聊着聊着,天就要黑了。   为了不给医生留下她过来蹭吃蹭喝的印象,她率先提出告辞,转道去寻张小艺。   张小艺这所学校虽然不如她的那所那么有名,可却培养了一批又一批高质量的记者,可谓最适合她了。   这所学校里没有贵族出没,她外向开朗的性格在这里如鱼得水,刚入学第一天就结交了朋友,还带着她的三个新室友和唐皎一块吃了顿,难以下咽的晚饭。   那三个室友听说唐皎的室友是英国贵族,无不向她露出了同情的神色,在唐皎说出伊丽莎白这四个字时,她们纷纷捂住了自己的嘴。   三人都是英国本土少女,其中一位是乡下来的,其他两位都生活在伦敦,可她们都不约而同的知道这位伊丽莎白。   短暂的尖叫还是被唐皎和张小艺捕捉到,张小艺担心唐皎,问道:“这个伊丽莎白有什么问题吗?”   三个人凑到两人面前,四处查看有没有人关注她们,用极小极小的声音道:“公主殿下就叫伊丽莎白,今年正好是她要上大学的年纪,大家都在猜测她会上哪所贵族学校。”   另一人接话道:“没想到去了那所交混学校。”   “可能是为了做表率,而且那所学校的创始人就是亲王殿下,公主殿下的亲叔叔。”   张小艺吃惊的喊道:“公主殿下?”   她们三人赶忙起身去堵张小艺的嘴,她点头示意她们松开自己,自己不会再惊叫了。   转头想要劝说唐皎换个寝室,却见她像是没听见那是公主殿下一般,优雅地学着其他的英国人,撕下一口面包吃进嘴中。   她展颜一笑,“怕什么?公主殿下也是人。”   怪不得那个女佣搬出伊丽莎白的名字,会认为自己能知难而退,怪不得整个宿舍都要翻新,如果是公主殿下可就解释的通了。   “皎儿,咱们还是换个寝室吧,你可是要和她住三年的,被她欺负怎么办?”   三人组点头,八只眼睛小鹿般湿漉漉的望着她。   她镇定地抿了一口果汁,问那三人:“你们之前说的交混学校是什么意思?另外请跟我说些有关伊丽莎白的事情,我想对她有些更多的了解。”   三人看了眼张小艺,在张小艺扶额的无奈同意模样下,为唐皎讲解起来。   交混学校之所以有这样的外号同这所学校里贵族平民交杂不无关系,学校创办的宗旨是好的,可平民和贵族之间的鸿沟不是一所学校能填平的。   久而久之,这所学校平民和贵族互相敌视,平民不服贵族,贵族侮辱平民,矛盾越来越大,各自抱团,愁死一众理事。   而伊丽莎白这个公主,甚至是未来的皇储。   皇储……   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就算唐皎再镇定,也忍不住在心中哀叹一声,她这是什么命会和她住在一起。   她身上有许多传言,有说她大胆奔放不喜欢宫廷束缚的,有说她是真正的贵族淑女的,有说她骄傲有说平易近人的。   传言太多,反而不能确定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需要唐皎跟她接触才能知道。   知道这些讯息也足够她做准备,同几人告别,她去买了些生活用品,作为一位经历过战乱的人,再一次被这里的物价惊到了,感叹幸好自己有文报支撑,不然她都不好意思开口管家里要钱。   东想西想回了宿舍楼,被舍管叫住,交给她几封信,这些信已经邮到学校有几日了,可唐皎一直没办理入学,这些信件都积压在收发室,今日才转送过来。   信封上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迹,让她一直板着的小脸有了笑容。   见她笑了,出于对这位黑发棕眼的外国女学生的注意,舍管问道:“是你的家人给你的来信吗?”   她摇摇头,贝齿轻咬下唇,骄傲道:“不,除了家人,还有我未婚夫给我写的信。”   不理听见她这话的人们是怎么吃惊,她愉悦地回了宿舍,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他写了什么。   仅仅一日,宿舍里整个大翻身,几乎是将宿舍装扮成了一个皇家别墅,让她感叹他们的动作之快。   空无一人的宿舍让唐皎暂且放心,迅速地在浴室里洗了个澡,她换上轻薄的睡衣回了自己房间,几乎是虔诚的打开了手中的信。   信是在她登上轮船那日写好发出的,才会在她到达之前先一步送往学校。   她先打开了明显不是张若靖字迹的信,蝇头小楷的字里行间充斥着姆妈对她的爱,又在末尾打趣她和张若靖那临别一吻,她和唐夏茹都没想到她会以这种方式同张若靖在一起。   张若靖是个好孩子,她们十分同意两人的婚事,还嘱咐她到了英国一定不要忘记给她们回信。   放下信,她又陆续打开几封属于哥哥、谢文衿的信件,最后才拿起张若靖明显比其他信封厚实的信。   她满怀期待,他的信一如既往,充满了诙谐,却带给了她不同的感觉,见信如见人,竟是如此的令她沉醉。   “见信如唔,我的小表妹,你今日所做出乎我的意料,你的唇那么软,让我险些控制不住自己,不知你可愿意回我一问,我的小表妹是否成为了我的女朋友?”   后面他写的那些徽城人事都入不了她的眼,唯独这一句话戳中了她的心事。   打开台灯,她认真给他回信,“自分别那日,便日日思念,写了许多封信和稿件给你邮寄了过去,想来你看见时会十分震惊,我认为我那日的举动已经说明了一切,但仔细一想自己确实没有明确的告知过你,张若靖,我同样欢喜于你,是的,我愿意成为你的女朋友。”   想象着他收到信时会露出什么表情,她落下最后一笔,合上笔帽的那一刻,她清楚的听见宿舍门被打开的声音。   清脆的女声响起,那位传说的伊丽莎白公主回来了。   房门被敲响,苍老的男声在门外响起,“小姐请问您休息了吗?我们家小姐想找您谈一谈。”   唐皎收拾好书桌上铺满的信件,不慌不忙地整理好衣服走了出去。   谁是伊丽莎白公主十分好辨认,沙发上只坐了她一位年轻女子,其余人都恭敬地站在她的两侧。   那位穿着华丽精美的女子编着一头金发别致脑后,蔚蓝的大眼睛挑剔的将她从头打量到脚,嫌弃的表情很是明显,可见是有多讨厌她出现在本该是她的宿舍中。   骨子里的教养让这位公主殿下慈悲的开了口,“你就是我日后的平民舍友?听说你不让我的仆人装修房间,还自作主张的选了房,乡下佬我很是生气。”   唐皎顶着满头白发,一身燕尾服的管家探究目光,走到伊丽莎白的面前,在她新布置的沙发上坐了下去。   “伊丽莎白女士,我要更正你那句话所犯的错误,首先我不叫乡下佬,我来自华国,那是一个自由的国度,我叫唐皎,你可以对我直呼其名,其次,在你不来我先到的情况下,我觉得我选房间休息没有做错,如果你想要我的房间,我可以立即搬到你的房间去。”   伊丽莎白平生没有见过像唐皎这样不给她面子的人,傲娇的说了一句,显得颇为宽宏大量,“谁稀罕你那个破烂的房间,你就在那住着吧。”   唐皎点头,“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管家在一旁轻咳,端起咖啡的伊丽莎白翻了个白眼,打发叫花子一般道:“欢迎你成为我的舍友,希望我们未来三年过的愉快。”   “但愿如此。”她饶有兴致的从管家身上收回目光,回到房间,等待着伊丽莎白的再次召唤。   学校有明文的规章制度,贵族们要和平民一样上课,不能特殊对待,佣人平日里是不准出现在学校中的,只有周日可以进来为没有自理能力的贵族们打扫房间收拾卫生。   而最近是新生开学的日子,学校默许这些人进来伺候自己的小主子,但过夜是绝对不准的。   果然,在管家和佣人们全都离开的时候,房门被“砰砰”拍响,“乡下佬,你出来!”   一开门,唐皎就被眼前的美景击中,伊丽莎白脱去所有束缚,身上仅穿了一条丝绸制成的睡裙,领口开的极大,一个倒三角型,深沟旁的圆滚呼之欲出。   同是女人,她能一眼看出,睡裙里面一丝不挂。   她别过眼,让自己的视线集中在伊丽莎白漂亮又充满异域风情的脸蛋上,数着她卷翘的睫毛,平心静气。   伊丽莎白指着客厅和厨房,不客气道:“这些地方虽然都是我装修的,但是我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我们两个一人一半,每个人都只能在自己的区域活动,不能越界,越界要经过对方允许。   “至于浴室,天啊,谁让它只有一个,我竟然要和你这个浑身都是泥土的人共用,也不知道你身上带着什么不知名的病。”   说着,她不知从哪弄出一团线来,还真是经过她的反复测量,精准的从客厅窗台朝厨房画去。   每当她一弯腰,摆弄线团,她轻薄的睡裙,便将她傲人的身躯展现在唐皎眼前一次,她骨架宽大,可却有着平坦的小腹,整个人丰腴迷人。   看她如此兢兢业业,一副必须不让她占到便宜,不让她触碰领地的模样,唐皎不禁扶额喊停。   “怎么你不愿意?”伊丽莎白手拿毛线,尖锐的指甲快要戳进毛线团中,她恶狠狠放话,“我已经很给你这个外国人面子了,不然我连客厅和厨房都不让你踏进一步,我会向学校反映,你不喜欢同我一个宿舍,给你调出去。”   唐皎赶忙摇头摆手,没将她的威胁放在心上,“大可不必如此麻烦,宿舍都是你装修的,我不会碰触属于你的东西的,我不会用你的宿舍,也不会用你的厨房,你大可放心。”   她瞟过这些线团走过的路径,确实是将房间一分为二,看上去很公平,可沙发吊椅全都在她那侧,她这侧仅仅留下一个孤零零的坐凳,和一些花瓶摆设,好看但不能用。   而厨房更让她无奈了,照这位公主殿下的划分法,她能得到厨房放置碗筷的地方,不能做菜,她要厨房做什么……   至于将她赶出宿舍,只怕是吓唬她,不然她在她之前选了房间,以这位公主的性格,当即就会将她的行李扔出去才是。   学校不会让她为所欲为,不然不就是第二个宫廷了,哪有学习的气氛。   她打听过这所学校的学分制度,只要她修满就可以提前毕业,她已经按捺不住自己想回国的心了,她想见到张若靖。   平日里要忙着学习,还要在休息时去看心理医生,如果心情好她会做做饭,可如今公主殿下一副觉得她玷污了宿舍的样子,她没有时间同她每日为了在客厅待会儿,用用厨房争吵。   得不偿失,吃饭她可以去食堂,不好吃没关系,前世战乱时饿肚子都是常有的事,休息她可以回自己房间,客厅待不待无所谓。   随后她特别真诚的向公主殿下保证,自己绝对不越雷池一步。   伊丽莎白将信将疑,将毛线团扔到了沙发空隙里,白得耀眼的皮肤在灯光下闪着光,“你这个乡下佬别想打什么歪主意。”   唐皎耸耸肩,没理这个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公主殿下。   她不跟被优质生活下惯出一堆臭毛病却本质不坏的小孩计较。   在确定唐皎真得不会在客厅和厨房里晃荡,伊丽莎白恢复了本性,养尊处优惯了,看见唐皎就想使唤一二。   “喂,乡下佬帮我红茶泡了。”   “乡下佬你去给我把我的裙子拿出来。”   在唐皎对她种种召唤都视而不见时,她使出了认为唐皎一定会听她话的杀手锏。   她如一只高高在上的白天鹅,穿着棕色的束腰长裙,手里抓着一把银元,当着唐皎的面将其撒落在地。   银元落在地毯上悄然无声,有的咕噜噜滚到唐皎脚边,撞在她的鞋子上停了下来,“乡下佬,只要你帮我把桌子上的葡萄洗干净,这些钱就是你的了。”   唐皎呼出一口长气,她手里捧着书,正打算去图书馆学习。   她是不是高估了这位公主殿下?   嘴角弯弯翘起,在伊丽莎白胜利和不屑的目光下,她放下书本,蹲下身将地上的银元,一枚一枚捡了起来。   “还以为你多有骨气,”伊丽莎白拿着她的团扇扇风,流苏荡来荡去,“还不是见钱眼开,我告诉你,葡萄得一粒一粒洗,洗完给我把皮剥了放小碗中,我晚上回来吃。”   她不耐烦地敲了两下桌子,“乡下佬,我跟你说话听见了没有?洗不干净,这些钱我是要收回来的!”   正好唐皎捡起了最后一枚银元,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她缓缓起身走到伊丽莎白面前。   眸里是一片雪中世界,雪花簌簌而下,冰冷至极,嘴角要笑不笑更为渗人。   “你要干什么?”伊丽莎白握紧了扇子,脚下一动直接摔在了沙发上,“你这个乡下佬想必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我告诉你,得罪我,你在英国绝对待不下去,我可是……”   “公主殿下。”   唐皎笑着接话,“皇储的第三顺位继承人,伊丽莎白公主,我知道呢。”   她俯下身子,欣赏着伊丽莎白慌乱的神色,“你,你,你,你离我远点,既然知道你还敢如此对我,大,大胆!”   “公主殿下,”她伸出一根手指放在伊丽莎白的嘴唇上,“嘘,您可是淑女,怎么总做些违背淑女的举动呢,要是您的管家知道了,您又要被禁足了。”   “你……”   唐皎将银元一个不少地放在她的手里,“钱是好东西,可不该铺张浪费,我唐皎虽然不如英国皇室有钱,可也不需要你的侮辱。”   说到最后两个字,她脸上笑得愈发灿烂,让伊丽莎白浑身都瑟缩起来,恨不得和沙发融为一体。   “躲什么呀,”唐皎亲切地将她拉起,还贴心地为她整理裙子刚刚压出的褶皱,“公主殿下,您说,您就无视我多好,我这样一个平民整天在你眼皮子底下晃悠,你就觉得真得好玩吗?”   “不要想着自己是公主殿下就可以为所欲为,你心里清楚,在学校里,你和我一样都是学生,上至理事会、校长,下至教授,他们都不会为我们任何一个人撑腰,今天你妄图辱我,错在先,被他们知道,也是您受批评。”   她拿起自己放在一旁的书,笑容尽失,冷着脸道:“我要出去学习了,再顺便提醒您一句,我不是英国人,受华国大使馆的保护,你们是没有权利审判我的,包括奴役我!”   心中恶气尽数出去,唐皎这才浑身轻松的去学习。   独留伊丽莎白回过味来,她竟然被一个乡下佬给教训了,在宿舍中恨恨地摔下扇子,“哼!”   “殿下,时间到了,我们该去参加舞会了。”   “滚!”   作者有话要说:  依旧是一章万更呦~ 五一放假这几天都有万更的哈,统一下午六点发~   ————   来一波预收文推广,我的接档文改名啦,大家感兴趣收藏个,么么   接档文《重生后给前夫他哥当童养媳》   她本是护国公府嫡小姐,理应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可一场叛乱被抱错,受尽苦楚,终于认亲回家,却比不得他们养在跟前的假姐,最后落了个惨死下场。   重生归来,她恨恨表示,神特么认亲回家!钱我能自己赚,功名我有老男人,什么亲爹亲妈亲哥假姐,统统靠边站。   老娘这辈子不伺候了!就守着老男人,看好他,养好他,当好他的童养媳,等他当了官发了财,她就包袱款款功了浮尘去。   然后……   她怎么就没能走的了呢?   所有人都等着那个恶毒狠厉、冷血无情的男人一脚踹了她,好换他们自己的女儿陪着他权倾天下,可他们到死都没能等到他将她变成下堂妇。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   “没有人真心待我,可她爱我,我愿许她一世荣宠。”   【重生后我们的目标是——升官发财,虐渣打脸,远离二货,携手奔小康!】   ————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糖不吃糖(我喜欢吃大白兔,我的本命挚爱)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呱唧呱唧(咕咕咕咕?)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特殊的菜谱(晋江首发)   被奥利维亚女士称赞的亚洲小姐唐皎, 写的一手漂亮文章, 学识丰富,乖巧听话,布置的作业按时完成,还积极向学,一个人的进度狠狠甩下同期同学。   文学院的教授对她喜爱非常,班级里的同学从最初的漠视也转变成了追捧。   “唐,杰夫教授留的文章评论你是怎么想的?”   “唐, 你怎么认为新兴起的诗歌?”   “唐……”   唐皎耐心的回答每一个同学的问题,时间到了抱歉的笑笑收拾东西起身去往读书馆,到这里已经月余, 她越来越适应,甚至得心应手,牟着劲想要一鼓作气修满学分提前毕业。   唯一对她的生活造成影响的就是骄傲的伊丽莎白公主。   伊丽莎白从小就生活在被人伺候的坏境下, 身边全是吹捧她奉承她的人, 遇到唐皎这个不给她面子的外国人,想着法的要让唐皎败给她。   平日里对她视而不见,有她做表率, 不少同学们也变相针对起唐皎来。   对此,唐皎只是一笑而过, 在伊丽莎白没有冒犯到她头上时,她是不会理睬她的,说起来这位公主只是脾气不大好,但没有用公主的权利对她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本心不坏。   随着选修课的增多和越来越深入的学习,连唐皎都觉得吃力起来,娇惯的伊丽莎白更是。   在唐皎从图书馆学习归来后,伊丽莎白坐在沙发上,咬了一口甜点,吩咐道:“从明天开始,乡下佬你起床的时候要叫我。”   说完,她不等唐皎反应,怕被拒绝直接端着吃食回了房。   看着那个紧闭的房门,唐皎无奈的皱眉,还真是不长记性。   第二日,早早起来的唐皎抱着自己的书包,骑上从同学手中买来的二手自行车赶往教室,至于伊丽莎白,就让她好好睡一觉吧。   在课上到一半时,伊丽莎白匆匆赶到,头发凌乱,衣服随意穿着,这对一个淑女来讲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教授叫伊丽莎白自己找个座位,下次不能再迟到。   伊丽莎白一眼就从人群中找到黑发的唐皎,怒气冲冲地向她走来,唐皎身边的同学见势不妙,赶紧起身给伊丽莎白让地方。   “我不是让你起来的时候叫我吗?”   唐皎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手上钢笔不停,闻言只是勾了勾嘴角,“伊丽莎白公主,如果我没记错,昨天你让的是乡下佬叫你,真不巧,我不叫这个名字。”   伊丽莎白哼了一声,掏出随身携带的镜子整理仪表,如果不是唐皎从镜子中看见她咬牙切齿的模样,还以为她半点不在乎。   等她将头发全部编好,她才说道:“昨天算我说错话了,唐皎,你明天早上开始叫我起床。”   听见她这样说,唐皎才正眼打量了一下这位抽风的公主殿下,淡淡的瞄了她一眼,她拒绝道:“抱歉,我叫不了你,公主殿下追随者众多,随便让谁都可以叫你。”   伊丽莎白瞪了她好几眼,不敢拿钱来说事,只好说道:“他们没有一个起的早的,你每天早上走的时候叫我一下有这么为难吗?”   这回唐皎停下笔,在伊丽莎白以为她会同意,满脸高兴的时候,给她泼上一盆冷水,“公主殿下,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我不是你的仆人,要随时随地听你指挥,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   油盐不进的唐皎让伊丽莎白更生气了,整节课鼓着脸没有跟她说上一句话。   周日的时候,宿舍突然多了一台电话,就安装在客厅中,每天早晨唐皎都能听见电话准时响起,跟着铃声起床洗漱,就会发现浴室已经被伊丽莎白占领。   她收拾好自己昂着脖子,从等在门外的唐皎身边走过,两人前后脚去吃饭去上课去图书馆,可谁也没和谁说上一句话。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周,伊丽莎白的作息就完全调整起来,有时还会比铃声早起,她还让家中管家还是日日打电话,就为了折磨唐皎。   伊丽莎白是谁,最优秀的公主殿下,她能准许唐皎成绩比她好?不能。   在两人互相争抢浴室,学业上暗暗比拼,成绩飞速提高的日子里,唐皎收到了张若靖给她解决办法的信。   她在给张若靖的信上,详细的将和伊丽莎白相处的点滴告知,伊丽莎白是公主,不说身份高贵,和她交好意味着权利地位唾手可得,就说这个女孩子别扭的性格为唐皎枯燥的学习生活增添光彩,她就想和她好好共处一个屋檐下。   她唐皎不需要利用伊丽莎白,获得虚假的友谊,但要和她住至少住两年呢,一直这样下去,实在令人头疼。   她便问张若靖,他在美国留学时,是怎么和自己宿舍的人相处的,想要借鉴一下经验。   就算不能成为朋友,也别处处针锋相对。   张若靖回了信,方法堪称简单粗暴。   他在西点军校留学时,身边同学都是高大的白人,他初时身子骨瘦弱,毕竟一直被他姨娘朝神童方向养,哪里会有锻炼身体的机会。   一直隐忍不发,用所有条件和时间强化体魄,直到在一次比赛中,将前来挑战的学员一个个打趴下。   对于军人来说,拳头大就是硬道理。   体能比你强、训练比你狠、学习比你好、打架是你输,他自然而然获得了属于他的尊重。   末了,他在信上说,他的小表妹可不能去和公主殿下打架,破一点皮他都会心疼。   万变不离其宗,想转变一个人对你的看法,第一步要做的就是让她仰望你,让她望其项背,你要比她优秀,你要让她真心实意的折服。   还要在必要时,给予她一定的帮助。   在心理上让她认同你是她的对手,不敢轻视你,在行动上帮助她,让她体会到你是一个可以帮助她的人,而不是一只吸血蚂蟥。   果然是心思缜密的大都督,对人心把握之准,她真是比不上。   伊丽莎白不愧是皇储的第三顺位继承人,认真学习下,竟能和她打成个平手,就连她为了修学分上选修课、高级课程,她都没有落后,而是紧随其上,想在学习上超越她,难度不可谓不大。   如何在其他方面超越伊丽莎白,让她知道自己的优秀,她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笔名涅槃,说来,来到英国后,她好像还从没请教过教授,如何写长篇小说。   杨之笙催促的长篇小说她是时候做准备了,她出的短篇小说集,也是可以当作礼物送给教授的啊。   想到这,她立即提笔,让张若靖给她邮一些文集过来,她会抽空翻译成英文,在英国找印刷厂印刷送给她的老师们。   她的优秀计划还没实施,帮助伊丽莎白的机会却摆在了她的眼前。   文学院的教授们集体布置了一项综合作业,她和伊丽莎白熬了好几个晚上才将作业写完,这个作业直接影响期末评级和学分。   因为晚上熬的实在太晚了,唐皎又有自行车,已经打算好早饭不吃了,没有像平日里起的那么早,等她起来时伊丽莎白已经收拾好去上课了。   就在她准备出门时,沙发上凌乱的本子吸引了她的注意,这几日,伊丽莎白都是在沙发进行写作的,她走过去一看,果然,这些纸张是公主殿下的作业。   急匆匆去上课,反倒把作业落在了宿舍?   今日收作业的可是以严厉闻名学院的教授啊。   唐皎摇摇头,同情已经赶到教室的伊丽莎白,希望她不会被教授骂哭,俯身将这些作业按照页码收集起来,一块带去了学校。   算不上故意帮助,哪怕没有张若靖那封信,她也不会当作没看见,而是将作业给伊丽莎白稍过去,没必要小人嘴脸看她出丑,那是在激化矛盾。   给她收拾作业耽搁了一会儿,等她骑着自行车赶到的时候,教授已经收完了所有人的作业。   大家都熬的太晚,早上爬起来准时上课的没几个,教授的作业收的奇快。   此时他正拍着桌子,白色的胡须在下巴处抖动,嘴里的唾液飞溅到伊丽莎白的脸上。   “伊丽莎白,不要欺骗我,你们没写作业的理由我见的多了,什么?把作业落在了宿舍里?你怎么不早上忘记吃饭,忘记穿衣服呢,怎么就单单忘记了带作业?”   同学们哄笑出声,教授还在不依不饶,越骂越难听。   “你真的太过分了,这次作业零分,我的课你下学期重修!”   零分!重修!   伊丽莎白要昏倒了,急忙求情,“教授,我向您保证,我真得忘记带了,我可以现在就回宿舍去取。”   教授吹胡子瞪眼睛,“等你到了宿舍,然后拿别人的作业欺骗我吗?你不要再说了,现在就收拾东西回宿舍睡觉去吧,我的课你不用听了,下学期我们再见。”   教室里所有人都不敢说话,看着要哭出来的伊丽莎白,浑身一抖,日后作业一定要按时交,就连公主殿下都无法抵抗。   天啊,太恐怖了,重修可是会记录在成绩里的,这要是被公主殿下的竞争对手知晓,还不知要如何嘲笑她。   “等一下教授。”清脆的女音在偌大的教室里回响。   刚到门口,就听见教授要赶伊丽莎白回去,唐皎赶紧推门而入。   教授看见唐皎,一张暴风脸转瞬换上慈爱的表情,“哦,唐你今天可是少见的迟到了,一定是作业难到你了吧?我真是太想看看你的作业写的怎么样。”   对待伊丽莎白和唐皎截然不同的两种反应,深深刺激到了伊丽莎白,她捂着嘴就要冲出教室,却被唐皎抓到胳膊强迫停在了原地。   教授在后面吼道:“唐,你让她走,我不想看见只会骗人的学生!”   伊丽莎白没能忍住,泪水簌簌而下,将自己胳膊从唐皎手里狠狠抽出,头也不回地就要冲出教室。   就在她手握在门把手上时,唐皎开了口,“教授,我将伊丽莎白的作业给您带来了,您知道我和她在一个宿舍,她的作业是我亲眼看见她一个人熬了好几个晚上才写完的。”   唐皎打开书包将属于伊丽莎白的作业交到讲台上,又说:“您可以对比一下她之前的作业字迹,我可以向您保证,这作业是她独立完成的。”   说完,她又俏皮的将自己的作业一同放到了讲台上,举起两只手,“您也可以看看我的作业,我和她可没有互相借鉴。”   伊丽莎白慢慢转过身,大大的眼睛下还挂着泪珠。   唐皎向她招手,“伊丽莎白你过来向教授道歉,你也太马虎大意了,怎么会将作业落在宿舍,让教授误会,我早上是没起来,而不是比你早走,你可以跟教授讲让我给你捎过来呀。”   此时的伊丽莎白乖顺的不像话,她一直看着唐皎,蔚蓝的眼珠里满是疑惑,唐皎让她道歉她就道歉,一点公主架子都没有。   同学们窃窃私语,不少人都为伊丽莎白求情,让教授饶她一次,给足了教授面子,教授刚才也立了威,没在抓着伊丽莎白不放,“以后一定要小心些,这次的作业算了,再有一次,伊丽莎白你真的不用上我的课了。”   伊丽莎白重重点头,喜笑颜开。   等同学们陆续全部到达教室,唐皎帮伊丽莎白拿作业,让她免于重修的事情,立即被大家知晓。   看上去冷冷清清的外国人,其实心肠软,同学们向她问问题,也会回答。   看上去目中无人的公主殿下,也会被教授骂,还不会端着公主架子命令大家。   唐皎身上只带了一条手帕,已经被伊丽莎白的泪水浸透了。   交作业的事情闹得太大,同学们心都散了,教授索性没有讲课,挑出大家的作业一份份讲解起来,没有必须要听的知识点,唐皎放任自己享受难得的走神。   可身边一个不停哭泣的美女,着实让人静不下心,就连出神都会被拽回来,“教授都不让你重修了,你怎么还在哭?”   伊丽莎白撇着嘴,眼里含着泡泪,“我是哭我自己,怎么那么没用,连作业都会忘带。”   唐皎懂了,这是在自责,一直在称赞中长大的伊丽莎白可能还是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冤枉,知道什么叫内疚。   她用手帕擤完鼻子,将其偷偷藏在随身的小包里,问道:“喂,乡下佬,你为什么帮我?”   “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伊丽莎白竟然还认真想了想,确定之后才摇摇头。   “所以我为什么不帮你?帮你拿个作业举手之劳的事情,难道我就非要看你出丑,看你被教授重修,你才觉得好受?”   唐皎打了个哈欠,好困。   “那,那我平日里对你也不好,你也可以不帮我的……”声音越来越小,伊丽莎白的嘴上已经可以挂上油瓶。   “原来你还知道你对我不好,”她侧过身子伸手撑脸,“公主殿下,我最后一次向你强调,我不叫乡下佬,有自己的名字,我叫唐皎。”   “你再叫我乡下佬,小心我不给你面子!”   从住进宿舍,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开诚布公的谈话,伊丽莎白才被唐皎解围,见过各种人的公主殿下再一次确定,唐皎和其他人的不同。   她趴在桌子上睡觉的样子,都那样甜美,是的甜美,像她喜欢吃的小甜饼。   黑色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身后,据说她们华国,女子成婚后要将头发盘起来,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要是真的,岂不是可惜了,再也见不到她黑发飘扬的样子了。   伊丽莎白开始觉得自己这个贫穷的舍友,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甚至有点喜欢她了。   真羡慕和她时常写信的未婚夫,竟然能得到小甜饼的青睐。   已经对唐皎改观的公主殿下觉得,只有那些拥有爵位的贵族公子才配得上小甜饼,她要不要为小甜饼做个媒,穷困的未婚夫有什么好的?给他笔钱,让他去娶别人好了。   熟睡的唐皎不知道伊丽莎白的心理活动,在即将期末考试的时候,她收不到张若靖的来信了。   英国和华国距离甚远,等信邮到时,她一般看到的都是张若靖上一个月给她写的东西,模糊的时间概念在频繁邮信中,彻底消失了。   平均每周都会收到他一封信,知道他的近况,家里的情形,而她也养成了收到信就回信的习惯。   她已经积攒了四封信,就等着他的来信,好直接将信邮回去,可她没能等到。   整整一个月,她一封信都没收到。   不管是张若靖的,还是姆妈二姨的,一封都没有,她像是被抛弃在了英国,华国的种种事情她都不知道。   而她去问张小艺,张小艺也说自己很长一段时间没收到父亲和唐皓南的信了,她只能将信邮走,告诉自己,只是信还没到,再等等,会有的。   可她左等右等还是没能等到信,甚至不知道她的信他们收到没有。   她直觉徽城出事了。   张若靖会不会有危险,是黄四龙卷土重来了吗?   上课不能集中精神,几份作业都被打了及格,这对一直拿最优秀成绩的唐皎而言,简直不能想象。   对此有最直观感受的当属伊丽莎白,好好的小甜饼,一下子瘦的跟皮包骨一样,反倒引起了她的恻隐之心。   在唐皎从心理医生那回来的时候,一直等着她的伊丽莎白开了口,“喂,唐皎,你是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如果是担心学费的问题,我可以资助你上学。”   说完这句话,又补了一句:“不过你毕业工作后要还给我。”   唐皎被心理医生开解,心情已经好了大半,听见伊丽莎白掩藏在话里的关心,牵强的展露给她一个笑容,“多谢公主殿下,我的学费足够上学,我只是有些担忧家里人的安全,他们已经许久没有给我邮信了。”   伊丽莎白拍拍她旁边的沙发,“小甜……咳,那个唐皎,你过来,我们好好聊聊,多大的事情,实在不行,你可以请假回国啊,哦,不好意思,我忘记你们平民比较穷,出不起船费。”   被她懊恼自己说错的模样给逗笑,“您准许我坐在您的沙发上了?”   刚到宿舍时,伊丽莎白还要给唐皎立规矩,将宿舍一分为二,被唐皎用不会踏入客厅和厨房拒绝了。   自从帮了她之后,她对自己的态度就有所缓和,此时都能让她坐在沙发上了,也是一个不小的进步。   伊丽莎白瞥了一眼唐皎,维持着自己的镇定和风度,“你不要多想,我只是见你精神不好,才准许你坐下的。”   异国他乡,周围都是格格不入的洋人,唐皎承口是心非的伊丽莎白的情,将自己埋进沙发中。   公主殿下何时做过开解人的活,哒哒哒奔向厨房,拿出一瓶红酒,给唐皎倒上一杯,“我真是吃够了食堂的饭菜,而且我也不会做饭,唐皎你要是想吃家乡菜随便用厨房,我可以让管家每周都在厨房备上新鲜的蔬菜瓜果。”   紧接着,她又描补一句,“这绝对不是跟你好的意思,只是看你可怜!”   唐皎举杯轻轻碰了下伊丽莎白的杯子,都能让她使用厨房,这样就非常好了,“那我在此谢过公主殿下。”   她的酒量一般,牢记张若靖嘱咐她不让她多喝的话,浅尝截止,惹得伊丽莎白颇为不满,“有这个一个处处管着你的未婚夫,你还要嫁给他?未婚夫就该听话,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就像杰克对我一样。”   杰克就是唐皎初到学校时为她领路的平民男子,她其实很诧异伊丽莎白会和他在一起,也因此对她高看一眼,这位公主时时刻刻都能刷新自己对她的印象。   “你不懂,爱情是没有道理可言的,他对我是不同的,我未来的人生,只能容许他一人进去,现在他生死不知,我十分害怕。”   伊丽莎白嫌弃的说:“不过就是一个多月没给你来信,你也想的太多了,还能死掉不成,没准是信件在路上耽搁了,这也是常有的事情。”   “真得吗?”   唐皎升起希望,手指紧紧捏着玻璃杯。   伊丽莎白败在她强烈的目光下,说道:“我帮你去问一问,到底什么情况。”   她动作利索,直接拿起电话就将事情吩咐给了管家,管家查到后立即将消息反馈回来。   不是信件在路上有了耽搁,信件来往的通道并没有任何问题,那只说明一件事,是徽城真得没有信给她邮来。   一颗心沉到底,她想立刻就返回徽城,又怕来信自己接不到,反而让他们担心。   姗姗来迟的信件终于赶在她期末考前到了。   这一天,她正和伊丽莎白在图书馆看书,一天三次去宿管那里看有没有来信,导致宿管都知道她有多么期盼来信,信件到时立刻就让人叫她回去。   她几乎是一路小跑,还是伊丽莎白在她身后提醒她骑自行车,她才反应过来,急忙向宿舍骑去。   伴随着信件到来的,还有一个小箱子,看到让她牵肠挂肚的信时,她差点泪崩而出。   小箱子中满是她被翻译成英文的文集,张若靖提前将其印刷了出来,省得她还要浪费力气找印刷场。   着急地将信打开,看到他报平安,一口气才舒了出来,将信贴在自己胸口,她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平静下来。   信里详细为她解释为什么这么长时间没给她写信,其实他是写了的,但不敢发出去,因为黄四龙出现了。   这一个多月,他都在同黄四龙做斗争,但是索性黄四龙已经被他抓住。   黄四龙三番五次刺杀他,证据确凿,已经提交英法租界司法审判,最轻也要在牢中待上一辈子。   他寥寥几语写完了同黄四龙的交锋,可隔着信纸她都能感受到其中的不易,他不想让她担心,所以什么多余的都没有写。   只是反复交代,让她在英国照顾好自己,徽城这里不用她操心,他都能为她办好。   狡诈的黄四龙落网,徽城动荡,他需要时间巩固自己的势力。   她懂,她不是单纯的少女,只要他好好的,她就满意了。   假装自己真得被他说服,没事人般给他回信,提醒他,他的命可是早就许给她的,万不能有失,她回国要看见一个健全的他。   又像他撒娇,跟他说英国的食物,她适应了四个多月,可还是适应不了,她真想念家里的饭菜。   更想念他的气息……   最后一句话她没有写上去,这样调解气氛已经是她能达到的极限,急切地将信邮了过去。   中断联系两个月,这封信漂洋过海,终是抵达了张若靖手中。   他肩膀上还缠着厚实地纱布,一直拖着没给唐皎写信,一方面是真的分不出心神,要时刻警惕不知何时会出现的黄四龙,另一方面就是他在和黄四龙的一次交手中,被他一颗子弹打到肩膀上。   那颗子弹差一点就要了他的命,有了唐皎后,他头次感受到什么叫害怕,他嘱咐干妈她们,让她们暂时不要给英国的唐皎去信,怕她们在信中说露了,将自己受伤的消息告诉她,徒增她担心。   再有他已经将徽城整个封锁了,不要说信,就连只鸽子都飞不出去。   黄四龙就是个祸患,他不能给他时间积累势力卷土重来,断了他和外界联系的通道,势必要铲除他。   功夫不负有心人,全力以赴一个月,他终是将苟延残喘地黄四龙抓了起来。   直到此时,徽城才恢复了和外界的通讯,唐皎的信件这时才得以进来。   他看后,立刻让杨之笙准备,将她的文集翻译成英语印刷成册,给她打包邮过去,又附上信让她不要担心。   她的每一封信,他都珍惜的保存起来,期待着她的下一封信。   送她去英国,真是他做过最明智的决定,如果她在这里,那一个月里和黄四龙的交战,会让他时刻紧绷心弦,担心她会受到伤害,索性这种事情并没有发生。   收到她最新的回信时,看到信上她俏皮的说着开解他的话,心里无不感叹,小表妹心思细腻,他更想她了,等徽城麻烦事了,他是不是应该准备去英国看望他的小表妹。   他可是从张小艺给他的信中看出来了,小表妹在英国可是很受那些洋人欢迎的。   她在信中抱怨英国的食物吃不惯,应是和那位公主殿下关系有了好转,他记得她说过,她们宿舍里是有厨房可以做饭的。   这天,都督府发布了一则奇怪的公告。   大都督要招厨子,还要那种可以把家传本领教授出去的厨子。   每一位大厨家中的菜谱都是代代相传,或是师门相传,张若靖大张旗鼓要菜谱做什么?   徽城展开了大范围的阴谋论,说的最离谱就是黄四龙进了监狱被判枪决,张若靖没有敌人要变成第二个黄四龙,享受起口腹之欲了。   有人反驳,张若靖刚来徽城的时候,就是一个溜猫逗狗的二少爷,吃喝……确实没有嫖赌,除了这两个什么没干过,还看得上你那几个菜谱了。   人家又不是黄四龙,乍一暴富不知天南地北,聘请厨子肯定另有深意。   确实有其他的目的,每一个奔着高薪过来应聘的厨子都是一脸恍惚地从都督府走出的。   有记者拉着厨子问,“少帅到底让你们去做什么啊?”   厨子迷茫的说:“教少帅做菜。”   “啊?”   一个厨子说的他们不信,当第二个厨子,第三个厨子都这样的时候,记者于风中凌乱了……   少帅让每一个厨子都教他一道拿手好菜是要做什么?   难道少帅要开情报饭店?   可开饭店用得着他亲自去学?   都督府中,厨房里烟熏火燎,唐夏茹扇着手帕,“你伤口还没好利索,学做菜也不急在这一时,赶紧收拾收拾跟我出去。”   张若靖单手抓菜,放盐放料,动作熟练,一看就是没少做,边炒菜,还边问向旁边负责教授的厨子,“我放这些盐就够了?”   厨子战战兢兢的回道:“够了够了。”   “嗯,你帮我炒会儿,”放开大勺他走到一边打开本子记录,放菜顺序,盐放多少克,记录完才有空跟唐夏茹说话,“我这伤早就结痂了,没事。”   说完,他又一头扎进炒菜中,这天的晚上的菜,照旧还是张若靖亲自炒的。   唐冬雪是被唐夏茹拉来都督府,此时见到身上满是油烟,脸上还沾着黑灰,等着她给面前这几道菜评价的张若靖,也不禁软了下来,“好吃的,若靖你短短几天就能炒成这种水平,很厉害。”   张若靖一口白牙在黑黢黢的脸上分外显眼,“我要是能这么快学会,皎儿一定会比我更快,等我将菜谱给她邮过去,她就能自己在宿舍做饭吃,不用再去食堂了,让她吃了四个多月的面包,终究是我的疏忽。”   “你这孩子,出国留学哪有不吃苦的理,不能这么宠着她,快先上楼洗漱一下,我和你干妈在楼下等你。”   “哎。”他笑着应了,几步上楼换了衣服。   唐夏茹食不知味的说:“你这回可满意了?我一手养大的孩子,可都成了你家的了,伤还没好,就因为皎儿一句吃不好,开始研究做菜,要来菜谱还不行,非得自己试着炒,等他炒出来,再将捋好的菜谱整理出来。”   “是皎儿的福气,我和柏松离婚的时候就怕她会受影响,结果她二话不说和秦清贵退婚了,二姐,你不知道,我这颗心啊,就怕她丧失对婚姻的兴趣,如今,有若靖在,我终是能放心了。”   唐冬雪对着满满一桌子的菜浅笑,“什么你家我家,我和你不都是一家的,要是若靖对另一个女生那么好,你在吃醋不迟。”   “你说的也是,这傻孩子。”   张若靖日复一日学习着做菜,徽城传闻越来越离谱,又有谁能想到,这个男人聘请厨师过来,只为给他的小表妹写份清晰的菜谱。   等唐皎收到张若靖迟迟发来的信件,发现里面详细到恨不得告诉她炒菜的锅用多大的菜谱,笑着笑着就哭了。   徽城的大都督绝不是一个会炒菜的人,可这些菜谱精确到克数,肯定不是他收集来的,而是他自己试验过,为她量身定做的。   唐皎真相了,而且她也在姆妈的信上确认了这点,姆妈可谓是将他从头夸到了脚,还附赠了几张徽城猜测他到底在做什么的报纸以供她开怀一笑。   他的贴心让她不忍辜负,她其实是会做菜的,在前世嫁给秦清贵的时候,都是由她负责秦家的吃食,虽然做的不那么好吃,但也可以将菜炒熟。   拿着厚厚一叠菜谱,她从中挑了个最好炒的土豆丝,又找了张西红柿牛腩汤重新抄写一遍,直奔厨房而去。   期末考试已经结束,学校放假,大部分同学都回了家,她和张小艺却选择留在英国,她要带着全新的自己回去,而不是悄无声息灰溜溜的回去。   她已经同小艺商量过,她是一定会提前毕业回家的,小艺听了她的话,正利用这段日子疯狂补习,争取和她一同回国。   而她就缩在宿舍中写作,因为两个月没能收到张若靖的书信,给她的学习带了一定的影响,临近期末这段时间,她一直在用功读书,根本没来得及将她的文集送给教授。   她也有了新的灵感,创造了许多短篇小说,一股脑全邮了回去,万一再发生收不到信的情况,文报也有她的稿件,不至于让涅槃消失了。   学校食堂关了门,她只能每日骑着自行车走出好远,为自己买饭,张若靖的这些菜谱简直就是及时雨。   厨房里还是有一些佐料在的,她仔细清点一遍,将做饭需要的东西记在一张纸上出门采买了回来。   张若靖的菜谱简直太详细了,不真正照着做饭,是无法体会到那种酣畅淋漓的感觉,做饭途中,她没有为土豆丝切多细而烦恼,菜谱上写了,她没有为牛腩炖多长时间而疑惑,菜谱上也写了。   一顿饭做下来,和她文思泉涌下笔如有神获得的满足感是一样的。   将金灿灿里面还混着红色辣椒的土豆丝盛在盘子里,软绵绵的米饭配上西红柿牛腩汤,真是美味的让她快要将舌头吞下去。   吃面包吃的快要吐了,果然还是米饭最好吃。   试验做饭是成功的,她立即起身要给张小艺打电话叫她过来吃饭,就在她拨号的时候,宿舍门突然被打开。   半个月没见的伊丽莎白回来了,同时她的管家还指挥着一个个仆人往宿舍里面搬东西。   红酒、牛排、各种新鲜蔬菜被填进厨房。   鲜花插进花瓶,她的房间被从里到外换了个新。   满头白发的老管家一脸欣慰的瞧着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坐在唐皎对面,吸吸小鼻子,猛地捂住,“你这吃的是什么垃圾?我不在的时候,你已经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吗?现在我回来了,你开不开心?”   厨房里传来煎牛排的声音,老管家贴心地为唐皎也准备了一份,被唐皎拒绝了。   她保持着微笑,默默拿起张若靖给她邮来的筷子,夹了一块牛腩放在嘴角,咽下后才说道:“不开心,还有,我吃这道菜是华国美食,它不叫垃圾。”   伊丽莎白惊恐的看着她又吃下一口,受不了般拍拍胸口,管家适时为她端上平日里爱吃的牛排。   她用餐具切下一块,在唐皎已经吃个半饱时,扭捏着问:“你要不还是和我一起吃吧?”   唐皎的胃被自己亲手做出的日常美食俘获了,根本不想尝带着血丝五分熟的牛排,去厨房拿了个干净的小碗,为伊丽莎白盛了一碗牛腩柿子汤。   牛腩放了超过一半,摆在她面前,“我看你不如尝尝我吃的这些,这可都是我亲手做的。”   “你做的?”她百般不愿道,“那,那我尝尝。”   在她拿起汤匙喝下第一口汤时,唐皎瞧着她那睁大的眸子,出其不意问道:“你怎么突然回来了?而且眼睛都是肿的,哭过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书中关于英国、公主之类的都是虚构的。   万更的第三天,好奇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预个告:下章我们少帅会去英国找媳妇呦~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本喵是大爷(喵喵喵?)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糖不吃糖(糖糖)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异常火爆(晋江首发)   “唔, 好吃!你做饭怎么会这么好吃, 这个长长的条状物用叉子不好叉起来,我可以用汤匙将它弄出来吧?毕竟我不像皎儿会用两根棍吃饭。”   管家含笑点头,又为唐皎端上一道餐后甜点,这才带着所有佣人离开宿舍,为两人留出独处时间。   伊丽莎白头也不抬,含混不清的说:“这是土豆吗?天啊,甜中带辣我从未吃过这种味道, 还有这个炖的烂烂的牛肉,也十分入味。”   “伊丽莎白,”唐皎打断了她的话, “你出什么事了?”   满脸泪水的伊丽莎白喝了满满一大口汤,才委屈道:“我和杰克分手了!这个混蛋,竟然敢骗我。”   一边向唐皎控诉杰克那个混蛋, 是怎么利用她谋工作的, 骗她的心不说,还骗了她的钱!一边嘴里一刻不停,使劲咀嚼。   唐皎为她递上手帕, “你慢点吃,在噎到了,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遍地是,我的公主殿下日后一定会遇见更好的人。”   伊丽莎白打了个饱嗝,狠狠咽下最后一口土豆丝, 才缓过气来,“他应该感谢本公主是个宽宏大度的人,不然定让他把现在的工作也丢了,想结婚做梦去吧!”   “什么结婚?”唐皎蹙起眉,为伊丽莎白担忧,她为人看上去骄纵,实则就像个被宠坏的小孩,单纯的紧,只怕这个杰克还做了什么。   “他背着我还有一个女朋友,跟我说我们两个身份悬殊,他配不上我,可我们两人刚分手,他们就已经开始谈婚论嫁了!”   “这是赤.裸.裸在拿你当跳板,你不该心软放过他们。”   伊丽莎白摊手,“我不能再出手打压他们了,家里近期为我配了一位未婚夫,他已经去给我讨公道了。”   她毫不掩饰对自己的未婚夫不满之意,又对欺骗她的前任男友恨得咬牙,听得唐皎无可奈何,公主殿下情史丰富,她看来是无法插手了。   这么一会儿功夫,桌子上的菜肴已经被伊丽莎白吃下肚,独留她盘中的牛排还在向两人招手。   伊丽莎白捂着肚子哼哼,她吃撑了,只能用最直白的话夸奖这顿晚餐,“唐,你做的饭为什么这么好吃,我的肚子要破了。”   说着,她将刚才出去避嫌的管家叫了进来,管家瞧见唐皎盛菜的空盘,和被冷落的牛排,微笑道:“唐皎小姐的厨艺真好,这样公主殿下回来住,我们就能放心了。”   这话里话外是要她伺候伊丽莎白?   她挑眉,都没来得及反驳,就听伊丽莎白先维护自己,“您说的这叫什么话,唐是我的朋友,可不是做饭的厨子,如果天天让唐做饭,还养着他们做什么,让我和唐照顾他们吗?”   管家弯腰,“不敢,是我说错话了,只是见殿下今日饭用的比往日多,高兴的忘形了,还望唐皎小姐莫怪,最近殿下消瘦的厉害,我也是过于担心。”   唐皎上上下下瞧了一遍伊丽莎白,确实比离校时瘦削,便接受了管家道歉。   伊丽莎白被管家点醒,双手握住唐皎的手,一腔深情道:“唐,你的饭真是太好吃了,日后能不能多做几顿?”   “好吃吗?”自己做出的饭菜被人认可,真是无与伦比的喜悦,“但我可能不会顿顿都做饭,这样太麻烦了,还要收拾厨房。”   管家立即接话:“唐皎小姐放心就是,您想做的时候做,不想做的时候自然有我们负责,打扫之类的活计,也统统交给我们,您只需要做好饭,和我们小姐一同分享。”   “对对对。”伊丽莎白在旁边重重点头。   原本就打算自己做饭的唐皎何乐不为,不过是多张嘴,却有人帮她买菜刷碗,省事不少,加之心疼两只眼睛如核桃般肿胀的伊丽莎白,就同意了她的蹭饭举动。   红烧豆腐、酸菜鱼、麻辣肉丝、宫保鸡丁,还有花生酪、玫瑰饼,在唐皎变着法的投喂下,伊丽莎白感情受创的阴影已经变成了,今日吃什么的执念。   每天早上都能听见她的房间里传出她又胖了的哀嚎,为她裹腰封的佣人们都要放弃拯救这位公主殿下了。   公主殿下像个被遗忘抛弃的可怜小猫,摸着自己日渐浑.圆的腰部,缩在沙发上问唐皎:“唐,你是怎么会这么多菜品的?我瞧你每次做饭,都要先看一眼菜谱,这个菜谱竟然有这么大魔力吗?”   佣人们为唐皎系上围裙,唐皎宝贵般将菜谱贴在显眼又不会被油烟熏到的地方,自豪的回道:“当然,这是我的未婚夫亲自给我整理的菜谱。”   伊丽莎白惊愕嫌弃之下又不想让唐皎看见,赶忙恢复表情,却被她弄的过于狰狞,“你未婚夫竟然是一个厨师吗?”   她不可思议,美的像天仙下凡的小甜饼,未婚夫竟然是一个厨子?   哦,不!   等她吃到今日的红烧肉时,她完全忘记了自己讨厌小甜饼的未婚夫一事,真是太太太好吃了!   唐皎和伊丽莎白的关系在每日的美食下,高飞猛进,她在给张若靖的信上说到,若是知道收买公主殿下的方式竟然是区区一顿美食,她之前又何必那么苦恼。   现在的伊丽莎白简直要成为唐皎的小跟班,生怕她跑了没人给她做饭,她去哪,她就黏着去哪。   对此,唐皎只当她刚刚分手,急需有人转移注意力。   这样形影不离下,伊丽莎白同张小艺都混成了好朋友,有一日,她跟张小艺说,小甜饼的未婚夫做了一手好菜,还会写菜谱,小甜饼真幸福,就是身为一个厨子,有些配不上小甜饼,可惜了。   张小艺:……   什么厨子?谁配不上谁?这位公主殿下误会了什么?   一面做着家乡菜,一面进行文学创造,当唐皎将自己写的文集送给教授时,教授深感意外之下,又觉得理所应当,唐就是这么一个优秀的学生。   学生自己都写了文集,还向他们积极请教如何写长篇小说,他们也不能落下。   几位教授商量一下,文学院的毕业道路赠加了一条拦路虎,每一位同学,都必须写一本长篇小说方可毕业。   同学们震惊了,不,他们是要疯掉了!   文学院里见天留看书分析的作业,他们每天忙的跟狗一样,常常要熬夜读书,他们都没有时间去参加舞会,忙到都交不到男女朋友,结果现在告诉他们,他们还要从喝水吃饭的功夫里挤时间去写长篇小说。   那是长篇小说,不是散文,字数简直让他们绝望。   到底是谁,让教授们如此丧心病狂!   多方打听之下,文学院里唯一的一个黑发外国女学生,浮出了水面,就是因为她太过优秀,为教授们造成压力,让教授对他们恨铁不成钢,才拔高了他们学习路上的遇到的困难。   岂有此理,他们到要看看这个女学生是个什么天才。   平日里懒散的学生们,打起精神认真向上,教授们无比满意,有同学管他借唐皎文集,教授欣然借出,还说道:“唐已经有了自己的风格,你们要好好向她学习。”   学生面上笑着,背地拿着文集使劲分析,还呼朋引伴,大家快来看看,使劲找出她写的不好的地方,交到教授那里去,让他们收回写长篇小说的想法。   最开始三五人一堆,后来二三十人传阅,在唐皎不知道的时候,她的文集快要被文学院的学生看个遍。   每个带着挑刺想法的学生看完后,都只有一种感觉,怎么会有人把短篇小说写的这么好看,他们为什么要自己找虐,现在完全陷在情节里出不来了。   这个故事到底为什么这么设计。   这个男主角脑子是进水了吗?为什么男女主要一起赴死,活着在一起不行吗?   叙事方法怎么和世面上的其他小说都不一样?   学起来学起来,“别抢啊,我还没做完笔记。”   一语惊醒梦中人,这个文集是他们管教授借的,他们还要还回去!   唐皎就不能把文集在英国出版吗?他们不缺钱,他们要买回家去分析学习!   他们错了,不该看不起留学生唐,现在的脸好疼。   在学生们集体抗议下,教授们找唐皎进行了一番友好谈话,表示想让她的文集在伦敦出版,他们会优先给文学院的学生们,她的很多写作方式都很新颖,对同学们很有帮助。   其实只是想让教授指点写长篇小说,文集只是附赠的唐皎,沉默了,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她的不说话却让教授误会了,“唐,不需要担心书会卖不出去,即使你现在没有什么名气,但光文学院的学生就有上千人,这也是一笔不小的费用。”   唐皎回过神来,立即同意了,涅槃是她,文报也是她的,不存在什么冲突,能在英国出版本身就是一件好事,即使赚不到什么钱也没有关系。   她是这样想的,可伊丽莎白不干了。   天知道伊丽莎白知道她同意出版有多开心,和其他同学一样的心路历程她也经历了一遍,只不过是在学校镀个金,她一个公主,为什么还要写长篇小说才能毕业?   但自从看了一遍之后,她就立即爱上了这本文集,写的真是太棒了,女子本自强!   唐皎发现她偷偷借别人文集看,随手就给了她一本,伊丽莎白当时就愣住了,她好像忘了一件事,这些送给教授的文集,都是唐皎的啊!   张若靖给唐皎邮了一小箱书,她才给了教授们不到一半,剩下那些,全让眼冒绿光的公主殿下抢走了。   在你们还在借书看的时候,殿下已经有了新书,还是有唐皎签名的书,殿下的追随者变多了一半。   在唐皎屋子里拿书的时候,公主殿下又多了一件烦恼的事情,她发现唐皎写的文章都是用华国文字写,直接邮回华国去的,而这几本英语文集里的文章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公主殿下不开心了,想要看文章的心赢得了一切,她开始学习华文了,磕磕绊绊的看唐皎写的文章,又有唐皎在一旁给她用英文讲解,华语水平直线上升。   现在唐皎同意出版文集,她头一个举双手支持,文集里还可以增多几篇文章的啊,费尽心思软磨硬泡从唐皎手里找到些底稿。   这次的底稿显然更符合伊丽莎白的心意,皆因这些稿件许多事情都发生在伦敦,有不少是写留学生的生活,唐皎没有时间翻译,全部心神都放在长篇小说上,公主殿下亲自做起了监工的活。   什么找家出版社随便印印,有她这个公主殿下在,这些还是问题吗?   用最好的翻译团队、最贵的印刷公司,要不是唐皎拦着,伊丽莎白能把文集的每一页纸都换上一个颜色。   唐皎文集的所有事情都交给伊丽莎白,也就意味着根本不愁销量,这可是公主殿下推荐的文集。   最开始,这些文集只是在文学院里传播,同学们的人际圈子总是逃不开其他学院,大家都好奇让这些眼高在头顶的文学院学生们集体折服的文集是什么水平。   纷纷跟风买上一本,看得如痴如醉,再加上书上还印着伊丽莎白给文集写的序,对其大嘉赞赏。   贵族公子小姐哪怕心里不想买,也必须买上一本冲门面,他们不光给自己买,为了讨好公主殿下,还一次性买很多本,送送送,家里亲戚务必人手一本,争取遇见伊丽莎白公主的时候,能跟她聊上两句文集。   唐皎足有三十篇入选的新鲜出炉的短篇文集,就这样在伦敦诡异的火了。   甚至火到她这个作者手里都没有多余的一本,想邮回徽城都做不到。   张小艺这个对新闻敏锐度十足的潜在记者,如实的记录下了这次文集造成的影响,写了一篇赞扬英文名是艾莉丝的华国女作家在伦敦掀起风暴盛况的文章。   唐皎为自己起了一个英文名就叫艾莉丝,当伊丽莎白建议她取个英文笔名,华文的涅槃实在太绕也不好翻译时,她未加多想,拍板决定用艾莉丝。   自从唐皎出国留学后,《晋江文报》就专门开辟了一个版面,专门介绍英国二三事,张小艺的匿名文章一投稿,就被杨之笙登上了报纸。   只有少数知道唐皎邮了几本文集到英国的人起了疑心,这么大的轰动怎么就跟涅槃在徽城造成的影响那么像呢?   文集的火爆,没有对唐皎造成什么影响,她每天在学校中,想到探听消息的记者根本进不来学校的门,学校内又有伊丽莎白罩着,无人敢惹。   除了日渐鼓囊的口袋,唐皎真的会怀疑,她的文集其实无人问津。   把全部心神都放在唐皎文集上的伊丽莎白,彻底从失恋的情绪走了出来,有书追、有饭吃,男朋友算什么!   日子在唐皎和张若靖不中断的信件中慢慢过去,她笔下的长篇小说也初见雏形,伊丽莎白成了她小说的忠实读者,每天在催促唐皎写小说还是做饭中左右为难。   她甚至还为唐皎引荐伦敦最出名的小说家,而那位小说家知道唐皎就是艾莉丝,写文集的女作家,对她也颇为欣赏。   学校中可以疯狂吸收知识,教授倾囊相授,她的写作技巧日趋完善,小说家的一番指点,更让唐皎茅塞顿开、灵感喷发,笔下的文章比起之前更多了一丝成熟风韵。   如果说之前写的文章是含苞待放,让人想一探究竟的花骨朵,那她现在创造的长篇小说就是一朵盛开的带刺玫瑰,让你欲罢不能之下,被扎的浑身是伤。   为了方便教授和小说家的指点,这本长篇小说,唐皎是用英文书写的,可是便宜了嗷嗷待哺的伊丽莎白,她对复杂的华文真是望而生畏。   这本长篇小说是唐皎从出国留学那一天起,就在脑海中构思的,在她和张若靖确定恋情后,她笔下的每一个男主人公,或多或少都带着张若靖的影子。   可没有一本书,是她全身心写给张若靖的。   她想通过自己的长篇处.女小说,表达自己对他的一腔爱恋,她要把这本书送给他,相当于,把她自己剖开后,展示在他面前。   因为,这本书,她要将自己前世所有经历的一切,写进去。   书名就叫《双生花》,讲述华国徽城有一对姐妹花,姐姐是一个奉行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准则的大家闺秀,妹妹是一个新时代女性,整日喊着民主、自由。   两个截然不同的姐妹,选择不同,自然也有不同的结局。   乖巧听话的姐姐,是她唐皎的前世,行事洒脱的妹妹,就是现在浴火重生的唐皎。   一株双生并蒂莲,可终有一朵要凋零。   姐姐听从家中父亲的话,和他为她定下的未婚夫成了亲,未婚夫一家要从她身上吸足血,用光了她的嫁妆,还将她当牛做马。   她对自己的丈夫,从最初的心喜,到后来的麻木,看着丈夫身边多了一位又一位女子,还有一个无法得到白月光。   白月光出过国,留过学,谈吐风雅,和她这个早早因为嫁人不再读书的女子不同。   她的丈夫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你看看你这幅蠢样子,你能不能也读读书?   姐姐本性子软糯,即使腹中有书,也不曾辩解。   最终,丈夫要响应自由恋爱,同姐姐这个被迫打上封建愚昧的蠢妇离婚,姐姐心如死灰,被丈夫从家中赶了出来,孤身一人,吃遍苦头。   姐姐后悔了,想要回家,可她跟随丈夫几经辗转,再次归家时,却发现从前的家已经换了人,她的好朋友成了姨娘,姆妈带着妹妹不知去了哪。   在她打算去找姆妈妹妹时,再次与丈夫相遇,这一次的相逢便是诀别,她的丈夫为了怀中的白月光,拉她出去挡了子弹。   在她死时,最后悔的一件事情就是没能听从妹妹的劝告,努力争取自己的人生,将自己的未来寄托在一个无情的男人身上。   而与姐姐性格完全不同的妹妹,在姐姐嫁人后,毅然决然拒绝了父亲给她订的未婚夫,即使遭到父亲打骂,也坚持同未婚夫退了婚。   她不曾放弃自己的学业,考上了大学,见到了许多志同道合的伙伴。   在她认为自己有光明未来的时候,她发现了自己父亲和姐姐同学有染,她护着姆妈,用先进思想劝说姆妈,过的不幸福,我们就离婚罢。   姆妈无法忍受父亲的移情别恋,在妹妹的支持下,同父亲离了婚。   两人决定搬离徽城,告别这伤心之地,她们去了上海,怕姐姐回来时找不到她们,还特意给姐姐写信,详细告知一切。   可原本应该到达姐姐手上的信件,在姐姐跟随丈夫去北平任教授时,阴差阳错没能找到人,信件反回到徽城,被父亲的姨娘一把火烧了。   姐妹两人自此断了联系,而妹妹在上海遇到危险被救,就那样认识了自己的真命天子。   哪怕后来她出国留学,两人都未曾感情变淡,在她回国时,她的真命天子向她求婚,两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妹妹一直惦记着姐姐,她的真命天子陪同她踏上找寻姐姐的路,当她终于获知姐姐消息时,面对的就是姐姐身亡,连墓都没有的现实。   真命天子替她收拾了姐夫一家,又让他们赔偿了姐姐嫁妆等值的钱,可那又能怎么样呢,姐姐已经不在了。   曾经的并蒂莲,如今只余她一人,幸而,她还有自己的真命天子。   “呜呜,太惨了,姐姐也太惨了。”   伊丽莎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改一改,别把姐姐写死啊,应该让妹妹去救姐姐,大杀四方,姐妹两个都有各自的归宿才好。”   唐皎抢过手稿,目光悲戚,她刚刚写完这个故事的大结局,整个人还沉浸在前世的苦痛中,喃喃道:“要是有办法改就好了,可不行的。”   整篇小说,姐妹二人各自的命运轨迹相互交错,每一个小小的不同选择,都会带来巨大的影响。   姐姐因此丧命,妹妹因此获得意中人,都是注定的。   她的前世今生,冰与火的泾渭分明。   将完成的初稿给教授们和小说家分别看后,均得到了很高的评价,他们也给予了唐皎一些小小的建议。   诸如这句话再修改的像姐姐说出的话,妹妹要更加突出对自由的渴望,还有一些用英文写作出现的错误。   一些细小的问题在她反复修改后,《双生花》这本书终于完成了,教授们第一时间放出消息,已经有同学完成了长篇小说的创作,她能从文学院毕业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同学们在打探出完成者是唐皎的时候,已经没有其他的想法,只想为她鼓掌,顺便看一看她写的小说是什么。   可这次,教授们没有在大方的给他们看,任他们撒泼打滚都不行。   《双生花》这本书,要先在伦敦上市,让他们提前看了泄露剧情可不行。   皆因伊丽莎白太喜爱这本书了,而这本书又是拿英文书写的,出版很方便,不等唐皎将其翻译成中文,她又一举夺过了小说的运营权,开始负责则小说的种种出版事宜。   唐皎不在意《双生花》先在哪里出版,只要这本书由她亲手送给张若靖,这是,她送给他的礼物。   英国伦敦所有的书店里,悄然无声的新上了一本书,书店老板都对此嗤之以鼻,认为伊丽莎白公主是为艾莉丝出版出上瘾了。   铺这么多书,若是卖不出去,可得赔死,哦,忘记了,伊丽莎白公主不怕赔钱。   也不知道艾莉丝到底是什么人,将他们聪明可爱的公主殿下迷得神魂颠倒。   有逛书店的人拿起《双生花》,本是想随便看看,可翻开的第一页就是著名的小说家威廉给这本书提的序,威廉是谁,是英国小说销量最高的作家,他从没为任何一个人提过序。   可在这本书中却赞扬艾莉丝为这本书付出的心血,还说她对文章灵透,一点就通,这本书读了绝对不会让你后悔。   第二页是伊丽莎白的话,就连公主殿下都要为威廉让出第一页的位置,她的序完全不像是介绍人们买来看,她罗里吧嗦说起想让艾莉丝改结局,艾莉丝无视了她的恳求,冷血的让她想和她决裂。   看到这里,这人迫不及待想知道,伊丽莎白要将结局修改成什么样子。   许多像他这样的人,掏了腰包将书买回去。   这只是伦敦书店的一角,在唐皎大学附近的书店,已经卖光了一批又一批的《双生花》,学生们互相争抢,在书店已经卖光书后,又将目光转到了隔街的书店里。   “艾莉丝新作《双生花》快去买,真得太好看了!”   《双生花》成功赢得了伦敦人民的喜爱。   而将这场买书活动推至顶峰的,是女权运动负责人的推荐,她说:“我看了《双生花》后感触良多,艾莉丝笔下的姐妹,就是困守原地与追求独立的相反面,姐姐命运的悲惨是思想未能打开的结果,妹妹的幸福,是她独立自主赢来的,女人们,读一读《双生花》,告诉我,你想当姐姐还是妹妹。”   《双生花》再一次卖爆了,伊丽莎白准备的书竟然卖断了货。   而唐皎也收到了女权运动负责人的邀请,想让她去讲座,她们将这本书视为良好的教材,并认为唐皎也同样是独立坚强的女子。   唐皎拒绝了邀请,她写这本书的初衷不过是想将自己完完整整交给张若靖,何尝想过,被打上这么荣耀的标签。   趁着风头正盛,伊丽莎白将《双生花》卖到英国各地,无数女性纷纷响应,她们要过自己的生活,她们要去读书,选择自己的人生!   大力推行《双生花》的伊丽莎白也因此得到了国民的喜爱,成为人们最喜欢的皇储,没有之一。   《双生花》的影响远不止于此,唐皎这一次不能再躲在学校不露面,她必须要参加各种聚会,接受采访,甚至被伊丽莎白带去参加家宴。   伊丽莎白是公主,她的家宴同国宴有何区别?   一如既往平静的唐皎,得到了伊丽莎白父母的称赞,尤其是她的母亲,很开心自己女儿交了她这样一个优秀的朋友。   唐皎连连推却,要说帮助,伊丽莎白才帮助她良多,两本书都是在她支持下才能顺利又快速的出版。   灯红酒绿的虚晃生活终于平静下来时,唐皎猛然发现,自己竟已经来英国一年了!   对张若靖和家乡的思念,如一条长河,快要将她淹没。   《双生花》为她带来了一笔可观的收入,而以她现在的学习进度,提前一年毕业没有任何问题,她想回国了。   在她拜托伊丽莎白为她和张小艺准备船票,被伊丽莎白左推右挡的时候,一个让她意想不到的人找到了她。   “谢文衿?你怎么会在英国?”   与唐皎同样是黑发的谢文衿,成了学校同学围观的对象,“那是艾莉丝口中的未婚夫吗?”   “不是吧,艾莉丝都没有冲上去拥抱他。”   “不是说华国人都是含蓄内敛的吗?《双生花》里的姐姐妹妹哪个都不是热情奔放的。”   “咦咦咦,他们两个怎么走了,去哪里?”   唐皎带着谢文衿去找张小艺,陌生的国度看见熟悉的华国人,当真令她喜悦。   谢文衿已经不是一年前那个干净透明的少年了,虽还是一如既往的琉璃通透眼,可他身上沾染上了名为成熟的东西。   “我的朋友们都说我为他们介绍了一个十分了不起的女孩,说你的文集和小说在英国非常受欢迎,我还不相信,以为他们在骗我,今日到你学校找你,见到你的同学们对你亲切又敬畏,才知晓他们所言非虚。”   唐皎眼里俱是笑意,“你可别听他们瞎说,哪有那么夸张。”   谢文衿也笑了起来,“我应该说,果然是涅槃吗?”   相视一笑,谢文衿眼中已经没了对她的迷恋,她问道:“怎么没见浮华同你一起前来?”   她在他身边看了几圈,都未能见到孟浮华,就此一问,两人在她离开徽城后,就结婚了,婚后异常甜蜜,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   可谢文衿一人前来英国,孟浮华真能放心自己这个前任情敌?   谢文衿笑的含蓄,“我来英国是为了追查文物动向,浮华她最近不能长途跋涉,我怕她身子出什么问题,就没让她跟过来。”   在唐皎疑惑的目光下,他解释道:“她怀孕了,皎儿,我要当父亲了。”   唐皎张大了嘴,兴奋的向他恭喜,“哦,天啊,这可真是大好事!几个月了?不知道,我还能赶上小家伙的百天吗?”   她看上去比谢文衿还要激动,这是她重生以来,遇见的首个代表希望的小朋友。   “已经三个半月了,恐怕百天你赶不上了。”   “不不不,”唐皎低头换算着,“七个半月加上百天三个月,十个多月,哎,我还有一年才能毕业。”   她沮丧下来,“还以为我提前毕业,能赶上呢,不过你放心,小家伙的礼物我一定会提前邮回去的,哎呀,我可不是糊涂了,邮什么呀,直接让你带回去不就好啦。”   “那我要替浮华和小宝贝谢谢你了。”   张小艺听说谢文衿要当父亲一样开心,三人凑到一起商量,决定带着谢文衿去逛街,他可以给孟浮华买礼物,唐皎和张小艺就为小家伙挑东西。   一拍即合,根本用不上谢文衿的提意见,两人带着他就走。   她们没有看见,谢文衿频频回头,在见到身后人给他打了手势,才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谢文衿本想为孟浮华买本《双生花》,因为各大书店都在宣传这本书,孟浮华肯定会喜欢这本宣扬女性独立新思想的书的。   张小艺在一旁笑得欢快,唐皎无奈打消了他这种想法,这让她想到了曾经收到过他送的,和送给张若靖一模一样的钢笔。   “文衿,我向你保证,浮华是不会喜欢你送她的书的。”   谢文衿眨着眼睛看她,“不能啊,我之前有送她,她说很喜欢的。”   “那她可能是勉为其难跟你说她喜欢,”唐皎拉着他去看珠宝首饰,指着闪闪发光的项链道,“你可以珠宝和书一起送,来,为她挑选一条项链。”   在看到他挑中一条小手指粗细的项链时,唐皎败了下来,张小艺发出了惊天动地的笑声。   “我的妈呀,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传说中的谢五爷竟然是这样的人。”   “谢五爷?你们家乡都是这样叫人的吗?真是太拗口了。”   突然出现的伊丽莎白吓了张小艺一跳,笑声截断在口里,呛得的她“咳咳”起来。   伊丽莎白并不是独自一人前来,她的身边有着爵位的未婚夫正用敌视的目光看谢文衿,他是一个有着一头红发,浑身充满力量的男士,站在公主身边宛如一个骑士。   此外唐皎见过面,没见过面,英俊帅气各种类型的英国贵族,如同等待古时皇上临幸的妃子,在公主殿下身后排排站,等吃果。   伊丽莎白今日盛装出行,公主行头带了全套,此时用芊芊细指指着谢文衿问道:“你就是唐那个神蛇不见尾巴的未婚夫?”   谢文衿上次来英国找寻文物,在大使馆是见过皇室公主的,他有礼貌的给了公主一个吻手礼,“公主殿下,我并不是皎儿的未婚夫。”   唐皎在一旁眼睛抽搐,作为一个和伊丽莎白共同生活一年的人,她太了解她了,叫这么多英国贵族过来,是要给被误传为是她未婚夫的谢文衿难堪的。   “伊丽莎白,你过分了,”她开口,“让这些人都回去,今日我只想陪我家乡的好好逛街。”   她走到伊丽莎白的身前,低声说:“那句话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什么神蛇不见尾巴,不要在这丢人。”   “是吗?我又弄错了?华国话真是太难学了,不过没关系,只要你们不说,我身边的人觉得我会就行了。”   她昂着脖子还挺骄傲,将谢文衿从头打量到脚,“我看你们华国人都一个样,不过他这么弱,幸好不是你未婚夫。”   伊丽莎白并没有控制音量,谢文衿闻言只是朝后面望望而没有生气。   有了公主殿下加入,买礼物的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公主殿下会十分挑剔他们相中的东西。   “这也算是红宝石?”   “这是什么难看的镯子,谁设计的。”   “我的天,你们的眼光怎么差成这样。”   唐皎直接屏蔽了伊丽莎白苍蝇似的叨叨,她看上了一块浪琴手表,记得张若靖手腕上戴的就是浪琴牌的。   她不懂手表,还是伊丽莎白的未婚夫向她介绍了几款。   挑走了一块付完款,手表刚刚递到她的手上,一只手突然出现将其抢走,转瞬消失在了人群中。   伊丽莎白夸张的惊叫起来,“有人抢劫?快去给我将他抓住!”   唐皎马上转身,伊丽莎白身后的英俊贵族们一窝蜂全涌了上去。   张小艺拉着她,大家一起向小偷逃跑的方向追去,越追周围的人越少。   英国贵族们像是在戏耍小偷,又像是小偷特意让他们追在屁股后面,总之就是他们这些人,一个都没追丢,反而能站在旁边看好戏。   唐皎没空去思考,这是不是伊丽莎白故意设计让她观赏的,她的全部心神都放在了那人群中,对她而言显眼的身影上。   那人戴着一个帽子,身穿格子西服,游刃有余追逐在英国贵族间,在他们小团体争斗中不落下风。   她浑身血液都要被冻住,被自己心里那个不靠谱的想法所诱惑,下意识舔了舔干涸的下唇,眼睛只能看见他一人。   在一个英国贵族要抓到小偷时,他动作迅速地冲了上去,和他抢夺抓捕小偷的机会,交锋中,帽子落地。   露出那张充满邪魅,让她朝思暮想的脸。   作者有话要说:  少帅出来了,你们看见了么,虽然只出现了一张脸……   这几天万更红包随机,明天统一发!么么哒!   四天的爆肝你们满意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木 (木木长成小树了么)20瓶;观后无感(么么)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冷静难自持(晋江首发)   周围的人仿佛全都消失不见, 张若靖动作麻利地制服小偷, 从他手中拿走手表,用美式英语说道:“这是我的手表,该还给我了。”   被他抢了先,众多的英国贵族哪里肯干,很好的一个出风头机会就这么被夺走了。   “这是艾莉丝买的手表,什么是你的?”   “你快将手表还给艾莉丝。”   “你这是黑吃黑,亚洲人, 我告诉你,我们这么多人你跑不出去。”   他伸出手臂,手表就挂在他的手指上, 隔着众人,他的脸鲜活起来,不在是照片上那不苟言笑的纸片人, 吊儿郎当的对唐皎说道:“小表妹, 你说,这是不是我的手表?”   唐皎眼里蓄满了眼,在他开口那一刻喷涌而出, 不是幻觉,这是真的。   哽咽着回答:“是, 是他的手表。”   伊丽莎白在她旁边大呼小叫,“明明是你掏钱买的,怎么就变成他的手表了,你别怕, 有我在呢,我来保护你。”   她的未婚夫上前一步,一副要跟张若靖打一仗的模样。   唐皎摇头,“那是我买给他的,可不就是他的手表。”   “嗯?什么?”   她不再回答伊丽莎白的话,提起裙摆越过无数人,向他飞奔而去。   张若靖打开双臂,将像一个小.炮.弹般直愣愣朝他冲过来的唐皎抱进怀中,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优美的圆圈。   她死死地勒着他的脖子,小声啜泣,“你怎么过来了?你怎么能过来,这要是被大家知道了可怎么办?”   他将她放到地上,用尽全力去拥抱她,满含深情地亲吻她的发,最后将下巴放在她的头顶,“我想你了,被他们知道又何妨,唐皎,我想你了,你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   在她心里,没有任何一句情话,会比这句更好听。   切实的感受到他的温度、呼吸、声音,她颤音说道:“我也想你了。”   他们两人忘乎所以地拥抱,在时隔一年后的再次相见,感情没有变淡,反而发酵出了更加浓郁甜美的爱恋。   张小艺按下快门,将两人的身影拍了下来,一旁的伊丽莎白已经讶异地张大了嘴,“这,这,她为什么抱他?”   她伸手摸摸自己的短发,“因为那个男的是唐皎的未婚夫啊。”   伊丽莎白瞪大了眼睛,只能用一个短句子表达自己的心情,“我的天!”   两人的相遇本应浪漫唯美,他手拿鲜花出现在她的面前,将她拥入怀中,尽情的亲吻她。   可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伊丽莎白设计的一出英雄救美,正确的说是英雄帮助美女拿回财宝的戏码,被他意外撞见,从容破之。   他怎么会给其他男士在唐皎面前献殷勤的机会。   戏剧落幕,演员遗憾退场,任他们潇洒英俊,也没能在这个亚洲人手中讨了好,张若靖成了全场的焦点,他们输的心服口服。   伊丽莎白恨不得将唐皎从张若靖的怀中抢回来,用她的扇子拼命在鼻尖前扇风,仿佛他身上有什么怪异的味道。   唐皎看不下去了,“伊丽莎白,你这是在做什么,要是觉得天气太热,你可以先回宿舍。”   “小甜饼,你变了,你为了他竟然要将我撵走。”她做出伤心状,又踱步到张若靖身边再三打量。   身高合格、相貌应该合格……她分不清华国人的长相,身手合格,似乎都挺好的。   但是,她冷哼一声,对张若靖说道:“小甜饼在伦敦可是很有名的,你一个厨子,简直就是高攀她!”   张若靖挑眉,对怀中的唐皎道:“厨子?我的小表妹是这么跟公主殿下介绍我的?”   唐皎快要被伊丽莎白逗死了,和他咬耳朵,“你给我邮菜谱,让她一直误会你是一个厨师来着。”   当着唐皎的面,伊丽莎白一副为她做主的模样,对张若靖放下狠话,要是胆敢欺负他,会让他知道,什么叫做公主的权利。   谢文衿和张小艺自然也不会在他们两个面前讨没趣,谢文衿主动让张小艺带着他逛逛伦敦,她欣然接受,两人告辞,给他们留出可以独处的时光。   张若靖和谢文衿来的时候,自然有租房子,本想带她去那待一会儿,可在唐皎提议要先领他逛遍学校的时候,他立即同意了。   宣布主权的时机到了。   有唐皎在,他们顺利进入学校,一路上,张若靖都没有松开唐皎的手,两人十指交握,紧紧缠绕在一起,心里鼓胀胀的。   有学校报社内部的同学,趁机在他们身后拍照片,被敏锐的张若靖发现捉住后,马上道歉。   张若靖却淡淡一笑,花钱将胶片买下来,跟唐皎道:“我们有空也去照一张合照吧?”   “恩。”   学校里的同学谁不认识唐皎,艾莉丝那么出名,可是他们的女神,可现在女神的手被一个陌生的亚洲男性握着。   他们一传十十传百,无数同学抱着书,假装在小道上和他们偶遇。   也不知道学校里的条条大路是不是装不下他们了,一窝蜂全挤在小道上,每个人还非得和唐皎说上一句话,直到得到唐皎肯定的回答,告诉他们这是她的未婚夫,他们才伤心离去。   一波又一波的人过来,张若靖在她身旁眸光缱绻,起初开心他的小姑娘会大方介绍,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他反而心疼起唐皎。   伸出长臂将唐皎揽住,他对迎面走来继续偶遇的同学们说道:“没错,我就是你们口中的艾莉丝,你们唐的未婚夫,我特意来伦敦看望她,未来几日内你们会在学校中,不断的看见我的身影,不必急于一时来看我,我跑不了,你们该去上课了。”   同学们红着脸被他说跑了,小道上重新恢复了安静,唯有树叶在微风的吹拂下飒飒作响。   红墙下,他将唐皎拉到身前,心疼地摸着小姑娘瘦削的下巴,在她耳边低语,“我怎么不知道,自己变成了你的未婚夫呢?”   他们确定过恋人关系,却从没办过订婚宴,也没有在报纸上刊登过在一起的消息,在伦敦的这么一会儿功夫,他亲耳听见小姑娘说他是她的未婚夫。   愧疚将他吞没,是他没考虑到位,之前怕黄四龙会伤害她,将她藏着掖着,如今是时候给小姑娘一个名分,不知道她愿意不愿意。   “怎么?你不想当我的未婚夫吗?你还想左拥右抱去娶谁?我告诉你,即使我不在徽城,我也有二姨监视你呢,你想纳姨娘,门都没有,不光没有门,窗户缝都没有。”   唐皎理解他的难处,两人在一起后,对于她来讲张若靖就是未婚夫,她这一生不会再有第二个男人。   她遵从心意,大大方方向同学们说,张若靖是她的未婚夫,是对他们感情的认可。   张若靖低笑出声,这个诱人有磁性的声音,她许久没有听过了,遇见他时的心绪起伏,又涌上心头。   只听他道:“皎儿,我张若靖在此向你保证,日后我的生命里,只有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当我的未婚妻。”   怎么能什么都让小姑娘先说出口,他是男人,他应该为她撑起一片天。   “我当然愿意!”   他拥着她,手腕上戴的是她新送的手表,哀叹一声,“可恨这里地方不对。”   “你还想做什么?”   “你说呢?”   她红着脸推开他,去宿舍里取了一样东西,跟他回了住处。   三层小楼内,谢文衿早早躲了出去,唐皎宿舍又不能让他进去,两个人想独处的话,只能回这里。   当一切都安静下来时,他抱着她坐在沙发上,互相依偎着,唱片响起优美的乐曲,让人心生平静。   什么话都没有说,两个人就这样坐着,窗外偶有鸟儿飞过,带起一阵叽叽喳喳地吵闹。   他将她的手放进掌心,好像找到了新型玩具,玩的不亦乐乎。   一年不见,她个头蹿了,身材也苗条起来,但她的手却软软绵绵,摸起来肉呼呼的,右手中指上,还有经常提笔写字磨出来的茧子。   手指流连在那个小鼓包上,他更心疼了。   她低头看着两人双手交握的地方,“是不是不太好看,手指都有些变形了。”   “瞎说,”他亲了亲她的眼角,“这是你辛勤书写得到的成绩,它见证了你的成长,如果不是你,哪里来的涅槃和文报。”   她弯起嘴角,喜欢他夸奖她,“自从知道我在准备长篇小说,杨之笙就没再同我说过文报发展的事情。”   “一切有我,你放心,文报稳步发展,徽城已经没有它的对手了,牢牢站稳了脚跟,业务不在上涨到达了瓶颈期,但绝对当的上业内龙头,话说你的长篇小说写的如何了?为了写作,你给我写的信都变的简短了。”   这是在跟她撒娇?   唐皎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他,一时有些新奇,扭过身子去瞧他,好心情道:“已经写完了,你要看吗?”   张若靖也颇为讶异她的迅速,“这么快就写完了,快拿来我看看。”   她跳下沙发,将从宿舍中取回的书递给他。   他陪她取书也未曾多想,认为是她要用它打发闲暇时间,现在她把这本书放在了他的眼前。   “你,在英国已经出版了?怎么都没跟我说?”   英文印刷的《双生花》被放在他的手里,她神情不似之前那般轻松,眼也不眨的看着他。   “若靖,你说过,我身上有很多谜团,我曾回答,那是我的秘密,现在我将秘密写进了这本书中,想作为礼物亲自送到你的手上,这本书是印刷出来的第一本书,伊丽莎白向我讨要,我都没给,一直给你留着。”   她目光透着哀切,如同以往那个看似在他身旁,却好像冷漠的只是一个泡影的人。   他能够感受到她的不安与胆怯,这简直不能想象,他的小姑娘有谋略,会用计策,强大地护在姆妈和哥哥身前,怎么能流露出这样脆弱的神情。   握住她的手,将她带进怀中,她跌坐在沙发上,侧脸贴着他的胸膛,闭上眼睛,有晶莹的泪水划过,打湿他的衣襟。   “不怕,我在这,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圈住她,让她紧紧靠着自己,翻开了《双生花》的第一页。   细风吹起窗纱,静谧的房间中,只有一页一页地翻书声,不知何时,唐皎情绪缓和,窝在他怀中,跟着他又细细品读一遍这本书。   《双生花》写完后,她再也没有读过,此时跟着从头看过,好像又经历了一遍前世的体验,只不过这种揪心后悔的感觉,随着他不断地翻阅,离她越来越远。   她的人生已经改变了,不会再像前世一般不堪。   姐妹两个人的命运接近尾声,在看到姐姐嫁人离婚回到原先的老房子,却看见自己好朋友变成了姨娘时,张若靖紧紧蹙起眉。   当姐姐经历战争,因中弹身亡时,他甚至无法克制自己的怒气,唯有怀中真实存在的唐皎,才能唤回他的一丝理智。   文中妹妹的真命天子出现时,他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那是他,举止神态都跟他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出国留学又扣上了唐皎现在的经历,这本书,就像是唐皎人生的浓缩版。   她的父亲曾想让她嫁给秦清贵,而她的朋友卢芊芊当了她父亲的姨娘,一切都看似有迹可循。   最后一页看完时,天都已经黑了,柔和的灯光散在身上,两人呼吸声交织,良久,他将脸埋进她的发中,一语未发,什么都没有问,但他什么都懂了。   唐皎摸到他的脸,冰凉的手指贴在他的皮肤上,“我做过一个梦,在梦里经历和姐姐差不多的事情,我时常会疑惑,那都是真的吗?但我不敢赌,所以你见到了在报纸上被大家说成恶毒的我。”   她没有办法向他解释她重生而来,只能将其变成做梦。   “皎儿,别说了。”张若靖捉住她的手,一个转身就将她压在了身下,他爱怜的望着她,不断的亲吻着她的脸。   从额头到眼睛,到她小巧挺拔的鼻头,“我只知道,在我面前的是你,谢谢,谢谢你告诉我,对我敞开心扉。”   “你会不会,会不会……”   “不会,别多想。”   他含住那个喋喋不休,不断张开的红唇,将她所有未尽之言尽数吞进腹中,用他的行动表达对她的珍爱。   不再似出国告别时的撕心裂肺,他温和又小心的同她互啄,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去描绘她的唇形,极尽自己守护之意。   担忧、焦躁,呼啦一下,全都被她抛之脑外,她只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小手死死攥住他的衣领,仿佛抓住大海中唯一的一盏明灯。   她的明灯。   等两人分开,唐皎瀑布似的黑发铺在身下,身躯娇喘,眸中清明涣散,还小小的叫了一声,“若靖?”   这一声让他头皮发麻,心脏猛地一缩,一股明明陌生,却又能让他十分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欲望,彻底唤醒了他。   不能,不可以。   他离开她,翻身下地,灌下满满一大杯冷水。   唐皎迷茫的看着他一系列动作,理智一点一点回归,后知后觉他在做什么,全身染上胭脂红。   乖巧的从沙发上爬起坐好,整理了一下自己被压出褶皱的衣服,梳拢好头发,她的目光始终跟随在他的身上。   褪去玩世不恭的张若靖,和记忆中那个杀伐果断,沉默不语的人重合在一起,对她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谁说她不爱颜?   他笔直有力的双腿在她眼前晃悠,他的胸膛让她知道什么叫安全感,他帅气又迷人,不做任何表情的脸,独有他的韵味。   “走吧,我送你回宿舍。”他回避着唐皎的目光,拿起自己的西装套在她身上。   唐皎伸手勾住他为她系衣扣的手,摩擦着他的指腹,眸中坦荡,她在英国待了一年,或多或少被影响到,但她知道自己要什么。   微微红肿的唇张开闭合,“你想让我今天晚上留下来吗?”   今晚,留,下来?   不同的字组合在一起,威力是巨大的,张若靖的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什么地方,面庞抽搐,显然在忍耐着什么。   她的手指不放过他,像是孩童的拉钩钩。   他倏地站起来,没舍得甩开她的手,俯身向下看去,见她也紧张地咽了下口水,忐忑中有着坚定。   另一只手抚着额头,低声笑了起来。   半跪在她的面前,他反客为主,将她的小手整个包裹起来,轻轻的在她唇上碰了一下,“皎儿,不要着急,等我们成婚,我不会放过你的。”   这个男人,骨子里藏着传统,被拒绝后,让她羞的没脸看他。   “我送你回去,我们明天再见。”   “好。”   在伦敦的日子,每过一天,都让唐皎对他更加依赖一分,不想和他分别的情绪越来越重。   可他是徽城的大都督,忙里偷闲跟着谢文衿打着追查文物的幌子过来找她,已经颇为不易,又怎能让他为了她误了正事。   唐皎来伦敦这一年里,忙着学习、写书,根本没有好好逛过这座城市,这回,跟着张若靖将其逛了个遍。   他们一起去游湖,一起参观博物馆,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去了许许多多的地方。   英国皇室给唐皎递了舞会的邀请函,本质上就是大型的相亲现场,她带着他出席,高调又张扬的向他们宣布,这是她唐皎的未婚夫。   这里是唐皎的主场。   伊丽莎白闷闷不乐的看着两人在人群中如鱼得水,讨厌的看着张若靖在占唐皎便宜,他何德何能能得到小甜饼的喜爱。   有贵族小姐亲口问出,她们跟公主殿下走的近,自然听说过这位厨子先生。   唐皎却自豪道:“他是《双生花》里妹妹意中人的原型,我的挚爱,同时,他也是华国徽城的大都督,并非你们口中的厨师,做菜,不过是他愿意做给我吃罢了。”   “什么?张竟然就是真命天子的原型?”   本以为要浪费很多口水才能扭转她们对张若靖的看法,可原型两字一出,周围听见的人纷纷侧目,她们竟然有幸见到《双生花》男主人公的原型了!   这太不可思议了。   整场舞会,张若靖被无数闻讯过来的贵族小姐们包围,就连整日对他没什么好脸色的伊丽莎白都捏着鼻子跟他好声好气的说话。   许多人在知道他是原型后,都对两人奉上了由衷的祝福。   只有伊丽莎白心里一直认为,厨师才是张若靖的真实身份,什么大都督,都是唐皎骗人的,她是个好人,不会拆好朋友的台。   张若靖自然也不会过多解释,他还巴不得让她们误会。   回国的日子一天天近了起来,纵然再多不舍,也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   最后一天,他们两个人没有让任何人陪同,手拉手漫步在街道上,随意走进一家照相馆,在一句“好,这位美丽的小姐再靠近先生一下。”中,照下了两人的首张合照。   给老板多加了钱,他们的合照连同胶卷都一齐拿在了手中。   照片一人一份,胶卷却被张若靖给拿走了,他揉揉小姑娘的头,“以后我想你的时候,就将它们洗出来,一张张看。”   唐皎红着眼睛,克制自己不落下泪来,小声问道:“那我想你怎么办啊?”   他故作轻松地弹她脑嘣,“那你就像写《双生花》一般,将我写进你的书里,要把我写的高大俊美,吸引万千少女目光,一人能打一个团。”   “去你的,”想想那个场景都觉得好笑,“我一定把你写的丑陋不堪,人人喊打,你只能求我一个人帮助。”   “那也好,我不就是你的唯一了。”他凑到脸旁,快速地落下一吻,引得她瞪圆了眸子。   在他有意的开解下,她放下愁绪,终是能笑着将他和谢文衿送上轮船。   身旁的张小艺幽幽道:“为什么少帅过来,唐皓南却不来。”   “怎么?你想哥哥了?”   “废话!”她抿着唇,又叹了口气,看唐皎一脸关切,忍不住道:“不知道这回徽城会发生什么样的地震。”   “恩?”   “你的书啊。”   当徽城人知道少帅消失了,据说是去英国追查文物时,张若靖已经带着谢文衿和一众文物又悄悄回来了。   想搞事的没搞起来,就又被他熄灭了苗头。   与此同时,跟随他一同回来的,还有唐皎的新作《双生花》。   唐皎在英国用的是艾莉丝的笔名,传回国内,不想让人从蛛丝马迹中推测出她就是涅槃,有心遮掩,《晋江文报》半点没声张,只大谈特谈,在英国弄出文集风云的华国女作家,又出了新书,已经在伦敦卖断了货。   大家的兴致被勾了起来,在英国销量这么好,那一定很好看吧?   他们也要看!   文报表示,他们正在和作家洽谈,但是翻译需要时间,大家不要着急。   有的看,大家就不急了,可张若靖手里可是有英文原版的,唐夏茹和唐冬雪哪能放过他,再加上唐皎送书之后,就为她们两人邮了几本,两人跟人聚会,就会说起《双生花》的情节。   有人问,就将锅都扣在张若靖的头上,都是从他那拿的英文书。   这一下次可捅了马蜂窝,《双生花》在徽城竟然有英文原版,有人看过,自己却没有?   文报的大门被众多想要一看的读者堵住了。   有人不屑道:“都是吹的,还不如等涅槃的文章看,一个在英国生活的华人写的文章有什么好看的。”   就在这种酸话传出没两天,文报又有了大动作,他们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伦敦报纸,将上面称赞艾莉丝的话,原封不动照搬了上去。   瞧瞧,皇室对其大加称赞,就连女权运动的负责人都倾情推荐。   顿时,想要看《双生花》的呼声达到了顶峰。   《双生花》对唐皎和张若靖意义非同,这本书,两人出奇的保持了一致的看法,由唐皎慢慢翻译。   远在伦敦的唐皎,清闲日子没过两天,就马上进入到为《双生花》翻译的工作中,这么一忙,对张若靖的不舍就被抛之脑后了。   任谁一天接到三封催她赶紧翻译的信,也腾不出脑袋去思考人生。   终于,文报刊登了《双生花》的第一小节。   没错,只发表了一部分。   让唐皎一个人进行翻译,短时间内是无法全部翻译出来的,即使这本书是她写的,但英文和华文转换之下,有些地方还是需要她重新构思。   他们几人商议一下,唐皎就将前世见过的报纸连载小说模式说了出来,杨之笙当时就同意了,他已经看见了源源不断的钱飞进自己的口袋,看到文报可以更上一层楼。   新型的连载方式,引得众人渍渍称奇,读过后,大为感叹,不愧是在英国引起众多报纸争相报道的作者,写的真是太好看了。   文笔老练不说,写得还丝丝入扣,人物真实的就像发生在他们身边邻居的故事。   而且文章断在这里,让他们抓耳挠腮想知道姐姐和妹妹到底嫁人没嫁人。   一时间,徽城的人都开始谈论起《双生花》还有她的作者艾莉丝。   有不少涅槃的老粉,浑身都在抵抗这个崇洋媚外的艾莉丝,他们梗着脖子就是不看。   可当这书,连载到第三小节、第四小节,情节一下进入到巅峰,他们坐不住了,好想看,但是说出话,一个唾沫一个钉,让他们拉下这张脸,心里的坎过不去啊。   明明《双生花》那么成功,大街小巷都在谈论后续发展,可徽城最顶尖的文人圈子,却没能接受它,认为它是外来冲击物,而且还是个女作家写的,什么玩意。   杨之笙愁地快要秃了顶,这销量怎么还不升反降。   唐皎知道这是他们心里看不起女人导致的,当即就用涅槃的笔名,写了篇《狭隘》让杨之笙发上去。   通篇小说都是在讽刺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呼吁大家擦亮眼睛,不要陷在思维怪圈里。   涅槃一个字没提《双生花》,可他们就是看懂其中的讽刺意味,这分明是在为艾莉丝打抱不平,是他们输了,他们心胸不如涅槃宽广。   他们开始认真重视这本书,这么一看,不得了,叙事方式等等都十分新颖,让他们一看就欲罢不能,涅槃老粉们嚷嚷着涅槃都发话让看了,也屁颠屁颠地买回来看。   文报的销量再次攀升,隐隐有压下另外三家报纸的意味。   当《双生花》连载完成,公布大结局后,议论声鼎沸。   趁热打铁,华文版的《双生花》被印刷出来,人们争相购买。   张若靖心里存着让大家都知道这本书,一种想要宣誓主权,书中男主是他的炫耀想法,在书刚一印刷时,就让杨之笙印了五万册。   他要将这些书,送到上海、北平各地,要让他们折服在唐皎的文采之下。   文人圈子大多我传你,你传我,徽城出了个涅槃,各地就全都知悉了,还有徽城人给他们邮文报让他们能品鉴。   这次《双生花》也是如此,可惜它是连载的,被剧情吸引的文人作者们,只能在信中不断反复告诉友人,这本书是有多么好看。   友人等待着他们将文报邮来,却只等到了花式夸奖?   哪有这样吊人胃口的!   《双生花》一经刊印,在各大城市销售,很快就被那些早被折磨到不行,还看不到的文人们一扫而空,真正做到了卖断了货。   张若靖紧急加印,将书运往华国各地,就连他这辈子都不想再踏入的东北,都打开了销路。   因为艾莉丝写书的名气和《双生花》在东北造成的轰动,张若靖的父亲开始关注起自己这个独自在外闯荡的次子。   《双生花》在华国卖爆了,艾莉丝作为一个女作家登上了一个玄妙的高度。   隐匿在暗中,一直不喜欢涅槃出风头的作家们,有的开始泛起酸来,拿艾莉丝和涅槃做起比较,得出一个涅槃不如艾莉丝的结论。   涅槃这个闪亮的新星,要坠落喽,他竟然不如一个在英国写书的女娃娃。   看热闹不嫌事大,大家一分析,还真就认为《双生花》写的比涅槃好,两人叙事风格相近,这么一对比,孰胜孰劣一目了然。   已经知道涅槃就是唐皎,唐皎就是艾莉丝的杨之笙,在这种话题刚冒苗头的时候,就告诉给了张若靖。   虽然知道只要揭露唐皎身份,所有疑难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可他不想让她置身于风言风语中。   那么只能用另外一种方式转移大家的注意力了。   徽城忽然多了一股谣言,说少帅和唐皎谈恋爱了,少帅此次去英国就是为了看望唐皎!   同时还有专门关注徽城人民大事小情的报纸发表了文章,上面详细写了两人同游英国的情况,仿佛亲眼所见一般,及其肯定两个人在一起了。   但已经练就了火眼金睛的徽城人,不屑一顾。   假的!   说破天我们都不信!   你有证据吗?   还别说,我们真有证据,不信是吧,好。   报纸上新增了一篇爱情小说,还附赠了一张照片,上面是两个相拥的青年男女。   这男的,是张若靖没错,可女的,也看不清脸,凭什么说这是唐皎,少糊弄我们。   在大家嘻嘻哈哈没拿报纸当回事的时候,《晋江文报》专门写英国事的专栏,也同样发布了一条消息。   肯定了传言的真实性,张若靖和唐皎就是在谈恋爱,下面还有两人手牵手,漫步在英国大学校园中的照片。   这回的照片清晰明了,两个人的脸都给照了出来。   大家傻眼了……   这时,又有人说话了,“我就说我去年在码头看见少帅和唐大小姐吻别,你们还不相信!这回铁证如山了吧!”   他们一副我不听我不看,我不承认自己脑子装的又是豆腐的样子,逼迫着张若靖给句准话。   张若靖接受了文报的采访,“没错,我和唐皎在谈恋爱,消息准确,我们两个已经决定要携手共度一生了。”   报道一出,徽城哗然,所有人都被这出反转弄的不知所措,他们,他们又被耍了?   唐冬雪和唐夏茹也肯定了张若靖的说法,还说要为两个孩子办订婚宴,届时大家一定要来参加。   张若靖要和徽城唐大小姐结婚的消息,风一般扩散在徽城各处。   而他不知道,心血来潮关心起二儿子的父亲,在东北是有多么震怒。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他私定终身!   东北军阀张杜兴是一个专横又固执的人,他绝不准许有人违背他给他设定的路。   如同他的大儿子,被他安排接管自己势力,在他的安排下,娶了自己副官的女儿,他的二儿子,去徽城只是历练,他已经打算好,要让他回来当他大哥的左膀右臂。   兄弟不合?脱离掌控?这都不在他的思考内,他极度自负。   一封电报,打破了都督府看似蒸蒸日上,安全无忧的现状。   张杜兴命令张若靖立即返回东北成婚,他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婚事,对方同样是一位出国留学过的女子,要不是年纪比较小,嫁不了他兄长,又哪轮得到他头上。   唐夏茹在看见电报的瞬间,就化身为了咆哮的女狮子,“这个老不死的,从来都没有管过你,要联姻想起你来了!不能去东北,去了他一定就把你扣押在那,再也回不来的。”   电报孤零零被扔在桌子上,张若靖没像唐夏茹那么冲动,已经站起来走来走去,他淡然地坐在原位,“干妈,你放心,我不会回东北的,那里不是我的家,回去做什么呢。”   “那你想怎么办?”   她晃晃头,“我早该想到的,你父亲那个人,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你,如今你和皎儿都要成亲了,他那里不同意,让皎儿如何自处。”   提及唐皎,张若靖冷酷的脸上才升了些温度,“我不会听父亲的话随便和一个不认识的女人结婚的,我张若靖这辈子,只会有唐皎一个女人。”   唐夏茹瞪了他一眼,“你这时候说这种话又有什么用?唐皎她又不在,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打消你父亲要给你联姻的念头。”   “若靖说的话还是有用的,至少我是真得替唐皎能遇见若靖而开心,二姐,你别过于操心,你看,若靖都没着急。”   正所谓关心则乱,一向温柔软绵的唐冬雪,此时都比唐夏茹冷静。   她拉着唐夏茹坐下,拍拍她的手,“有事,我们陪孩子一起扛过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张若靖眸子不易察觉的一动,唐冬雪刚才的话让他这个一直习惯单打独斗的人,突然享受到了有人陪的温暖。   他有唐皎,还有唐皎的家人和干妈,还有什么好害怕的。   “干妈,小姨说的对,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稍后我就给我哥哥发封电报,相信他一定不会想让我东北的,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我能消失在这个世上。”   “至于我父亲给我找的联姻对象,我会让副官先去查一查,去留过学的女生,见过世面,更追求自由恋爱,未必就会同意和我联姻,倒是可以从她身上做突破口。”   唐夏茹沉思半晌说道:“你要做好准备,你哥哥很可能在东北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一头扎下去,不会劝说你父亲收回命令,至于那个留学女生。”   她艳丽的眉眼浮起厉色,“她不想和你联姻还好,若是真有什么心思,破坏你和皎儿的婚事,我定不会轻易放过她。”   唐冬雪向张若靖点头,她支持唐夏茹的话,没有人可以拆散他们,这样想着,她突然道:“这件事应该跟皎儿说一声。”   张若靖在看见电报就变得冰冷的脸,浮上为难之意,“小姨,这事我自己能处理好,就,别告诉皎儿了,她人在伦敦,何必徒增她烦恼呢。”   “不,应该告诉皎儿一声,你可知道你要联姻的女孩,在哪个国家留学,如今回来了没有?你父亲不会放弃,这件事肯定会传出去,你要让皎儿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人吗?”唐夏茹接话,同意唐冬雪的话。   他听完此话剑眉缓缓拧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的万更是为了支持我的你们而写,希望你们能喜欢,我去给你们发红包~   (这回真的是最后一天万更啦,没有假期的我写的好困难,真得是爆肝了爆肝了!明天下午六点更,另外想问一下大家,是喜欢我三点更,还是六点你们放学下班后更?如果你们更想接受六点,我就改成六点。)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糖不吃糖、本喵是大爷(小猫爱吃糖,嘿咻)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呱唧呱唧 (突然让我想到了哇哇哇)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找上门来(晋江首发)   徽城的毒瘤黄四龙被彻底铲除, 张若靖有能力有手腕, 将徽城打造的铁板一块,治安变得好了不说,经济也在蓬勃发展,就连“三不管”都建了孤儿院,人们的日子有了盼头。   他们对张若靖嘴上嫌弃,心里满意。   浪子回头金不换,现在的张若靖在他们眼里就是香饽饽, 可现在有人要抢走这个香饽饽!   风云欲起,小道消息四散,张若靖要回东北联姻的事情终是遮掩不住被大家知悉了   张若靖一走, 徽城势力又要重新洗牌,新来的大都督谁知不是第二个黄四龙,大家十分关注他的动态。   从东北发来的电报, 雪花一般飘进都督府, 一封比一封用词严厉,再三催促让张若靖尽快动身赴东北成婚。   已经有了自己地盘的他又岂会甘心趋于别人之下,能拖则拖, 就当他从来没有收到过电报。   他暗中联系自己哥哥,却被唐夏茹说了个准, 他哥哥反而劝说他前往东北,一场摆在他面前的鸿门宴,只等他到了东北,他的哥哥就会装作听从父亲话的模样, 扣押下他,这辈子都别再想回到徽城。   联姻之事迫在眉睫,不少小报都猜测张若靖和唐皎分手了,张若靖要回东北成婚了。   远在伦敦的唐皎还不知道,自己和张若靖明明好好的,却已经被分手。   自从张若靖来看过她一次后,她人就像是打了鸡血般,光彩焕发,明艳动人,学习的动力十足。   伊丽莎白还是一副觉得张若靖这个厨师配不上唐皎的样子,悄悄跟唐皎说:“小甜饼,你可要注意些,要是怀孕的话,毕业就要推迟了。”   自己做菜长了两斤肉的唐皎,闻言差点被嘴里的汤呛到,“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和若靖什么都没发生过!”   “你就不要骗我了,你们两个整天都在一起形影不离,怎么可能忍得住,我只是提醒你,算算日子,正好是该显怀的时候了。”   唐皎手里的汤匙险些要拿不住,伊丽莎白的话说的太露骨,让她一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接,想到那天的情景,她从头烧到脚,“真的没有,他,他是一个很守礼的人。”   伊丽莎白单方面认为唐皎是面皮薄,眼神在她覆了薄肉的腰上扫过,“我看你最近气色比以往好了很多,我给你请个医生来检查下,万一真有了,留不留下的……”   “伊丽莎白!”她的杏眼一睁,媚韵风姿流露出来,“我只是最近吃得多了些。”   不禁捂上腹部捏起一层小肉,她难道胖的这么明显,都被误以为怀孕了?   对面金发碧眼的美人拿眼睛斜看她,就差明说,你接着编。   面前精致菜肴失去了吸引力,哪个女人会不在乎自己的身材,她扔下汤匙,在她一句“你不再多吃点?”的话中,将食物端到厨房。   正正经经的跟伊丽莎白解释:“华国人更为内敛含蓄,你看过《双生花》应该能从书上窥见一二,在我的家乡女子未婚先孕,是一件十分失德的事情,我的未婚夫张若靖先生,全然是为了我好。”   说到这,她脸部线条都变得温和起来,“他当然想同我亲密的,但是不舍得伤害我,他说要与我成婚后才可以,恩,那个。”   只要说到张若靖,唐皎的眼里就会出现各种各样,颜色各异的小星星,伊丽莎白都已经习惯她敬仰爱慕的样子了。   她扬起下巴,用鼻孔对着唐皎,“反正我是不理解千娇百媚的大美人在他面前,他为何会无动于衷,不过要是张哪天对你不好,你一定要告诉我,我这里有的是贵族少爷想要迎娶你!”   刀子嘴豆腐心的公主殿下,让唐皎一颗心都要化了,她就是一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殿下再撒撒娇,她可能就要冲到厨房做点心投喂了。   在她含笑的目光下,伊丽莎白变魔术似的从骑马装的裤兜里掏出一封信。   她接过一看,是张若靖的来信。   “我刚才上楼,宿管让我转交给你的,要是张对不你好,我绝对要将信再藏个三天!”   唐皎一边拆信,一边拆穿她的话,“等下我去图书馆,宿管就会叫住我,问我有没有收到信,你是藏不住三天的。”   和唐皎在一起的每一天,聪明神武的公主殿下都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智障。   闷闷不乐地抱着唐皎给自己做的抱枕躺在沙发上,明明自己站起来比小甜饼高上半个头,她的细胳膊自己一掰就能断,怎么还会觉得小甜饼将自己吃的死死的。   绝对是因为小甜饼烧得一手好菜,写得一手好文章。   在心里做了十足建设的伊丽莎白,发现周围空气中黏腻的名为甜蜜因子的东西,转化成了令她十分不适的低气压。   循着源头看去,唐皎坐在那里平静的看着信,脸上神情几乎没有任何变化,可她就是觉得毛骨悚然。   “咳,小甜饼,信上写了不好的东西吗?”   唐皎慢慢将信折回原样,一条折痕都不差,才对着伊丽莎白挑起嘴角,“没有什么大事,只是家里人跟我说……”   伊丽莎白吸进一口气,久久不敢吐出来,听她终于说了出来,“我未婚夫的父亲,不赞同我们在一起,已经为他另觅了一位娇妻,逼他回家成亲呢。”   憋了良久的气被吐出,她比唐皎还要生气,“什么?还有人会不喜欢你?你可是艾莉丝,你能嫁给张已经是他这辈子的荣耀,和他分手,我们不跟他谈恋爱,不跟他结婚了!”   唐皎眼里很静,是秋天枯黄的叶子从书上落下的静,被她这样注视着,伊丽莎白也安静下来。   在看到信上说,张若靖被逼无奈,父亲和姨娘都在向他施压,要将他骗回东北,她起初是有些生气的。   这种情绪只维持了一瞬,因为她看到信上末尾说,让她不要担心,他会处理好,她只需要安安心心在伦敦上学,写书就好,其余全都交给他。   她一下就不气了,反而为他打抱不平。   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母亲一心将他当做争宠工具,从没真心照顾过他,让他如小兽般只能在二姨身上获得些母爱的温暖,父亲对他视而不见,任他自生自灭。   如果不是他懂得韬光养晦,将自己小心藏了起来,他恐怕都活不到这个年纪。   如今他在徽城,打造了自己的势力,只不过有了心爱的女孩,连这个他父亲都不能容忍。   他将他的儿子当作什么?工具吗?   任打任骂、不听话就要毁了你?   他们不要他,她要!他们不喜欢他,她喜欢!他们不心疼他,她心疼!   她站起身直视着公主殿下,“不,我不会同他分手的,什么难关我们都可以一起度过,还有,伊丽莎白,两个人因爱在一起,从来就没有配不配的说法。”   见她一脸不忿,她说道:“如果你非要区分我们两个的实力,那也应该是我配不上他才是,他救过我,帮过我许多次,从来都不是他配不上我,你只是不了解他,也不清楚华国的情况。”   “我亲爱的,当你见过他在华国的样子,你就不会再那么想了。”主动拥抱了伊丽莎白,不再理会她在背后如何用蹩脚的中文喋喋不休。   她回了房间就开始回信,他能将这件事告诉她,而不是让她从别人口中听到,她真的特别的开心。   他们两个人共进退,实在不行,她眉目含春,轻咬嘴唇笑了出来。   除了频繁和他通信,唐皎还让在徽城的杨之笙时刻将局势告诉自己,她知道张若靖一定会报喜不报忧,他总想将她护在羽翼下,可她也想将他牢牢护住。   可恨伦敦和徽城距离甚远,每每等她收到信,局势已经又变的恶劣一分。   针对封建家长包办婚姻,涅槃这个被拿来和艾莉丝比较的笔名,粉墨登场。   宣扬恋爱自由的爱情故事在她笔下成型。   她摘取了前世各类才子佳人感人肺腑的爱情,将他们进行加工处理,细化情节。   有趣的是,这回的故事分为上下两则,两则故事各不相同,上则讲的是男女主人公携手冲破家中阻碍,不屈服于命运,美满的生活在一起。   下则就不一样了,男主人公是一个很有责任感的人,知道自己有未婚妻,断然拒绝了女主人公,纵然十分不喜家中给他订下的妻子,可为了不辜负她,还是娶了她。   婚后他尽自己所能教妻子读书写字,可他妻子性格娇蛮,并不喜欢这些东西,他和女主人公在同一所学校读书,他的妻子就去学校找女主,累的女主差点退学自尽。   他带着愧疚之心和妻子远走,不多时,就得了痨病去世,他妻子沉迷上吃大烟,做起了娼.妓,而那位女主选择继续读书,时不时就会去男主墓前看望。   单独看两篇文章,感受不会很深,可若放在一起有了比较,第二则故事就突出了。   同样是宣扬恋爱自由,上则是鼓励人们生出敢于抗争的勇气,下则是变相告诉那些封建家长,你们为孩子的选择,有可能会毁了孩子一生。   唐皎在写的时候,也加入了自己的私心,她希望所有人在追求的过程中,不要伤害那些无辜的人。   在写作过程中,她被激发了灵感,开始着手去写长篇小说,稿件被邮回国内,她还特意在信中强调,将文报在东北开家分店。   只要有钱,有涅槃的稿子、有艾莉丝的连载长篇小说,文报在东北生根发芽不是问题。   她没有期盼用文报掀起的舆论会打消张若靖父亲的决定,利益纠葛,岂是自由可打破的,只是想多多拖延一下时间。   可在她和张若靖采用拖字诀的时候,张若靖那个被他父亲找来的未婚妻,竟然特意来伦敦要找唐皎一叙。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更新晚了,送红包送红包! 第89章 白月光(晋江首发)   此时已是深秋, 伦敦阴雨连绵, 空气湿润,若不是这位“未婚妻”能耐不小,请的动华国驻英大使馆官员夫人的相邀,唐皎绝不会在这样的天气下随便出门。   伊丽莎白听说张若靖父亲为他订下的妻子要找唐皎谈话,自动脑补出了一场大戏,当即就表示要陪同唐皎一同赴宴。   感谢伊丽莎白对她的照顾,但唐皎拒绝了, 这是她作为张若靖女人的战场,她要亲自去会一会这位小姐。   坐着伊丽莎白特意为她准备的小洋车,在英国侍者的带领下, 她来到了聚会地点。   举办聚会的夫人是一位优雅的女子,丈夫和儿子都在英国生活,自己也渐渐变得精致起来, 经常举办华国人的集会, 有意让在英国的孩子们抱团取暖,唐皎对她印象很好。   刚到英国的时候,她还接受过夫人的善意和帮助, 夫人的儿子与张若靖是朋友,夫人对她颇好。   只怕这次, 夫人都不知道,自己被那位“未婚妻”给算计了,唐皎不喜欢身边亲近人因她的缘故受到伤害,乖巧地被夫人亲切地拉着进入屋内。   这屋内已经有十来个年轻的华国男女, 他们都是近日才刚抵达英国,在远离故土的地方,被好客的夫人拉来一同聚会。   唐皎一进来,说话的众人一下子全停了下来,目光黏在唐皎身上,都摘不下来,有脸皮薄的男生,当即就红了脸。   她不是柔弱的天仙下凡,带着让人羡慕的仙气,在英国生活的这段子,许是因为换了不同的水土,她已经成长为了媚气十足的美人。   长时间与书本为舞,身上的书卷气与妖娆之姿交织在一起,谱写出了一曲刚烈又饱含柔情的音乐。   身上的旗袍勾勒出了她完美的身材,这是只有华国人才能欣赏的美,她身边的洋人同学看多了只会觉得,哦,艾莉丝长得好看的。   她冷俏的小脸在看见人群中一张记忆深刻的脸时,渐渐凝固了起来。   夫人笑着向大家介绍:“这是来自华国徽城的唐皎,已经在伦敦待了一年半,你们有什么事情不方便找我,就可以去找她,比方说,让她帮忙给物色一个外国的男女朋友。”   大家给面子地拍起手来,互相不认识的人也在夫人逗趣的话中,放开了自己,叫嚷着自己喜欢高挑美人、帅气男士,又有问的,英国绅士是不是特别多。   夫人一一回答,又道:“只怕你们不知道,唐皎在英国可是很出名的,她可是……”   唐皎轻轻拉扯了夫人的手,阻止了夫人想要继续说的话,目光却没有离开那明显已经成为对面小团体中心的女人。   冷淡的开口:“是夫人夸大了,伦敦贵族众多,我哪里排的上号。”   夫人诧异于唐皎的冷漠,但还是咽下了想介绍她是艾莉丝的话,反正他们在英国还要待许久,总会知道她的优秀,偏向她说:“在我眼里,你们都是最棒的孩子。”   她招呼对面那个被唐皎死死盯住的女孩过来,向唐皎介绍,“唐皎,你肯定会喜欢她的,这是崔史媛,在北平可是一位经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的才女,她在美国留学毕业后,来英国考察继续深造的学校,你可以好好跟她谈谈。”   说着,她还温和地拍了拍唐皎的背。   唐皎心里清楚,夫人这是觉得她会和一个与她一样是文人的崔史媛成为朋友,如果这人不是崔史媛,她会给夫人面子,同她继续交往看看,但今天注定要让夫人失望了。   崔史媛,暗中递信不留名的“未婚妻”,身着素色的小洋裙,只用珍珠做点缀,如同雨后刚刚冒出尖的翠绿小草,带着清新气息,见她看来,羞涩地低下头,羸弱得想让人呵护在掌心。   可她不光是在此时要跟她抢夺张若靖的女人,她还是前世秦清贵那抓心挠肝的白月光!   为了保护她,秦清贵拉她去挡了原本要击中崔史媛的子弹,她记得她这张脸,她因她而死啊!   前世,她搅和的秦清贵和她离婚,今生,她又插入到张若靖和她之间。   好笑,她气息不稳,死死闭上眼睛,再次睁眼,眼眶都红了。   来到伦敦经过心理医生的治疗后,她很少会有这样情绪激烈的时候了,感谢上天让她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唐皎?”   夫人在一旁担忧的看着她,她刚才沉浸在自己想法中,压根没听见对面的崔史媛说了些什么。   “不好意思,愣了下神,崔小姐说了些什么?”   她在唐皎拒人千里之外的气势下,显得十分弱势,温柔细语的说道:“我是说,唐小姐可不可以,带我们游玩一下伦敦,我们刚刚来这,人生地不熟的。”   一声轻笑响起,“崔小姐难道至今还没找到住的地方?”   崔史媛愣了下,回答:“住的地方倒是找到了。”   唐皎想让自己挤出个笑容,但是失败了,说道:“住的地方都能找到,也不能说成是人生地不熟吧?”   她语气里的嘲讽,被所有人都听见了。   崔史媛一副她不理睬她还拒绝她的委屈模样,她身后那些同她交好的同学们,神情都有些不快,看唐皎的眼神都变了。   “唐小姐,只是让你带着游玩伦敦而已,有这么困难吗?”   有男士出声支持崔史媛,就有第二个、第三个,夫人在一旁看她们水火不融的样子,起了悔意,再看还在煽风点火的孩子们,不高兴起来,真是不懂事,唐皎可是她特意请来的贵宾,是他们家中的佣人吗?   唐皎那双潋滟的眸子望向他们,又回到崔史媛身上,“对,不可以,有困难。”   崔史媛好像很愧疚似的,一张小脸无声的哭着梨花带泪,回头安抚那些帮她的人,又一个劲的跟唐皎道歉。   身后那些人,见崔史媛掉泪还道歉,话语更加激烈,仿佛唐皎不带着他们出去玩,就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   挑起别人对她的敌意,再撇清自己,崔史媛这泪掉的还真有价值。   唐皎会怕?会认输?笑话!   她有一种身外人在看闹剧的感觉,在他们情绪达到顶峰的时候,开口了,“我与你们熟悉吗?你们知道在学校课业有多繁重吗?你们是不会讲英语、四肢不分、五谷不勤,没了我在伦敦就活不下去了吗?”   唐皎三连问再次登场,大家被她这样一问,堵得说不出来话。   人是最容易被群体活动影响的人,当所有人都一致讨伐唐皎的时候,他们的理智就会被压在一个最低点,有人冷静下来,当即就不敢看唐皎的眼睛。   可唐皎不给他们后悔的机会,“你们不说话,我来帮你们回答,我今日是第一次和你们见面,甚至都不知道你们的名字,我马上就要毕业了,现在正忙着准备论文,每天睡眠时间不足五小时。”   “而你们,都能在伦敦找到住的地方,我想也不是生活不能自理的人,这种情况下,你们现在还要我带你们去游玩吗?”   她饶有兴致的观察崔史媛如同关不上水龙头的眼睛,问她:“崔小姐,你回答我啊。”   崔史媛咬着嘴唇,一个劲的跟唐皎说对不起,将弱势群体扮演到底,不死心道:“唐小姐,你不是刚来伦敦一年半吗?怎么就要毕业了?”   这是在挑她话里漏洞,要是坐实她话里意思,唐皎的三连问立即站不住脚,变成找借口不想带他们逛伦敦,不是一个合格的华国人,见到同胞这般冷血。   果然,身后起了骚动,刚才停息下来的声音,又有变大的趋势。   在一旁脸色越来越难看的夫人,用刀扎般的眼神看着崔史媛,替唐皎解释道:“是我刚才忘记说了,唐皎从进学校开始就努力学习,硬生生缩短了一年时间,还有半年就要毕业了。”   唐皎嗤笑出声,对夫人说道:“您没必要同他们解释,我一不是他们的朋友,二不想和他们这种自以为是,认为全天下都得围着他们转的人为舞,何必浪费口舌。”   这话说的极不客气,当下就有人白了脸,有真心觉得自己脑子进水的,也有被她气的。   好好一个聚会被弄的乌烟瘴气,夫人纵使心有怒火,也要安抚到家,说道:“你就别说气话了,是我考虑不周。”   话点到为止,究竟是考虑不周在崔史媛的撺掇下请了唐皎,还是考虑不周不该说让唐皎对他们照拂一下,各人有各人理解。   他们不知道,在帮助崔史媛的情况下,自己错过了什么。   有艾莉丝在英国的号召力,随便说一句话,都能让他们进入心仪学校,走上一条锦绣路。   在夫人的巧舌下,聚会照常开始,仿佛刚才那集体针对唐皎的一幕没有发生。   来都来了,可没有饿着肚子回去的理,尤其是她还送了不少菜谱给夫人,不用自己做,还能吃到华国菜的机会可不多。   夹起一块拔丝地瓜安静吃着,桌子上的人都秉承着食不言的原则,暗自交换眼神,在唐皎落筷的时候,她们也跟着下了桌。   作为崔史媛的闺中密友,她们清楚一切,一个个凑到了唐皎身边。   作者有话要说:  有没有猜到“未婚妻”是白月光的,哈哈哈哈 第90章 我和你这辈子都当不成朋友(晋江首发)   唐皎远远望了一眼还在用饭的崔史媛, 看着那群完全不知道自己被枪使了的女孩子, 尚有两分耐心。   其中一个女孩子说道:“唐皎,你也是出国留学的新青年,你如何看待自由恋爱这件事?”   她面色古怪,很想知道崔史媛将事情歪曲成了什么模样,“我只能说,追求自由恋爱没有错。”   “不,”那女孩一惊一乍, 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你在伦敦可能不知道,华国有位作家名为涅槃, 他近日发表了两篇文章,其中一篇,我觉得他写的非常对, 追求恋爱自由是对的, 但不应该伤害无辜之人。”   正在用饭的崔史媛,身下椅子发出“吱呀”一声,明显是被那女孩的话给震惊到了。   本来这宴会厅就不大, 女孩的声音又让大家都安静下来,崔史媛椅子一响, 大家又朝看了过去。   她脸色潮红,赶紧摆手,一副很急切想让女孩闭嘴的模样。   女孩冲崔史媛道:“史媛,你放心, 我只是跟唐小姐聊聊天罢了。”   这为崔史媛出头的模样,让大家目光怪异的在当事人,唐皎和崔史媛身上游移,两人之前就起了冲突,他们还莫名其妙当了次帮凶,如今看来,她们两个之间暗藏玄机啊。   听见女孩用涅槃的名字来攻击自己,唐皎觉得这个女孩可爱死了,不知道当她知道自己崇拜的作家就是自己,会是什么表情。   她慢悠悠道:“涅槃的话我很赞同,但同时我也认为后来者卷入相爱的两个人之间,不是那么妥当。”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越过女孩看向崔史媛的。   想独善其身,放闺蜜替她找场子,那可不行,她唐皎比较喜欢跟正主刚。   闺蜜团一人败落,当即有第二位补上,“恋爱是自由的,只要没有结婚,什么第几个后来者。”   “你的思想很先进啊,但恕我做不到将自己的男朋友拱手相让,和其他女人竞争。”她觉得这些活泼的女孩子,被她气的接不上话来的样子很讨她的喜爱。   有些舍不得这些傻孩子被人利用,她对崔史媛直接说道:“不知道崔小姐是怎样认为的呢?你该不会觉得,父母订下的婚事,就一定要遵循吧?”   旁观许久,唐皎被众人围困,依旧生龙活虎,还能隔空点名,崔史媛措手不及,“啊,我,我倒是觉得各有各的道理。”   闺蜜团为她出头,听见她这样说,一致认为是说不过唐皎的缘故,又要相帮,可惜,帮的是倒忙。   “史媛,你别怕,怎么想的大声说出来,我们一起讨论,肯定会出个结果的。”   崔史媛脸色都变了,青一阵白一阵,只怕她都想不到,这些孩子现在成了拖后腿的存在,明摆着告诉大家,她们是在帮她,而她的想法同唐皎对立。   沉下气,她柔柔的说:“我只是觉得父母不会害我们,若是跟我们订婚的人是一个优秀的男子,那我定会爱上他,嫁给他又何妨,这难道不是一种恋爱自由吗?”   唐皎不知什么时候起,开始有意模仿起张若靖的神态,双臂抱胸,嘴角上挑,气人的紧,“崔小姐可不要转移话题重点哦,如果你要嫁的人有了自己心爱之人,又当如何,不该成全这对自由恋爱的人吗?”   她看着唐皎,“那万一,那个男人转而爱上我了呢,岂不是皆大欢喜?”   “原来崔小姐是这样想的,”她点点头,一点没遮掩自己对她话里的不赞同,恶意满满,“我不一样,自己碗里的东西,他人休想染指,如果她敢碰,我就敢剁了她的爪子!”   轻松的气氛凝重起来,这下子,几乎所有人都猜到了两位女士是为了一个男子,争风吃醋。   夫人蹙紧了秀眉,站起来道:“爱情这种东西是没有道理可言的,等你们遇见对的那个人,自然知晓该如何做。”   有夫人相劝,唐皎没在执着让崔史媛败下阵来,接连两次在她身上碰壁,见看她目光不善,心里就觉畅快。   之前帮助崔史媛,回过味来后悔的人,颠颠跑过来同唐皎道歉,他们也不知道怎么了,三言两语一被挑拨,怒气上头,竟然会胁迫起一个弱女子来。   当真不该不该。   唐皎客气接受了,没放在心上的人,何必在意。   美女在前,男士咳嗽两声,上前搭话,“唐小姐,不知你在英国有没有为自己起一个英文名字,我们都不知道起什么名字才会显得入乡随俗,总不能像那些去华国的洋人,起个‘大葱’的名字。”   他面色古怪,唐皎也被这味道呛鼻的名字逗的不行。   并不想暴露自己艾莉丝的身份,只得道:“我的名字十分普通,你们随便起就行,在我的学校,那些同学们最爱叫我唐,他们觉得那样亲切。”   “该不会,是你的英文和‘大葱’一样,让他们不想叫出来吧?”   唐皎回头看去,崔史媛正拉扯着出声女孩往后走,见她看来,一副特别害怕的样子,立马道歉,“她不是有意这样说的。”   可别一出她欺负她的模样,明明她一句话都还没说。   叫住了她们,她颇为感兴趣的问道:“那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不告诉你!”   又是女孩先替崔史媛说话,崔史媛手足无措,一脸无法让她闭嘴的焦急样。   哎呀,唐皎觉得自己心头的小火,噌噌噌就开始往外冒,冷冷道:“真巧,我也不想告诉你。”   “谁稀罕。”   她这话音刚落,夫人见崔史媛和唐皎凑到一起,怕她们再争吵起来,预备过来劝架,谁知一到,就听见这话。   夫人疏离的看了一眼那女孩子,却是对崔史媛说道:“唐皎的英文名确实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知道的。”   艾莉丝在英国掀起无数女性运动,和皇室公主亲密如一人,她文采令人折服,岂容她们说三道四。   活了四十多年,她什么没见过,拉着唐皎的手,转而轻声细语道:“今日这顿饭就不说了,改日我单独请你过来。”   赤.裸.裸的维护之意,让崔史媛抓紧了旁边闺蜜团成员的手。   女生在夫人面前也得如鹌鹑,她们可得罪不起,可还是有些意难平,小声道:“不过一个名字,有什么了不起的。”   夫人睨了她一眼,已是暗暗记住她的样貌和名字。   唐皎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崔史媛,这位白月光,是笼络人心的好手,放任身边的人对她诋毁,此时正对着夫人和她道歉,那泪珠子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是我们错了,我,我们也不知道,唐小姐的英文不能问。”   她这委屈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唐皎怎么欺负她了。   要不是场合、时机、人都不对,其实唐皎有心想看看崔史媛能哭到什么时候,凭着这一哭拐走了秦清贵。   张若靖,她就别想了。   “崔小姐这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令我佩服,”她啪啪拍了两下手掌,观礼一般点评道,“崔小姐真心要哭不如回自己家去哭,我一句重话都没说过,可别让人误以为,如何欺辱你了。”   “天知道我只是拒绝告诉一个向我出言不逊的小姐,我的英文名是什么,我唐皎不是一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人。”   崔史媛摇摇欲坠,将要昏厥的模样,她又说了句话,“可别晕,晕了我这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啊!”   她掉着眼泪道:“我只是,只是想同唐小姐交个朋友,唐小姐又为何如此咄咄逼人?”   这回身子是能立住了,周围的人都觉得唐皎实在太过分了,怎么能如此对待一个弱女子。   “朋友?”唐皎品着这两个字,整个人冷了下来,“我和你这辈子都当不成朋友。”   “崔小姐,我从心到身都在讨厌你。”   不管周围人是如何看的,她继续道:“崔小姐下次再找我,可以直接去学校,不用麻烦夫人宴请,将好好的宴会弄成了斗鸡炫耀。”   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扫了一圈被她的话震得不轻的人,无人再敢说话。   崔史媛平日见的最多的都是弯弯绕绕,你演我讲的场面,何时被人直接怼过,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   “唐小姐,你太过分了,我可有得罪过你?”   唐皎轻笑,“你当然得罪我了,你要和我抢我的未婚夫,这还不是得罪?”   “不光这一点,从我进了这宴会里,你就在针对我,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要和我当朋友,我奉劝你还是省省吧,我唐皎的人,不怕抢不怕惦记,那是我相信他。”   说到张若靖,她脸上神色稍缓,甚至嘴角还翘起一个弧度,可转瞬就落了下来,“可对胆敢向他伸手的人,我可没那么大度,所以啊,崔小姐,别白费心机了,咱们两个当不了朋友。”   放下这最后一句话,她站在原地,欣赏了好一会她的变脸,和被她气的不断起伏的胸部,同夫人道歉扭头就走。   和她扮什么姐妹情深、朋友相交、互相试探,她也配!   作者有话要说:  flag小能手重出江湖,我南小珣决心从现在开始,作者收藏破百加更,每涨一百,加更一章,此活动真实且长期有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本喵是大爷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奔赴伦敦(晋江首发)   徽城, 深秋之际, 街道上布满了落下的树叶,看似同往常一样,当太阳逐渐升起,伴随着清晨的到来,人们开始忙碌的一天。   小吃店的后厨飘出阵阵香味,走街串巷的挑担商人已经出门,需要上学的孩子们都自觉爬起来背课文……   小洋车撵过一地树叶, 在空旷的街道上飞驰而过。   都督府中灯火通明,张若靖和其手下一夜未睡,还在商量对策。   崔史媛和唐皎的初次交锋, 彻底败北,她抑郁哭泣,在信上言唐皎为人跋扈, 当着众人的面训斥她不说, 还污蔑是她抢了张若靖,众同学都可以为她作证,她哭诉着, 若是如此,这门婚事就此作罢。   这封信真是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简直如果一颗小白菜在外地,被人连根薅起彻底晒干那样凄苦,任谁看了,都会说一句岂有此理, 唐皎太过分了。   崔史媛的父母培养出这样一个优秀、说出去倍有面子的女儿,花费无数精力与金钱,女儿受了委屈,当即就带上信件寻上张父,让张父给个说法。   他们张家要是实在为难,两家婚约就此解除。   大家心知肚明,不过一场联姻而已,为的就是巩固各自势力,解除婚约那是无稽之谈,但抓住张若靖把柄,以退为进,崔家能获得比以往更多的好处。   张父安抚了崔家,向他们保证,他的儿子一定会娶他们的女儿,他要是不回东北,压也会将他压来。   崔家满意的走了,张父再次发出电报,最后一封给出截止期限的电报。   如果张若靖再不动身前往东北,他会派人来将他强压回去,甚至在信中言明,他要是还认自己这个父亲,立即回家,否则,他会将他在张家除名,也就是说,和他脱离父子关系。   张父对张若靖的印象还停留在那个花天酒地的浪荡公子,掌控徽城认为他是靠着自己,在扯虎皮做大旗,失去自己庇佑,他什么都不是。   不管是以前的张若靖,还是现在的张若靖,对此都会嗤之以鼻,他靠自己收服的徽城,何惧他的威胁。   但在这个孝道还是十分重要的年代,如果张父在报纸上刊登同他断绝父子关系,肯定会大肆抹黑他,毁掉他的名声,这才是他关注的重点。   一晚上和手下都在商量对策,他如果不回东北,张父绝对会派人过来,他甚至有理由怀疑,有他那位好哥哥从中作梗,已经有人从东北赶过来。   大家制定计划,被张若靖一个个推翻,眼见天光露白还是没有特别好的应对之法,他起身回了书房。   拿起唐皎送的装满奶糖的铁盒,盒中只余四五块糖,再舍不得吃,糖也要见了底。   他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想着下次要跟小表妹讨糖吃了。   突然,嘴里的糖被他推在腮帮里,鼓出一个小包,他眼前一亮,怎么没有想到,把这件事从根上解决不就好了!   他下楼,神情不似之前疲惫,反而带着蓬勃的精气神,跟下属说道:“给我备船票,我要去英国。”   东北马上来人,他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英国,少帅当真是被唐皎迷的晕头转向。   有人反对,他笑而不语,在大家激烈争吵中,才开口说道:“我离开徽城,东北来人一定会找不到我,届时你们就可以跟他们说,我是去了东北,他们找不到我,你们就打发他们回去。”   人群安静下来,竟觉得这可行,副官只听张若靖的话,问道:“若东北的人发现您没去怎么办?”   他摸摸下巴,在心里算计从英国一来一回需要的时间,“等他们发现,木已成舟,就算再次派人来找我,我也会比他们先回徽城一步,而且,也未必会再派人过来了。”   大家不知张若靖到底要去英国找唐皎说什么,会从英国回来后,就解决他的联姻之事。   张若靖将计划在心中梳理成型,安排他们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如何行事,至于他去英国做什么,到时候他们自然会知晓。   漂洋过海的信件,历经辛苦,到了他的手中,除了唐皎每周一封固定信件,这回从英国而来的信,还多了两封。   一封是张小艺特意给他写的告密信,一封是他那位“未婚妻”写给他诉衷肠的情信。   要是他不了解唐皎,看到崔史媛一个劲让他不要生气,唐皎不是故意的,我已经同父母说起他们会帮着劝说,最后又附赠一首情诗的信,都会对这个女子心生怜爱,太善良了不是吗?   可他心里只有小表妹一人,她不管做什么,他都举双手赞成。   又有张小艺在信上说,崔史媛变着法在英国伦敦恶心唐皎,到处宣扬唐皎是破坏她婚姻的第三者,新来的英国留学生对唐皎意见颇大,反而让他觉得,崔史媛不是省油的灯。   披着羊皮装出一副柔弱不堪的娇花模样,实则是心有城府算计颇多的野狼。   就算知道他认识的唐皎是一个冷静睿智,可以轻松解决崔史媛带来难题的人,他也无法控制自己担忧的心。   那封崔史媛通过张父要来联系方式,写给张若靖的肉麻情书,被他用烟头烫出一个小洞,微弱的红光慢慢扩散,变成小火苗,将其燃烧殆尽。   轮船在海上成了一个黑点,在东北的人来临之前,载着张若靖朝着朝思暮想的人儿开去。   而还在伦敦读书的唐皎却不知道,张若靖即将再次和她相见。   她正在安抚被崔史媛气得跳脚的伊丽莎白,为了做了许多小饼干,才换来公主殿下的一个笑容。   崔史媛大肆抹黑她,身边朋友,包括张小艺被恶心透了,她们倒是想过找崔史媛麻烦,可每次她们还什么都没做,崔史媛就嘤嘤哭了起来。   伊丽莎白第一次见有人说哭就哭,震惊不已,当时就被吓退了,回来开始生气,觉得自己丢脸。   反观唐皎,没事人一般,学习写作两不误,压根没将崔史媛放在心上,至于她在留学生中传她的坏话,也没反应。   带着气恶狠狠咬下一大口饼干,伊丽莎白恨恨说:“小甜饼,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那个崔,太讨厌了。”   唐皎刚洗干净手,上面还带着水珠,调皮似地往伊丽莎白脸上弹去,不在乎道:“她也就能在新来的留学生中,颠倒黑白,你可见我们的同学们,待我同往日不一样?”   “好像是没有哦。”   在唐皎面前不再装着,时常保持高傲的公主殿下,在唐皎面前仿佛一只讨食吃的小奶狗。   被自己头脑中恶俗的想法给惊着了,她才一脸意味深长道:“他们初来乍到,连英国风土人情都没了解,有崔史媛出了头,都一窝蜂跟紧她的步伐,无非是觉得她能给他们安全感,天真。”   “你可是忘记我的另一个身份了,我可是艾莉丝啊。”   《双生花》的热度不像刚开始如火山喷发,降落在众人心里,反而带着一股暖流,默默持续维持销量。   作为掌控它销路的伊丽莎白自然知晓它强劲的活力,唐皎平静的神情终于让她放心了,伸手点点她,“你可有什么交好的朋友,本公主可以为她写推荐信哦,只要你给我做那个佛跳脚?”   唐皎瞥了一眼她,“那是佛跳墙,还有我的公主殿下,是否忘记了,我如今也是可以写推荐信的人了。”   伊丽莎白亮起的双眼黯淡了下去,懊恼地咬着小饼干滚在沙发上。   金色如波浪的长发纠缠在沙发上,有的顺着宽大的衣领钻了进去,在她白花的胸脯上游玩。   眼前美人风情万种,唐皎看似冷静的面庞下,没有一丝波澜,有的只是对崔史媛的不耐烦。   他们这些人抵达伦敦时日尚浅,还不知道曾经掀起伦敦文坛巨浪的艾莉丝,大家看似抱团取暖,急着在伦敦落脚找学校,哪有时间去关注文学。   而崔史媛仗着自己长得娇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到处煽风点火。   看唐皎不搭理她,还以为她是被张若靖的父亲给吓怕了,毕竟在她心里,她才是张若靖的未婚妻。   唐皎眯起眼睛,恶劣一笑,她可能还不知道,准备接收她的教授是唐皎教授的好友,他们教授有教授圈子。   三五天一小聚,谁家学生出名出书,都会炫耀一番。   她给自己的简历写的那般华美,什么在北平发表过多次文章,组织过文学沙龙,还给教授写了一首小诗。   教授是眼红唐皎教授眼红的紧,也想收个跟她一样的学生教导,她又有艾莉丝的名头在,这不是找到她头上来了,问她认不认识崔史媛,她们可同样是华国人。   你说巧不巧,她刚好认识呢。   不贬低不诋毁,我们讲究实事求是。   抱歉,教授,我虽与崔史媛见过几面,但连泛泛之交都不是,更准确的讲,我们相看两厌,您向我打听崔小姐的才能,这不是一个好方法,因为从我口中您听不到优美的夸赞之词,恕我不能给您美好的建议。   想要在英国留学,还想统领这同批的留学生,看你崔史媛的能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Fi噢啦_鲤鲤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礼物(晋江首发)   伦敦的街道上雾蒙蒙一片, 能见度十分低, 行驶的小洋车开着大灯不停的鸣笛,给这深秋带来一丝燥意。   崔史媛一行五人,三男两女正在街头漫步。   与他们一起前来伦敦求学的留学生,有不少已经被心仪的学校录取,学校与学校之间规矩不同,还有暂时不能入学要等招新才能进入学校的。   留学生们家境不同,不少都是举全家之力才凑够学费和路费, 支持求学的,他们对待崔史媛更加冷漠,不关心她与唐皎到底因何不对付, 更想在伦敦赶紧找到一份兼职工作。   上次聚会不欢而散后,那几个同唐皎道过歉的,无一例外得到了夫人的帮助, 让他们得以有个栖息之地, 成功赢得在饭店端盘子的工作,还有不少学校未能确定下来,夫人也找人帮他们写了推荐信, 得以入学。   这下子,仿若在油锅里放了火星。   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当时会出口帮助崔史媛,也是因为她是北平有名的才女,可如今情形,不容他们再站在她那一方, 一个个找到夫人,赔礼道歉。   夫人只让他们去寻唐皎,唐皎本不在乎他们的看法,也无原谅一说,但只要他们摆正态度不在与崔史媛为伍,就能获得夫人帮助,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夫人是力挺唐皎的。   小团体就此被打散,大家分布在伦敦各处,还有去英国别地的,崔史媛想要打入新留学生内部,成为领导者的计策就此破灭,她特意传的谣言也无人再信。   身边就只剩下四人,三位男士都是从北平追过来,想要求得一颗芳心的,剩下的一位女孩,则是她的闺蜜。   他们面上愁云惨淡,为了让崔史媛住的舒服,他们可是在昂贵的酒店一住就是一个月,再加上给她准备精致的吃食,身上带的银元快被花光了。   夫人不肯出手帮忙,他们完全可以凭借自己找到工作,可他们一个个在家里都是少爷小姐,何时干过洗盘子的苦差事,坚持三天就受不住了。   然而这还不是绝境,除了崔史媛,他们那些新到的留学生全部找到学校,就连她身边四人都有学校就读,偏偏只有崔史媛打算就读的学校不接收她。   时间耽搁的越久,崔史媛脸色就越难看,身为一名留学生,却没学可上,说出去岂不是笑掉大牙。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媛媛,你有没有去问教授,为什么不同意让你入学?”   说话的是崔史媛的小闺蜜,她担忧的注视崔史媛。   崔史媛被她挽着,也不禁想起这些天她去堵教授追问,教授无可奈何之下对她说:“小姐,艾莉丝并不认可你的才能,我想我们学校更需要一位可以匹敌她的存在,您不妨去别的学校看看。”   她申请的学校在伦敦是特别著名的学校,当时听到这,她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气,见鬼的艾莉丝,到底为什么和她作对。   推荐信也被退还给她,这可是她在北平培养多年名声,好不容易才换来的推荐信,如今一文不值地躺在她的手提包中。   读不了名校,随便找家普通学校来读,这才是对她的奇耻大辱。   来到伦敦处处碰壁,先是在唐皎那里被冷嘲热讽,散播谣言唐皎置之不理,反将她气得跳脚,学校里又因为艾莉丝无法入学,她到底懂不懂什么叫诗,竟敢说她的不是。   她已经去信给家中让他们邮来银元,可邮到伦敦还需一些时日,如今竟然沦落到要开始在伦敦找工作维持生活的窘境。   五人路过一家书店,《双生花》就被摆放在橱窗中最显眼的位置,作者艾莉丝。   艾莉丝!   崔史媛猛地停住脚步,隔着玻璃望着那本本精美的图书,眼睛死死盯住艾莉丝那三个字。   就是这个人,让她无法入学。   身后四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一人败在他们的目光下,问道:“媛媛,怎么了?艾莉丝我倒是听说过一些,是英国小说销量最高的人,很受英国女孩们的喜爱。”   他话音一落,三个金发女孩子越过他们跑进书店,“老板,我看到《双生花》来货了,快给我们包上。”   老板对其见怪不怪,熟练地拿起三本书为三人分别包上,她们催促老板,拿好书火急火燎地离开书店,“快快快,伊丽莎白公主还在广场,兴许我们能见到艾莉丝,让她给我们签名。”   崔史媛拉住其中一位女生,在她碧蓝大眼的疑惑中问道:“艾莉丝真的在广场上吗?”   女孩听见艾莉丝三个字给了他们一个热情的笑容,“我们也不确定,但是伊丽莎白公主可是艾莉丝的好友,她给还艾莉丝作序呢,有公主在,艾莉丝会出现的机会大一些。”   谢过跑远的三个女孩,崔史媛抿着唇,露出一个浅笑,“我们也去广场瞧瞧吧,看看艾莉丝是何方神圣。”   她的小闺蜜撇嘴,“什么艾莉丝,我看就是仗着这些洋人看不懂华国文化哗众取宠,可赶不上你万分。”   “就是的,媛媛你的诗才叫文学,小说那算什么。”   “我们去广场会会她,问她些问题,看她能答上来么。”   几人的恭维让崔史媛连日的糟心有了缓解,他们都不用打听,顺着人群奔去的方向就找到了广场。   雾气翻涌,人头众多,他们在外围徘徊,竟是挤都挤不进去,人高马大的英国人,站在他们前面成了一堵肉墙,根本看不见被围着的中心。   崔史媛做不出踮脚伸长脖子的不雅举动,一张小脸绷的紧紧的。   人群正中央,伊丽莎白第一次在唐皎面前展露什么叫做公主,她们坐在由四匹马拉的马车上,四匹马浑身雪白如霜,没有一根杂毛。   前面两匹马后面两匹马被串成串,马车整体呈大红色,鲜艳的刺眼,上面用金子作为点缀。   周围还有英国军人保护她们,唐皎就坐在伊丽莎白旁边,屁股下面还垫着厚厚的垫子,从半圆形的窗子里向外面看去。   人群被分散至两旁,让他们不能轻易靠近,而在她们的马车后面,除了一位位英俊挺拔的军人们,还有一个乐队,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乐器,安静地跟着马车走。   看着外面的人山人海,颇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   唐皎清楚自己的位置,这些虚荣是属于公主殿下的,人群中有人见到她的脸,高声喊着,“艾莉丝!”   她无奈扶额,“伊丽莎白,你今日怎么想到盛装出行了?”   以往两人出来闲逛,公主殿下身边除了那位勇猛的未婚夫,就再无旁人保护,轻装混入人群享受,无人会相信跟着唐皎走街串巷,在外面毫无形象大哭大笑的人是公主殿下。   可今日伊丽莎白神神秘秘,赶上周日,一大早就让她的仆人们将她从被窝里挖了出来,天还没亮,就开始收拾她。   从头到脚,从脸到指甲缝,身上的每一处都被清洗干净,然后她就被客厅里挂着的无数小洋裙给吓到了。   她没想错,伊丽莎白将她当成了洋娃娃,玩起了换装游戏,一会儿嫌弃这套衣服不能展露身材,一会儿又觉得那套太暴露。   直到她筋疲力尽,严词拒绝下,伊丽莎白免为其难,为她挑选了一条裙子换上。   以为这就算完了,终于可以吃饭的唐皎,又被拉去化妆做头发,做完这些,伊丽莎白残忍的只让她吃了几口点心垫肚子,就将她拉了出来。   同她坐上这堪称豪华升级版的马车,缓缓向广场而去。   奈何天公不作美,雾气太浓,整个广场什么样子,她是一点没看清。   伊丽莎白挺直背脊,高傲的如一只白天鹅,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处,维持着她公主的形象,听见唐皎的问话,压抑着很想笑的嘴角,说道:“有礼物送你,但是现在不能跟你说。”   她用余光看见唐皎点点头,又开始望着外面,“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礼物?”   唐皎虽不是公主,可受身边环境影响,也保持着自己的仪态,纳闷道:“你不是都说不会告诉我了,我问你有什么用?”   “你!”伊丽莎白想生气,想扑到她身上,却只能用委屈的蓝眼睛望着她,“小甜饼,你肯定会喜欢我送你的礼物的,你马上就要毕业回国了,我舍不得你。”   唐皎的一颗心快被这澄蓝的眸子看化了,“我回国之后会按时给你写信,也会时不时过来看你的。”   马车按着原定路线行驶,正好路过崔史媛他们身边。   她的小闺蜜“啊”了一声,“那不是唐皎和她的英国朋友吗?”   在一众艾莉丝的叫嚷声中,“唐皎”两个字十分具有穿透力,吸引着马车上的伊丽莎白和唐皎朝他们看了过去。   怔愣的崔史媛落进眼里,唐皎勾起一个微笑,“原来你的礼物是把崔史媛送到我面前,让我借用你的气势碾压她吗?伊丽莎白,你真好。”   伊丽莎白也顾不上自己的公主姿态了,脖子扭了九十度朝后方的乐队看去,呐呐道:“啊?礼物不是他们啊。”   “我懂了,他们是开胃小菜。”   “不,真不是……”   作者有话要说:  伊丽莎白:我是公主哦~   唐皎:她是公主哦~   崔史媛:摔!!!   来,猜测一下下章谁会当礼物啊?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糖不吃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本喵是大爷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3章 惊喜(晋江首发)   唐皎没在理会伊丽莎白的喃喃自语, 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崔史媛身上, 看见她张了张嘴,满眼不信的瞧着自己。   马车还在按照规定路线行走,人们的叫嚷声此起彼伏,“艾莉丝,艾莉丝!”   她当着崔史媛的面,伸出右手缓缓向大家招了下,女孩子独有的尖细嗓音要冲破云霄。   有人大声喊道:“艾莉丝, 能不能停下给我们签个字,我们带着你的书来了!”   起哄声不绝入耳,崔史媛快要将下嘴唇给咬破, 身边的人都被惊到了,“天啊,唐皎竟然就是艾莉丝, 她身边的洋人同学是英国公主?”   四人脸色有些不好看, 都想起了曾经的自己是如何挤兑两人的。   艾莉丝是唐皎,崔史媛因为艾莉丝的话,没了学上, 这会儿眼神都变得疯狂起来,不由自主出声用唐皎绝对能听见的话喊道:“唐皎, 艾莉丝,我不服你,你敢下车与我比试一番吗?”   嚷嚷着让唐皎签名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热烈的喧嚣与掉针可闻的静谧行成极大反差。   崔史媛身边的同伴连忙去劝阻她, “媛媛,千万别一时意气用事,她身边的同学可是公主殿下,我们得罪不起的。”   “她除了有公主殿下撑腰,还有什么?”崔史媛在秋风雾霭中被冻得瑟瑟发抖,双颊泛着红,心血来潮之下,也算计了一番。   都说艾莉丝是公主殿下的至交好友,什么在英国销量最高的女作家,有公主的支持,还会有人少买吗?水分定是极大的!大家人云亦云,将她吹捧出了这般高度。   当着这些英国人的面,将唐皎从虚幻的神坛拉下凡间,她崔史媛会得到她的一切,比她走得更高更远,她可是货真价实的北平才女,不是被公主包装的半吊子唐皎。   唐皎凭什么阻碍她入学,说她文采不够?   这么一会的功夫,马车已经向前行驶了一段路程,唐皎回头,就见道路两旁的人们自发后退一步,给崔史媛他们腾出位置,让他们追赶上来。   她看见崔史媛眼里自信满满,充满了野心勃勃,想踩着她上位,有些自负了呢。   安抚着听见崔史媛的挑衅,已经炸毛要将车队停下的伊丽莎白,她向已经追了上来,和马车并排走的崔史媛道:“我不!”   她嘴里噙着笑,笑意却未达眼底,以为在这么多人面前她一定不会拒绝,只能说这位崔小姐,着实不了解她,她可不是名门淑女,“敢问小姐你是何人?路边随便一个阿猫阿狗要跟我比试,我都要同意的话,岂不是要累死?”   人群爆发哄笑声,崔史媛脸颊上两坨被风吹红地地方在蔓延,很快烧到了脖子处,从唐皎角度看去,很像猴子的不可言说部位。   被这样贬低,她泪洒衣襟大法又开始实施了,看她落泪,同伴们鼓起勇气,喝道:“这位可是北平才女,新一派的诗人、散文家,唐皎,你可是怕了?”   “我好怕哦,不知这位才女,在哪里读书呢?出版过什么书说上来听听?”她语调嬉笑,绝没有害怕之意,反而听上去让人想咬她一口。   崔史媛的眼泪流的更加汹涌,指责道:“你是艾莉丝,有这么多读者,我若是将你做的事情说出去,他们一定会厌弃于你,你何不下了马车,与我比试一二,只会龟缩在马车上羞辱我吗?”   唐皎不再摆出调笑姿态,冷冰冰的看着她,“崔小姐将话说明白,我这个人最讨厌别人含沙射影的冤枉我,还威胁我。”   两人对视,崔史媛一副你逼我,我不得不说的模样,话却极快,仿佛在脑子中过了许多遍,不给任何人打断的机会。   “你跟教授说我文采不如你,不让我入学读书!还拿话激我,你真卑鄙!”   周围人群窃窃私语声逐渐响起。   伊丽莎白怒声指挥:“胡说!艾莉丝才不是这种人,你们将这些拦路的人都给我抓起来。”   “是!”   训练有素的护卫队将崔史媛一行人团团围了起来,崔史媛被同伴护在中央,她的闺蜜出声:“没想到唐皎你心肠如此歹毒,我就说媛媛怎么会被拒绝入学,原来是你搞的鬼!”   其他人立刻附和而上,“放开我们,你们没权利抓我们,艾莉丝你这个胆小鬼,敢做不敢认。”   “把他们的嘴给我堵上,扰乱公主出行,压到华国大使馆去,将他们遣送回国!”浑身冒火的伊丽莎白恨不得跳下马车亲自给他们好看。   唐皎不打算再给他们蹦跶的机会,更不想让伊丽莎白传出苛待外国人的名声,她可是皇储,死死拉着她的袖子,“别,伊丽莎白,深呼吸,你可是公主,代表着皇室的颜面,将马车停下,让他们说,我可以处理。”   马车不停,他们就要一直跟着,被护卫队压住如同跳梁小丑。   现今马车停下,唐皎却坐在比他们高的马车里,看他们如同在看脏东西。   周围的议论声还有,可大部分都是支持艾莉丝的,觉得崔史媛他们刚开始就不怀好意,肯定是故意抹黑艾莉丝名声的人。   谁让喜欢艾莉丝的女读者比男读者多,这次出行,前来凑热闹的也是女的多,女的都见不惯动不动掉眼泪的生物,天生犯冲。   此时秋风起,雾气被吹散些,得以让大家看的更真切,唐皎神态自若,看着崔史媛道:“崔小姐误会了,我从未跟教授说过一句你的不是。”   “教授就是这样同我说的,你的意思是教授骗了我?”崔史媛抽抽噎噎反驳。   “兴许是是教授看了你的文章,自己觉得你文采不好,给你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她挑眉,无视崔史媛设下的语言陷阱,用她那一口纯正的英伦腔道,“我的原话是,我与你相看两厌,给不了建议。”   “我艾莉丝,根本不屑去管你在哪里上学,因为无论你在哪里,都不会对我造成任何影响,崔小姐,你高看自己了,在我眼中,你甚至不配做我的对手,何必自取其辱呢?”   “唔,你要不信,大可以找教授要我给他写的信件一观。”   她这话说的确定无比,无人会去怀疑她话中有假,自大又自负,对自己文学造诣的自信与张扬在这一刻完全展现出来。   “唐皎!”   轻笑一声,“公主殿下,快放开他们,好让他们去找教授来个对质。”   崔史媛摇摇欲坠,羞愤欲死,早被伊丽莎白安排穿插在人群中的记者们,不断按下快门,手中笔飞速记着。   唐皎提着裙子下了马车,走到崔史媛面前,所有人都觉得她这是立威来了。   谁知她却说:“崔小姐小心,可别晕了,你晕了,刚才污蔑我的事情可怎么办?再说了,你要和我比试,你也没说自己出过什么书,不是诗人和散文家么,你不告诉我书名,我怎么找书来看膜拜一下?”   一哭二晕三病发,她前世看多了,哪会在时候放过她,主动找她的麻烦,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勇气。   “是啊,你不是拦车要比试,又说艾莉丝阻挠你入学,你倒是拿出点真本事来,没事充什么胖子瘦子。”伊丽莎白在车上冷嘲热讽,发挥她的公主本性,说着不熟练的华国话,效果却是十足十的。   围观的人呼声鼎沸,“艾莉丝!我就知道,你不会做出那种事,别理她了,给我们签个名吧!”   崔史媛不过是在报纸上发表几篇诗歌、散文,哪里出过书,之前将这个话题岔开,还以为能让唐皎在大庭广众之下露出真面目,哪知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恨极,“你再厉害又如何?张若靖也是我的未婚夫,你就是插足我们婚姻的第三者。”   唐皎微微侧头,嗤笑一声。   不管之前崔史媛如何想让自己出丑,她都没有生气,唯独说到张若靖身上,她受不了。   “好笑的紧,崔小姐从来没见过张若靖,能不能放过他,我就是挺好奇的,张若靖何时同意当你的未婚夫了?”   终于有能打击到唐皎的东西了,崔史媛身子也不晃了,“家中长辈定下的婚事,他不同意也得同意,你就等着我嫁给他那天吧,我会给你发请柬的。”   唐皎静静的看着她,嘲讽道:“婚姻都不能自主,崔小姐还说自己是新一派的呢。”   此时,车队后面的乐队起了骚动,一人迈着大步,一边走,一边伸手脱去自己身上的服装,露出底下他惯爱穿的军装。   黑发被压在军帽之下,同金发碧眼的英国人完全不同的装束,吸引了他们的目光。   只听那人压抑着怒火,用低沉又迷人的声音道:“我张若靖的未婚妻只有一人,那便是唐皎。”   他在唐皎身边站定,和她肩并着肩,一同注视着崔史媛,“我与皎儿的婚礼,请柬不便发给……”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唐皎的手被他握进手心,状似平静,“哦,姓崔。”   “崔小姐,我和皎儿的结婚请柬不便发给不熟之人,我们二人结婚就不劳你参加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晚失眠,一直到今早九点才睡着,清晨我爬起来码字,想找寻点睡意,结果越码越精神,现在感觉自己是一抹幽灵~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本喵是大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4章 所有人都在说我们分手了(晋江首发)   三角恋的另一个当事人出其不意地露出了身影, 没给崔史媛留一点面子, 我不认识你,与你不熟,婚礼不用你来参加,至于你说的我是你未婚夫更是可笑。   张若靖的出现让为唐皎而来的书迷们兴奋了,纷纷交头接耳,“快看,这就是书里真命天子的原型, 他和艾莉丝站在一起可真是般配。”   铺天盖地都是称赞两人的话语,崔史媛脸上难堪,竟然忘记流泪了, 扶着她的同伴为她说话,“这位先生你太过分了,明明媛媛才是你的未婚妻, 你怎么能被唐皎迷的装做不认识她?”   唐皎想替他反驳, 刚要说话,就被他挠了一下手心,他低下头, 眼里只有她一人,“让我来, 你乖乖看着。”   她表面上的冷静差点被他的小动作弄垮了,嗯了一声,看着两人交握的手出神。   心里像是炸满了烟花,灿烂又欢喜, 久久不能平复,他怎么会来,还是从伊丽莎白的乐队中走出的?   耳边传来他毫不客气的声音,“这位同学你说错了,你不是当事人,不妨问问崔小姐,她与我可熟?我们两个从未见过。”   崔史媛整个人从愣中回了神,也知道自己低估了唐皎作为艾莉丝的能量,她确实是第一次见到张若靖,但可不像他说的无关联。   柔弱不堪地倚在闺蜜身上,她开了口,“你何必如此绝情,婚事是我们两个双方父母订下的,你不同意又有什么用?再说……”   她羞涩地低下头,又飞快地瞟了一眼两人,“我有给你写过信的,兴许是你来英国了,没有收到。”   这话说的暧昧,仿佛两人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猫腻一般。   唐皎捏住了他的中指,他的手不似她的软绵有肉,反而坚硬如本人,她捏不动,便狠狠在上面留下了自己的指甲印。   他任她出气,反正对他而言不痛不痒,小手指勾住她的手指,暧昧地缠在一起。   没人发现两人暗中进行了一场亲密的互动,他懒洋洋地抬起头,披着浪荡公子样的他,无疑是最气人的。   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指掏了掏耳朵,对崔史媛不在意的模样,让崔史媛眸中闪烁,提着一颗心,怕他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   不过该来的还是要来,他连个正面眼神都没赏给崔史媛一个,“信?我确实收到过一封来自伦敦的信,但不是我的皎儿给我邮给的,我没兴趣拆开,直接扔掉了。”   扔掉了……   这还不算完,张若靖在乐队里可是将刚才那一出好戏,从头看到尾,对这个看不清局势的崔史媛,早没了耐心,更恨不得出来护住唐皎,言语间对崔史媛刻薄起来。   “崔小姐,你的父母再想卖女儿和我父亲合作,也应该尊重一下我这个要娶人的当事人意见。”   他低笑出声,众目睽睽之下,在唐皎额头留下一吻,饱含深情道:“我早有我的维纳斯女神,今生非她不娶,崔小姐又何必非要插入到我们中间,惹人生厌。”   随后,又像是变了一个人般,用厌恶的语气道:“我张若靖,不喜欢你这种虚伪的女人。”   崔史媛心中一口气堵在了嗓子眼,英俊帅气的张若靖现在在她眼里,如同地狱恶犬,竟是将她的脸面,丢到地上任人践踏。   周围嘈杂声一片,听在她耳里,就变成了说她不要脸,倒贴还没人要。   可实际上,大家的目光全都被张若靖吸引,哪里管得上她。   “张若靖,你会后悔的,你父亲不会放过你的!”崔史媛还欲挣扎,愤而出声。   父亲二字让张若靖看向了她,崔史媛见他看来,还以为自己拿捏住了他的软肋,眼尾扬了起来,胜券在握般道:“你不听话会被你父亲出兵讨伐的,就凭你在徽城那点兵力,你觉得自己能抵抗的住?因为一桩婚事,你要和你父亲撞上吗?”   “你以为我想要嫁到徽城那个沿海城市吗?但是你在那,我可以勉为其难同你去那生活两年,然后随你返回东北,你当你的二少爷,我就是你的二少奶奶,不然,我一会修书一封,说我在伦敦见到你了,你看你父亲会作何感想?”   不加掩饰的威胁,全是用华语说的,她紧接着看向唐皎,伸出手指着她道:“现在,我要你用英语,跟大家说,你是我的未婚夫,她唐皎才是第三者,日后,你会同我在一起。”   围观的人哪里听得懂华文,一个个不明所以,要是张若靖真如她所言去做,唐皎今日定会灰溜溜回了学校,日后风言风语不断。   崔史媛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前后两张脸,就连她身边的同伴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她,他们可听的懂华文。   唐皎脑海中不可抑制的浮现出,崔史媛当日靠在秦清贵的怀里,娇滴滴说自己害怕,转脸跟她说,让她听话同秦清贵离婚的画面。   深吸一口气,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担忧地抬头去看张若靖的下颌,他脸庞绷紧,可见是咬紧了牙关。   她就算知道未来走势,也改变不了,现在张父在东北一手遮天的事情,正想出面将崔史媛怼到妈都不认识。   张若收起了全部笑容,那不苟言笑的冷峻模样,足以让人心生胆寒。   “用我父亲威胁我,崔小姐打错了算盘,我不怕他,你想告密,随你的便,另外附赠一句,我张若靖绝不会娶你的,死了这份心吧,反正你也同样不欢喜于我,不过是惦记张家权势。”   这番话,他是用英文说的,大到可以让人群中的记者听清。   他会乘船来伦敦找唐皎,早就做好了准备同他父亲翻脸,又岂会怕崔史媛在他眼中拙劣的、低质的威胁。   崔史媛的计谋再一次失效了,以往无所不能,耍的身边人团团转,被人追捧,她还真以为自己魅力天成是个名副其实的才女,自命不凡。   甚至觉得张若靖这个泥腿子配不上自己,可就是这个泥腿子,当众给了她难堪,还重重扇了她的面皮。   她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这回真流泪了,被气的。   有记者挤到她身边,“小姐,我是伦敦报社的记者,我想采访你,你刚才是用艾莉丝未婚夫的父亲威胁他,跟你结婚吗?”   记者话音一落,周围的人也反应过来,说道:“她这个假才女也配和我们艾莉丝抢男朋友?”   “艾莉丝那么爱真命天子,都把他写进书里了,你又做了什么?”   群情激奋,一声比一声大的指责,让她真得恨不得晕过去,对上唐皎无声的嘲讽,让她脑中轰一声嗡鸣,她败了。   张若靖皱眉,一个眼神看向伊丽莎白,他道:“公主殿下,开始吧,我迫不及待了,无关人士,也请让她们离开这里吧。”   无关人士说的自然是崔史媛五人,他们被护卫队压着顺利走出了人群,每到人们面前,人们都自发让出一条道路来。   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前面的人传话,也赶紧让路,“快让这些不要脸的人走。”   远离人群后,护卫队站成一排用蓝眼睛催促他们赶紧走,崔史媛回头看向人群欢呼的方向,咬碎一口银牙。   回头跟同伴说:“走,我们回去,我要给东北写信,你们一会帮我邮出去。”   同伴们沉默半响,才说道:“媛媛,你一直说是唐皎和你抢未婚夫,我们也信了,刚才我们都看的真切,张若靖同你一点联系都没有,反之,你还威胁两人。”   “你们什么意思?”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值,美好的幻想一经破灭,迅速露出了满地沟壑,“我们还要找工作,你自己邮信吧,还有,酒店我们住不起了,你——自己付房租吧。”   说完,几人转身就走,就连她的闺蜜都不赞同的看着她,“媛媛,你不是说自己也是新青年吗?怎么还能做出逼迫的举动,用父母来压迫唐皎,这根本违背了自由的意志。”   自由是崇高的,无上的,想要遵从父母之命的崔史媛,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原地。   而在她身后,欢呼声又一次袭来。   虽然因为崔史媛,他们没能到达原定地点,张若靖也提前登了场,但这种意外,才美得令人心动。   乐队有秩序地围着马车,将唐皎和张若靖包进一个圈中,他们脸色带着恭喜的笑容,优美的乐声响起。   张若靖牵着唐皎的手,在乐声中,在广场上,在围观人们的注视下,带着她缓缓舞动一曲。   忘却天地、烦恼,一曲舞毕,他轻轻吻上她的手背。   兴许是人们的祝福起了作用,裙摆飘过,雾气消散,久违的阳光洒下,落在唐皎那一身束腰金裙上。   他右手覆在口袋上,唐皎咽了一下口水,心跳得快要从胸腔中跑了出来。   在她的注视下,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一张报纸……   报纸?   不是戒指???   在她略有些失望的目光下,他将手中叠的整整齐齐的小块,打开来放在她的手上。   “所有人都在说我们分手了,唐皎,你……”   作者有话要说:  外面小雨淅淅沥沥~抱歉,今天更新晚了,实在是碰见了停电不可抗力因素~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虞美人不吃鱼 20瓶;呱唧呱唧 1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5章 做我张若靖的妻(晋江首发)   他紧张地清清喉咙, “你可愿和我一起破了这谣言?”   报纸标题加粗加黑, 《少帅张若靖和名媛唐皎两人感情破裂分手》。   她攥住这报纸,有些不知道张若靖到底想做什么,又是乐队,又是早上梳妆打扮,在张若靖还没掏出报纸时,她心底还有两分期待,他特意来伦敦, 是要求婚吗?   可又不像,只得问道:“你想让我如何同你破谣言,写文章发表出去吗?或是同你回国?我都可以的。”   一只大手放在她头顶, 揉了揉,“傻丫头。”怕将她发型弄乱,又为她理顺, 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他的目光深邃宠爱, 在她面前缓缓单膝下跪,执起她那拿着报纸的手。   之前的想法被否定,她的失望都没来得及收回去, 又被他突然的动作吓懵,一起一伏, 心跳不自主的加快了。   右手握拳放在胸口之上,死死抵住乱跳如麻的心,就见他从裤兜中掏出一个绒面小盒,小盒还不及巴掌大, 深蓝色的躺在他的手心里。   单手将其打开,镶嵌着蓝宝石的黄金戒指,出现在她的眼底。   不知道为什么,眼眶里蓄满了泪,轻轻一眨就能夺眶而出,唐皎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想问的话一句都说不出来。   宽大的手掌包裹住她的拿报纸的手,将其拉至自己嘴边,在两人相握的地方落下一吻。   这一刻,他的眸子里没有万千星辰,唯有站在他面前,令他朝思梦想的人儿,“我刚才的话只说了一半。”   “唐皎,你可愿和我一起破了这谣言,做我张若靖的妻吗?”   唐皎愣愣的看着他,将他此时此刻的样子深深画进了脑中,他有些激动的喉结,成熟的面庞,帽檐下勾人夺魄的眸。   没有犹豫,颤着音回道:“我,我愿意。”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张若靖将盒中戒指,缓缓戴上她的无名指,猛地站起身,将她捞进自己怀中,一个个亲吻落在她的发上。   她环住他的脖子,紧紧攥住那份报纸,悄悄翘起自己的左手,去看那上面的戒指,恍若梦境。   周围迸发出热烈的呼喊声,每一个人都将自己诚挚的祝福化为了掌声,隐约听见有人在喊,“新郎请亲吻你的新娘。”   明知道他们在开玩笑,可张若靖激动的心完全抑制不住,准确地找到那红唇覆了上去。   唐皎闭紧眼睛仰着头同他一起沉醉,泪水顺着脸庞而下,他一边热烈地亲吻,一边用手抚过她的眼,带走微凉的泪水。   前世过往仿若泡沫,那些苦楚在他一句“做我张若靖的妻”下溃不成军,她只为他一人敞开心胸,她是张若靖的妻。   在人们的此起彼伏的欢呼声,两人结束了这短暂又浓情的一吻。   他与她额头相碰,捧着她的小脸,“我真不想在此时放开你。”   她抬起下巴,在他唇上轻轻一碰,眼里水光荡漾全是笑意,哄道:“这样好了吗?”   张若靖松开她,面向周围的书迷们鞠了一躬,“请你们放心的将艾莉丝教给我,我会珍爱她一辈子。”   “好!”   “艾莉丝,愿我主保佑你们!”   他又转身看向依旧坐在马车上,却比唐皎哭得还要凶猛的伊丽莎白。   伊丽莎白见他望来,赶忙背过身子擦拭泪水,又打开随身小包,为自己补了个妆,放才在车窗旁露出脸。   昂着优美脖颈,“不去跟小甜饼说话,找本公主做什么?”   张若靖牵着唐皎手,郑重道:“多谢你在伦敦帮我百般照顾皎儿,她不是一个善于情绪外露,广交朋友的人,有你做她的舍友,在她留学期间当她的知心好友,我放心不少。”   伊丽莎白施舍给了张若靖一个眼神,“不必谢我,我哪里能照顾的了她,分明是她在照顾我。”   唐皎含笑瞧了一眼张若靖,他瞬息知晓她的意思,“公主殿下不必妄自菲薄,若不是你,艾莉丝又怎能在英国人尽皆知,再者,今日你能同意帮我策划求婚,我真心感谢。”   说起策划求婚,在心里酸成柠檬精的公主殿下不乐意了,竟然让她亲眼看见小甜饼被人求婚,她还是亲自参与者,好生气。   她冷哼一声,高昂着脑袋,用下巴去瞧张若靖,“小甜饼答应你的求婚也没用,只要你们一天不结婚,我就见天给小甜饼介绍优秀的人,哼,你必须得整日提心吊胆,对小甜饼好!”   “伊丽莎白,”唐皎开口,“你放心,若靖他一定会对我好的,他要是敢欺负我,我就找你帮我出气。”   张若靖低声说:“我哪里舍得欺负你。”   瞧他们打情骂俏样,公主殿下翻了个白眼,“知道了,你们看看周围的人越聚越多,赶紧上车。”   唐皎却拉住了张若靖的手,不让他走,看向那些已经站了许久的人们。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少帅妻子。”   低沉的声音含着愉快响在耳畔,她心里空空如也的地方,此时全被他所填满,“不要脸,还没嫁给你呢。”   “求婚都同意了,离嫁给我还远吗?”   她不再理他,“伊丽莎白,我想在广场为他们签名。”   这些可爱的书迷们,一直支持她,不管崔史媛如何找茬抹黑她,都站在她这边,张若靖向她求婚,他们又是见证人,她也想回馈一二。   伊丽莎白说不过唐皎,只好吩咐护卫队组织人群秩序,幸好张若靖原本想要求婚的地方搭建了高台,此时略微收拾,就能作为临时签书之地。   人们排成望不见头的一条长队,张若靖就站在唐皎身边,生怕人这样多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唐皎和伊丽莎白肩挨着肩坐在一起,伊丽莎白看了一眼站得笔直,鹰眼般锐利的张若靖,小声说道:“小甜饼,今日看这个厨子,好像又有些配得上你了,别说,他穿身军装,还真像那么回事。”   “我亲爱的公主殿下,张若靖真得不是厨子,而且我觉得厨子也很好啊,每日都可以吃到不同的好吃的。”   这次伊丽莎白没在纠结厨子的问题,“那他到底是什么人?”   “华国徽城的大都督,”唐皎手下不停,还向书迷祝福说谢谢,她这样说,恐怕公主殿下听不懂,抽空解释,“就是手里有很多军人可以为他打仗。”   伊丽莎白一张脸皱成苦瓜,“喔,竟然真得是军人,那他军衔很高,配你是可以了,但也很危险啊,小甜饼,你该不会嫁过去就成寡妇了吧?”   确实太危险了,她眷恋的看着他,清楚的知晓未来会发生何事,也是一种压力,不知道要是让张若靖放弃军队,和她过上平淡的生活,他会同意吗?   慢慢来,还有时间,她总会劝的了他的。   阳光给面子的驱散浓雾照耀了一天,唐皎低着头签名到最后都没功夫搭理伊丽莎白,一本又一本的书放在眼前,收到一个又一个的祝福。   即使腰酸背痛,手抽筋,是真的手抽筋,唐皎也坚持到黑幕来临,实在看不清无法签字,才在后来赶到的人们懊悔目光下离去。   伊丽莎白贴心的为两人准备了独处小公寓,唐皎签名多长时间,张若靖就在旁边陪她站了多久。   此时正心疼拿着热毛巾敷在她的手上,唐皎呲了一声,想抽回手,被张若靖牢牢抓住。   他的手皮糙肉厚,一点也不惧怕毛巾的热度,隔着毛巾为她按摩手腕,滚烫的热顺着他的力度传到手上。   “轻点,疼。”她泪花都要涌出来了,右手去推他的手,他坐在她面前理也未理,出奇的沉默。   见推不动他,只能暗暗吸气,小心觑他表情,察觉到他有些生气,心虚的不敢吱声。   他眸子一扫,她挺直背脊,“怎,怎么了?”   “知道疼了?下次还做这种不知道量力而行的事情吗?签一会儿就行了,你还签到天黑。”说着话,他手里动作也不停,重新投换了一下毛巾,将她每根手指都揉搓了一遍,一只右手红通通的像个刚出锅的猪蹄。   被他按完,手腕酸疼减少不少,她收回手呐呐道:“我这不是开心吗?”   “再开心也不能拿自己身体开玩笑,你有没有算过今日一共签了多少本书,幸好你签的是你的英文名,名字还比较短,不然我看你这只手,别想看见明日的太阳了。”   他浑身都散发着冷气,一张脸写满了不赞同和心疼,唐皎自知理亏,向来没冲他撒娇的他,今日也破了次例。   她凑到他身旁,小心地抬眼去看他,将头放在他的肩膀上,“你今日突然出现向我求婚,我真是高兴的要疯掉了,想让所有人都祝福我们两个,你看,今天一天,就收到不少呢?你别生气了,我下次再也不这样鲁莽了。”   说完,她用戴着戒指的左手去勾他的手指,被他躲开,又锲而不舍地追上去。   在她使劲浑身解数之下,终是给了个笑脸。   唐皎心里暗自嘀咕,以往这人伪装浪荡公子的时候见天邪魅笑,如今释放本性生起气来板着一张脸,吓人的紧,还得她哄着才给个笑。   想着她就感觉有些委屈了,今天刚向她求婚,就凶她,也是奇了怪了,她往常自己一人的时候,可没那么矫情。   张若靖将她打横抱起,她紧张地瞪圆眼睛,刚才的委屈不翼而飞,“做,做什么?”   “你猜?”   带着她走到一个房间,唐皎环住他脖子的手都在发抖。   他低声闷笑,性感迷人的声音近距离传进她的耳中,“上次我来伦敦你还积极主动呢,怎么现在怕成这样?”   “这次饶过你,下次可不准一拍脑门就决定签这么多书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在唐皎睁得愈发浑圆的眼眸下,他将她轻轻地脸朝下放在了床上。   看着雪白的枕头,唐皎:???   “你以为我要做什么?给你按摩一下,不然明天身体会疼的。”   作者有话要说:  唐皎:浪费我想了那么多,白激动了…… 第96章 先斩后奏(晋江首发)   第二日一早, 唐皎是在一阵香味中被馋醒的, 她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从床上坐起,自从她到伦敦求学后,除了中午有空闲时间会给自己和伊丽莎白做饭吃,早餐都是三明治和牛奶凑活。   冷不丁闻到家乡菜,她还有些搞不清楚这是哪里。   张着嘴打个了哈欠,看见左手无名指上戒指,她才从困意中清醒过来。   就在昨天, 张若靖向她求婚,她同意了,只等写下婚书, 回国举办婚礼,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少帅夫人。   浑身上下舒适通泰,她穿着伊丽莎白特意放在公寓的睡裙, 就是她第一次见到伊丽莎白身穿的那件同款, 领口开的极低,一览无余,这还不算, 后背整片都露了出来。   料子少到让人怀疑,这也是一件衣服?   昨晚张若靖将她扔在床上, 臆想之中的事情一件没做,不该正人君子的时候,他非要守着自己骨子里的教养。   求婚和结婚一字之差,她又是心甘情愿的, 可他愿意用这种方式呵护她,等到两人结婚时才能做那鱼水之欢,她心里是被他感动的。   她在广场上坐了将近一天,他要给她浑身按摩一番,可她身上还穿着束腰小洋裙,太不方便,两人找了遍卧室,翻找出了这条睡裙。   当时一刹那,唐皎都不想回忆张若靖那难以描述的表情。   他盯着睡裙默默看了半天,才张口吐出一句话,“你平日里,晚上睡觉就穿成这样?”   顶着他灼人的目光,她才摇头道:“没有,咳,这应该是伊丽莎白特意放在卧室里的。”   门砰一声被他关上,独留手里还拿着睡裙呆呆坐在床上的唐皎,她拿起睡裙左看右看,一双眉皱成团。   如此性感妖娆的睡裙,身为一个男人,张若靖竟然不感兴趣,还摔门走了?   她低头扫视自己,虽然没有伊丽莎白那么丰满,可也算标志身材,该有的一个不少,突然有一种,不能明说的焦躁感,看向门口的目光都诡异起来。   没一会张若靖回来了,只将门开了一个缝,手里拿着他来伦敦准备的睡衣,蓝色睡衣睡裤被扔在她床上,他隔着门道:“换好你的睡裙再将它穿上。”   听话地换好衣服将他喊进来,她极力克制自己不要笑出声,但不停抖动的身体出卖了她。   张若靖额头青筋直跳,大手按在她后背肩颈处,“不要再笑了,再笑我用力了?”   这点威胁,只会让唐皎笑的更欢,“哈哈哈哈,啊!哎呦,我错了,我不笑了,疼疼疼……”   “晚了。”   接下来就是他对她惨无人道的折磨。   穿着他的睡衣,他的手在自己背上游走,心跳加速……想太多。   旖旎、暧昧?不存在的。   被他从头到脚按摩一遍后,四肢发软,她宛如一条不会动弹的鱼。   等她恢复些力气,重新套上小洋裙,才将他的睡衣还了回去,别说,她现在还真是神清气爽。   从床上爬起来,久违的不用早起,梳洗一番后,她循着饭香来到厨房。   张若靖正将熬好的粥盛出来,餐桌上还有他从家里带来的咸菜,被扒好皮的鸡蛋放在盘里,他还简单地炒了个西红柿炒鸡蛋。   见她出来,将粥放在她面前,“快坐下吃,饿了吧?”   “早上不宜吃的太过油腻,不然我想给你炖条鱼,再炸个虾。”   他还没动筷,等唐皎吃了第一口,才问道:“味道怎么样?”   想着他还特意为她去学做饭,唐皎幸福地眯起眼睛,“特别好吃。”   第一次在她面前展露身手,得到她的肯定,张若靖用行动表达了心喜,两个人将早餐吃的一干二净。   这一上午,唐皎在屋内写作,张若靖就陪着她,在她旁边梳理后续事情如何处理,其实也是两人腻味在一起,必然会发生些不可控的事情,张若靖索性断了这种可能。   等下午,唐皎该去看心理医生的时候,他主动相陪,唐皎在医生那里坐了不到一个小时,得到唐皎的准许,医生接待了这位病人家属。   张若靖和医生聊了整个一下午,从房间中出来时,脸带笑容一身轻松。   他拉着她的手漫步在伦敦街头,“医生说你的病有了很大好转,基本上不遭受到强烈的刺激,是不会发病的。”   “太好了,”她仰着头,月明星稀,身边又有他的陪同,整个人都轻快了,“那我可以放心的提前毕业了,这一晃,我来伦敦都快两年了。”   她没说,自己早就在医生那里得到了反馈,从张若靖上一次来伦敦时,她的病就一直在变好,他是她的福星,她因他而好。   上天怎么会将这么好的男人送到她的身边。   路过报停她一眼就看见了两人抱在一起亲吻的照片,张若靖花钱,将凡是报道了两人之事的报纸买了个遍。   报停旁边有人认出两人,还祝两人新婚快乐,又嘱咐唐皎,“艾莉丝可千万不要有了丈夫,就不写书了,我们可十分期盼你的下一本书呢。”   承诺自己一定不会放弃写书,她,她的,恩,丈夫也很支持自己呢。   烧得火红的脸宛如天上的晚霞,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被张若靖牵走了,用另一只手点点他的手臂,“你突然跑到伦敦来求婚,计划什么呢?”   他手上还拿着不少报纸,闻言晃晃自己的手,戏谑道:“小表妹不是已经猜到了,戒指都戴上了,不同意也晚了。”   娇嗔地瞪他一眼,仿佛又回到了初相识时,惯爱针锋相对的场景。   回到公寓,两人头挨着头在一堆报纸里挑挑拣拣。   基本上龟缩于公寓中,又在心理医生那消磨一下午的两人,预感求婚的消息会爆发,可也没料到会传到整个伦敦都知晓了。   前有艾莉丝在英国的名声,后有张若靖在广场当着大家的面进行求婚,亲眼目睹者不在少数。   除了张若靖拜托伊丽莎白在人群中早就安插好的记者所写文章,还有不少闻讯而来的其他记者。   艾莉丝的求婚现场,他们哪舍得错过。   这便造成了凡是伦敦叫得上名字的报纸,均刊登了那场求婚。   将照的不好看,写得既不生动又不写实的报纸剔除出去,留下着重描写张若靖向唐皎求婚的报纸,以及崔史媛诬陷唐皎反被张若靖气走的文章。   一整份报纸太大,唐皎拿着剪子沿文章将其裁了下来,张若靖负责将其装进信封写上《晋江文报》的地址。   等做完这些,趁唐皎去厨房拿牛奶,张若靖偷偷裁下被他藏好的一篇文章,私心里觉得这文章是将唐皎写得最美的,放进了口袋中。   这些载着报纸的信件,带着张若靖求婚成功的消息,踏上了归国的路程。   看见报纸的不光有他们两个,还有因为同伴不再给交住宿费,被酒店赶出,差点流露街头的崔史媛。   她用自己仅有的银元,买下了求婚报纸,又带着一脸泪渍去寻了一些留学生,有些可怜她的,借了银元给她,还有心软的女留学生,被她一哭,同意她暂时与她同住在宿舍中。   没放弃那三个想要追求她的留学生,在她道歉软求下,家里最有钱,也就是承担她酒店住宿费的男同学原谅了她,还顺带着抱得美人归。   两人暗地里交往了,为了不让其他人看出来,她还是住在那位女同学那,只是晚上回去睡一觉,条件差点无所谓,她的日子愈发好了起来,做足了充当蚂蟥的角色。   在她彻底稳定下来后,她将自己买下的报纸,连同自己哭诉张若靖和唐皎的信邮去了东北。   让她丢了那么大的脸,她绝对要让张父知道张若靖违背了他的意思,让张父去狠狠收拾他们两个!   可她的信比之唐皎和张若靖的信,晚到了。   被张父从东北派去徽城的人,得知张若靖已经不在徽城,出发去东北,他们在路上错过了,在徽城呆了两日,确定张若靖真的不在,着急忙慌地赶回了东北。   哪知到了东北,他们空手而归不说,张若靖根本不在,他们被骗了。   张杜兴得知次子虚晃自己,向来强势的他被如此忤逆,当即就要再次派人去徽城捉人,也就是这时,东北分部的《晋江文报》刊登了张若靖向唐皎于伦敦求婚的消息。   让张若靖同崔史媛联姻,他转身跑去伦敦同别人求婚了?   根本用不上张若靖的哥哥煽风点火,张杜兴心中的怒火快将他烧灭。   《晋江文报》最近发展势头十分之猛,在东北和徽城牢牢占据了舆论的巅峰之地,而张杜兴在东北也有不少敌人。   他的二儿子要同徽城唐皎结婚的消息,如雪花般飘散在了华国各地。   大家可能都不认识张若靖是谁,可却通过各种小道消息,得知了他追求恋爱自由,反抗家中长辈,毅然在伦敦向女友求婚。   新青年们对他的勇气敢到佩服,无数女子心生羡慕。   他们在报纸上对张若靖加油鼓气,甚至将张若靖立为追求真爱的标杆,明里暗里表达对张杜兴老一辈管控小辈婚事的不赞同。   轰轰烈烈的追求自由运动就此拉开序幕。   在所有人都知晓张若靖要娶唐皎的情况下,张杜兴还想同崔家联姻的想法,被人一搅和,联不成了。   你自己儿子要娶别人了,让崔小姐嫁过来当姨娘吗?别开玩笑了。   而张若靖人现今在伦敦,张杜兴想将他捉回来也鞭长莫及。   张若靖用先斩后奏冲锋陷阵,唐皎在其后把控舆论走向,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终是断了联姻的线。   作者有话要说:  车是没有的~   厚着脸皮给接档文《重生后给前夫他哥当童养媳》求波预收,救救孩子吧,新文暂定于7月15日开,开文前7天送红包,大家先预收上做好抢红包姿势~   爱你萌,么么么么么么哒!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本喵是大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7章 你等我(晋江首发)   破坏了联姻, 张若靖只要回国, 势必要面临张杜兴的问罪,那是一场硬仗,唐皎和他心知肚明。   但两人谁也不怕,他们互相信任,唐皎相信崭露头角、足智多谋的张若靖可以将事情处理好,张若靖相信唐皎愿意等他,魁魅魍魉她自己就能解决好。   因此, 在伦敦的日子,就显得异常珍贵起来。   唐皎马上就要毕业,加之她是抢先修学分, 课业压力比他人重许多,在伊丽莎白的帮助下,为张若靖办了旁听生的资格, 让他们可以光明正大的黏在一起。   学校教授们十分喜爱唐皎, 打定主意对他们两个一起上课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真正上课时却发现,唐皎一如既往的认真, 张若靖就安静地坐在她身边。   用深邃宠溺的目光望着她,在教授看不见的地方, 他悄悄勾住唐皎的手指放进自己掌心。   不管课程对他来讲如何枯燥,她的手他可以玩上一天。   白皙的小手放在他古铜色满是茧子的手上,才占了一半,肉呼呼的, 摸起来手感非常好。   就这样待在她身边,享受难得的清静,亲自体会他的小表妹在伦敦有多么受欢迎。   学生们围着他们二人而坐,趁教授不注意,就会打量起两人。   张若靖永远都是板正地坐在唐皎身边,从来没有弯下脊梁的时候,更不用说趴在桌子上睡觉。   对未来有了期许,唐皎学习的劲头就更足了,她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内毕业,回国与张若靖成婚。   胸中仿佛有一只蹦蹦跳跳的麻雀,欢呼雀跃。   在她学累了的时候,温柔的大手会扶上她的脖颈,为她揉捏放松;当她渴了的时候,玻璃杯里时刻保持的温水就会递到她的唇边;当她抄写笔记抄的劳累时,他会将笔记接过,自己为她记。   伊丽莎白本来嫌弃张若靖不行,都不肯同他们两个人坐在一起。   张若靖对唐皎无微不至的关怀,她看的一清二楚,身边也有同学夸张的在说:“艾莉丝的丈夫对她真好,我的男朋友什么时候能这么对我,我死而无憾。”   渐渐对其改观,也会一起吃个饭,越是接触,伊丽莎白越能懂得唐皎为什么会对张若靖另眼相看。   他的学识思想同本人英朗的外表并不成正比,对待事情的看法老练犀利,直击中心,谈吐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为人谦逊有礼,又带着一丝攻击性,最关键的是,明明他如此优秀,却很享受别人称呼他为艾莉丝的丈夫。   说他是艾莉丝的附属品,他也半点不生气。   反而邪气满满地牵着唐皎的手,一脸骄傲,与有荣焉的说道:“艾莉丝值得他们夸赞,我愿意只做她背后的男人。”   深情的告别,只会赢得美人的投怀送抱。   学校里如同世外桃源一般,让人忘却一切烦恼,有教授特意找上张若靖,采取迂回战术。   “张,艾莉丝的文采你也看见了,她还有提升的空间,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想让她读研,继续深造,可艾莉丝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我们想让你劝劝她。”   教室里的唐皎正劝伊丽莎白消气,伊丽莎白总说自己的未婚夫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不正同人家怄气,分明在乎的不得了,偏偏放不下身段。   她抬起头向张若靖笑了一下,笑颜明媚,让他从心底升出自豪感,看,这就是他的小表妹,他未来的妻子。   没有向教授承诺什么,他私心里更愿意唐皎毕业后直接回国,将近两年的时间只能书信沟通,他也想她的紧,但他尊重唐皎,将决定权交给她。   晚上两人回了公寓,他同她说起这件事,“教授觉得你应该继续深造,让我来劝你,你的意思呢?”   唐皎一边写着涅槃的稿子,一边赏了他一记白眼,“我辛辛苦苦抢修学分,就是为了能早日回国,况且我也不认为继续深造需要在英国进行,我都快两年没见姆妈和哥哥了,也不知道他们变成什么样子。”   张若靖在唐皎面前越来越放得开,基本上他任何样子她都见过了,此时从沙发上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心里听见她的话是极开心的,嘴上还要占些便宜。   追问道:“你就只想他们吗?还有没有其他挂念的人?”   “你别说,还真有,”她瞧着他,眼里闪过促狭,“我还想二姨,想我那些同学们啊。”   他凑过去,和她挤在一个凳子上,嘴里温热的气体吹拂过她的耳畔,“你再好好想想,落下了谁?”   “啊!还落下了谢文衿。”   张若靖一只手放在她的后脖颈上,正好将其握在手中,语气中颇有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想他做什么?”   他的手痒得她想躲,咯咯笑道:“谢文衿的妻子孟浮华生了个儿子,他得意的写信向我炫耀,我可不就记住了,得回信送上祝福啊。”   她用小手扇着自己鼻头,“你闻闻,有没有好大一股醋味?”   张若靖脸部线条僵硬,“没闻到。”   唐皎轻笑一声,仰头在他下巴处落下一吻,“当然还有你,我怎么会舍得把你忘了。”   两唇相贴,彼此呼吸交缠,半晌,张若靖才放开她。   此时,唐皎已经坐在了他的大腿上,身子软趴趴地窝在他怀中,他拥着她,仿佛在拥着稀世珍宝,问道:“怕吗?”   唐皎知道他这是在问,回国后他父亲不会善罢甘休,她怕不怕。   只要有他在,她不怕。   张若靖眸子微暗,不想让她卷入到旋涡之中,但她本不是依附在他身上的花草,她有一战之力,不让她参与,怕是才会伤了她的心。   唐皎心里知道他的为难之处,主动道:“我不是柔软可欺之人,你怕是忘了我还有涅槃和艾莉丝的身份,他们敢用舆论压制我,我就敢让他们知道,惹怒我的下场。”   “你,愿意暴露自己是涅槃和艾莉丝?唐皎,你不必如此,这让我……”   她竖起手指覆在他的唇上,“你我二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揭露我的身份,对咱们未来的日子有帮助,何乐而不为,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在乎这层皮。”   不过是一层虚荣的皮,哪里比得上他,能将其价值最大化,才对得起它的声望。   张若靖无声地搂紧她,对两人的未来充满了信心。   徽城的消息源源不断传过来,在声势浩大的自由运动之下,全国上下都知道了两人相爱在一起,张父如何生气暂且不说。   崔史媛最开始还以为国内的种种迹象是她一封信导致的结果,因她之过,让她和张若靖的婚事告吹,惶惶不可终日。   她本意只是希望张父能教训一下张若靖,失去婚事,她在家中的地位就会下降,可哪想到会闹得这般大。   心思全在国内,在伦敦她也就消停了些时日,反而误打误撞,成功入了学。   这时父母给她来信,详细说明了此事,她才发现,事情是被张若靖和唐皎二人一起捅出来的,在心里默念两句“疯子”。   张若靖求婚那日,对她打击不可谓不大,正视自己之后,她才知道自己输在了不清楚唐皎作为艾莉丝的力量上。   可她一下子就变成被退婚的小可怜,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给父母回信便带了情绪。   她在北平有人脉,动用这部分人,在报纸上接连发表文章,文章含沙射影表达唐皎在伦敦是如何欺负她,不让她上学的。   文中只字不提是自己主动上前找骂的,还巧妙的回避了唐皎是艾莉丝的事情,柔弱之态挑起了北平好友的怒火。   一件事情总是有白就有黑,报纸上成天鼓吹张若靖和唐皎追求爱情自由,自由运动轰轰烈烈,总有人不想看到事情继续演变,想将其扼杀在萌芽中。   趁着崔史媛文章的小风,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各处都是讨伐唐皎是个喜欢抢别人丈夫的恶毒女子。   在国内统领《晋江文报》大小事宜的杨之笙,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篇文章,赶忙给伦敦传递消息不说,立即组织文报作者,开始反驳。   唐皎和张若靖本就是认识在前,又何谈抢之一说。   文报作者的水准在徽城是顶尖的,他们是第一批被唐皎签下有每月固定工资可拿的作者,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磨炼,放眼全国都站的住脚。   各种各样支持唐皎和张若靖的文章同肆意诋毁的文章打起了擂台。   唐皎和张若靖收到杨之笙的信,只回了一个字“等”。   等到事情发展的收不住场,等到大家对他们之间的事津津乐道,就该到了他们反击的时候。   张若靖不能在伦敦待太长时间,同时惦记华国国内对唐皎的风评,他要亲自去把控,依依不舍的和唐皎告了别,坐上了回华国的轮船。   “你等我。”   她的话还萦绕在耳边,给了他无限的勇气。   在国内气氛最紧张的时候,于徽城先爆出了一则令那些人措手不及的消息,艾莉丝和涅槃竟然是同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今天已经15号,这个月过去一半了~时间不抗混啊 第98章 同意(晋江首发)   艾莉丝和涅槃, 只要是华国新青年都知道。   艾莉丝是身在伦敦的华国女作家, 著作有《双生花》,这本书初一连载便风靡华国,出版后更是一路销脱,最重要的是这本书代表的意义重大。   华国姐妹两人前后对比之惨烈令无数女子幡然醒悟,靠天靠地靠男人,不如靠自己,比英国稍晚崛起的女权运动在《双生花》的面世下, 露出了新鲜的嫩芽,茁壮成长。   其作者本身的女子身份,又给了这本书无形的加持。   涅槃是谁?是第一个出言支持艾莉丝, 反对那些言语间看不起女性的作家,他比艾莉丝要更早为众人所知。   他所写的短篇故事,有着出其不意的结局, 别样的叙事方法, 在华国文坛占据了独有一地,他的文集同《双生花》一样为大家所喜,自己买不说, 还要送给别人。   甚至涅槃的读者和艾莉丝的读者,互相认为自己喜爱的作者更为优秀, 曾经还为此在报纸上狠狠吵过一架。   最终结果则是平分秋色,不分高下。   如今他们听到了什么?   艾莉丝和涅槃是同一个人?   他们可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在他们的心目中,艾莉丝是女神级别的留洋美女作者, 涅槃是经历颇多,兴许还蓄着小胡子的中年男性,这两个人千差地别,说他们是同一人,别开玩笑了。   提出这个疑点,确定两人为同一人的人,在报纸上刊登了他查找的证据。   都说艾莉丝在留洋期间写下的《双生花》,对一下时间线,在她写长篇小说的时候,涅槃发表的短篇,有一半以上都写的留学生故事。   就这么一条模棱两可的证据,大家才不会信服。   在张若靖的控制下,他从涅槃作品字里行间中挑出了证明她身在英国伦敦的证据,无他,有很多小故事发生的背景都是在英国切实发生的,如果不是在英国亲身经历的人,很难写的那么写实。   有从英国留学归来的留学生肯定了这一看法,这些事情确实是在伦敦发生的,并且就连他这个留学生都不是很清楚事情的走向,无法给涅槃提供素材。   人们动摇了,却抱着自己仅有的希望反驳,这只能变相肯定涅槃是在英国伦敦,可不能说艾莉丝就是涅槃啊!   最直接有效确定的方法,当然是让涅槃和艾莉丝分别发声明,互相撇开身份。   徽城人是最占地理优势便宜的,谁让《晋江文报》的大本营就在徽城,而涅槃又是从徽城走出的作家,艾莉丝的《双生花》也是通过文报发行的。   文报大门被闻讯赶来激动不已的读者们封门了,大家叫嚷着让主编出来,让他澄清谣言。   为了不被堵到,杨之笙一家早就被接到了都督府中,张若靖有意让事情继续发酵,在大家等的不耐烦时,才让杨之笙登了场。   就在文报的大门处,其他报纸的记者们已经支起了相机,他们的本子上有着好多可供选择的题目。   诸如文报主编亲身辟谣艾莉丝和涅槃不是同一人。   杨之笙示意大家安静,说出的话却让大家跌破眼镜,“请大家冷静,文报与涅槃合作多年,对其了解颇深,大家猜测的不错,涅槃如今人就在伦敦,并且用艾莉丝的笔名在英国发表了长篇小说《双生花》。”   他话未说完,底下人群已经骚乱开来,还有人不信邪,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的两人,怎么就合二为一了?   “我已经去信给伦敦的涅槃,她不日就会在文报上刊登说明,届时,大家可以一观。”说完这话,他被护着匆匆离去。   再不赶紧走,他怕被大家堵死在这。   唐皎提前准备好的声明,被一字不差的发表在了文报上,上面详细写明了她用涅槃发表了多少小说,在英国因为涅槃笔画太多,他们让取个英文名,乌龙之下,就用艾莉丝出版了《双生花》。   更甚至闹出误会,愧对大家,又说大家不是一直很希望她写篇长篇小说,艾莉丝笔名下的长篇小说应该让大家一饱眼福了等等。   这回所有人都傻眼了,美女作家和中年大叔进行了合体,不,他们不能接受,想想都觉得太惊悚了!   突然觉得脸颊热热的,他们还要将涅槃和艾莉丝分个高下,殊不知人家是一个人。   在懊恼和不敢相信中,张若靖化身小读者,在文报上引领众人的关注点进行转移。   既然涅槃和艾莉丝是同一个人,艾莉丝又是一位华国女性,那么这个神秘的女性是谁呢?   是谁这么大胆,隐藏了自己女性身份,用涅槃这个笔名混的风生水起,又用艾莉丝迷惑视线,必须将其找出来!   对啊,是谁呢?   每年去英国伦敦的留学生不多,女性更是屈指可数,他们有希望将其找出来啊!   他们兴奋了,好想知道美女和野兽结合之下的人长什么样子。   如果说之前涅槃藏着掖着怕被人知晓自己是女性,如今艾莉丝这个身份被暴露了出来,她也不用在顾忌了,说出自己是谁才是正理。   尤其以涅槃老粉为主力军,他们有的商政名流,有的是富家太太,还有文坛圈子里的各路作者,他们一路见证了涅槃的成长,更想知悉这个人到底是谁!   他们动用自己的能力,将目光牢牢锁定在徽城这个孕育涅槃的地方。   在张若靖有意无意的放水、抛线索之下,唐皎出国那年被很快确定,接下来就要看,两年前,都有哪些人去了伦敦。   他们大张旗鼓一副不将真人挖出来不罢休的架势,也有一些脑子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小人,可能是为了名、利、可能是为了噱头,纷纷跳出来说他们才是真正的涅槃。   其中不乏有男性作者,想借此一步登天。   觉得自己知道真相的读者们,将那些假冒者打击的体无完肤。   就在这时,一则不起眼的消息,占领了众人的视线。   震惊!艾莉丝和涅槃竟然是徽城名媛唐皎!   唐皎不就是那个被张若靖求婚,追求恋爱自由的女生吗?   华国上下无人相信,就算艾莉丝是女生,那也应该是三十出头独有风韵的女子,怎么可能是唐皎呢。   要是唐皎的话,张若靖可占了大便宜了!   在大家都狠狠说自己不信时,唯有徽城人,集体沉默了,他们至今还记得被这人支配的恐惧,那是频频打脸的声音。   只要看见唐皎两字,他们就下意识肯定自己潜意识里否定的东西。   他们也同样不认为唐皎就是艾莉丝和涅槃……   肯定一下,唐皎真的是!   仔细想想,涅槃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女性,结果她是,艾莉丝也没有说过自己三十岁,怎么就不能是唐皎了?   咽下自己口水,他们诡异的统一战线,静静等着看那些不信的人吃惊的表情,还有些小期待。   《晋江文报》英国专栏,就在这时转载了一则消息,那是张若靖在伦敦向唐皎求婚的新闻,但是那硕大的英文标题,写的可是著名作家艾莉丝被未婚夫求婚。   通篇报纸详细讲解了那天的情景,就连崔史媛都有幸露了个脸,作为求婚的背景被拍下。   大家在前段日子都知道张若靖和唐皎在一起了,还因此引出了一场自由运动,污蔑唐皎配不上张若靖是个插足别人婚姻的可恶之人论调。   如果唐皎真的是艾莉丝,那他们这些跟风出言侮辱唐皎的人,岂不是连同他们最喜爱的作家一起骂了?   脸为什么这么疼!   他们逼迫着张若靖给个解释,张若靖索性在徽城英法租界内召开记者会,替唐皎证明,她真的就是艾莉丝也就是涅槃。   唐皎也用涅槃的笔名,表示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不给那些顶替冒领人机会。   追求恋爱自由的两个人,其中一个竟然就是艾莉丝、涅槃。   曾经讨伐唐皎的人,纷纷倒戈,他们不可能承认自己内心的阴暗,告诉大家就是见不得自由运动兴起,所以一窝蜂全涌到罪魁祸首崔史媛那里,表示自己都是因为她写的文章,才被迷惑了双眼。   自由运动更上了一层台阶。   徽城人捂脸庆幸,他们就说,遇见唐皎躲开沉默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他们都替那些人脸疼。   身在徽城的张若靖,有着自己的筹谋,他深知自己父亲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想让他与崔家联姻无外乎是为了崔家权势。   可如果给他一个能为他带来更好名声、更大利益的儿媳妇呢?   他还会怒火冲天想将他绑回东北,让他同唐皎分手吗?   报纸上出现了张若靖走大运,与唐皎谈起恋爱还要谈婚论嫁,这么一朵鲜花就插在了牛粪了的文章。   张若靖控制着《晋江文报》还在东北分部,发表了不少张杜兴有一个踩了狗屎运儿子,真幸福能让涅槃当儿媳妇的文章。   他不惜抹黑自己,也要成就唐皎,营造出他能娶唐皎是他的福分。   人们跟风一般,那可是艾莉丝啊,那可是涅槃啊!   那可是他们最敬佩、最喜爱的作者啊!   他们选择性忘记张若靖是东北军阀张杜兴的次子,将花式赞美不要脸地丢在唐皎身上。   远在东北的张杜兴,自然也知晓了这件事。   从来不关注报纸,信奉枪握在手里才能安全的人,如今日日让姨娘给他念动态。   随便举办一场舞会,都有人过来询问什么时候给唐皎和张若靖办婚礼,又有问能不能拿些涅槃的稿子出来,一睹为快。   还要不少他的好友酸他,这么好的儿媳妇你还不喜欢,非要和崔家联姻,你不要,把儿媳妇让给我们,我儿子也是出国留过洋的,绝对配的上涅槃。   几家争抢的军火商竟然因为唐皎是他的儿媳妇,想也没有确定卖给他,还是低于市场价格,让自己收获巨大利益。   张杜兴诧异一个唐皎,一个文人作家竟然有这么大能量。   而张若靖也联系了他姨娘,只告诉她,娶了唐皎,他儿子能少奋斗二十年,就连父亲都能跟着沾光,比和那崔家联姻强多了。   他姨娘收到电报,就跟张杜兴吹了枕头风,次子的婚事让张杜兴占了便宜,对张若靖的姨娘也有了笑脸。   他第一次松了口,派人去徽城要和唐家好好谈谈。   唐夏茹出面接待了来客,山珍海味,你想要就没有吃不到的。   派去的人回了东北向张杜兴禀告,那唐家富得流油,根本不是乡下小户人家。   张杜兴这才知道自己收到的消息有误,唐皎根本就不是农家女,都不用查,肯定是自己大儿子做的手脚。   对于兄弟两的争斗他没放在心上,只是拍了封电报,正式用亲家的口吻,要与唐家商量唐皎和张若靖的婚期。   先是放出消息让大家知道艾莉丝就是涅槃,等大家习惯涅槃是个女人时,又引导众人挖掘出唐皎的身份。   一环扣一环,比直接说出唐皎就是艾莉丝和涅槃的效果好上百倍。   这番巧妙的做法,终于让张杜兴从心里认可了这门婚事。   作者有话要说:  张若靖:媳妇终于要是自己的了!   唐皎:都不敢开车的胆小鬼~ 第99章 杀机与温暖并存(晋江首发)   大家皆知张杜兴有一次子, 即将迎娶作家涅槃, 张家二少张若靖风头一时无两,张家大少张顺尧却依旧活在自己父亲影下,等着退位登顶,无人可知。   东北张杜兴家,三世同堂,张顺尧和其妻子姨娘孩儿一起居住在这大院中。   此时张顺尧正躺在炕上,怀里窝着他的姨娘一人一口吸食大烟, 屋内烟雾缭绕,他妻子打开帘子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张口就骂, “吸吸吸,一天天就知道吸大烟,怎么不吸死你得了!”   那姨娘正如坠云端, 听闻此话不禁笑道:“姐姐近日气性愈发大了, 有什么烦心事,不如同老爷和我一起吸些。”   说完她猫似地在张顺尧怀里拱来拱去,看的妻子双眼冒火, “张顺尧!你赖在这女人肚皮上了是不是?外面可都说老爷子要把东北势力交给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你还有心思在这玩闹!”   张顺尧掐着怀里姨娘的脖子, 缓缓将一口烟吐在她脸上,呛得她直咳嗽,脸色阴霾的跟妻子说话,“他算什么东西, 一个下贱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种。”   “可人家就是比你厉害,你去打听打听,有谁不知道张若靖这三个字,又有几个认识你张顺尧的。”   “你.他.娘.的给老.子闭嘴!”被戳到痛楚的张顺尧打翻了烟.枪,灼热的烟灰落在姨娘身上,惹来她的尖叫。   “叫什么叫,滚!”他一脚将姨娘踢翻土炕,姨娘废了半天劲才从地上爬起来,连磕带摔地从屋子里跑了出去。   他那妻子神色鄙夷,剜了他一眼不再看他,转身打开帘子要走,身后张顺尧大步赶了上来,薅着她的头发往后拽,一巴掌落在她脸上。   她捂着脸颊嗷一嗓子,伸着手指就要挠张顺尧,“你竟然敢打我,张顺尧,你看我不告诉我爸,让他收拾你的。”   张顺尧冷着一张脸,将她的双手扣住,“你去啊,你要是也有我个那个好弟媳一半能耐,再在老.子头上作威作福,呸!”   他狠狠一松手,将妻子推到地上,“张若靖那个杂种,不就是凭着花花肠子哄了个作家,你老老实实照顾孩子,其他的事,用不着你操心。”   掀开帘子大步向书房走去,身后屋内传来他妻子痛哭的声音。   张顺尧气愤地将书桌上的文件扫到地上,这还不够,狠狠踢了书桌几脚,直将其踢翻在地,四分五裂。   能够出入他书房的亲随当看不见一般,等他消气后向其禀告,“据我们得到的消息,老爷子已经拍电报和唐家商议给两个人订结婚日期了,唐家意思要等唐皎回国后,让她自己拿主意。”   “张若靖这孙子在干什么呢?”   “张若靖一直龟缩在徽城,我们认为最近说老爷子把位置传给他的风言风语,与他无关,应是老爷子的同僚传出来的,目的就是让你们两个内斗,他们好作收渔翁之利。”   张顺尧踩在那堆破烂木头上,“那他们还是挺精明的,知道我最痛恨什么,给兄弟们发个任务,去徽城暗杀那个杂种!”   他的亲随连忙劝阻,“大少,向张若靖出手,不明智啊!”   “我是大少你是大少?没听见我的话吗?挑最厉害的人,给我去徽城弄死张若靖,弄不死,也得给我把他弄残废了!滚滚滚!”   张顺尧从东北派去徽城的人暗中前行,远在伦敦的唐皎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张若靖平息了父亲的怒火,她身上的诸多身份暴露在阳光下,行事更加方便,所有事情都按照既定的方向前行,她一心等着回国做他的新娘子。   确定国内没有什么问题,她将全部心神都放在了准备毕业上,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最近一段日子,她和伊丽莎白早出晚归,伊丽莎白天天跟在她身边,不知不觉学分修够,也可以毕业了,两人一起泡在图书馆写论文,连做饭的时间都没有,每天都草草在食堂吃一些。   以前她一出门,同学们用崇拜偶像的目光瞧她,现在她都不敢自己出门,即将毕业的同学们眼光简直要将她生吞活剥。   他们不光要准备毕业事宜,还要写一本长篇小说才能毕业!   就连伊丽莎白都不在这事上帮她,半夜她扎着头发,一身白衣,她皮肤本就白,熬夜之后就变成惨白,女鬼一般飘到唐皎屋子里,朝还在写论文的唐皎开腔,“你不再是我的小甜饼,你这个恶魔,我为什么还要写长篇小说啊?”   唐皎已经习惯她的神出鬼没,理都未理她,直接就说道:“有你跟我抱怨的功夫,你又可以写出一章,我已经将你前面那一章需要改动的地方标出来了,去修改,不要妄想教授们会因为扎堆的毕业小说,而对你网开一面。”   愤恨的伊丽莎白将对唐皎的恨全写进了文字里,在她的童话魔法世界中,唐皎就是一个吃人不眨眼的恶毒女巫,而她一个单纯善良的公主,却被女巫捉住,那女巫要喝她的血,维持自己美丽的容颜。   可她的血中,充满了光明,女巫喝下必然会肠穿肚烂,女巫使劲办法设计让她做坏事,被聪明的她一一化解。   她怎么能向黑暗的女巫低头,就在女巫耗尽了耐心,打算抽干她的浑身血液,用魔法催黑时,勇猛正义的骑士安东尼奥将她从女巫手中救出。   每一个故事都少不了男女主的感情线,一直被伊丽莎白嫌弃的未婚夫安东尼奥,也在书里占了个男主人公的身份。   即使这个男主在全书中只出现在最后一章,救出公主后他就重伤昏迷了,但他确实抱得公主归。   正义的小天使殿下囚禁了女巫,每日为她诵经,想要化解她内心的阴暗,幸福的跟安东尼奥生活在了一起。   有唐皎一路指点,伊丽莎白这本,正确来说写的都是她和唐皎之间故事的童话书,顺利从教授手中脱颖而出。   拉足了那群嗷嗷待哺等待毕业学子们的仇恨值。   伊丽莎白和唐皎毕业了!   毕业这日,同学们身边都有家人怀绕,参加唐皎毕业典礼的却只有张小艺一人。   唐皎身上的喜气都快飘散干净,若说张若靖是徽城的大都督,不太方便再次前来伦敦看望她,可姆妈、二姨和哥哥怎么也没来,要知道张小艺可也要毕业了,没道理哥哥不过来。   她被伊丽莎白拉着去和同学们合影,标准的笑容出现在她的脸上,心里却在计算有多久没收到张若靖的来信了。   在她准备毕业这期间,张若靖竟只给她邮了三封信,就连家里的信都比往日少了。   张小艺安慰她,“你和我都要毕业了,家里人肯定怕写信让我们分心,你别担心,你哥哥在信上说他特别想来英国,但现在没法动身。”   勉强一笑,张小艺拿肩膀顶她,“我的小姑子,今天可是你毕业的重大日子,快瞧瞧即将失去你的那些教授,都要哭成什么模样了,你就别想其他的事情了。”   唐皎抱着张小艺送她的鲜花重重点头,将心里疑惑压下,宽慰教授们。   身旁一阵热烈的呼喊声,她向嘈杂声望去,就见伊丽莎白的未婚夫安东尼奥,一手捧着向日葵,一手拿着礼盒,饱含深情的望着伊丽莎白。   安东尼奥也是家族中优秀的子弟,但每回碰见伊丽莎白都仿佛傻了般,呆呆愣愣只会出力气。   因为太过在乎,反而束手束脚。   伊丽莎白对他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从没红过脸,让做什么就做什么,听话的不得了,根本没有一个英国贵族身上的傲慢。   可他不清楚伊丽莎白对他究竟爱不爱,都要放弃,让家族换一个人娶伊丽莎白的时候,看见了她的毕业长篇小说。   一颗半蔫的心,瞬间焕发出了青春的活力,他在书里,可是和伊丽莎白生活在了最后。   他举着向日葵磕磕绊绊的让伊丽莎白收下,伊丽莎白昂着她骄傲的小脖子,嘴上说着:“这么丑的花送我。”   手很诚实地接过向日葵,嘴角都弯了起来。   安东尼奥在裤子上蹭了蹭手心的汗,如捧珍宝地将手里的礼盒递给伊丽莎白。   赶在伊丽莎白翻白眼的前,唐皎利落地将花拿到自己手里,向愣愣的安东尼奥笑道:“我帮公主殿下拿花,这样她就有手来接你的礼物了。”   “哦哦哦。”   实在看不下去安东尼奥这副蠢样子,伊丽莎白一把抢过了礼盒,明明动作飞快,却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礼盒里是一本红白封面的童话书,作者伊丽莎白。   “这是我写的那本书吗?”   “是的,伊丽莎白,我将你的毕业作品出版成童话书了,你喜欢我送你的毕业礼物吗?”   伊丽莎白爱不释手地摸着那本书,嘴硬道:“还好了。”   安东尼奥跟在伊丽莎白身边一年多,当即知晓她这是在开心,赶忙说道:“我亲爱的,那你愿意娶我吗?哦,不不,你愿意嫁给我吗?”   伊丽莎白静静的看着安东尼奥,直将他看的想将刚才那句话咽回肚子里。   在安东尼奥要受不了的时候,她伸出自己左手,“你个傻子,戒指呢?”   “我,我,我没带!”安东尼奥要哭了,他没想过伊丽莎白就这么同意了。   闹剧一般的求婚现场,充满了欢乐,到处都是人们的大笑。   最后还是唐皎看不下去,教安东尼奥拿鲜花编个戒指,先将公主殿下绑上,回头再补戒指也一样。   看着安东尼奥鼓起勇气抱起了公主,唐皎才看向那本童话书,挑了挑眉,这熟悉的操作,绝对是张若靖教他的,亏她还担心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去后台,突然发现站短我有榜单了,要知道这本书从入V开始就一路无榜,全靠着小可爱们的支撑我才写到现在,有那么点点慌~   所以在思考,明后天要给你们加更么……   只是思考,先别当真   明后天我会发红包,先预告,是明后天哦!怕你们看到的时候会晚,错过红包。 第100章 你不知道他快死了吗(晋江首发)   伊丽莎白的童话故事当选了小朋友们最喜欢的睡前读物之一, 小小年纪的他们还分不清楚爱情是什么。   相对于那些王子和公主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 他们当然更愿意听妈妈讲公主是如何智斗女巫的。   伴随着公主殿下在小朋友们心里愈发纯洁高大的身影,伊丽莎白和安东尼奥的盛世婚礼如期举行。   身为第三皇储的伊丽莎白,她近年的名声在帮唐皎出版《双生花》和自己所写的童话故事中更上一层楼,她和安东尼奥的结合吸引了全国上下所有人的目光。   唐皎即使有一颗已经飞回国内的心,也不得不按捺住性子,当起好友的伴娘。   “吸气、再吸气,使劲, 好了!”   鱼骨腰封终于勒到了最里面,四五个女佣齐齐松开手,仔细看去, 她们额头上已经浮现密密麻麻的细汗。   伊丽莎白不断的深呼吸,“我快要喘不上来气了。”   女佣们不敢说话,默默拿起安东尼奥特意为她定制的婚纱候在一旁。   唐皎在旁边吃吃的笑着, “早让你不要贪嘴, 你偏控制不住自己,这回遭罪了。”   伊丽莎白幽怨地瞟了一眼唐皎,“是谁用华国美食勾引我的?”   婚纱是按照伊丽莎白毕业时量的体型一针一线缝制出来的, 毕业那时堪称她最瘦时期,婚礼不用她和安东尼奥操心, 自有皇室为他们准备。   闲着无事,当然是吃了。   将张若靖陆续更新的菜单挨个做了一遍,不光伊丽莎白,就连唐皎都圆润了一点。   亲眼见证伊丽莎白穿上婚纱戴上头纱, 变的光彩照人,骄傲的贵女再一次出现在眼前,真心为她高兴。   安东尼奥换好衣服躲在一旁偷看,被唐皎发现,推着他走了进来。   一头红头发被打理地根根分明,他几乎是同手同脚走到伊丽莎白身后,痴痴的望着镜中那绝美的人儿。   伊丽莎白翻了个白眼,“你让他进来做什么?有那时间还不如让他去背背誓言,每次彩排走流程都磕磕巴巴背不连贯,一会儿可别丢我的脸。”   安东尼奥被她说地羞愧低下头,看的唐皎忍俊不禁,果真是一物降一物。   骄傲到眼睛都快到天上的公主殿下,偏偏被一个到她面前就笨手笨脚的男人收服,而高大帅气的安东尼奥忍得了她那臭脾气,还听话的紧。   看他们两个人相视见流露出的真挚情感,唐皎心里一酸,有好友即将嫁人的酸涩,更多的则是张若靖没有陪在她身旁的遗憾。   伊丽莎白和安东尼奥说够了话,在镜子中就瞧见了眼中迷茫的唐皎,撅起小嘴道:“小甜饼,你当真要回国吗?华国和伦敦太远了,我都见不到你了,留在伦敦,我可以给你一个女爵的位子。”   唐皎从她身后轻轻环住她,怕将她的婚纱压出褶皱,只抱了一下就放开她来。   “我亲爱的伊丽莎白,你知道我有多渴望回国的,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在华国等着我,我的根在那里,我需要回去蓄满水分,不然在伦敦的我是会枯萎的。”   她离家两年了,除了用学业和写作填满自己空旷的心,否则抑制不住对家乡的思念。   想徽城那带着咸味的海风,想唐公馆里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想她那温柔善良的姆妈和妖娆多姿的二姨,想在医院实习的唐皓南,更想那个现在完全联系不上的张若靖。   仔细想来,同张若靖定下关系她就到了伦敦,都没有和他好好相处过,她心有愧疚,他这般迁就她,为了她两次来伦敦,将她送到安全之地,她却只能隔着大海用文字抒发对他的爱。   伊丽莎白不忍再劝,仿佛唐皎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两人的友谊从最开始的相看两厌,到如今的如影随形,她也能做到看出她表情之下的悲伤来。   “可我真得不想小甜饼你走,我会想你的,哼,便宜张那个家伙了,回了华国,你就是他一个人的了。”   唐皎接过佣人双手奉上的宝石项链,为她戴上,“我的公主殿下,今天可是你大喜的日子,应当开开心心才是,不说那些了好吗?”   在一旁完全插不进去嘴的安东尼奥连连点头,语出惊人道:“你们女孩子想法就是复杂,想对方了就买张船票去看对方,等有了孩子,就当孩子的干妈,这样联系不就断不了了。”   女人的心思不好懂,可安东尼奥直接切中了要害,唐皎与镜中的伊丽莎白对视,几乎同时开口。   “伊丽莎白,你愿意当我未来孩子的干妈吗?”   “小甜饼,你想做我孩子的干妈吗?他可是未来的小小皇储。”   唐皎当然愿意,两人立刻约定好,等有了喜讯要第一时间通知对方,有了孩子后互相当干妈。   伊丽莎白赞赏了安东尼奥,终于聪明了一回,将安东尼奥乐得不行。   婚礼要开始了,安东尼奥被强制请了出来,依依不舍地回头看伊丽莎白,又被她骂了一顿,才委委屈屈地走了。   唐皎在最后一刻为伊丽莎白整理婚纱,劝道:“你啊,有外人在的时候,还是要给安东尼奥一些面子的,结婚之后,可不能再像如今这般任性了。”   伊丽莎白满不在乎,“那个笨蛋巴不得被我骂呢,一天不骂他他一天不舒服,今天他要是胆敢在婚礼上出什么差错,看我怎么收拾他!”   索性,紧张的声音都在颤抖的安东尼奥,有惊无险的渡过了婚礼,在神父和皇室成员的见证下,成功迎娶了伊丽莎白。   宾客们齐齐站起身,在教堂中送上自己雷鸣般的掌声。   教堂之后便是晚宴,伊丽莎白已经换上另一条礼服,挽着安东尼奥的胳膊游走在各路身有爵位的人们之中。   就连唐皎这个被伊丽莎白承认的朋友,也有不少人向其攀谈。   有存了自己小心思,想通过唐皎在伊丽莎白面上说上话的,也有喜爱唐皎《双生花》十足十书迷的,还有就是对唐皎不死心,想要一亲芳泽的勇猛之士。   高出唐皎一个头还多,威猛的胳膊看上去比她大腿还粗的贵族,正拿着一杯酒,劝唐皎晚宴后跟他回房。   身高带来的压迫感,让唐皎忍不住蹙眉,厉声拒绝道:“抱歉,我已经有了未婚夫,不日就要回华国成亲。”   那男子一脸络腮胡,三十岁有余,微微弯下腰就想凑近唐皎,被她快步躲开,他声音洪亮又不屑道:“你那未婚夫现在又不在伦敦,我们来上一场,他不会知道的。”   说着,他视线看过某处,讥讽着说:“你又何必装呢,你们华国女人,不都是这样随性吗?”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唐皎一眼就看到了穿着华贵,小媳妇般跟随一名英国贵族的崔史媛,竟是又换了一名男朋友,动作够快的,都能出席公主殿下举办的宴会了。   稍一想便明白这位男士将她当做崔史媛一样的交际花。   脸上带了不快,“请不要侮辱华国女性这个词,那位女士代表不了我们所有人。”   他垂下嘴角直勾勾盯着唐皎,见她面不改色,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钟鸣般的声音加之唐皎在一众金发碧眼人的特殊,让人们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男子举杯饮下杯中的酒,带着赔罪的语气道:“是我的错,小姐。”   他欲牵起唐皎的手来个吻手礼,被唐皎直接躲开,耸耸肩识趣的回到人群中,找到另外一位女士调.情去了。   可惜张小艺正是准备他们学校毕业的关键时期,无法出席宴会,不然唐皎一定要让张小艺将宴会上种种丑态记录下来,写成文章,第一手的素材她一定喜欢。   带着新晋男友前来搭话的崔史媛,依旧柔弱不堪,她的男友弯腰在其耳旁说着,“若是觉得累,我便先送你回房休息。”   她目中含春地摇头,“你不是一直想和艾莉丝结实一番吗?这么好的机会可别错过了。”   唐皎不想看见崔史媛,在他们向自己走来时便掉头要走,却被她当众喊了一句艾莉丝,无奈之下只能留在原地。   见两人还在自顾自说话,便道:“不知二位找我何事?”   崔史媛自然要说她的男友想认识唐皎一下,还想说自己和唐皎也算是朋友,却在唐皎似笑非笑的目光下,将话咽了回去。   她的男友确实如她所讲,是真心要和她结交的,与唐皎谈论文学创造上的种种技巧信手拈来。   看在他并不知晓崔史媛与自己过节之下,唐皎也乐得和他分享一些,自己写作时遇到的瓶颈以及如何冲破。   待他一副恍然大悟,燃起斗志要与唐皎继续交谈的样子后,崔史媛放在他臂弯里的手,轻轻动了动。   他赶紧低头,呵护金丝雀一样小心问她。   只见崔史媛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笑的唐皎心里七上八下,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你跟艾莉丝说了这么久,也该轮到我了。”   她挺了挺自己不高的胸脯,炫耀之色不加掩饰,切换成华语说道:“我这位男朋友是不是很有文采,他啊,不光喜爱文学,还喜欢收集名画,家中藏画繁多,并且还是一个有爵位的英年才俊,比之你那位又如何?”   说着,她捂了下自己的嘴,眼里满是嘲笑,“我忘了,张若靖不过一个只会杀人的蛮子,他哪里比的上。”   有了新男友就来贬低张若靖,唐皎道:“崔小姐令我大开眼界,你看不起张若靖当初又何必和我争抢。”   她一副懊恼的语气,“说的是呢,我当时绝对是脑子进水了,还得谢谢你救我出苦海,不然如今就该我守活寡了。”   “你还不知道吧?张若靖被他哥哥追杀,如今生死未卜,哦不,应该快死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啰嗦一下,少帅没死哈(死谁不能死主角定律),不虐不虐哈(我是个甜文作者),我们皎儿马上要回国了啊(重头戏即将来到)!   另外跟大家说一下,我是有一颗想给你们加更的心,奈何今天不给我机会,临时通知要到单位加班,想着趁上班前在家里写,结果家里停电……我都无语了,周六的加班让我卒,争取明天加更。   这章有红包掉落。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糖不吃糖、本喵是大爷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1章 回国(晋江首发)   唐皎倏地捏紧手中高脚杯, 眸子微眯, 里面充满危险,“你说什么?”   崔史媛瞟了一眼她,倚靠在男友怀中,伸手捂住自己的额头,用英文说道:“我有些头晕,亲爱的,我们回去休息一会儿吧?”   她男朋友看了眼还在等回答的唐皎, 并不知道她们两个用华文交流了什么东西,听崔史媛说头晕,抱歉地同唐皎笑笑, 要带着她离去。   在她这里挑衅完,话都不说清楚就想走?   张若靖到底怎么了?唐皎快速赶到崔史媛身边,挎住她的胳膊, 愣是将她从男朋友怀里拽了出来。   崔史媛脚下趔趄, 奸计得逞般嘲笑,“你急什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我,不怕明天登上报纸, 艾莉丝。”   她最后三个字说的咬牙切齿,可唐皎没理她, 伸手揽过她,狠狠将她地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小声用华文说:“好歹我们也做过一阵子情敌,我以为崔小姐你当够手下败将,会很了解我, 不要在这个时候挑战我的耐心,嗯?”   这才转头向她的男朋友说道:“刚才崔小姐有些话没有与我说完,她身体不舒服,我跟你一起送她去休息,等她精神好些了,我还能同你继续聊下写作手法。”   男朋友惊讶的目光收敛,十分想同她继续交谈,步伐轻快的在前面为两人带路。   崔史媛被唐皎禁锢着身体,如果挣扎就会吸引宾客的目光,想要呼喊自己男朋友,却见人家兴高采烈叫来侍者,要来一间休息室。   头顶是唐皎嗤笑的声音,“看来你男朋友对我很是放心啊,柔弱的崔小姐,别乱动弹,你现在可是病人。”   她咬住自己的下嘴唇,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两人一路僵持,直到走到房间,唐皎才放开崔史媛,将她交还给她的男朋友,在男朋友含情脉脉的注视下,偏过头狠狠瞪了唐皎一眼,被塞进被子中。   唐皎抱着胳膊站在门口,将她的男朋友支出去请医生,连连向他保证,自己一定会好好照顾崔史媛的。   人一走,崔史媛立马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唐皎!你不是说我们永远都做不成朋友吗?刚才那一幕你是要做什么?”   她缓缓走到床边,“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张若靖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崔史媛像是想到什么好事,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一下子春暖花开。   都不追究唐皎刚才对她的动作,又软绵绵躺了回去,明摆着吊唐皎胃口。   前后态度的转变,让唐皎一颗心沉到谷底,如果不是张若靖真得出事,还是那种无法挽回的事情,对她抱有敌意的崔史媛,绝不会笑得出来。   向她耀武扬威,就表明崔史媛想在她和张若靖的婚事中占据优势,甚至可以说,她是特意过来告诉自己消息,从她的懊悔和担忧中达到满足。   她心里有了底,收起自己浑身的焦躁,只是挑起嘴角,给了她一个戏耍的笑容,“崔史媛,你太小看张若靖了,焉知这不是他设下的计谋,他不告诉我,也是怕我担心,倒是你,迫不及待跳了出来,想看我笑话,你恐怕要失望了。”   崔史媛果然被她的话刺激到了,忍不住开始反驳打压她,“我是想看你笑话,你和张若靖不是追求恋爱自由,还将阵势弄的那么大,结果呢?”   她凶狠的没有往日一丝娇弱的说:“他被他哥哥追杀,至今都没有音讯,国内都猜测他已经被杀了,唐皎,我看你怎么收场,你是要给他当寡妇,还是改嫁呢?”   “你别不信,我父亲已经给我来信确认了,张若靖重伤是真,这事国内大小报纸都有报道,你随便去信问,我只是担心两国路途遥远,等你得知这个消息,赶不上他的头七啊。”   这些话,一个字一个字敲在唐皎的耳膜上,掀起惊涛骇浪。   头七那两个字像是狂风暴雨,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她在伦敦收敛不少的气势,此时全开,不像一个活人般冷漠的用两颗眼珠子,直勾勾盯着崔史媛。   崔史媛被她盯怕了,“你看我做什么?”   鲜红的唇轻轻开启,唐皎揉了两下脸,将紧咬的腮帮松开,笑着说:“谢谢你啊!”   “你,你有病吧!”   门“咔哒”一声响起,他们所在的屋子是个套间,医生和崔史媛男友的脚步声传了进来,在他们敲响房门时。   唐皎俯下身,爱怜地摸了摸崔史媛的发,在她耳边说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消息,真心实意的感谢。”   她冰凉的手指一路从她的头顶顺延而下,抚过她的脸颊,最后来到手指处,感受着所过之处崔史媛泛起的颤栗。   牵起她的手直视她,同她说,也是在同自己说,道:“你太小看张若靖了,他有的是办法翻身,想他死的人绝对会后悔的,我可怜的,你要接着后悔没能嫁给他了,我向你保证。”   她的手用起力来,“因为我会回国助他一臂之力的,做好贤内助。”   “你知道你哪配上不他吗?你不信他,只想利用他,我回国后要是发现他没事,那就只能假传消息的你迎接我的怒火,要是他有事,那些伤害他的人,一个都别想好。”   一根一根松开自己的手指,她重生后快要消磨殆尽的戾气被重新勾出,向崔史媛喷涌而去,眼里尽是死寂,“你们仿佛弄错了一件事,我唐皎啊,不是什么高贵名媛,也从来不是善男信女。”   她直起身那一刹那,房门被打开,四五人鱼贯而入,崔史媛已经怔愣在那无法回神,任由医生们为她诊治。   崔史媛的男朋友站在医生身后,对唐皎说:“你和媛媛的感情真好,还肯照顾生病的她,她还说你们不是朋友,你们华国人的友谊真让我看不懂。”   唐皎瞧着床上已经缓过劲,怒视自己的崔史媛说道:“我和她确实不是朋友,这辈子也不可能成为朋友了。”   说完,她无声的对崔史媛说了两个字,转身离开这个套房。   “谢谢!”   特意求男朋友出席公主的婚宴,就是想把张若靖要死的消息告诉唐皎,她一直认为唐皎就是为了张家的权势,才勾引上张若靖,和他在一起。   得知在张若靖身上什么都得不到,她会比她还不如,不得不游走在各路英国贵族之间,她还特意引了位英国贵族去她身边献殷勤,竟然被直接骂跑了。   想要看她惊慌失措、看她自乱阵脚、看她堕落,甚至后悔抢走原本属于她姻缘的崔史媛,一抬头,就见自己好不容易追到的男朋友追着唐皎出去了,整个肺都要气炸了。   走廊里,唐皎一直在暗中深呼吸,才没将挡住她路的人一脚踹开,维持着自己完美的笑容,“真是对不起,我想起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先走一步,今日实在不能同你一起探索文学。”   “真是太可惜了。”   在他说出下一句相邀的话前,唐皎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你的女朋友还在等你照料,我先行一步,我啊,也很想自己的未婚夫,自己未来的丈夫呢。”   真是归心似箭,想一个闪身就回到华国狠狠扇张若靖一个巴掌,这个混蛋!   被暗杀受伤竟然不告诉她。   提着裙摆她微微欠身,绕过他向前方走去,踩在柔软的地毯上,明明没有奔跑,却能让人一眼就察觉到她的急切。   一楼,伊丽莎白和安东尼奥还在四处和人们交谈。   她停在楼梯旁,一刻都呆不下去了,在崔史媛面前还能维持住自己的冷静,   好友的婚礼她已经参加,剩下的晚宴有她没有她都不重要了。   随手招来一个侍者,她指指头戴精巧小王冠的伊丽莎白,交给他一方自己的手帕。   “稍后公主殿下累的时候将手帕给她,就说艾莉丝有特别紧急的事情要先走一步,回头跟她解释。”   从学校毕业后,她就搬出了宿舍楼,伊丽莎白想让她住在城堡里,被她拒绝了,自己在伦敦租了个安全的小房。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脱力般坐在了床上,嘴里一直在念叨,“没事的,相信他。”   直将自己洗脑了,她才鼓起劲来,先给自己订了一张船票,开始收拾行李。   伊丽莎白听说她要回国,甚至推迟了和安东尼奥的蜜月旅行,亲自将唐皎送上轮船。   临别之际,骄傲的公主殿下泪眼朦胧的不顾礼仪,上前拥住了唐皎,“小甜饼,你一定要给我写信,你告诉我的地址没有错吧?兴许我会去找你呢。”   唐皎也用力的回抱着伊丽莎白,“放心,我不会忘记你的,你可是我孩子的干妈。”   在安东尼奥的劝说下,伊丽莎白终于松开手,“张肯定会没事的,你不要着急。”   “嗯,我相信他。”纵然唐皎心有不舍,也不得不同他们分别,独自一人踏上回国的路。   这一次的轮船之旅,没有了张若靖的上下打点,也没有了张小艺在旁同她玩笑,全程安静。   她的行李非常多,尤其是手稿占据了绝大部分地方,还有给姆妈她们带回的礼物,收拾出了整整三个大箱子,要不是公主殿下派人将其拎上船,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张小艺还要有半个月才能毕业回国,唐皎等不了,跟她说了一声就自己上了船。   她没将张若靖的事情告诉小艺,差点没能毕业让她压力颇大,她怕告诉她之后,她不能如常毕业。   体会到了家里人对她三缄其口的心情,更让她忍不住泪目。   窗外永远是一片无际的蓝色汪洋,偶尔有不知名的海鸟飞过,叫声尖锐刺耳。   紧张的心慢慢平复下来,等她从狭小的窗口看见陆地的时候,猛地站了起来。   和其他客人说说笑笑不同,她紧绷着一张小脸,只拎着带着钱财的贴身行李,其余的全让她雇佣船员送到了唐公馆。   踏上熟悉又陌生的故土,鼻尖围绕着梦里的味道,眼前的徽城,平凡中带着新兴起的繁荣。   不在如同离别时的海边小城,在《晋江文报》的大力发展下,徽城高速发展,非昔日所比。   短短两年间,竟让她觉得有一丝上海的影子。   招来一辆黄包车,她的心“砰砰砰”地要从胸腔中跳出来。   思乡会馆街道两旁的梧桐树,长得又高了许多,遮天蔽日,为这盛夏里带来凉意,远处的唐公馆在视野中越来越大。   站在家门口,她竟有些踟蹰了,拎着小皮箱不知所措。   门里传来一声询问,“是谁站在那里?”   脚步声响起,来人带上了一副老花镜,走到门口才看清站了个女娃娃,一边开门一边问道:“你这是找谁?我们小姐出国留学去了,大少爷在医院当值,家里只有太太在家,闲杂人是不让进……”   “哎呦!”   管家摘下老花镜,在自己衣角处擦了擦,又慌忙戴上,“这,你,大,大小姐?”   唐皎眼眶湿润,低声“哎”了一句。   “是我。”   “大小姐,你怎么突然回国了,也没通知我们一声,我们好去码头接你啊,你是怎么回来的,就一个小皮箱啊!”   管家上前一步抢过唐皎的箱子,带着她往屋里走。   “太太要是知道小姐回来了,不定多高兴呢。”   他一马当先,有其他佣人要接箱子,被他轰走,兴高采烈进了客厅,都没让女佣去叫人,自己就在那喊了起来。   “太太,太太,你赶紧下楼来瞧瞧。”   唐冬雪午睡刚醒,就听管家在叫她,慌慌忙忙从屋里走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怎么了?可是若……”   她的未尽之言全堵在了嗓子眼。   母女两人隔着楼梯互相对望,唐冬雪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回头看向跟着自己的翠妮,“那,那是皎儿?”   翠妮重重点头,“太太,是大小姐。”   管家也在楼下肯定,“太太,大小姐回来了!”   唐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一眨泪水破堤而出,哽着嗓子道:“姆妈,是我,你的皎儿回来了。”   唐冬雪蹬蹬蹬跑下楼,将向她冲过去的唐皎一把抱住。   伦敦两年的生活,唐皎长个也长肉了,唐冬雪都不能再将唐皎抱进怀中,她的女儿比她都高了。   唐皎拍着唐冬雪的背,“姆妈,不哭,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唐冬雪捶着唐皎的肩膀,又怕将她捶疼了,还为她揉揉,“你这个死丫头,回国怎么不先告诉姆妈一声,刚才真真是差点吓死姆妈。”   抽出手帕为姆妈擦泪,唐皎刚想带着姆妈坐在沙发上,就见姆妈一下弹了起来,“快,管家,还愣着干什么,叫厨房加餐,今天吃好的,再派人去戏剧院通知二姐一声,告诉她皎儿回来了,让她晚上来吃饭。”   吩咐完一气,唐冬雪拍着自己胸脯,温温柔柔的瞧着唐皎,拉着她的手不放开了,一会儿摸摸她的脸蛋,一会摩擦她这小手,“出国留学这两年,可苦了我的皎儿了,人都瘦了一圈。”   唐皎破涕而笑,明明她都胖了许久,可在姆妈眼里她还是瘦了许多。   一一回答了唐冬雪的各种问题,告诉她自己在伦敦真得生活的很好,还将自己带给她的礼物送她,被她爱惜地放回了房间。   唐夏茹接到佣人的传话,就急哄哄地赶到了唐公馆,一见到唐皎就眼眸烁烁,和唐冬雪拉着她东拉西扯,就是不将话题往张若靖身上递。   见二姨这已经猜出的样子,唐皎也不在藏着,直接问道:“二姨、姆妈,你们告诉我实话吧,张若靖到底如何了?我不想我是最后一个知道他消息的。”   她心里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若是他真有个三长两短,她就是化身修罗也不会放过那些人。   是生是死,她皆追随他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张若靖:媳妇回来了,开心魔力转圈圈   唐皎:别想开车,这辈子都别想了!   (这是一个不太成熟的包含着加更的更新,你们看见字数了对不对,我尽力了,真得!什么都不说了,红包奉上!) 第102章 相见(晋江首发)   唐冬雪不会撒谎, 掩饰般端起面前的鸡汤喝了起来, 回避了唐皎的问题。   在唐皎目光灼灼的注视下,唐夏茹拿着手帕拍了她一下,“你看,我和你姆妈都忘记告诉你了,张若靖是去东北和他父亲商量你的婚事去了,他能出什么事。”   唐皎“哦?”了一句,问向她二姨, “我怎么听说,他被哥哥派的人刺杀了呢?他,该不会, 真得死了吧?”   说到“死”那个字,她眼里的悲戚无法遮掩,“不要骗我了, 我都知道。”   唐夏茹一连“呸”了好几声, “你这孩子,瞎说什么,他活着好好的。”   听到张若靖还活着, 唐皎立即长舒一口气,整个人都急躁起来, 一把抓住唐夏茹的胳膊晃道:“那他人呢?在哪呢?”   眼见是瞒不下去了,唐冬雪先放下了挡脸的小碗,看了一眼唐夏茹说道:“皎儿,你跟我来。”   唐夏茹叹了口气, 自己坐在外面把风。   整个唐公馆沉浸在静谧之中,所有的佣人都被管家打发回家休息了,说是大小姐回来了,太太开心,让他们明早再来。   跟着唐冬雪从一楼杂物间的地上打开了一块地砖,里面露出暖融融的灯光,驱散了她身上的阴霾,“他就在下面,你去瞧瞧他吧,有什么话,等你出来再跟你说。”   唐皎脑子里这一刻闪过许多东西,唐公馆是张若靖送给唐皎当做乔迁之喜的地方,有一个他准备的地下室不足为奇。   他的都督府两年前被黄四龙挖地道炸毁了大半,如今新建的府邸定会被打算置他于死地的人盯紧。   就连他的干妈,唐夏茹的公馆都会被盯牢。   而和唐夏茹相连的唐公馆,反而会让那些盯梢的放松警惕,他们想不到,张若靖会藏身在自己丈母娘的公馆中,毕竟唐皎都还没回国,他受伤的消息又被封锁了。   偏偏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的地方,将重伤的他护住了。   扶着墙壁,她一节台阶一节台阶慢慢向下走去。   整间地下室建的极大,如果不是没有窗户阳光,同楼上的公馆无甚区别。   一眼望去就是供人休息的客厅,她向着卧室方向走去,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脚步声。   缓缓旋开门把手,她就看见,大床上正躺着一个全身都被绷带缠紧的男人。   是他,张若靖。   房间中涌动着淡淡的血腥味,那颗担忧的心,在看见他那刻落了地,只要人没死就好。   凑到床前,他身上的白色绷带有的地方渗着点点猩红,她伸手想摸摸他的脸,可他整个头都被包裹住了。   她不敢碰他,怕惊醒他,更怕弄痛他,只能隔着空气,一遍遍描绘他紧闭的眼。   曾经顶天立地的男人,现在浑身是伤的沉睡在这张床上,给她带来的冲击不可谓不大。   想坐在床边,如同她住院那次,他握着她的手跟她说话一样。   却看见了他包成粽子,还满是鲜血的右手,似乎这里受伤最重。   眼泪不争气的流下来,她喉头哽咽,受不住地跑了上去,见到亲人,自己的软弱释放了出来,力竭地哭倒在唐冬雪怀中。   唐夏茹和唐冬雪一起将她送回房,听她哭嚷:“到底发生什么了?他受伤怎么能不告诉我呢!我在伦敦,还以为他死了呢!心都快碎成八瓣了。”   唐冬雪拥着她,低声哄着,唐皎渐渐平复下来,小脸一红,“对不起,让你们看笑话了。”   “傻孩子,你担心他也是人之常情,我和你二姨哪会笑话你。”   唐夏茹坐在她床边也说:“你姆妈说的没错,你可冷静下来了?”   她接过姆妈递来的手帕,擦干净眼睛,回道:“嗯,二姨是有话与我说?”   “若靖受伤的消息,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的。”   “二姨?”   唐夏茹妖艳的脸上露出些疲惫,都有了皱纹,“若靖的哥哥派人刺杀他,具体情况我们也不知道,只是在一天晚上,他被副官扶着送到唐公馆,那时他已经陷入昏迷,我们也不……”   “他当时就是个血人,陈医生都差点束手无策,他那条命已经一脚踩在阎王殿里,救不救的回来,都是一个未知数,而你正是要毕业的关键时期,你们两个总得有一个好好的。”   唐皎无法怪怨二姨,要是她站在二姨的立场上,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她现在更关心张若靖的身体。   抓着自己的衣襟,想起刚才看到的场景问道:“那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唐冬雪安慰地亲了亲她的发,“他没事,已经熬过来了。”   她瞪着大眼等唐夏茹再给她肯定,唐夏茹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他的身体很强健,伤势在不断好转,偶尔还能睁开眼睛清醒一下。”   心情剧烈激动,从空中到地上几个来回,又坐了那么久不安稳的船,唐皎终是累得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睁眼,唐皎匆匆吃过早饭,去往地下室,家里佣人都不知道张若靖在此养伤。   她日日进出怕惹出怀疑,索性带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拆开的皮箱,住进了地下室的另一间房间。   对外唐冬雪只说唐皎好不容易回国了,去同学家小住几日。   张若靖如沉睡的睡美人般,可唐皎这个自诩他的正牌王子的来到,都没能唤起他的意识。   陈医生每到晚上都会为张若靖换药,唐皎跟在他身旁,精心记忆下,几次之后,就将包扎等简易操作全学会了。   在陈医生无法抽身来唐公馆时,就会由唐皎给张若靖一些伤的不重的伤口换药。   张若靖的意识沉沉浮浮,偶尔能听见唐皎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入耳中,每当这个时候,他都希望自己再睡一会。   伤口的刺痛时刻折磨着他的神经,他越来越清醒,休息的大脑渐渐开始工作。   他那个哥哥张顺尧生怕他会抢他继承人的位置,不顾廉耻的派人来暗杀他。   幸好他心有警惕,拼着受伤也从包围圈中跑了出来。   他没死,那些被派过来的精英,却全都沉尸在那,他在离去的时候,可是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这还是从黄四龙那学到的。   那份炸药,希望能给他们留个全尸。   不知道他那个好哥哥折了这么多的人,暴跳如雷到什么样子,让他父亲知晓,只怕好不了他。   想要他死,他也得狠狠从他身上咬下一口肉来,等他身体好了后,会连本带息向张顺尧讨回来。   眼皮下的眼珠转动,他睁开了眼,本以为会见到雪白的墙壁。   可他竟然看见了唐皎。   唐皎???   他的眼睛不禁睁得更大了些,这是幻觉吧?   耳边传来并不如何真切的“若靖”两字,他没什么精神的又闭上了眼睛,还是在梦里继续梦他的小表妹好了。   他可不想让他的小表妹看见他受伤的样子。   唐皎上一秒还看见张若靖张开了眼睛,下一秒他就又闭上了眼,她揉揉自己的太阳穴,确定自己是真得瞧见他睁眼,立马给陈医生打了电话。   从陈医生那得知这是快要苏醒的征兆,她喜得想和他躺在一张床上。   张若靖的苏醒同陈医生所言的快,在当天晚上,如刚出生的婴儿般纯净的眼,将唐皎的身影映了进去。   又是唐皎?   他沙哑的唇吐出模糊不清的两个字,“皎儿?”   唐皎就在他的面前,用力点头,“是我,若靖。”   张若靖……   幻觉有些过于逼真,让他想再次昏睡过去,看看眼前的人儿能不能消失。   可陈医生不在给他们两个互相说话的机会,直接将唐皎赶了出去。   唐夏茹招呼唐皎坐下,“若靖都已经醒了,会没事的,你放心。”   “嗯。”她看着自己指甲勉强一笑,他一定会没事的。   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唐夏茹说道:“我已经同东北的张杜兴联系上了,痛骂张顺尧,并且让他一定给若靖一个说法,不然我们不会善罢甘休的,现在若靖可是我们家的女婿,容不得他们糟践。”   张顺尧三个字,成功激起唐皎的怒火,她这段日子没闲着,和二姨联手,收集了不少张顺尧刺杀张若靖的证据,就连张顺尧暗中布置的盯梢人,都被她们给绑回了东北。   得罪女人,是最不明智的选择,尤其是两个足智多谋,联手为张若靖讨公道的女人。   她冷静的分析,“张杜兴一定会选择保全嫡子,可我的身份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威胁,如果他不处置张顺尧,我会用涅槃的身份,将他们做的肮脏事抖落出来。”   “他忌惮我,又不会甘心伤害张顺尧,只能等,等失踪的张若靖自己站出来,澄清谣言。”   唐夏茹接话,“可若靖今非昔比,已经不是受他控制的那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公子了,他这算盘注定会落空,我们现在要做的。”   “就是咬住他让给个交代,逼死他,”唐皎接话,嘴角勾了一下,“而且我相信若靖还有后手,等他痊愈后,就是张顺尧倒霉之日的开始。”   两个女人相视一笑,唐夏茹眼里满是欣慰。   身后门被打开,唐皎欣喜回头,却见陈医生满脸沉重地走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520呦,我爱你们,么么么么哒! 第103章 我不会放手的(晋江首发)   张若靖人都已经清醒过来, 还有什么会让陈医生流露出束手无策的表情?   唐皎搀着唐夏茹站了起来, “陈医生,若靖的伤不太好吗?”   陈医生的医术已经是徽城顶尖,要是他都说治不了,那该怎么办。   “少帅的右手被子弹击中穿过,恰巧断了手筋,我虽然为他动了手术,将手筋接上了, 但我刚才测试了一下,他右手的反应微乎其微。”   一直将张若靖当做亲生儿子养的唐夏茹,听见这个消息, 整个人摇摇晃晃站都站不住,他可是少帅啊,要是被人知道他拿枪的右手废了, 后果不堪设想。   在这时, 还是唐皎率先冷静下来,问道:“那还有痊愈的可能吗?”   陈医生叹了长长一口气,“应该是有的, 我记得我在外国文献上看到过类似的案例,病人通过一系列复健恢复了行动能力, 只是再如何,也达不到以前的灵敏度了。”   “那就够了,”唐皎斩钉截铁的说道,“麻烦陈医生去找治疗资料, 若靖会听话训练的,我们先治,哪怕治不好一只手废了,他还有左手的。”   她的话莫名的给了两个人力量,唐夏茹连连点头,“没错,有命在,这都不算什么。”   送走陈医生,唐夏茹利用自己的人际关系网搜集治疗资料,唐皎也写信联系了伊丽莎白,希望过完蜜月的公主殿下能帮她找些可靠的方案。   地下室里,被陈医生告知自己右手几近废掉的张若靖,静静地躺在床上,无力地长舒一口气。   唐皎就是在这个时候走进了房间。   手里还端着特意为他做的粥,用鸡汤熬煮过后的粥,撇去上面的鸡油,浓稠软绵。   香味刺激着张若靖许久没有好好进食过的肚子。   他眸子深沉的看着走到床边一言不发的唐皎,哑着嗓子道:“你怎么会在这?”   “这是梦吧?不然小表妹你为何不言语?”   艰难地转动脖子,想要看她,却被她赶忙阻止了,带着她体温的手碰触到他的脸颊,是热的。   一直以为自己是因为太过思念出现幻觉,可她现在却真切地站在他面前。   死死闭紧眸子,将里面的湿润逼退,他才又重新睁开,视线瞄过自己受伤的右手,他压抑着情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唐皎扶着他慢慢坐了起来,将一勺粥喂到他嘴边,他紧抿着唇,她转手将粥放回托盘,拿起一杯温水送了过去。   在他张口又要问一遍的时候,眼疾手快地喂了他满满一口水,轻轻为他擦拭掉嘴边流下的水渍。   故意冷着一张脸的她,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曾回答,执拗地端起粥在他面前举着。   他终于败下阵来,老老实实地喝起粥,一勺又一勺喂进了他的胃中,温暖了五脏六腑,全身都热乎起来,不像之前那般冰冷。   唐皎背过身去收拾小碗,就在他以为她不会再说话时,她开口了。   “难受吗?看见我,心里好受吗?”   她身子轻颤,手中的汤匙在小碗中碰撞,发出“砰砰”的响声,强自镇定地放下东西,她已是泪流满面。   “你知道我在伦敦得知你重伤濒死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张若靖喉结滚动,他明白唐皎的意思了,只能说出苍白无力的三个字,“对不起。”   她倏地回过身,质问道:“你为什么问我什么时候回来的,是不想我看见你受伤的样子,还是怕我知道你的手,要废了?”   他仰着头瞧她,简直要喘不过气,她知道了,都知道了,一个废人,如何还能配得起她。   不忍他继续遭罪,她坐在床边扶着他躺了下来。   “我当时想着,你要是死了,我就和他们玉石俱焚,让他们给你陪葬,我去找你。”   “皎儿!”   他锐利的眉眼浮起怒气,“你在胡说什么?”   一滴泪掉在他的衣襟上,“张若靖,你舍得不要我吗?我要是如你一般受伤了,你会抛弃我吗?”   头上的纱布已经拆的七七八八,她伸出手覆在他的脸颊上,“张若靖,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要和我退婚呢?”   她的话击中了他最隐秘的心思,在知道自己会废掉时,他第一反应就是不能拖累唐皎。   可,他不舍得!   右手不能动弹,他抬起左手虚虚抓住她放在脸颊上的手,“你可想好了?你错过这次机会,我日后绝不会放手的。”   不,哪怕你放弃我,我也不会松开你的手的,你是我的姑娘。   她反手握住他没有力气的手,“不管未来遇到什么艰难险阻,我都会陪着你一起走下去。”   “真是一个傻姑娘。”   看见她的喜悦与担忧,在这一刻全部化为了酸涩。   随着张若靖的醒来,他的身体在高速的运转,大大小小的伤口在痊愈,身上的绷带都被拆了一半。   唯有右手打着绷带吊在胸前,异常明显。   但他从来没有在任何人面前表露过颓废和愤怒,在大家的眼中,他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受伤的右手会彻底废掉。   镇定的同副官商议后续,不许唐夏茹和唐皎继续给东北施加压力,要是惹怒张杜兴,他派人来将威胁他的唐皎暗杀可怎么办。   他运筹帷幄,一切尽在掌握中,会认真吃掉唐皎带来的每一顿饭,积极配合陈医生进行治疗。   不论陈医生带来何种方法,他都尽百分之二百的力去锻炼自己。   曾经的戏谑、调笑通通不见,唐皎在地下室见的最多的,就是他沉默地一下一下地用右手去拿水杯。   这也是陈医生教的方法,在他不在的时候,让他用小东西来训练右手,可他却着魔般,从不停歇。   唐皎知道,他根本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可她尊重他的选择,没有挑破,也没有去劝他放弃。   他的苦没人能替他分担,只能自己走过去,她能做的只有时刻陪在他的身边。   在他累得一身汗时,为他擦拭额头,跟他说,“慢慢来,已经有很大进步了!”   伊丽莎白给唐皎邮来了英国最近的研究成果,在信上还在埋怨她,收到的第一封信竟是让她找医生,一点都不关心公主殿下出去度蜜月。   有了英国的治疗方案,陈医生立即调整策略,张若靖泡在训练里的时间更长了。   康复训练慢慢地显露了它的作用,一天晚上张若靖如同往常般吃力地拿陶瓷杯子时,那杯子终于没有掉落被床上,而是稳稳地被他拿在手里。   他的右手,可以拿东西了!   拿着干净衣物的唐皎本来站在门口看他训练,没成想见证了他拿起东西的一幕。   “若靖!”   她语气里饱含着欣喜,如同,眼里有缤纷的光芒。   张若靖一直紧绷的脸松弛下来,露出了这段日子以来,第一个轻松的笑容。   右手长时间拿着重物开始颤抖起来,但他舍不得将其放下,唐皎过去握住他的右手,“我们以后会拿起更多的东西的。”   杯子被她拿出放在一旁,她的脸上还有刚刚激动而产生的红晕,美艳不可方物。   再难以克制自己,他用初能拿起杯子的右手环过唐皎的腰肢,将之带到自己胸前。   所有的辛苦与煎熬没有白费,他看见了名叫曙光的东西,将额头抵在她头上,“皎儿,你看见了吗?我的手能拿起东西了。”   这样跟自己小心炫耀如得到心仪糖果般孩童似的张若靖,让唐皎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泪来,她心疼这个男人,“嗯,我看见了,看见了,若靖你真厉害,你是我唯一佩服的人。”   朴实的话语往往最能打动人心,他急切地找寻她的双唇,带着一丝粗暴撬开她的牙关。   怕牵扯到他身上还未痊愈的部分伤口,唐皎原本还小心翼翼地避免自己挨到他身上,可随着两人亲吻,空气愈发稀少,整个人如坠梦中。   尚存的理智让她只用胳膊吊在他的脖颈上,身子时不时碰触到他,激起一阵颤栗。   自从他受伤,两个人从未如此亲密,阴霾如影随形,金光初初看破浓雾笼罩在二人身上。   张若靖喘着粗气松开她,左手不熟练地轻抚她的后背,让她平静下来。   许久,他低哑着嗓子笑出了声,越笑声音越大,将心中郁气尽数送出,笑得畅快。   唐皎轻抵他的胸膛,被他笑得想羞的藏起来,“不许再笑了!你身上还有伤呢。”   他不顾她微弱地挣扎,将她紧紧贴靠在自己身上,“皎儿,委屈你了。”   “我委屈什么,只要你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行。”   张若靖一直在唐公馆的地下室养伤,已经许久没在徽城露过脸,就连照顾他的唐皎大家都只知道她回了国,却不见踪影。   风言风语总是传播的最为剧烈,不少人都说唐皎抛弃了张若靖,不知道和谁逍遥自在去了。   唐皎没心思搭理那些捕风捉影的言论,看在张若靖眼里,可不是受委屈了。   我的小表妹,小姑娘,可是天天在我身边照顾我,哪有你们说的那般不堪。   他的手插进她长至腰间的发中,合上了眼,“我一定给你讨个公道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长发及腰就该嫁了! 第104章 被骗了(晋江首发)   张若靖迟迟不露面, 一直被封锁的他被张顺尧暗杀的消息, 在他授意之下,迅速传播开去。   本就有不少人脑补家族争权夺位,消息一出,无不痛骂张顺尧无耻。   在东北的张杜兴得知损失了大批优秀手下时,当场就拿出皮带狠狠抽了张顺尧一顿,若不是家中几个姨太太拦着,他差点抽死他!   张杜兴本就只中意长子继承自己权势, 次子从未理会过,他生气也只是气张顺尧看不清形势。   唐皎和张若靖的婚事能为东北带来极大的利益,他却缺少短见派人暗杀张若靖, 关键你暗杀就暗杀,还被人知道了,这还不算, 为了一个人折了多年培养的高素质人才, 这才令他心痛。   唐夏茹从徽城拍过来的每一封电报,都狠狠打在他脸上。   长子无能啊!   张顺尧趴在屋内床上,后背被抽的血肉模糊, 现今正在养伤。   那些要为张若靖找说法的电报,他半点没放在心上, 一个快死的人,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   徽城绑了一批人回来,他就又派了另一批人去继续打探消息。   这些人刚从徽城赶了回来,风尘仆仆过来禀告:“大少, 我们已经查到张若靖藏身之地了,也是灯下黑,他就在他干妈家养伤,之前的人愣是没有发现。”   “他当真没死?你们这帮废物,那么多人暗杀他一个,还能让他逃跑了!”张顺尧气得直捶床,后背的伤在他剧烈运动下,又崩开了,染红绷带。   汇报之人低垂着头,眼里愤恨,等张顺尧平静下来后,才接着道:“据我们得到的消息,张若靖虽然没死,但也受了重伤,我们潜伏几日,发现有一名医生日日都去看望他,每次都神色凝重。”   一个枕头从床上扔下来砸到那人头上,“说重点,他伤的怎么样?”   枕头不沉,汇报之人因为连日赶路疲劳不堪,被砸的一个趔趄,赶忙站直身体,在张顺尧鄙夷的目光下继续说:“我们逮住那个医生盘问,得知张若靖右手被子弹击中,手筋断裂,无法医治,已经废了。”   “真得?”张顺尧兴奋的差点爬起来,牵扯到后背伤势,又“哎呦”一声趴了回去。   “千真万确。”   “好,好,好,走,跟我去见父亲。”   张顺尧在其妻子的伺候下穿好衣服去寻了张杜兴,将张若靖已经是个废人的消息告知,又试探着说:“父亲,您就别生儿的气了,左右张若靖已经废了,您不如平息一下谣言?”   张杜兴门清他心里在想什么,他之前所想让张若靖帮助张顺尧,如今也实现不了,既然废了一个不重要的儿子,那另一个儿子得保全住。   挥手让他出去,他要仔细思考一下,张顺尧眼睛一亮,这是有戏啊!   生怕长子着了道,张杜兴亲自派心腹走了一趟徽城,得到了一模一样的回复,张若靖确实右手被废,至今还龟缩在唐夏茹家不敢见人。   据说性情十分暴躁,唐皎就是被他打跑的。   原本是想利用唐皎得到好处,现在张若靖都这番模样了,这婚事恐生变,没有任何利用价值的次子如何比的了在他身边长大的张顺尧。   张顺尧能做出暗杀一事,可见是对张若靖多有忌惮,他何不安了长子的心。   立即召开记者发布会,还特意邀请了《晋江文报》的记者,在席上向所有人澄清,张若靖被暗杀一事同张顺尧没有任何关系。   而张顺尧会成为他张杜兴的接班人。   张若靖被暗杀受伤,也被他证实,就连他右手手筋断裂,无法痊愈成为废人一个的事情,都被他在会上发布出去。   这番话听见有心人耳中,就是摆明了要放弃张若靖选择张顺尧。   前阵子因为唐皎身份带来的种种舆论本身就在发酵,再加上记者发布会的召开,张若靖挡了张顺尧的路,被暗杀成废人,将人们的目光牢牢吸引了过来。   无数人都在为张若靖惋惜,曾经有一个漂亮有才的未婚妻,甚至有实力挤走张顺尧成为张杜兴的继承人,可现在一切都成为了泡影。   就在大家都在记者发布会上对张顺尧阿谀奉承,皮笑肉不笑的恭喜他如愿以偿,在徽城龟缩不出的张若靖现了身。   他已经从在东北的文报那里先一步知晓了要召开记者发布会的消息,早早准备好了电报,掐着时间准时将其送到了记者发布会上。   在无数人的注视下,电报上言辞恳切,他张若靖甘愿放弃东北一切,恭贺大哥,愿父亲身体康健。   张顺尧得意非常,还觉得自己这个弟弟非常会来事,只有张杜兴隐约察觉出了不对。   在东北的消息传到徽城后,张若靖一改之前作风,他一身军装,带着唐皎也召开了一场记者发布会,没有东北上来自全国各处的记者,只邀请了徽城几家大报社,但那也足够了。   场上所有记者都眼冒绿光的看着他的右手,此时他右手正牢牢牵着唐皎,低头同她轻生说着什么,脸上还沾染着笑意。   唐皎环顾一圈,说道:“你父亲要是知道被你耍了,恐怕会被气死。”   “不会的,他一直中意的接班人从来就不是我,纵使心中不快,也绝不会对我如何。”   旁若无人地牵着她的手走上台,台下的记者们疯了般举手。   唐皎安静地站在他身边,被照相机拍下一张张照片。   她微侧着头仰视他,一场暗杀让他掉了不少肉,从她这个角度看去,瘦削锋锐的下颌线成了天然的分水岭,上面是沉着冷静的颜,下面是被军装死死包裹住迷人又性感的身材。   他从容应对着一个又一个尖锐的问题,在他们的不断追问下凯凯而谈。   “少帅,真的是你哥哥刺杀的你吗?”   “这件事你应该去问警察局,他们负责查案。”   “少帅,都说你右手手筋断了,已经是个废人,是真的吗?”   他抬起自己和唐皎十指紧扣的右手,“我建议你去医院眼科瞧一瞧,不要浪费时间,下一个问题。”   记者们沸腾了,他们自以为嗅到了真相,发布会上的照片流出,张若靖从头到脚没有一丝问题,被认为废掉的右手,还能好好牵着唐皎。   就连说抛弃了张若靖的唐皎,都陪在他的身边。   只是露了面而已,所有谣言不攻自破。   谁说张若靖死了,人家好好站在台上!谁说张若靖右手废了,眼睛瞎了吗?谁说张顺尧暗杀的,咦,这个好像是真的。   虽然张若靖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定啊。   徽城人主动自己打自己脸,看来除了唐皎的消息不能信,就连她的未婚夫张若靖的消息也不能轻易信,脸好疼。   比他们脸还疼的,就是在东北的张杜兴和张顺尧,前脚刚放出消息,因为张若靖受伤被废,张顺尧就是名正言顺的接班人,后脚就收到消息张若靖完好无损的出现在大众面前。   他们被张若靖骗了!   “你不是说确定张若靖右手废了吗?”张杜兴狠狠将手中照片扇到了张顺尧脸上,掉落一地。   照片上唐皎四十五度仰望张若靖,双目含情,两人双手交握,好不亲密。   但张若靖牵着唐皎的手是右手!   张顺尧脸色青紫变幻好不热闹,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我确定消息属实,只能是张若靖故意演给咱们看的。”   张杜兴自己也派人查探过,愤怒过后,立即拍电报去徽城询问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一家都已经快成为笑柄了。   接到来自父亲的电报,张若靖一点不意外。   依旧住在地下室的唐皎,给张若靖当模特当的腰酸背痛。   他们正用让张若靖拿笔练习素描锻炼精细度,她一坐就是三个小时,实在受不住,忍不住和他聊天说起这件事。   他的右手有了好转之后,就一直在布置,发现了从东北派来的人后,就给他们演起戏来,大家都是本色出演,也不存在穿帮的可能。   先说他现在住在唐公馆,可唐公馆隔壁就是干妈家,两家只有院墙相隔,在其上安了一个小门,就能让他随意出入。   让盯着的人发现他在干妈家轻而易举,随便摔几个便宜的杯子,都能达到因伤势所累心情不好,特别暴躁的目的。   至于苦大仇深的陈医生,都不用伪装,他每日来瞧他的手都那副样子,十分害怕他会锻炼过度,每日都要琢磨下一步治疗方案。   只需要让他进出从干妈家走,随身带着他右手受伤的病例就足以证明他的伤势,最重要的是病例是真的,手受伤也是真的。   他隐瞒的只是伤势在好转。   半真半假,最能迷惑人,算准了,他哥哥急着要确定自己位置,他父亲对他毫不在意,这个计谋才会顺利实施。   他的目标当然不仅仅是让父亲和哥哥出丑,让大家都知道他哥哥的下作手段,他的终极目标是要彻底断了他父亲让他回东北的心。   只要他不死,他哥哥就会一直堤防他,为了自己,更为了唐皎不被盯上,他必须主动出击。   在电报上回到,自己的右手确实被废,已经无法开枪射击,发布会上只是摆样子,其实都是唐皎用力气撑着他的手,含蓄表达自己退出和哥哥争权。   又道想和唐皎双宿双飞,无心再回东北,要在徽城成家立业,盼望父亲应准。   连同电报一起过去的,还有张若靖所有的病例,包括如今他只能拿起水杯不到一分钟,赤诚相待。   对待他老谋深算的父亲,算计一次就可以了,现在他主动退了一步,给足了张杜兴台阶下,也变相告之两人,自己确实半个残废,他们不用在对他虎视眈眈。   一个残废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唐皎揉揉自己僵硬的脖子,“我才发现,你怎么这么坏。”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叫坏,这叫足智多谋。   咳,预告,后面两章重头戏来了啊!至于是什么,佛曰不可说,嘻嘻。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本喵是大爷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5章 坐怀不乱真君子(晋江首发)   所谓的留在徽城, 其实就是想同东北划清界限。   张顺尧暗杀一事, 大家心知肚明,之前觉得张若靖已经废了,得罪东北不值当,可如今张若靖没事,还和唐皎好着呢,他们小心思浮动,一起声讨张顺尧。   不动手, 还不能动动嘴了,他们就想看张杜兴焦头烂额。   张若靖的电报就在这时来到了东北,这个台阶张杜兴稳稳接下了, 当即隐藏了张若靖右手受伤的信息,将其余他发来的电报尽数在报纸上刊登。   同时在报纸上发布声明,他尊重次子自由, 让其在徽城自由发展。   大家都清楚, 这是将张若靖“流放”徽城,日后再无插手东北权力的机会。   至此,张顺尧派人暗杀张若靖的事情, 以张顺尧赢得接班人,得知张若靖真的右手被废, 不用在意,张若靖彻底同东北无瓜葛,变相脱离张家,再无性命之忧, 落下帷幕。   看上去好像张若靖如同一颗被父亲和哥哥摧残的小白菜,可实际上他获得的利益是最大的。   同东北分道扬镳,不用在活在父亲和哥哥的注视下,能够真正做他自己,对他而言才是最重要的。   他也曾发电报询问姨娘要不要同他在徽城居住,却被姨娘骂他被猪油蒙了心,他给姨娘汇了一笔足以够她后半辈子生活的钱,没在相劝。   身上的伤已经痊愈,唯有右手还差点火候,他在电报中说的都是真的,现在的他,右手看上去十分正常,能握能拿,却没有力气,等同半废。   都已经同东北交涉完毕,他光明正大从地下室搬到了楼上,和唐皎门对门,仗着养伤,拒绝回到都督府。   副官每次来都欲言又止,看得唐皎都心生不忍。   最后还是唐夏茹下了最后通牒,赶紧搬回你的都督府去,唐公馆都快变成他第三个家了。   在唐公馆的最后一夜,唐皎洗完头发用毛巾将其全部包裹住,像往常一样敲开了张若靖的门。   张若靖正开着台灯艰难的用自己右手处理文件,见她来了,放下笔自然将右手递了过去。   唐皎扫了一眼那狗爬似的字,抿了抿唇,不是滋味起来。   以前他用这只手,给她传小纸条,写情书,为她画漫画、画封皮,现在这手写出的字连小学生都不如。   不想被他看出来自己在难过,挖出一块乳油堆在了他手上,涂满全手,为他活筋疏血,假意夸张道:“好大一只猪蹄。”   张若靖认真看了看自己油光锃亮的右手,逗她,“就是皮糙肉厚些,不然滋味一定很好,你馋猪蹄我回头给你送上一筐,天天吃,还美容的,把你养胖些,你现在瘦的快成排骨了。”   最近为他担惊受怕,又陪他锻炼,她从英国养的一身肉掉了不少。   狠狠用手指碾过他手上穴位,她眉梢上挑,“怎么?刚求婚没多长时间,你就开始嫌弃我,想把我踹了?”   他夸张的倒吸一口凉气,“疼,疼,疼,轻点啊。”   “你就接着装,”唐皎手下动作不停,将五根修长的手指挨个从头顺到尾,不红不放手,“你不让我插手,张顺尧让你右手受伤,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她不甘心,替他打抱不平,“怎么也得让他尝尝这种滋味,就算你不想回东北和他争,可凭什么拱手让给他。”   伸手要抱抱她,被她灵巧一躲,嗔了他一眼,“还没按摩完呢,你不许抱我。”   “好,不抱,”他老实坐了回去,给她解释,“东北局势复杂,张顺尧不得人心,接手之后就是个坑,这个坑让他自己跳吧,我就不奉陪了。”   她阴沉着一张小脸,明显对这个解释不满意,张若靖只能将压箱底的东西抖落了出来,“他上次派人刺探虚实的人,被我收买了,会狠狠咬他一口的,你放心。”   说完,他倾了倾身子,不要脸地重新凑了上去,挨着唐皎道:“今天可是我在唐公馆最后一天了,你舍得跟我说张顺尧,就没点其他想说的?”   就受不了他这幅样子,唐皎拿起帕子擦干净他的手,“又不是见不到面了,没有想说的。”   他捂着心,眼里全是委屈,“狠心的女人。”   两人单独在一起时,他特别喜欢拾起以前花花公子的伪装,时不时就要刺激唐皎神经一下。   唐皎眼皮子狂跳,“你好好说话。”   他闷声笑了起来,恢复正常,解开唐皎束头的手巾,“不逗你了,转过去,我给你擦发,跟你说过很多遍了,不要晚上洗头,洗了一定要擦干,不然容易偏头痛。”   她听话地坐好,享受地眯起眼睛,“晚上洗头,就有你为我擦头发了。”   手指穿梭在她的发间,他的右手不是很灵活地拿毛巾为她擦拭,力道轻揉,生怕扯到让她疼痛。   挺直地背脊不一会就塌了下去,寻了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怀里,还没干的头发打湿了他半面衬衫。   她望着屋子里属于他的东西出神,冷不丁说道:“唐皓南要和张小艺办婚礼了呢。”   为她擦发梢的动作停顿片刻又重新开始,他瞧着自己现在还没完全恢复的右手,沉了沉眼。   松开她的发,将其圈进自己怀中,“那我们可要准备一份大礼才好。”   唐皎低头将他手腕上的伤口看了个清楚,伸出手放在上面绕着伤口边缘摩擦了起来,这个回答不是她想要的,不过她聪明的没在继续,“好,那你有空陪我去挑挑礼物好不好?”   “好,”他紧紧抱着她,“你来定时间。”   她鼻头耸动,他身上的药味被吸进鼻腔,鬼使神差的就说出一句话,“我来为你擦擦身子吧,你身上都是味,为了避免伤口沾水,是不是都没有好好洗澡?”   张若靖低头嗅了一下,没闻到任何味道,身上伤口已经结痂,每日都特意绕过伤口去洗澡的,哪里来的味道。   唐皎说完那句话差点被咬了舌头,转念一想,到起了兴致,从他怀中坐起,半湿的长发披散在肩头,下了床就要往浴室里去。   被他拦腰按回到床上,刚才被唐皎说身上有怪味,思绪才跑偏,见她一副看热闹专用脸,才反应过来。   这小丫头没存好心思,果然她眨着晶亮的眼,黑墨般的长发披在雪白的床单上,伸出双臂扣住他的脖颈。   软软糯糯道:“真的有味道,是你身上的药味,你后背都没有办法擦,我来帮你啊。”   他耳朵根爬上红晕,眼神躲避着自己,这幅纯情又克制的模样,看的唐皎心痒痒,再接再厉说:“你害羞了?”   又故意抬起头,贴着他的脖子,“你昏迷的时候,浑身上下哪里没有被我看过呀,你身上的每一个伤口我都知道在哪,我帮你擦身子,决定不会碰见它们的,我手艺很好的。”   张若靖这回不止耳朵根红了,就连脖子都红了一片,他掰开唐皎的双臂,将她按回去,保持两个人的距离。   恨不得自己手臂再长长一截,向后仰着头道:“有话好好说,不要离我那么近,我受伤的时候,药都是陈医生帮我换,身体也都有副官他们帮我收拾,你别想糊弄我。”   唐皎力气小,挣脱不开,索性顺着他的力道躺在床上也不乱动了,信誓旦旦的骗他,“你都昏迷了肯定不知情,那陈医生和副官他们不在的时候,可不就只能我帮你换药擦身体了。”   她不加掩饰的欣赏着他刚才因为运动敞开的衣襟,蓝色浴袍下,性感的锁骨像她招手,半露不露的胸膛更引人遐想。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他脸色一下变得铁青,用左手钳制着她,右手废力地勾住一旁的毛巾,将其整个盖到她脸上。   视线被白色毛巾糊住,美景消失不见,随即感觉到自己腾空而起,被他抱在怀中。   唐皎:???   抱到床上这不是他的风格啊。   而且,她不本身就在床上吗?走那么多步是要去哪里?“咔哒”,她在毛巾下眨了眨眼。   双脚落地站直后,她都来不及与他再说句话,“嘭”一声,近距离响在她的面门前。   将脑袋上的毛巾扯下,看见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木质房门,她嘴角抽搐半响,终是憋不住笑了起来。   知道他肯定就在房门另一面,她用手指拭去眼角笑出的泪水,“我头发还没擦干,你就把我撵出来了啊?”   门后传来他的声音,“自己回去擦。”   随即没了动静,唐皎等了一会,刚想偷偷打开门再溜进去,就见门开了,两只拖鞋从狭小的缝隙中被扔了出来。   “穿上拖鞋,赶紧回你的房间。”   踩进拖鞋里,她拧门把手,果不其然被反锁了,恶趣味地去扣房门,“你真舍得让我这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凄凄惨惨戚戚独自回房间?你好狠的心,真不用我给你擦后背吗?”   “皎儿?”   听见声音出来一看的唐冬雪,正站在楼梯对侧,美目愕然的瞧着跟个恶霸一般要敲开张若靖房门的女儿。   唐皎:……   她清了清喉咙,收回自己的手,“姆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唐冬雪看看她,又看看紧闭的房门,想到了什么般,指着她自己的房间道:“你,你赶紧给我回你的房间里去!成何体统!”   门内,传来一声张若靖压抑的笑声。   按住要从脖上滑下来的毛巾,唐皎可不敢在这个时候触姆妈眉头,堪称灰溜溜跑回了房间。   她将脸埋进被子里,心里小人在咬手绢,下定了主意,且给我等着。   “张若靖!”   作者有话要说:  唐皎:我自闭了,我没有魅力了,我还不信拿不下他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EimerWinkel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6章 婚书(晋江首发)   唐皎做出决定的事情, 绝不会半途而废。   说要和张若靖去给唐皓南买新婚礼物, 当即就动了身,可诡异的是,她从一条街逛到另一条街,双手空空,什么也没买。   和未婚妻一起逛街,真是太考验张若靖身为男同胞的耐性了,但自知自己将唐皎赶出房门理亏的他, 任劳任怨陪着她东窜西溜。   只希望她能消消气,都快有近一周没有同他好好说过话了。   他指着橱窗里的西洋玩意,“要不送他们这个?”   唐皎掀开眼皮撩了一眼, 摇摇头,继续带着他满徽城转悠。   这一天,张若靖跟着唐皎将英法租界逛了个遍不说, “三不管”、贫民窟挨个踩了点, 自认为身强体壮的他,败在了逛街上。   看着小身板却还兴致勃勃的唐皎,他甘拜下风。   最开始, 他还一直在找话题要撬唐皎开口说话,渐渐就累得没了声音。   唐皎瞥了一眼神情恍惚, 一副我在哪?我为什么要在这的张若靖,暗道火候够了,大发慈悲地指着咖啡馆让他进去歇一歇,她要返回去买个物件。   张若靖心里蠢蠢欲动, 求生欲让他小心问道:“我自己过去坐,不陪你可以吗?”   给了他一个白眼,“我没那么娇气,非要你陪,你去不去?不去就陪我再逛一会儿。”   松了口气的他,赶忙开口,“我去,我在咖啡馆等你。”   脚下生风般蹿进了咖啡馆,隔着玻璃冲她招手。   她想了想,学着傲娇的伊丽莎白样子,昂着小脖子转过了身,要将生气持续下去,这样他才不能看出破绽。   他陪她在外面转了一天,也算是两个人一起合买的了吧?   踏入她早就看好的店面,冷漠矜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幸福的笑容。   店家看见她,很是高兴,“唐小姐?您要买什么,我刚才看见您和少帅在我店外走过三次,还在想你们会不会进来。”   唐皎冲他“嘘”了一声,瞄到外面暗中跟随她保护的人,压低声音道:“给我包两张婚书,再随意给我包个物件。”   手一指,“就那个送子观音吧。”   店家被她神神秘秘的样子感染,也悄悄地点头,偷偷将两张婚书递给她。   她速度飞快地将其塞进了手提包中,摸着包的手指死命用力,都变成了青白,故作镇定地接过店家包好的送子观音。   对其道:“可千万别把婚书的事情说出去。”   店家乐呵呵道:“唐大小姐放心,要不是你的书给我女儿离婚的勇气,她只怕就要被那个畜生打死了,东西免费送您,您拯救了我们一家!您看,您能给我女儿签个名吗?”   唐皎掏出银元放在桌上,“那可不行,这钱必须得自己掏,才能显得有诚意不是,再说,你们该谢她自己的勇气,是她自己拯救了她自己。”   她接过店家递来的华文版《双生花》,下意识就签了艾莉丝的英名名,全怪在伦敦签了太多艾莉丝,都形成了条件反射。   本想歉意地重签一下,却被店家宝贵的收了起来。   还郑重向她承诺,绝对守口如瓶。   买到自己想买的东西,抱着送子观音的唐皎小脸一皱。   嘶,脚疼。   回到咖啡馆,张若靖一言难尽的瞧着桌上的送子观音,颇有一种这一整天都白逛的感觉。   唐皎将手提包放到身旁,还时不时悄悄用手去碰一下。   她是真饿了,索性在咖啡馆内点了点东西和他一起吃起来,暗自琢磨后面怎么安排。   吃过饭后,张若靖要帮她拿着送子观音和手提包,她手一伸,将包抱在怀里,“你拿送子观音就好了,大男人拿着女人的包,多难看。”   张若靖没多想,拿着送子观音放在了小洋车里。   着急将手提包里的婚书放到家里,言辞拒绝张若靖要和她看电影的请求,被他误认为还在生气,送她回家,才返回他的都督府中。   唐皎回了家可没闲着,先是征求了姆妈和二姨的意见,她们两个都是一副儿大不由娘的心酸感。   但两个小家伙经历这么多才在一起,没道理最后一步卡住了。   有她们帮忙,事情就成了一半。   剩下的就是自己亲自起草结婚声明,坐在书桌前,她都做好自己会废掉好几个稿子的准备了。   可落笔成书,对他的爱意从笔下每一个字流淌出来,共同汇聚成了一篇优美的乐章,一次成型。   唐皎早就让杨之笙为她预留半个版面,杨之笙还以为她要出什么新作了。   对此,她守口如瓶,愣是拖到印刷厂不得不印刷,电话人员齐上阵,她才将自己写好的结婚声明交给杨之笙。   满怀期待的杨之笙捧着结婚声明晕晕乎乎去了印刷厂,还能记得唐皎的嘱咐,交代印刷厂的人不要声张。   新一期的《晋江文报》出炉,大家已经很久没有看到涅槃的文章,突然在文报上瞧见涅槃这两个字,纷纷打了鸡血般买了回去。   哪成想入目的竟然是张若靖和唐皎喜结良缘的结婚声明!   他们知道,一直知道,唐皎对张若靖不离不弃,他们两个人求婚的报道他们还没舍得扔呢,看到两个人结婚的消息,甚至有一种老母亲放心的感觉。   可终于结婚了。   他们再也不想看见他们两个分分合合的猜测文章了,以前被打肿的脸,现在想起来还疼呢!   街上小童摇着胳膊,“快来买报纸啊,少帅和涅槃结婚了!”   风平浪静的徽城,起了层层波浪,大家对两个人施以祝福,又有谁会想的到,张若靖是“被结婚”!   身为被大家谈论的主人公,张若靖对报纸上的结婚声明一无所知。   他生活富有规律,如同以往般,在都督府中办公,处理完政务后,会到陈医生那里继续做康复训练。   可今日陈医生一早就被唐夏茹请到了都督府,说什么都不让他回去,就让他在都督府中为张若靖治疗。   这一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要处理的文件堆积成山,大的小的,紧急不紧急的,重要不重要的,一窝蜂全上了桌。   张若靖好不容易弄完一份,立马有第二份出现在眼前。   被公务拖住脚步,再有精力的男人,也会疲惫,一整天他被困在书房里,觉得自己仿佛处理了一个月的东西,连都督府都没出过。   他的副官什么时候这么没能力了?不重要的文件就不能自己处理吗?   熬到晚上,唐夏茹特意熬了一锅不知道什么的汤,非要他全喝下去,美曰其名,“我熬了一晚上,你得都喝下去才对得起我的付出。”   那一碗黑褐色的汤水,刺激着他的眼睛鼻子,他深吸一口气,在干妈的注视下,一口喝光,脸皮不易察觉地抽搐一下。   唐夏茹喜滋滋地收了碗,这才贴心嘱咐他注意休息。   张若靖端着饭碗睨着她,总觉得有什么坑在等着他跳。   吃过饭后,隐隐觉得有哪些地方不对,他还没看今天的报纸,双目在都督府中扫过,竟是一份报纸都没瞧见。   “今天的报纸都去哪了?我一张都没看见。”   被问的副官先是看了一眼坐在沙发上修剪指甲的唐夏茹,才开口道:“今日的报纸还未送过来。”   他皱紧眉头,“《徽城早报》没送来,难道连《晋江文报》也没送过来吗?”   唐夏茹替副官解围,“一份破报纸还有什么值得看的,我来时在家里看了一遍,没什么大事发生,还是那些情情爱爱的老掉牙故事。”   张若靖起了疑心,今日处处透露着诡异,干妈不对劲,整个都督府也不对劲,别以为他没瞧见,府里佣人看见他都会给他一个莫名其妙的笑容。   平日里怕他怕的不敢冒头,今日就敢冲他呲牙欣慰笑了?   他双手插兜,向外走去,“今日天气好,晚上不妨出去散步,顺便在街上买份报纸回来。”   副官动作比嘴里话快,赶忙拦住了要出门的张若靖,唐夏茹紧随其后,开口劝道:“马上就要入秋了,你身上衣服也太单薄了,不如回房先去换身衣服。”   张若靖静静的盯着副官,在他压力之下,副官实在扛不住,充满歉意的看了一眼唐夏茹,让开了道。   唐夏茹踩着小高跟追在他身后,“树上叶子都快掉光了,有什么值得散步的,不如我们开车出去兜圈。”   他抬头瞧了瞧都伸进都督府里,郁郁葱葱的梧桐树,笑了。   怕她着急崴到脚,他特意停在门前等着,黝黑的眸子注视着她,“干妈,拦着我不让我出去,还不让我看报纸,是做什么?”   唐夏茹利嘴还未说话,就见他眼神一瞟,左右两人立马拉开大门任他走出去,暗道一声:坏了。   她跟着迈出门槛,转身坐上了自己的小洋车,吩咐道:“用最快的速度回府。”   风驰电掣的小洋车,在张若靖身边嗖地开过,卷起一地残叶。   他的小洋车和保护他的人就在他身后缀着,还未走出街区,旁边邻居探头见他,道了声:“恭喜少帅。”   “恩?”   伸手不打笑脸人,张若靖也是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被恭喜,只得点头示意。   迎面而来一辆小洋车,他向左侧躲去,就见那车速度慢了下来,里面坐着商界协会会长谢老爷。   车窗下摇,露出谢老爷的脸,他一脸褶子笑成菊.花样,“谢某人在这里恭喜少帅了。”   张若靖微眯眸子,又是恭喜?   不动声色地套话:“不知谢老爷以为如何?”   谢老爷被他问的一懵,笑呵呵道:“能娶到唐大小姐,是少帅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啊,老头子就先祝你们白头偕老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张若靖:???   唐皎:婚书有了,还差什么~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本喵是大爷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喜结良缘(晋江首发)   这句话每个字张若靖都认识, 连起来他却听不明白了。   同谢老爷告别后, 他死死绷着一张脸,几乎是从牙缝中吐出几个字:“你们几个,去将今日报纸给买我来。”   身后的人不敢违抗命令,不一会就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等待的时候,偶有人路过,都会笑着对他说上一句恭喜。   “少帅打算何时举办婚礼,届时一定邀我参加啊。”   “祝福少帅和唐大小姐和和美美。”   “少帅好福气……”   一句句, 他应付的脸都要僵了,宛若大型结婚现场。   今日份新鲜的报纸,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手上被他瞧见。   给他递报纸的人, 都不敢去看他的脸色,战战兢兢缩回了原来的位置。   大大咧咧的标题,让他瞳孔一缩, 《张若靖和唐皎结婚声明》!   结婚声明?   联系起今日所有的事情,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唐皎在报纸上背着他刊登结婚声明,干妈在都督府拦着他不让他瞧见撤回报纸, 她就这么随随便便在报纸上决定了自己的后半生。   他心中怒火高涨,她怎么敢!   瞧着自己的右手因长时间书写有些颤抖, 报纸都险些拿不住,眼睛都憋红了。   “来人,我要去唐公馆!”   小洋车挟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朝唐公馆而去。   偌大的唐公馆, 客厅里只有唐冬雪一人在候着他,她站在那里朝着满身怒气的他招手。   他步伐有力,“小姨,皎儿也太胡闹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同我商量,她在哪,我要见她。”   唐冬雪瞧了眼唐皎的房间,“她等着你呢。”   张若靖朝她点点头,越过她迈上楼梯,只听身后她道:“若靖,你该改口了,皎儿以后就劳烦你照料了。”   身上气势随之一泄,他转过身瞧着那位温柔的母亲,郑重承诺:“您放心。”   唐冬雪颔首,“快上去吧。”   他回头朝唐皎房间而去,刚走到门口,就听屋里传来她的声音,“门没锁,你直接进来就好。”   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按住门把手,将门拉开。   温暖的灯光笼罩住他的视线,唐皎没有向他想象的那般坐在书桌前创作,也没有倚靠在床上看书。   而是斜靠着抱枕坐在雪白长毛地毯上,黑发铺散其上,一黑一白,极具冲击力。   她外穿了一件红色宽松长褂,纤纤素手把玩着两张薄纸,袖子滑至臂弯,露出两节碧藕似的手臂。   小巧的脚丫露在长褂外面,时不时踢一下地毯。   扬着未施粉黛的小脸,“傻愣在门口做什么?进来啊。”   见她这幅浑不在意的模样,他刚刚平息的怒火再一次涌上心头,脱了鞋便走了进来。   唐皎眸中闪闪,两只手放回了小腹处,不在高举。   在维持现在这幅她好不容易摆出的姿势,和站起来和他说话间摇摆,便显得有些出神。   张若靖半蹲在地毯上瞧她,“站起来好好同我说话。”   她咽了下口水,觉得现在情况有些不对,貌似玩大了,少帅大人满脸都写着他很生气,她这个姿势难道对他没有吸引力?   在他的压迫下,动作缓慢地从地毯上爬起,半途她还悄悄拿眼睛去看他,他一点要帮忙的意思没有,只好尴尬地整理一下衣服,站了起来,整个人显得有些紧绷。   随着她站起,张若靖也直起身子,手里一直拿着的报纸递到她面前。   “我的小表妹真是愈发厉害了,说说看,报纸上的结婚声明是什么意思?”   唐皎手里还拿着那两张薄纸,没手接他的东西,抿抿唇低头道:“你不是都猜到了。”   他用另一只手挑起她的下巴,如果不是他没带着怜香惜玉的意味,动作活像是浪荡公子调戏良家妇女。   “我想听你说,你从什么时候就开始计划了?”   这个动作让她有些不自在,不安地扯扯嘴角,下巴在他手里不能动,想他竟然这么生气,有些委屈,眼泪在框框里打转,气道:“谁让你一直避我如蛇蝎呢,你一直不跟我结婚,我也只好厚着脸皮逼婚了,我早就在计划了。”   “姆妈、二姨她们全都有在帮我,不光她们,杨之笙,你的副官,你都督府里的佣人,也都让我收买了,就是怕你不开心,不愿意,你还凶我。”   自以为怒气冲冲地瞪他,可她不知道,她现在眸中水光荡漾,这一瞪,倒有些娇蛮,让他一时晃了神,没注意被她逃走了。   退后两三步,和他保持距离,摸着自己的下巴,她小性子也起来了。   从前她时时刻刻要为家里操心,自以为是家里顶梁柱,可被他宠着,爱着,在他面前,她尤为喜欢表现小女孩的一面。   冷哼一声,“你此番前来,就是为了质问我为什么要登报结婚?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   那副样子,仿佛张若靖点个头,应个是,她就能随时转身离去,再也不回来。   张若靖也是气笑了,用手指点点她,“你不经过我同意,擅自做主,你还有理了?”   “所以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反正我结婚声明已经登了,你要是不愿意也没办法,你只能等明日再登个离婚声明,让我们两个一起成为徽城的笑话。”   她抱着双臂,越想越气,话不经大脑就往外冒,自己也控制不了自己,话一出口,她就有些后悔,懊恼地咬唇不再看他。   张若靖还未张口,就听身后门“咔哒”,两人同时一静,齐齐看向那被从外锁死的门,剑拔弩张消散于无形,只剩满室寂静。   这一出可不在唐皎设计的剧本里,她诧异地扬眉,快步走到门前,使劲转动把手,门牢牢在那里,半天拽不开。   被这样一打岔,两人心情都平复了下来,他将报纸扔在梳妆台上,视线瞄到右手,有些痛苦,“我何时说过不愿意娶你,我巴不得尽快将你娶回家。”   将背对着他的唐皎拥在怀里,手覆在她放把手的手上,“别拽了,应该是你姆妈将门锁死的。”   一滴泪砸在他手背上,“那你还凶我。”   轻轻将怀中的唐皎转了过来,让她面对着自己,额头与她相抵,“皎儿,我的心意你还不知晓吗?我只是生气,你草率就将自己嫁给我了。”   与她十指紧扣,他低声呢喃,“表白是你先做的,结婚声明又是你先发的,你知不知道,这都应该是我来做的,你倒是动作快,全都抢了先。”   “没有盛大的婚礼,没有我精心准备的惊喜,你这个傻丫头,一纸声明就将自己后半辈子许给我了,让我说什么好。”   唐皎破涕而笑,挣脱他的怀抱,从地上捡起被她扔下的两张薄纸。   理智全面回归,这才是她所想的剧本走向啊!   她对着他灿然一笑,“我才不傻,我是最聪明的女人,早早将你定下,日后,你张若靖就是我唐皎一人的,你要爱我护我才是。”   “理当如此。”他要上前,被她喝住。   “你就站在那,我有话同你说,你离我太近,我会忘词的。”说着,她自己都笑了起来。   她看向他的右手,向他剖析自己内心,“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你怕你右手日后好不了,不想耽误我是不是?可我唐皎不怕,我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又岂会怕区区这个。”   他右手虚握,纵使它一直在朝好的一面恢复,他确实不敢赌,他的小表妹一如既往的懂他,让他如何忍心。   她从梳妆台上拿起那份报纸,将结婚声明的那面冲着他,“张若靖,所有人都知道我们两个要结婚了。”   不等他反应,她亮出了自己一直拿着的那两张纸。   那两张纸上,每一张都签上了她唐皎的名字,和报纸并排放在一起,让他看个真切。   特意缓和了一下气氛,“你受伤的时候,我可是将你全身上下都看遍了,我唐皎可不是吃干抹净就走的人,我得对你负责,从今日起,我唐皎就是你张若靖唯一的、光明正大的妻子。”   她的调笑,张若靖没往心里去,两张薄纸上的内容,才真正刺痛了他的眼,那,赫然是两张婚书。   报纸上的结婚声明是给外人看的,向大家宣布两人成婚的事情,可这两张轻飘飘的婚书,是给他们两人的,是将他们牢牢绑在一起,一辈子的东西。   她鼓起勇气,说出了今晚最想说的那句话,“张若靖,我已经把自己的后路全部封死了,生是你张若靖的人,死是你张若靖的鬼,你娶还是不娶?”   他眼眶微湿,身子都在发颤,朝她伸出了手,“我娶!”   唐皎将婚书递给他,站在他身后,黄色柔光下,他端坐在书桌前,神情凝重,嘴唇抿成一条直线,钢笔在他手里一横一竖,变成了“张若靖”三个字。   它紧紧挨着“唐皎”,不偏不倚最后一个字和唐字相触,和她偷偷牵起手。   两份婚书并排摆放在一起,亮起的小台灯为他们做媒见证。   今日此刻,张若靖和唐皎喜结良缘。   唐皎清清喉咙,有些紧张,“现在,唐公馆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唐皎:我好牛叉!   张若靖:夫人威武!   (今天下午要出门,所以提前到中午给上传了哦~)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糖不吃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8章 夫妻(晋江首发)   在唐皎设计的今日剧本中, 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环节没有登场, 她现在要将其提上日程。   唐冬雪出其不意的将房门锁上,助涨了了她的信心,话越说越溜,“我已经让姆妈将唐公馆的人,全部带到了二姨那,现在整栋房子里,只有你和我两个人。”   张若靖伸手碰了碰面前的两张婚书, 哑着嗓子低不可闻的唤了她一声,“皎儿。”   唐皎从后环住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说道:“房门已经上锁了, 我没有钥匙可以出去,今晚,你不能在将我赶出去了。”   她身上刚刚沐浴过后的香气, 萦绕在两人身边, 沾染着他的衣服上都是清新的味道。   他抬手握住她的手,拉到嘴边落下轻轻一吻,余光望见阳台, 心里有了计较。   站起身面对着她,他用自己干热的手, 碰触到唐皎的脸庞,在她忐忑的目光中,轻轻含住她的唇瓣,一碰即放。   低沉着嗓子道:“皎儿, 我舍不得你受委屈,你的房间是二楼,我可以从阳台跳下去,等我,等我给你一个婚礼好不好。”   唐皎垂着眸子,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唇,嘴角倏地弯了起来。   她笑意盈盈地瞧着他,一点没有生气,“我就知道,你张若靖骨子里最是正人君子。”   “你,不生气?”   “不生气,”她踮起脚尖,重新环上他的脖子,“我反而很开心,感受到你对我的珍视。”   他心里放松,脸上带笑,“皎儿。”   灯光下,那笑里有他披在身上,融进血肉里的邪魅,加上他本身的英俊,勾得唐皎心里发痒。   他恋恋不舍地紧紧拥抱住唐皎,“我走了。”   唐皎点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看着他走到房间边上,伸手拉阳台门。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签了他们两个人名字的婚书,她的房间和阳台上隔着一扇门,那扇门,早就被她提前锁死了。   张若靖拉门未拉开,才发现一个小小的锁头在外面将门锁死了,他在屋内是无法打开这扇门的。   “啊,我好像忘记告诉你了,我嫌弃天气冷,早早就把阳台给锁死了,今天晚上,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给咱们两个开门的。”   他缓缓转过身来,唐皎正立在床尾,有那么一丝狡黠隐在她的神情里。   露出的贝齿好像在嘲笑他的胆小,“皎儿,你……”   她双手抱胸,似是对现在的发展很是满意,“对于今天晚上的事情,我想了许多许多,我最初纠结你会不会签婚书,结果,你想都未想就同意了,我还紧张接下来发生的事。”   “后来发现,果然都是我多想了,那我,”她笑容更大了,“之前想好的说辞,就有了用武之地。”   她冲他勾了勾手指,指着这张大床道:“我的房间,软塌已经搬出去了,你就睡在这吧。”   张若靖深呼吸了一口气,在她地再三催促下,来到了床尾,和她并排而站,说道:“今晚,你睡床上,我睡地毯上就可以,我什么恶劣条件都……”   话未说完,唐皎脸上笑容突然消散,在他没有准备之下,伸出一只手将他推倒在大床之上,柔软的床上,他身子不禁弹了一下,愕然地瞧着她。   她踢着他垂在床下的小腿,“不许起来!”   力度不大,可张若靖本能的感觉到唐皎已经处在要爆炸的边缘。   两张婚书被她狠狠砸在他的胸膛上,“少帅,你应该识字吧?给我念念,婚书上面的人名都是什么?”   “皎儿,”他揉揉自己太阳穴,身子火烧般的难受,将婚书拾起,半坐起来,“不要这样,我们刚才不是已经说好了,等我给你一个婚礼,让所有人知道你是我张若靖的妻。”   唐皎站在原地没动,“我等不了,婚书都签了,你我已经是夫妻了,什么婚礼,我不在乎!”   她歪着头,将他从头打量脚,在他小腹处转了一圈,柳眉蹙成一团。   张若靖被她看的,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只听她幽幽开口道:“你,莫不是不行?”   不行!?   “你都喝了汤,就没觉得很难受?浑身有一股使不完的力气?喝了十全大补汤,你都没有反应的啊。”   张若靖黑了脸,想起那晚汤,从牙缝挤出几个字,“不要乱说。”   她手指在自己手臂上乱弹,欣赏着他已经泛上潮红的脸,“墨守成规可要不得啊,我的少帅,我们可是追求自由恋爱的标杆,你得为他们起到模范作用才是!”   “你不要动哦。”   她用自己脚丫踩住他的小腿,不让他借力,上身的手也没闲着。   在红色汪洋里,白皙的手,那样惹人注目,张若靖倒吸一口气,就见她从脖子处的第一个红色十字盘扣开始,慢慢解开衣服。   纤细的脖子露出,接着是锁骨上的盘扣,他不禁将呼吸都放缓了,一口气没能呼出,她的手指已经移到胸侧的盘扣上,脑中好似有“咔哒”一声,盘扣开了。   他紧紧闭上眸子,喉结滚动,“皎儿,把衣服穿上。”   她轻笑的声音传进耳中,“你怕什么呀,我里面还有衣服呢,怎么可能就只穿了一件,你睁开眼睛瞧瞧我。”   长衫的所有盘扣被她解开,“你看,我就说你不行吧,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张若靖陪在我身边,我们可以谈一场柏拉图恋爱,我不在乎。”   越说越离谱,他忍不住睁开眼呵斥,“莫要瞎说。”   只那一眼,她长臂垂落,身上衣衫落地,明明是砸进柔软的地毯中,却仿佛砸进了他的心中,发出“咚”地一声,砸的他四肢百骸涌上热血。   她的身上确实还有一件衣服,是伊丽莎白为她准备的吊带裙,曾经被他用自己睡衣牢牢包裹住,他从未见过真正风景的那件睡裙。   他喉咙被堵住,唐皎却得逞的笑了,穿着她的睡裙翻身上床,就停在他的面前。   将床上两张婚书拍在他胸前,她道:“婚书在此,你想往哪跑?”   黑发垂落,有一缕调皮地蹭过他的脖子,手一动,就能将黑发抓在手里,他对着她坚定的眸子,久久注视。   在唐皎面皮禁不住偷爬上红晕时,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肢将她狠狠带到床上。   他从上向下望着她,“你当真想好了。”   唐皎鼓起的勇气在这一刻,散了,胸腔里好似有一只兔子在不断跳跃。   她咽下口水,双眼频繁眨着,用手臂环着他,小小声的说:“嗯,咳,我们已经是夫妻了!”   他笑着在她耳旁呼气,“是,我的夫人,你别紧张。”   “我,我没紧张。”   是你,我愿意,她仰着头,眼神迷离,灯光照耀,红被翻涌。   第二日清晨,早起的生物钟让张若靖先她一步醒来,她似一只小猫般,蜷缩在他的怀里,整个人显得那么弱小。   脸蛋通红,眼角还带着昨晚的泪渍,将她往自己怀中带,她歪歪脑袋拱着,黑发纠缠在一起,自动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又窝着睡着了。   吻了吻她的发顶,不想吵醒她,伸手拉过红被披在她肩头,陪着她又睡了个回笼觉。   唐皎是被咕噜咕噜作响的肚子给饿醒的,脑袋还没开始运转,身上的疲惫先一步被她感受到。   不舒服又作痛的地方,提醒着她,她昨天有多么大胆。   将脸埋进被中,她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腰上还环着一只手臂,而她自己就躺在他的怀中,与他亲密无间。   悄悄挪动身子远离他,她的小动作,惊醒了张若靖,他睁开眼,就瞧见要将自己裹成蚕蛹的唐皎。   他的嗓音带着清早的沙哑,故意调笑她:“你是打算将被子全都抢走,让我以天为被吗?”   蚕蛹停了下来,很快又开始左右动弹,慌乱地寻找出路。   怕她将自己憋着,张若靖伸出手揽住蚕蛹,将她从其中挖了出来,头发乱成鸡窝的唐皎闭着眼睛,一副自己睡着,谁也叫不醒的装睡样。   就在此时,不争气的肚子“咕噜”一声。   她尴尬的想找个地方将自己埋起来,头顶的张若靖揉着她的肚子,忍着笑意道:“饿了?我们起吧,姆妈已经将房门打开了。”   “什么时候打开的?”唐皎睁开眼睛,猝不及防将他裸.露的胸膛看在眼中,赶紧闭眼,转头将脸埋在枕头里,从头烧到脚,闷声道:“你早就醒了?”   他还拥着她的腰,趴下去和她咬耳朵,“没有,出一点动静我就会醒,听见了而已,话说,我的夫人,你有准备我的衣服吗?总不能还让我穿昨日那身吧?”   她鼓着脸颊,伸手指着衣柜,“在衣柜里,你自己去拿。”   张若靖翻身下床走到衣柜前,手刚放在柜门上,就听见她压抑着自己尖叫了一声,颤抖着声音道:“不在左面,你别开那扇门,在,在右面呢。”   他回头瞧去,只见她双手捂着自己脸,好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见的东西。   低笑出声,他放弃了开左面柜子的想法,不急,日后总有机会见到的。   唐皎又换了个姿势,背对着张若靖问道:“现在几点了?”   他看了眼时钟回道:“已经快一点了。”   “都这么晚了!你换好了没?”她捂着自己的肚子,饿的头晕眼花。   将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扣上,他走到床边将她整个拥到怀里,故意学着她昨天晚上的语气道:“你害羞什么啊?我们也不是没有坦诚相见过。”   热气喷洒在她的耳朵上,她转头瞪了他一眼,“谁害羞了!是谁让我睡到这么晚的?”   “是,怨我,十全大补汤太补了。”   “你,讨厌!”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场景在我写这本书的时候,就一直存在我的脑中,终于将它写出来了。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糖不吃糖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观后无感 9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9章 将软饭吃到底(晋江首发)   已经登报发表声明, 又签了婚书, 从里到外,都成为了真正夫妻的张若靖和唐皎,还继续居住在唐公馆内。   徽城人还等着看唐皎搬进都督府,可谁也没提出这个事。   在张若靖心里,都督府只是一个办公的地方,远谈不上家,何况那个地方充满了危险, 而唐公馆就不同了,这地方本就是他一手打造的,他的娇妻如今又和姆妈两个人生活在这里。   多他一个不多, 隔壁就是干妈家,串门也方便。   渐渐的,他就将公务带回了唐公馆, 唐公馆的书房正式有了男主人。   外面说他张若靖靠着唐皎吃软饭的说法越来越多。   一个被东北放弃的少帅, 连新房都没准备,至今住在唐皎的唐公馆中,靠自己夫人养着。   没出息!   唐皎要是以前的唐大小姐, 大家对此话笑笑就过,可唐皎还是涅槃和艾莉丝, 同时《晋江文报》也是她开办。   妥妥金镶玉的名媛,如此粗大的大腿,被张若靖抱上了,多少人都在眼馋。   大家挑拨他们两夫妻的关系, 张若靖压根不往心里去。   年近三十的男人,身强体壮,自从娇妻在怀,就像是松了缰的野马,拽也拽不回来。   夜晚,唐皎窝在他的怀里,她自然也听说了外面的说法,若是有人这样说王柏松,他只怕早要跳起脚,让姆妈出去平息谣言。   她用头发将自己的手指和他的手指绕在一起,心里转了千回,问道:“若靖,你生气他们这样说你吗?”   他翻了个身,将头埋在她的肩窝中,笑道:“我为什么要生气,开心还不及,反正他们也就只能酸一酸,瞧你把我养的白白胖胖。”   “噗哧”一声笑出来,“好一个不要脸的小白脸,大言不惭。”   张若靖拥着她,眼睛半睁不睁,已是有些困了,“皎儿,我没开玩笑。”   唐皎感受着喷洒在脖颈处的气息,为自己打气,“那,要是有一日让你不当都督了,你会愿意吗?”   她知道未来的发展轨迹,不想他时刻处在危险之中,要是他能不当这个都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要他放弃手中权力,回归平头老百姓,她又怕他会接受不了。   他睁开眸子,眼里疑惑,困顿的脑子下意识飞速转动起来,三两下就抓住了唐皎话中的含义,有些不敢相信,“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你看,”唐皎伸出手,弯下第一根手指,“我们最初见面,就是黄四龙的手下伪装学生刺杀你。”   “紧接着,他又炸掉了你的都督府。”   第二根手指弯了下去,第三根紧随其后,“你哥张顺尧又派人暗杀你,就我知道的,你就有三次死里逃生。”   她动了动,转过身来,双手捧着他的脸,摩擦着偷偷长长的胡须,“这哪里是都督的位置,简直就是催命符,无数人想拉你下水,真得太危险了。”   张若靖抬头在她下巴处印上一吻,“你要相信你丈夫,不管什么牛鬼蛇神,都能解决好。”   “我当然相信你,而且我也知道,你肯定还遭遇过不少危险没有告诉我,若靖。”   她定定的看着他,“我只是想告诉你,就算你不是都督,我唐皎依然会跟着你,而且咱们还有《晋江文报》啊,你可别忘了,它也是你开的,再说我有钱,我养你!”   自己都将自己说笑了,她咯咯地笑倒在他的怀里,“真期待把你养成白白胖胖的样子,一定非常有趣。”   她仰着头望着墙顶,错过了张若靖沉思的脸。   他伸长胳膊揽过她,一只手贴在她的小腹上,听她说:“我从来没问过你,若靖,你喜欢做什么?”   眸子中的星光也落进了他的眼中,“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是你坚定的支持者。”   贴在她小腹上的手攥成拳,他低声重复,“我喜欢什么?”   从来没有人问过他这个问题,仿佛他天生下来,就要学会四书五经,要聪明伶俐,不能出风头,战战兢兢在东北隐藏自己。   迫于无奈接受徽城,几经性命之忧,才顺利成为名副其实的徽城大都督。   可曾有人关心过,他是否想做在那个位置上?   思绪越飘越远,已经二十八岁的他,同龄人孩子都满地跑,可他因为童年过于痛苦的回忆,一直排斥这些。   唯有唐皎,在他黑暗人生中点亮了一盏灯。   她知他所想,懂他何意,会关心他,在乎他,问他喜欢什么。   会,生下一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孩子。   他又怎能辜负她,他们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必须要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才是。   她今天的试探,他这几日一直在思考,这个位置太危险,没想到,她又一次和他想到了一起去。   低头瞧她,之前还兴高采烈的人熟睡了,不禁笑了笑,做她的小白脸吗?   似乎也很不错。   转眼间唐皓南和张小艺的婚礼已经来到,唐皎即将荣升为姑姑,张小艺怀孕了!   他们两个人早在小艺回了徽城就登报结婚,大家对两人的亲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唐皓南因为在上海当了医生,小艺便陪着他去了那里,负责父亲在上海的报社。   一来二去,她就怀了宝宝,可她天性大大咧咧,身子骨常年东奔西跑倍棒,一点该有的孕吐反应都没有。   还是两人试婚纱的时候,她发现自己肚子圆了一圈,吃惊的跟唐皓南说:“我这两天吃这么多吗?竟然都有小肚腩了,完了,这办婚礼的时候得多难看,我是不是应该控制一下饮食?”   唐皓南自己就是个医生,性格本就和张小艺互补,当即就感觉不对,眼尾一扫,冷哼一声:“你是想把咱们两个的孩子饿死吗?”   “啊?”张小艺顶着婚纱,愣愣的看着他。   他长臂一伸,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去医院检查,果然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要不是唐皓南先反应过来,恐怕真要到临近婚礼时,发现大肚子才能发现自己怀孕。   唐皓南当即拍了加急电报回徽城,要将婚礼提前,不然再等三个月,张小艺显怀,大肚子结婚就太难看了。   将婚礼提前,可是把唐、张两家忙的底朝天。   被护送回徽城的张小艺,虎步生风,跟着布置婚礼事宜,看得唐皓南时刻阴沉着脸,又不能对她吼,只能跟在她身后,“你慢点,再磕到。”   张小艺满不在乎的摆手,“哪有那么脆弱了。”   人手不够,唐皎请来了文报的同事们帮忙,张若靖也抽调不少人前来,酬劳丰厚,进度一下就加快了许多,大家都能松口气。   她好说歹说,是把张小艺劝回了唐公馆,不然她怕她哥哥一怒之下,自己会被牵累,她真怕了他那张嘴。   本是想让张小艺回自己父母身边养胎,可张家也非常忙,顾不上她,张父张母都是明事理的人,知晓他们是想让女儿同自己再亲近。   对唐家和唐皓南不能再满意,他们这个从小就跟男孩子一般的女儿,终于要嫁人了,老两口心里快乐开了花。   唐公馆条件比张家好上太多,又有佣人看护,他们放一万个心,就将张小艺打发回唐公馆了。   他们两个的婚礼,在大家的努力下,硬生生提前了两个月,在她还苗条的时候,于众人的祝福下,嫁给了唐皓南。   依旧活的肆意飞扬的张小艺,哪怕是婚礼,都还是一头短发,她曾想为唐皓南留长发,却被唐皓南说,就喜欢你现在的样子,不要为他改变,而保存着真性情。   他们两个的每一次视线对视,哪怕就是拌嘴,都夹杂着甜。   唐皎在那天热泪盈眶,瞧着他们两个人互换戒指,张小艺还怀了哥哥的孩子,被巨大喜悦包围的感觉袭上心头。   真得不一样了,她的哥哥这一世,会和张小艺无比幸福。   唐冬雪送给儿媳妇了一套碧玉首饰,从耳环到手镯,水头足够的绿翡,价值连城,看的人无不眼热。   这还不算,唐夏茹给了儿媳妇一箱子小黄鱼当她的私房,对她说:“女人还是要自己有钱才不慌,要是皓南敢对你不好,你就拿钱离家出走。”   对张小艺好,就是对他好,唐皓南牵着张小艺的手,对她说:“收下吧,这是妈的心意。”   有两个婆婆的张小艺,一下子就有了自己丰厚的小金库,笑得眼睛都要眯不见了。   这还没完,唐皎那里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他们,当着张若靖的面,她拿着自己在精心准备的一对手表送给两人,在那手表礼盒下,还藏着一辆小洋车的车钥匙。   唐皓南眼尖,一下就将钥匙找了出来,想起自己垫着车垫的自行车,到此时忍不住红了眼尾,“算我没白疼你,来小艺,拿好了,我妹妹就是你妹妹,以后可劲欺负。”   张小艺接过钥匙,“我可不敢,少帅哪能同意?”   张若靖看着她送的礼物,嘴角抽了抽,“没事,你随便欺负。”   “你个小骗子,送子观音长成手表和小洋车的样子,嗯?”   唐皎无辜的看他,“我临时改主意还不行。”   张小艺和唐皓南婚后依旧住在唐公馆,张若靖每次晚上回唐公馆,瞧见张小艺,都要瞟一眼她渐渐显怀的肚子。   唐皓南都会护着自己媳妇,恶狠狠跟他说:“想要孩子,你们自己生去!不对,我妹妹还小呢,你注意点!”   瞧他们这幸福的模样,他想要给唐皎一个稳定未来的心,也就愈发坚定,整个人更加忙碌。   有的时候太晚了,连唐公馆都来不及回,就在都督府睡下了,唐皎心疼他,不让他来回跑,自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就要跟他住在都督府。   结果被他劝了回去,说要给她一个惊喜,提前知道,可就没有意思了。   而她左等右等,终于在新年之际,知晓了那个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不是结局!虽然看着像结局,也确实要接近尾声了,但难道你们这么早就不想看见南珣了吗?小珣子很伤心啊,我觉得还能和这本书再陪伴你们一段日子。   爱你们,么么么哒! 第110章 给我个孩子(晋江首发)   徽城的张若靖, 要办全国第一所男女混合军校!   无数人都在嘲讽他的异想天开, 以为自己是徽城大都督,就能办成男女混合的军校了?   去瞧瞧,全国才几所男女混合的大学。   你要办军校没问题,但你怎么能办男女混合的军校呢?   军校里就应该全是男人,突然冒出几个女人算怎么回事,而且男人训练,女人体力能跟上吗?也不方便一起训练, 教师你得有女的吧?   看你能招上来几个学生老师,哈,这个新年过的可真有意思, 他们等着看笑话。   徽城唐公馆,大家无不被这个消息震得外焦里嫩,张若靖这段日子的忙碌, 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默默地选好军校住址,甚至就连设计图都已经敲定。   如今,他将自己要开办军校, 当作惊喜送给唐皎。   他也在被唐皎影响着,她的女子独立言论, 越了解,他就越赞同,他想为她的事业添砖加瓦,也同样想为他们的未来增加一层保障。   大家围坐在客厅中等新年, 张若靖握着唐皎的手,向她说:“我还记得你问我,想做什么,我想了许久,小时候我特别希望能有一个先生,指点我,教导我,不用姨娘来教我,考虑良久,我决定开一所军校。”   唐皎望着他,放在他手心里的手都在冒汗,被自己所想给吓坏。   在旁边的唐夏茹先开口替她问道:“那你也没必要上来就办男女混合的军校,这难度太大了,你做事怎么还毛手毛脚,先把军校办起来,再考虑其他。”   他笑笑,“干妈,吃螃蟹的第一人才能让人记住,你知道华国第一所男女混合的大学,但你知道第二所是谁开的吗?只要把握住这次机会,何愁我和皎儿不出名,学校自然也会越办越好。”   唐夏茹皱着眉头,“万一你收不上来女学生可怎么办?滑天下之大稽了!看你到时候怎么收场。”   唐皎稳定下心神,替张若靖说话:“二姨,没事的,你忘记还有我了,我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搬哪里,他的学校缺女教师,我就当女教师,缺女学生,我就当女学生,有我的号召力在,何愁没有生源。”   她冲姆妈挤眉弄眼,唐冬雪在旁,扯了扯唐夏茹的袖子,“好了,孩子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做,都是要当奶奶的人,还操那么多的心。”   唐夏茹宠溺唐冬雪都成了本能,瞪了他们两个一眼,“你们两个一唱一和,说得好听,你们姆妈说的没错,我老喽,可管不了你们。”   说不管,她还是坐不住,翻开自己的电话小本,开始联络起各路夫人,约人家打牌逛街,竟然在电话里,就敲定了几个同意来军校的男学生,徽城第一名媛的称呼名不虚传。   唐冬雪摆手,让他们赶紧上楼,张小艺身子重,早就被唐皓南扶着回房休息了,他们两个再留在这里,等唐夏茹回过神,少不了一番唠叨。   关上房门,唐皎“咚”一下,将他按在门上,“说,怎么好端端就开军校了!肯定不光有帮我宣传女子独立的意思在,你还想做什么?”   他揽着她的腰,“你不是都猜到了,不然也不会这么急。”   不理他的荤话,她心绪起伏厉害。   开军校,为祖国输送人才,一方面成全了两人名声,全了他想教书育人的愿望,另一方面来讲,从军校出来的优秀人们,都要称张若靖一声校长,他若是出什么事,那些学生们会先不同意。   这是在给他们的未来增添筹码,保驾护航。   他这么做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通过开军校的目的来变相保护他们。   难道他听进去了她那日的话,真得打算不当这个都督了?他怎么舍得放弃手中权力,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啊!   天旋地转,她徒然清醒,自己正被他抱在怀中放在床上。   抵着他的胸膛,她急道:“你还没好好回答我。”   “我的夫人,这种时候别说煞风景的话。”   嘴唇被封住,她气地直咬他,眼里湿润润的,支吾道:“张……唔,我生气了!”   他停下瞧她,轻轻碰了碰含泪的眸子,“我可是牢牢记住你说,你养我的话了,以后就要仰仗夫人过活了!”   她那时说的可是,他不当都督了,她养他,所以,他真得为了她,不做徽城都督,放弃所有的一切了?   眼角滑落一滴泪,被他含进嘴中,“皎儿,给我个孩子,你的孩子。”   她抬起身子,主动相迎。   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支持,开办男女混合的军校正式定了下来。   张若靖再一次陷入忙碌中,他能为了她舍弃一切,她自然也不甘落后,从回国就没怎么理会,一直交由杨之笙打理的《晋江文报》也应该进行扩大了。   《晋江文报》经由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涅槃和艾莉丝是唐皎事情,已经在华国闯出了名声,只可惜现今的文报只在徽城和东北两个地方。   他们想看报纸,还要靠各自好友邮寄,十分不便,让文报在华国各地开花就是一件有前景的事情。   张若靖要开办一所军校,投资数额巨大,他们夫妻一体,理应为其分担。   文报这两年的收益,大半都抽调给了他,可也是杯水车薪。   在新的城市开办文报就成了唐皎的当务之急,有在上海当医生的唐皓南,又有在上海开了分部的张小艺父亲,唐皎将目光定在了上海。   杨之笙亲自去上海考察,拿到了第一手资料,认为那是一个十分有潜力的地方,大家开会讨论一致通过将第二个分部开在上海。   唐皎开始忙碌起来,在筹备新报社的同时,她捡起了自己的老本行,着手写一本长篇小说。   写长篇小说耗费的精力无疑是巨大的,而涅槃笔名下,她出国这两年写了不少的散文、短篇,为了配合分部的宣传,他们打算再出一本涅槃文集。   这回不像张若靖送她文集,帮她都处理好,所有事情重新来过,从选稿到排版,她忙的脚不着地。   夫妻两人竟然连续一个月没能在唐公馆碰面说话,不是张若靖看太晚了,不想打扰唐皎休息,不回唐公馆,就是两人纷纷早起,只能留个早安吻给对方,又投入到新一轮的忙碌中。   张若靖这些年的所有身家,都投入到了军校的建设中,他非常看重师资力量和硬件施设,设计图纸都比对着国外先进军校的模式。   唐家产业繁多,唐冬雪主动拿出银钱资助,他也没矫情,都是一家人,而且办军校也是为培养人才,但他还是给唐冬雪打了欠条,不想成为王柏松一样的人,也对自己有信心。   唐冬雪是拿张若靖当儿子看的,他要打欠条,自然不肯同意,折中下,他将唐家的投资都算成了股份。   天寒地冻不便施工,他联系国外同学、友人,进购了一批先进的训练设施,如今正在轮船上远洋。   学校的桌椅板凳等,在建成学校后在布置就赶趟,首要问题是要招聘学校的教师。   教师的资质一定要高,他办的不是启蒙学校,老师初中毕业水平认识字就可以,这是军校,是大学,老师要是还没学生素质高,根本压不住那些皮小子。   在他的军队中,有不少因伤退役,却经验丰富的老兵,他亲自登门拜访,一位一位去请。   他不吝啬给教师高昂的工资,又让他们负责最擅长的训练,态度摆得端正,一个徽城大都督,放下身段,终于说动了他们。   一所军校,不光要有负责训练的教师,还要有传授先进经验的教师,他将目光瞄向了留学归来的优秀才子们。   这些才子们刚一归国,就遭到了国内各大学校的争抢,张若靖的军校是国内第一所男女混合的军校。   他这两年玩舆论战玩的厉害,当即就让晋江文报帮忙宣传推广,来他的军校任职,那是突破陈旧枷锁,最适合开阔了眼界的同学们前来应聘。   如他所想,这些满怀激情的年轻人,纷纷来到徽城,人数之多,让他不得不组织考试从优选取。   但这众多的年轻人里,他竟是一个女的都没瞧见。   从他要开办男女混合的军校开始,消息已经放出月余,一位前来应聘的女教师都没有。   军校实行封闭式管理,没有女教师,又哪有敢来上学的女学生。   唐皎知道他一个女教师都没有招上来,跟他一起愁,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就如同她所说,只要他的学校需要,她就过去帮忙,身为他的妻子,要和他一起扛。   她出国留学两年,外语本身就是强项,完全可以胜任外语老师的职责,同时她还是女性,要比张若靖有先天优势,方便联络女教师。   第一个邀请的就是谢文衿的妻子孟浮华,可孟浮华自己的戏剧院也蒸蒸日上,孩子尚年幼,腾不出空来上课。   左思右想,她最拿手的就是写文章,军校是自己丈夫办的,帮他在报纸上打些广告不为过吧?   单纯的在报纸上登应聘教师已经不好用了,她别出心裁,将广告和文章相结合。   一个从小受家庭熏陶,满腹书论的女子,就因为是个女子,只能困于灶台和家长里短间,她日渐消瘦,整个人变得憔悴不堪,还时常想要自杀。   她的丈夫和孩子都十分爱她,在报纸上看到招聘女教师,都鼓励她迈出第一步,她重拾课本,精神头和身体在逐渐好转。   当大家期待这则故事结尾,女人有没有成功应聘上教师时,张若靖军校招聘女教师的消息毫不突兀的出现了,女人当了军校教师,重拾生活信心。   敬蛟军校期待您的加入!   看过故事的人纷纷表示,这结局的广告猝不及防,他们要给涅槃打满分!   作者有话要说:  通电下野是大势所趋哦,少帅必须要舍弃都督身份~ 第111章 踢馆(晋江首发)   敬蛟军校, 取自张若靖和唐皎名字最后一个字的谐音。   这所军校, 寄托了两人对未来的美好期许。   唐皎的文章类小广告确实又刮起了一股别样的风,她之前同唐夏茹信誓旦旦的说有她的宣传在肯定会招上来女教师,本就是哄她的说辞。   她成为敬蛟军校的英文教师,在大家意料之中,他们心里,涅槃本就是被认为思想在最前端的先进人。   也有不少唐皎的忠实读者蠢蠢欲动,但没有第一个吃螃蟹的人, 他们不敢,大多数人都在观望。   张若靖和唐皎沉得住气,在唐夏茹出主意, 说雇佣几个人演场戏时,出言拒绝了。   他们相信,华国有志之士, 想要冲破束缚的女子绝对不少, 只是被各种各样的困难绊住了脚。   敬蛟军校正在建设,招上来的教师,除了过了理论一关, 还要真身上阵,集体到孤儿院去上课。   一来要考验他们的讲课水平, 二来也可以帮孩子们传授知识,孤儿院里地方大,绝对容纳的开这么多人来。   最后敲定的教师张若靖给了他们极大的自由,每个人都有半个月的假期, 有外地教师,让他们回家将家人接过来,他们学校可以提供教师宿舍。   本地教师,同样带薪休假,半个月一到,他们就要开始着手备课,每个人都要列出详细计划。   训练有训练的方法,理论课有理论课的进度。   训练教官有一间摆放着各种器械的房间,当他们想法冲突时,什么都别说,先比比谁的拳头大,虽然整天哼哈的,却意外将计划顺利罗列出来。   理论课的教师就没那么迅速了,你不服我,我不服你,每个人又都舌若莲花,要不是每一个阶段张若靖都规定了具体时间,他们能吵到天荒地老。   如此的争吵,让这些教师对彼此更加熟悉,之前的隔阂消失殆尽,看着课表在自己手中成型,都有一种敬蛟军校也是他们儿子的感觉。   他们也盼望着军校赶紧招收上来女教师。   敬蛟军校还设有文化课、心理课,这些课程由女教师来教最合适不过,但能锻炼女学生体能的教官,就没那么好找了,堪称凤毛麟角,毕竟有身手的女子太少了。   想象是美好的,现在的真实情况是一位女教师都还没招到。   张若靖写信给了几位好友,他们的妻子在他们身边耳濡目染,希望能来军校上课,他的朋友,纷纷回绝,都是一副自己妻子愚钝不堪,不当大用的口气。   他整日泡在孤儿院中,这里俨然已经变成他另一个办公地点了,唐皎带着吃食前来,先是让人将吃的分给小朋友和老师们,才提着食盒去他的办公室找他。   她自是没瞧见,在她进入孤儿院时,一个一直跟着她的身影,也出现在了孤儿院门口。   那人穿着一条浅棕色长裙,腰间系带,勾勒出美好身形,头戴洋气淑女帽。   手上提着珍珠小包,还戴着白色手套,远远看去就是一个端庄美人。   美人顾盼生姿,在孤儿院门口向里面望去,里面孩子追逐打闹,笑声不断传出。   看门的人见她在门口站立,出言问道:“这位小姐,你找谁?”   她整个人绷得极紧,听见问话,下意识碰了自己的手套,开口道:“刚才进去的那位夫人,可是大名鼎鼎的涅槃。”   看门人尤为自豪,“正是涅槃,小姐不是我们徽城人吧?徽城谁不知道,这家孤儿院是涅槃的丈夫,我们的少帅开办的。”   珍珠小包被她打开,她掏出被她保存完好的报纸,露出里面的文章广告,“敬蛟军校的招师所在,就是这家孤儿院?”   “哎呦,小姐可是来应聘教师的?”看门的人一拍大腿。   美人犹豫片刻,点了头。   她头刚动,看门的人一下弹起,风风火火向里面跑去,“快来人啊,有小姐来应聘教师了!”   美人抬步走了进来,孤儿院里的孩子呼啦啦跑散了,一个个全躲在房间里探头看她。   她神情自若,跟在那人身后,迎面看见副官走来,身后带着浩浩荡荡一群男教师。   想在军校里教书,每日都要跟众多男性同事打交道,能真的来应聘,他们佩服她的勇气。   但也有不屑与之为伍的,之前隐藏的好,现今瞧见真有女的来应聘,就想看她出丑。   美人站在大院中间,一人之力对抗整所学校的男教师。   他们摩拳擦掌,被副官制止,副官跟随张若靖多年,在其提出要开办学校之时,就表示要张若靖去哪,他去哪,如今已经成为军校的另一位管理人。   “这位小姐,是应聘什么岗位的,我们这里有心理……”   “您还用问吗?这娇滴滴的女人,不是来应聘那些可有可无的心理教师,简单易教的历史、语文课,还能来应聘训练教师的不成。”   这话一出,周围变的极静,张口说话的是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性,教过二十年书,平日里就总爱在办公室嘀咕,好好的军校要什么女人。   因其有着出色的教学经验,大家都当没听见,谁知他这个时候说此话。   当即有人反驳,“人家还没开口,就有人喜欢跳出来,自作主张,况且少帅早就说过,每一门课都十分重要。”   副官站在一旁,对他们的争吵显得习以为常,只是多看了那忍不住跳出来的人一眼,谨遵张若靖指令,不多加插手。   美人文文静静地拿着包走向副官,“能帮我拿下包吗?”   身边从来只有浑身汗味男人,没有接触过女人的他,动作都是僵硬地接过包,手都不知道放哪。   大家哄的笑了开来,就连躲在房间里的孩子们都嘻嘻哈哈起来。   在一片笑声中,美人没有言语,身上裙摆舞动,拿手随便指着一看就浑身充满力量,明显是指导学生体能的教官们,“谁跟我出来打一架?”   众人:???   被她正正好好指着的大汉,被推了出来,他揉着自己的头,“妹子,你一漂亮小姑娘,我要是伤了你,可不好了。”   “少废话!”   美人率先出击,她这一动,原本看热闹的教官们禁了声。   动作标准规范,练家子!   大汉大吼一声,双腿下沉,牢牢扎根在地上,竟是没有要移动的意思,明摆着要让美人,美人眼神犀利,冷哼一声,身上气势攀升。   双拳快若闪电,专挑大汉薄弱的地方攻击,大汉左拦右挡,初时还游刃有余,可渐渐因为待在原地不动,落入下风。   她高高扬起腿,裙子褪至腿根,大汉唯恐自己会看到不该看的,闭着眼睛着急骂道:“你这泼皮,无赖!”   他眼睛一闭,自然看不见她裙子里面还有一条贴在腿上的长裤,趁他心神激荡,美人下手更加狠厉,几个回合就打的大汉招架不住。   最后一击,更是将大汉击退三步,离开了原本站立的地方。   大汉涨红了脸,他还要让着人家,结果被人家好一顿打,气不过,“你耍诈!”   美人拍了拍沾灰的裙摆,“兵不厌诈。”   副官适时出声,“输了就好好回去操练,别丢人现眼。”   她的目光扫过副官,直接挪开,对着那些教官说:“谁还不服!”   “不服!”   所有教官齐声开口,美人双腿迈开,手势一起,戴着白手套的右手向他们勾起,“那好,再打!”   大家一合计,还是觉得赢了美人胜之不武,干脆让身有残疾的教官们先上。   他们虽然身体有问题,但绝对一顶一的高手,在军校也罕有能打败他们的人存在,让他们上场,一来落美人面子,攻击心里,二来有实力保证。   计划的挺好,可第一个上场的败!   第二个上场的败!   加上最开始的大汉,连输三人,即使有他们都没使出凶狠招数,切磋为主,下手轻了的缘由在,输了是不争之实。   美人蹙着眉,伸手歪了的帽子扶正,不打架时,静若处子,明明一个端庄淑女,怎么下起手来这么狠。   她每次赢了之后,都会在院子里搜索一圈,此时又没看见自己想见的人,有些生气,“你们真弱。”   这个女人外表和实力简直不相符,没有人再敢瞧不起她。   小孩子天性好动,这么好玩的场景,哪能少的了他们,他们一个个从房间中跑出来,站在美人身后,为她示威呐喊。   副官上前一步,美人摇头,“我不跟你打,打不过。”   副官:……   那群教官们脸都绿了,咋的,打不过副官,就欺负他们,他们是手下留情好不好!   “张若靖呢?叫他出来,我要应聘敬蛟军校的女子教官,他这个校长,理应亲自试探我的身手才对,一所军校,教官都打不过我一个女子,也不过尔尔。”   美人说话毫不客气,徽城人都管张若靖叫声少帅,唯她直呼其名。   在书房中的唐皎,戳着张若靖的手臂,“人家是来找你的?这语气,怎么?是你以前的相好?”   他们本来是在书房里一起办公的,结果被外面的喧哗吸引了视线,如今正透过窗户看院子里的情形。   原本唐皎担忧第一个前来应聘的女教师会被这阵仗吓走,可谁知,她一露面,就给了大家一个下马威。   真是一个有绝对实力的漂亮美人。   知道外面的教官也是有顾虑,怕将美人给真打走,可美人话已经说到这了,张若靖在不出面处理,挽回颜面,敬蛟军校真要成笑话了。   张若靖捉住她不老实的手指,深深为自己以前装着花天酒地的行为悔过,“你可莫要冤枉我,我不认识她的,走,我们去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小珣子加油!(不要脸的自己给自己打个气!)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木木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2章 追星追到偶像身边(晋江首发)   唐皎主动挽着张若靖的胳膊, 整个人贴在他的身上, 她很少在人前与他做这样亲密的动作,最多让他牵下小手。   他手覆在她的手上,低声道:“你快闻闻,有没有酸味?”   “别闹,她瞧你呢。”   美人双手交握,手上的白手套依旧没有脱下来,看到唐皎时, 眸中迸发出一股灼热的光亮,反而看到张若靖,颇有种瞧不上的感觉。   只见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张若靖, 二话不说,摆出了一战的姿势。   想同她说不必如此,她已经被录取的张若靖, 瞧了一眼唐皎, 见她兴致高昂,也不禁勾起了嘴角。   放开唐皎,走到最中心的包围圈, 双手握拳朝她一拱,以示尊敬, “多有得罪。”   他没看不起她,自然也不会出现站在原地让她的举动。   美人一如既往地率先出击,拳头虎虎生风,专爱往他眼睛、鼻梁、下三路而去。   暗暗摇头, 他身体侧仰,惊险中躲过她的攻击,转守为攻,右手虽不灵敏,但握拳假打却十分适合。   拳头冲着她的面门而去,避无可避,趁她慌乱之时,脚下一拌,她当即步伐紊乱,下盘不稳。   趁她病要他命,他乘胜追击,手下丝毫不留情,那拳头到肉的声音,不知道的以为他在操练糙汉子学员。   美人被打的直吸气,眼睛冒出不甘,竟是越打越兴奋,“好,再来!”   唐皎眼皮子一跳,就看她不管不顾朝他袭来,一只手扣在他右手手腕上,大力向自己方拖拽。   他的右手有伤!   情不自禁捂住嘴,不让自己发生打扰两人,造成更大的伤害,一双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两人。   张若靖右手被扣,脑门登时冒出虚汗,动作更加凌厉,势必要短时间内将其打趴。   美人不敌,脚下蹬蹬蹬退后三步,已是要败,他立即将手抽出,她欲要再扣,牵扯间,那白色手套“撕拉”一声,裂成两半掉在地上。   露出里面那只颜色暗淡,表面布满凹凸不平烫伤的手。   周围的小孩子们,齐齐“呀”了一声,他们比同龄的孩子更加懂事,稍大的孩子连忙制止他们,带着他们跑回屋子里,露出小脑袋瓜悄悄向这里望。   被他们的动作惊醒,唐皎快步上前,先是看了一眼张若靖,见他点头示意自己无事,便来到还在喘息的美人身旁,从兜里掏出手帕,将她没了手套的手包上。   一抬头,就瞧见她正用一种自己要死了的迷恋眼光看着自己,手不禁就是一抖。   她道:“不用费事给我包扎,反正大家都瞧见了。”   唐皎握着她的手还没放开,闻言心里有些羞愧,“真是太对不住了。”   美人不在意的笑笑,两个酒窝争先恐后的冒出来,当真是风姿优雅,她解下她的手帕,细心地折了三折。   唐皎还想接过,见她调皮地冲自己眨眼,“送我的东西,按理就该是我的吧?”将手帕转身放在了副官手里拿着的小包里。   副官几乎是立即就将小包还上,又惹来她看上去腼腆的一笑。   唐皎:……   美人打架和不打架的时候,差异有点太大了。   “我叫李梦,”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另一只手上的手套也摘了下来,露出一只一模一样满是烫伤的手,“是来应聘敬蛟军校女子教官的,不知我可否过关?”   众人的目光有意无意都集中在她的手上,张若靖点头,“自然,李小姐能战胜我们三个男教官,可见实力,里面请。”   唐皎只瞧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要经由此事训话,带着李梦朝书房走去,李梦跟在她身边,伸手欲要拽她,她回头疑问的“嗯?”了一句。   她见她望了过来,索性上前,带着些羞涩地挽上她的手臂,“我比你年长几岁,就托大唤你一声妹子,我可以这样吧?”   没有从她的行为中,察觉到不妥,竟是十分发自内心的想与自己亲近,唐皎自然不会拒绝,她对这位美人,也好奇的紧。   “当然,我们书房详谈,姐姐可一点都不像比我大的样子。”   “以前只听说涅槃是徽城有名的名媛,没想到你嘴还这样甜,我比你大五岁呢,今年都有二十五了。”   “可真是看不出来。”   两人的声音随着走远渐渐小去,张若靖那唐皎在时才有的温和模样,已经不见,板着一张脸环顾了一圈。   嗤笑一声,“你们可真有能耐。”   一直在为军校做准备的教师和教官们,成了被浇灭的炮仗,一个个浑身冒烟,却无法反驳。   他单手插兜,别在腰间的手.枪泛着冷光,浑身气势毫不让人怀疑,他会因为气愤怒而开枪。   目光锁定之前出言看不起李梦的中年男子,“你们中,还有谁不想同女子一起共事的,趁此机会,不妨全都站出来,总比我一个个将你们全找出来强。”   那中年男子被看的脑门冒汗,虚虚擦了两下,之前他说李梦的话肯定被他听见,此刻回道:“少帅这是何意?难道还不许我们表达自己思想,女子本就应该在家相夫教子,和一群男的共事,成何体统。”   他越说,声音就越洪亮,为自己壮胆,意图拉拢更多跟他想法一致的人,蒙混过关,“老赵,你昨天跟我喝酒,还说一起共事的小娘皮,每一个好的。”   被打名的老赵,急忙扯清关系,“嘿,我说,你可别拖我下水,少帅,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   两人说着说着,自己就先吵了起来。   “你们不赞同,就不该来敬蛟军校,这里不是让你们撒野的地方!”   张若靖扭头看向副官,用平常聊天的语气,轻描淡写的说:“我们敬蛟军校本身就是全国第一所男女混合军校,若是作榜样的教师都瞧不起女子,怎么起到示范作用?这次录取的教师,你工作失误了。”   军校教师招聘张若靖在选定了几个十分优秀的人才后,交由副官全权负责,竟是招了几条看上去学识丰富的漏网之鱼。   副官不曾辩解,“是我的过失。”   张若靖嗯了一声,又道:“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处理,所有教师的档案重新彻查,如果必要可去寻文报帮忙,查询一下他们可曾在报纸发表过反对女子抛头露面之类的言论。”   交代完后,他转身就朝简陋的书房而去,那些年轻海外归来的学子们,一个个看他背影的目光充满了敬佩。   两个吵吵嚷嚷的教师,被副官一挥手,堵住嘴巴扔了出去,身上行李,解聘书也全都被撒了孤儿院门前。   外面的动静自然被书房中的两位女士看在眼里。   李梦接过唐皎为她泡的茶杯,一举一动都彰显着她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让人无法想象,她竟然战斗力那般惊人。   正赶在张若靖推门而进,她放下茶杯道:“若你嫁的是他那样的人,我倒是可以略微放心了些。”   张若靖和唐皎均是一愣,互相对视一眼,只瞧那李梦从小包中掏出一张满是馨香的信纸,“我还没说,我可是涅槃的忠实读者,这次前来应聘,也是存了想看你过的好不好心思在,能否给我签个名?”   她人美声音柔,让人无不惋惜手上疤痕恐怖。   张若靖从书桌上拿了只钢笔,自然地递给唐皎,唐皎在信纸上签上自己的姓名,递给她时欲言又止。   李梦倒是不在乎,仔细地收好信纸,就向他们两人解释起来,“我是家中独女,上面九个哥哥姐姐都因为各种原因过世了,家里宠爱的厉害,打小就有自己主意。”   她看着桌上茶杯出神,“出国留学时遇到我前夫,一颗春心吊在他身上,不管家里如何不赞同,拼了命都要和他在一起,他是个好人,可惜,他们家啊,是个大家族,人人都有自己的小思量。”   “慢慢,我们两个就有了矛盾,但我们依旧相爱,直到……”   “我这一双手被他妹妹用滚烫的开水像烫猪皮一样烫过。”   唐皎拿起手帕为她擦泪,她摇头,自己擦干眼泪,“在报纸上看到你一直在宣扬女子独立,我也找到了以前的自己,同前夫离婚后,我就央着父亲给我请了拳脚师傅,就为了能来敬蛟军校找你。”   “只要想到自己能和你在一所学校里教书,就忍不住开心。”   张若靖抽出教师登记表,对李梦说:“可真是谢谢你为我洗刷冤屈。”   “这是怎么说?”   唐皎娇嗔地瞪他一眼,“是是是,李小姐不是为你来,是为我而来,我错怪你了不行。”   “何止是错怪,这回可要换我吃下这口陈年老醋。”他拉过椅子坐在唐皎身边,眼里满是柔情。   李梦一边填写登记表,一边笑着说:“你们感情这样好,我都有些嫉妒了,不过少帅你真的是我这一路走来,见过最不像大都督的人,哪有大都督连个军校都开不起来的,手中权力是做什么的,你一声令下,枪杆子抵着他们,谁敢不从。”   他勾住唐皎手指,两人心照不宣地笑了,不像都督就对了,这只是他们抽身的第一步。   登记表填完,两人凑在一起看,刚才还笑呵呵的人,在看到父亲一栏名字时不约而同震惊了。   著名的军事理论家、军事教育家,开办天和号商行的——李洪洋!   “不知道你们敢不敢聘请我当教师?”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没有什么作话的作话~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小糖不吃糖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男人的心思一样深(晋江首发)   春寒料峭、乍暖还寒时, 爱凑热闹的人们, 从各路消息中汇总得到,张若靖要开办的男女混合军校,招收了一位女子教官。   这怕是他们招不上来人,自己掏钱请的演员吧?   就在大家都认为消息是张若靖故意传出来时,《晋江文报》刊登了一则让众人大跌眼镜之事。   敬蛟军校成功招聘首位女子教官李梦,这位女子可不得了,其父可是天和号商行的李洪洋!   李洪洋堪称华国商界巨贾, 经商范围遍布华国北方市场,徽城唐家与其相比,犹如萤火和皎月之分。   其掌上明珠李梦, 曾是书香大户严家第三代长媳,那年她出嫁之时十里红妆不似作假,引得无数女人羡慕。   身份如此重量级的人, 怎么可能会陪张若靖演一出戏, 加之李梦本人也出面承认此事。   所以敬蛟军校真的招到一位女子教官,还是有钱的富家小姐李梦!   处在观望状态的女子们,有了领头羊、主心骨, 大家小姐都不怕,她们怕什么。   最先响应的就是徽城大学那些女学生, 她们有的一毕业就在文报上了班,兼职给文报写文章赚稿费,还有的没有那方面文采,可实打实有真才实学。   她们信任张若靖和唐皎, 只是无法冲破内心恐惧,李梦的加入为她们打开了第一道锁。   满怀着忐忑心情的五人前来应聘,张若靖和唐皎亲自组织考试,将她们招收进来,还特许她们既可住在学校,也可每日回家,为她们提供各种便利。   万事开头难,只要砸开了缝,剩下一切都好说。   外地报纸也在跟进敬蛟军校之事,往后几日,敬蛟军校时常能等来千里迢迢前来应聘的女子,有不少女子都是对生活无望,希望通过军校让自己重获新生的人。   敬蛟军校一下就将所需女教师招满了,值得恭喜的是,就连女教官他们都招上来三个,可以和李梦作伴。   对于起到决定作用的李梦,有人阴谋论,怀疑李洪洋让其来徽城,是为了开拓南方市场,不然他真的舍得让自己女儿混在男人堆里教书吗?   他还真就舍得,李梦根本就是为了唐皎而来,自从学校招了她后,她天天黏在唐皎身边,一副巴不得任唐皎差遣的模样,看得张若靖眼珠子疼。   除了知道真相的夫妻二人,就连唐冬雪和唐夏茹也这般认为。   为了独女,放下北方生意的李洪洋,特意赶来徽城,拜访唐冬雪。   不得不说,知女莫若父,李洪洋眼光毒辣,连张若靖的都督府都没路过,直接去了唐公馆。   他命中红心,唐公馆才是他们的大本营。   唐公馆内,挺着六个月大肚的张小艺十分嗜睡,如今正在房内休息,唐皓南为了照顾她,辞退上海的工作,转回了徽城医院,早早就去上班。   张若靖和唐皎更不必说,一个忙着军校动土开工,一个忙着《晋江文报》的扩张,而唐夏茹是个闲不住的,早就去打麻将了。   李洪洋到来之时,竟只能唐冬雪一个人招待他。   这突如其来的拜访,让唐冬雪有些小小的慌乱,她自从离婚后,就没有单独面见过外男的时候。   此刻不光为了孩子们的脸面,也是为了唐公馆,她也得拿出女主人的架势。   一身绸缎旗袍,走起路来风姿绰约,手帕下的手快要拧成麻花,还要客客气气将李洪洋请进来。   李洪洋五十出头的年纪仿若年轻十岁,看上去就四十正当年,只是两鬓微微泛白,暴露了些许年龄。   一身儒雅气,鼻梁上架着普通的圆框眼睛,笔挺的西装穿在身上,看不出任何中年男子发福的迹象。   他出口成章,一进门就讲好话给唐冬雪听,说她养了一个好女儿,有了个好女婿。   唐冬雪心里自然清楚那是人家的奉承话,可那话就是让你觉得,他是发自肺腑讲的,听的她开心不已。   虽然做生意不是好手,却也知道,李洪洋若是真要进入南方市场,势必会对自家生意造成冲击,因此也就格外注意他讲话,生怕露掉他话中含义。   一双眼睛仿若会说话,如同她这个人般柔情似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保养得道风韵犹存的美妇,身上的气质可不是年轻女孩能学去的。   声音也温温柔柔,吐话中带着南方特有的小调,同北方的直爽形成鲜明的对比,直往人耳朵眼里钻,“李先生真是太客气了,还是我们应该感谢李小姐才是,若不是她前来应聘,还不知何时军校才能招满女教师。”   “李先生?”   李洪洋坐在沙发上,形似雕塑,可见是愣神了,听见她唤他,饱含深意的望了她一眼,才说道:“太太这话说错了,合该是我道谢才是,我膝下就梦梦一个孩子,要不是她被涅槃激起了生机,我真怕她就这么离我而去了。”   “哎呀,”唐冬雪最是富有同情心之人,可听不得这种话,“我看李小姐可比您洒脱多了,整日在皎儿身边笑的可甜,您也不用太过于担心。”   “是,所以今日我特意前来拜访,就是为了感谢你们收留梦梦。”   说着他站起身来,身后跟着的助手送上礼盒,“小小敬意,还望收下。”   边说他边打开礼盒,不大的盒子里竟全是地契,只匆匆一瞥,就瞧见了原本属于谢家的土地桑田。   唐冬雪赶忙摆手,将礼物又推回到李洪洋身边,“使不得使不得,李小姐也是凭自己真本事当的女教官,我们如何能拿您的东西。”   李洪洋任由盒子敞开在茶几上,“太太,可是嫌弃礼物轻了,那我让他们回去重新准备。”   “如此重礼,何谈轻之一说,只是拿其烫手,”见他没有要收回去的意思,唐冬雪便问出了心中疑问,“不如李先生告诉我等同价值的消息,这可比送我们东西让珍贵。”   “请说。”   “您当真要进入南方市场?”   李洪洋哈哈大笑起来,让助手收起小盒,重新落坐,唐冬雪放下一颗心跟着坐了回去,就听他说:“我并无此意,只是独女来了徽城,对其思念,才赶来一见。”   她沉下心来,又听他道,“但若是梦梦日后确定在徽城发展,为了她,想必我会将所有生意全都挪到徽城来。”   话是真心实意在说,这就是他要来徽城的意思,该来的终究是挡不住。   她哀叹一声,眼见着落寞下来,李洪洋开解道:“您不必太过在意,想将身家全都挪过来,没个三年五载也完不成,届时你的女儿女婿,还不知会如何处理。”   他一拍沙发扶手,“你只等着就好,从你女婿开办军校就能看出,他非池中之物,迟早会腾飞而起,到那时,我们会不会成为唐家的威胁还说不准,说不定,你们唐家更胜一筹。”   有人夸奖孩子,唐冬雪脸上浮起了笑,承了他这个情。   两人又说了几句话,根据礼节唐冬雪本应邀请他一同用晚饭,可她自己离了婚,李洪洋又是丧妻二十年的独身男子,终究不合适,便委婉的提出了送客。   李洪洋何等精明之人,只短短一个小时,就同唐冬雪聊得熟络起来,三言两语就让她忘了送客之事。   天色已完,唐冬雪送他到门口之时,正正好好碰见赶上回家用饭的张若靖和唐皎,又是一番虚假客套。   男人之间总是有一些莫名其妙,我知道你什么心思的感觉在。   张若靖草草与其说了几句话,就将话题引申到了改日都督府一叙,硬是没留他一起用饭。   李洪洋上小洋车时,回头看去,正同他鹰隼般锐利,充满警告的目光对了正着,笑着与其拱了手,摇上了车窗。   那边的唐冬雪哪里知道他们之间的交锋,拉着唐皎问她,“我听说,军校要准备招生了,有没有姆妈能帮忙的地方?”   唐皎回了国惯爱痴缠姆妈,同她撒娇道:“不用您出手,二姨自己一个人就替军校招了小半学生,您就放心好了。”   她点点她的额头,“我哪里放心的下,有了女教师,还有女同学呢,你们可招上来了?”   唐皎招架不住,频频看向张若靖,他无奈一笑,对眼前这隔三差五就出现的场景见惯不惯,“皎儿说的是,最艰难的一步已然迈了出去,女同学一定会招上来的,姆妈要是闲不住,不妨同我去军校一起监工,让他们进度加快些。”   特意这么说,唐冬雪反而不会去,“小艺还大着肚子,我哪里能走的了,你要是缺人,我来给你想想办法。”   唐皎知道张若靖就是想让她放心,哪里真的是缺人,当下说道:“您听他说,他们军校才不缺人呢,我们也不要站在门口了,还是进屋说。”   唐冬雪甩开她的手,一副不赞同的样子,“你们若是真的不缺人手,何苦忙的脚不沾地,你说说,你们成婚多久了,你这个肚子怎么还不见动静。”   一把火直接烧到自己身上,她哼唧道:“不是还有小艺,您等着抱大孙子就成了,何苦天天盯着我肚子。”   摸摸小腹,没孩子,也不能光怨她一个人啊!   作者有话要说:  所有人都应该获得幸福呀~   通知:我计划从明天开始爆肝给你们万更(持续万更到完结,看我能不能立主这个flag),所以六月更新时间全部改到晚上九点,期不期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EimerWinkel 5瓶! 第114章 通电下野(晋江首发)   屋内, 浴室水声作响, 张若靖正在其中洗澡,唐皎坐在书桌前,桌面上摆放着两本文集,一本是张若靖在她生日晚宴时,送她的第一本《涅槃文集》。   独一无二的文集,倾注了他对她的全部心血,另一本是新鲜出炉, 文报刚刚为她设计好的散文集,取名为《轻声细语》。   这本文集,她挑选其中的都是宣扬女子独立的文章, 女子们温声细语,看似柔弱可欺,却有着十分坚韧的心, 希望买到这本文集的女孩子们, 都能做自己。   她轻叹一声,将《涅槃文集》妥帖包好重新放回书架上,多么希望他的手能恢复如初。   水声停止, 只下身围了一条浴巾的张若靖走出,他的身上大大小小伤口无数, 蜈蚣般丑陋地贴在皮肤上。   站在书桌前,弯腰将文集拿起,“打算什么时候将它告诉读者,估计你的读者又要疯狂购买, 库存可一定要准备好。”   唐皎眼睛四瞟,就是不瞧他,明明两人已经结成夫妻有段日子,甚至结婚当晚都是她主动的,可看着他袒.露.胸膛,还是会忍不住害羞。   “初步印了五万册,徽城留一万,东北和上海各分两万,至于什么时候卖给他们,就看你的军校何时招生了。”   时刻能想着为他的军校造势,张若靖低垂着头的脸上不自觉就变得温和下来,“有些少了,你低估了自己的影响力,信不信这些文集,刚一面世,就会被哄抢一空?”   她微微扬着下巴,神情有些骄傲,“这不是你教我的饥饿营销,什么东西都不能一下子就给充足,要时刻保持少一些,不抢就会没有的状态,这样大家才会牟足劲去掏钱。”   “嗯,看来我这位老师教的很成功,”他轻轻翻开《轻声细语》这本文集,入目就是一对情侣反抗家族私奔的句子,“有一阵子没看你的文章,你也开始写起恋爱自由了?”   “当然,这不是要紧紧跟随时代步伐,更何况,他们可将我们当成反抗封建的标杆,自然要有所表率。”   他回首,就瞧她赶忙躲避自己,眼神快要飞到天花板上了,闷笑出声,“这么长时间你还不习惯?”   唐皎上前一把抢过文集,正巧背对着他,底气足了,说道:“分明是你应该将衣服穿好,还没入夏呢,也不怕冻着。”   他伸出手臂揽过她,整个人贴在她的后背上,宽厚的胸膛像个小太阳般源源不断传来热度,呼出的气息响在头顶,“没关系,我火力壮,不像你,天气一凉也跟着四肢寒冷。”   她拿手肘推他,“我发现,你脸皮是愈发厚了。”   “不厚可怎么造人?”顺着她的手臂游走,他抽出她手里的文集,在她手心划了个圈,“夜都深了,夫人,让我给你暖暖身子。”   不给她拒绝机会,直接弯腰抱起放在床上,又是一番亲密。   伴随着《轻声细语》的横空出世,敬蛟军校也正式开始招生。   一如他们所想,涅槃的人气高到当有人发现报纸上刊登她又出文集的消息时,遭到了哄抢。   这回没有什么预定,所有人都要排队去买。   每人限购三本,在买文集时,还有人趁机在他们耳边宣传。   “您知道敬蛟军校吧,他们今日就开始招生了,家中若是有合适的孩子,可以直接送去上学啊!”   他们一颗欣喜非常,盼望早一些看到文集的心,在这狂轰滥炸的宣传语中,溃不成军,脑中无限循环,“敬蛟军校今日招生。”   与此同时,上海的分报也开业了,开业当天的活动就是低于市场价格购买《轻声细语》。   每一个买到文集的人,迫不及待翻开,第一眼瞧见的就是唐皎写的另一则文章类小广告,为了照顾丈夫的军校,我们涅槃这是怎么了?   不过不得不说,涅槃就连广告,都写得那么打动人心,突破了传统简单粗暴的广告,耳目一新的创作,确实值得收录在文集中。   凭借着《轻声细语》卖断货,短期无法充盈,读者们嗷嗷待哺,无处可以宣泄的情感,全都浇筑在了张若靖头上。   他们义愤填膺,纷纷表示,唐皎嫁给张若靖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全然忘记他们曾经看不起唐皎,觉得她配不上人家。   敬蛟军校招生严苛,招生广告一打就是一个月,给了外地学子充分时间赶过来。   张若靖的第一所男女混合军校,是为了培养高层次人才,换句话说,脱下军校的衣服,它本质上就是一所大学,因此,入学考试必不可免。   可除了文化课的入学考试,它还在报纸上登了声明,文化课通过后,还有体能测试。   不少人都对体能测试心中没底,还是想来碰运气,当即就被各种各样的考核方式吓到腿软。   招生工作进入正轨,为了保持军校正常开展,学员们要缴纳不菲的学费,每个年级还设立奖学金与素质金,这是给头脑聪明又肯好学,或是体力好的学生优待。   家境贫寒的学生,还能申请毕业工作后偿还学费。   出于对现实情况的考虑,张若靖给了女同学在军校可以享受学费全免的待遇,每个月还能通过勤工俭学拿工资。   这样一边能上学,一边有钱拿的生活,竟遭到冷待。   男同学那边招生招的有多么热烈,女同学这边一对比就显得异常惨淡。   女教师和教官,每天都闲的无所事事,零星过来考试的女同学,不是文化底子太差,就是体能完全不过关。   甚至还在招生处闹出笑话,有人要将自己女儿卖给他们军校,只要他们军校每月按时发放银钱。   先不说那是要通过自己劳动获得,这幅卖女儿的姿态,也着实恶心到了众人。   女孩子们身娇体弱,体能测试确实为难她们,张若靖思前想后,决定给真心想来上课人一个机会,他会将通过文化课考试的人先行招录进来。   给她们三个月时间上课锻炼,三个月后再进行体能测试,通过的人就可以成为军校的一份子。   这个决定一出,不少原本心灰意冷的女孩子们积极报名参与,她们蓬勃向上,对自己充满信心,她们一定可以通过三个月后的考核。   报名军校的女生突然多出不少,就连外地考生都特意赶了过来,她们有不少人都是因为唐皎在这所军校,才会决定追随她的步伐。   她们信任涅槃。   以李梦为首的教官,先对她们进行了初步测试,结果显示她们半斤八两,都弱地不行,夸张点说风一吹就能跑。   除了这些原本就获得过上学机会的女孩子们想考进军校,和男同学分庭抗礼,还有一些家境贫寒的女孩,她们有的只认识几个字,有的甚至连字都不认识。   但她们也想改变自己命运,她们拜托会写字的同学们,集体给张若靖写信,言辞恳切,也想进入军校上学。   张若靖收到信,对她们十分同情,但军校不是慈善机构,他不能让一个连小学都没有上过的人,去和大学生一起上课,这对任何人都不公平。   因着他的手伤,字迹太过难看,回复信件之事就拜托给了唐皎,他就坐在她的身边,口述着无奈拒绝她们的原因。   唐皎在每封信后,都用自己的话去鼓励她们,不要放弃希望,你们走到这一步已经十分成功,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提供的,请拼劲全力,她陪着她们一起成长。   落款:张若靖和唐皎。   一封封信被回复完,每拒绝一个人,张若靖都会变的沉默一分。   唐皎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抱住他,将他的头扣在腰上,抚摸着他的头发和脖颈。   “若靖,你已经做的够好了,不要自责,我们不是救世主,不能拯救所有人,想要逃离困境,只有靠她们自己改变,我们能做的只是向她们提供一个机会。”   他轻轻合上眼,有唐皎在他身边陪伴他,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事。   “皎儿,我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她亲吻着他的发顶,手指轻揉地穿插在他的发中,“以前都是你安抚我、照顾我,你也要给我一个信赖我的机会啊,我也想成为你的后盾,你就去做你想做的事,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姜黄色的灯光洒在两个人身上,他们交换了一个吻,一切尽在不言中。   讲述着希望的信件也给了张若靖新的想法,不止要向祖国输送高质量人才,基础教育同样重要,认识字,甚至可以改变一个人的一生。   他认真的将日后开办小学一事,记在心里,带着唐皎向已经建造了一半的军校走去。   占地极广的军校已经初见雏形,教学楼、宿舍楼、训练场、靶场,他带着她走过一个个地方,如同一个炫耀的孩子,眼里是对从零起步军校的无限向往。   他对所有事情了如指掌,跟她讲那些器材要在他们什么阶段时才能使用,跟她说要给那些皮猴子上课,就一定要让他们服你。   一路走来,甚至有工人拿着画纸来问他,请他上前一观,同他讨教。   他站在钢铁水泥旁,丝毫不顾裤腿上沾上泥灰,漫天飞舞的灰尘将他掩埋,可他在其中闪闪发光。   这才是他一直想做的事,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付出一生的事业,   她牵着他的手,目光就没有从他身上移开,他不知道,向她凯凯而谈的自己,是多么迷人又富有魅力,让她的心软的一塌糊涂。   军校按部就班平地而起,他几乎每天都会去那报道,成了一个由暗转明的监工。   钱财如流水般花去,回了北方一趟处理事务归来的李洪洋,出人意料的提出要为敬蛟军校捐款。   他诚意满满地再次登上唐公馆的门。   唐皎当时正催促从军校回来的张若靖去洗澡,听闻李洪洋上门的消息吃了一惊,她可是以为李洪洋是为李梦才会在上次前来拜访。   怎么突然又来了,还说要捐款。   张若靖瞥了一眼门外,勾起一个嘲讽的笑,都不用唐皎再推,快速地在她脸蛋上亲了一口,闪身进了浴室,洗了个战斗澡。   唐皎捂着脸颊瞪着浴室门,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换了一身新衣服出来了。   头发上还向下掉着水,滴在白色衬衣上晕出一个透明痕迹,她真得无法想象,他究竟是如何能那么快速地洗好了澡,真得冲干净了吗?   拿起毛巾,垫着脚给他擦头发,“你说李洪洋难道是钱多的没地方花了吗?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提出要捐款了,这让我心里有些不踏实。”   他无奈地瞧了一眼在某些方面十分迟钝的小妻子,自己按住毛巾擦了起来,“你这样举着太累了,我自己来。”   三两下擦得半干,他牵着她的手准备下楼,说道:“不管他有什么目的,一会儿下去不就知道了。”   两人刚出房门,迎面碰上打算请他们下去的翠妮。   “小姐、姑爷,太太让我上来瞧瞧你们好了没有,李先生已经在下面等候半天了。”   时间最能改变一个人,在唐皎支持下,学了字的翠妮,身上虽还带着憨气,但明显懂事明理不少。   唐皎对翠妮的感情是不一样的,她陪着她熬过了那段最痛苦的日子,在心里面,她是将翠妮当做姐姐看待的。   她这几日神情恍惚,她都看在眼里,正想同她好好谈一谈,便道:“我们这就下去,翠妮你等我一会儿,跟李先生打完招呼后我跟你聊聊天,你也年纪不小了,亲事也该做准备了。”   翠妮低着头,有些腼腆,“小姐,你说这些做什么,你和姑爷快些下去吧,我去厨房催催她们,太太让她们熬甜汤,这么长时间都没熬出来。”   说完,她头一扭,快速跑下了楼。   唐皎看着她的背影笑出了声,“翠妮还像以前一样,碰上自己处理不好的事情就会扭头跑,你身边就没有合适的人,给翠妮介绍一个?”   张若靖带着她慢慢下楼,闻言道:“我介绍好几个,翠妮都拒绝了,我看她并不是很热衷结婚,你也莫要逼她。”   他看人比她准,她便记下这事,一会非要和翠妮谈开不可。   两人金童玉女般一起下楼。   楼下的李洪洋当即就夸赞道:“我真是羡慕太太有唐皎这样有才的女儿,又有少帅这般有才能的女婿,我家梦梦若是能如他们一半,我就放心不少了。”   当着她的面夸孩子,比直接夸她更让唐冬雪中意,“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皎儿要是有梦梦那样的胸襟,我这个当姆妈的,才是死都能瞑目。”   李洪洋不太明白唐冬雪话里意思,叱咤商界的男人,此时温和的像只人畜无害的小狗,“太太,何出此言?”   唐冬雪勉强一笑,“您不是徽城人可能对前几年的事情不甚清楚,我和皎儿父亲离婚那时,皎儿那股玉石俱焚的状态,每每让我想起都忍不住心惊,是我没保护好孩子。”   她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起那个伤她千疮百孔的王柏松,失态地差点没端住手里的茶杯,慌乱地将茶杯放回桌上,掩饰般用手帕遮住了半张脸。   “瞧我,跟您说这些做什么,您要捐款还是跟若靖详谈,我身子不舒服,就不奉陪了。”   几句话的功夫,唐皎和张若靖刚刚走到,就听唐冬雪要回房。   “姆妈,你身体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将陈医生请过来看一看?”唐皎关切的问道。   说到陈医生倒是提醒了唐冬雪,她装作不经意地瞄了一眼唐皎迟迟没有动静的肚子,就顺着她的话说:“也好,我会跟陈医生约个时间的,那我就先上楼了,你们同李先生好好聊。”   她的种种动作眼神,均被李洪洋看在眼里,他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口,也跟着站起身,“少帅,你看,你想在哪谈?”   张若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唐冬雪窈窕的背影,又看了看人走了就迫不及待要谈正事的李洪洋,一时没有说话。   唐皎不好当着李洪洋的面做什么,只好出言提点,“伯父您见外了,我们和梦梦都是好朋友,您唤他若靖就好,叫少帅太生疏了,客厅也不是谈事的地方,还请您移步跟我们去书房。”   他目光冰冷的看了一眼李洪洋,带着他去了书房。   军校的事情,唐皎没有作陪,她转个弯就去厨房寻翠妮了,果然,一脱离唐冬雪和唐皎的视线,李洪洋就像换了个人般。   不是咄咄逼人非要张若靖收下捐款的态度,却有着在商界跺跺脚就能天翻地覆的悠闲,反而更令张若靖忌惮。   他从抽屉中拿出一根雪茄,亲自为李洪洋点上,问道:“我很好奇,您为何想到要为军校捐款,您可要知道,不少人都认为我的军校开不起来,它不是传统的军校,可是第一所男女混合军校。”   李洪洋右手夹着雪茄,在张若靖说到“第一所”时,点了点自己手指,“我赞同你开办男女混合军校的想法,也认为你一定会成功,那我捐款,对咱们两个而言就是双赢局面。”   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吸了一口雪茄,“我就梦梦一个女儿,她出事的时候我就在想,我这么些年忙着赚钱,到底得到了什么?我不年轻了,时代是你们新青年的,说实话,我想休息了。”   张若靖颇感头痛,他就是察觉到了,李洪洋句句都是真心,才觉得荒诞,这对他来将没有害的事情,反倒让他不敢接受,他可不能为姆妈招来一匹狼。   李洪洋知晓他在想什么,没在说多余的话,只是从兜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支票,上面的钱绕是见过金山银山的张若靖,都挑了下眉。   “您这些钱,就是再建一所军校都完全可以,何必白送给我?”   他将支票朝张若靖推了过去,“我托大,喊你一声若靖,你不用怀疑我动机不纯,我的女儿在你的军校任职,你就当,我想让女儿,在你军校横着走,不被任何人欺负,成全了我这个老父亲的心吧。”   “您不止这一个要求吧?”张若靖没有恋恋不舍的再多看一眼支票,收回目光问道。   李洪洋赞扬的看了一眼张若靖,“不愧是看清局势,敢于第一个开军校,不当都督的人,我有条件,我要做你敬蛟军校的副校长,你知道我在开商行之前,就是做这一行的,现在想回归老本行了。”   张若靖双手放在桌子上,丝毫不怕李洪洋看出自己的真实目的,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沉着地将支票收起。   站起身来朝其伸出右手,“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他紧紧抓住李洪洋的手,虽用不上什么力,也足以让其感受到阻力,看着他的眼睛道:“还有一点希望您知晓,这些钱只是买您职位用的,这个家里的女士,不是用钱可以收买的。”   李洪洋没有被戳穿的不好意思,“当然。”   他们这边谈话进展非常顺利,另一边的唐皎也在和翠妮谈心。   初时,翠妮还有些扭捏,不习惯这样的唐皎,她见多了唐皎不好惹的样子,结婚后温柔似水的她,反倒让她束手束脚。   在唐皎恶狠狠的威胁,“你要再不告诉我,我可自己去查,在给你随便找个男朋友。”   她才开了口,手里玩着自己粗厚的辫子说:“小姐,你去留学之前,我就跟着你识字,你走后,太太也一直支持我学习,我已经将初中的知识都学会了,我,我也想上军校。”   唐皎没想到翠妮想的竟然是要上学。   见她没有说话,翠妮急忙道:“小姐,我想了许久了,回家我姆妈和哥哥只会催我赶快结婚,我,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就觉得小姐说的都是对的,你说女孩子应该多读书绝不是骗人的话。”   “军校又是姑爷办的,你也在里面教课,我就更想去了,我也想改变自己,小姐,你放心,我去上学,放假回来我就回唐公馆继续伺候你们。”   她的嘴叭叭叭说个不停,都没给唐皎出声的机会,唐皎一把握住她的手,成功让她停了一瞬。   趁此机会,她哭笑不得的说:“你是越说越离谱了。”   翠妮吓得白了脸,委屈地垂了头,“那,小姐你不同意我去,我就不去了。”   唐皎“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还以为你家里发生什么大事,让你最近做什么都集中不了精神,你想去考军校那就去,虽然你若靖办的,但你也得去参加考试,只要考试过了,我绝不拦着你。”   翠妮猛地抬起头,“小姐你同意我去?那你还吓我。”   “我哪有吓唬你,傻丫头,我高兴还来不及,”她看着翠妮,眼里竟浮上了层水雾,“你跟着唐家这么多年,唐家能给你的东西太少,你决定去军校是对的,我刚才是说,你不是我们唐家的奴隶,你有权去选择自己想过的人生。”   “小姐。”翠妮抿着嘴,一样眼泪汪汪起来。   她双手用劲攥着翠妮的手,“不过我想让你想清楚,军校里的生活十分苦,还有三个月后的体能测试,你真得要想好是否上军校,因为只要你想上大学,我就可以负担你的学费。”   翠妮用力点头,憨笑起来,“我早就想好了,小姐去哪我就去哪,我要上军校。”   “好!”唐皎拥住翠妮,泪水簌簌而下,因为她,改变了翠妮的想法,让她勇敢地踏出第一步,这是老天给她的奖赏。   翠妮不负唐皎期望,没让她出言帮忙,凭着自己努力通过了第一个拦路虎文化课考试,而她一直劳作,身子比其他女孩强壮,在训练时,立刻脱颖而出,还获得了李梦的夸赞。   只要翠妮自己不放弃,她能入学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而敬蛟军校迎来非常专业的副校长李洪洋先生,他有着过硬的知识储备,同样出国留学的他,刚一出手,就另建造了一座图书馆,这座图书馆坐落在军校边角,勉强算是划在军校范围内,受他们保护。   实际上这座图书馆是为了徽城的普通民众服务的,它向所有人免费开放,所需资金与魄力令人刮目相看。   李洪洋的名字,成为继张若靖和唐皎之后,席卷徽城的人,他达到了自己要在徽城落地生根的首要目标。   大量资金涌入,让军校建造的进度愈发快了起来,只待所有教学楼建好,师生就能转换地方,敬蛟军校即将迎来成立和开学典礼。   所有事情都踏入正轨时,夏季已经悄然露头,人们脱去了厚重的风衣,换上了轻薄的旗袍和长衫。   路边的野草绿绿葱葱,涨势喜人。   在家中的唐皎伏在桌上,手下笔不停,在姆妈专门为她做的含着花瓣香味信纸上书写。   张若靖进了门就瞧见小妻子认真写信的模样,轻手轻脚凑过来,从后抱住她的腰,“这是在给谁写信?”   唐皎一惊,手中的钢笔差点在信纸上划出痕迹,侧着头回道:“你回来了?我在给伊丽莎白写信,邀请她来徽城游玩,出席敬蛟军校成立的典礼。”   信纸旁边就摆放着他们请专人设计的请柬,大小正好能装进信封中。   骄傲的公主殿下若是知晓他们夫妻开办军校这么大的事情,没有通知她,绝对会气得跳脚,她先行告知她,省的她回头怪罪。   张若靖没阻止她继续写信,对她用手挡住信上话的行为并无任何不悦,只是道:“伊丽莎白可是皇储,未必能抽身前来,你不要抱有太多期待。”   “我知道呢,浑身都是汗味,你快去洗漱。”   “嫌弃我是不是?”他故意将汗味的衣服往她身上贴,势必让她同他一样脏兮兮。   闹过之后,他起身去浴室冲澡,唐皎重新坐了下来,闻闻自己身上的睡衣,总觉得也都是他身上的味道,实在无法忍受,换了一条睡裙,才舒服下来,安安静静地给伊丽莎白写信。   她诚挚的邀请公主殿下前来参加典礼,敬蛟军校的典礼,不光光是张若靖的心血,那还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张若靖洗完后出来,就被唐皎换过的睡裙吸引了视线。   当即抱着她到了柔软的大床上,唐皎抵着他的胸膛,“先别,你准备好了吗?”   他咬住她的耳朵,“在这种时候,你说我准备没准备好。”   “我不是说这个,军校典礼……”   她的话被他悉数吞下肚,在两人筋疲力尽之时,他才说道:“我早就做好准备了,皎儿。”   将她圈在怀中,他的手覆在她现在毫无动静的小腹上,他的心中只有对未来的期待和向往,他会给他的妻子一个安稳又没有生命危险的生活。   敬蛟军校成立当天,已到盛夏,唐皎早早就醒了过来,天才刚刚蒙蒙亮,他的呼吸就在头顶,窗外麻雀在叽叽喳喳的叫着。   窝在他怀里,心里的忐忑慢慢沉静下来,不管日后风雨如何,她陪着他过。   张若靖一把捞过她,轻拍她的背,“再睡一会儿,今天可有一场硬仗,无论如何都有我呢。”   “嗯。”迷迷糊糊睡了过去,等她醒来,张若靖已经穿戴好了,他穿着自己那身已经许多年的军装,站在全身镜前,出神的凝视自己。   心里没来由就是一酸,他为了她付出太多,翻身下床,她从背后拥住他,“你要是不舍得,我们就还像现在这般……”   不再灼热的手和她十指交扣,“没有什么不舍得的,局势如此,容不得我退缩,皎儿,过了今日,你就不再是都督夫人了。”   “不是就不是,谁稀罕。”   唐皎盛装打扮,挽着张若靖的臂膀来到了敬蛟军校,军校典礼的时间定在上午十点,等所有人发言完毕,正好能请宾客们参加午宴。   为了这场典礼,唐夏茹和唐冬雪忙的团团转,李洪洋在一旁也帮了不少忙,被眼光毒辣的唐夏茹赶到了一边去。   敬蛟军校四个大字被刻在校门口上方的浮雕之上,旁边还有一副对联,写尽时代倡言。   一进门就见长宽惊人的一块巨石,黄白纹理,上面用刻着敬蛟军校,还用红漆描绘过一遍,被打磨成屏风的模样横在那里,阻拦了学校里外人的视线。   绕过屏风,是一条宽阔的水泥马路,两旁种植着一人多高的丁香花,随风飘来阵阵香腻,让人无法想象,这竟然是一所军校。   小洋车缓缓驶过,很快来到礼堂,礼堂门口喷泉正在用力工作,早就收到消息在此候着的记者们蜂拥而上。   “少帅,第一所男女混合军校,您有信心将其开办下去吗?”   “涅槃,有人说您日后要做都督夫人,不会再写文章,这是真的吗?”   “今日,你们邀请了军、政、商几乎所有上层人士,除了宣布军校正式成立,你们是否有其他用意?”   张若靖拉着唐皎的手,他身边的人将那些记者拦在两人身旁,他们走进礼堂,走过之处,传来阵阵掌声。   典礼还未开始,他们两个人混在人群中,听着大家虚假的恭维。   有人说张若靖是勇士,还真得招收上来女教师和女学员,日后敬蛟军校绝对是国内最厉害的军校。   有人拍马屁说张若靖竟然能请的动李洪洋当副校长,还能让其女当教官,不服不行。   还有人提出想走后门,将自己儿子女儿送进军校镀个金,被张若靖轻描淡写的带过了话题。   各路人马送上的鲜花让人眼花缭乱,被摆放在礼堂门口都堆到了喷泉边上,唐皎瞧见,赶忙让人去将鲜花挪动一部分放在礼堂中。   狭窄的过道上,全是鲜花的味道。   十点一到,典礼开始。   校门口外,礼炮响起,一共十二声,预示着敬蛟军校可以节节攀高。   军校已经入学的教师和学员们,迈着整齐的步伐,身穿统一校服,陆续有致地走进礼堂,在最后坐下。   记者们手中的照相机都要拍不过来,坐在最前方的有头有脸人士,统一着脸上不忍直视的假笑。   李洪洋率先发言,感谢今日到场的所有宾客,不拿草稿的用客套话说了半小时,在台下的人都已经快要坐不住时,隆重请出了张若靖。   张若靖站在暗红的讲台上,礼堂中的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他说:“开办这所军校我预感到要经历的种种困难,但因为有着家人和妻子的支持,我成功渡过难关,才能在今日站在你们面前,向你们介绍,这是敬蛟军校!”   唐皎仰着头,同他的目光撞在一起,缓缓给了他一个美艳的笑容。   在她的笑容下,他继续道:“我希望敬蛟军校不是国内唯一一所男女混合军校,我还有一件事要跟大家宣布,现在时间差不多了,来人,开礼堂门!”   厚重的大门敞开,阳关倾泻而下,外面焦急等待的佣人们,顾不得仪态,撒丫子就朝各自的主子跑了过去。   一个个边说,还边抬头看向台上的张若靖。   “你说什么?”   “怎么可能?”   “快把电报给我看看!”   循着味而来的记者们,探着头也看向那个电报,无不露出震惊的脸。   礼堂内所有前来参加典礼的宾客乱了,他们暗自交谈,对张若靖指指点点,无数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就成了一场风暴,屋顶快要被他们掀翻。   张若靖静静的看着台下人们的慌乱,看他们没有安静下来的意思,他只有开口道:“各位,请记得你们自己的身份,听我说。”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   他却只看着唐皎一人,伸手将头上的帽子摘下,黑发洒落在脸旁,“想必你们都知晓从外面传来的信息,也看见了电报,没错,我要宣布的第二件事就是,我张若靖,从今日起,不再是徽城的大都督。”   “如同电报所言,因身体之故,我无法胜任此职责,特此辞职。”   礼堂中的人沸腾了,轰鸣声响起,就连军校的老师和学员们都没有想过,他会放弃自己手中无数人眼馋的权利。   有人当即起身,大声质问道:“少帅,你说的可是真的。”   张若靖点头,“是真的,从今日起,我只是敬蛟军校的校长,为教育事业发光发热。”   “我真是看错你了,不好意思,家中还有事情待处理,白某人先行告辞。”一个想要瓜分权利的人,迅速提出了告辞。   反应过来的人,都匆匆奔向门口,一时间二十多人不见了踪影,坐在原地的老师和学员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事情转变太快,有闭目养神静待发展的,也有原本就是碍于面子和张若靖身份才来的人,这回也没了顾忌,冷嘲热讽道:“我就说,一所男女混合的军校如何能开的起来,该不会刚开就倒闭了吧,那可耽误不少学子呢。”   有人开口,立刻就有人附和而上,“唐皎,有些人都不是都督了,你还不赶紧和他离婚,等什么呢?你可是涅槃,又是艾莉丝,呦,你不离婚,日后不得负责养家了,又是一个入赘唐家的男人。”   “走吧走吧,我看这学校没什么前途,你侄子是不是考上了,我看赶紧退学吧!”   “对对对,退学,我们要退学!”   “我觉得你们军校质量堪忧,我不让我家儿子在这里读了。”   “妈,你快闭嘴吧!”   有学员听不下去,被老师们制止住,不让他们开口,李梦身份特殊,当即就要为唐皎说话,被李洪洋直接带出了礼堂。   唐皎走到台上和张若靖并肩站在一起。   台下群情激奋,大家受到感染,都忘记了唐家在徽城的地位,忘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张若靖下了台,也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起的。   记者们打了鸡血,没想到自己今天只是来参加场军校成立典礼,就遇到这么劲爆的消息。   “少帅,您能否说说具体原因?”   台下有人嗤笑,“他能说出什么呀,是上次右手受的伤严重到无法承担职责吧?”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正式启动,大朋友小朋友们祝你们儿童节快乐呀!这章有六一红包拿哦! 第115章 打脸的声音真疼啊(晋江首发)   张若靖右手轻抖, 锐利如锋的眸子在人群中准确寻到说话那人。   那人发现自己被发现了, 立刻不敢再说话,低垂着头躲避着张若靖的视线。   礼堂中理智的人尚存,他们安安稳稳坐在原处,不参与其他人对张若靖和唐皎的讨伐,敬蛟军校可还有一个李洪洋当副校长,何谈关门一说。   张若靖是徽城都督,唐皎是《晋江文报》的创始人, 又素有才名,是众人喜爱的涅槃,不知多少人都嫉妒他们两个要死。   他们抓住机会, 就想从他们两个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可他们两个钢筋铁骨,不是他们能啃的动的。   嚷嚷着要退学的人, 见众人都不支援, 也渐渐停歇下来,冷不丁说上一句刺耳话。   礼堂中徒然安静下来,记者们都跟个鹌鹑似的缩着脖子, 反正今日素材已经收集足够,他们何必再去讨人嫌。   张若靖再一次开了口, 他深深的望了一眼唐皎,才对大家说道:“本人是经过深思熟虑才下定的决心,我的妻子也十分支持,从今日起我将陪在爱妻身边, 怜她、护她。”   别人在意的权利,对张若靖而言,不及唐皎半分。   台下的人,听见他这话,突然就觉得刚才的自己仿佛跳梁小丑,人家夫妻两人明显没将都督权利当回事,他们反倒算计起来,出尽洋相。   一会儿的午宴他们已经没有胃口再去品尝,来时是带着羡慕和反感的心,走时倒是觉得狠狠出了一口气。   都督又如何,还不是下了台。   人们纷纷找借口说自己有事,一个个陆续从礼堂而走。   唐皎都已经预见今日的报纸会如何发了,张若靖通电下野,敬蛟军校典礼闹出笑话,宾客中途离开。   那又怎样,他们不在乎这些虚名,自己得到实惠才是最重要的,比起盛名自然还是生命更宝贵。   她扬起自己的头,小声对张若靖说:“你还有我。”   张若靖没有她想象中的难过,反而对现在的场景早有预料,他眯眯眼睛,另有一番计较,“嗯,多谢夫人相陪,你不用担心,他们一会还会回来的。”   他们觉得无利可图,为何还会回来?   她疑问的瞧他,他却不再回答,示意记者们可以就军校发展提出问题,军校的教育理念,才是今日应当宣传的东西。   不然一会,大家的注意力不会再停留在这上面,可就不能难得安静的记录了。   与此同时,在徽城的码头上,一艘从海外开来巨大游轮停靠在岸,等了半天,那艘游轮也不见人下来,原来那整艘游轮已被人全部包下,也不知道是谁,财力如此雄厚。   三四十位金发碧眼的洋人从船内走出,站在甲板上,微风送来他们用外语交谈的声音,徽城码头上的人像是被施了魔法,一个个呆愣在原地,手中的活都忘记了。   竟是洋人!   码头负责人浑身一个激灵,赶忙迎了上去。   那群洋人中走出一位年近半百,头发花白的管家,他用一口不太熟练的华语同他交谈,让他赶快去英国大使馆。   在徽城英法租界内,英国大使馆的驻华领事杰克刚看到张若靖向全国发出不当都督的电报,通电下野的这么利索,嘴里念叨着他疯了,就见一个人连滚带爬地急匆匆冲了进来。   用英文说道:“伊、伊丽莎白公主来徽城,徽城了!”   “什么?”   杰克觉得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伊丽莎白是谁,即使他远在华国也听过她的名字,那位公主殿下深得民心,曾在校期间出过一本童话故事书,风靡整个英国孩童。   她是皇储的第三继承人,地位崇高,不是一般人可以得见的,况且她已经嫁了人,当时那场婚礼还被报道了整整三天,她怎么可能出现在偏远的徽城。   一定是有假冒公主殿下,简直吃了熊心豹子胆!他的华语真是又上了一层楼。   “是真的,他们就在码头,刚下的游轮。”   “走,带上人跟我去看看。”   要是有人胆敢冒充,他一定要将她押送会伦敦,接受审判,他可是有幸见过那位骄傲的公主殿下的人。   浩浩荡荡一群人还未走近,就见码头上已经搭起简易的遮阳棚,孔武有力的洋人护卫队围绕而站,眼里均透露着对陌生土地的好奇。   里面一位高挑丰满的女子背对着他看不清脸,她头戴洋帽,身穿金色长裙,手里拿着一柄团扇扇风,眺望着码头另一面的风景。   在她身边有一位穿着燕尾服的管家笔直而站,时不时弯腰同她说着什么。   两人身后,四五名女佣忙碌着从箱匣中拿出鲜红欲滴的樱桃,摆放在小盘中,供女子食用。   用不着她动手,自有另外的女佣,一人喂食,一人接核。   这番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做派,不是随便一个人能学来的。   杰克眼皮子直跳,华人怎么说来着,左眼皮跳灾还是跳财,他现在两个眼皮都跳,是什么意思啊?   他们一行人引起了护卫队注意,有人转身向中央那女子说话,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他们对女子的恭敬。   女子终于肯给他们一个正脸看了,她缓缓转过身,有着深邃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双手交叠在小腹,礼仪无可挑剔。   傲慢的眼神从他们每个人身上划过,来自家乡熟悉的英伦腔响起,“你们来的太晚了。”   伊丽莎白!   是真得、活得公主殿下。   杰克脚下一软,差点滑到地上,幸亏边上的人拉了他一把,才没让他在公主殿下出丑。   该死,公主殿下来华国徽城,他为何没有收到任何消息,还让公主殿下等候他这般长时间,罪该万死,他会不会因此失去这个职位,要知道他刚刚将在伦敦的妻子孩子接过来啊。   “公主殿下,没想到您会来徽城,是我们怠慢您了。”他几乎是小跑地跑到帐篷外面,停在护卫队的外面低着头,恨不得一头扎进土里。   眼见着自己的顶头上司都跑了过去,大家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眼中看见了震惊,竟然真的是公主殿下,他的老天爷。   他们紧紧跟在杰克身后,也跑了过去。   伊丽莎白毫不在意地用团扇挥了挥他们造成的灰,“我是临时起意要来徽城找友人一叙的,想给她个惊喜,就没有跟你们说,不用多礼,拿我当普通人对待就好。”   杰克四十出头的年纪,一米九如熊的身材,此刻在伊丽莎白面前,活像个被欺负的小鸡仔,他觉得自己心脏病要犯了!   您突发奇想来华国,为什么要选徽城,万一出点什么事,他不用活了!   伊丽莎白抬头看了看太阳,如圆盘一般明亮的太阳,高悬天空之上,此时耽搁之下,已经要到中午了。   小甜饼的请柬写的是几点开始典礼来着?   她向管家要来请柬,那一看就是出自华国徽城,上面还有华文,杰克桌面上就有一封一模一样的请柬,让他腿更软了。   “上午十点啊,现在几点了?”   杰克掏出怀表,结结巴巴回道:“十一点了。”   伊丽莎白蹙起眉,“已经迟到了。”她环顾一圈,华国人的脸在她眼中没有区别,她至今为止只能区别出张若靖、小甜饼和张小艺。   看了半天,也不知道这里有没有张若靖那个家伙,派来接她的人。   “你们这里可有张的人?”   杰克向身后望去,跟着他过来的,全都是大使馆的人,并没有一位华国人,只好小心回道:“公主殿下,我并没有带华国人来,您说的张是?”   她用有些退步的华语道:“张如经。”   杰克……   好奇怪哦,他竟然听出来是谁了,“可是徽城大都督张若靖?不,他如今已经不是都督了,您可是被邀请参加他军校的成立典礼?”   她用小扇子敲了下手心,被管家一咳嗽,赶忙将手重新放在小腹上,“没错,就是他。”   公主殿下发话了,杰克哪敢不从,他立即朝码头望去,伊丽莎白一来他们就封锁了区域,一般人并不能进来,派来的人兴许是被拦在了外侧。   他让自己手下赶紧去找人,不敢提出自己带她过去。   他们大张旗鼓的找人,让所有在码头上的人都听说,那包下了一整艘游轮的洋人,可是一位公主殿下,看没看见,从来都是鼻孔朝天的杰克,都低三下四了。   消息风一般被传了出去,从张若靖那里走掉的众人,急忙收拾好自己要赶去码头和公主殿下套热乎,哪怕会被拦下,露个脸也好啊。   不一会儿,码头就人挤人。   听从张若靖吩咐,等大家都聚集的差不多时,副官才从人群中朝着伊丽莎白走去。   他路过某家银行的行长、商会龙头老大的谢老爷、还看见了在礼堂中走掉的第一位白姓先生。   没有穿军装的副官,一时间竟没被杰克的人认出来,他被拦在外围,还是杰克憋不住尿频,想出来方便时,才发现了。   当下也不着急去解决,带着副官就到了公主殿下面前。   看见张若靖的人了,伊丽莎白克制着自己要见到小甜饼的高兴劲,矜持着表示自己要先去赴宴,再同他们交谈。   人这般多,杰克头要秃了,幸好副官将小洋车备好,伊丽莎白被安排在中央的车子里,她的前后是她带来的护卫队,开头领路的是张若靖的人,后面坠着大使馆的车,再往后就是那些听到消息特意赶来的人。   二十辆一模一样的小洋车排成一排呼啸而过,后面跟着一辆辆平时见到都要绕道走的车,人人纷纷打听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竟然是公主殿下来了徽城,现在应该是带着她逛逛徽城吧?   小洋车开进英法租界,一刻不停直接开到了敬蛟军校门前,听到消息从军校离开的人,再次踏入这里,懵了。   此时礼堂中的记者也收到了消息,得知伊丽莎白来了徽城,他们要拍下这第一手资料,可张若靖这里他们也不好走开,正陷入两难之际,就听门外引擎声响起。   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掌握租界命运的杰克,此刻弯着腰伸手朝着礼堂内,赔笑的同在前方的金发女子介绍。   在他们身后,还吊着一群刚从礼堂出去的人,重新踏入这里,脸上表情好不精彩。   能被杰克这般礼遇、众星捧月的金发女子,还能是谁?   公主殿下啊!   公主殿下为什么来敬蛟军校的礼堂?   他们可是听说张若靖是去过英国的,难道说公主殿下和张若靖有过露水情缘,今日特此前来参加他军校的典礼,对唐皎宣布主权来了?   人们的脑洞只要打开就停不下来。   唐皎站在台上,瞧着那个向她一步步走来光芒四射的伊丽莎白,已经无法管理自己脸上的表情。   她猛地扭头,张若靖正含笑瞧着她,用手轻拍她的手背,“你看,我说那些人一会儿都会回来吧。”   “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你又和她一起瞒我,我都没去接她。”   他抱了她一下,轻轻将她往伊丽莎白那里推,“她想给你一个惊喜,快去吧。”   有一年没见的好友,突然出现在眼前,曾经的过往在眼前浮现,两人从针锋相对,到最后成为至交好友,缘分妙不可言,她提起裙摆向下走去。   最初还克制着自己,最后脚步急切起来,径直向她跑去。   伊丽莎白越过杰克,“小甜饼,你瞧,我接受你的邀请,来徽城做客了,你可要负责我之后的生活,你承诺的华国美食,必须每天都给我做!”   唐皎狠狠抱住她,她比伊丽莎白矮了一个头,小鸟依人般窝在她怀里,“我做,都是你的,你想吃多少有多少,你过来竟然都不告诉我!”   “哦,你可不要冤枉我,我是为了给你惊喜。”   两位女士的相拥彻底让礼堂中的人凌乱了,他们脑里的小电影一下子就碎成了片,两女争一男的戏码,他们看不到了。   那些刚才还对张若靖和唐皎出言不逊的人,脸都绿了,反而一直在礼堂中没有离开的人,觉得自己大赚特赚。   英国的公主殿下竟然和唐皎、张若靖是好朋友,敬蛟军校开业不远万里前来恭贺,这份情谊,可不是普通的朋友关系。   张若靖和唐皎都是什么神仙命啊!   每每以为他们深陷绝境,都能绝地反击。   等两人情绪缓和下来,唐皎带着伊丽莎白走到台上,礼堂已经坐的满满登登,伊丽莎白带来的人全都被安排在了最前方。   加上大使馆的众人,之前抬起屁股走人的人,再次回来已经坐不回原来的位置,他们迫于无奈只能站在礼堂后侧。   在众人的注视下,唐皎向他们介绍起伊丽莎白,“在我身边的这位金发美人,是我留学时的舍友,英国的伊丽莎白公主殿下,我在前段日子写信邀请她来参加敬蛟军校的典礼,没想到她真得来了。”   台下记者闪光灯不停,伊丽莎白很给唐皎和张若靖面子,“我时常听艾莉丝提起她的家乡,我对徽城这个充满了好感,应她之邀特意前来,希望敬蛟军校可以开办的越来越好。”   这一句华国话说的字正腔圆,可见是没少私下练习。   张若靖说道:“多谢公主殿下的祝福。”   台下的人全都看出伊丽莎白和两人的亲近了,有公主殿下撑腰,谁还会觉得张若靖不当都督就可以随意碾压。   人家背后的靠山,你简直想都想象不到。   记者们可不会放过这大好时机,伊丽莎白见惯了这种场景,回答的话滴水不漏,让人想从中找出她为什么来徽城,是不是有什么含义都找不出来。   等记者们回答完毕,人们一窝蜂想涌上去,被伊丽莎白的护卫队和张若靖的人挡了回去。   礼堂地方狭小,不适合交谈,眼见着要到中午,张若靖提前宣布,“今日,敬蛟军校正式成立,还盼望大家可以移步,我们为大家准备了午宴。”   原本就在礼堂中的人,第一批被引领到了午宴会场,他们身上的邀请函可还在呢。   可那些提前离场,为了见伊丽莎白又返回的人,苦了脸,不少人的邀请函已经被他们放在家中,更有甚者直接丢弃了。   承办午宴饭店的门口车水马龙,不少人都急的团团转,差使着自己的人赶紧回去取邀请函。   想重新买上一张邀请函的人,注定要失望,没有人会错过可以见到英国公主的机会,谁知道公主殿下高兴了,会不会也给他们封个爵位。   他们堵在门口,指明要见张若靖,他们可之前就收到过邀请函,只不过弄丢了而已。   张若靖真的被叫了出来,他冷漠的看了他们一眼,在他们期待的目光下,说道:“真是太可惜了,我的敬蛟军校没能如诸位的愿就此解散,它会开办的越来越好。”   随后留下一句,“没有邀请函的人,一定不能放进来。”   他的背影不留情面,看门的人冷哼:“听见了没有,少帅不然跟你们进来,赶紧走赶紧走。”   这些人气的心中发堵,无可奈何只能转头离去。   本来就出言不逊,生怕张若靖怪罪的人们,再次前来,带上了比之前更加丰厚的礼品。   “少帅,少帅,您看看,这可是北宋的名画,这画就送您,挂在军校走廊,给孩子们看。”   “还有我这个,这可是老坑玻璃种,瞧这颜色。”   “哎呀,我小儿子今年刚十六,天资聪颖,我觉得他一定能在敬蛟军校学到知识。”   瞧着当之前一切没有发生过,阿谀奉承他的人,他嘴角勾起。   有人给赔罪送礼物,不要白不要,他已经成家了,是得充实一下腰包了。   张若靖双手插着兜,没有要拿出手接礼物的意思,只是叫过副官领着他们过去签字,送了什么礼品,可要记清楚。   他朝场内走去,瞬间就成了全场焦点,无他,伊丽莎白被唐皎带去休息还未出来,作为公主殿下的好友,他自然成了人们捕捉的焦点。   人们蠢蠢欲动,在心里打起草稿,从哪个话题作为切入点,和他套近乎。   李洪洋端着两杯威士忌,首先凑了上来,递给张若靖一杯,他摇手,叫来服务生,将其放在托盘上。   “最近不宜饮酒。”   “哦?这是为何?”   他勾起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让您见笑了,皎儿说,要孩子的时候饮酒对身体不好,我们都很期待小生命的降临。”   李洪洋了解,端起酒杯朝他一举,自己喝了一口,烈酒入杜,他才感慨道:“这个天下果真是你们年轻人的战场了,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能请的动洋人公主。”   张若靖眉峰动了动,他知道李洪洋什么意思,李洪洋想和唐家搞好关系,不惜砸重金在他的军校里,没道理作壁上观看众人讥讽。   只怕他留了后手,打算力挽狂澜,可惜被伊丽莎白的出现给打乱了部署,直接让其摘了果实。   他没接话,通电下野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如何会不做准备,就算伊丽莎白不来,他有也办法让那些人闭嘴。   只不过在这个洋人玩意都很稀奇的时代,伊丽莎白英国公主的身份,给他和唐皎带来的光环太强大了。   足以碾压一切。   要来一杯白水,他走进人群中,有心让伊丽莎白和唐皎再拖一拖休息一会儿,晚些下来。   瞧着前后变脸的众人,他心中哂笑。   午宴结束后,所有的报社、工厂都在加班,谁先将伊丽莎白来徽城的消息刊登出去,谁就是赢家。   今天这一天真是太刺激了。   先是张若靖在全国发电报,说他不当徽城大都督,准备搞教育事业,大家眼珠子掉了一地,都觉得他脑壳进水了。   徽城各个势力亮出爪牙,都想分上一杯羹,接着,在他们还没反应过来,部署尚未落实之际,英国公主来了。   这可是重磅新闻,大家都瞧见了那一排的小洋车。   那可是公主啊,可公主殿下竟然连大使馆都没有去,直接去了敬蛟军校,她竟然是受唐皎邀请参加典礼的。   他们的心脏真是受不了,想看张若靖笑话的人,自己先成了笑话。   有伊丽莎白在,还愁敬蛟军校未来发展?   有参加过午宴的服务生特别自豪的说,公主殿下美若天仙,和唐皎十分亲密。   这一天,徽城的报纸卖脱销了,不止徽城,凡是收到从徽城传出电报的人,都疯狂了。   徽城到底是个什么宝地?简直人杰地灵。   亦步亦趋跟随着伊丽莎白的杰克被伊丽莎白打发回大使馆了,公主殿下不愿意住在冷冰冰的大使馆里,她要和唐皎住在一栋房子里。   伊丽莎白可不愿意和唐皎睡一个被窝,张若靖有幸没被抢走妻子,唐公馆得到公主殿下要住在他们那的消息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收拾了。   唐皎平复了他们慌张的无头苍蝇般乱撞的状态,伊丽莎白带来的人不少,唐夏茹见给自己房子让出,搬进了唐公馆,让她的随从们全都住进了隔壁。   唐公馆只负责招待伊丽莎白和贴身照料她的女佣和管家。   这为唐公馆的人减轻了不少负担,他们可不像唐夏茹家的佣人们,操办宴会熟练,面对洋人也能不露差错。   伊丽莎白和唐皎是好友,是英国人都知道的事情,跟着她来的人自然不会露出看不起他们的眼神,大家相安无事。   唐冬雪哪里知道女儿信中不断提及的公主殿下,竟然真的就是一个公主。   这个公主殿下还十分懂礼貌的向她打招呼,让她有了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被唐夏茹说了一句,“出息。”可她自己扭身就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新衣裳。   刚下游轮就赶紧参加典礼为唐皎撑腰,折腾一天后,伊丽莎白已经累得够呛。   还未到晚饭时,她就在唐皎为她收拾出来的房间睡着了。   唐皎让厨房做了许多甜口的小菜,她记得伊丽莎白特别喜欢吃甜食。   从小看着伊丽莎白长大的管家,恭候的等着唐皎忙完,一看他那个架势,唐皎就知道他有话找她说。   果然,管家先开了口,他微微伏下身子,向她行礼,“唐小姐,您应该看出来了,殿下心情不佳,是专门来华国找您散心的。”   唐皎颔首,她在午宴时就发现了,伊丽莎白会盯着餐盘久久出神,眼底也有遮掩不住的青,要不是扑了粉,黑眼圈能吓死人。   她问道:“她可是和安东尼奥吵架了?”   这次公主出行,身为丈夫的安东尼奥竟然没有伴随左右,本身就说明了问题。   管家点头,欣慰唐皎发现了这点,为自家殿下找到真心好友而开心,“是的,公主殿下和安东尼奥大吵一架,直接搬回了皇宫,还说要和安东尼奥离婚。”   “离婚?”唐皎惊讶出声,“他们竟然吵的这般厉害,因为什么?”   “具体情况,唐小姐还是亲自去问公主殿下为好,我们也不清楚,这夫妻两人为了什么吵架,只知道殿下十分伤心,要离婚的心很坚定,收到您给她写的信,当即就决定要来华国找您,谁都没告诉。”   “天啊,她是偷偷跑出来的?”   唐皎深呼吸,看来安东尼奥一定让她伤心了,她跟管家道:“您别着急,你将写好的信交给我,我去安排人邮出去。”   管家变魔术似的,将几封信件拿在手里,“拜托您了,公主不让我们通风报信。”   她接过信,“伊丽莎白太骄纵了,也不想想,她失踪了,她的家人得多伤心,索性她还知道带着护卫队,没真傻到家。”   唐皎接过信,赶忙就让家里小丫鬟带着信去了大使馆,这些信的发出,一定要经杰克的手。   她相信,伊丽莎白来徽城,杰克一定会告知英国的。   如她所想,收到信的杰克真是如蒙大赦,在心里记下唐皎的好,赶紧和自己写的信一起邮回了英国。   在屋中睡饱的伊丽莎白,好奇宝宝的下了地,对和自己生活环境完全不同的屋内摆设充满兴趣。   这个四角棱形的小包是做什么的,闻起来还是香的?   这画不是油画,是山水画,还有个小人在撑船,好有趣。   她鼻头耸动,一股焦甜的气味充斥鼻腔,快步走到房间前,就见唐皎端着托盘,上面一直半透明沁着红的小碗里,浮着白色的固体。   “你醒了,先吃点甜点垫垫肚子,离开饭还有一段时间。”   伊丽莎白迫不及待拿过小碗,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屋内的摆设,“我坐哪吃?”   唐皎耸耸肩,“你想在哪吃都行,伊丽莎白放松,这是我家,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清清喉咙,光着的脚摩擦着柔软地毯,竟是一下子坐了下去,盘着腿坐在地上,还对唐皎说:“快把门关上,别让那个老头子看见我这幅样子。”   听从公主指令将房门关上,唐皎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在地毯上。   伊丽莎白长叹一声,“我一早就想感受一下坐在地毯上的滋味了,这毛可真舒服。”   “你喜欢就好,先别顾着感受,把肚子填饱了才是正事,快吃了。”   她舀出满满一勺,两只眼睛睁的极大,没有怎么咀嚼,滑嫩的触感满足了她的味蕾,“竟然有姜的味道。”   一勺又一勺,玻璃小碗很快就见了底。   唐皎接过小碗放回托盘里,见她摸着自己肚子,说道:“只能先吃这一碗,稍后还要吃晚饭,不能多吃。”   伊丽莎白撇撇嘴,唐皎伸长身子用手捏起她脸颊上的肉,用一种惋惜的口气说道:“伊丽莎白,你胖了。”   她的手被打了回去,“瞎说,我可没胖!”   “是是你没胖,可见安东尼奥把你养得多么好。”   唐皎盯着伊丽莎白,就见她听见安东尼奥时,整个人都变了气场,一种孤独气愤的情绪席卷了她。   她摸着她的脸,“怎么了?伊丽莎白,我还想问你,安东尼奥为何没有和你一起来,反而你孤身前来?”   伊丽莎白红了眼圈,“别跟我提他,小甜饼,我要和他离婚了,他,他竟然还背着我偷腥!”   安东尼奥那个傻大个一般的男人会偷腥?   唐皎有些不敢相信,“这是你亲眼见到的?”   伊丽莎白别过头去,“当然,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我看到清清楚楚,他都和人家亲到一起去了!”   “你有听他解释吗?”   “我为什么要听他解释,事情出了之后,我就立即来华国找你了。”   虽然不知道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但唐皎肯定是站在伊丽莎白这边的,见她情绪激动,赶紧安抚。   “他如果真的做出这种事,那我支持你离婚。”   伊丽莎白瘪着嘴,“大家都劝我和他和好,你怎么还劝我们两个离婚?”   唐皎:……   公主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难伺候。   门被敲响,挺着大肚子的张小艺挪了进来,瞧见她们连个坐在地上,嘿嘿一笑,自己也跟着坐了下去。   她动作豪放不羁,看的唐皎是心惊胆战。   “伊丽莎白,你过来怎么都没告诉我们一声,我这一个午觉醒来,就听大家说家里来了个英国公主,唬了我一跳,你胆子可真大。”   伊丽莎白的蓝眼睛随着张小艺的肚子挪动,牢牢黏在了上面,“你怀孕了?”   张小艺靠在床尾点点头,“是啊,已经八个月了,马上就能把这个小家伙生出来,可折磨我不轻。”   唐皎起身给她拿了个靠枕,垫在她的后腰之上,“你都快生产的人了,也注意点。”   “没事,你们一天天净瞎操心。”张小艺满不在乎,说着说着话,还要往伊丽莎白那蹭。   公主殿下这辈子都没那么好说话过,见她要动,自己赶紧跑到她身边。   张小艺如愿以偿地摸到伊丽莎白的手,往肚子上扣去,“公主殿下快给我家孩子传点贵族气。”   伊丽莎白吓得不敢动,马上要摸到肚皮时,嗖地将手缩了回去。   唐皎在旁边笑了,“伊丽莎白,没事的,你摸摸看,没准还能感受到小家伙跟你打招呼。”   “打招呼?”   “嗯,他皮着呢,生下来肯定好动。”张小艺再一次拉住她的手,不顾她往后撤的劲,轻轻放在自己肚子上。   柔软的肚皮上浮起一个小小的凸起,唐皎一眼就瞧见了,“呀,他动了!在那,快摸。”   伊丽莎白被动地听从指挥,头一次感受到胎儿的动作,整个人如坠梦中,一直在傻笑。   张小艺无声询问她为什么过来,唐皎给了她个眼色,示意自己一会儿同她讲。   招待公主的事宜,大着肚子的孕妇是有心无力,她要是胆敢跟着唐皎和伊丽莎白出门,唐皓南能将她生吞活剥了。   月份越大,她肚子就越高耸,唐皓南整个人如惊弓之鸟,每天晚上睡觉,她脚抽筋都能将他吓个半死,生怕她是要生了。   带着伊丽莎白游山玩水之事,就成了唐皎的使命。   公主殿下整个人都懒懒散散的,经常玩了一半就累,有的时候倒头就睡,看着人高马大的,精力还不如唐皎。   一连吃了三天闭门羹的杰克快哭了,他身为大使馆的人,不见到公主可怎么行,哪能一直让唐皎作陪呢,人家可是涅槃,真得不用写文章吗?   他心中的哭嚎无人可见,转机却悄悄出现。   这天,杰克再次去了唐公馆,唐皎站在二楼阳台上,一眼就瞧见了那个胡子拉碴,一头红发的男子,正笨拙地想从花园中摘朵玫瑰。   “嗨,安东尼奥,你想要花,我让人采摘给你。”   安东尼奥猛地抬起头,沧桑的差点让唐皎认不出。   他见了唐皎兴奋的像个找到主心骨的孩子,期待着站在原地,等身边害怕的佣人为他折下一只花。   客厅的伊丽莎白忙着拒绝杰克,根本没能听见唐皎的喊话。   唐皎挥挥手,告诉安东尼奥等会儿进门,蹬蹬蹬下了楼,搀着伊丽莎白向外走去。   正好同手拿玫瑰的安东尼奥碰了面。   “伊丽莎白,你瞧,是谁来了?”   伊丽莎白顿时变了脸,甩下唐皎的手,坐回了沙发上,“让他出去,我不要见到他。”   安东尼奥手足无措,耷拉着头就真得要转身走。   唐皎扶额,他怎么还是这么实诚,说他偷腥,可她真是一点不信,“安东尼奥,你快进来,这是我家,伊丽莎白可没权利替我决定。”   身后不断用眼睛去喵安东尼奥的伊丽莎白哼了一声,却也没出言反对,接过安东尼奥的花不再理他。   唐皎不方便和安东尼奥深说,让人叫张若靖赶紧回来,又给杰克暗示,杰克立即领会,当即邀请伊丽莎白和安东尼奥下午去海边走走。   徽城靠海,海鲜断是少不了的,可以就地在海边吃烧烤,他们在海边还能捡到漂亮的贝壳。   杰克一说,伊丽莎白就动了心,屋子里的四人,除了杰克没看出来,其余两人均看出来了。   唐皎用写文章的劲,终于说动了伊丽莎白动身,恰巧张若靖从军校归来,带着安东尼奥上楼换衣服。   安东尼奥发现伊丽莎白不见了后着急上火,查到她出了国,连换洗衣服都没来得及收拾,急匆匆就上了游轮。   就这样身上只穿一套衣服,臭烘烘的来到了华国,若不是身上还着能表明身份的物件,他会被杰克当成乞丐打发出大使馆。   挂掉胡子的安东尼奥又变成了帅小伙,一行人直奔海边而去,伊丽莎白虽然不理安东尼奥一直捡贝壳,但看到他能来,心里的气也散了大半。   走累的众人随意坐在沙滩上,杰克早有准备,各种海货被摆在铁丝网上。   张若靖亲自为唐皎剥虾,细心的将虾肉堆在一起,一旁的安东尼奥有样学样,他何时自己剥过虾,笨拙地撕掉虾头,能扯下一大块肉。   好不容易将剩下没多少的肉放在伊丽莎白盘子里,伊丽莎白给面子的吃进嘴中,哪知还没来得及咀嚼,便“哇”一声吐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朋友的咖啡馆,文艺青年先锋地开业第一天,叫了几个人组织了一场主题叫“老友记”的分享会,大家谈天说地聊艺术,我是其中年纪最小的,因为姐姐们已经走过我想走过的路,可能也是感悟最多的。   大家聊到一个“诗和远方”的话题时,我印象特别深刻,你觉得你的诗和远方是什么呢?有个姐姐说,它就是你内心深处最想到达的地方,还有个姐姐将话题引申了出去,诗和远方,就是在你给自己划定的框框里,种植些其他的绿植,让他们长出框架,芳香扑鼻。   然后我特别想跟你们分享,你们觉得诗和远方是什么呢?   跟你们叨叨了这么多,已经很晚了,万更简直要了我的老命,大家晚安,有个好梦。 第116章 唐冬雪迟来的幸福(晋江首发)   伊丽莎白吃坏了肚子, 一直在干呕, 急坏了众人。   徽城医院,身为一名外科医生,但在妇产科混的如鱼得水的唐皓南,被紧急征用了。   他是唐皎的哥哥,在唐公馆也见过多次更加值得信赖,全程陪在公主殿下身边跑上跑下,全然没有昔日的青涩, 已经可以独当一面。   诊断结果让安东尼奥高兴地跳了起来,“我要当父亲,父亲了!伊丽莎白你听见了吗, 我们要当父母了,哈哈哈哈!”   伊丽莎白在和安东尼奥闹别扭前就怀了身孕,远渡重洋坐游轮来到徽城, 若不是平日里身体康健, 这个孩子如此折腾之下是否能保住,还是个未知数。   她的月份尚浅,不宜再出门活动, 出了医院便回唐公馆休息养胎。   唐皎趁此机会让安东尼奥跟伊丽莎白好好谈谈,有什么话说清楚就是, 明明两个人都很看重对方,何苦因为一点小误会要闹着离婚。   安东尼奥终于得到了解释的机会,赶紧澄清自己,那天分明是他的爱慕者想霸王硬上弓, 他不同意,她偷亲他,却被回家的伊丽莎白看个正着。   加之那个女生就是想破坏两人的关系,伊丽莎白一下就落入了全套。   要不是她跑到徽城,安东尼奥追了过来,以她的骄纵,是万不会原谅安东尼奥的。   误会解除两个人和好如初。   小别胜新婚,两个人又要升级为父母,整日如胶似漆的腻在一起。   他们不再需要唐皎的陪同,她终于能抽出空来去敬蛟军校上课,每日清晨和张若靖一起从被窝中爬起,乘坐同一辆小洋车抵达军校。   之后两个人向不同的办公室而去,尽显夫唱妇随之意,军校老师们不知多少人都被他们的恩爱秀了一脸。   唐皎来敬蛟军校上课,最初只是为了支援张若靖,她精力有限,军事方面自有自己的专业用语,她只能教最基本的入门,同时又不想耽误同学们,就采取了一个折中的办法。   她只带一个班级的英文课,那就是唯一的女子班,负责给她们打基础。   这个班共有四十三名学生,她们十分勇敢,又全都是唐皎的书迷,或多或少都受到了唐皎的影响。   知道唐皎成为了她们的外语老师后,有不少人都兴奋的好几晚睡不着觉,大晚上在被窝中打着手电背单词。   查寝的老师发现后,对她们提出了表扬,同时嘱咐她们一定要爱惜身体。   对于优秀的同学来说,听见其他同学在你睡觉的时候用功背单词,而你错失了跟她一起学习的机会,她每天晚上越学越多,你每天晚上只会睡觉,那一定心浮气躁。   积少成多之下,岂不是要被狠狠落下去了。   这绝对不能忍,她们也要学。   被窝中的手电筒常亮,查寝老师一连几天都神思恍惚,总觉得自己走错寝室,怎么一个个都在认真学习呢。   女子班级所有人都在疯狂学习的消息,很快被男子班知晓了,他们心中自有傲气,也鼓着劲想证明自己的优秀呢,当下也加入到了学习大军中。   有人觉得军事理论掌握不好,就专门攻克这门,有人体能不佳,就晚上到操场跑步。   军校刚刚开学,张若靖还想给他们一个适应过程,结果他们先给了自己一个惊喜,同学们这么刻苦认学,老师们又怎能落下。   唐皎第一次教书,上课的女同学都有比她年纪大的,但她们板板正正地坐着,面前摆放着书和本。   她让每个人进行自我介绍,翠妮最为激动,几度哽咽,她能入学,唐皎对她的影响功不可没。   学生中有热情开朗的人在,当即就问唐皎:“老师,您能不能教我们语文,比起英文,我们更期待您能教我们写文章。”   这话一出,底下同学纷纷响应。   唐皎笑着用英语道:“你们是觉得我得英语说的不好吗?其他人只能在报纸上看到我的文章,你们却能跟我学习英语,还不够你们出去显摆?”   她这接地气的话一出,同学们嘻嘻哈哈笑了起来,气氛缓和,渐入佳境,她发现自己班级的女同学已经将整本教材的单词都背了下来。   即使有的人还不知道单词应该怎么念,不知道句意为何,但她们用自己的努力,将能做到的先做了。   望着一双双渴望的大眼,她心中鼓动,被激发出了蓬勃向上的激情。   针对这些同学们,能书能写,却不知其意,更不敢开口的情况,她一对一为她们矫正口音,上课全程都用英文说话,就为了她们能有一个学习的氛围。   不止如此,她们每天那般认真,她打算在课后,固定时间地点创造一个全是英文环境的一角。   她在办公室认真计划这件事情的可行度,被张若靖聘为历史教师的谢文衿找了过来。   谢文衿对她的想法大为赞许,也许这不能治愈同学们不敢开口的毛病,但却一定能起到积极作用。   敬蛟军校女生宿舍楼下,渐渐出现了一个奇景,女同学们对着花草树木大声朗读英文,有的互相同对方说着英文,更有大胆的女学生对路过好奇的男同学用英文说话。   她们学习英文的方式,让男同学大为好奇,唐皎绝不是一个吝啬,私自将教学方式藏起来不让男同学知晓的人。   相反,她很乐意看见男同学们也能参与进来。   敬蛟军校管理严苛,他们利用仅有的休息时间创办了英语社、数学社、历史社……学习氛围浓厚。   军校的一切在有条不紊地在行进,小到食堂大到授课,张若靖充分体现了自己的领导能力,招有识之士,让其蒸蒸日上。   唐皎坐在操场边等还在忙碌的张若靖结束今日的工作,看同学们呼哈呼哈地从面前跑过,顺便给他们挥手大气。   队伍里的人嗷叫一声,有提速奔跑,还有脚下一滑摔在原地的。   “这些皮猴子我看是训练任务太轻了些。”张若靖从唐皎身后走来,嘴角要勾不勾的,神情危险地瞧着跑步的同学们。   同学们见他过来,一个个凑到一起,听见他要加训的话,按住那些急于表现的就是一顿揍,揍完没事人一般又跑远了。   他宣布主权般揽上她的腰将她带了起来,为她拍去沾上灰,动作亲密的让人眼热。   唐皎轻瞪他一眼,“够了啊,孩子们还看着呢。”   他伸出手放在她面前不去牵她,就是想让她当着大家的面,主动放上去,“什么孩子,他们还要不要脸,有的比你还年纪都大。”   她握住他的手,习惯地被他的大掌包住,“谁敢跟您这位校长眼前闹,怕不是嫌命长了。”   两人说说笑笑往外走去,已经在丁香花下等候半天的谢文衿见他们两个终于出现,迎了上去。   “你们可真是好校长好老师,又拖到这么晚才下班,也要注意身体。”   张若靖下意识扣紧了唐皎的手,对于这位曾经的情敌,哪怕他如今已经为人父,和自己的妻子恩爱非常,他也依旧对他存在忌惮。   这是他一直欣赏的男人,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谢文衿却可以为了梦想坚持下去,有的时候他也会怕谢文衿吸引唐皎的目光:“你的请假条我已经批了,你预计这次出国寻找文物会花多长时间?”   谢文衿向唐皎点点头,同张若靖交谈起来,“这披刚出土的文物已经有一件出现在了拍卖会上,顺藤摸瓜最快我也要一个月才能回来,抱歉,要由你这位校长替我代课,辛苦了。”   敬蛟军校的教师职责分管明确,谢文衿本身被张若靖请来就是作为开拓学生视野的非定期教师。   他们上的不光是历史课,还会从历史引申到现在。   这门课程,张若靖交给其他人不能放心,谢文衿出国寻找文物,只能他顶上,当下说道:“敬蛟军校是我和皎儿的心血,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寻找文物的过程中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三人慢慢朝校门口走去,路过的教师都含笑冲他们打招呼。   谢文衿今日穿了一席白西装,整个人彬彬有礼,对张若靖说道:“我会的,也不是第一次出去了,轻车熟路。”   有了孩子的男人肩膀上的担子乘几何倍数上涨,曾经一腔热血赤子之心的谢文衿,纵使依旧奋斗在保护文物的事业上,澄清的眼中也多了几分老练。   唐皎适时出声:“我们担心你的安危,浮华更忧心,你跟她说自己要走了吗?”   谢文衿笑着从怀中拿出一张请柬,“这就是我今日在此等你们的目的了,浮华一向是支持我的决定的,但留她一个人在那个家里,我不放心。”   张若靖抢先伸手将请柬拿到手里,唐皎就着一看,是戏剧版《双生花》的邀请函。   她惊喜道:“浮华将《双生花》排出来了?”   “正是,我走之后,她能有自己爱好作为寄托,忙起来也就顾不得家中那些烦心事了,她在家中看孩子,还要忙戏剧院的事情,正巧我今日来交请假条,她让我将这个邀请函送到你们手上。”   谢文衿说到孟浮华和孩子时,眷恋之感铺面而来。   《双生花》对唐皎的意义是不一样的,这本书记载了她前世今生,能够被演员们演出来,她真得特别高兴,眼里浮起细小的水花。   她的不对劲自然被张若靖捕捉到了,他低头去瞧她,小声在其耳畔说道:“那天我们去约会好不好?”   “嗯,好,”唐皎仔细地收好邀请函,对谢文衿说,“到时候我和若靖一定会过去看的。”   谢文衿点头,回头扫过跟在他们三人身后的李梦,说道:“东西送到,我也要回去多陪陪他们了,我看有人已经急切地想冲过来和你们讲话了,我就先走了。”   两人前脚在校门口送走谢文衿,后脚李梦就追了过来,她在军校平日里素面朝天还爱穿训练服,如果不是偶尔出去时会换回小洋裙,学校里的人会忘记她是一个女性的事情。   李梦探头看着只留一股尾气的小洋车,遗憾道:“他怎么走了?我在后面等了他半天想跟他说话,走的倒快。”   一直喜欢黏着唐皎的人,有一日突然当着她的面对她说,自己不是来找她,是为了找和她说话那个人,唐皎说不上来自己心里什么滋味。   有些不正经的酸。   张若靖闷笑一声,“原来不是找你的,是不是自作多情了?”   这个人又开始了,成立军校之后,他身上的阴霾就在一点点褪去,说话也年轻不少,她再喜闻乐见,也对这人时不时就爱恢复成以前和她针锋相对的模样无可奈何。   “我又不是太阳,还能让人天天围着我转。”   两人说话之际,李梦已经不再关注走远的小洋车,她上前拉过唐皎,活像拆散小情侣的恶霸。   “皎儿,我看你和张若靖整日里那么忙,伯母在家特别孤单,想约伯母出来走走,你觉得怎么样?”   被迫失去娇妻的张若靖闻言动了动眉梢,他的妻子还没有听出话中之意,正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姆妈就是不喜欢运动,天天窝在家里,伊丽莎白和安东尼奥又天天腻歪,自己一人怪没意思的。”   他摸了摸下巴,在唐皎话落之际,接着说:“小艺的月份越来越大,姆妈离家恐怕也放不下心来。”   唐皎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唐皓南最近已经不去徽城医院上班,亦步亦趋地跟着张小艺,二姨连麻将都不打了,天天变着法的为难厨房给小艺炖汤汤水水。   她姆妈就是再忧心,有这么多人照顾小艺,也不至于出去一次都要提心吊胆。   李梦讪讪的笑笑,回避了张若靖了然的眼神,对唐皎感慨道:“你要是我妹妹该多好,我家中就自己,甚是孤单,要是你这个大才女成了我妹妹,我做梦都能笑醒。”   唐皎怜惜地握着她满是烫伤的手,“我可不就是你妹妹,你若是无聊了,尽管去唐公馆找我姆妈和我,我姆妈也十分喜欢你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一定会去的。”   张若靖摇头,揽着唐皎将她带走了。   李梦这话可不是客套,正值军校每周一日的固定假期,李梦好好收拾了自己一番,就去唐公馆约唐冬雪出来逛街。   唐公馆中,唐皎和张若靖一早就出去了,唐皓南陪张小艺去了医院,伊丽莎白和安东尼奥自不必说,两个人还在为给孩子取个什么名字而苦恼。   李梦没费吹灰之力,就将唐冬雪请了出来,她可是行走的淑女,移动的汉子。   唐冬雪知道李梦身世,怜她小小年纪就与丈夫离了婚,同病相怜之下,待她十分之好。   两人没有目的的随处乱逛,走着走着就出了英法租界。   徽城即使换了都督,可张若靖打下的底子还在,新来的都督对张若靖很是恭敬,基本沿袭了他之前的制度,租界外没有以前那般乱,两人便结伴去了商街。   “伯母,”李梦挽着唐冬雪,小心翼翼道,“您说,我要是想给父亲滋补身体,该如何做呢?”   唐冬雪对李洪洋印象十分不错,对徽城人慷慨解囊不说,还在敬蛟军校困难时雪中送炭,而且为人风趣幽默,又有才气。   听李梦说他身子不好,当即放下手中东西问道:“李先生怎么了?滋补的东西不能乱吃的,你年纪还小,不懂这些,得让你父亲去医院好好检查下,才好让厨娘炖的。”   李梦一脸为难,“我父亲那个人,自己认为自己是铁打的,让他上医院,为难死他了。”   “那可怎么行,”她往日温柔的声音都带上了焦急,“病忌讳医最是要不得的,你要劝劝你父亲呀。”   “我哪劝的了他,家里就我这么一个独女,平日里不能在他身边照顾他,我已是十分愧疚,他不想在我面前露出疲态让我担心,我也顺着他的意。”   她悲伤的神情不似作伪,是真心疼一把屎一把尿将她拉扯大的父亲。   唐冬雪拍拍她的背,“好孩子,你有这份心,你父亲知道一定会欣慰的,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身子垮了啊。”   李梦点头,“伯母说的是,等我回家就好好劝劝他,哎。”   “别叹气,都会好的,”唐冬雪拉过她,两人走出门店,漫步在街头,“你看伯母和你皎儿妹妹,之前的日子也过的十分痛苦,现今不是什么都有了。”   道路两旁的水泥房垂下阴影,李梦停下步子,认真对唐冬雪说:“不一样的,自我母亲生我去了后,我父亲一直未娶,我看着他年纪一天天大了,身边还没个人陪,心焦不已,伯母,您说,我父亲该不该再娶?”   “这,这……”   唐冬雪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问的一愣。   李梦再接再厉,“之前父亲用我年纪小,怕我受欺负为由,一直单着,如今我大了,有了自己工作,他也理应有自己生活才是,钱赚的再多,能比有个人白头偕老陪着更重要吗?”   “我就劝他,我不在乎自己有个后妈,他也应该有人陪才是,您猜,他怎么回复我的?”   她静静的看着唐冬雪,竟没来由让她心里一紧,“怎么说的?”   “他说,他已有了心仪之人。”   “啊,那,那这不是挺不错的。”她是真心为李洪洋感到开心,死去那么多孩子,不知道那个男人心里有多苦,有个人陪不错。   “是啊,”李梦笑笑,带着唐冬雪往目的地而去,“走了这么半天,也累了,我们找家店休息一下吧,我知道这里有家店味道不错,伯母我们一起去吃一下?”   “好啊。”   唐冬雪没有多心,跟着李梦向那家店而去,眼看着已经瞅到店面,突然一个男声从两人身后传来。   “冬雪?”   那是曾经在耳畔被唤过二十多年的熟悉声音,那人嗓音叫起她的名字,总是那么好听。   唐冬雪站在原地,死死抓住了自己的包,骨节捏的发白,李梦担忧的唤了句:“伯母?”   “冬雪,真得是你,有段日子未见了,怎么不转过身来?”   她脸上血色褪尽,眼里水光乍现,深吸一口气,对李梦道:“我没事。”   说完,姿态优雅的面向了王柏松,那个打算抢夺她的财产,还为了要个儿子和自己学生在一起,背叛了自己的前夫。   他已不复昔日儒雅之态,长衫洗得发白,仔细看去,还能在袖口瞧见几点油渍,曾经每日都会打理整齐的头发,随便堆在头顶。   玳瑁眼镜碎了一片,都没换。   她垂下眼,不想在看他这副落魄姿态。   李梦不知道王柏松是谁,她自诩身手出众,将唐冬雪护到身后,用看蟑螂一般的眼神警惕的看着他,“伯母,此人你可认识?”   唐冬雪将她拦在胸前的胳膊放下,叹道:“这是我前夫。”   李梦诧异地打量了一番王柏松,还真从他脸上找到了些唐皎的痕迹。   王柏松抓着镜腿,自嘲一笑:“瞧我,如今皎儿成了炙手可热的文坛新星,还和敬蛟军校的张若靖成了亲,我叫你做什么呢?我可是个连眼镜坏了都换不起的人。”   他不再像以前,为了一个男孩咄咄逼人,争吵间青筋暴露的疯狂男人,唐冬雪开口问道:“你怎的成这样了?”   “你不知道吗?啊,对了,你那个好姐姐怎么会告诉你。”   “你这话什么意思?不要牵扯到我二姐身上。”她蹙起眉反驳。   王柏松拿手整了整油腻了几天没洗的头发,“我曾经去唐公馆找过你,你知道吗?”   唐冬雪抬起头,没有言语就是最大的证明。   “你不知道是吧?因为我后悔了,想求得你的原谅,可你的好姐姐直接让人将我打了出去,瞧瞧,我现在的样子,都是她害的。”   他张开双臂,身上哪里还有一丝文人的影子,“她对我可真狠啊,几乎是赶尽杀绝,不让我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当我每次找到新工作时,都会来搅局,看我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她得有多开心啊。”   唐冬雪摇头,后退了几步,打算带着李梦走,“我不相信,你不要说了,你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自己曾经做过的错事,不要将所有的错都堆在我二姐身上。”   两人要走,变故突生。   王柏松快走几步挡在她们前面不让她们走,李梦被唐冬雪按住胳膊,她不清楚她们之前的渊源,只知道他可是唐皎的亲生父亲,唐冬雪的前夫,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王柏松,你想做什么?快让开路。”   王柏松闭了下眼,狠狠一摇头,在两人注视下,突然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你,快起来!”   “冬雪,我错了,真得知道错了,是我混蛋,我该死,你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原谅我好不好?我们还有皎儿,你忍心让皎儿没有父亲吗?”   他边说边狠狠扇自己巴掌,没几个字的功夫,就将自己脸颊扇的通红。   唐冬雪被吓了一激灵,见他双目赤红,直觉他现在状态不对,拉着李梦往后退,却直接退到了封闭的巷子中。   王柏松跪在地上,用双膝挪动着,将两人逼到了墙角。   李梦挡在唐冬雪身前,唐冬雪不让,她力气小拉不住李梦,两人撕扯一会儿,王柏松竟又往前了些。   “不要再过来了,再过来我就不客气了!”   王柏松无视李梦的话,“冬雪,我真得知错了,你给我个机会吧!”   “王柏松,你疯了不成,不要胡来。”   唐冬雪的话,他一点没有听进去,眼见着他要够到唐冬雪的小腿,一声惊呼已经卡在了唐冬雪的嗓子上,李梦踢人的脚也摆好了姿势。   一声枪.响打在了唐冬雪脚边,将那只指甲缝里充满泥垢的手,逼退了去。   “谁!?”王柏松站起身,蜡黄的脸上满是愤怒,他回头瞧那开枪之人,凶狠道,“少管老子闲事!”   说着,他就要狠厉伸手去够唐冬雪,第二声枪声再次响起,直接击穿了他的肩胛骨,他痛呼出声,躺倒在地,地上晕出一大块红血。   就这样,他蛆一般挪动身子还想要去碰唐冬雪。   唐冬雪捂着脸,与李梦两人不断的向后靠去,整个人都倚在了湿滑的墙壁上,凉意透过衣裳传进身体中,和本来被吓出的汗水合二为一,激地她打了寒颤。   破败的小巷中,来人脚踩青苔,用枪托直接砸晕了王柏松。   “父亲!”   李洪洋无视李梦的呼唤,脱下自己西装披在被吓坏的唐冬雪身上,“你有没有事?”   唐冬雪摇摇头,看都不敢看地上的男人一眼,对他的怜悯和恐惧交织在一起,让她无法思考眼下的事情。   她裹紧西装,看穿着一身高定的李洪洋,不顾满地的鲜血与泥泞解开自己的领带,蹲下身子为王柏松止血。   “他,不会死吧?”   李洪洋头也没抬,在李梦的帮助下,成功为王柏松进行简易包扎,“放心好了,我开.枪的时候有分寸。”   她将一颗心放回肚中,跟着父女两人将王柏松送到徽城医院,才缓过劲来。   “李先生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李洪洋看了一眼李梦,“是梦梦说许久没有同我一起用饭了,要请我吃饭,约在了那里,她被我教养的时间观念非常强,从来不会迟到,我在饭店等了半晌都不见她过来,推测出可能出事,便出去寻,正巧见到这位男士将你们堵在巷口。”   李梦转过头,好像雪白的墙壁上有花一样,李洪洋接着道:“不知你们为何会相遇?”   唐冬雪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李梦在保媒了,“是梦梦约我出来逛街的,谁知会碰上他呢。”   她摸摸自己的额头,上面一层虚汗。   一个灰白色的手帕递到她面前,“擦擦吧,干净的。”   衣服都披上了,出门在外,唐冬雪没有那么多讲究,道了谢将其接了过来。   只听李洪洋问道:“那位男士?”   “是我离过婚的前夫,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幅模样。”   “他就是王柏松?那我可能知道他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李梦转过头,转得太快差点将脖子扭了,“父亲你怎么知道?”   李洪洋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才说道:“我在徽城有位好友,他的第十……”   他卡了下壳,“反正他亲纳的卢姨娘,就是曾经和你前夫再一起的那个女学生。”   “卢芊芊。”唐冬雪双眼无神,攥着手帕说道   “对,因友人之故,我了解了一下王柏松,他和卢姨娘分开时,你们曾经居住的唐公馆被卢家人贱卖了,大部分钱都被卢姨娘卷跑。”   “王柏松的文章难以在报纸上发表,自己郁郁不得志就染上了吸大烟的毛病,为了那一口烟,将所有钱都败了个干净,才有你们今日看见的神智不清模样。”   唐冬雪用手帕遮住脸,难过的低声呢喃,“恐怕是因为孩子没了,才觉得人生无望,需要吸食大烟吧?”   无人可以回答她的话,走廊里传来一连串的脚步声。   陪张小艺做检查的唐皓南听到消息就迈着大步赶了过来,不再像以前那般莽撞,先是向李洪洋和李梦道谢,然后才蹲在唐冬雪脚边,“姆妈,你有没有事?”   唐冬雪摸着他的头,强忍的泪水在看见已经顶天立地的儿子面前在也忍不住,决堤而下。   唐皓南已经知晓现在做手术的就是王柏松,他瞧着唐冬雪身上披着的男士西服和手里拿着的手帕,眼尾轻挑,不动声色地将其换了下来,还给李洪洋。   再次向他们道谢,将王柏松的医药费交了后,用自己的手帕为唐冬雪擦干眼泪,带着她返回了唐公馆。   唐皎见到悲戚的姆妈,心头怒火上涌,结果竟是唐浩南劝住了她。   他揉着唐皎的头发,“王柏松今后不会再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了,这一次,哥哥护着你们。”   做完手术病好却犯了烟瘾的王柏松,直接被唐皓南送到了乡下,唐皓南留足了银钱,够他生活到死,就当全了那些年虚假的父子情。   王柏松这一辈子,都不会有踏入徽城的机会了。   从他带来的阴影中重新走出的唐冬雪,被李梦邀请去看《双生花》的戏剧。   李梦这次没再骗她,而是直接告诉她,陪同之人还会多一个李洪洋,唐冬雪接过了票据,她想,她也应该迎接新生活了。   《双生花》的书当年带来非常大的轰动,这次改编成戏剧,一票难求,一张票可以卖到十个银元。   对自己安排十分满意的李梦,在军校中随处走走,就听见几个女同学凑在一起说话。   “唐老师今天晚上要去看《双生花》的戏剧,好羡慕啊。”   “看到自己的作品登上舞台的感觉一定很好,不知道以后我们会不会有这样的机会?”   “你就别做梦了,唐老师是谁……”   她板着一张脸,从她们几个身后蹿出,“你们说唐皎今日也要去看《双生花》?”   神出鬼没的她吓了女同学们一跳,“教官好!”   “报告教官,是的!唐老师今晚要去看《双生花》的戏剧。”   李梦:……   早早准备好要去和张若靖约会的唐皎,刚要走,就见李梦过来,“皎儿,今天晚上和我去喝杯咖啡吧,好久没有和你聚过了。”   唐皎瞧瞧外面的天,“喝咖啡?不了,我还想晚上睡个好觉。”   见她要走,李梦赶忙拦住她,“你舍得抛弃我孤零零一个人吗?不去咖啡馆,我们也可以去吃饭啊!”   她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候在门外的张若靖,“那可不行哦,今天晚上我要和若靖去约会呢,老夫老妻的我们,都很久没有单独出去过了,好姐姐,给我这个机会吧?”   李梦尴尬一笑,“哈哈,少帅也要去看《双生花》啊。”   已经快要走到门口的唐皎,眨了下眼,她慢慢转过身,“梦梦姐,我好像没告诉过你,我要和若靖去看《双生花》吧。”   “你,这么不想让我走,是想做什么?”   唐皎现在的停下可不是李梦想要看到的,她轻轻合了下手,无奈的说:“我刚才听你班上的同学说的,都说《双生花》一票难求,我这不是嫉妒你有票可以去看,自己没有票,所以想让你陪我。”   “不过,你是从哪弄到票的啊,我之前本想管谢文衿要来着,可他直接出国了,我高价都没买下来。”   唐皎今日打扮地成熟妩媚,穿着旗袍的身体饱.满芬芳,眼睛像是有钩子一般,深深勾在李梦身上。   她捂嘴轻笑,“原来你那日是想同谢文衿要票啊,你怎么都不同我说呢,《双生花》可是改编我的小说的,你说,孟浮华又怎么会不给我留票,你跟我说,我肯定能帮你要来。”   “我把这事给忘了,算了算了,祝你今天和少帅玩的开心。”   “谢谢梦梦姐。”   唐皎转过身半眯着眸子,舔了舔自己嘴唇,李梦在藏什么呢?   张若靖走了上来,“你今日很漂亮。”   “哦?你的意思是我平日不漂亮吗?”   “不,”他替她披上衣服,“我是说你充满智慧的样子,最是迷人。”   两人背影越走越远,李梦长叹一口气,“父亲,祝你好运。”   孟浮华给唐皎和张若靖的票是最佳观看地,位于剧场的最中央,他们到时,戏剧还没开始。   拿着邀请函,他们一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戏剧院。   戏剧院比唐皎出国前装修的更加用心,看得出孟浮华为这个戏剧院花费了不少心血。   见到他们两个人来了,圆润了不少的孟浮华赶紧走了过来,“可把你们两个盼来了,我有一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是什么啊?”   孟浮华神神秘秘道:“《双生花》这本书是皎儿你写的,我觉得你和少帅就是书中的妹妹和真命天子,我想请你和少帅扮演他们两个演上一出。”   唐皎怔愣了,她从没想过自己还能以这种方式,再次参与一遍《双生花》。   张若靖握着她的手给她勇气,“皎儿,你想演吗?你若是想,那我陪你。”   “可,可我和若靖从来没演过戏剧,万一……”   孟浮华打断了她的话,“不要担心还有我呢,而且你们只演最重要那一出,我们的演员始终抓不到精髓,你们两个眼里只有彼此又是夫妻,来演最合适不过。”   “同意吧,皎儿。”张若靖清楚她的心思,轻轻勾起她的手指,他同样渴望用戏剧的方式向众人宣布,她是他的人。   “那好,我和若靖同意了,什么时候演?”   “剧院都是我的,时间当然好说,什么时候等你们准备好了,我们就登台演出,给台下的观众一个惊喜。”   怀揣着心事,唐皎和张若靖落坐等待着人们陆续坐满。   “若靖,我突然有些期待。”幽暗的坏境下,唐皎的眼睛是那么明亮。   “你说,我们能成功吗?”   “当然能,”他亲了亲她的嘴角,“这不就是你的故事吗?我其实更希望你演姐姐,而我参与到其中,将你拯救出来。”   唐皎转过头,泪珠一颗颗滚落下来,打湿了睫毛。   前世,他也同样帮她良多,可恨,她没能早些与他结识。   张若靖摸索着为她擦干眼泪,只听她哽咽出声,“我何尝不是那样希望的。”   “好了,不哭了,我们好好看。”   眨干净眼眶里的泪,视野清晰起来,唐皎和前排一个长得非常像她姆妈的人,四目相对,那人迅速转过了头去。   她僵硬着脖子被张若靖扭过来,他细心的在她娇嫩的脸蛋上擦去泪渍。   “我好像看见我姆妈了,就在我三点钟方向,她好像还带着一个男伴,我是不是出现幻觉了?肯定是最近用眼过度,那一定是一个长的跟我姆妈很像的女人。”   在她三点钟方向,传来一声:“皎儿是你吗?”   作者有话要说:  我算是发现了,万更还想九点发上来的我,过于天真了,嘤   (太晚了,我明天早上起来捉虫) 第117章 大结局上 梦中的婚礼   昏暗剧院中, 舞台上突然亮起一束灯光, 那光从上方直射进帷幕中,晕出一轮光圈,随着灯光的移动,如同冉冉兴起的太阳。   猩红帷幕被缓缓拉开,露出里面精巧的布置,那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客厅,演员们陆续登场, 胆小懦弱的姐姐,追求自由的妹妹,温柔善良的姆妈, 暗藏心机的父亲。   演员们在台上用自己的肢体与语言,诉说着命运的不公。   唐皎在台下思绪飘飞,仿佛置身光怪陆离的虚幻泡沫之中, 旁观着她们的喜怒哀乐。   伴随着场内爆发而出的那一声哭喊, 唐皎心里那一道深深的划痕,再次被撕裂。   张若靖悄悄握住她冰凉的手,给予她源源不断的光辉, 滋润着鲜血淋漓的伤口,这次她有了足够的力量去复原它。   也许, 过去的事情就应该随风而去了。   周围的人被演员们感染,跟着一起哭一起笑,她于黑暗中侧过头,与一直关注她的张若靖目光交叠在一起。   他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笑容, 摩擦着她戴着求婚戒指的手指,缓慢地放在自己唇边,那眼里有她读不懂的情绪。   手指上濡湿的感觉袭来,直击心灵最深处,她望着他,《双生花》的戏剧演出完美落幕,观众们从他们身旁走过,留下一道道残影,她终于有了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她已□□重生。   戏剧院外霓虹灯闪烁,唐皎和张若靖靠在小洋车旁,等到了从剧院姗姗而出的唐冬雪。   她和李洪洋中间隔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可那看到他们两人脸上流露的娇羞,让唐皎心里有了底。   李洪洋见了两人到是不露怯,果然是北方商界的风云人物,还主动像他们解释,“本来是梦梦约我们两个来看戏剧,她却临时有事来不了,只能我们两个来看,你们的姆妈,我完璧归赵了。”   唐冬雪在他身后半步,闻言笑弯了眼,“你怎么还跟孩子贫嘴。”   唐皎心中一惊,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姆妈怎么和李洪洋这般亲近了。   不光她发现了这点,张若靖一样看了出来,他眯着眼说道:“那您想必不介意将身边这位女士让我的妻子带走,同我这个男士探讨一下军校的问题?”   “这是自然的,当然不介意,”李洪洋了然地点点头,又当着两人的面,显露心意,“冬雪,你先跟孩子回去,若是喜欢戏剧,我们改日再约。”   唐冬雪低垂着头,轻嗯了一声。   临走之际,李洪洋滴水不漏的跟唐皎道喜,夸赞她的《双生花》写得好,改编成戏剧都有这么多人喜欢,可以考虑拍成电影。   他妙语连珠,唐皎都被他逗笑,脸上浮起笑意。   送走了两位女士,仅剩的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用眼神厮杀,打了个平手。   张若靖在兜中的手动了动,没有半点迂回,直接问道:“不知我军校的副校长,李先生对我姆妈是什么意思?”   李洪洋当先坐在小洋车中,从车窗探出头,“少帅还请上车,我送你回唐公馆,有些话,我们还是车上谈。”   “那我洗耳恭听。”   小洋车以一种平稳的速度在徽城中绕圈子,李洪洋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思考好了后才对张若靖说道:“容我组织一下语言,即使我的年纪足以当你的父亲,但面对心上人家人的审视,我依旧会感到害怕。”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我对你们的姆妈就是这种情况,怎么会有女人能那么温柔单纯?她给了我想娶她的冲动,我觉得你应该更能理解我才是,你和皎儿也是经历了良多才走在一起。”   张若靖竖起高高的防线,“即使你过了我和唐皎这关,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畅快的笑声响在不大的车内,“唐夏茹确实是个人物,不过我对我自己有自信,我这个年纪再谈恋爱,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但碰见你姆妈,确实有一种就是那个人的感觉。”   张若靖嘴角勾起,“是吗?那你能告诉我实话,你从王柏松手里救下姆妈真得是巧合吗?”   他的目光如炬,似笑非笑的脸压迫感犹如实质。   李洪洋已经多年没有被这般逼问过了,当下收起了笑容,“我可以向你保证,那真得是一个意外,我不会让冬雪置身危险中,自己去英雄救美的。”   他转动着自己的扳指,“况且,你觉得我有那个必要做这种事吗?大象不会跟拦路的蚂蚁计较。”   张若靖定定的看着他,半天才说道:“您可真是一如既往的自信,若是闲钱多的话,不如再投些在敬蛟军校上。”   “哈哈哈哈,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别高兴的太早,能不能娶到姆妈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属于男人之间的较量告一段落,女人们的小秘密正在进行。   唐皎从厨房端了瓶玫瑰酿,一种度数不高的甜酒,唐冬雪每年夏天都会采摘花园里的玫瑰酿造一瓶,就等着唐皎从国外回来和女儿好好喝一杯。   可她等到唐皎回来,却没有时间再喝,事情一件接一件,让人应接不暇。   今晚月色正美,母女两人又碰巧在戏剧院遇个正着,索性在二楼阳台外对月小酌。   在华国吃遍美食,乐不思蜀的伊丽莎白闻着味寻了过来,被安东尼奥强硬地拽了回去,她还是一个孕妇,喝什么酒,度数再低也不行。   “伊丽莎白睡了?”唐冬雪在晶莹剔透的小杯中倒入酒酿,姜黄色的液体映着月色,看得就让人有想一口饮进的冲动。   唐皎从衣柜里拿出两件披风,给唐冬雪披上一条,自己也披了一个,才坐到桌子前。   “睡了,有了孩子后,脾气也跟个小孩子一样,不过要做父亲的安东尼奥倒是敢反对她说的话了,也是该有人管管她了。”   入口的玫瑰酿清香甘甜,玫瑰花味在嘴中扩散开来,呼出的气体都带着玫瑰味。   她要为自己再倒一杯时,唐冬雪劝道:“你酒量浅,小酌些即可,万不可贪多,稍后若靖回来看见我同你喝酒,还将你喝醉了像什么样子。”   “若靖今天晚上去都督府,姆妈你今天晚上还想逃走不成?不跟我说清楚你和李洪洋的事情,我是不会放你回房间的,这酒今天必须喝,不喝我怎么翘开你的嘴。”   她狡黠地笑了,动作迅速地又为自己倒满一杯,拖着腮道:“姆妈你今日换了新旗袍,让我看看这是百宝会新上的碧根纱料子,恩?”   “你还擦了粉!”   唐冬雪被她说的作势要打她,“老实坐回去,都快贴到我脸上了,怎么?你姆妈也没七老八十,还不让打扮了。”   “哪里哪里,”唐皎收回身子,“我只是感慨,女为悦已者容,不知姆妈打扮这一回是不是为了李洪洋先生啊。”   “是与不是又如何呢?”   唐皎放下杯子,正色道:“我只是想跟姆妈说,不管你想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你的女儿都举双手赞同,我支持你再嫁。”   唐冬雪脸色巨变,“什么再嫁,都一把年纪了。”   “姆妈,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都能和他出去看戏剧,为何不向前看呢?再嫁算什么,只要家人祝福,你无需看其他人脸色。”   “不过,再嫁的对象,我们还是要好好考察一番的,这可关乎你的后半辈子。”唐皎话锋突然一转,如愿看见唐冬雪生起气来鲜活的脸。   “你这孩子,说话越来越没个正行。”   一壶玫瑰酿很快见了底,唐皎醉眼朦胧脑袋不住往下点,唐冬雪细细品味着杯中最后的一口酒,问道:“皎儿,你说让姆妈再嫁的话,是真心的吗?”   唐皎打了酒嗝,费劲地睁开眼睛,对着唐冬雪左侧的空气,“当然是真的了,姆妈也要幸福啊。”   唐冬雪蝶翅般的睫毛忽闪,沾染了湿。   她与李洪洋约会被唐皎和张若靖撞破后,好像就成了唐公馆默认的喜事。   大家不会在她面前说三道四,反而都鼓励她走出王柏松的阴影,重新建立对男人的信任,可他们不约而同的去为难李洪洋了。   纵使你再有钱,名头闪亮又如何,想娶到唐冬雪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九九八十一难,你才做到入我们家人的眼,差得远那。   对李洪洋看不顺眼的第一个就是唐皓南,第二个就是唐夏茹,这对母子,充分发挥了他们的本事。   唐夏茹是使出各种方式去试探李洪洋,从女人到权势,变着花的要让李洪洋知难而退,唐皓南那一张毒嘴就在旁边煽风点火。   可李洪洋来者不拒,不管对他如何多加刁难,都表现出了难得的诚意,终是让唐夏茹松了口,认可了两人的恋情。   年近半百,唐冬雪享受了一把被家人宠上天,和男朋友偷偷谈恋爱的感觉。   日子一天天过的飞快,唐公馆的人看见出现其中的李洪洋已经见怪不怪,大家聚在一起陪唐夏茹过生日。   喜欢组织宴会的唐夏茹,没有大张旗鼓操办,只是家里人简单吃了一顿,张小艺挺着孕肚嚷嚷着自己饿,和凑热闹的伊丽莎白一唱一和,逗得大家笑到停不下来。   突然,她抱着自己肚子,一把抓住了旁边唐皓南的手,“啊,肚子疼。”   众人还以为她在开玩笑,刚刚她已经谎报军情一次了,吓得唐皓南成了没头苍蝇,“怎么会早产。”她自己在那咯咯直笑。   “啊,啊,没开玩笑,我真得肚子疼。”   她脸上已经浮起了汗水,双腿站立地走不动道,疼得抓唐皓南的手都没有劲,这下子大家都看出不对劲了。   “快看,她的裙子,羊水破了!”   “小艺!”唐皓南抱起这个将近一百五十斤的孕妇,差点将腰闪了,还是张若靖搭了把手。   “你们快带小艺去医院,我们准备东西。”还吃什么生日饭,唐夏茹当机立断让唐皓南带着小艺先去医院。   她和唐冬雪立刻上楼收拾小艺和孩子的衣物,李洪洋奔赴电话旁,给徽城医院致电,让他们早做准备。   张若靖亲自开车去送他们,他的车技毋庸置疑,绝对比家中的司机好,唐皎跟着上了车,不住的让张小艺放松,为她擦汗,看上去比她还要紧张。   张小艺只是疼得嗷嗷直叫唤,嘴里嚷着:“唐皓南,你要是再敢让我生孩子我跟你没完。”   “好好,不生不生,你省点力气,生完再骂我。”   一路飞驰到医院,医生早在门口候着,直接将张小艺接了过去,一看才开了三指,就安慰他们还要再等一会。   等唐夏茹他们从唐公馆赶到医院,张小艺还没被推进产房。   怕她生孩子没力气,她们赶紧喂她吃东西,刚在生日会上吃过一气的张小艺心比谁都大,还跟他们开玩笑,自己进去一会儿就能生出来。   唐皓南在一旁脸都白了,“这个时候,你可别瞎说。”   怕什么来什么,张小艺临近半夜推进产房,在里面耗到清晨都没能将孩子生出来,她难产了。   怀孕的时候吃的太好,孩子过大,姿势不对,她生不出来。   产房外的众人焦急地等着,就见医生护士来来回回奔跑。   唐皓南整个人呆立在那,听见医生跟他们说张小艺难产,恐怕要在大人和孩子中间做抉择,从恍惚中回神就要往产房里冲。   “做什么选择,我大人孩子都要。”   医生护士来着他不让他进,他竟没有绷住,带着哭腔怒吼,“给我让开!我要见我媳妇!小艺你等我,我来了。”   唐皎将脸埋在张若靖胸膛不忍再看,泪水扑簌而下。   “让他进去。”   这句话回响在吵闹的走廊,更是催泪。   唐夏茹红着眼眶,拍唐皓南的肩膀,“进去把小艺带出来。”   医生为难地站在一侧,“唐女士,这不何规矩。”   “你们医院连一个孕妇难产都搞不定,你还和我说规矩?今你不让他进去,要是里面的孕妇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让你这家医院开不下去。”   医生冷汗连连,唐夏茹的威胁立即起了作用,唐皓南被放了进去。   他刚进去产房,李洪洋就带着一位褐发洋人走了过来,谁也不知道本来站在一旁的李洪洋什么时候走了出去。   李洪洋喜气洋洋的出去,回去就瞧见了满走廊的愁云惨淡。   “这是怎么了?我正巧认识一位在徽城的产科医生,他在自己国家可非常有名,好说歹说将人请了过来,等小艺出来后,可以让他给小艺和孩子看看。”   他话音一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医生身上。   几乎是同时脱口而出,“他会不会治疗难产?”   正所谓关心则乱,他们一个个听见小艺难产的消息就乱了阵脚,徽城医院是最大最权威的医院,唐皓南又在此上班,下意识就觉得徽城医院没办法,张小艺和孩子就真得会有危险。   看见这个洋人医生,就如同碰见了救星。   洋人医生摆起双手,“我不可以的,我是男性,我知道你们华国人不让男人进产房,李,真得对不起,我不想惹麻烦。”   “我们不在意,”关键时刻张若靖替所有人做了决定,他相信在场的人不会在意这点男女有别,“现在躺在产房里的女士她的丈夫正陪在她的身边,她命悬一线,我们华人常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拜托你了。”   看洋人医生在动摇,他立即补上一句,“我们可以给你立字据,出了问题自负,必要时刻如果要剖开孕妇肚子取出胎儿,我们也可以接受,但务必要保障大人孩子的安全。”   剖开肚子?大家都觉得张若靖疯了,可他一意孤行,说做就做,当即立下字据,就连带医生过来的李洪洋都没能想到,他有这样的魄力。   “若靖!”   洋人医生进入产房,唐夏茹气地拿手就要扇他,被一旁的唐皎赶忙拦了下来。   “干妈,你冷静一点,剖腹产在国外是有成功例子的,你要相信若靖。”   “万一弄不好就是一尸两命,我怎么能冷静。”   张若靖说道:“那位洋人医生我曾在国外报纸上看见过报道他的文章,他的技术是最顶尖的,特地被邀请来华国做交流,而且皓南也在产房里,他本身就是医生,有什么事情,自会和他探讨,你们放心吧。”   “对,哥哥也在产房里,有他拿主意呢。”   唐皓南自然认识这位洋人医生,他到了后就立即给张小艺加油打气,一定要坚持住。   正在此时,得到消息的张父张母赶了过来,他们身为报社的人,接触的都是最前端的讯息,听说一位男医生进了产房,确实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求上天保佑他们的女儿和外孙一定平安出来。   他们转头安抚唐夏茹和唐冬雪,对她们将自己女儿当眼珠子的心态,又是一番感动。   一个小时过后,婴儿的啼哭声在产房中响起,小小的他首先被送了出来,洋人医生紧随其后,见大家都看着自己,无奈道:“真是可惜,没有做成在华国第一例剖腹产手术。”   他瞧着红通通眼睛还没睁开的婴儿道:“你这个小家伙太调皮了,竟然屁屁先出来,害惨了孕妇,以后要孝顺你的母亲。”   众人都舒了一口气,连连向其道谢。   不一会儿,张小艺被推了出来,脸色惨白,可谓遭了大罪,唐夏茹和唐冬雪当即决定让她坐两个月月子才能下地。   刚醒过来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一眼的她,听到这个消息又昏了过去。   小家伙是个男孩,按理应该得到大家的宠爱,可谁让他的母亲身子亏空的厉害,他刚生下来,唐皓南就只看了他一眼,就将他送出了产房。   到现在也只是“宝宝”的叫着,连名字都没起。   其实只是唐皓南想让唐夏茹来起孩子的名字,孩子的生日与她的生日相隔一天,正所谓天定的缘分。   张小艺生产的凶险,吓坏了张若靖,这个男人不显山不露水,在医院还力排众议让洋医生帮忙,好像没受到影响,回来却一连几天都没有和唐皎亲热。   等唐皎从照顾张小艺的状态中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的丈夫冷待她了。   性.感的睡裙失去了它应有的作用,他包袱款款,跑回都督府了。   还跟她说想要个孩子呢,女人生产从来都是在鬼门关前走一遭,唐皎生气了,也不去找他,自己睡在被窝里。   冰冷的被子盖在身上,没有了给她提供火源的人,晚上睡的一点都不好。   她难受,张若靖更不好过,没几天就重新回来跟唐皎赔礼道歉了,是他想的太多,又怕她也会难产,陷入了思维误区。   小两口闹别扭,倒是让伊丽莎白当足了看客,她的胎相已稳,完全可以回伦敦了,可华国的美食吸引着她,她不愿意走,她想在华国生完孩子再回去。   在外面天高海阔,任公主吃,回去就要受人管教,她才不傻,回去遭那个罪。   安东尼奥愁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不得不去找了唐皎帮忙,看得唐皎十分担心他会秃顶,听说伊丽莎白想在华国生产,当即就去寻了她。   她也不多说,也不劝,不管安东尼奥怎么给她使眼色,她都一副我特别欢迎你留在华国的姿态。   可她却带着伊丽莎白看望了坐月子的张小艺。   现如今还是夏季,窗外的梧桐树长的郁郁葱葱,她们穿着薄薄的长裙,可张小艺住的竟然是门窗紧闭,空气完全不流通,如同火炉的地方。   屋内隐隐有一股血腥气,加之从海边吹来的咸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很令人感到上头。   更吓人的是,张小艺从生产那一天起,就再也没有享受过用水洗脸洗头的待遇,她都忘记那是什么样的滋味了。   她被限制在床上,见到她们来了开心地伸出了胳膊,“快来闻闻,我是不是馊了?”   只一句话,勾得伊丽莎白起了孕吐,回自己房间就吐了个昏天暗地,唐皎在旁适时插嘴,“你要是你在华国生产,就得和小艺一样坐月子。”   “不不不,”伊丽莎白边吐边恐惧地摇头,“不不,我要回国生产。”   安东尼奥在旁边偷偷向唐皎竖起了大拇指。   唐大小姐深藏功与名。   她何尝不想伊丽莎白多留些日子,但伊丽莎白可是公主,皇室怎么会准许她在外生产,让公主殿下自己打消念头,是避免冲突的最优解决办法了。   张若靖最近早出晚归,唐皎承诺的为孟浮华演《双生花》一事,他都抽不出空来。   每日排练她都是和戏剧院的演员一起,心里空洞洞的,总觉得张若靖还是在躲她,说什么服软对不起,都是骗人的。   登台演出那日,她已经做好了张若靖不会来的准备。   没有他的陪伴,就连《双生花》都勾不起她的愁肠,场景在变幻,她几乎是机械的在说着台词。   最后情定之时,她面朝观众张开双臂,等待着演员在她背后说出煽情的情话。   突然,一个男人冲上来贴住她的背,受惊之下她立即就要回头,想到现在还是在演出暗自忍耐下来,渐渐察觉出不对。   腰间被他紧紧搂住,熟悉的胸膛、手臂,熟悉的心中悸动,是她那位从排练就从未露面的丈夫。   他一字不差的说着台词,带着她从舞台左侧走到右侧,和场上所有演员都默契的继续往下演着,根本不像一个从来没有排练过的人。   她面向众人被他高高举起,听着他仿佛宣誓般向众人怒吼,“我愿你与生死两相随!”   这不是该有的台词,是他加上去的。   帷幕被放了下来,她听见外面雷鸣般的掌声,在这些掌声里,夹杂着他在她耳边的轻语,“皎儿,你听见了吗?”   她转过身子,急切地寻着他的唇,破碎着回答他的问话,“我听见了,听见了。”   夜晚红被翻涌,唐皎咬着他的肩膀,“你不是说不想要孩子?”   张若靖没有回答她的话,可她第二日一早她没能下地,在床上躺了一天。   张小艺为唐家留了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张若靖为了赶在伊丽莎白回国前完成一件事,深夜拜访了李洪洋,争取他的同意后,又跟唐冬雪和唐夏茹通了气。   唐公馆再一次忙了起来,李洪洋似乎很想将唐冬雪早日娶到手中,两人在报纸上刊登了结婚声明后,就要办婚礼了。   已经有过一次婚礼经验的唐公馆,再次应对起来,得心应手。   唐皎陪着唐冬雪挑选婚礼那日要穿的旗袍,“我瞧着这个料子不错,姆妈你去试试。”   “好,”唐冬雪应了下来,转头就说,“皎儿你也看看自己喜欢款式,做一身新衣裳。”   唐皎没有多想,当下就跟着裁缝量身形,订了一款桃粉色旗袍。   军校里要考试,文报变着法催她写文章,她被唐夏茹撵走忙自己的,唐家人那么多,用不着她事事操心。   结婚前一晚,李洪洋带着李梦登上唐公馆的门,一家子坐在一起如同结婚请客般吃了一席饭。   李梦还在感叹,“皎儿,你果真成了我的妹妹。”   当晚,她们这些小辈就改了口。   李梦率先端着茶杯对唐冬雪说道:“姆妈,我父亲以后就拜托您了。”   “哎,我和你父亲会互相扶持的。”唐冬雪早有准备,给了李梦一个厚厚的红包做为改口费。   唐冬雪嫁给李洪洋后,就成了李太太,日后不能再住在唐公馆内,唐公馆将要迎来新主人唐皓南,他对着李洪洋唤了声父亲。   收下李洪洋给他的红包之后,他才扬起自己早就嫣红的眼尾,“父亲,您日后可要好好待姆妈,若是她回来哭诉,我们不介意将您财产分走。”   唐皓南不顾大家目光,对着唐冬雪就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如同恋母的稚童将脸放在唐冬雪的腿上,打湿了她的裙子,“姆妈,你要照顾好自己,他敢欺负你,告诉我我帮你讨公道,大不了回唐公馆,我养你。”   “你这孩子,且放心就是。”唐冬雪受不住,当下就落了泪,这个大儿子对她而言,何尝不是心头肉。   纵使不是亲生的,却也当亲骨肉养了二十多年,看着他从小不点长大成人生子。   轮到唐皎的时候,她和哥哥一样,重重跪下给她的姆妈磕头,第一个头磕下去,她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直接哭花了脸,唐冬雪看她这小花猫的样子,赶紧让厨房去拿冰块,“好了,皎儿,你该为姆妈开心才是。”   唐皎看着坐在姆妈身边的男人,一时间心头涌上无数想说的话。   父亲二字,对她而言是那么的难以叫出口。   不管大家刚才是什么剧烈起伏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感受到了她的为难,气氛为之一僵。   张若靖在她身后默默地握住她的手,无声的给予支持。   没有人催促她,所有人都在等,李洪洋拿出自己准备好的红包,直接给了她,“好了,好了,没有关系的,咱们日后改口也是一样的,来皎儿拿着。”   她接过红包,一滴泪落在上面,开出了一朵小花。   “父亲。”   她擦干净眼泪,用一种很幽然的语气道:“我想说的话都被哥哥抢先说完了,那我就再做一个补充,若是姆妈日后过的不好,我一定会让您身败名裂的。”   李洪洋看出了她眸子中的认真,坐直了身体。   说完郑重不似作伪的一句话,她又道:“我的姆妈还请你好好呵护,她就是一朵温室里的花朵,需要您的悉心呵护。”   他偏头看了一眼唐冬雪,握住了她的手,“我会的。”   张若靖的改口是在唐皎嗷嗷叫唤下结束的,唐冬雪不顾唐皎的抵抗,生怕明日早上她的眼睛肿了,将冰块敷在了上面。   还在坐月子的张小艺没有参与到其中,而是直接拿到了丰厚的红包,看着支票上的数字,笑得眼睛都要不见了。   第二日一早天还没亮,唐皎就被唐冬雪挖出了被窝,她顶着一头乱发,才发现昨天晚上还睡在一起的男人,竟然不见了。   打着哈欠进了浴室,她眼睛半睁半闭,跟唐冬雪说:“也不是我结婚,您这么早将我叫起来做什么,倒是赶紧回房收拾才是啊。”   唐冬雪站在她身后,眷恋的看着她,“我的皎儿真得长大了。”   说完,她拿出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那姆妈回房收拾,一会儿你二姨会过来帮你的,你乖乖听话知道吗?”   唐皎胡乱应了,用冷水拍脸,将自己弄清醒,拉开窗帘才发现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视线一转,看见书桌上铺着一张她和张若靖的婚书。   台灯散发着柔柔的暖意,她心有所感走了过去,手指描绘其上。   房门口,唐夏茹静静地倚在那,“你那没胆小鬼姆妈跑回自己房间哭去了,皎儿,过来试试这件旗袍。”   唐皎放下婚书,笑着走过去,“该哭的人是我才对,明明出嫁的是姆妈,怎么搞的像是我出嫁一样。”   她打开装旗袍的牛皮纸,入目不是她订的那条桃粉色旗袍,而是一条镂空正红色旗袍,它做工精美,周身镶滚,领口一只直脚钮,简约地扣在其上,有一种华糜的感觉。   “喜欢吗?这是若靖亲自为你订做的。”   “这……”她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这旗袍不应该给我穿,送错人了吧?”   唐夏茹拿出那条旗袍在她身上比量,“没错,这裙子合你腰身,傻丫头,你还看不出来,今日结婚的是谁吗?”   她咬住下唇,眼里不禁浮起泪光。   “可别哭,新娘子一哭就要变丑了,若靖早就在筹划此事了,他一直觉得你们两个结婚委屈了你,所以对这场婚礼可谓下足了功夫,快,去换上。”   说着,她扭头冲门外喊道:“你人都来了,就进来吧,自己的女儿,你不想送她上小洋车吗?”   唐冬雪穿着那日在店里选的旗袍,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她们两个人一起为唐皎梳妆打扮,将她的黑发盘在脑后用红翡簪子别上,又将花蕾珠宝编成的小花冠放在头顶。   等收拾完,迎亲的车队也冒着大雨而至,每辆车最前面都用红绸绑着,婚车上的红绸更是占据了整个小洋车的引擎盖。   唐夏茹打开阳台的门,雨水特有的清新味裹挟着冷气飘散进来。   “这个天气,也是太糟糕了。”   坐在小洋车里,唐皎死死攥住手中的捧花,耳边除了汽车压在水中的轰鸣声,只剩鼓跳个不停的心跳。   婚礼的场所设在英法租界最有名的宝盈大饭店舞厅,婚车冲过雨帘到达这里时,宾客们已经到场。   偌大的舞厅里,粗略看去,有一千人之多,几乎布满了徽城的上层人士,在徽城的外国领事也悉数到场,以伊丽莎白为首欢声笑语。   不光徽城,有人在其中发现了不少平日里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名人,比如在文学方面富有盛名的先生、北平著名画家、还有受人欢迎的电影明星。   唐皎坐在后台,紧张的要吸不上来气,只得默背自己收到的婚礼流程。   她一直没有见到张若靖,这个人好像打定主意要在最后一刻才闪电登场。   上午十一点,倾盆大雨终见疲态,缓慢褪去,盘旋在天空中的乌云散去,露出里面澄蓝的天。   阳光照耀大地,碧绿的草丛中蹦出欢天喜地的蚂蚱,鸟儿在枝头歌唱,仿佛在为今天的这对新人贺礼,一片绿意盎然的景象,可谓吉兆。   张若靖低头正了正胸前的大红花,被人“咔嚓”偷拍而去。   婚礼正式开始,舞厅中门德尔松结婚进行曲悠扬响起,乐队沉浸其中,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望着那紧闭的门。   光从门缝中渗出,越来越亮,两个小童穿着喜庆的长袍,头戴黑色小帽,从门中走出。   在其身后,张若靖一身大红礼服,在两位男傧相的陪同下迈着坚毅的步伐走出,站在舞厅中央等待。   不一会儿,四位风姿绰约的女傧相走了进来,众人连连感叹,女傧相都这般好看,今日的新娘子该有多美。   手拿玫瑰花的唐皎,挽着苏洪洋的胳膊缓步走出,她步摇玲珑,顾盼明眸,头顶的花冠趁得她得小脸白玉无瑕。   在其身后,还有两个女童跟随。   她看不见四周墙壁缀满的鲜花,看不见人们眼中的惊艳,只看见了笔直站在那里的张若靖,鼻端芳香扑鼻。   李洪洋将她的手交给了张若靖,隔着白手套,唐皎都感觉了其中的湿意,倏地就不紧张了。   他们两个人肩挨着肩并排站立,在婚礼司仪的主持下,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担任了他们的证婚人,宣读他们的婚书。   老人的声音掷地有声,徘徊在这舞厅中,一字一句读着:“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先盟,谨订此约。   喜今日嘉礼初成,   良缘遂缔。   诗永关雎,   诗歌麟趾。   瑞叶五世其昌,   祥开二南之化。   同心同德,宜室宜家。相敬如宾,永谐鱼水之欢。互助精诚,共盟鸳鸯之誓。此证!”   宾客们纷纷鼓掌示意,这每一个字唐皎都记得,老人念得是他们的婚书,书桌上丢失的那份婚书原来是在这里。   证婚人上前表达了自己对他们的美好祝愿。   乐曲已进行到尾声,张若靖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说,可眼里的深情唐皎全都能感受的到,他们相对一鞠躬,直起身子那刻,目光缠绕。   随即,他们向证婚人、主婚人以及前来参加婚宴的各位宾客,均鞠了一躬,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感谢。   曲终,礼成。   张若靖和唐皎的婚礼顺利举行。   好像有一条看不见的丝线,将两人系在了一起,永生不得挣脱。   作者有话要说:  超级抱歉又更晚了,晋江后台抽了,怎么都进不去,快急死我了。   19年7月15日开古言新文《重生成病娇心尖宠》,愿我们再次相见。(对,我又换文名了,因为之前的文名编辑说不行,头秃)   【冷静偏执真病娇VS爱钱懒骨美娇娥】   宣玥宁重生了,从养尊处优的官太太直接回到十三岁的潦倒豆芽菜。   她上辈子被人抱错,认回亲身父母哪料他们只爱替身假女,和其斗了一辈子,也未能挽回父母亲情,反而失了真心待她的人。   这一世,可去他的亲人吧,她不伺候了!   摸摸自己依旧明媚动人的脸蛋,她认了,不就是穷了点吗?   穷点怎么了,她现在可是未来狠厉无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宰相的未婚妻!   只是回头,看着现在一脸婴儿肥,唇红齿白还一身病娇,正用功读书的裴寓衡。   哎哟,牙疼。   【重生后我们的目标是——升官发财,虐渣打脸,闲鱼翻身,抱好病娇大腿奔小康!】   裴寓衡在读书。   宣玥宁:你身娇体弱,看什么书,科举不是事。   裴寓衡费力给她赢簪子。   宣玥宁:你果然天资聪颖,这能典当二两银子!   裴寓衡……   你陪我苦中作乐,我许你一世荣宠。 第118章 大结局下(晋江首发)   若说婚礼是一场豪华盛宴, 那新房就是餐后甜腻点心。   婚车一路直行驶进思乡会馆, 雨后地面潮湿,绿叶铺了一层,远远望去,涂满了水泥马路这张画。   它从唐公馆面前开过,压起细小水花,最后停在了一幢红瓦白墙的三层小楼外,铁栅栏杆上挂着张公馆的字样。   在门旁柱子上, 崭新的门牌号上写着:137。   137号张公馆,于今日迎了它的女主人唐皎。   张若靖在挚交好友的欢呼声中一路抱着唐皎回了房间,这个晚上, 闹婚的人很尽兴,婚礼的两个主角更是幸福。   喧嚣终有停歇的时刻,夜晚, 繁星点点, 张公馆灯火通明,它的女主人,正像个探险家一样, 在家中各处找寻惊喜。   张若靖双手插兜,看了一眼浪琴手表上显示的时间, 颇为无奈地跟了上去。   都说三生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这最后的一个喜事的女主角,现今也不肯回房,他又能怎么办。   只能宠着了。   唐皎这一天, 心情跌宕起伏到现在也不能平息,她直奔三楼阁楼而去。   阁楼历来就是各种阴森故事的滋养地,充满了神秘色彩。   不知道137号的阁楼是什么样子,她将手放在把手上,迟疑片刻也没转动下去。   张若靖倚在二楼楼梯上,“要是不想进去看看,我们不如回房睡觉。”   唐皎哪里肯如他愿,向后退了一步,侧过身子道:“我不,这可是我们日后要生活的家,都还没看够,你来开。”   他摇摇头,任劳任怨地走上前去。   门被打开,月光从窗棱透射进来,撒下一片冷光。   不大的小阁楼里,地面上铺着长毛地毯,窗户下一张木质书桌,上面还有一盆绿植,开着紫色小花,软绵的抱枕被放在椅子上。   竟是一间小书房。   “你平日里创造需要安静,我特意将阁楼收拾出来了,西边角落还有一个软塌,累了你可以在上面休息,吃食可以放在小茶几上。”   他的脸藏在黑影中看得不是很真切,唐皎抿着嘴走上前去抱住他,“你还说我是小骗子,自己一个人准备婚礼,装修房子,你就不怕身体吃不消。”   “怎么会,想着是为你做这些,开心都来不及。”   两人回房路上,唐皎好奇又打开一扇门,里面有着小巧的床和桌子,“这,是给咱们孩子的?”   “当然,为了这个房间的小主人早日住进来,我们是不是该回去歇息了?”他蹲在她面前,“走,背你回房。”   唐皎的感动啪叽一声碎了,跳到他背上感受着宽厚肩膀的安全感,离房间的短短几步路,熟睡了。   张若靖将她放在被子里,长叹一口气,任命地充当暖炉,拥着她一夜好眠。   军校的事情交由升级为两人父亲的李洪洋,在送走伊丽莎白后,他们收拾东西,准备去北平度蜜月了。   将地点选在北平,还是唐皎想起了张若靖送她的那盒驴打滚,当时的她,身边虎狼环绕,取得了第一次小胜利。   加之《晋江文报》有意进入北平,公干和私事放在一起,他们果断动身了。   以北平为终点,张若靖负责行进路线,唐皎只需要负责美和吃,他们走走停停一路游玩,欣赏着沿途风景,还经历了某个城市的动乱,有幸感受了一回坐牢。   最后还是张若靖写信给好友,才被放了出来。   两人没将这点插曲放在心上,半个月后,顺利抵达北平,入住唐夏茹在这里的四合院。   说什么要考察,到那的前几天,唐皎拉着张若靖走遍了北平每一个老字号饭店,就连路边小吃摊都没放过,最后实在是走不动了,才偃旗息鼓。   她平日里也不好吃的性子,也不知是不是到了新地方,和张若靖在一起激发了食欲,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嘴。   他们四合院外经常有大爷大妈唠嗑,平日里空着的四合院突然有了人住,他们凑在一起对这对新婚夫妻非常好奇,很快就和两人熟络了。   有大爷很热情,邀请张若靖来下象棋,张若靖一出手,大杀四方,大爷气得再也不跟他玩了。   一连几天没看见熟悉的大爷,两人特意去问才知晓大爷生病了,张若靖有些自责,当时不赢他就好了。   打听清楚大爷的住址,两人过去一瞧,好家伙,大爷他们家是开中医馆的。   大爷的病同张若靖没关系,老毛病了,看见他们两个人来看他,乐呵呵的,一张脸快笑成了花,人都到了医馆,不号个脉怎么行。   叫来他的大徒弟就分别给两人看病,对张若靖慢慢恢复的右手大家赞赏,让他一定要坚持锻炼,再号到唐皎那里时,大夫用的时间稍长了些。   张若靖紧张问:“可是内子身子有什么问题?”   大夫收回手,“问题是没有的,这位夫人从现在开始要注意保养身子了,恭喜两位,你们要当父亲母亲了,胎儿月份尚浅,故而我号的时间长了些。”   她怀孕了?   唐皎摸着自己小腹,一回头,就看见那个呆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的张若靖笑了。   返回四合院时,张若靖恨不得自己是脚下的土路,一粒小石子他都会紧张。   晚上,他将耳朵放在她的小腹上,惹来她的娇笑,“它才一个月,应该也就你的指甲盖那么大吧,你还想感觉到它动不成。”   “恩,我感觉到了,这里面有咱们两个的孩子。”   “这么开心?”   “闭嘴,睡觉。”   两个人经过医生的同意,决定提前结束自己的蜜月之旅,回徽城养胎。   回去的路上虽然走的更慢,却比去北平时花费的时间要少,他们直线前进,根本没有拐弯去游玩。   再次踏上徽城的土地,浑身都散发着疲惫,好似一个旅人终于回到了父母的怀抱。   137号张公馆里面空无一人,他们的主人原计划会在一个月后才回来,佣人们都在放假,两人商量一下,回了唐公馆。   本以为在这里只有二姨和唐皓南他们,可不曾想,在这里,他们还见到了姆妈。   唐冬雪他们看见突然冒出的张若靖和唐皎也惊了,赶忙将两个人迎了进去。   “你们两个怎么回来了?可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张若靖将唐皎安排在沙发上,端茶递水好不殷勤,唐皎笑着看他照顾自己,她不让,他浑身难受,恨不得将自己变小随手揣在身上。   唐皎故意跟唐冬雪撒娇,“可不是,我们两个在监狱一日游了,我这辈子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罪,跟他赌气就回来了。”   “什么?”唐冬雪捂着自己的嘴,“你这孩子,这么大的事情,也不知道发电报跟我们说一声。”   大家都关心他们,七嘴八舌问起来。   她咯咯笑倒在沙发上,张若靖将她扶好才给她收拾烂摊子,“你们别听她瞎说,我们只是在巡捕房待了半天,其实这次回来。”   “是因为她怀孕了。”   说着,他笑了起来,为她将头发别至耳后。   “你怀孕了?那可真是巧了,你姆妈也怀孕了,这次回来,就在唐公馆住下吧。”   唐皎不笑了,在张若靖怀里坐直身体,看看说话的唐夏茹,又将目光移到有些羞涩的唐冬雪身上。   “姆妈,你怀孕了?”   唐冬雪用手帕捂住嘴,“是啊,你就要当姐姐了。”   张小艺的儿子,在这个时候“啊啊啊”叫唤起来。   风起雾散,凉意渐浓,秋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转儿落下,唐公馆内却与外面截然不同,满是温馨。   ……   四年后。   “唐梵睿,快过来,看姆妈给你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   张小艺蹲下身子,将迈着小短腿,小炮弹一样冲过来的大胖小子接个满怀,将手一打开,一颗奶糖躺在那里。   “哇,糖!”   大胖小子伸手要拿,张小艺将手避到身后,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糖可以给你,但是你不准出卖姆妈知道吗?你父亲可不让你再吃甜食了。”   唐梵睿重重点头,小肚子随着他的动作,不断起伏,他四岁的年纪已经胖的跟个小球般,用小胖手放在嘴前,做了一个“嘘”。   幸亏他的眉眼像张小艺,不然他胖的眼睛都会看不见。   “乖。”张小艺扒开糖纸,快速将糖喂进他的嘴里,又将糖纸放进包中,打算一会儿毁尸灭迹。   脚步声响起,从二楼下来的唐皓南一眼就瞧见做贼似的母子,“张小艺,你又喂他吃糖了?”   唐梵睿双手捂着自己小嘴躲到张小艺身后。   张小艺站起身,和儿子一起往后退,“皓南,你收拾好了,收拾好了我们就赶紧去码头吧,别晚了接不到姆妈。”   说着,她回头给了唐梵睿一个眼色,指指大门。   “你少转移话题,你看看你儿子都胖成什么样子了,还能看吗?唐梵睿!你给我站住,往哪跑,把嘴里的糖吐出来。”   “哎呀,好了,”张小艺拦在他面前,“他才四岁,还有的长,你别一天天对他那么严厉。”   唐皓南冷哼一声,张小艺迅速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我的大爷,快别气了,好不好?”   他艳丽的眼尾浮起殷红,瞥了她一眼,“又来这套。”   张小艺双目一瞪,插着腰问他:“你有完没完?你看看你儿子多可怜,每天在你的管教之下,吃不好,喝不好,他还是个孩子呢。”   “哎呦,他就快胖成猪了,你就惯他吧,这小子不管不行,今是最后一次,下不为例。”   见唐皓南终于松了口,今这关就算过了,张小艺喊道:“儿子,没事了,回来吧。”   唐梵睿趴在门旁,探进来一个脑袋,迈着小短腿,哒哒哒跑了回来,冲着唐皓南张开双臂,“父亲,抱抱。”   唐皓南眼角抽搐一下,不为所动。   他整个人扑到他腿上,“父亲,抱抱宝宝吧,宝宝都三天没看见父亲了,父亲救死扶伤,宝宝也不敢去医院找你。”   “你教他的?背得挺溜。”   张小艺呼噜一下自己短发,转过了头,别说唐皎怵他的毒舌,她也怵啊!   唐皓南一把拎起儿子,抱在怀里颠了颠,“真是怕了你们。”   唐梵睿拍着小手,向张小艺邀功,成功将她出卖,“姆妈,你看我棒不棒?”   “你棒,胖得父亲都要抱不动你了,”唐皓南回头看张小艺,“还不跟上?穿得少了些,一会码头风大,让丫头再给你加件衣服。”   张小艺追上他的步子,“没事,车里我放衣服了。”   一家三口候在码头,游轮轰鸣,唐梵睿拍着小手,“船,船,好大。”   从海上刮来的风很大,唐皓南接过风衣将胖小子裹了起来,码头上人来人往,他一使劲将其抱了起来。   张小艺在一旁按住要飞的帽子,“你别累到手,这小子沉得很。”   唐皓南:“听见没有,你姆妈都说你沉了。”   唐梵睿鼓着小嘴:“宝宝没有,不沉!”   游轮上的人陆陆续续往下走,他们眺望着,在人群中找寻唐夏茹的身影。   一年前,在唐公馆中称得上孤家寡人的唐夏茹,看着身边小辈幸福美满,妹妹被李洪洋宠得如同孩子,人生憾事已了。   这个不服老,自认为还是名媛的老太太,决定去周游列国。   她苦了大半辈子,老了才发现,虚名没有任何用处。   这一年,她去了各种各样的地方,拍下许多美景照片给在徽城的他们邮回来。   知道她过得开心快乐,大家也都放下心来,还在信中出谋划策,为她规划国家路线。   前两个月,她去了新的城市,结果生了病,在那个城市一呆就到现在,她从来没有在一个城市停留超过一个月,大家知道后非常担心。   唐皓南更是用小胖子想她为说辞,让她回来,说她再不回来,这小子就要上天了。   几乎是看着小胖子长大的唐夏茹,也想他了!   她将小胖子当成唐皓南来养,弥补自己没能做到位的母爱,后来发现自己是在和张小艺抢夺,才渐渐放手,失去的永远也补不回来。   离家一年,她终归来。   已经成为报社记者的张小艺,锻炼出了一双火眼金睛,她指着面朝他们而来的人,迟疑道:“那是姆妈?”   唐皓南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最显眼的就是打扮同周围人格格不入的两人。   那位女士身段妖娆,下身穿着白色灯笼裤,脚踩牛皮小靴,上身穿棕色马甲,头发上还绑着红色丝巾,她的手正揽着一位男士的胳膊。   男士一头金发长至腰间,被他随意绑在脑后,穿着同女士一样的男版衣服,只是红丝巾系在了脖子上,两个人浑身上下都在告诉大家,他们身上穿的是特有的民族衣服,充满异域风情。   最令人惊悚的是,女士的脸同唐夏茹的脸几乎是一模一样,但看上去比之前更有活力,谁会相信,这是一位年近五十的人了。   印象里妖艳多姿一身紫色旗袍的唐夏茹,换了身衣服,就跟换了个人一样。   她一眼就看见了他们三人,隔着相当远的距离,就见她同身边男士说了些什么,向他们摆手,那男士有样学样,也跟着摆手。   唐皓南和张小艺默默对视一眼,与来到他们面前的唐夏茹进行了一个热情的拥抱。   唐夏茹亲亲唐梵睿的脸蛋,“宝宝,想没想奶奶啊?”   唐梵睿歪歪头,童言无忌道:“你不是我奶奶,我奶奶没有你这么年轻。”   “嗯……是奶奶的乖孙,这张小嘴真像你父亲。”   唐皓南叹了口气,“姆妈,他哪里像我了?”   唐夏茹摸摸唐梵睿的头,“确实,你小时候也没这么胖,但是他跟你一样会说啊。”   唐梵睿听出她话里意思,顿时不干了,生气地噘嘴,“我才不胖,父亲都能抱的动我!”   “你都快把你父亲累死了。”张小艺上前接过儿子,重得没抱住,将其放在地上,他扭动着身子,还要往唐皓南身上爬。   唐夏茹用西班牙语快速同身边被他们忽略的男伴说话。   男伴娴熟地亲了唐夏茹脸颊一下,看得唐皓南没控制住表情,一张脸立刻阴沉了下来。   男人一把抱住唐梵睿,他身材高大浑身都是力量,抱起他如同怀里没有东西一般,还将他高高举起玩了次飞抛,乐得他直拍手,也不惦记他父亲的怀抱了。   一行人往小洋车处走,唐皓南没有好气的问:“姆妈?这个男人是谁?”   “我还在心里猜,你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憋不住问我。”唐夏茹拨弄了一下头上的纱巾,将整张脸都蒙了起来。   “这海边的风太大了,可别将我皮肤吹皱了。”   唐皓南:……   张小艺瞪他,“姆妈开心就好,你做什么?”   唐夏茹才不是一个会在乎他人眼光的人,唤了一声男人,男人应了一句,西班牙语唐皓南和张小艺谁也听不懂,只看见两人叽里呱啦说了一通。   那男人抱着唐梵睿停了下来,转身大步朝唐皓南走来,离得近了才发现,他竟比唐皓南还要高出一个头。   身高上的压迫让唐皓南皱紧了眉,只听男人用不流利的华语道:“你好,我的华文名字是杜大白,我是你们姆妈的男朋友。”   你怎么不叫杜小白呢……   唐皓南心里吐槽,面上客气,“你好。”   唐夏茹攀着杜大白的另一侧胳膊,充当了几人之间的翻译,向唐皓南和张小艺描绘了她和大白相遇的情景。   就像小说里才有的情节一样。   那是一个前一秒还万里无云,下一秒就暴雨而至的天气。   刚刚抵达新的城市,还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唐夏茹就被迫琳了雨,纵使那个城市到处都是音乐和艺术,她也无暇欣赏。   她一头扎进一家咖啡厅,却撞上了同样企图躲雨的杜大白,娇小身子的她直接被撞进水坑中。   杜大白还说着她根本听不懂的西班牙语,两人连比带划、鸡同鸭讲一顿,杜大白不耐烦一把将其抗到肩上,拎着她的行李,一路跑回了家。   还以为自己遇见了坏人,大白主动将浴室让给她,又为她拿吃的喝的,她对他满是戒备,一点没动,当天晚上发起高烧。   等她再次清醒,就发现大白照料了她一整晚。   幸而大白的老邻居会说英语,终是为两人解开了误会。   行动粗鲁的汉子,实则是个好心的医生。   他在那个小镇给人看病三十年,无儿无女,妻子早逝,小镇上的人,谁见了都得说一句好人。   没有找到住的地方,又身体虚弱生着病,唐夏茹就在大白那住了下来,要给他房租,他说什么都不要,作为报答,她就时不时为他收拾屋子,有心情教他两句中文。   有大白这个本地人,唐夏茹在那个小镇玩的十分愉快,她很聪明,没用一周就已经可以和当地人进行对话。   在大白的眼中,唐夏茹神秘又迷人,在她要走的那个晚上,这个笨拙的男人,向她坦露爱意,想要留下她。   他从没想过唐夏茹会同意,他们当即陷入热恋,等唐皓南催她回家,大白想也未想就跟她过来了。   听完两人的爱情故事,作为大白的同行,唐皓南伸手扶了扶额,理智上他当然觉得和一位外国人谈恋爱十分辛苦,两个国家风俗完全不同,可在感情上,他十分开心他的姆妈有了自己的爱人。   小洋车上,除了大白和唐梵睿在一起“咯咯”的笑声,再无其他。   周围景色快速退去,小洋车一个转弯,稳稳停在敬蛟军校门口。   军校门口车来车往,不少穿着军装的学子们在门口和自己的亲人拍照。   下了小洋车的唐梵睿“哇”一声冲进校门里,唐皓南和张小艺已经习惯他这副样子,学校里多的是人看着他,也没多管,任由他撒欢。   看门的人看见是他们来了,赶紧打电话通知。   唐夏茹挽着大白,向他介绍,语气颇为自豪:“这是我干儿子开的军校,今天是他们第一批军校生的毕业日子,过了今天,他们即将奔赴战场。”   四年前,人们提起敬蛟军校都会说一句,就是那个不要都督位子,当起校长的傻子开的,第一所男女混合军校又怎样,说不定连一年都开不下去。   可敬蛟军校出乎他们的意料,平稳的渡过了一年又一年,已经有学员毕业了,外面动乱常起,徽城却像个世外桃源。   曾经不可一世的各路军阀,如今还不如开了军校的张若靖。   急流勇退谓之知机,不是所有人都有张若靖的勇气,四年后再回首,他们只能叹一句,年少可畏,直到此时,他们才承认,张若靖做的是对的。   如今人们说起张若靖,不再是涅槃的丈夫、张杜兴的次子、徽城曾经的军阀,而是敬蛟军校的校长!   四年里,他不止将敬蛟军校办的红红火火,还陆续开了小学、初中学校,形成了一连串的体系,为徽城的教育添砖加瓦。   不少人都说,唐皎真是嫁对了人。   唐皓南走在前面,闻言转头问道:“姆妈你偏心了啊,怎么没向大白介绍我。”   “军校要有毕业生了,重要的日子说你什么?说你成为徽城医院的院长,还是说你成为唐公馆的主人。”   “瞧瞧,说我可来劲,看来我这个亲生儿子就是比不得妹夫啊。”   有的时候,唐夏茹都说不过唐皓南,她用西班牙语跟大白告状,张小艺在旁边直笑,能无所顾忌的跟唐夏茹开玩笑,才说明唐皓南心里是真得放下了芥蒂。   在校园里乱窜的唐梵睿被同学们用一颗糖成功贿赂了,他乖乖地跟在她们身后,充分诠释了什么叫做给糖就跟着走。   突然,他眼睛一亮,费劲地迈着他的小短腿朝前面的人跑去,“姑姑,姑姑!”   唐皎回头看见是小胖子,交代身旁之人,“按我说的做没有问题,如果遇到困难,尽可以去找杨之笙,他全权负责,第六家分店就交给你了。”   《晋江文报》在华国已经开到第六家分店了,日赚斗金自是不提,唐皎已被大家认为最值得效仿的独立女性之一。   事情有成、家庭美满、受人追捧。   她还继续用涅槃的笔名写着短篇小说,这几年陆续出了三本文集,每本都会被卖断货,而艾莉丝的笔名她也没有丢弃。   长篇小说用它去写正正好好,时隔多年,她的第二本长篇小说《那些事》开始在文报上连载,每个月人们都嗷嗷叫着让她多写点。   《那些事》取自生活中比戏剧还荒诞的事情,让人们笑着笑着就心中悲苦起来。   远在伦敦的伊丽莎白怎么会错过她的东西,她可是忠实读者之一,在她看了所有原稿,自己过足瘾后,才学着唐皎的样子,在伦敦的报纸上刊登她的连载故事。   果不其然,《那些事》的英文版出版后,又遭到了哄抢,即使人不在伦敦,可伦敦依旧有唐皎的传说。   伊丽莎白成功和唐皎做了对方孩子的干妈,公主殿下生了个小公主殿下,据说安东尼奥现在就已经开始为小公主殿下挑选未来丈夫了,简直操碎了老父亲的心。   而唐皎在国内的声望更进一步,许多大学都邀请她去做演讲,渐渐的,不少人都开始唤她,“唐先生。”   “唐先生。”跟在唐梵睿身后的女同学齐齐唤她。   唐梵睿懂事地停在唐皎面前,慢慢挪了过去抱住她的大腿,“姑姑,姑姑,晟仪弟弟呢?”   唐皎摸摸小胖子浓密的黑发,“晟仪死皮赖脸跟着他父亲呢,狗皮膏药似的甩都甩不掉,你姑父快被他气死了。”   “他真不乖。”   “我们宝宝乖,你在这里等一会儿姑姑,姑姑领你去找晟仪弟弟玩好吗?”   “好!”   将唐梵睿送到唐皎这里的女学生,都是唐皎英语班上一手教出来的,此时一个个穿着贴身的军装,英姿飒爽。   唐皎看着她们良久,“这四年辛苦你们了,终是熬了下来,以后的人生,任尔飞翔。”   “谢谢您唐先生。”   “没有您的鼓励,我们也不知道能不能坚持下来。”   “我们过来,给您带了礼物。”   “你们都是学生,又没有什么经济来源,心意我收下了,礼物你们拿回去。”唐皎推却着。   女同学们直接将礼盒打了开来,“这份礼物是我们全班凑在一起买的,东西不贵,小玩意,我们就想您别上,在台下看着我们毕业。”   她将一个蒲公英样子的胸针拿了出来,银白色的质地,确实不如唐皎任何一件首饰,却没有一件比它还珍贵。   胸针被别到她的衣领上,女同学依依不舍和她说着道别的话,所有人散去后,翠妮才走了上来。   “小姐。”   “一眨眼,你都要毕业了。”   翠妮小心地抱了一下唐皎,在其耳边说道:“小姐,别忘了翠妮。”   “我怎么可能会忘呢。”   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傻丫头,祝你日后鹏程万里,实现自己所有的愿望。   校园中的丁香花开的正艳,浓郁的香气,随风飘散,每个人身上都沾染了它的祝福。   校长室中,唐皎打开门,就见张若靖对镜穿着没有授衔的军装,上面布满了一个个勋章,那是他用命换来的荣誉。   即使他不再是徽城的大都督,他也是一个军人。   而她小霸王似的儿子,出奇乖巧地站在他父亲身边,昂着自己小脖子,费劲的去看与往日里不同的父亲。   他还不及他父亲的小腿高,可他眼里对父亲身上这身衣服的憧憬与热爱,同他父亲一模一样。   小胖子“嗷呜”一声,冲了进来,胖墩墩的身体往镜子前面一站,直接将张晟仪挡了个严严实实。   “姑父,让晟仪跟我走吧,晟仪,我们一起玩。”   张晟仪年纪虽小,脾气可不小,“起开胖子。”   正在做最后整理的张若靖挑了下眉,“晟仪,怎么说话呢,你该管宝宝叫什么?”   他对着小胖子吐舌头,“胖子、胖子、胖子!”   三岁大的小人,还抱住自己的胳膊,一副自己受不了的模样,“一个男孩子,叫什么宝宝!”   小胖子跟着举手,“对,不叫宝宝。”   唐皎上前一边为张若靖整理衣服,一边看向晟仪,语气温柔,“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应该叫宝宝什么?”   张晟仪撇撇嘴,耷拉下头,“哥哥。”   “嗯,那你是不是父亲的儿子?这里是父亲的办公室,你应该做好主人的样子,领哥哥去玩会儿,父亲母亲马上就好,一会儿领你们去礼堂。”   “真得吗?父亲,我能去礼堂吗?”张晟仪睁大了眸子,期待的看着张若靖。   张若靖弯腰弹了弹儿子的脑门,“表现好了就能去,再让我听见你出言不逊,小心你的屁股。”   他小小的身体已经形成条件反射,飞快地捂住自己的两个小屁蛋,领着唐梵睿玩起了躲猫猫。   “怎么生了这么个混世魔王出来,臭小子!”   “当年也不知道是谁,每天晚上都要和肚子里的孩子谈话,还必须听钢琴曲才能睡觉,现在嫌弃起人家来了?”   张若靖身上的军装一丝褶皱都没有,可他就是觉得哪里还不完美,看着空落落的肩膀,他回道:“我是奔着培养闺女去的,谁知道他是个带把的。”   唐皎笑他,“那是谁发现孩子喜欢看星星,大半夜不睡觉领孩子出去看够了才回来睡觉的。”   “皎儿,你今天专程来拆我台的是吗?”他趁着两个孩子不注意,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经她打岔,他心情好了不少,一手牵着张晟仪,一手牵着唐梵睿走在最前面。   唐皎落后几步,只见阳光打在他们身上,照出长长的一道人影来,几朵花瓣飘扬而至,她伸手接住拢进手里中,温柔的笑了。   礼堂里除了记者们按动快门的声音,一片肃穆。   就连张晟仪和唐梵睿都被周围气氛感染,大气不敢出一声。   张若靖站在台上,为每一位即将毕业的同学们送上证书,这些毕业证书,每一份都不一样。   他写了足足有一个月,才将所有人的证书全部写完,四年的时间,他的右手虽称不上恢复如初,却已经跟平常没什么两样。   这些同学们,他看着他们成长为苍天大树,知道他们每个人的姓名爱好,写下了自己最诚挚的祝愿。   与证书一起交给同学们的,还有他尽心为他们安排的路。   每个同学都领到一封推荐信,他们未来的人生,张若靖能拍着胸脯说,无愧自己这个校长的身份。   同学们热泪盈眶,他板着一张脸,看上去不近人情,可心里早就软得一塌糊涂。   唐皎戴着蒲公英胸针被张若靖拥在身边,和同学们拍下了珍贵的毕业照片。   敬蛟军校的第一批学生,毕业了!   不少同学们都在邀请张若靖和唐皎两个人去用饭,被两人婉言拒绝了,他们的干妈、二姨刚刚从国外回来,晚上要给两人接风,吃一顿团圆饭。   他们所有人都赶回了唐公馆,随着大家纷纷成家立业,唐公馆只有唐皓南和张小艺一家了,张若靖和唐皎有他们的137号,唐冬雪跟着李洪洋住进了李府,就连李梦都和副官有了自己的小家。   今天,唐公馆里热闹非凡。   别看张晟仪是几个孩子里年纪最小的,他可是孩子王,带着自己的哥哥和小舅舅,疯了似的楼上楼下跑。   唐皎忍不住提醒:“晟仪,你看好你小舅舅,不要带他乱跑,他身子骨弱的。”   “知道了姆妈。”   唐冬雪给李洪洋生了个儿子,取名叫李皖钰,期望用一个女性化的名字,让孩子平平安安长大。   李皖钰是早产儿,身子一直不好,两个人年纪都大了,李洪洋又连着丧了九子,看眼珠一样看他。   他性格有些腼腆,至今话都说不利索,也只有在张晟仪的带动下才活泛开来。   此时,小脸跑的通红,自己乖乖回到唐冬雪身边要水喝,唐冬雪给他擦汗后温声细语的叮嘱:“要是身子不舒服,就不玩了知道吗?”   他眨着葡萄般的大眼睛,点点头,一转身又跟在张晟仪屁股后面去了。   三个小子直接导致唐公馆满是他们的声音。   “家里小子多就是闹腾,要是有个女孩就好了,晟仪这孩子倒是天生的领导样,你们两个可要好好培养才是。”唐夏茹亲密地倚在大白身上开口,目光却是定在唐皎的肚子上。   张若靖头疼地揉着额头,“也不知道这孩子像谁,我和他姆妈可都不是张扬的性子,整个一小霸王。”   话音刚落,唐梵睿就被张晟仪欺负哭了,和他身体成正比的尖锐哭声能把人耳刺疼了,“你们瞧,我去看看。”   他起身去看孩子们,唐皓南半点不担心自己儿子,小孩子打打闹闹很正常,他反而更关心唐夏茹和杜大白。   唐夏茹瞧了他一眼,就知道他要说什么,先给他们扔了一个绝对震撼的消息。   “我已经和大白在那个小镇上结婚了。”   众人:???   “婚书我刚才也让人给我买了两张,签上字了,祝福我们吧。”   唐皎喝了口牛奶压惊,你二姨果然还是你二姨。   另一边的张若靖还没走近,就听他那个儿子在楼梯上说:“你胖还哭,一块糖而已,我给你还不行,皖钰你看他这副样子,像不像缺水的鱼。”   李皖钰在他们两个身边一笑,露出了一排小牙齿。   “张晟仪!我说过多少次,要管宝宝和皖钰叫哥哥、小舅舅,你竟然还敢欺负人家。”   他迈着长腿上来,张晟仪倏地站了起来,双手下意识猛地一拍屁股,想将屁股蛋保护起来,却把自己拍了个趔趄,看得张若靖忍俊不禁。   “我没欺负他,就是没给他糖吃,舅舅不让我给他吃来着,真得。”   张若靖继续走上去,想将三个小家伙带回去。   就见自己儿子仗着人小,哒哒哒跑上了楼,拼命迈着小短腿从另一侧跑了下去,边跑嘴里边喊:“姆妈救命啊,父亲又要打我屁屁了!”   在他身后李皖钰还没弄清楚状况,跟着他也跑了过去。   唐梵睿这回也不哭了,打了个哭嗝就要跟着跑,被张若靖一把捞到了怀里。   他额头青筋直跳,见两个孩子奔着唐皎已经显怀的肚子冲去,急道:“张晟仪,你姆妈肚子里还有妹妹呢,赶紧给我停下!”   张晟仪头也不回,在距离唐皎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了下来,得意地冲张若靖挤眉弄眼,随即被从后跑来的李皖钰压下了身下,滚成一团。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