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七零学霸幸福生活》 作者：童三时 ============== 第1章 重生与初来 　　背着包袱的程林刚从西山上下来，紧实有力的双腿迈的稳健，太阳把他的皮肤晒的黝黑，却仍遮不住这个帅小伙的风采。 　　他要赶快回村里，就快秋收了，他这个小队队长可必须在场。 　　这趟来山里虽然遭了些罪，但索性不白来，该拿到的东西都拿到了。 　　程林一手抚上背上背的包袱，硬梆梆的手感让他不禁扯起嘴角，露出一口白牙来。有了这个，他的心才真正放下，这世的生活才算是有了一个新的开始！ 　　“程林啊，几天没见是又去大队上...那个啥来着？” 　　村口，几个在河泡子洗衣服的妇女看到程林回来，停下了正叽叽喳喳的闲话。平日里最爱叨叨的马兰花先打招呼，却怎么也想不出那个就在嘴边的时髦词来。 　　“工作！”旁边的二福嫂子提醒，“是上大队搞工作呢！” 　　“对，对，是工作！”马兰花被一提醒终于想起来了，笑着又问了一遍，“是去大队上搞工作了不？” 　　清凌凌的河水欢快的向下游流动，带着妇女们的笑声，显出蓬勃的生命力来。 　　程林笑了笑，也不直接回答，而是招呼道，“婶子们洗衣服呢？我先回村了，和支书商量一下秋收计划。” 　　“唉呀，到底是在大队工作的人，说出的话和咱们都不一样，程林啊，等着婶子给你做个媒，也让你赶快成家娶个媳妇！” 　　女人堆里发出哈哈的笑声来，程林没说话，挥了挥手往村里走去。 　　要是从前的话没准他会应下，毕竟他也二十了，他这么大的在村里都结婚了。 　　可现在嘛...程林扯了扯嘴角，上辈子的事他可还没忘呢。 　　嘴上冷笑，腰板却更加挺直，属于小伙子的挺拔身姿惹的一众婶子嫂子移不开眼，谁说就爷们爱看俏姑娘，女人们也爱瞧俊后生呢。 　　等再望不到那炽腾腾的活力，小河边才又恢复刚刚的热闹来， 　　“兰花，你真想给他做媒啊？”淘衣服的赵三媳妇往程林消失的地方望了一眼问。 　　“那还有假了？”马兰花把衣服捶的叮当作响，粗壮的身子骨因为使了力气有规律的晃动着，连带着有些下垂的脸颊肉也跟着颤动起来。 　　“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程林都多大了，咋就不该娶媳妇了？” 　　“哪家闺女愿意嫁到窝棚里？” 　　赵三媳妇一说，几个人都是一静。 　　长的俊有啥用，又不当吃又不当喝的。小队长有啥用，和壮劳力是一个工分。公社先进份子又有啥用嘛，就占个名头，啥实惠也换不来。 　　这没爹没妈的，没人操持，没人帮衬，跟个绝户似的，但凡是心疼点闺女的人家都不能把闺女嫁给他！ 　　“看你说的，”马兰花眼一翻，“好闺女不愿意嫁，那有点毛病的还不愿意嫁？隔壁村的张有财婆娘就托我说项了，人家不要礼钱，还能帮程林把那破房子盖上，人就相中这个好后生了！” 　　二福嫂子一愣，“你说那张有财家的闺女不是...”她的手上下起伏比划着，带起一些水花来，“高低腿儿...好像得拄拐吧，人程林好小伙子能乐意？” 　　“他还挑啥挑？还真想一辈子打光棍啊？” 　　马兰花翻了个白眼，张有财婆娘可是允了她谢媒大礼，几尺布呢，她这身材也足够做件新衣裳了。去这样有底子的人家就算做上门女婿，对程林这穷小子来说也是好姻缘呢。 　　回到家，程林把那有些破烂的大门拴上，眼前的土房子一碰墙都往下漱漱掉渣。 　　没办法，多少年的老房了，别人家都年年修缮或者推倒重建，他从前年纪小，能混上饭吃都不错了，哪还管得了房子好不好 　　等到他能上工挣工分后，这房子也已经修都没法修了，只能拿茅草盖盖屋顶，凑合着不漏风也就罢了。 　　屋门关上，程林把包袱解下来放在破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打开，一个小儿手臂粗的白胖带须参娃露了出来。 　　程林欣喜的把参上的土又拂了拂，今年秋天他作为公社先进份子有个机会去省城开会，倒时候去药材供销社把这参卖了，他就有钱了！ 　　这支参在上辈子可是引起了轩然大/波，不知是什么地方来的职业挖参人在他们村的西山上鬼鬼祟祟，被秋收的他逮个正着，送到大队一审查，原来是在他们村西山上挖了个大参娃娃。 　　程林是亲自跟着审查的，挖参人说的很详细，西山上什么地方，具体位置在哪，怎么操作的，一清二楚。 　　这参最后让大队卖了，据说卖了一百多块，直接充了大队当年的收成里。凭着这个，大队当年评上了冲锋大队，他这个抓人的人以及石河村，半点好处没有。 　　程林抱着参娃娃，兴奋的在炕上打了个滚，这才是新的开始！ 　　阳光从茅草棚顶疏漏的缝隙中透出来，在他的脸上烙上如刀锋般的明亮印记，却挡不住越他发深沉的脸色。 　　这辈子我倒要好好过，看看这命能不能变！ 　　** 　　程林是石河村人，干活努力，思想觉悟也高，年纪轻轻就当上了石河村一小队的队长。 　　年轻人有冲劲儿，在抗击蝗灾的时候带着一队出了大力，连生产大队都知道了石河村里有个抗蝗能手。 　　时下每个公社都在抓典型，争先进，树立自己公社的优秀榜样，生产大队就把程林报到了公社。 　　当程林的资料递到公社里时，已经看够了村支书把粮食让给村民、自己饿出病的事例的领导们眼睛亮了。 　　父母双亡，吃百家饭长大的，苦出身的娃子不忘报答乡亲们。身为小队长不但努力劳作，还带领大家抗击蝗灾，保住了粮食。这么好的例子，今年公社的先进份子就是他了！ 　　颁上奖状，带上大红花挨个大队做完报告之后，程林带着公社的批示先回了胜利大队。 　　胜利大队支书何卫民看着眼前的壮实小伙子，再看看手里的批示，心里犯了难。公社的意思是这是个有为青年，要适当提拔为大家做贡献。 　　可是大队现在没有闲缺，村生产队更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他已经是个小队长了，到底要怎么安排这个公社先进份子呢？ 　　思索了良久，何支书把眼光放在了“培养”二字上，一拍脑门子，先进份子就是要慢慢培养的嘛。 　　“公社里是要培养你们这些先进份子的，但你还年轻嘛，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这样吧，今后你就时常来队里给我打下手，多听多看...” 　　何支书沉吟着，“但劳动关系你还是要算在你们村生产队上，每日记最高工分，队里村里两头跑，两头都不耽误嘛！” 　　一句话就把程林这不明不白的身份定下来了，你说他是个干部吧，没有头衔。你要说他不是干部吧，人家天天跟着大队最大的干部工作，这可是直通天厅的活儿！ 　　程林今生回来时，已经担上了这个“秘书”的活了，上辈子经过了些事的程林一笑，也好，这活儿倒是个三不管的自由活儿，想干点啥事也方便。 　　** 　　司文的眼睛艰涩的睁开，头怎么这么疼，浑身也没力气的很。一睁眼看到的是灰扑扑的土墙，她不可置信的看向四周，这像是年代剧里的土墙破屋。 　　她明明在自己的大书桌前看书，怎么到这里了？ 　　正疑惑呢，听到门吱哑一声响，一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她穿着洗的有些范白的粗布衫子，一条不太合体的粗布裤子上打着个补丁。衣服虽旧了些，人到是看着干净利索。 　　她看到已经撑着半坐起来的司文立刻快走过来，放下了手里的篮子，嘴里念叨着， 　　“司文啊，快躺下！大夫说你得好好歇着，不用着急起来干活，左右村里就你一个知青了，我家那口子说了，咱村养的起你！” 　　说完硬把司文按回被褥里，还给揶了揶被角。 　　司文整个人是懵圈的状态，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和这位...同志交流，只能由着她的手劲儿躺回了被褥里。 　　“烧好像退了些，”妇女半坐在炕上，上手摸了摸司文的脑门。小心的打量了眼心不在焉的司文，心中微微叹气，任是谁遇到了这事都受不住，现在回城多难啊！ 　　“丫头啊，别怪婶子多嘴。同是知青，艳红回城了你可能心里不舒坦，但早早晚晚的你也能回去，可千万别因为这个伤了身子！” 　　司文一愣，合着她是个知青，还有个同伴叫艳红，人家回城了她没回去，看来还挺伤心。 　　“嗯。”司文含糊的答应着，“那个，婶子，咱村有报纸或者书吗？我想学习学习。”她学着妇女说话的方式说。 　　当务之急她要整明白现在的时间，要是晚些时候还好，要是是早年间...唉... 　　宋婶子一听高兴起来，她家那口子说了，只要是提要求就好，提要求就说明人有奔头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城里的知青就是不一样，别人想着要些工分或者饭菜，她想的是要报纸，可真是文化人呢。 　　“成！回头我让人帮你找找，你说咱这要想找别的还容易点儿，这书啊本啊的还真难住我了！” 　　说着把挎来的篮子放在司文旁边，“你先把饭吃了，人有力气了我把那字儿找来你才能看不是！” 　　刚才这情景，司文哪顾的上自己的胃，现在稍微心里有了底，还真饿了！ 　　宋婶子看这人也有精神头了，自己也算是完成任务了，麻溜的抬腿就走。嘴上说着要去找书，心里念叨着我去哪给你找去，满石河村也找不到几个认字的人啊！ 　　司文可不知宋婶子愁的头大，她挣扎着坐起来把篮子上的布揭开往里看，一个窝头，一碗红薯粥，热的。 　　手掌大小的黄面窝头有些硬，这窝头她在书里听过，还真没吃过。张嘴比量一下，到底还是没下的去口。 　　她的手又小又细，白嫩的皮肉上没什么粗茧的痕迹，看起来像没怎么干过活，这点倒是和她原来一样。 　　司文用手把窝头掰成小块，放到嘴里慢慢嚼。粗糙玉米面在嘴里有些发渣，也没后世精致的面点那样蓬松微甜，还带了些苦涩的余味。 　　坐在土炕上，攥着窝窝头，这感觉...其实挺奇妙的。她这样一个四体不勤的书虫，竟然被打入写实作家笔下的乡土人生里体验生活。 　　犹记得老师和师兄师姐们对她的调侃，“司文不用活在人间烟火里，给她一屋子书就够了，不吃不喝也行，哈哈” 　　嘴角扯出一个委屈巴巴的弧度，司文使劲咽下了卡在喉咙里的窝头，现在书是没了，吃喝倒是有。可她才发现自己是个顶顶俗的俗人，来的第一天，她想外卖了！ 第2章 我想看报 　　宋支书家，宋婶子正说着她去看知青的事儿呢。 　　“那个叫司文的知青瞧着比前几日强，还能坐起来了，人也精神不少，说想要点报纸啥的看，人到底是城里娃，和咱农村娃喜欢的东西都不一样。” 　　“甭管是哪的，来了咱这都一样！要不咋那么多知青拼了命的想回城？”坐在炕沿的宋有财磕了磕烟袋锅子，咂吧了口烟说。 　　宋婶子看了眼老头子，往屋外瞅了瞅小声说：“她真是被顶下来的？那个艳红...” 　　“闭嘴吧，这可不是咱能管的事儿。”宋有财呵斥，寻思寻思又说： 　　“甭管谁走了，反正咱村得有个知青，就让她先养身子吧，啥都别干了！你想想，统共来了俩，一个走了，另一个要是病死咱村里，我怎么向大队交代？” 　　宋婶子一听也急了，“是呢，我那天听程林说，这各村里的知青情况也是评先进生产队的...啥来着？”就在嘴边了，宋婶子却怎么也想不出来了！ 　　“指标！”爽朗的声音从开着的门外传来，程林笑着走了进来，“婶子这大门咋也不关，我就直接进来了。” 　　“对，就是指标！”宋婶子想起来了，拍腿笑道。“程林啊，你咋来了？” 　　“我来找支书商量一下秋收的事儿！”程林上去给宋支书续上旱烟，一点儿也不见外的坐在了炕沿。 　　宋支书看到他这样子心中熨贴，程林去大队干活那事儿说实话他心里有疙瘩，一个小娃娃越过他去受重用了，他这个老支书哪能舒坦？ 　　不过现在看他这副晚辈的样子，他也就想开了，他程林又没爸没妈还能靠谁，关系好了就像是自己娃出息了一样！ 　　想到这宋支书算是舒心了，对着程林说：“你来的正好，你那有没有报纸啥的，你婶子说咱村那个知青要看咧。” 　　程林寻思着自己原来从大队里拿回来的报纸，好像还在桌子下放着，“有倒是有，不过是挺久以前的了，是那个冯艳红要看？” 　　“啥冯艳红？是那个司文！冯艳红回城了！” 　　“谁？谁回城了？” 　　程林惊住，他重活一回后，什么都和从前一样，他还觉得尽在掌握，怎么在这出了岔子？ 　　来他们村一共两个知青，没多久就回城一个，留下的叫冯艳红。过了两年就嫁给了支书家的小儿子宋强国，因他和支书家走的近，他不可能记错！ 　　“冯艳红！唉呀，你这孩子平时跟人精似的，怎么今儿耳朵还不好使了？”宋婶子埋怨似的开玩笑。 　　程林掩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干笑着说：“我这不是跟知青不太熟嘛，那个，她要看报纸干啥？” 　　“我也不知道啊，她不是病了嘛，今天我去看她，她醒了就说要看报纸，没准城里娃都爱学习？” 　　程林心中一动，笑了笑说：“那回头我去给她送点吧，我家有报纸，我去问问她能用上不。” 　　“成！我正愁上哪给她找这稀罕玩意儿呢，那你就顺便明天给她送点儿饭。” 　　“好咧！” 　　这一晚程林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不知道只有这件事改变了还是很多事都改变了，如果就这个知青的事起了变化还好，反正也和他扯不上关系，但要是很多事都和上辈子不一样... 　　程林失眠了。 　　好不容易挨到鸡叫，程林一轱辘起了身，想着一会还要去送饭，干脆就做起早饭来。 　　这么多年他自己过活，做饭的水平不差，只是从前穷，想把钱用在刀刃上，也都不讲究什么。 　　从打他回来，他就不想再过的那么苦了，把手里的钱置办了粮食和生活必需品，这是他原来留着想娶媳妇的。 　　现在嘛，反正他不想娶媳妇，将来又肯定不缺钱，先把自己顾好了再说。 　　升上火，程林取了两个鸡蛋下到大锅里，想了想他又放了两个，舀了凉水煮。灶下的炉子上支起小锅，把粉碎成小粒的苞米下锅熬粥，他们这叫小碴子，加点面碱又香又稠。 　　从咸菜坛子里取出一块芥菜疙瘩，手起刀落“刷刷刷”，利落的切成芥菜丝，再从碗架最里面拿出了上回去镇里供销社打的香油，滴上几滴，拿筷子一拌。最后撒上青葱碎，又香又下饭。 　　就着咸菜，程林喝了一大碗粥，两个鸡蛋，自己吃的溜饱。又蒸了几个窝头，装上粥，用小碗装了点咸菜，放到篮子里。 　　想了想，程林把两个鸡蛋揣到裤兜里，用布把篮子盖好，拿着找好的报纸，瞅了瞅日头，往知青点儿去了。 　　知青点儿名头大，但因为分到他们村一共就两个女知青，所以收拾了一处没人住的房子，把两个女知青安置了进去。 　　像这种没人住的房子都是在村边上的偏僻地儿，旁人嫌远都不爱收拾了去住，但和程林家却是近。 　　走过了条羊肠小路，程林来到大门口，想着自己也不能这么闯进去，还不知人家起没起，就在大门口喊了两声。 　　“司文知青在吗？我是程林，宋婶子让我给你来送报纸！” 　　连喊了两声，屋里才有动静，是细细的轻轻的、很斯文的声音，“等，麻烦等会儿！” 　　还在梦里的司文梦到有人叫她，嗓门大的把她都吵醒了！她迷迷蒙蒙睁开眼，原来真有人在外头叫她，她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连忙出声答应着。 　　这可太尴尬了！溜光的司文急的四处找衣服，她有睡觉认衣服的习惯，从前都是穿家里细棉的睡衣睡觉，昨晚穿着陌生的衣服怎么也睡不着了，脱干净了才迷糊睡着，早知道就是一晚上不睡也不脱衣服了！ 　　这具身体本来就虚弱，司文好不容易套上裤子，又把一件系扣的长袖套上，手都虚的有些抖了。 　　哆嗦着把扣子好不容易系上，又急忙把脸上的汗抹掉，拢了拢头发，司文才冲外面喊：“那个...同志，你可以进来了。” 　　门外的程林本来等的有些烦躁，但在听到这话后一愣，然后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同志？村里说这个词还真新鲜。 　　整了整衣服，程林走进了院子，还不忘把门拴上。到了屋门口，又敲了敲门，“我进来了！” 　　司文应了一声，心里寻思这同志还挺有礼貌的。得亏她百书不忌，对这个时候还算有些了解，叫同志准没错！ 　　程林进了正屋，迎面看到的是炕上正半撑着身子的姑娘，也不知是急的还是怎么，她的脸苍白中透着红，头发有些散乱。撑着要坐起来的姿势再加上衣服上没系好的扣子，让他在这个角度看到白花花的一片。 　　程林嗓子一紧，赶忙移开了眼，望着头顶的木头梁子说，“快别起来了，宋婶子说你病还没好，还是好好养着！” 　　司文一看他的样子，顿觉不对，低头看了眼自己，脸刷的通红，连忙用被子把自己遮住。这个身体和她从前的飞机场可不一样，有料的很。 　　屋里静的只能听见悉悉窣窣，是司文在被子里重新扣扣子的声音。这身体还是虚的很，没过多时已经一身汗了。 　　等到平静下来，程林才语气轻松的说：“听宋婶子说你想看报纸，我就给你拿了些，只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也不知能不能行。” 　　“行的！”司文立刻答道，过了片刻又说：“谢谢。” 　　细软的声音传到程林耳里，磨的他痒痒的，忍不住想伸手挠挠，两个手却都拿着东西，只能作罢。 　　“那我给你放哪儿？”程林问。 　　“方便的话麻烦帮我拿过来好吗？我现在下去有些费事。”司文衡量了下自己的体力，得，还是让人送到跟前吧。 　　“好。”程林这才转头，看到衬衫口子系到最上面，卡着脖子的姑娘，莫名的就有些想笑。 　　“还有这个，我给你带的饭！”程林把报纸放下，指了指手里的篮子说。 　　司文看到篮子眼睛一亮，但到底还是个姑娘家，刚才的事有些磨不开面子，寻思着等把这人打发了再自己吃。 　　“谢谢，一会在吃吧，我还不饿呢。” 　　话音未落，却听到咕噜一声，在寂静的屋子里那么的响亮，带着些对食物的渴求。 　　是从司文的肚子里发出的。 　　我天，太尴尬了！ 　　司文无语，低下的头再也不想抬起来了... 第3章 熟悉的味道 　　男人喉咙里使劲憋笑发出了咕哝声，司文脸有点红，但想到这一早上丢人也不是一回了，索性就完全放开了，扬着脸去打量面前这人。 　　上挑的嘴角被竭力压下勾勒出好看的唇线，瘦削的线条描绘出整个人，却并不显得单薄，反而看起来又有力又精神。和她来的时代那些帅气的男孩子完全不一样的类型，却一点都不输风采，反而多了几分硬朗和豪迈。 　　这在现代应该也能够的上出道的标准了吧！ 　　圈外不追星.只偶尔YY.学霸女孩儿司文在心中捋胡子点头啧啧道。 　　程林见这姑娘扬着小脸一点不避讳的打量自己，微愣之后就是觉得有趣，村里的姑娘好像极少有这么胆大的，至少他没见过这么明晃晃盯着男人看的。 　　他从前和这个叫司文的知青并没接触过，因此也不知道这是她本来的个性还是其中出了什么差错，没法立刻下判断，也不动声色的去打量她。 　　和村里的大多数姑娘不一样，她的脸白嫩的很，可能是身子虚的原因，这近乎剔透的白中又带了几分不自然的潮红，两条大辫子有些毛躁的垂在胸口，随着紧促略重的呼吸声，在胸前荡啊荡... 　　程林慌忙移开了眼，不自然的赶快把炕桌抬到炕上，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摆到桌子上。 　　“我做的，别嫌弃。” 　　已经磨的油亮的木桌上摆的东西并不丰盛，即便是对司文这种有口吃的就能打发的人来说也太过简单了些，但已经空了一顿饭的司文早已饥肠辘辘，何况与昨天中午的饭比，今天的看起来要美味许多。 　　金灿灿的玉米粥里能看到细碎晶莹的玉米粒，浓厚的已经结了一层米油膜，比起昨天那一碗粥半碗水的寡淡，立马让人食欲大增。 　　窝头也和昨天的不太一样，似乎是面要粉的更细些，看上去就精致不少。 　　给这寡淡的餐食增香的是一盘看起来平常的咸菜，她是分不出什么香油味儿，只感觉这味道有些熟悉，好像从前经常闻到一样。 　　硬汉也难过饿肚关，从没饿过的司文早就忘了矜持二字怎么写，只知道送到手边的饭碗，不端就是傻子！ 　　内心急切姿态却从容的喝了口粥，喷香浓稠，能尝到玉米的独特香味儿。窝头果真要细腻些，至少在口感上就更适口，不至于那么粗糙。 　　夹了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咸菜丝，司文立马睁大了眼。 　　昨晚胡思乱想间，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去了别的世界了，那种异世的孤寂感简直要把她吞没。 　　比起回到几十年前，她更怕的是来了一个完全和过去没交集的世界，那样她就连对未来的生活都没了期待，毕竟只要还站在这片土地上，不论早晚，这都是她的家啊。 　　世易时移，所有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而味道的记忆却永远不会变，这咸菜就像她以前每天早上吃的一样，清脆爽口，油香却不寡淡。 　　好像她现在闭上眼睛，就能回到楼下的那个早餐店，两个包子一碗粥，一碟拌好的小菜，热乎乎的吃完就又可以回到楼上的大书房去看书了... 　　“不好吃？” 　　程林有些小心的问，他对自己手艺还是有信心的很，可是这姑娘看起来像要哭了似的，搞的他实在拿不准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口味比较独特。 　　“没，没有。”司文吸了吸鼻子，扬起脸冲纳闷的程林笑，“好吃的很，特别好吃！” 　　像怕他不相信似的，又小口喝了几碗粥，嫣红的唇瓣贴着粗瓷大碗，秀气中又带了些说不明的诱惑... 　　程林心中异样，赶快做些别的转移注意力，将拿来的报纸放在饭桌旁，“吃完饭你看看这个行不行，不行的话我再给你去寻。” 　　司文一看这报纸铅字眼睛都亮了，嘴里含着粥唔噜了两声，几口赶快将碗里的粥扒了个干净，极有仪式感的擦了擦手，满含期待的盯着程林，示意程林自己吃完了。 　　这样子可太乖了，简直像他小时候养的那只小兔子似的！ 　　程林抑制住自己像摸兔脑袋那样想胡撸她脑袋瓜的冲动，嘴角咧出一个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来， 　　“喏，就是这些。”一手就捏住一沓报纸递了过去。 　　这么厚一摞报纸，司文用两只手才能捧住，脆硬的纸张带着浓重的油墨味儿冲入鼻腔，却是司文最喜欢闻的味道。 　　迫不及待翻开报纸，第一件事情就是找页脚的日期，当那几个数字映入眼帘时，一口气说不上是松下了还是提了上来。 　　只要两年，很多事情就会变的不一样，她就有机会光明正大的离开这里。 　　可是还要两年呢，她可怎么再这生活下去啊？ 　　程林将这一切反应尽收眼底——这姑娘有些不对劲。 　　他见过许多知青，尤其是去大队工作了之后，和来自各地的知青多少都有接触，但她和他们身上的感觉都不一样。 　　程林没表现出来，“要是不够的话...” 　　“够了，不用找了。”司文声音有些闷闷的，她知道她得打起精神来规划未来的日子，只是她现在实在提不起兴致。 　　“艳红走的事应该和你说了吧，毕竟这知青点就你们两个人...” 　　程林边说边打量着司文，不想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谁？”司文还沉浸在自己的悲伤小世界中呢，听到这个有些耳熟却实在没印象的名字，下意识就是反问。 　　等抬头看到眼前的男人，惫懒的神经立刻变得戒备起来。他脸上的着意与探究尽管藏住了，但也没逃过司文善于观察思考的眼睛。 　　心思不细腻不敏感的人做不了学问，实际上又有哪个学霸是混混沌沌的傻子呢？ 　　说来这个男人算是刚见过一面的陌生人，要不是种种让人崩溃的现实情况，她实在不该在他面前这么放松的。 　　“哦，”司文做出释然的样子，“说过了，原来是我看不开，现在想起来各人有各人的路，我确实不该那么想不开。” 　　说罢还转头轻拭了下眼角，又若无其事的转过身继续看手里的报纸，看起来颇有几分故做的坚强。 　　笑话，她是可读过各国全套的《戏剧研究与实践》来做对比的，没想过要亲身下场，但皮毛总是知道的。她这演技拿不了奖，但糊弄下淳朴的乡下大哥应该还是没问题的吧，司文心里盘算着。 　　以她仅知道的这点信息做分析，应该是同住一室的室友回了城，原主心气郁结致病。为了防止将来她的行为和原主有出入，最好的方法是做出释怀想重新开始的样子。这样旁人要是疑惑她和从前怎么不一样，她就可以说：姐想开了，要重新做人！ 　　司文简直想赞一声自己的急智了，原来师兄师姐们总说自己是个书呆子，要是看到她这么出息一定惊的下巴都要掉了吧... 　　美滋滋觉得自己的潜力终于被激发出来的司文丝毫没有注意到男人脸上转瞬掠过的异样，翻着报纸了解当下的主旋律，边盘算着以后的日子。 　　程林彻底放松下来，他扯出进这屋子的第一个真挚的笑，甭管这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对他来说应该是不用担心的了。 　　她多半和自己一样有不同寻常的经历，但又不同。她好像对原来的事情一无所知，连她和艳红关于返城的恩怨都不知道。且她醒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找报纸，还真是个聪明人的做法，就和自己刚回来时急着确认是哪一年一样。 　　总之不管她是谁，和原来的司文有没有关系，只要她不会对自己产生影响就不必理会，程林暗暗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窝头给你放锅里热着，回头你中午饿了吃。” 　　一见书就入迷的司文早就忘了屋里还有个人了，听他说要走忙不迭的答应。 　　这人看着鬼精的很，心里不定憋着什么主意呢，自己还是和他少接触为好。 　　但听到他说的“窝头”“中午吃”这几个关键词，立马想起还有一件挺重要的事一定要打听了，于是斟酌着开口道， 　　“这位...”叫同志太生份，应该和群众打成一片—— 　　“大哥！”司文转换称呼，脸上也挤出个要开花似的笑，“您放心，我饿了就拿窝头吃！要说啊，每家吃饭的习惯都不一样，饿肚子的时间也都不一样，我呢，一般是饿了就吃的，也不管什么时候，您家一般都什么时候吃饭啊？” 　　说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像讨食的小动物似的期待的看程林。 　　程林看到她笑起来时脑子里的弦就绷了起来，就像个打着算计主意卖乖的小狐狸一样。谁知道她乱七八糟扯了一顿，把他都说晕乎了，最后只是问他什么时晌吃饭？ 　　程林满脑子浆糊，也没想明白她什么意思，只能照着她的问题回道， 　　“不农忙时我家一般早上六七点吃早饭，下午两三点再吃一顿。” 　　司文抻着耳朵仔细听着，可到底只听到中午就没了，眼珠儿里是藏都藏不住的失望，原来这儿真就两顿饭啊！ 　　虽说这的饭不太好吃，但她二十几年养成良好规律的胃早就习惯了，到点儿就激闹的，再不吃就开始叽里咕噜的叫唤了。昨天她等了一晚上，也没人给她送饭，这一晚上真是抓心挠肝的睡不着。 　　原来这里都这样啊... 　　司文脸上的失望遮都遮不住，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在温饱线上挣扎，真是要了血命了！ 　　程林一直盯着她呢，见她在自己说完吃两顿饭后的失落表情，本就聪明的大脑袋又一次开了灵光， 　　“你吃不饱？” 　　“嗯！”司文下意识脱口而出，反应过来捂着嘴赶快描补，“我也不知是不是身体还没好利索的原因，总是觉得饿似的，原来我吃两顿饭也是够的！”司文保证似的说，怕他不相信又狠劲点头道，“真的！” 　　我真的个鬼！我从小就三顿饭顿顿不落，饿的还比别人快，我妈说我是看书用脑才消耗大，一顿饭也没让我差过。 　　真是多吃了的米早晚都要还回去啊！司文懊恼。 　　程林可是撒谎的祖宗，司文这蹩脚的糊弄在他面前就像小菜鸟一样，就她怕自己不信似的硬点那几下头就露馅了， 　　“那我明天多给你带点饭...”不知为啥，没过脑的话脱口而出。 　　程林说完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现在谁家粮食都是仅够自家吃，他这财神爷一样散财真不知是哪得的病。 　　司文一喜，这可真是困难年代的送粮之情啊，仰着脸真诚的冲着程林，“大哥，真是谢谢你了，我一定会报答你的。” 　　等我有了粮食，多还你点儿！ 　　大眼睛眨啊眨的，好像在说，你看到我真诚的眼神了吗？ 　　程林俊脸一红，心马上擂的跟要捶死人一般。一个漂亮姑娘直勾勾的瞅你，上来就说以后要报答你，这是个男人也受不住啊！ 　　一时之间不但嘴不听脑子使唤，连手也不听脑子使唤了，就这么鬼使神差的把手伸进裤兜里... 　　“喏，今儿晚上你吃吧。” 　　出了门的程林听着身后脆生生甜甜的“大哥，明天见！”嘴上闷闷的应了，左手却往右手上狠狠的打了两下， 　　“谁让你掏兜的？咋这么禁不住诱惑呢？” 　　司文在屋里捧着报纸和两个鸡蛋，由心的感慨道，“还是这时候的人民淳朴啊！” 　　这大哥看起来是深沉了些，但人还是蛮好的哦！ 第4章 介绍对象 　　一碗油黄的蒸鸡蛋酱，几样青白绿相间的过水菜，几块玉米饼，再加上一碗稠厚的南瓜粥，就是程林今天给司文准备的饭菜。 　　将饭菜一样样放到篮子里，程林莫名的叹了口气。到底咋变成他每天给那个来路有问题的知青送饭的？ 　　好像是他去支书家说了送完报纸的事，宋婶子念叨了句马上快秋收了，家家都忙，也不知谁愿意每天给这个病怏怏的知青送饭... 　　“要不...我送？我家离知青点挺近的...” 　　话又没过脑的出了口，气的出门后他狠狠的扇了自己一嘴巴，咋这手啊嘴啊的都不听使唤了呢？ 　　宋婶子高兴的直夸他，连支书也连连点头，说不亏他，每天司文的粮食都发给他。 　　看着自己做好的饭，程林心说她那点口粮可不够我给她做饭用的，那可是个嘴馋的，真给她吃村里人家吃的饭菜，那小嘴儿还不定噘多高呢。 　　想到这，程林又从厨房墙角的坛子里摸出个咸鸭蛋来，这咸蛋是他回来之后腌的，本想给自己改善伙食，没想到却便宜了那丫头。 　　“吱扭吱扭”的拍门声响起，是程林老房子破门的独特响声。程林刚把篮子装好，就听门外传来了大嗓门的叫门声， 　　“程林在家吗？我是你兰花婶子！”没等他回话，已经传来推门的声音了。 　　程林将篮子收好走到院子里，就见到一只大手已经透过破门的缝隙伸进来够门拴子了。 　　时下各庄户人家都是在门内横一块木板别上，就算做门锁了，并没有多结实，只在门外推不开做个样子也就罢了。这时候少有偷东西的人，乡邻之间也没有硬闯家门的，却不想这马兰花还真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程林冷眼看着，并不出声制止。 　　他重生之后可能是从心底里还是不相信，总想做点什么来证明当下是真的似的，一股劲的花了两天时间把这记忆里一直破败的院子好好的规整了下。 　　将疏散腐烂的木杖子夹的紧密，缠上刺藤，老门的门拴也花了心思设计，可不是轻易能别开的。现在这个破茅屋，看着还是破破烂烂的，实际上却比一般人家安全多了！。 　　“呦喝，还挺紧！” 　　马兰花使力和门拴子较劲，恨不得把整个胳膊都伸进来，勒的大膀子生疼也没掰开门闩。大脸凑到缝隙处斜着眼往里看，嘴上念叨着， 　　“破家败户，狗都不愿意进的地儿，门拴的倒是紧，也不知道是防谁呢...” 　　这话说完却像是被谁狠盯住一样，让她在大热天莫名觉得身上凉嗖嗖的。那感觉就像是寻山时碰到那吃人的动物似的，虽然连影都没见着，但她就是连动都不敢动。 　　可这村里青天白日的，哪里能有什么动物啊！ 　　马兰花的小眼睛看向院里那立定的阴影，仔细辨认后就放下心来，那明明是个人嘛。只要是人，就没有她马兰花怕的。 　　大咧咧的抬头瞅去，想着说几句俏皮话混过去，一瞬间却是头皮发麻，已经溜到嘴边的话就这么噎了下去，只半张着嘴怔怔的看着眼前的人... 　　直到程林扯着嘴角，露出隐隐一个笑坑来，“婶子，您这是干嘛呢？” 　　清朗的笑声应着小伙子的一口白牙，怎么看怎么亲和。 　　“我...”马兰花一窒，简直怀疑自己刚刚看到的那活阎王一般阴狠的眼神是错觉，她眼花了？ 　　“我来找你说些事，快来给我开门。”马兰花用手背揉了揉眼，可能是太阳太毒晃了神吧。 　　撇下了心里的怪异，马兰花晃了晃脑袋问，“不是说你今天去给咱一小队开秋收动员会嘛，怎么现在还没走？” 　　早知道他在家她就不撬门了，本想着先偷偷进来看看他家到底破落成什么样，说媒时才好拿捏住他，这事整的。 　　程林没回话，慢腾腾的走向大门，把门闩的暗扣卸下来，似笑非笑的说：“婶子知道开秋收动员会还跑我这来了，难道我这狗都不愿意进的地儿能把你动员起来？” 　　意有所指的话噎的马兰花刚才那股颐指气使的劲儿都散了一半儿，一时也顾不上程林骂她连狗都不如，只心虚自己刚才说的话被听了个干净。 　　大门打开，程林转身往院内走，在院中心站定直直看着马兰花。 　　马兰花没想这人连屋也不让自己进，一门心思想进屋挑毛病的主意落空了，只能瞪着小眼睛乱打量着院子，嘴里“啧啧”的嫌弃着，“这院子也太寒酸了”几个字都积到嗓子眼了却愣是没蹦出来。 　　这院子也...太利索了！ 　　任凭马兰花如何打定主意要嫌弃程林家寒酸，此时也说不出来半个不字。这小院子收拾的，比村里最殷实的人家还规整。 　　沿着墙根种的葱蒜小菜绿油油的长的茂盛，品种多的很。鸡窝也是收拾的利索，不像旁人家满院子乱跑弄的满地鸡毛鸡粪。 　　虽然没用啥青石板铺道，但地面干干净净的，还能看到扫把扫过的痕迹。 　　柴火棚里，满满当当的柴火一直垛到了棚顶，整整齐齐的，像是道墙一样。 　　马兰花像牙疼似的吸溜着气，早就准备好的满肚子的话都倒不出来了。 　　都说一个家怎么样，屋里看媳妇，院里看爷们儿，从这院子拾掇的，就知道这程林是个利索人。 　　“婶子，你要没什么事我还有事呢。” 　　程林看着马兰花像看光景似的在他院里打量，再也没耐心陪她在这耗时了，那头还有个嗥嗥嘴儿等着吃饭的丫头呢。 　　“有事，我有事！” 　　马兰花急的跳脚，程林一天天忙的不见人影，她这好不容易能单独和他说上话，错过了这个机会还不定要等到什么时候。她能等，张有财婆娘可是等不了了，这几天总跑她家来问。上回已经没露好脸色了，说要是事情办不了就把彩头还回去，她再寻旁人。 　　吓得马兰花赶快改口说已经有眉目了，那料子她都裁成衣服了，哪还还的回去啊！ 　　想到这马兰花更是存了必须要说成这门亲事的决心，先是耷拉着眼皮上下的打量了程林几回，再挑剔的瞅了一圈院里院外，心口不一的张嘴说道： 　　“程林啊，你今年也二十二了吧，村里像你这么大的娃都生好几个了，你家里这么个情况，再不抓紧可是要打光棍喽！” 　　程林挑起嘴角，狭长的眼睛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鄙夷，这一幕倒是和上辈子一模一样。 　　他没让情绪外露，而是前倾着身子，与马兰花那双骨碌转的小眼睛对视，作很有兴趣的样子， 　　“怎么，婶子想给我做媒？” 　　帅小伙明朗的笑带着些属于男人的惑人的魅力，让马兰花心忽悠一下，心里嘀咕：这么俊的爷们一笑也太招人了，倒是便宜了张有财那瘸腿姑娘。 　　好在马兰花四十多了，自诩比那些青嫩的小姑娘们抵抗力要强多了，听到程林竟然这么顺利的搭腔立时笑逐颜开， 　　“可不是吗，要说想当初我和你娘也是很要好的，我这人念旧情，有这好姑娘总惦记着你，盼你赶快娶上媳妇千万别打光棍才好...” 　　马兰花絮絮叨叨的卖好，丝毫没注意到程林的脸色早在她提到他娘时就变的阴沉起来，连他说话的语气变了都没听出来。 　　“婶子说的是哪家姑娘？” 　　“你可能不认识，是青山村的张有财家！唉呦你是不知道啊，那家的姑娘好的呦，模样手工样样精通，才十八！家里就这么一个老闺女，当眼珠子似的，彩礼啥啥都不讲究，还能帮你把你家这破房子重盖喽，真是再没这么好的姑娘了！” 　　马兰花唾沫横飞，像是夸自家的白菜有多好，能让你这头猪拱简直是你家祖上积了猪德了！ 　　“这么好的姑娘还是说给您家的二柱子吧，也别让人姑娘和我吃苦了。”程林淡淡的说。 　　“我家二柱子咋能娶个瘸...”马兰花眼睛一瞪，一番心里话就要出口。 　　“难不成二柱子还看不上您嘴里百里挑一的姑娘？”程林似笑非笑的说，盯的马兰花差点咬了舌头。 　　“瞎说！咋能看不上呢？二柱子是死乞白赖的非让我给说这姑娘，我想着他比你小不急，有这样的好姑娘定先让你娶上媳妇！回头等你成家了，婶子再给他张罗。” 　　情真意切的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程林上辈子还真感激她来着，傻乎乎的被带去不远不近的跟姑娘见了一面，模样记不住了，只记得那姑娘坐的端正极了，还说外头太晒了就不出去转了... 　　这么想起来，他程林也是有过全然挚诚、满心纯良的时候的，如果他们没联合起来骗他，没准他会有个行动不那么方便、但淳朴善良的妻子，生几个活泼的孩子，过着普通却平静的生活。 　　程林自嘲一笑，不愿回忆那个青涩又初出的自己，简洁又干脆的打断犹自喋喋不休的马兰花， 　　“我听明白了，您先回吧，我这一会还有个会呢...”几句话说着就将马兰花推了出去。 　　“不是，你到底啥意思啊？同意不同意啊？”被关到门外的马兰花冲着门里喊。 　　“你不说我就当你同意了哈！”气急败坏的马兰花冲着院子喊了一句，等半天没回应， 　　“不识好歹的小崽子，进门的福气往外赶，要不是长的还似模似样，非得打一辈子光棍...” 　　马兰花边走边嘟囔，想到程林问怎么不把姑娘说给她家二柱子，又忍不住啐了一口，那瘸子哪能配上她家二柱子。 　　知青点里，司文倚在炕上，手边放着一摞看完的报纸，空涝涝的肚子抗议了，不耐的叽哩咕噜。 　　司文从窗户往外看了眼，今天好像来的晚了点儿...正寻思着呢，就听到熟悉的开门声，然后是步履一致的脚步声。 　　司文听了会儿，忍不住抻头往外望，她怎么觉得今天的饲养员脚步有些沉呢。 　　虽说这和她实在没啥关系，但她可看过动物园里饲养员心情不好导致动物挨饿的新闻。她不关心他为啥心情不好，她关心的是她能不能有了这顿没下顿。 　　最重要的是，她可不想换饲养员，旁人也来投喂过她，那待遇简直是受压迫和解放了的差别！ 　　“咚咚咚”三声屋门响，是每天必走的程序。程林想着毕竟里面住了个女知青，总怕姑娘有不方便的地方，尽管这些天司文都是早就收拾好了在屋里等着，他也还是在门口示意一下。 　　司文眉头一跳，瞧瞧，她说什么来着！饲养员果真心情不好，敲的门板子都晃了！ 　　想到这忍不住答应的语气就急了些，“快进来吧，早就收拾好了！” 　　程林一愣，原本紧绷的眉眼肌肉就这么松弛下来，染了寒气似的脸也如冰雪初霁，抿的直直的嘴忍不住翘起微微的弧度，轻拍了下衣服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放松了步子走进屋里... 第5章 现成的老师 　　司文盯着从篮子里往外拿东西的程林，好像也没什么不一样啊！ 　　程林余光看到这姑娘像要在自己脸上找花似的，端菜的手都抖了两抖。 　　“怎么，没洗干净？” 　　他摸挲着自己的脸奇怪的问。往常饭菜一端上来就冲饭去了的姑娘，今儿明显对他的脸更感兴趣，连筷子都没动。 　　“下午你还来吗？” 　　“来啊。”程林有些纳闷的看着一直打量她的姑娘，那机灵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也不知打着什么鬼主意呢。 　　“哦，那就没事了！” 　　司文一听这话，立刻卸掉了心中大石。知道了她有吃晚饭的习惯后，程林下午都会再来给她送点吃的，就冲这一点，简直就没有更合格的饲养员了。 　　只要不耽误她吃饭就行！咧着嘴麻利的拿起筷子，司文夹了口油黄的鸡蛋酱。 　　真香！ 　　司文满足的眯了眯眼，这鸡蛋酱一看就没少放油，在现在这个做菜不舍得放油的时候简直算奢侈。鸡蛋应该也是打了好几个，农家鸡蛋的香味儿掩都掩不住。说是鸡蛋酱，可一点都不咸。 　　程林还没想明白司文这番打量他是怎么回事，见她又像往常似的吃的喷香，忍不住摇头。这就是个满脑子吃的，还能有啥想法，研究她想什么都是多余，还不如赶快去开会要紧。 　　司文正吃的香甜，见到程林准备要走了，赶忙抓紧时间跟他说话， 　　“你要走了？” 　　“嗯，一会村里还有个动员会，我得去看看。” 　　“那个，除了这报纸你那还有什么书吗？”司文赶快问，想到什么又赶紧添了句，“什么都行，我不挑！” 　　程林一愣，看了下炕上那几摞厚厚的报纸，这些天他断断续续把家里的报纸都拿来了，反正他又没什么用。 　　“这些，你都看完了？” 　　“昨天就看完了，今天又翻了一遍...”司文皱着鼻子说。她还从来没缺过书看呢，这还是知道条件艰苦省着看的，这么点东西原来她一天就看完记住了。 　　程林惊了，在他印象中没事看报纸的人都是很有文化的，他们村可没这样的人，大队里倒有，但也不是特别多。 　　家里这些报纸是他为了在支书那营造好学青年的形象，才一次次不嫌沉的搬回来的。样子做到位了，支书果真夸他好学上进，没有被艰难环境打倒，待他倒是更亲近几分。 　　但程林哪有读书看报的本事啊，村里识字的人都不多，自己还是小时候去别村上了两年学，父母去世之后就再没念过了，和睁眼瞎也没多大区别，不过是因为脑子好才有现在的出息。 　　他最羡慕那些上过学的人，对“文化人”是很尊敬的，特别是经过了前生那一遭，他比旁人更知道文化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早就寻思着要去哪找个老师带着他回炉重造，恨不得见到个兜里插笔的就喊老师，可万万没想到，老师竟然凭空出现了？ 　　程林打量着眼前这个吃的小嘴儿油亮的姑娘，一直对什么事都很笃定的他此时也是心直突突，这“老师”是能带他回炉重造还是把他回炉重炒啊？ 　　“这上头都讲了啥啊？”程林试探着问。 　　“我看到的最近的报纸说的是要召开学大寨会议了，这可是和农村息息相关的，只可惜没找到再近些日期的，不知道具体会议精神是什么。但我估计是要求实事求是，不能搞假大空...” 　　司文翻着报纸，自顾自的叨咕着。 　　与其说她是回答程林的问题，倒不如说她在总结这段时间看报纸的体会。主流媒体的舆论导向是能反映出很多问题的，有时候不需要一字一句的刊印出来，聪明人便能发现大的动向。 　　程林惊了，他微张着嘴盯着她说不出话。这些事没有具体的文件下来，村支书都不知道什么。他是因为总泡在大队里，消息自然要灵通些。她没看到近期的报纸，没看到文件，说的竟然八/九不离十，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明明一顿饭之前在他心里还是个只知道吃啥都不会的馋包，现在却怎么看怎么散发着光辉，简直就差脑门写上大救星几个字了。 　　好半天，程林才回过神来，轻咳一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文化挺高的？”依然是问话，但话里已经带了几分尊敬了。 　　“那当...”司文差点脱口而出，突然想起她还不知道现在的司文是什么文化水平呢，立刻收了满脸自豪，谨慎的说，“还行吧。” 　　程林哪里看不出司文的小九九，心想只要你有文化，我管你到底是谁呢，你要当司文，我就帮你把这个司文当下去，当然是有前提的。 　　“司文知青，”程林整理了下情绪，又是那个波澜不惊的程林了。“实不相瞒，我有些事想求你...” 　　** 　　秋收动员大会上，程林站在高处侃侃而谈，讲政策、讲前景、为村民们加油打气，那意气风发的样儿别提有多显眼了！ 　　黑压压的村民里，不知有多少年轻姑娘羞红了脸，不敢看又忍不住偷偷去看那个相貌英俊又有作为的小伙子，他是村里最俊的后生。 　　有那太过明显、被父母兄弟发现的，总免不了得一句低骂或是被狠拽一下，姑娘们更是臊的低头揉辫脚，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这种情形并不少见，惜才的人多会叹一声：孩子可惜了！可是让他们把自家姑娘嫁过去是万万不能的，别说现在城里的三响一转，就是个能遮风避雨的屋头他也没有啊！ 　　会毕，程林和支书打过招呼就要往大队走，却被一旁的宋婶子拦住了，后面跟了个面生的妇女。四五十岁年纪，面长薄唇，隐晦的挑着眉眼一直打量程林。得亏程林经的住，换个面皮薄的小后生，非得让她瞅毛了不可。 　　“婶子找我有事？”程林熟稔的和宋婶子打招呼。 　　“程林啊，婶子来是想和你说点事，”宋婶子把后头的张有财媳妇往前揽了下，亲和的对程林说。 　　她不是爱管闲事的人，主要是听说有人相中程林了，想把姑娘嫁过来，这才忍不住掺和进来。程林这小伙子也算她看着长大的，眼看着孩子越来越出息，终身大事却迟迟没有着落，她是打心眼里着急！ 　　程林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安静的听宋婶子说完，礼貌的冲张有财媳妇点点头，转而对宋婶子说： 　　“婶子，这事马兰花找过我，我虽没见过人，但也听说那姑娘是极好的，” 　　张有财媳妇听到程林这么说，先是一愣，转而立马觉得自己那块布料值了，看来马兰花也不是光收东西不办事的人。本来想一会去把料子要回来，这么看倒是不白给她。 　　想到这，她下巴扬起，心中大定。就冲她们家家底厚这一项，也能拿住这个程林了，那还有什么没底气的？立马和刚才的小心翼翼判若两人， 　　“那是啊，我家玉翠...”那股子自得从眉梢染到眼角，顺着嘴巴说出来，却被程林继续的话打断。 　　“可我和二柱子到底从小就认识，他相中的姑娘我不好相见，这是马兰花婶子亲口说的，您二位好好和她唠唠，我一个外人就不参与了。” 　　程林一副外人有些话不方便说的为难样子，说话间一个眼神都没给张有财媳妇，对宋婶子倒是尊敬的很。 　　他话说的坦然，也没什么心理负担，他只是把马兰花的话换个方式说了下而已，他就是这么理解的，剩下的让她们自己去拜扯吧。 　　别说张着大嘴呆愣着的张有财媳妇了，就说原本一直欣慰的宋婶子也一下子晃神了，这是啥意思？马兰花家的二柱子？ 　　她人本就精明，脑子里转了几下就明白了，这里面有故事啊。转头看向张有财媳妇，眼里带着讥诮和不满。 　　要不是心疼程林，我会管你个外村人家的事？结果你不但托了我，还托了大嘴巴马兰花，这也就算了，还和她家的二柱子扯上弯绕了，你是拿我当屁事没有的闲人溜呢？ 　　“这怎么说的呢，老姐姐，我真的不知道啊！” 　　张有财媳妇连连摆手，对着宋婶子赔笑脸，支书媳妇她可开罪不起，这次还是托了人寻到她的，要是把人得罪了，那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宋婶子自然不信，也懒的再掺和这样没谱的事，催着程林去忙他的，自己拉着脸转身就走，任凭张有财媳妇在后面怎么拉扯赔小心，也再不搭理。 　　空荡荡的村广场上，只留张有财媳妇一个人恨的直跺脚。 　　马兰花，你帮忙办的好事！ 第6章 摸摸你的底 　　石河村发生了件众人议论的大事，据说秋收动员大会那天，马兰花家来了个生人，没多久两人就在院子里拉扯了起来，还伴随着互相的叫骂， 　　“你个黑了心肠的，贪了我的东西还不办事，倒打散了我闺女的好姻缘，还和你儿子牵扯到一块了，既是这样，你家就得给个说法！” 　　“我呸！你想让我儿子娶你家的瘸子？我知道了，程林就是幌子，你是早看好我家二柱子了？你怎么也不打听打听，看我马兰花是不是任你骑头上拉屎的人！” 　　“你儿子？那个傻大个子？你也不撒泼尿照照，我闺女就是老家里了也看不上你儿子！” 　　两个人都不是善茬子，又有马兰花这个大嗓门在，没多久就招来了好些人，倒是也听了个七七八八。马兰花本来就是村里有名的泼辣户人缘一般，再听到具体内容更没人想上去管了，都指指点点的低声议论， 　　“这马兰花也太损了，贪点东西就和外人和起伙来骗咱程林，程林小伙子待咱不错！” 　　“就是说呢，程林都够可怜了，没爸没妈的，不说给介绍个好对象吧，也别糊弄人家啊！” 　　“这女方也是的，你实话实说没准还能成个姻缘，这打着主意来糊弄人，真是缺了大德了！” 　　... 　　也没个人劝架，两个女人你来我往几个回合就动起手来。手脚并用，抓肉挠脸，揪头发扯辫子的，没一会儿两人都挂了彩。 　　马兰花仗着自己的大块头，在被挠的花脸之后把张有财媳妇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乡亲们这才像想起了要拉架似的，嘴上说和着把她拽起来，让张有财媳妇缓了口气。 　　被好些个人拉着，马兰花再想乘胜出手也是不能了，差点把她气个仰倒，你们到底是和谁一伙的，咋看着不像是向着我的呢？ 　　张有财媳妇也不傻，趁着这关头跑的离她老远，往地上吐了口血沫子，跳脚冲着马兰花喊：“你也不用仗着人多欺负我，你给我等着，这事咱俩没完！” 　　说完就溜，半点没给马兰花还嘴的机会。 　　马兰花指着张有财媳妇的背影，再加上身边还有好些个“关心”拉着她的人，气的哆哆嗦嗦的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她怎么这么倒霉！ 　　村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早就有人到支书家去打报告了， 　　“我看隔壁村那人走的时候撂下狠话了，怕不是还要来找马兰花的麻烦吧？”二福嫂子小声的跟宋婶子嘀咕，拿眼稍打量着宋支书的表情。 　　她这次来也是被缠的没办法，她一向心软，在村里和马兰花也算走的近。马兰花抓着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苦，还支使着让她去支书家探口风，她是实在没辙了。 　　宋支书沉默的抽着旱烟，吧哒吧哒的没说话。宋婶子倒是表态的快，把手里编着的小簸箕扔到一边，嘴上连珠炮似的说： 　　“别管她！一边收着外村人的东西，一边骗咱自己村的人，说出去都不够丢人的！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她想让村里人给她出头了，她收人东西的时候咋不和村里人说呢？我呸！” 　　二福嫂子没料到一向对谁都亲和的宋婶子会发这么大火，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只喏喏地附合着。眼瞅着支书半天都没表态，只能讪讪的起身要走，脚还没迈过门槛，就听见身后的低咳声， 　　“不单她马兰花，程林也是咱石河村人...” 　　二福嫂子一窒，轻轻应了声离开了支书家。心里默默念叨着，以后马兰花的事还是别管为好... 　　没多久，张有财媳妇带着自家的哥们弟兄上门去讨说法，她家人多，马兰花泼辣，摆起阵仗来倒是旗鼓相当。 　　马兰花把张有财媳妇打算哄骗程林的招数抖落了个干净，张有财媳妇也绘声绘色的描述了马兰花怎么出谋划策的，简直比说书还精彩！ 　　围观的人听完这边听那边，互相对眼儿耻笑着：两只狐狸，一只比一只味儿大，就谁也别嫌谁骚了！ 　　村里这么热闹，司文却一点都不知道，她正沉浸在新“事业”里呢。 　　程林进屋时，看到的就是司文埋在一炕桌纸里的样子。她专注凝神，拿笔的样子从容又好看，笔尖和草纸摩擦发出的轻微沙沙声，合着她细白的手在纸上有韵律的移动着，像是静中带动的一幅画，让人连大气也不敢出一下，恐惊了她。 　　他不知道该怎么表达，一向自诩还算口舌灵利的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个词能形容她现在的样子，只抓耳挠腮费老大劲想出一个词来—好看！ 　　是真好看！ 　　他一向对姑娘不怎么上心，能想到最好看的姑娘就是记忆里母亲在他耳边念叨的仙女下凡，可他从来想不出仙女的样貌，只知她们是比男人还要聪明厉害的存在。 　　如今面前这写写画画的姑娘倒是和那看不清面貌的仙女重合起来了，这样的姑娘，能读书会写字，怕就是下凡的仙女了吧！ 　　正屋窗户开着通风，带着秋老虎余威的热风吹的司文细柔的发丝贴合在脸上，她却似无所觉一样，眼里心里似乎都只有那一方纸的空间，再装不下其他。 　　过了好久，她轻呼一口气，“啪”的一下把笔放在了桌子上，俩手相合活动了下疲累的手指，又顺便把手举过头顶，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发出舒服的一声喟叹。 　　“咳~”门口传来清嗓子的提醒声，司文一愣，迅速的转过头去，看到眼睛别到别处的程林，诧异的问：“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没个动静？” 　　程林...我有动静你也能听到算啊！ 　　一碗从水井里镇了许久的圆枣子，带着些冰凉的水汽，放到了司文面前的小炕桌上。这是山林里结的野果子，捂软了吃甜极了，是村里孩子最爱的果子。 　　程林不爱这孩子吃的东西，但看到拿着一藤圆枣子从后山兴奋跑下来的孩子们，不由自主的拦住他们，用两块高粱饴换了下来。 　　司文捏着这比指肚大一圈的翠绿果子，好奇的翻来覆去的看，她还真没见过这种水果。一入口咬碎薄皮，更是惊的瞪大了眼，这...明明就是缩小版的猕猴桃嘛！ 　　味道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更甜些，关键是它没有那层讨厌的皮毛，一口一个，吃起来又便利又满足！ 　　好久没吃到水果的司文现在就像是缺了水的花儿一样，得到了滋养简直是如饥似渴，一口一个吃的开心极了，早就忘了身边还一个人。 　　程林看到两根细白的指头一捏一抛，随着小嘴儿一开一合，大碗果子就这么去了大半，惊叹的同时竟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有这么好吃吗？ 　　等到司文满足了才放缓了速度，注意到程林的眼神，有些尴尬的把还剩下个底的碗往那边推了推... 　　“那个，你吃点儿？” 　　我吃什么吃啊！程林扫了眼那三五个果儿，再看看她那明显不舍得的样儿，有心想作势吃几个逗弄下她，手慢慢冲碗伸过去... 　　你还真吃啊！司文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护食，顿时提了口气，大眼睛一瞬不瞬的跟着那双大手走，眼见的都够到碗边儿了... 　　“你吃吧，爱吃下回再给你弄。”粗哑带笑的声音闷闷的发出来，碰到碗边的大手轻轻往前一推，把碗又推了回去。 　　没出息的舒了口气，司文有点不好意思的干笑一下，但小手还是拢了下灰瓷大碗。 　　生理需求果然是人第一层次的需求啊，一个人缺乏食物的时候，还有什么心情顾及其他，此时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吃！她现在就是在温饱线上挣扎的第一层需求都没满足的人，面子啊理想啊是啥？她不知道！ 　　马斯洛马大爷诚不欺她也！ 　　程林可不认识啥马大爷，他好笑的看着她那护食的样儿，真是个贪嘴的小抠儿！ 　　“那个，说正事哈，”司文振奋了下精神，努力让自己找回点儿从前的气势来，“我做了几本教材，先摸摸你的底儿，再给你制定个学习计划。” 　　这也是她这么不客气大吃大喝的底气来源，她可是付出劳动了，就按一对一私人家教来说，她这个级别的，不要工钱，就一天三顿饭不过分吧！ 　　程林听了这话收了笑意，认真的双手接过那几本“教材”，一页页翻看起来。 　　司文带看着自己的第一个学生，有些小自豪。这可是自己独自编写的教材，因为不知道程林的水平，按难易程度从初中一直做到高中，她敢说这是现在最科学、最全面的教材了。 　　他说想学文化的时候她确实惊讶了下，但想到这人这么鬼精，没准就是个有前瞻性的呢。说起来他还真是撞上大运了，遇上了她。 　　就当是还他的投喂之情吧，司文想。不管他什么水平，她有信心能在高考前给他教出来！ 　　程林看着眼前这一摞“鬼画符”，一直都自信的脸上渐渐涨成红色，对于就上过不到两年农村小学的他来说，整篇看起来就是鬼画符嘛。 　　不好意思的抬头看到司文期待的目光，程林咬了咬牙，“我不太会...” 　　“没事，会多少都行，你试着读读。”司文鼓励。 　　既然这样...程林清了清嗓子，直起身板， 　　“呃，”他努力的在纸上搜寻，“的，上，下，无，把...” 　　然后抬起头，像刚完成指令的小狗狗一样乖乖的又有些期待的坐好。 　　司文目瞪口呆... 　　你玩我呢？ 第7章 进省城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现实情况如此残酷的司文以手拄额，闷闷的看着伏在炕桌上认真描描写写的大男人。 　　就他这年龄、这见识、这谈吐，怎么也和一大致文盲扯不上关系啊！摸过程林底的司文已经在心底把这家伙和文盲化上了约等号，认那点字和不认字也没啥大区别了。 　　好在这人还算聪明，司文写了些常用字教给他，他几遍就会了。学习态度也好的很，让干什么干什么，简直是最省心的学生了。 　　想到还要出一版小学低年级教材，司文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不是大材小用嘛。 　　估摸着时间有四五十分钟了，司文叫了停。 　　“歇歇吧，放松放松眼睛，学习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刚才还信心满满地说培养个大学生也难不倒她，现在看来还是佛系点吧。 　　“一...啥？”程林问，这姑娘哪都好，就是文化人老爱拽词他听不懂！ 　　“一蹴...一会儿就完事儿！”司文用通俗的话说了一遍，还没学会走呢，她就别再教他跑了，慢慢来吧。 　　程林知道这是给自己解释呢，虽然心里有落差，但一点都不颓丧。他对自己的认识清楚的很，也知道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因此他不会有任何负/面情绪，这些都是他努力的动力。 　　“对了，这几天我恐怕不能来上课了，明天我要去趟省城，过几天能回来，我给你带了些鸡蛋，你饿了晚上煮了吃。” 　　程林抽空交代了下，他盼这天好久了，去做汇报是一方面，把参卖了才最紧要。 　　司文一听省城眼睛一亮，不知道现在的省城是什么样的，总归比村里强百倍吧。 　　程林一笑，再严厉的老师在这时候也都变回小姑娘了，现在的省城可是难得能去一趟的，要不是有这么个机会，他这上辈子可能都去不了省城。 　　“省城里的供销社东西全，买东西倒是方便，你缺什么我给你带回来。”程林看她感兴趣，心里也憧憬起来。 　　司文连忙从柜子里翻出一个包袱来，这是她找到的原来司文的东西，里面除了些换洗衣服，还有些粮票和钱。 　　看的出这姑娘家不能说富裕，但也算是中等。毕竟在现在这个人人都打补丁的时候，她的衣服虽然都洗的白了，却一件打补丁的也没有。 　　“你能帮我带个牙粉回来吗？肥皂也不多了，哦，还有擦脸的。”司文一股脑的说起来。 　　这些天她是牙粉也快没了，那一瓶擦脸的膏也见底了，最近都是一点点省着用的。 　　把钱都塞给程林，司文有些讪讪的，“你看着帮我买，也不知钱够不够，不够回来我再想办法给你。” 　　她应该是有工分的吧... 　　程林扫了一眼，钱是够了，就是没券。她应该是不知道有些东西要用券，回头他想办法帮她淘弄点也就是了。 　　“尽够了，剩下的回来给你。” 　　“太好了，”司文抒了口气，她还是头一次挺会到物资贫乏的不易，什么都要省着用。从前那样到超市随便扫荡的日子简直像梦里一样，她都不知道是不是真实的了。 　　程林忍不住嘴角上扬，看来这姑娘从前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如今这样也是不容易。 　　第二天一早，程林背上包袱出了家门，如今交通不便，去哪都要早早赶路，要不到地方早就天大黑了。快到出村大路时，他却突然拐了个弯，向着烟囱已经冒烟的一户人家走去。 　　“婶子？支书在家吗？”程林站在支书家门口，冲着屋里喊。 　　“在呢，进来吧！” 　　程林笑呵呵的进了院子，宋支书一手拿锯，一脚踩着木头，正在知呀知呀的锯着柴火。 　　程林自然的接过宋支书手上的锯，有节奏的锯了起来。年轻人力气大，程林干活又是个巧的，锯子拉的飞快，一点也不别锯，没多久就把一整根木头锯完了。 　　“今天你不是去省城吗？来我这干啥？”一根木头锯完，宋支书才搭理程林，抽出烟袋锅子来打算吸一锅松快松快。 　　程林上手给点上火，笑嘻嘻的说： 　　“我走之前怎么也得来跟您招呼声啊，这次我去省城汇报，还打算把咱村在抗蝗时候的您的英明领导一起去汇报汇报呢，来请示下您老的意见。” 　　宋支书瞪了程林一眼，“你小子，就是猴精的！赶快走吧，回头赶不上去省城的汽车！” 　　“哎，回头我回来给您二老稍点省城的新鲜玩意儿！”程林边和屋里的宋婶子挥手边喊道。 　　宋婶子手上带着面出来，往前送了两步把程林送出去，才回头走到宋支书身旁， 　　“多好的小伙子，没爹没妈的，和咱还亲相，以后可得多关照着点，没准哪天人程林升上去了对咱也是个助力不是。” 　　宋支书吸了口烟袋没说话，程林来这一趟他心里是舒服不少，看来这小子是把自己放眼里了。老婆子说的也对，他这辈子也就支书到头了，没准这小子有造化，将来也是个助力呢。 　　程林大步出村，迎着越来越红的朝霞，不自觉露出笑来。这辈子说起来好些事都没变，但似乎又事事都在发生变化，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石河村里开了秋收布置会，制定了各小队的秋收章程。一小队队长程林不在，就由赵虎带头，程林走前已经跟赵虎打过招呼了，且这段时间程林去大队上班时都是赵虎帮着照看，早就轻车熟路了。 　　赵虎憨憨的回了支书的话，“程林走前把队里的事都交代好了，俺就照着他的章程来，准没错。” 　　支书点头，程林办事他还是放心的，赵虎嘛，足够听话，所以他也放心。吸了口烟袋，支书大手一挥，宣布散会。 　　村里各块负责人陆续搭伙离开，二小队的队长李根子小跑撵上了往家走的宋支书。 　　“咋地？找我有事？” 　　“没，哪有啥事，”李根子小眼睛转了转，继续跟着说：“我听说程林去省城回来就得受重用，也不知能当个啥官。” 　　见支书没啥反应，他又叹了口气，“本来这该是支书你去的，我们小辈去了哪能压住场？这要是我啊，一准辞了让您去！” 　　宋支书停了下来，趿拉的鞋因为惯性跑出一半个脚，又被他勾了回来， 　　“凭啥你我去？是你有好法子抗蝗了还是我有法子？” 　　李根子被问的一梗，刚要说话又被宋支书一句话压了回去， 　　“你听说程林要升？你消息挺灵通啊？我咋没听说？你有这样的关系也提拔提拔我呗！” 　　宋支书眼睛瞪的老大，虽然岁数大了，但年轻时民兵队长的威风还在，眉毛一挑，吓的李根子半句话也没有了。 　　扫了眼李根子那怂样，宋支书背着手往自家晃悠着走。 　　小兔崽子，憋着坏的挑拨我呢，想出息也别踩着你爷爷我往上爬！ 　　李根子被怼的半天没回神，老东西原来挺好捅咕的，咋还转性子了？ 　　** 　　程林带着大红花做完报告，被安排住进了招待所里。接待人员说了，大家伙远道来的不容易，管吃管住玩两天，再各自回家。 　　程林没和其他人一起去逛，自己背着包找到了药材供销社。 　　嚯！这下可真是开了眼了！一长溜高挑棚的灰瓦大房，比十几个公社办公处加起来都大。整个供销社被分成了两个区域，一边是卖药材的，一边是收药材的。 　　买药材那人挤人，最为热闹。出售的都是些炮制好的药，整面墙的抽屉药柜，有专人拿着小称在那称。 　　收药材这就相对冷清一些，来人拿的主要是些田间地头常见的药草，这种东西在他们那都是喂牲口的，没想到这里也收，一麻袋一麻袋的，堆满了空地。 　　程林没跟他们挤，自己看着周围的情况。 　　有的柜台忙的很，有人在抗着大秤砣称草药，大多数人都在那排队。还有的柜台人少，放了些精致的瓶瓶罐罐，那上头还有字，可惜程林认不全，没太搞清楚主要收的是什么。 　　他径自走到人最少的柜台处，一个戴眼镜穿着白大褂的老头在眯眼看书。 　　“请问这里收名贵药材吗？” 　　“那得看有多名贵了。”老头儿头都没抬，好像书上的字多有魔力似的。 　　“人参。” 　　老头儿听了终于抬起头，“哪呢？我看看！” 　　程林不忙着拿东西，状似无意的打量着柜台里的瓶瓶罐罐，“是您这收吗？” 　　老头儿见眼前这小伙子沉的住气，刚才那一点轻视也放下了。 　　“自然是我这收的，我是供销社专管收购好药材这块儿的，小伙子有什么好东西尽管拿出来。” 　　要说现在收药材都是人求着供销社，把药材拿来卖也得赔着小心，生怕供销社嫌药材质量不好不收了。可这高档药材这还真反过来了，真正的好药材什么时候都是难得一见的，真有拿着好东西来的人那必须要留住喽！ 　　程林这才从背着的挎包里拿出一个粗糙的木头匣子，递给了早就望眼欲穿的老头儿。 　　老头儿一看这匣子心里一动，现在的参大多是农民在山上采的，没有专业的挖参本事和晒干意识，带来的参不是缺胳膊少腿儿就是起霉涨斑的，这小伙子带来的参甭管怎么样，至少从面上看挺像样的。 　　木匣子被小心推开，一根全须全影的粗壮野山参呈现在老师傅眼前，为了固定山参，空余的地方还用了些碎干草填上，一点儿都没破坏根须。 　　老师傅眼睛一亮，把眼镜往上推了推，极郑重的把山参拿出来看了个仔细，保存完整、干净、晒的好，竟是一点污损都没有！ 第8章 下地 　　“这参你要多少钱？”老头儿爱不释手的端详着，头也不抬的问。 　　“您这能出多少钱？”程林倒是不慌不忙。 　　“是个好东西，一百。”老头儿比了个手势，又拿了个放大镜端详着参上的螺纹，这可是个上了年头的好东西。 　　“那您就先看看，我先不着忙卖。”程林悠闲的说，也不催老头还参，自顾自的打量起柜台里旁的东西来。 　　“啥？一百你都不卖？”老头儿终于把眼神从参上挪了开，要知道现在一百块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啊，有的人一辈子可能也没一下见过这么多钱！ 　　“是，我不急呢，我听说这参越放越值钱，家里人说了，价格合适就卖，不合适就先留着，传给后人也好。” 　　程林神色淡淡的，就像他说的一点都不急的样子。老头儿看他这样反而急了，他下来了这么长时间也没收到什么像样的东西，好不容易看到好东西人还不卖？ 　　“再给你加二十，不能再多了，这么贵的东西我也是要打报告的！”老头攥着盒子那叫一个紧啊，想让他放下这好东西，他不是白来这一回了嘛？ 　　程林心里一动，这个价差不多就是那些挖参人卖出的价，可他觉得还能再谈他一谈。 　　“再加二十就给你，要不我还是拿回去再等等吧。”作势就要从老头手里扯过匣子。 　　“别，别！”老头急了，一把搂怀里。他每年都要下到产名贵药材的省份来收东西，这也是他的工作指标之一。如今药材不缺，好东西却是越来越少了，想到今年他还毫无斩获，老头一咬牙—— 　　“就你说的数！唉呦，可要我老命了！” 　　老头脸抖着唉呦直叫唤，可这在眼前的好东西他必须拿下。虽说大额收购金额要打报告，但都知金钱有价药无价，遇到好东西他还是有决定权的，只是流程麻烦点。 　　程林的心跳的嘣嘣的，一百四啊！他见都没见过这么多钱！ 　　等到走好程序，真把这烫人的一沓钱装兜里时，程林那一颗没招没落的心才算了落了地，踏实了！ 　　出了药材供销社的门，程林也不急着往招待所走，他还有一天半的时间，足够把省城好好逛一逛。 　　都说城里好，城里人眼珠子都长在脑袋上，程林也是进了省城才真正体会到。他现在也是经常去镇上的，但和这大省城比起来，连他们镇都和农村没啥区别。 　　这儿的供销社那个大啊，东西又多又全，有些还不要券。除了门市部还有百货大楼，专卖高档东西，好些都是听都没听过的。售货员也是比镇上的还冷脸，眼睛斜着直嚷嚷， 　　“不买别瞎碰哈！” 　　程林普通衣裳，打扮的不光鲜，但人带着股底气，且又长的挺拔，倒是比一般人受到的冷眼少些。 　　“小伙子给媳妇买雪花膏呀？” 　　程林听到媳妇两个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指着柜台里那个白瓶绿盖的大肚瓷瓶说：“要个这个。” 　　售货员收了钱和券，用麻纸把雪花膏包上，见程林脸板的紧紧的忍不住揶揄， 　　“这是上海新出的芳芳唇膏，城里的姑娘媳妇喜欢的不得了，小伙子不给媳妇带一个？”说着拿出一个黑色圆管来，在手里转啊转。 　　程林脸上顿时火烫烫的，幸亏晒的黑，估计看不出来。有心想说不是给媳妇买的，但又想何必和她多费口舌。 　　看着那个小黑管儿，他就突然想到司文噘嘴说书不够看的样子，拿了雪花膏低声快速地说了句， 　　“要一个吧，麻烦快些装，我赶时间。”引得售货员咯咯笑出声。 　　又买了些生活必须品，还有些极贵的镇上买都买不到的东西，程林拿出了一早准备好的破麻袋，一股脑的把东西装了进去。引得卖家电的售货员直咂嘴，从来没见过用麻袋装收音机的，真是农村来的土老帽！ 　　程林背着个大破麻袋，根本就没人注意。这个时候背麻袋进城的农村人多了去了，光鲜亮丽的反倒更招人注目。他买了这些东西也没花上一百块钱，用的工业券都是他在黑市淘弄的，等回到镇上再到黑市上一卖，能翻一倍不止。 　　这要是搁上辈子他也不敢这么干，又是小队长的身份，大小也得作个表率不是。可现在他知道没几年国家就放开这块了，能找到门路挣这份钱的那叫有本事，再说重活一回他还在乎个啥，自己得到实惠了比啥都强。 　　回到招待所，程林也是把麻袋随便往床边一放，同屋的室友见到这情景笑道，“身边人没少让你稍东西啊。” 　　程林看到屋里地上放的另一个大包袱憨憨一笑，“好容易来省城一回，村里人都让我往回稍东西呢。” 　　“一样一样，”中年人扶了扶眼镜，苦笑道，“家里的老老小小，邻居同事，知道我要来省城都让带东西，要不是我说背不动了，还没头呢。” 　　程林一看这人面皮白净，身子单薄，就不像是干农活出身的，这小身板抗个这么大包袱回去也属实为难他了。想到他俩被分到一个屋子，估计是一个地区的人，能来参加表彰大会的都不是一般人，结个善缘也是好的，就回应道， 　　“大叔是哪的？我是石河村的，要是回去顺路的话能帮你搭把手。” 　　中年人眼睛一亮，“我是阳泉县的，说来咱俩还是一个地方的呢！你就是公社选出来那个抗蝗的小伙子？叫...” 　　“程林！” 　　“对，程林！我听过你的事迹，你报上去的材料还是我写的呢。”中年人高兴，能在省城遇到同乡不容易，还是个热心的小伙子，真幸运。 　　程林上辈子来参加过一次表彰大会，自然知道是按地区分房的，这中年人却是不知道。但上辈子和谁一个屋程林可记不住了，上辈子他憨的很，出去溜达一天回来就早早睡觉了，哪还和谁搭过话。 　　“多谢您给我的材料写的好，要不我还不定能选上来呢。”程林看着谦虚又腼腆，十足十是个淳朴的抗蝗先进份子的样子，“还不知怎么称呼您？” 　　中年人明知程林能被选上是因为典型抓的好，但被这么恭维还是高兴的紧，“我叫邵会明，在县教育局工作。” 　　“邵叔！”程林赶快叫道，拿出白天在国营饭店买的包子和炸酥肉，这本来是他想当晚饭改善伙食的，放到桌子上要和邵会明一起吃。 　　邵会明一看炸酥肉眼睛都亮了，这时候就是干部也不是总能吃到肉的，神秘兮兮的从自己包里掏出了一瓶二锅头和一包花生米， 　　“会喝不？陪叔喝点儿！” 　　“我量浅，少陪您点儿。”两个人你一杯我一口，就这么喝了起来，一个能侃，一个善恭维，一顿酒喝的尽兴极了。 　　等到喝大了的邵会明躺床上呼呼大睡后，隔壁床上的程林才睁开眼睛，眼底是一片清明。他把床边的破麻袋稍微往自己边上拽了拽，才合上了眼。 　　凑合一晚，明天就该回家了。 　　回乡路远，程林将邵会明送到家里就告辞要走，邵会明这一路因为程林没遭什么罪，非要留程林吃饭。 　　“不了，叔，我还要往村里走呢。再说我现在在公社也有活，总过来，下次再来家里拜访。” 　　邵会明一听程林这么说，连夸程林好运气，让他一定抓住机会云云，说不准能借着机会调到县里呢。 　　程林憨憨地说：“我也没啥文化，也不考虑那些了，把上头交代的工作做好就行了。” 　　邵会明一想到昨晚他们聊到程林小学都没毕业，心里也是一叹，这么聪明的年轻人，就这样被耽误了。又叫程林有空一定要去找他，才放程林走。 　　程林出了邵家，也不忙去坐车，先去了一个隐蔽胡同里的一户人家，再出来时，满满的破麻袋就剩浅浅一层底了，他将麻袋打了结，甩到肩头上，揣着厚厚一沓钱坐上了回村的车。 　　繁华热闹的省城和安静的村里简直是两个世界，正是下午时候，又赶上秋收，所有人都去地里干活去了，能不安静吗。他这一走好些天，秋收应该也快结束了，虽然有赵虎在，程林还是放下了东西就往地里去。 　　走时还是金灿灿的麦田，现在已经被割好一捆捆的立在地里。程林看着收割的大部队已经差不多快割到田头了，心下放心不少，正要赶到一线去，就看到一个人影个筐，弯着腰在后头跟着。那小身板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脚步有些虚浮，有几脚踩的不稳踉跄的差点栽倒。 　　程林眉头一皱，她怎么下地了？ 第9章 开荤 　　司文是在程林走后没几天下地的，程林走了宋婶子又接手了给她送饭的活，看她这身体一天天好了犹豫了几次还是跟她说： 　　“司文啊，有个事婶子想跟你唠唠。” 　　“您说。”司文把红薯粥放下，反正这饭菜她也没什么胃口，等饿的时候吃还能好下口一些。 　　“眼下正是秋收的时候，婶子看你这身子也见强了，你要是一直不露脸以后怕也在村里不好立足。俺家你叔倒是说了让你养着，但他一个大男人心粗，咱娘俩说说知心话，你这一时半刻的还要在村里过不是，那些背后嚼舌根的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人淹死。” 　　司文知道她说的有道理，她也不能一直在屋里待着，总要出去和人交流的。眼下不出去，等着秋收过了才出去，谁还能没点想法呢？ 　　“婶子您说的对，我毕竟年轻有些事考虑的不周详，那我从明儿个起也和大家一起劳动去。” 　　司文连忙答应着，心里却犯了难，她是真没干过活，这去了可咋整啊。 　　宋婶子一看司文也是个懂事听劝的，和这样的人她也愿意多帮助些，于是拍了拍司文的手说： 　　“婶子知道你虽然好些了，但是身体还虚，正是这样才好。回头我跟你叔说说，给你安排个轻省活，既堵了他们的嘴，又能博个好名声。” 　　于是司文的新工作就这么落实了，在麦地里捡掉落的麦穗。据说这是孩子都会干的活，给司文还真是照顾她了。 　　“司文知青，你要是累就去那边树阴下歇歇，我看你都快倒了似的，可不能硬撑啊。” 　　找水喝的婶子嫂子们看到这个颤颤巍巍的小身板，都忍不住过来劝。司文笑笑没装假，也随着大流去阴凉处歇脚。 　　大家看到这个病没好就来干活、不多言不多语的知青都起了好感，能帮的地方都帮，能照顾的地方也都照顾，短短几天，倒是让司文和大家熟络起来。 　　“这活你不忙干，等孩子们下学从隔壁村回来了，一准都到地里来拾麦穗，身子是自己的，累坏了可没人心疼！” 　　司文点头，擦了把汗，她其实身体能吃的消，只是可能在屋里待时间长了，刚出来有些不适应，再加上她本来运动量就少，其实这几天出来走走反而觉得好多了。 　　没多一会，有人指着远处说：“支书来了。” 　　司文跟着往远处看，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往这边走，前头那个年纪看着大，微微有些驼背，她没见过。后头那个倒是让她眼睛一亮，这不是她离家多日的学生兼饲养员嘛，几天不见可真是想死他——的饭了！ 　　都知道支书下地来是搞慰问的，大家也表决心，几句话下来气氛就火热起来。 　　司文站在边上，瞅了几眼她的大弟子，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我都饿瘦了！谁知人家根本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专注的听支书讲话，气的司文一扬头：德行，回头别问我“后悔”两个字咋写！ 　　程林看着支书，余光却是在打量着司文，这才几天啊，咋眼见着就瘦了呢。 　　支书鼓励了几句，终于把眼神挪到司文身上，“司文知青，你这身体见强了？让你在家里养着，你还非要和大家一起劳动，可不能太勉强啊。” 　　“多谢支书关心，我好些了，想到大家都在地里干活，我真是在家待不住了，别管干多干少，只要是能帮些忙我都舒坦！”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啊，活都干了，情也得煽起来，司文笑着说。 　　她的声音多少还带了些虚弱和中气不足，因此不是那么大声。但吐字清晰，温温柔柔的，让人听了就有好感。 　　旁边的人听了都忍不住帮她说话，“司文知青可真不错，一直跟着我们干活。” 　　“就是说呢，还病着呢，也不叫苦不叫累的。” 　　支书满意的点头，程林也忍不住扬起嘴角，挺厉害啊，才几天，就能让大家都帮着说好话，白害自己担心一场。 　　这么想着，眼神就忍不住往司文脸上望。这下轮到司文装看不见了，扬着脸受表扬，一个眼神都不甩过去，都是跟他学的！ 　　程林一窒，真是记仇啊。 　　支书来本就是为了司文，现在看她懂事又会说话，满意地说：“知青能有这个觉悟很好，我听说你高中文化能写会算，也别干这活了，去会计那帮着称重计数吧。” 　　大家听了也没觉得不平衡，有文化的人干些写写算算的，他们想干也不会啊。再说这知青看着和善，比从前那些瞧不起人的不知好多少，谁也没想和她过不去。 　　落日余晖，忙碌了一天的人下工回家。宋婶子见堂屋桌子上堆的一堆麻纸包问，“这是谁送来的啊，这么多东西。” 　　说着挨个拆了看，有点心、红糖、麦乳精，这可是份厚礼了。 　　宋支书吧嗒着旱烟没抬眼，“程林从省城回来了，先到的咱家。” 　　“这小子还真是有心，这是把咱家当自家了。”宋婶子笑呵呵的把东西往柜子里收，她一向对程林印象好，孩子一个人不容易，以后就当自家孩子对待就是了。 　　“还说了上头的会议精神，说是要发挥知青的作用，批评了有些地方把知青当普通劳力用，忽视了知青的能力，阻碍知青们在农村发光发热。” 　　“啥？”宋婶子慌了，“咱才安排村里的知青去捡麦穗，这算不算阻碍知青发光发热啊。” 　　人知青本来在家里待的好好的，她瞎出主意让上了工，回头再让老头子因为这个得了批评可怎么是好。 　　“没事，多亏了程林回来报信，下午我去地里了，给咱村那个知青安排了个轻省活。写写算算的不累人，别人也干不了，也算是发光发热了。多亏你让我对程林好些，现在看来这孩子也是真像着咱。”宋支书感叹道。 　　两口子在这感慨得到了回报，程林那头早就扛着东西去了知青点儿。 　　司文像是家里老祖一样端着架子稳坐在炕上，“呦，看看这是谁来了啊，原来是咱们村大名鼎鼎的小队长。” 　　这几天没白和嫂子们混在一起，司文把自己这学生可是打探了个清清楚楚，别说，和她想的还真一样，是个管事的。 　　程林听了这明显的挤兑也不恼，笑呵呵的把麻袋往地上一放，又悄悄把带来的篮子上的布揭开，放到炕上。 　　一股浓郁的香味儿就这么溢了出来，准确的找到司文的鼻孔，深深地钻了进去。 　　司文的哈喇子险些立时淌了下来，是肉！肉味儿！ 　　想凭这点吃的就把我拿下，未免也太小看我了！跟谁没吃过肉似的！司文心里抗争着，眼睛早就控制不住的瞄过去了。 　　还是红烧的，久违了的红烧肉！那红润油亮的，带着油脂的光泽，给她迷的上了头，魂都要被这盘肉勾走了。 　　程林差点笑出声来，还是及时收住了，这姑娘气性大的很，他要是真笑了，她准又要恼。 　　从厨房拿出筷子递了过去，“趁热吃吧，我照着省城国营饭店的做的，也不知怎么样。” 　　司文攥住筷子，马上就要与这盘红烧肉共沉沦了，但索性文人的傲骨还在。撑着最后一丝信念，眼睛望着红烧肉问了句，“给你的作业都做完了吗？” 　　“做完了，有些难的字还多写了几遍。”程林乖乖的说。 　　“学习要坚持，努力总有收获，就像这盘红烧肉一样...”一样个屁，明明想拽几句怎么又带上红烧肉了，“行了，吃完饭再考你，先吃饭吧！”说着一筷子插向了早就看好的那块完美的五花三层上。 　　程林憋笑，好态度的答应之后，自己也拿了筷子夹了块肉，他还没尝呢，也不知味道怎么样，能还原几分。 　　嘴快的肉已经进肚了，司文忍不住闭眼回味，真香，太好吃了！ 　　有肥有瘦的五花肉吃起来却不肥不腻，带着甜味和浓郁的肉香味儿，软烂适口，一口下去不但胃口、连精神都富足了。 　　“真好吃！”她忍不住冲程林眯眯眼，压根忘了刚才是谁要把老师的架子摆足的。 　　“那就多吃点。”程林把篮子里的东西陆续拿出来，递给司文一块两合面的饼子。 　　这肉和白面都是他到镇里买的，知道她原来应该吃的很好，估计不习惯村里的窝头面粥，也给她改善下伙食。 　　“你吃，你也吃！”司文又吃了块肉，还不忘招待客人，好像这东西是她做的似的。 　　程林笑，这姑娘平时看着还好，架子也足，就吃饭的时候有些虎。 　　他又夹了块肉，细细品着。这肉味道还原的倒是不错，他都是照国营饭店琢磨的。只是依他看，这肉倒是应该切的块大些，现在这样的小块锁不住肉里的汁水，口感也单薄了些。红烧肉他也是第一次吃，不敢擅自改良，等以后做他再加上自己的想法，估计能更胜一筹。 　　他不知道的是国营饭店之所以把肉切薄，是因为出数，要是都成块的上，一盘子里就几块也不好看不是。倒没想他天生就有这厨艺天分，凭自己琢磨也能发现点窍门。 　　吃完饭，司文满足地靠在被垛上，从来没觉得肉这么好吃过，真是舒坦！自己也不是白吃饱的人，吃了人的肉，就得担起责任来。 　　想到这，司文挣扎着撑起身子，努力端正的说：“程林，把这几天的作业拿出来我检查下。” 　　自从她当上老师后，就不肯再叫程林大哥了。都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她再叫他大哥，不是差辈了嘛！ 　　程林乖觉的拿出本子，司文也像模像样的挨页检查着，不时还拿笔圈圈点点。 　　“还行，字写的还算认真，这是今天的作业，回去记得做哈。”说完又拿出一早布置好的作业本来。 　　嗨，谁小时候不是这么过来的呢？只不过眼前这人年纪大了点，她那时候可都是小豆丁大小时就开始写作业了。 　　程林学习态度好，自知时间紧迫，不用司文督促就准备回家写作业，走的时候把破麻袋里的东西都倒在了炕上， 　　“这些是给你带的东西，还有些钱没用完。”然后从兜里掏出一沓钱来。 　　司文数都没数就把钱收起来了，她又不了解现在的物价，但看钱的厚度来说，应该是挺便宜？好像没花多少钱。 　　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见到新买的东西都要多看两眼，更何况是已经好久没花过钱的司文。盯着这些麻纸包挪不开眼，她朝程林那边随便挥了挥手， 　　“快回去吧，对了，明儿见哈。”明儿个可别忘了给我送饭。 　　程林哭笑不得，还真是用完人就扔的主儿啊。 　　司文一样样拆开麻纸，嚯，这么大罐的雪花膏呢，比她引原本的可大不少。还有牙粉、牙刷、香皂、肥皂，倒是一样没落的都买回来了。 　　除了这些还有成包的江米条，桃酥这样的点心，司文挨样尝了尝，老式点心的味道真不错，又甜又香。另一小包打开竟然是一包高粱饴糖，司文撇撇嘴， 　　“真拿我当小孩了啊!”她咂么着嘴里的糖块，真好吃! 　　拆到最后司文看到个小不点的包装，这是啥？好像也没再让他买过别的了吧。 　　把那最小的麻纸包撕开，露出一个小小的黑色管子来，精致的外壳泛着光泽，在现在看算是非常高档的包装了。 　　司文拿着这小东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研究一番，这...是口红？ 　　程林回家在院子里支起了小桌子，借着还没落山的太阳光，先把标了拼音的生字念了一遍，越念越觉得不对劲... 　　“后悔”、“悔恨”、“认错”、“道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要说留作业的没夹带私仇私怨，谁也不相信吧... 第10章 　　第二天的上工时间，司文就来到了晒麦场，看到场边有人在挑麦称重，还有个高个子男人拿着个本子写写记记的，估计就是那个张会计了。 　　司文奔着男人过去了，礼貌的搭话，“您就是张会计吧，我是司文，支书让我今天过来跟您一起记账。” 　　张会计像没听到话似的，继续在本子上划拉着，一边还伸过头去跟称重的人喊，“我说，你们称的要仔细些，你们称错了可是影响我算总账的。” 　　司文就像个站在他面前的空气，人家连眼神都没瞟过来一下。任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出这个张会计对她有天然的排斥，司文怎么可能感觉不到。 　　恰巧二福嫂子负责把打好的麦子装起来，看到司文了就来打招呼，“司文知青来了？昨个支书让你来打谷场我就想着咱俩又能一处了，这边活没那么重，对你身子好些。” 　　司文笑的腼腆，“支书让我来跟张会计学记账，我真怕学不好，回头支书来了看到我啥也不会再为难张会计，那我就心里过意不去了。” 　　声音虽然不大，但足够传到身后的人耳里。 　　二福嫂子哈哈笑，“你高中文化又这么聪明，咋可能学不会？要是真不会那就是张会计没好好教，回头让支书找他去。” 　　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落在有心人耳里就不是玩笑了。后头传来有些别扭的男声， 　　“司文知青是吧，刚才忙，没注意到你，你先在我后头看着点，学会了一会再开一组让你单记。” 　　司文笑吟吟的走到他身边去看他怎么记账，她不生气，别人自找不自在，她生什么气。 　　只看了几眼，司文就明白了，没什么技术含量，记个种类，记个重量，最后一累记就行了，后面再填上责任人，方便以后核对。只不过这个张会计活干的有些笨，什么都从头记一遍，所以整的像挺忙似的。 　　“看会了吧？会了就再开一组吧，都有排队的了。”张会计就让司文看了几眼，连教都没教，就让她实操/了。司文也不怂，干就干呗，又不是多难的玩意儿。点点头说： 　　“开吧。” 　　张会计一愣，没想到她胆子真这么大，这么快就学会了？他都还没教呢。不过一想是她自己同意单挑一组的，回头记错了也不能赖自己了，支书都找不到自己的错处。招手喊人又拿来一杆大称来，让那些排队的人去司文那里称重。 　　司文拿了本子和笔，也不着急往上写东西，先画了个表格，各项数据名都标注好。张会计偷偷看她，见她也不记数，只埋头在纸上写写画画，心里冷笑。 　　真要是看两眼就会了，还用他这个大会计在这干啥？年轻人就是不稳重，真落到实处就知道难了，带着笑话的心继续干起活来。 　　“好了，报数吧。”司文把表格画好，冲着称重的大哥说。 　　大称太沉，两个大哥合力才能举起挂了麦袋子的称杆，咬着牙报了个数，还想歇口气等司文写呢，司文就说好了，开始记下一项了。速度又快又好，没一会，司文这组排队的人都少了。 　　张会计那组还排着长队呢，看到司文这边快，队尾的人都跑到这边来称。称完就对那头的人喊，“来这边啊，不用排队，司文知青记的可快呢。” 　　一时之间，呼呼啦啦的人过来，张会计边着急的往纸上写字，边寻思着不可能。她就是写字再快也不可能达到这速度，准是记错了，回头正好是把她打发走的借口！ 　　宋支书惦记着程林说的对知青安排工作要妥当的事，今天特意来看看司文，也算是尽力培养了。来了就看到平日里排着长队的称重处今天有序的很，两组称重同时进行，也没那么多排队的人了。 　　宋支书心里高兴，他这活安排的好，解决了知青工作问题，也解决了村里的实际困难。高兴地走到近处，先问司文， 　　“记账记的还顺手？好好干，发挥你的特长嘛。” 　　没等司文回答，在这组称重的人就说了，“书记真是安排的好，司文知青账记的好又快，都免了我们排队的时间呢。” 　　宋支书满意的连连点头，又转头去对张会计说，“你这徒弟带的好，这里有你大大一功！” 　　张会计等这一刻老长时间了，听了这话连忙摆手，“可不敢这么说，我没教知青什么，她非要自己担一组，看来是早就会了不用我教。我看她记的挺快的，我可没这本事，也不知记的对不。” 　　宋支书一听皱起了眉，这话是怎么说的？这个司文知青不用张会计教，自己上来就记账？这不是胡闹嘛！ 　　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就带出些不满来，是要合理安排知青，但可不能由着知青胡来，秋收的事是大事，谁要是在这个结骨眼耽误进度，他绝对要严格处分的！ 　　宋支书向司文伸出手，紧绷的脸早没有了刚才的和气。一旁的人都紧张的不敢说话，二福嫂子还着急的跟司文使眼色。 　　司文倒是淡定的很，把本子递了过去，脸上半点慌张也没有。就看支书一页页的翻着，再对应着最后一组数据上前看称，脸色渐渐和缓起来。 　　“你看看。”支书把账本递给一旁面有得色，垫着脚等支书发怒的张会计。 　　张会计拿过本子，心想不定是什么鬼画符呢，他要不要直接砸那个知青脸上来证明自己有多生气，等视线挪到本子上时，却当场石化了。 　　只见本子上工工整整画上了格格线线，名目已经列好了，就往上面填数就行了。表格清晰，一目了然，即便是门外汉都能看懂。而且字迹娟秀，就跟印上去的字似的，比起这个账本，他写的那个东西简直都拿不出手！ 　　宋支书满意极了，对司文大加赞扬，“果然文化人有水平，刚来就能想出这么好的记账点子，连我都能看懂，以后有什么好想法尽管提出来，咱们村的建设需要你们这些有才华的知青加入进来嘛！” 　　又转头对臊的脸通红的张会计说：“工作可不能老脑筋，年轻人有想法就要大力支持，咱村可不讲排外那一套！” 　　一番话说的张会计只能低头应是，他就是怕这有文化的知青来顶了自己的活，才不想教她的，没想到不教人家自己也会，真是气死个人。 　　支书走了，张会计也没动静了，二福嫂子过来跟司文悄声搭话，“别和他一般见识，他心窄呢。” 　　司文笑笑没说话，她大概知道张会计为什么这样，只能说他多虑了，她可没打算来当个农村的会计。 　　因为工作效率快了，没多久麦场上的麦子就都称完了。司文坐到树阴下等着新麦运过来，打麦子的人也都找地方歇着等麦子。 　　没多久，人影渐渐从远处显露，是牛车、马车、独轮车、还有人力挑的扁担队伍，凡是能担麦子的都用上了，把地里的麦子一齐往晒麦场运。 　　司文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景象觉得壮观，那种劳动人民身上散发的生机让人动容。从头看到后头，推独轮车那个最显眼，不是她学生嘛。 　　她能一眼看到他还真不是因为亲妈眼，而是他周围围了好些个姑娘，有帮着拢麦子的，还有帮着推车的，想看不到都不成。 　　等麦子到了晒麦场，大家伙把麦子卸了下来，程林不用人说就拿起了连杖。几下把穿着的干活褂子脱下来，扔到一旁的干净地方，腿上扎实摆好姿势，高高的轮起连杖，狠狠的掼向已经铺开的麦子上。 　　连杖挥舞带来了猎猎的空气声，男人的肌肉在舞动之间蓬勃凸显，古铜色的健康麦色皮肤上挂了细密的汗珠，渐渐随着肌肉的纹理向下流，隐入了腰间的裤带里。随着动作，几块腹肌隐隐显现，肩窄腰宽，像专门练过似的。 　　真是养眼啊！司文在心里啧啧称赞着，余光扫到远处后来的姑娘们，或是娇羞或是垂眸又忍不住想看，都偷偷的打量程林呢。 　　司文简直忍不住想暴立而起，对着程林喊，“加油啊大兄弟，露肉有前途，你再努把力，媳妇就到手啦！” 第11章 撑腰 　　好歹司文也是接受过现代猛/男、小鲜肉，各种类型洗礼的杂食性动物，平时荤素不忌，不但各类专业书籍啃的动，连带点颜色的小画报也从不拒绝。因此现在看程林就带着明目张胆的欣赏，还有几分专业的点评。 　　嗯，九头身，满分。胖瘦相宜，满分。肌肉力度，满分。长相嘛，九十九吧，多一分怕你骄傲！她还是个挺注重学生身心健康的合格老师。 　　“这小伙子帅不？是俺村最俊的后生了。” 　　二福嫂子跟司文咬耳朵，也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晒麦场上的亮丽风景。她孩子都快有这么大了，她怕啥，这些小子不管长啥样在她眼里都是光腚满哪乱跑的猴崽子。 　　“还成。”司文咂么咂么嘴儿，点点头。颇有几分熟客跟老鸨挑花姑娘的感觉。 　　纯情少女们看到司文和二福嫂子站在一处，毫不避讳的打量她们的心上人，都忍不住啐道：呸，不要脸，直勾勾的看爷们也不害臊！ 　　骂完又看了眼晒麦场，复低头羞涩，真俊！ 　　咬耳朵的两个人可不知道自己被树立成少女公敌了，二福嫂子欣赏够了转头看这个大方姑娘， 　　“司文知青，嫂子也是过来人，为你好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她眼梢点了下程林，又转过来说：“这男人啊，好看是次要的，越好看的男人身边围围的苍蝇越多，过日子才是主要的，挑男人可是大事，可不能糊涂。” 　　“他不挺会过日子的嘛。”饭菜做的挺好啊，干活也卖力气，在现在应该算抢手的啊。 　　“嗨，这有啥用，在俺们村里，讲究的是家族亲源。就是那穷的叮当响的人家，只要有亲戚在，互相接济接济也不至于有过不下去那天。”二福嫂子科普道，“程林这小伙子哪都好，偏偏是个绝户，你说这命也是够硬的了，家里的破草房你没见过吧，比俺家的苞米楼子还不如呢。” 　　“是吗？”这些司文可是不知道，那他身世还挺凄惨的。 　　“可不咋地！”二福嫂子一看有回应了更是积极，“你没看这么些姑娘看好他，他也没娶上媳妇嘛，哪个敢嫁呦！” 　　听了这么多，司文觉得还是有必要替自己的学生说几句话，这个时候她不仗义执言，她学生这媳妇不就更娶不上了嘛。 　　“命硬不硬这事太封建迷信了，咱们现在新时代可不讲这些，这是要犯错误地！至于亲戚族人的问题，五湖四海皆亲人，你我他她都一家嘛。再说那屋子的事，我看现在村里的房子也是什么样的都有，领导说过，不以出身论英雄，现在他住最破的房子，将来难保住上最好的房子，这都是说不准的嘛...” 　　扬扬洒洒闲扯了一大堆，都是为了给她学生撑腰。司文说的唾沫星子都快干了，突然发现二福嫂子没了动静，这什么情况，她一人白唱独角戏啊？ 　　左右看了一圈，二福嫂子早就没影了，再往晒麦场一看，人家正卖力干活呢，还用那异常灵活的眼睛给她使了个眼色。 　　司文的眼睛也随着她的动作往后使劲瞟了一下，嘴里念念有词，“这...是啥意思？” 　　“这是我在你后面的意思。”低沉的声音从脑瓜后面传来，吓了司文一跳。 　　“唉呦妈呀，”司文捂住小胸口，“我说你这人，走路没动静，就不要突然出声，会吓死人的！” 　　程林可没想把他吓死，当然也没想弄出动静，要不然他能听见这番还挺让他...感动的话吗？ 　　还行，没白瞎他用这么多粮食给她改善生活，不是吃了就忘的小白眼狼！ 　　“你今个干活还顺利吗？”程林没继续刚才的话题。 　　“顺利啊，就算有点小插曲凭我的智商也是轻松通过啦。”司文有些臭屁的说，和程林在一起久了，从前的那些小性格就渐渐藏不住了，论智商她可是从小臭屁到大的。 　　程林挑眉，小插曲？意思就是有不顺利的地方呗。见她跟本没要说的意思，程林也就没继续问，他要想知道也不难。 　　新一批称麦的人来了，司文赶忙过去履行工作职责，这工作本就清闲，再让人等就不好了。 　　只要是干起活来，时间就过的飞快，不知不觉这一天的活就结束了，张会计把最后一笔账记完，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子，准备回家。 　　今天太背了，坏了在支书心里的形象不说，还让个新来的丫头片子狠狠压了一头，她画的那些线线是咋画的来着？好像是便捷又简单，他要是也会的话就不会累的手腕子都快落病了。 　　“张会计，”程林恰到好处的叫住了要走的人，“上午我从大队回来，书记说咱村去年的秋收大账做的就非常好，今年想拿咱村的大账做个典型，让别村都好好学习，让我来管你要一下，明个带过去。” 　　“明天？”张会计惊呼，秋收以来，他每天忙着记账，又不会那丫头那样画线线，都是抓紧划拉在本上的，想等到秋收结束以后再一并整理，现在让他拿出成品来他是真没有啊。 　　“不方便吗？”程林好心询问，又有些遗憾的说：“实在不方便的话我就和书记说一声吧，只可惜了这次机会，书记可是点名要你的账的。” 　　张会计被程林说的心痒痒，他怎么不知道这是个好机会呀，他一年能见到几次书记？人家那么大的领导想用他的账做典型，简直是他走了运了！再怎么为难还是下定了决心咬咬牙道， 　　“方便！咋能不方便呢，明天一早我把账给你。”看来今晚是不能睡了，手腕上的酸痛提醒他这是个太艰难的事，但蠢蠢欲动的心告诉他，豁上了也得干！ 　　“那好，明天我去你家取！” 　　“程林啊，谢谢了，这要是没有你的话书记能记得我是谁？以后还得多照顾点叔。”张会计亲昵的拍拍程林的肩膀，心里想的是你小子比我先走运，不代表我上不去，没准哪天我也能调大队里去呢。 　　“都是一个村的，这都是应该的。” 　　程林笑的亲和，无害的笑意藏下了所有心思，和激动的张会计分开走向了自家的茅草房。 　　这么喜欢记账就多记点好了，至于拿到大队去——领导那么忙哪会想起看这个，在他办公桌里放着吧。 　　当晚司文吃到了松软香甜的糖饼，带着金黄色脆皮的糖饼是不吝惜油烙出来的，里面放上了多多的白糖，一咬外脆里软，里面的火热糖汁喷涌出来，甜蜜立时盈满口腔，幸福就是这个味道了吧！ 　　司文趁热吃了三张饼，这算是她来这后第一次吃甜点。摸着溜鼓的小肚儿，她无聊的瞎琢磨，为什么今晚的伙食这么好呢？真是百思不解。 　　她要是知道这是她今天那番话的奖励，估计一定拍大腿，早知道饲养员吃这套她准夸的他找不着北！ 　　秋收结束，各家各户都分到了粮食，许是手头松快些了，大家都张罗着要去镇上逛逛。 　　司文其实没什么缺的，生活用品程林去省城时给她带回来了，吃喝不用她操心，到点她的好学生就按时送来。只是想到能出去看看，哪怕是偏城小镇，她都极有兴趣。 　　打听好村里往镇上走的牛车出发时间，司文一大早就等在村口，因为太早了她早饭都没吃。 　　昨天告诉程林不用准备她的早饭，程林当时的表情又惊讶又怪异，好像她不吃一顿饭是骇人听闻的大事一样。 　　“我明天要跟着村里的牛车去镇上，那不是有国营饭店吗，我去那吃一口吧。” 　　早就听过这时候的国营饭店了，来了这么久都没去尝一下，趁这机会可不能放过了。 　　“你自己去？” 　　“村里好些嫂子都去，我和她们搭个伴，丢不了。” 　　“有粮票吗？”在这吃饭是要用粮票的，她这个“外地人”不会不知道吧。 　　“好像...有？” 　　司文也是经程林提醒才想到现在可不是原来的市场经济，忙拿出上回程林还给她那些钱，成卷的毛票加上几张几块钱，还有一张大团结就是她全部的家当，看的出原主家人也是很疼女儿的，这些钱在现在算是不少了。 　　和钱放在一起的还有些颜色不同的票据，司文舒了口气，高兴的扬了扬手里的粮票，“有的。” 　　程林也被她的高兴感染，心想这姑娘来了就一直待在村里估计是憋坏了。看她手上只有粮票，从内兜里掏出些别的票来， 　　“我这还有些布票肉票的也用不了，你拿着回头想买些什么就用，记得买东西要给钱还要给票。” 　　程林不放心的嘱咐着，想到她可能只给钱就走，回头再让人撵出去可就坏菜了。 　　“哎呀，知道啦！我还能不给票就走啊，我又不是...没买过东西！”司文撑着面子回道，暗地里吐了吐舌头，幸好他提醒，要不真差点闹笑话了。 　　爽快的接过票放兜里，司文也没跟他客气。主要是虱子多了不愁咬，从她慢慢恢复社交、差不多了解了现在的生活情况以后，就知道自己欠他的不是一星半点了，别的不说，现在还有那穷的不行的人家吃不饱饭呢。 　　她可不是想赖账的人，她记性这么好，这些早晚她都会报答的。现在就先当学生对老师的孝敬好了，司文为自己宽心。 　　说话功夫，程林又从外头找了个小背篓拿进来，“明天去背这个，东西多的话不至于拿不了，别忘了用布盖上，” 　　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他是怕她财太露白了吧。 　　聪明人和聪明人说话不用多说，几个字彼此都知道是什么意思，司文点点头，把背篓放到堂桌上，在屋里东摸摸西看看，想着还有没有要买的东西，像个要春游的兴奋小朋友。 　　程林越看她蹦哒越忧心，唉呦，这姑娘明明又精又灵的，他怎么就是不放心呢！ 第12章 买买 　　牛车晃晃悠悠地从村里出来，车上的二福嫂子见到司文连忙招手，“司文知青快上来！” 　　拉粮食的破牛车上已经坐满了人，看到司文来了，大家挤出了个地方让司文上来。这么多人挤到一起属实不太舒服，好在现在是秋末，天已经渐渐凉了起来，要是夏天估计得挺遭罪。 　　女人们凑在一起聊的无非就是家长里短、穿衣打扮，村里现在物质生活匮乏，没什么人讲究穿戴，因此都唠些生活琐事。你家领了多少粮，我家粗粮要的多，细粮要的少啥的。 　　司文笑呵呵的听着，也不插话，但时不时地点点头，以证明自己听的认真。 　　二福嫂子得意的像大家展示她是如何要粮的，把自家要的粮掰成了三百六十五份，恨不得把每天吃什么都算计一遍，来显示她这样要粮的英明决断。转头看到司文像个小傻子似的直点头，才想起她也是领了粮的， 　　“你是咋要的粮？” 　　“我...跟大家都差不多。”司文打哈哈。 　　一看她这呆样儿估计就是个没成算的，二福嫂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点了点司文的脑瓜子， 　　“要说大姑娘没成家就是没成算，粮食怎么领、各领多少，可是很有学问的。你就一个人，估计也领不了多少粮，要说去别家和人搭伙吃饭还成。” 　　一提起这话头，大家眼睛都锃亮，这知青看着斯斯文文的，估计也吃不了多少饭，搁谁家搭伙也是笔划算的买卖啊。 　　眼看自己马上就要成狼窝里狼狼惦记的一块肥肉了，司文立马自救， 　　“我还是不给嫂子们添麻烦了，我这人嘴刁，粮食都换成白面了，去嫂子们那搭伙怕给吃穷了，好在我一个人吃的少，紧巴点吃估计也够用。” 　　大家一听这话都歇了心思，谁能供起她吃精粮啊，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姑娘你还是自己找饱儿吧。 　　司文见她们又去唠闲磕了，才抹了抹额角的汗，她哪知道她的粮是怎么换的啊，反正她也不开伙，一早就让程林领家去了。看她最近的伙食，应该是换成精粮了吧，反正她吃的挺好的。 　　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眼见是到了镇上。把所有人放在了大队门口，约好了时间再在这里集合，赶牛车的大爷就忙自己的事去了。 　　嫂子们约着去了供销社，司文趁机说自己要买点东西先溜了，她倒不是不合群，只是看车上的架势，这帮嫂子要是知道她去下馆子的话，估计又觉得她是个值得开发的大金矿呢。 　　小镇的商业区就这么大，国营饭店转几圈就找到了，司文看到国营饭店的招牌就乐了，这样的馆子在现代是要红透短视频网站，专门有人来打卡的。味道什么的倒是其次，有些人专门就想体验下国营饭店怼人的服务。 　　司文不是受虐狂，但她现在想找个五星服务的地儿也找不到啊。进了饭馆，没什么人。一个双辫子的姑娘坐在窗口前磕瓜子，见她进来也没起身，抬了下眼皮吐了口瓜子皮， 　　“炒菜没有，师傅没上班呢，早餐有包子、馒头、大饼，要什么说话。” 　　得，自己还来早了。 　　“要两个包子吧，喝的有什么？” 　　“桌上有凉水，自己倒。” 　　司文...这店在现代绝对火天边去。 　　包子八分一个，两个一毛六，又交了二两粮票，不一会一个大盘子端了上来。嚯，挺大一个大包子，不像现代那么白，那么宣，但透着一股实诚劲儿。 　　司文满怀期待的拿起一个，张口比量了一下，嘴有点小。于是伸手把包子掰开，目瞪口呆。 　　这馅也太少了吧，挺大的大包子里面才一口馅，这样还不如买馒头了，她刚才看馒头好像才五分... 　　咬了口掰开的包子，一口下去，没咬到馅。第二口下去，馅没了，没尝出味儿... 　　靠，这水平、这手艺、这材料，比我学生差远了吧！ 　　国营饭店打卡失败，司文沿着商业街往前走，好些人围在一个档口前，能听到里面传来哐哐哐砍东西的声音，还有人堆里不断有人喊， 　　“这块肥的我要！” 　　“我要这块！” 　　肉？我也要！ 　　仿若没买到心仪的东西，却在街角发现了百货店的购物狂一样，司文几步跨了过去，跳着脚往里面挤，却怎么都挤不进去。 　　等到人都买差不多了，司文才冲过人潮，扑到摊子前。 　　切肉的大叔摆弄着剩下的几块肉，擦刀准备歇着了，这几块肉都是不好卖的，他在这也是浪费时间。 　　“这块最瘦的，我要！”司文激动的说。 　　感谢前面的那些好心人，把最好的几块都留给她了，这肉这么好怎么都没人要呢？真是想不明白。 　　卖肉大叔也想不明白这姑娘怎么跟占了多大便宜似的，看她傻乎乎的，还搭了块没肉的大骨头给她。 　　司文连声道谢，果然上帝关门就开窗，包子没吃舒坦，肉买的称心如意了！ 　　二战告捷，司文把包好的肉扔到了她的小背篓里，哼着歌儿往供销社走，二福嫂子说了，女人最多、最吵闹的地方就是供销社。 　　虽然有心理准备，但这乌泱乌泱的人还是把司文吓了一跳，好些东西都得抢，好些东西都买不上。 　　好在司文也不需要啥抢手东西，插空走了一圈，看到了两处因为抢东西打架的，三处被踩掉鞋的，默默的又把自己的鞋带系紧了一些。 　　最里面是卖布料化妆品的地方，比起外头来，这算高档柜台了，人也不是那么多。司文先到了化妆品柜台，有几个打扮的相对时髦的年轻姑娘围着柜台叽叽喳喳， 　　“我的雪花膏用完了，可是我刚买了布料做衣服，只能等下次再买了。”说着扯了扯自己的衣摆，很可惜的样子。她穿着一身碎花衣裳，可能在现下算时兴了吧，年代色彩浓郁。 　　“我倒是不缺什么，不过我要攒钱买芳芳唇膏，我上海的姐姐回来时就带了一支，借我擦过一回，又滋润又好看。” 　　司文看了一圈，没看到合心意的，打算从过道过去里面的布料区。过道太窄，几个人交错难免有些挤碰，司文提前说了不好意思，但还是得来了几个嫌弃的白眼。 　　特别是刚才提上海姐姐那位，从上到下的打量了司文一遍，看到她背的背篓深深地皱眉，抚了抚刚才和司文接触过的衣袖，嫌弃的就差把袖子卸下来了。 　　司文见状停下脚步，像在歇脚似的，也拍了拍衣服。然后不紧不慢的从裤兜里掏出了个小黑管，拔开盖子，慢慢沿着嘴唇的轮廓涂了一圈，最后还不忘抿了两下嘴，姿势优雅又好看。 　　“是挺滋润的。”然后把小黑管收回裤兜里。 　　整个世界立刻都清静了... 　　她本无心和小姑娘计较，但这也太会看眉眼高低了。想到自己现在也是个小姑娘，就不用管那么多了，她们需要的是社会狂风暴雨的洗礼，洗完就清爽了。 　　时下的审美可能偏红爱俏，据售货员说卖的好的都是那些碎花布，司文在角落处找到了纯棉白布，高兴的不得了。现在的棉布好，也不担心是过度加工的，穿起来舒服又吸汗，做贴身穿的衣服最好了。 　　“我要这个白布。”司文指着白棉布激动的说。 　　“4毛一尺，凭布票供应。”售货员懒懒地交代，这人真傻，都说和花布一个价了，还买白布，现在谁还买白布啊。 　　“钱！票！”司文把钱和布票掏出来，目不转睛的盯着棉布看，惹才售货员多看她好几眼，真傻！ 　　买到如意的东西，司文就高兴了，背着她终于不空了的小背篓在街道上晃。离集合还有一段时间，她又对现在的街景感兴趣，就像是有年代感的老弄堂似的，在后世想看也看不到。 　　“司文？你也来镇上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响起，司文一愣，心里起了层毛毛的感觉，但还是撑着慢慢转过头去。 　　叫她的是个穿个绿军装的男青年，此时正一脸惊喜的盯着她。司文呵呵干笑，果然，不认识。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不熟悉的声音突然叫她了，你说你跟我挺熟的，我却对你一点印象都没有，这事是不是挺尴尬的。 　　好在这小伙子挺热情的，上来就自报家门了，“我也和我们村的知青来镇上溜达，还想着能不能碰到你呢，没想到真巧了！” 　　哦，这人也是个知青。 　　“我听说你没回城的事了，我妈给我写信说的，说你爸妈和你哥都很上火，我想去看你来着，但两个村那么远，前一阵又是秋收，就这么耽误了。现在看你挺好我也就放心了，你得空给家里写封信吧，家里人挺惦记你的。” 　　听他提到家里人，司文心中莫名一酸，也不知是原主的感情还是自己的共情力导致的。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和自己应该是一个地方来插队的，家里也都认识。 　　重点是原主的亲人惦念着她，这点让司文又是难过又是欣慰，她延续了原主的生命，原主亲人的情感尚且还有寄托，那她呢？有没有人承接她亲人好友的情感，哪怕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她。 　　小伙子见司文情绪低落，喏喏的又说了些话，司文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也没听清楚，但这小伙子也不说要走，两人只能这么干站着，一个说，一个没认真听。 　　“到底能不能借我点啊？都说了等过年回家连着以前借的一起还你！”小伙子声音大了些，想听不见都不行了。 　　“啊？”司文晃神，他说什么来着？ 　　“钱！” 　　“哦，多少？”是老乡，且又让她知道了原来父母哥哥的事，要是不多的话借他应应急也是可以的吧。 　　“十块！” 　　“没有！”开什么玩笑，她全部家当才十多块钱，真是狮子大开口。 　　“那你有多少？” 　　“一...块吧。”司文想说几毛呢，没张开嘴。 　　“这么点儿啊，”小伙子皱眉，泄气道，“行吧，一块也行，先给我吧。” 　　司文生活的时代，是不把一块钱当钱的时代，一块钱能干啥啊，啥也干不了，所以对钱也就没什么概念。从裤兜里掏出一块钱就要递给小青年，没他的话她都想不起来要替原主维护一下亲情，这也算是他的功劳了吧。 　　小青年看到钱眼睛都亮了，两个人你递我拿，刚要接头，就被一声断喝吓的一激灵。 　　“刘大明，你又借钱去和人赌牌？” 　　这场景像被当场抓住的地下交易现场似的，接头的两个人没碰上的头立刻都缩了回去。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这正义的使者不是自己的学生嘛！司文眼睛亮闪闪。 第13章 　　站在巷子口的程林逆着光，好像正义使者下凡一样自带光圈。 　　在不远处等刘大明的知青看到程林都有几分不自在，左顾右盼的不敢看他。程林没给他们一个眼神，径自走向刘大明和司文。 　　刘大明像焦急的小仓鼠一样，抓耳挠腮的想着对策。司文眼睛亮晶晶的，对着她学生露出一口大白牙。 　　“好巧啊！” 　　程林...巧什么巧，为了找你我这条街走了三遍！ 　　显然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程林点了点刘大明缩着的肩膀，“怎么？检查没写够？” 　　“够了，够了！”刘大明忙说。 　　“去大队做检查还不够，难道想去批判大会上做检查？” 　　刘大明一哆嗦，猛摇头，“不想啊，程干事。” 　　“那还借钱？你借钱干嘛？是吃不上了还是喝不上了？要不要我去你村里查一下，要是亏待你了，我也好替你说说话？” 　　程林和气极了，表情如春风般温暖，却让刘大明瑟缩的直摇头，“不劳烦您了，我们村也挺远的，我不借钱，我是开玩笑的！” 　　“哦，开玩笑行。那我怎么听你说原来还管她借过钱，难道...” 　　“没有，没有。那钱我没干别的，就是手头有点紧，过阵我就还钱，绝不赖账！” 　　刘大明一再保证，程林也懒得再看那张脸，挥挥手让他走了，他又不是真来抓坏风气的。 　　想到这一上午坐在大队办公室的心神不宁，又想到找了好几圈竟然在小巷里找到她，再想到她还真的借钱给旁人，他就一阵火起。 　　按理说刘大明应该是原来司文的老乡吧，和她有什么关系啊？犯得着她借一不认识的人钱吗？在这么个小巷子里孤身一人姑娘，面对那么多小青年，她就不怕出什么事？ 　　程林只觉脑瓜子嗡嗡的，太阳穴一跳跳的，原来还觉得她又精又灵的，现在却恨不得让她好好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 　　正要开口，好好给她上一课，面前突然出现了个白胖的大包子。 　　“吃包子吗？我特意给你留的！”其实是她实在吃不下去，平时总吃他的，也该礼尚往来。 　　“...吃。” 　　刚才想说什么来着？他忘了... 　　回程的牛车上，大家叽叽喳喳的说自己抢了什么，司文依旧笑呵呵的听着，她手里只拿了个麻纸包，是所有人里拿最少东西的，一点也不惹眼。 　　倒是程林手上多了个小背篓，里面是她兴高采烈说了好久的今天有多幸运。 　　“我虽然抢不过他们，但我运气好啊，拿到了最好的肉呢！” 　　“大叔还送了块大骨头，咱们可以熬汤喝呀！” 　　“别客气，你都拿去！那个，我想吃包子了...” 　　就这样，程林不知怎么回事的就要背个背篓回去，又不知怎么回事的应下了晚上给她包包子吃，他明明是要给她上一课的啊。 　　抽空他看了下她嘴里说的“好肉”，嚯，全瘦，一点肥的都没有。 　　程林苦笑，真不知这姑娘是从哪来的，反正他们这儿是买肉都爱买肥的，像她这样的，见都没见过一个。 　　程林回到大队办公室时，书记去公社开会了，屋里只剩下三个人。因为程林是编外人员，所以平日来去自由的很。 　　看程林进来了，妇女主任王秀来了句，“去买什么好东西了？刚书记还问你呢，咱们可是帮你打掩护了，一次两次行，可别总这样了。” 　　程林笑着道谢，回到自己平时坐的座位坐下。一旁的宣传干事马东方冲他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别和她一样的。 　　谁都知道程林在这也不拿工资，劳动关系还在村里呢，在这就是挂个名，平时帮大队干了多少活，给他们减轻了多少负担，你还要求人家坐班，过分了吧。 　　程林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就听一直没说话的管委会副主任郑河叫了他名字， 　　“程林啊，你上次去省城是和县教育局的邵主任住一间房？他今天跟我打听你来着，说你个好小伙子。” 　　“是的，主任。邵主任很照顾后辈，我学到很多知识。” 　　程林是绝对不会管郑河叫副主任的，他就像个机警的野兽一样，并没人教他这些人情世故，但他凭天生的直觉就能规避一些风险。 　　除了上辈子那次之外，也就那一次，要了他的性命。 　　郑河点点头，“邵主任文笔好，不但在教育局独当一面，也是县里宣传方面的大拿，多和他学习学习有好处。”像极了长辈对晚辈的谆谆教诲。 　　程林听的认真，连连点头，让郑河过足了话瘾之后才算作罢。 　　书记回来时，程林正接待下面村里来的人，自从他到大队之后，这些接待的活就归他管了，他待人亲切，又是从基层来的，对基层的事也很熟悉，因此大家对他的评价都很好。 　　“程林啊，差不多就回去吧，往石河村的路也不近，早点走也安全些。对了，我听你说一直在家自学呢，最近还坚持吗？” 　　“坚持着呢，就是我基础弱，要重头开始。”程林摸摸头，有些憨憨地说。 　　“只要坚持就一定有收获，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说话，帮助同志学习这件事我们是要长久做的。” 　　“谢谢书记了，有难处我一定说。” 　　程林挨个打过招呼之后才离开大队，出了镇子他才换过表情。不是在任何人面前保持的那样亲和无害，而是眼眸锋利，似是思索，又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这些人里一定有参与调他到林场的人，虽然当时的调令是公社出的，可公社的人认识他的谁？反而这些他日常接触的人里各有心思，他是挡了谁的路了，又或是谁看他不顺眼呢？ 　　程林陷入了从回来第一天起，就开始琢磨的事情当中。 　　司文在村口从牛车上蹦下来，微跛着往知青点走。这牛车也太颠了，颠的她尾椎骨生疼，还不如走回来呢。 　　到了她现在的“家”，开窗通风，撒水去灰，一系列工作做完，她才真正歇下来。她拿出今天的最满意战果，细细的白棉布，比量着想做点贴身衣服。 　　首先她想做个睡袍，原主应该是没有睡衣的，穿着白天的衬衣衬裤睡觉她真是不舒服。然后也该做点背心、内/裤什么的，这样换洗的贴身衣服多点才好。原主一样只有一两件，但通过她日常和嫂子们接触发现这已经算讲究的了。 　　计划已经做好，接下来就是怎么实行了，司文纸上谈兵行，论动手操作可是零基础。但她想的开啊，这样的衣服也没旁人能看见，只要舒服能穿上就行了。 　　翻箱倒柜的找了剪刀、针线，司文拿出了原来的衣服比量着，为了显得更专业些，她还画了个草图，有没有用不知道，反正设计师都是这么干的。 　　多剪一点料子，再折个边缝上，不求多好看，针脚细密些就好。学霸的认真执着不止体现在追求学问上，在别处也通用。 　　就这么端坐了快一下午，两个背心，两条内、裤，一件宽宽松松的睡袍子就做好了。司文转了转僵硬的脖子，高兴的拿着她设计处/女作比量，谁说脑子好使的人动手能力都不强的？她绝对是个特例。 　　买的料子还剩下一块，这细棉布也做不了其他东西，就算是能做，司文这手艺也做不出能穿到外头的东西。比量着再做个什么的时候，肚子发出咕噜一声，司文一看外头的太阳，这不快到饭点了吗？ 　　想到饭点就想到她那厨艺高超的学生，怎么把这茬忘了！她吃了人家这么些饭，说好了以后要报答的，怎么能光想着自己不想着回报呢？ 　　司文批评自己，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加以改正。这块料子好像也做不了什么大件，做个男款的背心应该合适，没袖子还能省下一块布料，应该够用。 　　可她也没有男款背心来比量着剪啊！ 　　司文瞅着布料犯了难，眼看太阳就快落山，马上光线就不得眼了，再加上她想今天送给程林，情急之下心一横。 　　料子对折成长方形，胳膊的地方剪出两个缺口，脖子的地方再剪出一个窟窿，两边缝合，完活！ 　　程林踩着点准时拎着篮子来到知青点，现在为了方便，他都是多带点饭，直接和司文一起吃了，也省得两头吃两头收拾。 　　一小盆白白宣宣的包子上了桌，司文眼睛都挪不动了，比白天在饭馆里买的小多了，但是看着就皮薄，因为隐隐能看到里面的馅料来。 　　“快吃吧，不知你爱吃什么馅，随便包了三种。”程林从篮子里端出一个大罐子放到桌子上，边把盖子揭开边对司文说。 　　随便包了三种...瞧瞧这语气，也就是有功夫的人才能平平淡淡的说出这种牛气的话了吧。 　　司文打眼一看，一盆包子里果然样式不同，有中间带个窝窝漩的包子，像张了个小嘴儿似的，还有纯花形，看着规矩又雅致，比较特别的是柳叶形的包子，长长又胖胖的，可爱极了。 　　迫不及待的拿了个中间带窝窝漩的包子，司文一口咬下去，浓郁的蘑菇香味儿立马盈满整个舌尖。皮薄馅大的蘑菇鲜肉包子啊，肉香和蘑菇的独特味道融合在一起，嚼起来蘑菇颗粒软软弹弹，口感丰富极了。 　　“好吃吗？”程林忍笑问。 　　“好吃！比饭馆里的好吃多了！”司文囫囵道。 　　“吃这个，这个是肉的。”程林拿了个柳叶包子塞到司文手里。 　　司文刚把蘑菇包子咽下去，就被安排上纯肉的了，想到早上吃的不成功的肉包子，顿时期待极了。 　　她嘴小，柳叶包子倒是极适合她。先对着尖叫咬下一口，本以为这个地方应该都是面粉了，却不防丰沛的肉汁儿顺着咬开的小口涌了出来，鲜香的啊，让人不想松口。 　　司文先吸了汤已经满足的不得了，再去吃包子内馅时，简直快幸福死了。这是什么神仙肉馅啊，QQ弹弹，不是肉麋而是能吃到肉的纤维感，对她这种馋肉馋的不行的亏嘴人口来说，也太爽了吧。 　　“别光吃包子，噎的慌，喝点汤！”程林盛了碗汤递过去，汤应该凉了些，现在入口正好。 　　熬成奶白色的骨汤明显是下了功夫的，上面烫了些嫩绿的小青菜，看着又惹眼又有食欲。 　　司文的嘴都忙不过来了，唔唔地挪出地方喝了口汤，太香了！就算是和她在现代吃的饭店相比，程林的手艺也足够拼上一拼了，她也太幸运了吧，来到这里还能有这样的口福！ 　　想到这司文顿觉自己对学生还不够好，忙拿出刚才做的背心，被她用麻纸包好了，递给程林， 　　“唔，真好吃，你也吃啊！对了，这是我给你做的背心，贴身穿舒服，很用心做的！” 　　程林一愣，用手接过去，脸上的表情在昏暗的夕阳光辉中变换，最后咧出一个有些羞涩的憨笑来。 　　煤油灯下，程林郑重的把摩挲了许久的麻纸包打开，露出了里面细软舒服的棉布。他的面色温柔极了，仿佛面对的是至珍的宝贝一般。 　　有些粗糙的手指与细细的棉布接触，那细柔的手感带来的是心上的温暖。折起来的衣服被一下下的展开，一折又一折... 　　面色从温柔到古怪估计只用一瞬间吧... 　　程林手拿着那有三个洞的兜头布，嘴角不受控制的抽搐，这到底是个啥！ 第14章 　　司文把柜子里她所有的行李收拾出来，一样样仔细的翻找着，终于在一件大衣的内兜里找到了几封信。 　　信纸并不新，像是经常翻看的样子，再加上放在这么个地方，显然是原来的司文很珍视的。 　　司文一封封的读过这些信，有父母写来的，也有哥哥写来的，看的出她是他们宠爱的女儿和妹妹，对她在这的生活又担忧又关心。在最后一封信上，司文的哥哥说： 　　“家里已经找到了门路，尽量托关系让你赶快回城，顺利的话全家人今年可以过一个再不用分开的年了。” 　　司文心里酸酸涩涩的，她们都是被爱着的孩子。没想到一个回城名额里面竟然有这么多缘由，如果本该是她回城却没回了的话，那她家里人应该很受打击吧。想了想，司文在煤油灯下提笔开始写信。 　　“爸妈，哥哥：你们不要为我的事烦忧，我在这一切都好，乡亲们都很照顾我...期待过年回家一家团聚。” 　　书桌里有没用过的信封，司文把信封上，填好地址，才安心睡下。 　　第二天，司文没有像往常一样在家里做教材，而是赶早去了二福嫂子家。 　　二福嫂子家人多，光孩子就不少，司文自认为来的已经够早了，结果和刚要出门的一家人撞了个满怀。 　　“司文怎么来了？俺们正要上山呢，一起去吧。” 　　司文是有事想托二福嫂子，现在站在人家家门口，人还着急要走，她也不能耽误人时间说话啊。正寻思是不是等他们回来再说呢，二福嫂子的小儿子，叫狗蛋的，小跑回院里拿了个篮子来，一把塞到了司文手里。 　　“我领姐姐去摘果子！”狗蛋吸了吸鼻子说。 　　司文一下子就乐了，二福嫂子也笑着说：“就是的，一起上山吧，秋天的山里可都是宝贝，俺们领你转转。” 　　所有人都来劝，司文也对这时候的大山产生了向往，就跟着这个大部队一起往山里去了。 　　秋收过后，家家户户都闲了下来，但是勤劳的庄户人家可不会由着这大好的时光浪费。秋天是山神赐予生活在他脚下的农民们的礼物，只要勤快，就有收获，再勤快些，甚至能攒好些东西度过漫长的冬天，毕竟对这个冬季寒冷至极的地方来说，冬天意味着没有收成，只能吃老本的日子。 　　空气里多了凛冽的寒意，草丛和树叶上都是未落的秋露，刚走到山脚，司文的长裤已经湿了。 　　“拿这个把裤脚扎起来，山上的虫子可多了，一个不小心就顺着裤管钻进去喽。” 　　二福嫂子的婆婆是个干瘦的老太太，从兜里摸出两条布带来递给司文。司文一听这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想到那个场景就不寒而栗，连忙慌张的把裤腿扎上，手晚的扣子也紧了紧。 　　大家看到她惊慌的样子哈哈大笑起来，城里知青他们见过，这么娇气的知青还真没见过，就跟从来没进过山似的。 　　二福嫂子朝笑的最欢的两个儿子头上各拍了一巴掌，笑着问司文，“你今儿来找我有事？” 　　“是，是有事，”光顾着担心虫子了，都快把正事忘了，“我想托您帮我看看哪个乡亲家有卖山货的，轻些，便于邮寄的，我想给我家里邮些。” 　　听说现在的年月农村比城里要好过些，农村最起码守着土地，守着大山，都有出产。城里全是凭票供应，有时候有票都买不到东西。 　　二福嫂子一听就明白了，“这有什么难的，现在秋天山里出产正多，家家没啥事都上山里寻些东西，不是卖给供销社就是自己留着过冬，给你还不用往城里走了，大家保准愿意卖，这事就交给我了，管保又便宜货又好!” 　　“那就麻烦嫂子了，我就知道你是个热心人，这不有了事第一个来托你。”司文一听她这么说，心算是放下了，一来她和村里人还不太熟，二来她也不熟悉这些山货谁知道该寄些什么啊。 　　二福嫂子埋怨司文太客气，“这点小事也值得你谢一回？” 　　这种坐家里就能卖东西的好事，她接下来了，也能做个顺水人情。不说旁人肯定抢着来卖，就说她自己家也有些晒好的秋木耳，榛蘑什么的，也能顺道换些钱不是。 　　林子越来越深，司文的脚力已经跟不上二福嫂子和她婆婆了。人家是来正经干活的，司文不想连累的他们没有好收成，就让她们先走。 　　二福嫂子看她气喘的模样，就知道这姑娘没下过力，干脆把她归到孩子堆儿了，千叮万嘱那帮孩子，“别往深山走，带着姐姐采些果子就回家吧。” 　　大人走后，孩子们算是撒开了花，别看这些孩子人小，跑的可真是快极了，一眨眼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司文在原地干瞪眼。 　　“姐姐，还有我呢。”带着吸鼻涕的声音传了过来，司文转头一看，是狗蛋！ 　　“狗蛋太乖了，幸亏你还记得姐姐，要不姐姐可真要喂狼了。”司文一把抱住她的救命稻草，她再也不嫌他淌大鼻涕了！ 　　狗蛋人虽小，却机灵的很，带着司文走小路抄近道，没多久就到了目的地。 　　“我天，树莓！”一大片的树莓灌丛长满了田梗，树莓叶子有些已经卷曲发黄了，但是红艳艳的树莓果却挂满了带刺的枝条上。 　　司文惊呼出声，实在是因为这是她在这见过的第一个自己认识的野果子了。程林给他带过挺多果子的，每种都好吃，她却一个都不认识。这树莓她认识啊，因为不太好保存，这果子卖的挺贵呢，一般高档水果店才有。 　　“这是托盘儿！”狗蛋严肃的纠正。 　　“嗯？托...啥？” 　　“托盘儿！”狗蛋白了司文一眼，估计寻思这姐姐咋这笨吧。 　　司文...行叭，你说叫啥就叫啥吧。 　　狗蛋揪了两页猪拱草来，大大的叶子几乎有荷叶那么大。一片给了司文，一片自己垫在了小篮子里。 　　司文学着她的样子也垫到筐底，然后随着狗蛋的脚步向树莓丛进军。 　　可能是长在林子里少有人至的原因，这片树莓长的极好，每个都有大手指肚大，只要轻轻摘一下，果实就能很容易的和果托分离，留下一个突起的小揪揪在原处。 　　狗蛋已经吃的嘴唇都染上了汁水，看到司文还在研究呢，揪了一把一齐塞进嘴里示范给司文看。 　　司文让他勾的口水都冒出来了，挑着大的红的摘下来一个，放进嘴里。 　　真甜啊！甜蜜的汁水和果香味儿溢了出来，好像是条能勾出甜蜜记忆的引子，让人很容易就想起一些很美好的事。 　　不怪西餐里的很多甜品都拿它来做，司文边吃边回忆着那些高档料理。 　　两个人吃的饱饱的才开始摘果子，狗蛋果然有先见之明，树莓没有果皮，果子娇嫩的很，直接和柳篮接触准会夹坏果子，垫了叶子之后就能很好的起保护作用了。 　　果子多，又好摘，没多久两个人就摘了满篮。狗蛋又去找了两个叶子，倒盖在果子上，又能防止果子被晒蔫，又不惹眼，真是个聪明的小豆丁！ 　　上了山司文就是路盲一个，和狗蛋比起来，山上的她就像个小跟屁虫一样。也不知是走向哪个方向，反正狗蛋是把她带下山了，还送到了她熟悉的村口。 　　司文为自己新交的朋友骄傲，这小豆丁也太厉害了吧，恨不得过去给他个大大的拥抱...被躲开了。 　　“狗蛋，谢谢你今天带我玩儿，哪天咱们再一起上山啊！”司文向她的新朋友发起了邀请。 　　“再说吧，你太笨了！” 　　狗蛋说完，一转身，朝自己家方向走了，留下司文一个人在村口石化... 　　晚饭时候，司文拿洗好的红艳树莓招待程林。面对这过分的热情，程林拈了两个丢进嘴里，还成，挺甜，不过他一向不怎么吃这种孩子吃的东西。 　　“程林，你知道吗？这叫树莓...” 　　“托盘儿。”男人也像狗蛋一样执着的纠正她。 　　司文翻了个白眼，行叭，你们说叫啥就是啥。 　　“那就托盘儿，这托盘儿酱特别好吃，抹面包，不是，摸馒头、玉米饼，都好吃！” 　　司文一边向程林形容树莓的美味，一边留口水，星星眼的样子简直像能吃下一整头牛。 　　“想吃了？” 　　“嗯嗯！”司文头点的和啄米一样。 　　“我不会做。” 　　... 　　不一会儿，程林从知青点走出来，还挎了个篮子，里面是要做树莓酱的一篮子托盘儿... 　　不会没关系呀，不是能学嘛！ 第15章 出远门 　　二福嫂子是个急性子，托了她的事她绝不拖延，没过两天，二福嫂子就拿着麻袋来了知青点， 　　“你瞧瞧，这些都是今年的新晒货，我挑干净又好的帮你收的，咱山里还有好些东西，可惜太沉了不方便邮寄，要不让你爸妈好好尝尝咱这村里的味道！” 　　司文打开麻袋一看，里面一小包一小包的东西装的齐整，有秋木耳、各种干蘑菇、各种野菜干，这一袋子东西看着挺吓人，实际上并不沉，连她这个手无缚鸡力的都能轻飘飘的提动。 　　“多谢嫂子了，这些正和我心意，您看看多少钱，我一并算给您！” 　　二福嫂子是个爽快人，不在谈钱的时候磨叽，记忆力极好的把各种价格一报，最后累出个总数来。 　　司文是不知道现在这些东西市场价怎么样，就听着这个几毛，那个几毛的，心想也太便宜了吧。最后这一麻袋东西才不到三块钱，赶快拿钱来给二福嫂子。 　　“辛苦嫂子了，多那两毛算给嫂子的辛苦钱，这我都太不好意思了。” 　　代购还有代购费呢，啥时候也不能白用人不是。但司文也不想给人大款的印象，所以考虑着凑整多给了两毛钱。 　　“看你说的，大家伙都高兴把东西卖给你呢。不过你放心，我绝对是心眼摆正了，货给你挑的最好的，价钱也都是合适价，准保不能让你吃亏！” 　　二福嫂子也没推却，大大方方的拿下了钱。这钱她赚的不虚，她是真当自己家事办的。有那样想联合她一起糊弄司文的都让她驳了回去，人家小姑娘一个人在这不容易，寄东西回去也是孝顺，赚这黑心钱可真是丧天良了！ 　　不过这姑娘看着不通事俗，没想到还挺会办事的，这辛苦钱就算她不给她也不能说啥，可是给了，不管多少都让人存了份好感，是个明事理的！ 　　送走二福嫂子，司文把东西整理一下，等到程林来时，连着信一起推到他面前。 　　“我给家里写了封信，还有这些东西，你去镇上时帮我寄出去呗。” 　　程林一愣，这么长时间了，他还以为她不会和这世界的父母有联系了呢。其实在这个时候，有父母就有家，一个人的日子不好过，他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他还是建议她能和他们保持联系的，也是有个依靠。可这种事情他不好说，一旦说了不就说明他看出她来路不明了嘛，本想着什么时候渗透一下，没想到她倒自己想开了。 　　“行，明天我就给你寄出去。” 　　“我也不知多少钱，这些钱你拿着，不够我再给你添。”司文拿出了除大团结外的所有钱，真不知道现在的邮费贵不贵，要是贵的话她就只能破大票了。 　　程林把钱收起来，一点没客气，心情还有些愉悦。某种程度讲，她现在对他是越来越信任了吧。 　　饭后，司文照例对程林随堂考，最后批出了个一百分来。 　　司文感叹原来的人认字少，真真是因为教育普及不够，其实聪明的人还是很多的嘛。就比如眼前的她学生，他倒不像她似的记忆力超群，这是上天给的天赋。他是专注力强，完全能跟着她的思路走，所以学东西特别快。 　　这些时候，他已经学到小学四年纪的课程了，而且看他这接受能力，应该可以再提些进度。 　　学的这么快可不是司文拔苗助长，而是程林不停的给自己加码，司文有时候觉得奇怪，他干嘛这么逼自己，好像要赶时间似的，难道他也知道两年以后要考大学的事？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哪能这么巧让两个穿越人士遇到一起了，更何况他明明是土著嘛。 　　而且一大致文盲，想要两年之内学到高中水平，连她都觉得不可能，罗马哪是一天建成的？ 　　“这是给你留的作业，做好了回头交给我。” 　　司文在纸上写下一些题，现在小学阶段主要还是以语文数学为主，等到了初中阶段她会按照现在学校的课程给程林增加新课，潜移默化中，她还是想引着他往高考的方向走的，没准有一天他也能离开这里去更大的地方呢。 　　“太少了，多给我布置些吧，我要出村一段时间。” 　　“嗯？很长时间吗？”司文问，上回程林走是去省城，也不过几天时间而已。现在去哪都要介绍信，出去一趟是必须有正经事的。 　　“十天半月吧，我跟宋支书说了，这段时间你先去他家搭伙，我尽量早些回来。”程林看了眼情绪有些低落的司文，补充了最后一句话。 　　如果没必要的话，他也不想出去，可老林场他必须去一趟，现在正好赶上公社派人去老林场巡查，他也是用了些心思才争取到这个名额。 　　听到这个消息司文是有些低落的，有程林在她的伙食水平估计在全村也是独一份，可人有正事她还能拦着吗，她已经够点正了，于是赶忙拿出本子留作业，停课不停学，她可是负责任的好老师！ 　　这边忙着那边就听程林絮絮念叨着，“宋支书家条件在村里算好的，吃的也相对好些，虽比平时你吃的差点，但去旁人家别挑食，坚持几天我就回来了。” 　　“嗯。”司文点头，继续埋头苦写。 　　“实在不爱吃就少吃点，我给你带了点东西垫饥。点心放在堂柜里，先吃白糖糕，那个不抗放。三十个鸡蛋在碗柜，饿了就煮两个吃，记得冷水下锅，不然容易裂。米桶里给你放了点白米，实在不行你添水煮粥，也能凑合一段时间...” 　　“你要走一年半载？” 　　“最多半月。” 　　“我以为你给我存过冬粮食呢。”司文禁禁鼻子，原来看他挺高冷的啊，怎么现在像个小老头似的唠叨。 　　程林...还不是怕你嘴刁再饿着，又不会做什么，只好把方便的吃食都准备出来了，还嫌我唠叨，真是没良心。 　　说是这么说，因为司文的吐槽，气氛倒是轻松许多。程林也不光严肃交代了，而是突然话题一转，带了些漫不经心说： 　　“宋支书的儿子要回来了。” 　　“哦，宋支书还有儿子呢。”这么长时间也没见过啊。 　　“最好离他远些。” 　　“嗯？混混？” 　　“反正离远点就是了...” 　　程林不自在地拿了作业就走，留了这么句别扭的话让司文摸不到头脑，啥意思啊？ 第16章 团圆 　　程林有些懊恼地拎着作业往家走，明明前世宋强国是和那个留村知青冯艳红结婚了，和司文见都没见过，自己倒底担心个啥！ 　　就算是怕司文承了冯艳红的命，最后嫁给宋强国，担心也轮不到自己啊，自己这是瞎操哪门子心！ 　　想到这就想到自己连操心的资格都没有，更是烦躁的不行，恨不得大喊几声消消心底的愤怒。 　　恰好借着灰蒙蒙的光线，看到自家门口立着的黑漆漆的人影，在那晃头晃脑的不知干嘛呢，程林一声怒吼，吓的挺远人家的狗都吱哇乱叫， 　　“谁？在我家门口干啥呢？” 　　黑影吓的一哆嗦，捂着胸口唉呦的叫唤两声， 　　“妈呀，大林哥，你这是干啥呢？可吓死我了！” 　　这声音熟悉，程林借着月光一看，不正是引的他烦躁的宋强国吗？算起来这还是他们这辈子第一回 见面呢。 　　“强国？你回来了？” 　　说回就回，这猴小子回的还真快，程林忍不住心里撇嘴。他俩前世关系挺好，从小也是一起长大的，这辈子还能看到他，程林心里是高兴的。可高兴过后，再看这小子就觉得不顺眼了，村里那么多女娃，娶什么女知青嘛。 　　“今晚刚到家，听俺爹娘说你明个就出村了，想着咋也得见一面啊，吃完饭就过来找你了，谁知道你还不在家！” 　　宋强国咧着嘴，冲着程林笑。 　　程林拍了拍他的胳膊，手底下是紧实的腱子肉，看到他这么亲热，无奈地摇了摇头，“进来吧，臭小子。” 　　开了大门，宋强国跟着进了院子，程林插门的功夫就听宋强国说：“大林哥，你倒是上哪了？我听说你现在负责给咱村的知青送饭，不会是这么晚还送吧？” 　　明明就是一句玩笑话，却戳中了程林的肺管子，再想到他最后娶了村里的女知青，更是邪火上头，脚下往后一拦，正专心调侃他的宋强国一个没注意，摔了个狗啃泥。 　　“唉呦，啥玩意儿绊我？”疼的坐地上半天没起来。 　　程林马上去扶，还使劲的拍了拍他刚才的着力点，“你看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能走路卡跤，从小你就这样，咋长大了还不看路呢？” 　　拍的宋强国唉呦唉呦的叫，“哥你轻点，你是拍灰呢还是揍我呢？” 　　“疼啊？干净了！快进屋吧，这回走路看路哈！” 　　“我没不看路啊...”宋强国纳闷的嘀咕着，他都多少年没卡跤了，明明感觉有什么把他绊倒的啊。 　　还没理明白呢，就被程林拽到屋里了。 　　这一晚上，两个许久未见的发小开了一瓶二锅头，一直唠到天发白。第二天把宋强国送回支书家后，程林离开了村子。 　　宋强国又醉又疼的一天没下了炕，宋婶子骂他不学好，喝那么多酒。宋强国躺炕上唉呦唉呦的，现在可不止是昨晚摔的地方疼了，头疼又想吐的，可真遭罪了！ 　　司文这些天一直在宋支书家搭伙，饭菜如程林说的，可能比一般村里人家强些，但也都是窝头、红薯粥、咸菜这样的伙食，能吃饱，但和美味不沾边。 　　她也见到了程林说的宋支书的小儿子，看着憨憨的，也不像个混混啊。平时他们也就打个招呼，一个桌上吃个饭，没什么接触，倒是宋婶子对她很热情，每天都招呼她多吃些。 　　“司文怎么今天又吃这么少？虽然现在不下地，也没啥活，但你吃的太少身子咋能硬朗起来？” 　　“婶子，我天生饭量小，你们多吃些。” 　　司文笑着说，她现在确实是不饿，每天吃些程林给她准备的吃的就够了，来这也就是应个卯。最开始她还不知道，等程林走了之后她才发现他给她准备那些东西啊，妥妥的过冬储备。 　　除了他说的那些点心鸡蛋，她在堂柜里还找到了油茶面和黑芝麻糊，这东西用热水一冲配上点心就是顿极好的早饭了，香甜可口又顶饱。 　　还有甜甜的红薯干、蜜枣干、各种果干，能放住还能当零嘴儿，一天下来她这个吃两口那个吃两口就吃饱了，还哪能吃下去饭了。 　　司文吃完饭帮着宋婶子收拾完就告辞回了知青点，宋婶子擦着手走进屋里，叹着气说： 　　“唉，这姑娘哪都好，又有文化，就是看着单薄了点。吃的还不如个鸟多呢，身子又弱，这样的以后能好生养吗？” 　　宋支书抽着旱烟没说话，他知道老伴是什么心思，一直没掺和也是觉得这姑娘不错，可这几天接触下来，确实觉得不像他们村里人，看吃东西就娇气的很。还是找个村里的儿媳妇吧，泼食也能干活。 　　相伴多年的两老一对眼就知道了彼此什么想法，都歇了原来的心思，就宋强国还像个傻子似的，“您管她呢，她吃的少咱不还赚到了吗？” 　　气的宋婶子拿围裙扔他身上，“就知道吃，一点都不知道爹妈为你操心上火！” 　　“和我有什么关系啊？又不是我吃鸟食！”宋强国委屈地说。 　　司文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宋支书家从儿媳妇的名单中除名了，乐呵呵的回家去了。程林走之前给她弄了些书，什么样的都有，还有古藉呢。她麦茶都准备好了，回去拿出果干来，喝着麦茶做书虫，想想都要美死了！ 　　这样的日子过的快又平静，天气越来越凉，转眼就到了团圆节。许是无数代人的传承，村里很讲究这些节日，从几天前各家就都开始做准备。 　　去镇上买肉的，订了豆腐回来烙豆干的，家家都把存的好东西拿出来，等着家里的亲人回来，热热闹闹的过个团圆节。 　　提前几天宋婶子就开始准备了，拿出大锅，把豆腐切成一片片的，刷上薄薄一层油把豆腐烙的两面金黄。还念叨着在镇上工作的儿子媳妇都会回来，几个孙子孙女也又该长大了。 　　司文帮着宋婶子忙活，笑着听她满满的期待。越到这天，村里回来的人越多，四处回荡着欢笑声， 　　“XX回来了？” 　　“是呢，回来过节！” 　　司文为这家家团聚高兴，可自己一个人在空荡的屋子里时，又实在的感觉到冷清。她也想念全家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欢笑满堂的日子，可现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却只有她一个人。 　　团圆节当天，司文破天荒的一觉睡到中午，听着老远各家陆续传来的“开饭了”的声音慢慢起了床，给自己冲了碗油茶面，煮了个鸡蛋，配上香甜的桃酥，也是这时候顶配的豪华早午餐了。 　　她昨天就跟宋婶子说了，今天就不去吃饭了，理由是她要去邻村的知青点找老乡聚聚。今天正是阖家团聚的日子，她一个外人在那多少有些不方便。就当她自私吧，她内心里下意识有逃避这个场景的想法，她不想触景生情。 　　吃过午饭，司文扛着把带靠背的椅子来到院子里，又搬了个四方凳，上面摆上红薯干和一杯麦茶。手上擎着一本书，倚靠在太师椅上，欣赏这小村孤院的风景。 　　四周青山环抱，几处炊烟升起，秋风萧瑟中带来了几丝微凉。小院不大，但和她初来时已经变了模样。 　　荒芜落破的院子被程林收拾的干净利索，晚种的小青菜在墙根下倔强的摇曳着，几株秋菊开的正旺，给有些凄凉的秋景增加了几分炙烈的色彩。 　　程林说来年春天在院子里给她搭个葡萄架，想必明年夏天她就会有个避暑纳凉的好地方。司文有些自嘲的想，再到明年这时，她虽还是一个人，却会多一架子的葡萄相伴。听说打了霜的葡萄最甜了，到时剪一串落了霜的葡萄，配茶看书，不也是很逍遥的日子吗？ 　　正伤神呢，就听到“哐哐”拍打大门的声音。司文心里一抖，平时就很少有人来她这，更何况今天这么个日子，这是有什么事？ 　　于是强自镇定的问了句，“谁，谁啊？” 　　“是我。”门那头的人低沉的应了声。 第17章 爸爸的快乐 　　程林是连夜赶回来的，老林场交通本就不便利，能搭牛车马车的地方就搭车，搭不了车的地方就靠腿走，他又拿了许多东西，这一路不易，总之现在才赶回家。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图啥，多少个团圆节了他都是一人过的，在哪过对他来说并没分别。可今年就像是有个钩子勾着他一样，满心满身都是我要回去，得回去。 　　程林灌下一茶缸子温开水，坐在凳子上连吃了几块桃酥才缓过来。司文看他跟野人似的，忙前忙后的给他续上这口气儿，看他稍微精神点才放下心。 　　大锅烧热水，程林就着热水洗头洗脸擦身，混水换了好几盆才算是洗出干净样儿来。 　　“我那包里有换洗衣服，你帮我拿下呗。”拿盆倒扣遮住重点部位的程林有些尴尬的说。 　　司文连忙给找了衣服，来到厨房，见程林这不自在的样儿嘿嘿一乐，眼睛肆无忌惮的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翻，着重看了眼那遮的严严实实的大木盆，青涩样儿吧，我啥没见过啊。 　　程林被看的满脸通红，有些恼怒地嚷嚷，“姑娘家的咋不知道害臊呢，赶快放下衣服进屋，一会儿盆端不住了吓死你！” 　　这时候才能看出有几分毛头小伙子的慌张和青涩，平时看着就像个无趣的中年人似的。司文白了他一眼，不屑地啧啧两声，意思是你尽管把盆扔了，吓到一点算我输。 　　虽是这样，但还是乖乖把衣服放下了，小伙子不禁逗，再说她也是纸老虎，真动真格的她也怕啊。 　　程林松了口气，这到底是哪来的丫头啊，咋这么虎呢。这要是他们村的大姑娘...算了，他们村没这样的大姑娘。 　　换上干净衣服，那个帅小伙就又回来了，只是比往常多了些疲惫。他从内袋里拿出个皱巴巴的东西，递给司文， 　　“喏，顺路去镇上给你取的。” 　　司文拿过来一看，麻黄的信封，上面写着自己的地址和名字，那字迹和她在包裹里找到的信封一样。 　　是她这世亲人的来信！ 　　司文的脸不自觉的漾起笑来，不知是血脉的天然亲近还是异世的归属感，总之这一刻的欣喜是由心而发的。 　　刚要拆开信封，司文想起件事来，她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望向程林，“你不说老林场在最北边吗？” 　　她疑惑的手指着放向，嘴里嘀咕着南北东西，就她这个方向感不强的人都知道最北边的老林场和镇上是两个方向，哪来的顺路？ 　　程林一窒，嘴张了半天没说出话来，最后恼羞成怒地说：“说顺路就顺路，你废啥话！”赶快逃似的出了屋。 　　司文...原来不仅是文盲，还是路盲。 　　信封糊的很扎实，信纸也很厚。司文展开厚厚一沓纸，慢慢读了起来。写信的是司文的哥哥，大部分说的都是让司文放宽心，家里还会再想办法的。邮寄的东西收到了，埋怨司文不该花这钱，家里什么都有。父母都好，他工作也顺利，丝毫没提他们为这事有多上火。 　　最后信纸之间还掉出一张大团结，说是让司文多买些吃的，别委屈自己。 　　司文眼眶发热，这家人是真心宠爱着这个女儿，这种实在的亲情是能打动任何人的，搞的她都有些期待过年回去“一家团聚”了。 　　程林估摸着司文看完信了才进来，看到她在抹眼泪，没出声打扰。她现在的心情他理解，他曾经也想通过什么证明自己和这个世界还有些牵绊，可是没有。无论他再怎么挣扎过活，他都是一个人，那种孤单是夜里炕头上从心而发的冷，控制不了。 　　不过现在他突然感觉有牵绊了，这就是他想过的更好的奔头吧。 　　从他进来时司文就发现了，现在这样多少觉得面子有些挂不住，于是虚张声势地问， 　　“这些天作业都做完没？要是耽误功课了，我可是要加量的！” 　　“早都做完了，我还嫌你作业留的少呢。”程林笑的狡黠，小样儿，跟我来这套。 　　司文被顶了回来，只能拿旁的撒气，指着墙角程林背回来的东西瞎说：“这一破麻袋是啥啊，赶快拿外头去，放屋里影响市容！” 　　“别别，这里可都是好东西，这可是咱俩过冬的口粮！”程林神神秘秘的说。 　　司文一下来了兴致，她早就听说这里冬天没啥吃的，已经做好咸菜稀饭的准备了，突然发现程林连口粮都准备好了，能不好奇吗？ 　　程林把大/麻袋拖过来，解开上面系的紧紧的麻绳，露出里面满满当当的东西来。 　　嚯，腌鸡腊肉熏鸭子，鱼干粉条咸肉干，都是实实惠惠的好东西！ 　　程林看到司文露出吃货的眼神，笑的咧开嘴。值了，不白费我从老林场费那么大劲给扛回来！ 　　“今天是咱这的团圆节，咱俩先大吃一顿庆祝一下，也算咱两个独户团圆了！”程林兴冲冲地宣布。 　　“那敢情好了，你都不知道，我今天都不敢出门！”司文一扫阴霾，哈哈笑着答应。 　　程林想说的话都掩在了笑里：就是因为这个我才非要回来的啊！ 　　小院里热热闹闹的忙活起来，程林收拾鸡鸭鱼肉，司文帮着摘菜瞎指挥，比起一个人的寂静，这院子像是活了起来。 　　晚饭时候，一桌大菜如约上桌。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蒸腊味、煎鱼干，还有司文出品（其实是指挥）的炸土豆条蘸蔓越莓酱。 　　“尝尝看我这薯条！”司文热情的安利。 　　程林一没整明白明明是自己做的，她就负责舀了点酱，怎么就成她做的了。嗯没整明白这土豆条咋变成啥薯条了，但还是依言拿了块金黄条，蘸了下酱放进嘴里。 　　外酥里软，还真不赖！ 　　不过也是真费油，一般家庭谁能倒这么多油就为了炸个土豆条子？自己也是真惯着她。 　　司文见程林吃的专心，难掩可惜的叹了口气，可怜的娃，麦爸爸和肯爸爸的快乐都没享受到，一个炸薯条就打发了。等再过十几年，姐姐给你买儿童餐吃！ 第18章 回家 　　这个冬天异常寒冷，好在村里人早早都把粮食存好，把柴垛堆满，安安心心的在家猫冬。就这样听说还有好些人家粮食不够吃，基本窝在炕上不敢动。好在柴火山上有的是，屋里烧的热热的，不至于又冷又饿。 　　程林带着铁锹，从知青点大门口开始，一锹锹的铲着雪，很快就铲出了一条路来，直通到司文家门口。 　　他直起身，把锹放到墙根下，哈了几口气让手暖了些才开门进屋。 　　不大的小屋被烧的热腾腾的，一开门满屋的热气往外钻。程林忙关上门，生怕寒气进了来。 　　“外头冷吧？快点进屋！”司文在里屋喊着。程林应了声，跺了跺脚又捂了捂脸才往里走。 　　小屋和最开始比已经变了模样，从前灰渍破旧，现在却到处堆满了书。一些吃的随意放在柜子桌上，看着有些杂乱却温馨的很。得亏司文和村里人走的不近，且现在天冷，没人愿意往他们这偏角旮旯里走，要不然来了看到这些吃的都得眼红。 　　擦的锃亮的炕上支了个大炕桌，上面放着小簸箩装着炒熟的瓜子和红薯干，整个桌子也没什么空余的地方，都被书啊本啊占满了。 　　这些书都是程林从镇上废品站找到的，前些年时候这些东西烧毁的多了去了，现在废品站还留下好多，这几年管的已经不那么严了。和看门的搞好关系，每次给带瓶酒，拿背筐装也没人管。 　　司文正看着一本古籍，这些书在现代早就被收藏起来了，根本不可能轮到她当普通书一样读，没想到现在竟然能让她可劲儿挑，简直太爽了。 　　想到这些东西以后都价值千金，司文明着暗示程林多弄点，她说的含含糊糊，意思是以后有用，却没想到他也听的懂，真的偷偷摸摸弄回来好些，而且书的年龄越来越老。 　　有时候司文甚至想，他是不是也像她似的知道些什么，可看着又不像，但他就是能从她不明说的话里领会出意思，并且贯彻执行的更好。 　　就比如她让他多找些古书来，他就能举一反三的再找些古董回来，什么瓶子罐子地窖堆了好几筐，也算是个人才了。 　　程林当然知道她的话有深意，他现在几乎肯定她的来处了，所以但凡是她说的话他都认真听，这可比大仙算命要准多了。 　　按理说他也知道点儿以后的事，不过也就几年而已，毕竟上辈子也就活了这些年，所以越往后他的经验之谈越少，一直到对未来一无所知。反而是司文，她对未来的把控会越来越强。 　　“上炕吃瓜子！这瓜子炒的香！”司文小嘴儿不闲着，嗑的巴巴的。 　　程林把大棉袄脱了，拍了拍身上沾的雪，才上炕去。这段时间不好往外走，眼见的她都白胖了，脸色也越来越好再也不是刚开始那样蜡黄。 　　司文总说是他把她喂胖的，还吵吵着要减肥？他呵呵一笑之后又好吃好喝的给供上。没办法，他就喜欢看她吃的腮帮子溜鼓的样儿，把东西都搜罗来堆到她面前，看她这个享受劲儿，他就舒坦的不得了。 　　“介绍信给你开好了，车票我也去镇上给你买好了，你带回家的东西我准备了些，怕你拿不动，都是些轻便东西。” 　　程林看司文吃瓜子吃的高兴，心想明年倒是房前屋后可以多种几棵，过冬的时候当炒货也不错。 　　“都弄好啦...”司文说不清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你说近乡情怯也行，说临到头怂了也行，反正她现在过的挺舒心的，让她去个陌生的地方，见些本该熟悉却陌生的人，这感觉挺微妙的。 　　“咋？不想回了？”程林笑着打趣。 　　“嗯。”司文低低应了声。 　　程林看她的表情收了笑意，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现在的心情。 　　“回自己家有啥发怵的，你想想你家里人可都盼你一年了，亲人就是离的远了可能会疏远些，但只要见了面就立马热络了，这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 　　程林不能说你和他们虽然没见过，但你们有血缘关系，这怕会吓死她，只能尽量用局外人的口吻劝着。末了，他笑着打趣， 　　“不会是你出来的太久，忘了家在哪吧！” 　　“瞎说，你才能忘家在哪呢！”司文恼羞成怒地嚷嚷，心里却虚的不行，她确实不知道她家在哪，有的通信地址也就是她哥的单位而已——市机械场。 　　她打算到了就直奔机械场，让门卫喊她哥出来接她，她看过原来司文带来的全家福，认出人还是没问题的。 　　“哦，那就是我多虑了呗，”程林假作叹了口气，“我还特意去你档案上找了你家地址，夹你介绍信里了，用不着你就自己扔了，我去做饭。” 　　“当然用不着了，我扔我扔，你赶快做饭去吧！”司文忙推着程林下地，其实心里已经乐开了花，不愧是我贴心的学生，什么都给老师想的周周到到！ 　　程林用余光看到司文赶快展开介绍信找里面的地址，嘴角咧出个大大的笑来，就不能等我出去再看，可真心急！ 　　有了家里的地址，加上程林刚才那些话，司文原本忐忑的心就这么安定下来。没过几天，收拾了行囊，准备回家了！ 　　这时候回城过年的知青多了去了，黑皮车上乌泱乌泱的都是人，也就是现在太冷了，车窗都被冻上了，要不真能有顺着车窗扒火车的。 　　司文从站台上顺着车窗往里瞅，看到那人挤人的样儿都恨不得打道回府了，无奈程林在前面扛着行李拎着麻袋走的飞快，她总不能自己回了吧，只能咬牙跟上。 　　没想到程林买到了卧铺，托了人搭了些点心罐头，为的就是让司文路上舒服点儿。等到司文跟着上了车，程林已经把东西安顿好了，抹着汗指着一个下铺对司文说： 　　“就是这儿，睡一宿就到了，回头别坐过站。”把车票什么的都放在一个信封里，交给司文揣好喽，又笑着拜托附近的人多照顾才下了车。 　　司文坐到了窗户边，看着程林往出站口走，明明是大冷天，他这周身却散出白气来，显是刚才走的急了有些喘。 　　“姑娘，你这对象可不错，长的好还贴心，这样的小伙子可不多见喽！”对铺打扮的极利索的老大娘也跟着往外看，悠悠叹道。 　　年轻就是好啊，这股子赤诚也就年轻时候才有。 　　司文贴着窗户，看着程林越走越远，心晃晃悠悠的，没说话。 第19章 家人 　　列车到达A市，多半数的人都下了车。A市是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又是交通枢纽，年根下自然人流量巨大。 　　司文在车上和对铺的老太太相聊甚欢，对方是个老知识份子，对司文如此年纪就有这么深的知识水平很是诧异，直言她该继续深造，才不辜负这样的好苗子。 　　司文笑笑没多说，她现在的身份是个高中还没毕业的下乡知青，在高考没恢复的情况下，很多话都是不方便说的。 　　老太太说完也是叹气，直说耽搁了耽搁了，面对现在的文化氛围，她们这样的老知识份子是最痛心的。 　　老太太的儿子帮着司文把麻袋提到出站口，还问家在哪要不要给送过去，司文这都感激不尽了，连忙摆手说自己能回，不麻烦了。她知道现在没出租车，但是人力车总是有的吧，这样的大城市总不会让人回不去家就是了。 　　果然，好些人力车停在出站口等着揽活，看到司文一个人又拿着许多东西站在出站口，纷纷上来问要去哪。 　　司文报了地址，车夫们纷纷叫价，有那机灵的已经帮着抬行李了，司文就这么花了一毛钱到了家门口。 　　逼仄的巷子里，住了无数老城人，经常是一个大院子里住了好些户人家。司文的这个家就在一个大院子里，她是到了院子外，却不知道自己家到底是哪户。 　　正犹豫着要往里进时，一挎篮子买菜回来的大娘狠狠的拍了她一巴掌。 　　“司文呐！到家了怎不进去，在外头傻愣愣的站着干嘛？” 　　一把提起了地上的麻袋，嚷嚷着往院里走，“司文妈，司文爸，司文回来了！” 　　这一嗓子把整个院子都惊动了，只见一家家的门打开，钻出人影或是露出个脑袋，都招呼着， 　　“司文回来了？可让你爸妈想坏了！” 　　“司文回来过年啊？你爸妈早说你快回来了，一直在家盼着呢。” 　　司文挨个答应着，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就得笑到位了不是？ 　　最里面的一个院子门被猛地打开，冲出一个人影来，一把把司文搂进怀里， 　　“文文，妈可想死你了！”说着竟哽咽着抹起泪来，后头的跟来的大叔嘴里虽然念叨着， 　　“哭什么哭，孩子坚强的很，我看需要下乡历练的是你！”但也是不错眼地盯着司文，好像怕一晃眼人就不见了似的。 　　司文莫名的鼻子一酸，“爸，妈！”两个字就叫了出来，这就是原主的爸妈啊！ 　　两人答应着忙拽着女儿往家走，又招呼着这些邻居以后到家里坐，刚才那个热心报信的大娘已经把麻袋给送到屋里去了，现在正从司文家往外走。 　　“于大姐，等回头来家里坐会儿！”司文妈赶快招呼。 　　“是呀，于大娘，劳您帮我拿行李了!”司文也跟着道谢。 　　“这话说的外道了不是，行了，你们娘们爷们好好唠唠，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回头咱再聚！”说着挥挥手进隔壁屋子了。 　　屋门打开，爸妈先推着司文进了屋，这房子不算大，进门一个深厅，左边是一间屋子和厨房，又边两间小屋子，这么看她的房间应该就是这两间里的一间了。 　　“你说你回来也不说个具体日期，好歹我们也能去接你，幸好我和你爸放寒假，要不是你白天里回来了家里都没有人！” 　　司文妈把司文的外套挂到衣架上，又把她按到了椅子上坐下，那边司文爸虽然没说什么，但已经倒了杯热水，还不知从哪掏出了两个大苹果来，放到司文面前的桌子上。 　　“我这不是知道你们放假嘛，家里怎会没人呢。”司文笑着打哈哈，她还真没想这么多，但从以往和家里的信件中倒是能推断出父母是老师这事。 　　两口子盯着姑娘，怎么看怎么看不够。一年没见了，姑娘这变化还真大，不是容貌上的，倒像是心性上有挺大变化的。走时还是个爱撒娇的小姑娘，回来时已经像个大姑娘了。想到这两人都是难受，逆境催人长大，孩子也不知遭了多少罪。 　　不过这脸色怎么看着白净又红润，身条也像长开了似的，比从家走时好像还胖了点儿，这倒是和他们想的不一样。他们还想着等闺女回来不定多干瘦呢，毕竟附近也有下乡回来的，那模样像是逃荒回城的似的，看着就让人心疼的不行。 　　父母打量女儿，司文这边也看着自己这爸妈呢，司母看着慈和，司父看着严历，倒是典型的严父慈母家庭，只不过照司文看，司父也是疼女儿的紧，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就说桌上这两个大红苹果，怕就是司父惦记着给女儿留的呢。 　　“我从村里带了些山货回来，冬天没菜吃可以添些菜。” 　　“秋天邮来的东西还没吃完呢，这又带回这么些来，家里不缺吃的，你把自己顾好了就行啊！” 　　司母唠叨着，站起来去打麻袋收拾女儿带回来的东西，见是些上好的蘑菇干、鱼干、菜干的，埋怨司文把钱都花这上头了，应该给自己增加营养，但心里却热烘烘的。 　　女儿长大了，知道惦记家里人了，别的不说，就说这些东西今年就顶了不少事。因为给司文办返程的事，家里是又借钱又搭人情的，夫妻俩加上儿子一起每月的工资才六七十块，根本不够立刻还钱的，可愁坏了一辈子不欠人情的夫妻俩。 　　女儿寄回那些东西，先给人家送去点儿，至少也能缓和缓和，人都说先不急呢，等有了再给。 　　“这些东西在村里不值钱，没花什么。”司文知道口是心非是父母们的通病，转而问起还没见过面的哥哥来，“我哥什么时候下班？” 　　“估计得四五点钟吧，他们厂现在也不忙。”司母看了眼座钟，正跟司文说话呢，门就被推开了。 　　“文文，咋也不告诉哥你今天回来呢，哥好去接你！”高扬的男声显出些激动来，司文哥哥一进门就遮住了门外投进来的光线，屋里又黑压压的了。嚯，这大高个！ 　　浓眉大眼的司文哥几步跨了进来，手上举着的糖葫芦就塞到了司文手里，“快吃，巷子口老宋家买的，你最爱吃的。” 　　司文笑着咬了一口，嗯，真甜！ 　　“你怎知道你妹回来了？”司父奇怪的问，院子里也没个电话，没人去通知啊。 　　司武一窒，刚才还兴奋的脸上就露出些复杂的尴尬来，紧接着门口传来细细的声音， 　　“叔，姨，是我去告诉的。” 　　这话让刚才还热闹的司家立刻陷入冷凝。 第20章 缘由 　　司文好奇的打量着家人的表情，再看柔柔弱弱立在门口的姑娘，就觉出了不寻常。 　　按理她看司家父母不像是难相处的人，司武也是个疏朗汉子，怎么见了这姑娘就像是点了哑炮了似的？ 　　她看不懂，就没说话。 　　就听司母有些别扭地来了句，“雪儿啊，那谢谢你了。”也没说让进屋，也没说让坐。 　　“不谢，这是我应该做的。”被叫做雪儿的姑娘柔柔来了句，竟是自己进了屋，坐到了司文的对面。 　　“文文回家我高兴呢，小武哥盼这天也好久了。”说着一把拉住了司文的手，“文文，你还怪我呢？先前是我错了，弄混了咱俩的体检报告，但前阵为了你回城的事，我爸妈也使力了，本来都办的好好的，谁知道中间出了什么状况呢？” 　　司文不知道和这个雪儿到底有什么纠隔，听着就是一团乱，主要是她不习惯和陌生人这么亲近，于是下意识的挣开了这姑娘用力拽住她的手。 　　雪儿姑娘一顿，转头看了眼脸色不好的司武，有些委屈地说： 　　“文文这是还怪我呢？我都已经认错了，你还这样我都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能求得你谅解了。再说，”她微微把脸低了下，长睫扑扇着有些羞涩地又睨了眼司武， 　　“我妈说，咱们早晚是一家人，再带着这些隔阂就不好了，这不是让小武哥为难嘛...” 　　嚯，这是妥妥一白莲啊，我虽然做错了，但我已经知道错了，你还个让我怎样？不原谅我就是你小气，是你的问题，你别让人为难。 　　呸，有够不要脸的了！ 　　“嘭”的一声，是司父把茶杯重重放到桌上的声音，这老爹该是气的不行，胸口起伏着想说什么倒是没说，起身摔了房门回屋了。 　　司母收拾山货的手也是顿住了，转头睁大了眼睛盯着雪儿姑娘，严肃的表情像是面对最调皮的学生。 　　司武攥着拳头，想说什么倒是半个字没吐出来，只能看见他的脸越涨越红，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司文看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前情往事她可能不知道，但家人的态度她是看的清清楚楚，父母是文化人，又可能忌讳什么，有些话不好说。哥哥一个大男人，也不指望他耍嘴皮子，她是不用管许多的，她认识她是谁啊？ 　　“错不错的谁都心知肚明，没必要天天挂在嘴上，好像挂着挂着就没错了似的。原不原谅的，也不是你嘴皮子一张一合就完事了，都这样街道、警察局都没啥用了，你一人儿就解决了。至于啥一家人的事儿，” 　　司文抬眼瞅了她一眼，恰好看到她听了这话头有些急切的抬头，两人的眼神对了个正着，最后以她慌乱移开收场。 　　“我刚回来，还没听我妈说起过，平时写信也没听说啊？难不成我妈要收干闺女没告诉我？那我可不同意，我这人气量小，我妈只能有我一闺女，再多半个我都不认！” 　　司武在后面噗呲一声，得了司文一个大白眼。司母也隔老远用手指头虚空点了司文两下，好像说：你这丫头，咋这么说话呢！但表情可完全不是生气的表情，好像还有些高兴？ 　　屋里的司父咳了两声，好像也是憋笑的不行，一屋人就雪儿姑娘脸涨的通红，随便说了几句告辞的话就离开了司家。 　　司文喝了口水润润喉，看到司母带着愁容坐了下来，有些奇怪的问，“咋了这是？她家拿着咱家小辫子了？” 　　要是没有啥的话，咋就由着人给全家人添堵呢？ 　　司母叹了口气，“开始的事你也知道，你身体不好，按理说拿了医院的体检报告是能免了下乡的，结果到最后不知怎的，下乡名单上有你，赵雪竟然不用去。她爸是街道管这事的，妈就觉得不对劲，也去找了闹了都没用，人说名单已经定下来了，改是不可能的了，别和赵家闹太僵，没准你回城还有些门路，就这么你就下了乡。” 　　司文这才明白为啥原主上了回火就病的人没了，原来是天生身体底子就不行，说起来要是不下乡的话原主在城里一准活的好好的，自己现在应该在大书房坐着呢，哪用上这来体验生活来！ 　　这也就知道为啥司家一门心思找门路让女儿回城了，孩子身体弱，他们也不放心不是。 　　司文想事的功夫，司母又继续说道，“前些日子我听说纺织厂有招工名额，心想这是个机会，就打听着找门路让你回来。赵雪她爸妈上门说是能帮着活动活动，我心说要是真能成，原来的事也就一笔勾销了，把借来的钱都给他家了，让帮着打点打点，结果没想到...” 　　司母说到这气的话都说不利索了，司文赶忙给递水顺气的，才算是缓了过来。 　　“没想到她家跟街房四邻说，日后都是亲家，这才帮忙把你往回调，说的有鼻子有眼的，就差把你哥和赵雪结婚的日子订下来了。你是知道的，赵雪从小就爱黏着你哥，她那小家子气别说你哥，我和你爸都是一惯看不上的，可当时你的事是大事啊，任凭我怎么否认，人家就是我行我素。我又怕撕破脸影响你回来，只能她家在前面张扬，我在后头否认，心想等你回来再说，大不了咱多送些礼给圆乎过去，哪知就出了叉子呢！” 　　司母说着说着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她们夫妻俩一辈子都在学校待着，人际关系最是简单，什么时候经过这种勾心斗角。一边是人家拿女儿回城的事做要挟，一边又是拿儿子的婚事做把柄，她当时真是怎么做都不对。 　　后来是儿子发了话，“凭她们家怎么说呢，还能牛不喝水强按头？别人问咱就说没这事，随他们便吧。先把文文弄回来，回来以后啥都好说了！” 　　就这么好容易等到回城名单下来，全家人白纸黑字的看到上面有司文的名字，哪知最后回来的竟不是司文呢？ 　　他们是钱也出了，力也使了。人赵家说了，这事他们也尽力了，没看名单上有司文吗？最后咋又变样了，他们就管不着了，反正就这样了。 　　听了全部事情的司文无语，这事自家咋这么窝囊呢！ 第21章 白莲的妈能是个啥 　　司文知道父母是忌惮赵雪爸在街道工作，怕得罪了他们影响自己回城，可关键是自己现在也没想回城啊，再等不到两年，她能名正言顺、风风光光的回来，干嘛非要受人要挟憋屈的回来呢？ 　　司文把屋里沉着脸的司父拽出来，对着三人说： 　　“爸妈，哥哥，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回城才受这些委屈，可我现在真不想回城。” 　　司家夫妻和司武惊讶的互视，文文这是安慰他们吧，哪有不想回城的知青，不回城可就只能一辈子在乡下了啊。 　　“我可不是为了安慰你们才这么说，”司文笑着说：“一来我到了乡下才发现乡下的生活对我的身体特别好，可能是生活规律、环境比较好？反正你们看我是不是比从前看着健康不少？” 　　司父司母频频点头，这还确实是，他们刚才就发现孩子气色好了不少，说起话来也中气十足，关键是人好像也开朗了，确实和从前比判若两人。 　　“再一个嘛，我有更高的追求呢！”司文卖了个关子，看三个人都被提起了兴致才说：“我现在回城能干嘛啊，无非就是进个纺织厂什么的，我可不愿意。” 　　她耸了耸鼻子，娇俏的样子就像是真吃不得那个苦一样， 　　“您们还不知道吧，知青里每年都会凭表现推荐工农兵大学生，我今年已经因为表现好被村书记调到记账岗位了，没准就进步成工农兵大学生了，您们现在把我弄回来，我不是白努力了嘛！”带着几分小女儿家的埋怨，还真把这三人哄的一愣愣的。 　　好像真是这么个道理哈！没想到文文下个乡竟然锻炼成这样，这么看这次下乡还真是个好事呢。 　　三人一对视，文文说的有理有据，看来孩子大了自己有成算了，他们还真拨跟着瞎掺合。退一万步讲，就算没当成工农兵大学生，就在乡下能把身体养好这一项，也值得他们同意了。实在不行等过几年文文身体彻底养好了，再想办法把她办回来！ 　　司文知道自己的劝说奏效，转而开始解决家里的问题， 　　“既然我现在根本不想回城，你们也没必要忌讳赵家。这事咱家没什么错处，还没追究他家把体检报告调换的事呢，就是撕破脸也不怕！该拒绝就拒绝，可别损了我哥的名声，我还想找个好嫂子呢！” 　　赵家这是想硬赖上来，都不顾自家闺女的名声了。既然他们自己都不顾忌，司家有什么可顾忌的？婚姻大事讲求两厢情愿，她可不想哥哥因为自己娶了不喜欢的人。 　　话都说到这份上，就像是给司家人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压在三人心上几个月的阴霾终于散去了。司父的脸也不绷着了，司母也乐了，连司武都抿着嘴儿，看着挺高兴的样子。 　　“妈，快去做饭吧，我都饿了！”司文嚷嚷着。 　　“对对，文文还没吃饭呢，妈这就去做。” 　　“做点好的，给文文接风！”司父大守一挥，派头十足。 　　“还用你说？就会当好人！”司母白了司父一眼，戴了围裙就进了厨房。 　　司武不知从哪拿了包点心来，猛往司文手里塞，“先吃点东西惦惦，妈做饭磨蹭，要是做大菜且有个等呢。”说着冲司文挤了挤眼睛。 　　“别以为我听不见你们说什么！”司母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吓的司武立马噤声。 　　司父削着水果皮，嘴角不由自主上挑，这才是家里应该有的样子啊！ 　　等一家四口吃上饭，果不其然已经过了好久，但这满满一桌子菜可真是过年标准了。鱼、肉、青菜、水果满满摆了一桌子，估计是把家里储备的好东西都拿出来了。 　　司父作为一家之主刚恩恩啊啊的说了几句场面话，不速之客来了。 　　“呦，吃饭呢？文文回来了是该好好庆祝庆祝！”赵雪跟着一和她很像的中年妇女进来了，应该就是她妈。 　　司文冲司父噘嘴，意思是：看吧，您要是少说几句，我就能开心的吃几口饭了，这多影响食欲！ 　　司父摸了摸鼻子，谁能想到这家人就像苍蝇似的没完没了的嗡嗡呢？ 　　司母许是有了女儿一番话作强心针，状态明显不一样了，大大方方的说：“雪儿妈来了？那就一起吃点吧。” 　　“不吃了，吃过来的。”赵雪妈看也没人让座，自来熟的找了凳子坐下了，看来是有话说。 　　司文是真饿了，看她这没打算走的样儿估计是长期作战了，也没不好意思，自己夹了司妈炸的虾片，嘎嘣嘎嘣地嚼的起劲，真脆！ 　　赵雪妈皱起了眉，打量了司文好几眼，但司父司母就像没看见似的，根本没像她想的那样教训孩子。她又不能一直这么干坐着，只能自顾自地开了口， 　　“我今个来是听说文文回来了，来看一眼。” 　　赵雪妈还等着司家人客套呢，那她就能往下发挥了，但是并没人接话。但她可不是一般脸皮薄的人，没人接她也能把戏唱全套。 　　“我怎么听我家雪儿回去说，文文说话有点冲，是不是对我家有什么意见啊。” 　　“妈！”赵雪哀哀地叫了一声，声音缠绵悱恻，让司文起了一行的鸡皮疙瘩。 　　“雪儿，你甭插嘴。妈知道你心软，可这心软也不能成了别人欺负咱的理由啊，这你还没进门呢，小姑子就这样了，这要是进门了，小姑子还不得爬嫂子头上去啊？” 　　嗬，司文终于知道赵雪这白莲劲儿随谁了，这是和她妈一脉相承啊！ 　　“雪儿妈，你这话说的有些不合适，什么嫂子小姑子的，我听不懂！咱两家可从来没说过要结亲吧，你这么说可是坏了自家姑娘的名声！” 　　司母皱眉，话说的掷地有声，这话她早就想说了，一直没人给机会。赵家净背着司家跟街房邻居嘀嘀咕咕，又不正面说出来，让她想说都没地儿说去。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问问，倒底是啥时候结的亲，她这个当妈的咋不知道！ 　　“司文妈，你啥意思？要是没这层关系我家为啥费心费力的帮文文跑回城的事儿？现在办成了你家想翻脸不认人了？” 第22章 挣钱的法子 　　司文噗呲一乐，笑声在这剑拔弩张的环境下显得犹为刺耳。 　　“赵婶儿，我还在这儿呢，啥事办成了啊，我咋不知道？我年后可是要回乡下的，您要真办成了赶快落实下，省得我白跑一趟！” 　　赵雪妈又不是真想和司家来硬的，这事她家不占理，就是想着这一家人都是知识份子，就怕歪缠不讲理。她们家把这事整的司家有理也说不清就完事了，于是转头和颜悦色地对司文说： 　　“文文啊，你不在家不知道，你赵叔叔为了你的事那是跑断了腿儿啊，搭了不知多少人情才把事办好。那白纸黑字的你爸妈可都看见了，回城名单上面确确实实有你的名字啊。” 　　“哦，那我啥时回啊？”司文眨巴着大眼睛，无辜地问。 　　“...这...”赵雪妈一梗，心说我哪知道你啥时候回。“这不是后来不知咋地，名单上又没你了嘛！” 　　“昂，那这事不就没办成嘛！”司文夹了个鸡腿，啊唔一口，鸡腿咬掉半个，吃相异常凶猛。 　　赵雪妈...这丫头是司家人吗？怎么路数不一样呢？ 　　“虽说最后结果没成，但过程我爸是出了力的，这力就白出了？”赵雪一看自己妈跟不上趟了，立马接话道。这反应可快极了，一点不像那个文静乖巧的人了。 　　“不白出，哪能白出呢？”司文抹了把嘴，“我妈说了，给了你家两百块钱打点关系用，那钱花完了？”司文斜睨着两人，慢悠悠道。 　　赵雪妈大脸一红，这钱确实还剩，但嘴上还是犟道，“那钱都搭人情了，这上上下下哪处不需要打点？你小孩子不懂！” 　　“要不您都打点谁了告诉我，我去问问，看看钱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再给您添点儿。反正现在我回不了城，又没工作，时间有的是，也不用要啥脸面。顺便再去上面反映反映我是怎么下乡的，不行就再做个体检呗，谁不够下乡标准不明摆着吗？” 　　司文手里拿着啃了一半的鸡腿，晃啊晃的像个小流氓，这事她是看明白了，对付这样的混不吝家庭，知识份子讲道理那套根本没用。谁混谁有理，谁能豁上脸谁说了算。 　　不过她也就是嘴上说说，以她现在的体格子去体检，估计完全够的上下乡标准了，她可没想自己拆台。 　　果不其然，赵雪妈都呆住了，司文这说话办事风格还哪像原来，就是城里的小混混也就这样了吧！ 　　赵雪在后头轻轻拽了拽她妈的胳膊，“妈...” 　　她可不想去体检，万一检出她的身体适合下乡，还不真得去农村啊？看看这个司文，走的时候是啥样儿，蔫了吧唧的，现在说起要去闹事，眼皮都不带眨的，这得是和啥样人接触才变成这样！ 　　赵雪妈明白女儿什么意思，这事比较重要，女儿和司武的事就以后再说吧，女追男隔层纱，只要办法想足了，把两人往一起凑还不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就像是刚才的事都没发生一样，赵雪妈的变脸技术可算是一级功力了，转头就笑着说： 　　“我家是真看武儿是个好孩子才揽这事的，他和雪儿两孩子从小一起长大，感情在这了，我们也不好不帮忙。孩子们的事以后再说，文文回来了就在家好好过个年，以后有机会了叔叔婶子还想着你！” 　　说完就领了赵雪要走，司文这回还真不能又上她这么不明不白的混过去了， 　　“先别忙着走，我还有些话要说。”她一甩手把鸡骨头扔到垃圾桶里，眼角眉梢一挑，露出几分凌厉来， 　　“我的事以后就不麻烦婶子了，因为我的事搭上我哥的婚事太不划算，也麻烦您家以后别在外头提什么一家人的。雪儿姐将来还要嫁人，可别因为这个耽误了。” 　　赵雪的脸刷的煞白，她移头去看司武，见他根本什么反应都没有，紧紧地咬住了嘴唇，看向司文的眼神就再不是小白兔样了，眼底的愤怒掩都掩不住。 　　司文毫不躲闪的迎了上去，“强扭的瓜不甜，不是吗？” 　　赵雪冷冷地扯了下嘴角，这瓜甜不甜她都要扭下来，她喜欢了这么多年，让她放手根本不可能！ 　　等到赵家母女摔门走了，司家才算是彻底安静下来。司武呆愣愣地看着司文，嘴里喃喃着，“文文，你咋变了呢？” 　　司文暗叫不好，表现的和原来太不一样被发现了，这可咋办...正支支吾吾的想该怎么兜回来的时候，就看司武猛地拍了下巴掌，然后笑的跟个二傻子似的说： 　　“这就对了嘛，看来你是把下乡时哥跟你说的话听进去了！要想在外头不受欺负，就得虎点儿。咱家人就是太讲道理了，要不这事也不至于这么憋屈！哥看你这样是真高兴，还是下乡锻炼人，恨不得我也能下乡去锻炼锻炼了！” 　　“去一边去！”司妈拍了下大儿子，“你以为下乡是个好事呢？不过文文这性格确实好了很多，原来就是太软了。现在还能帮家里出头，妈真的欣慰！”说着又要抹起泪来。 　　“不好也哭，好了也哭，你是黛玉啊？也不怕孩子们笑话你！赶快吃饭，这团圆饭可不能让她们搅和喽！” 　　司父这话让司母破涕为笑，一家人笑着又重新吃起饭来。司文大大松了口气，看来这关是过去了，以后可要小心些。 　　“妈，咱家借了这老些钱，是不是不好还啊？” 　　司文碗里被堆的高高的，嘴里被塞的满满的唔噜着说。司母手艺不错，饭菜也很合家常口味，但她更习惯吃程林做的。 　　司母给司文夹菜的筷子停了一瞬，然后白了她一眼，“这是大人的事，你小孩子别管，我和你爸爸、哥哥三人挣工资呢，早晚能还上。” 　　司文嘴上没停，心里暗暗算了笔账。现在工资水平不高，二十多块算不错的了。就打三人一个月挣六十，去掉吃穿用，还时不时的贴补自己一些，勒紧裤腰带还也得小一年。 　　就算没有家里欠钱这事，其实她最近也在考虑，自己作为一个未来的高水平人才，怎么能就这么白吃白喝学生的呢？是时候该想些挣钱的法子了。 第23章 入V三合一 　　第二天一早, 司文被细碎小声的金属撞击声吵醒。她揉了揉眼睛，伸手把窗帘掀开个缝儿，天亮了。以冬天这个亮天的程度，怎么也得有八点了。 　　昨晚她一心想挣钱的法子, 睡的就有些晚, 现在这个点搁她那时候算早的, 搁现在人人早期的时候算赖床了吧。 　　想到这她一骨辘从床上爬起来，迅速地把被子叠起来，拢了拢头发, 然后推开了门。 　　客厅里，司父正看着报纸, 眼睛时不时地往司文房门瞅一眼。司母在厨房热着什么, 估计那声音就是厨房发出来的。左右摇摆的座钟上显示着已经八点十分了，司文忍不住暗里吐吐舌头。 　　起的忒晚了，也不知这教师父母会不会训孩子。 　　“起来了？我就说孩子再变都不可能离宗, 虽然咱们文文闯实了，但这赖床的毛病可一点没变！” 　　司母冲司父扬脸, 好像判断准了女儿会赖床是多聪明的一件事。 　　司父抖了抖报纸, 终于翻了一页, 没理会骄傲的司母，转头对司文说： 　　“回家了放松放松晚些起也是可以的，等回去过集体生活了可不能赖床了！你妈豆浆都给你热三遍了, 赶快吃早饭去！” 　　司文乖乖答应了，心想以后自己可以名正言顺的晚起些了, 不是她想晚起, 主要是早起不符合原主性格啊，这还真是个惯女娃的家庭！ 　　“哥呢？” 　　“早上班去了, 要不是我和你爸放假，这个时间都开始上课了。” 　　司母端上豆浆油条，早上新打的豆浆散发出浓郁的豆香，经过加热之后更是在表面结了一层油皮儿。司文衔着油皮一吸到底，整张油皮儿就滑进了嘴里。嗬，真香！ 　　这个时候的豆浆就是真材实料，后世的和现在的比起来，就像是加了水一样，喝进去寡淡极了。 　　炸的又大又酥的油条一口咬下去外酥里软，外面油焦脆脆的，里面的面涨出了好多小孔，这口感绝了！ 　　司母坐在司文对面，单手拄着脸，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美美地看着司文吃饭，司父也是动不动就看女儿一眼，好像怕女儿丢了似的。 　　司文实在忍不住噗呲一声乐了出来，“要不你们再吃点？” 　　司父轻咳一声，若无其事道，“我们早都吃完了，你再不起来就该吃午饭了。”语气里满是嫌弃，好像刚才盯着女儿的不是他似的。 　　司母就大方多了，“太长时间没看到你了，你就让妈好好瞅瞅吧。今天打算干点什么啊，要不妈带你去买点料子做个棉袄？” 　　孩子从下乡了就没添过衣服，虽说现在的条件也不是家家都有余钱总添衣服的，但想到女儿要走那么远，日子又那么苦，就想多弥补她一些。 　　“我不要衣服，再好的衣服等回去穿也都遭贱了，我现在衣服够穿。” 　　司文实在是不喜欢现在衣服的款式，做出来都花布直筒大棉袄，又臃肿又土气。穿那么乍眼的大花袄，还不如穿旧的呢，这种时候她宁愿隐藏在人群里。 　　“倒是我一会想去趟书店，我们那什么也不缺，就是书买不到，我今儿想去看看。” 　　“买书好，买书爸爸支持，想买什么尽管买，爸爸给你出钱！” 　　司父一听要买书，立马来了精神，要给女儿报销。司文连忙摆手， 　　“可别给我钱，邮给我的钱还有好些呢，可劲儿买都够了！”她手里还有二十多块，相当于现在一人一月的工资了，书还不是可劲儿买？ 　　好说歹说劝住了想跟她一起去的司母，司母在后头跷脚喊，“坐公车去，北门大街下，你这孩子别又迷路了！” 　　“知道了，我回来吃中午饭！” 　　司文摆摆手，脚下跟生风似的往巷外走。行，这下连地址都不用打听了。 　　现在的公车四下漏风，冬天坐起来也不舒服，好在司文家本来就住在城里，离中心位置的北门大街并不远，也就几站地，司文就下了车。 　　书店的招牌醒目的很，很容易就找到了。也可能是书虫对书天生的感应力，反正走哪儿司文最先注意到的准是书店。 　　没有后世的书架直通屋顶，也没有随地而坐的看书氛围，现在来买书还是卖方市场，柜台后面的售货员才像是话事者。 　　司文大体浏览了一下，现在的书种类并不多，各类杂志还算多些。可以理解，毕竟是特殊时期，再等过几年，这里一定会大变模样。至少品种不会这么单一，好些外文书也能买的到。 　　售货员对司文这样漫无目的的东翻翻西翻翻有些不耐烦了，人家来买书的都是奔着哪类来的，这位是什么种类的都翻，成人的、儿童的、科学技术的，没有她不沾手的，这一看就不是买东西的样儿嘛。 　　“不买别碰哈，沾上指印卖不出去了。”售货员一翻眼，阴阳怪气的来了一句。 　　“我这人怪，不碰一遍不能买。”司文语气不善的来了句。 　　她最不满意的就是现在服务行业的服务态度问题，顾客现在哪里是上帝，是小弟还差不多，说让人损一顿就损一顿。 　　“把这些杂志挨样都给我包一本，都要了。”司文也翻了下眼，就是学的不太到位，看起来像眼睛有问题似的。 　　“都...都要？”售货员在这卖了这么多年书，也没看谁这么买书的，像买过冬大白菜似的。 　　“都要，赶快装上吧，拿纸包一下，别在外面看出来。”司文交代着，她可不想太惹眼。 　　没多久，两手各提一个大牛皮纸包的司文走出了书店，留下售货员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脑子有问题吧，这种杂志一年出好多期呢，买也不是这么买的啊。 　　提了这么沉东西的司文也是不能可哪逛了，去了隔壁邮局一趟就直接坐上了回家的公车。现在的书真是便宜，一块钱能买四百页那种厚书，这些杂志也就毛八分一本，买了这大两包才几块钱。 　　好容易到了家，司文在门口把书找个角落一放，和爸妈打了招呼，等人不注意的时候几下就把东西拎到自己房间。 　　别怪她谨慎，虽说这两人宠孩子，但谁看到买了这么多不当吃穿的杂志，也得骂一句败家子吧。 　　司文的屋子光线很好，比司武那屋还大还敞亮，整个屋子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也有个专门的小柜子，里面摆满了书。 　　看的出来，原主也是很爱阅读的，生在这样的知识份子家庭，阅读氛围是天生就有的。 　　司文把纸包拆开，先拿了几本放书桌上，剩下的都塞到了书柜里，开始从头到尾的翻起杂志来。 　　像这样的书，从前她都是在啃大部头时，拿来做调剂放松用的，几眼就能过一本。但现在她却看的很认真，还不时在纸上记些什么。 　　等到一本书看完之后，拿出家里的信纸来，刷刷刷就开写，速度极快，打了遍腹稿直接一气呵成。等司母来叫吃饭时，她都看了好几本书了。 　　司母看孩子用功呢，高兴之余也不敢打扰，还跟司父显摆，孩子就是下了乡也依然爱学习呢。 　　就这么，司文足足在屋子里关了好几天，一瓶钢笔水都快写完了，才从伏案不停的状态下缓了过来，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好久没这么写东西了，复健效果还行。 　　将桌上这几天累积下来的厚厚一沓子信封装到包里，司文和司父司母说了声，又坐上漏风的公车，往城里走去。 　　赶在过年之前，司文想把这些信寄出去，要不过年放假，还不知要耽搁到什么时候才能邮到。顺便给程林拍了个电报，写信太慢了，没准等信到了她都回到石河村了呢。 　　电报现在是真贵，那都是按字算钱的，最近开始有了经济压力的司文也没舍得长篇大论，就发了简短的几个字， 　　“安，节后归。” 　　发完还给自己找理由，可不是我抠，我字发的多的话我学生也不认识啊！何苦为难他呢？ 　　在邮局看了眼时间，刚好到司武下班的点儿了，司文正好想单独找她说话，干脆就打听着往机械场走。 　　下班铃响，工人们都涌出车间。司文一来看到的就是这黑压压的人往外钻，她就像大海里捞针一样，左张右望地想把司武捞起来。这几乎人人都穿一样衣服的时代，想找个人还真费劲！ 　　此时的人流都向一个方向涌，这其中要有那么一两个人停下不走就十分碍眼，要是这俩人是一男一女、一个高大帅气，一个娇娇小小的就更惹眼了，要是还夹杂着路过工友们怪声怪气的打趣真是想不多看两眼都不行！ 　　托这些的福，司文没费多少神就找到了她哥，当然也看到了杵在旁边的那朵白莲。 　　“武儿，对象来接下班了？” 　　“小年轻是真甜蜜啊，住一个院子里连下班这点时间都不错过！” 　　这些挤眉弄眼、大声调笑，让司武在这大冬天里冒了一脑门子的汗，张口结舌的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我对象，就是邻居。” 　　“有啥不好意思的？邻居还能天天来接你下班啊！过来人，咱们都懂！”一句话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赵雪就在旁边低着头，脸儿红红的做害羞状，妥妥一副他脸皮薄不好意思认，你们说啥我都认的表情，让司文看的火起。 　　逆着人流挤到司武身边，司文一把挎住司武的胳膊，将手里拿着的烤地瓜塞到他手里，甜甜的说了句，“下班了怎么也不往家走，赶快把地瓜吃了，我特意挑的甜的！” 　　“文文！你怎么来了？”司武满脸惊喜，和刚才那副便秘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众工友一看，这又是哪个啊，和那个相比，司武对这个的态度是真不一样。难道那个总来找司武的姑娘真不是他对象？ 　　“我不来你得啥时候才能回家？”司文白了司武一眼，转而又大大方方的对着围观的人说： 　　“大家好，我是司文，司武的妹妹，刚从外地回来。谢谢大家一直对我哥的照顾，他这人有点太实诚了，我妈还跟我念叨这性格怕是不好讨媳妇呢，大家有合适的多帮忙介绍介绍哈！” 　　一点不扭捏的样子赢得了很多人的好感，都纷纷答应着。有那爱说话的就说了，“我看你哥不用我们帮忙，这不眼前就有一个嘛，天天来厂门口接下班，怕是好事就要迎门了！” 　　大家嘻嘻哈哈的去看赵雪，只见这刚才小脸还红扑扑的姑娘不知道啥时候脸变的煞白，表情也没原来的羞涩可人，而是透着一股子尴尬。 　　司文根本就没瞅她，“雪姐是我们一个院子的，可能是顺路吧，所以天天来找我哥一起回家。这处对象的话可不能瞎说啊，再耽误雪姐找对象！我哥早就说不能在我们院子里找了，回头小夫妻有个吵架拌嘴的家里人就都知道了不是？所以还是请各位大哥大叔们多记着点我哥，那就算是帮了我家大忙了！” 　　司文话说的嘎嘣脆，百人听了就有百种想法，有那敏感的就听明白了，赶情是那姑娘上赶着司武，人小伙不愿意呢。也是，司武一直说不是对象，关键没人相信啊。 　　还有那直白的就想了，原来司武没对象啊，那可得帮着寻摸寻摸了，人小伙子不错。 　　反正不管怎么想的，大家都明确了一件事，这两人没戏！ 　　说说话就走到了车棚，司武推出了车，让司文先坐后座上，他一蹬脚蹬就要骑车走。 　　“小武哥...”赵雪在后面叫，柔弱又委屈的能掐出水来。 　　司文忍不住一哆嗦，司武把地瓜往司文手里塞塞，意思是让她捂手取取暖。转头皱眉看过去，“小雪，我都跟你说了无数遍了，别来工厂找我，影响不好。我知道你啥意思，我没那意思。” 　　“是文文不同意吗？我给文文道歉，都是我不对，你别这么离间我和小武哥！”赵雪说着就要上来扒司文，给司武吓的赶快一凳车骑老远，可别拽到他妹！ 　　司文看着还站在原地的身影，心说这不是个神经病吗？简直是粘上了就脱不了手了，而且自己都不要脸面，你让别人能咋办！怪不得司武嘴皮子都快磨薄了，还是一点作用都没有。 　　车骑到巷子里，迎面碰上几个穿着军大衣晃晃悠悠的小青年儿，领头那个见到司文兄妹俩像让人点了穴一样，立马背过身去装没看见。 　　“停停！”司文喊她哥，司武立马刹车，自行车发出吱哑一声响。 　　“怎么了？眼瞅都到家了！”司武指了指前面，还有一百米就是他们住的大院。 　　“哥你先回去吧，我看到一起下乡的知青了，说两句话就回！”司文笑的眯眯眼，指了指不远处背过去的身影，还有几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的小青年。 　　司武一看这几个都眼熟，都是这条街上的，就放下了心，“说几句就回哈，妈饭肯定都做好了。有什么事就喊一声，哥能听见！”末了，又加了句。 　　“知道，知道！”司文推着司武，这才把他送走。 　　穿军大衣的领头人偷摸想溜，被司文一声厉喝叫住，“刘大明，哪去啊？” 　　“没，没哪去，嘿嘿。这不是司文嘛，你也从村里回来了？”刘大明到底机灵，背后还是一副苦瓜脸，转过来后立马换了笑模样，好像刚才根本没看见司文似的。 　　“啊，我得回来过年呀，到了年终岁尾顺便把外债收收...”司文意有所指的说。 　　“我...我可没欠钱...”刘大明眼珠子一翻，瞎话张口就来。 　　“哦，想赖账？年后不回去了？听程干事说去检讨大会检讨可是要记进档案的...” 　　司文状似对自己的手很感兴趣，盯着自己白嫩的手指肚左右瞧，上面有刚才拿烤地瓜时沾上的甜浆，黏黏的，有点沾。嘴里说出漫不经心的话，却让刘大明忍不住一激灵。 　　乡还是要回的，程干事也是真不好对付... 　　这思虑之间，哪头轻重就在脑子里了。刘大明小腰一弯，作足了姿态，“文儿啊，我钱是真没攒够，要么你再容我一阵，等回去了我再给你？” 　　“没钱？行啊，不还都行！”司文笑的真诚，让刘大明看了不确定道， 　　“真，真的？”哪有这么好的事？骗鬼呢吧！ 　　“当然，只要你稍微做一点事，咱俩的账一笔勾销。”司文拇指和食指合在一起，露出个小尖来，在刘大明眼前晃了下，意思是真的只有一点点事。 　　刘大明看着司文的手指头，苦着脸心说真能这么点就好了，待司文小声说了几句话之后，却立刻多云转晴， 　　“真的？就这么点事儿？”他睁大眼，脸上露出几分喜色来。 　　“就这么点，一笔勾销！” 　　“好嘞，这事你找我算是找对人了！”刘大明乐了，我是干嘛的啊，小混混啊，这事就是我的老本行啊！ 　　** 　　晚上，司文抽空找了司武，他正在屋里用小木片做着什么模型，看到司文在门口，忙让她进来坐。 　　司武的房间不大，而且很明显和原主的性格很不一样。没有那一架子书，司武的柜子上摆满了自己做的小模型。汽车、飞机、坦克...别说，司武这手还真巧，每个模型都精致又小巧，也不知花可多少功夫才做出这些。 　　司文仔细端详着这些模型，没有上手碰。她知道很多做模型的人对自己的作品都很珍视，和她做学问研究是一样的，谁也不希望自己辛苦做出的东西被人随意摆弄。 　　“喜欢吗？喜欢就随便挑，这些可都是哥的宝贝！”司武憨笑着说，对自己做的东西能得妹妹的关注很受用。 　　“我欣赏欣赏就行了，放你这才是他们最好的归宿。” 　　司文笑着和司武面对面，开始说她的来意，“哥，你对未来有规划吗？比如将来有是有机会的话，我还是想再念书的，你还想念书吗？” 　　她总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毕竟家人对她很好。如果探听到司武也是想读书的话，那她可以稍微暗示下，让他抓紧看书复习，毕竟功课扔了这些年了，想要再捡起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司武胡噜了下脑瓜子，有些憨憨的笑， 　　“你还不知道我？全家读书的神经都长在爸妈和你身上了，一根也没长我身上，我是一看书就困，好不容易把学混下来进厂了，再让我回去念书我可学不进去。我的梦想是当上全国最年轻的八级工人，现在我已经是我们厂最年轻的四级工人了！” 　　司武说到这眼睛闪闪发亮，那种兴奋和期待简直掩都掩不住，那是真正拥有梦想的人才有的表情。 　　“不过再往上就比较难了，不但要看操作本领，也要相当的知识储备，我最近也在想法子找书看了，就是不太好找。” 　　司武挠挠头，这是他第一次跟人说自己的梦想，要是别人他可能真不好意思，但这是自己的亲妹子，他没什么好瞒着的。 　　司文很高兴，没有一点觉得哥哥不考大学就没出息的想法。行行出状元，难道只有做学问才能实现价值吗？ 　　像司武一样，想当一个顶级的工人同样值得尊敬。她记得从前看过相关的知识，八级工人在这时可是很难得的技术人才，全国也没有几个，对司武来说，这是值得奋斗的梦想，她很尊重！ 　　“那哥你就好好努力，我相信你一定能成的！你动手能力那么强，连没真见过的东西都能做的栩栩如生，这就是天分啊。” 　　司武被妹子夸的都不好意思了，但更坚定了他的信念，我这牛皮都在妹妹面前吹出去了，可不能懈劲了再让妹子失望！司武暗暗给自己打气。 　　和司家的平静不一样，赵家可就没那么和谐了。先是赵雪妈出门总看到人家嘀嘀咕咕，偏偏等她想加入的时候，人家就不说话了。 　　这是咋了？平时这样的事都是她干的啊，什么时候她成被人背后谈论的人了？ 　　好在她平时的八卦之友比较多，在她有意无意的询问之下，人家终于为难的开了口， 　　“雪儿妈，我怎么听说雪儿在和街尾刘富贵家的儿子搞对象呢？那小子可是个小混混，在家的时候就不省心，听说现在下乡了也不定性呢，整天游手好闲的。” 　　“谁？”赵雪妈眼睛一瞪，跟铜铃似的，“那是放屁！雪儿怎么可能和他搞对象，我们雪儿那是跟司家的小武...” 　　“快别这么说了，人小武妈都放话了，小武绝对不在咱大院找，这是啥意思还不知道？” 　　赵雪妈一窒，她没想到一向不在外多言多语的司文妈现在转了性子，“那，那是她不知道孩子们的事儿，我们雪儿和小武感情老好了。” 　　“那婆婆不同意，媳妇还能进家门？再说现在雪儿和刘家小子的事儿都传遍了，人司家还能没想法？我看你这事呀，悬！” 　　赵雪妈脑袋嗡一下子，就算和司武成不了也没啥，大不了她再给闺女相个好对象，左右谁都知道司武是个老实孩子。可那刘家小子不一样啊，那可是个招鸡逗狗的混混，女儿和她扯一块了还能有啥好名声？ 　　赶忙往家走想问问赵雪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看到赵雪气急败坏的从大门口进来，门口还有好几个小子在那晃荡，贼眉鼠眼的往院子里看。 　　“怎么了这是？”赵雪妈问。 　　“他，他...”赵雪气的一手指向门外，刘大明立刻挥了挥手，腆着脸笑的灿烂，好像人家在和他打招呼似的。 　　“他耍流氓了？”赵雪妈跳脚，他要敢耍流氓，看不把他扭派出所去！ 　　“那倒没，”赵雪脸上染了些晕色，这话怎么说呀，咬着牙小声说：“他说他喜欢我，要和我搞对象。” 　　“啊？就没干点别的？”赵雪妈这话一说，给赵雪气了个仰倒，您这是啥意思啊？到底是希望有点啥还是不希望有点啥？ 　　赵雪妈的意思是，要是这小混混真干点啥，凭他动了一个手指头呢，也能讨个说法，关键人就说了两句话，还不是啥坏话，就这两句话派出所也不能管啊！ 　　赵雪也是又气又急，她想去司武单位门口等下班，结果出门就看到这人在院子门口等。这人她是知道的，他们巷子里游手好闲的小混混叫刘大明，平时她真是眼神都不甩他一个，两人也从没说过话，哪知今天他就贴上来了！ 　　她走哪，他跟哪，身边还带了些狐朋狗友，在一旁吆喝打气。这刘大明还一脸展扬的频频挥手，好像生怕人不知道似的。结果就是满巷子的人都盯着她俩瞅，还有嘴贱的人问俩人啥关系，人刘大明一扬脸， 　　“这是我未来对象！” 　　气的赵雪一直端着的形象都端不住了，她骂也骂了，刘大明逢人就说这是打情骂俏呢，她上脚想踹，刘大明一个恶狠狠的眼神放过来，吓的她腿肚子都抖三抖。 　　“跟我来点花活行，我都能容下，但想跟我动手？”刘大明扯扯嘴角，扭曲的面部表情怎么看怎么邪气，“老子可不吃这套！” 　　说完把脚底下的石头踢的老远，吓的赵雪多半句话都没敢说。她最是会看脸色，什么样的人能惹起，什么样的人不好惹她咋会不知道？刘大明这样的，当你是个玩意儿的时候跟你嬉皮笑脸，真要是火起来，能不能打女人谁知道呢？ 　　就这么还没走出巷子呢，差不多一半的人都知道两人有点啥了，吓的赵雪也不敢出去了，赶快回自己家老实待着吧。母女两个坐家里百思不解，这刘大明是咋赖上她家的呢？平时也没啥接触啊。 　　新闻出来了谁还记得旧闻，赵雪和司武那点陈芝麻烂谷子早就没人记得了，现在巷子里最流行的是赵家闺女和刘家小子处对象了。那刘大明她妈更是个混不吝，一听说自己儿子有对象了，恨不得立马敲锣打鼓去，谁品味这么高，能相中她儿子啊！ 　　等知道是一个巷子的之后更是准备了几样点心来赵家认门，她都以为儿子得打光棍了，现在儿子这么争气，她这个当妈的当然要使把力！ 　　赵雪在屋里躲着抹泪，赵雪妈把门锁死了不开，向外面喊着，“谁和你是亲家，也不撒泼尿照照，我家雪儿哪能跟你儿子处对象？” 　　刘大明妈可不是啥善茬子，一听这话怒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我来了是给你脸知道不？别给脸不要！回头有了孩子就得你们来求着我进门了，当表子还想立牌坊呢？我家大明刚从乡下回来几天啊就勾搭上了，你闺女下手也是挺快啊！” 　　围观众人兴奋的交换眼神，妈呀，孩子都快出来了？这两人发展挺快啊！ 　　赵雪妈是看到和善的就欺负，真遇到泼妇就怂了，被人堵门口骂真是半句都还不了嘴，只气乎乎的不停在屋里喊，“你放屁！放屁！” 　　都一个院子住着，司家这边听的清清楚楚，司文妈坐在屋里听人骂一句脏话膈应的抖一下，这样的话她这辈子都是说不出来的， 　　“要不要去管管啊，这么样简直太难看了。” 　　“甭管，你忘了她们娘俩来逼你的时候了？我看这样挺好，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赵雪她妈还就得这样的人来整治整治，要不还不翻天了？” 　　司文老神在在的坐在沙发上翻书，就着不时传入耳中的八卦小料看的津津有味。司父司母是典型的老一辈文化人，让人欺负到头上了也说不出啥来，别人被欺负了还替人担心，满脑子都是体面守礼。 　　还是她这个新时代文化人活的痛快，武能横刀立马，文能发刊科研，谁惹我我咬回去就是了，看谁比谁牙口好！她既然当了司家人，就得为司家讨回公道，看着吧，这还是开始呢。 　　就这么闹了好久，刘大明妈骂的都上不来气了才算作罢，什么烂的臭的都让她捡着难听的说了一遍，算是平了气。被劝走后在门口看到了斜倚着墙根咧嘴的刘大明，上去就是一脚， 　　“你他娘的什么眼光？就是打光棍也别给老娘找这样的儿媳妇，好皮相烂心眼的小表子，就会卖嘴耍心眼，摊上事就缩洞里了，老娘最看不上这样的玩意儿！敢和她搞对象老娘敲断你狗腿！” 　　刘大明嘿嘿一笑，“那可不成，这对象我还得搞下去，”收了钱了他得办事啊，这是行规。“搞对象和娶媳妇又不一样，也值得您生这么大气？” 　　刘大明给他妈顺气，又是得了狠狠一脚，不过这下刘妈算是放了心，儿子混是混，但眼光高着呢，这样的货色他瞧不上，估计也就一时贪玩儿罢了。 　　这回有苦说不出的轮到赵家了，一家子躲在屋里愁云聚顶。下班还没到家八卦就入耳的赵大山指着赵雪的鼻子，气的骂不出话来， 　　“你说说你，招惹谁不好，非要惹那个小混混，咋？你还真想进他家门？”他好歹也是街道的工作人员，不说找司家那样一家子都有稳定工作的，最起码也别找个混混啊。 　　“我哪招惹他了？是他来招惹的我！”赵雪憋屈啊，她招谁惹谁了？出个门就让人黏上了，就像是出门被一泡鸟屎正拉在脑门上一样，她是真倒霉啊！ 　　“这有啥区别？你好好的在大街上走，他就能上来和你黏乎？你当你爸我是傻子？” 　　赵雪...你就是个傻子！ 　　原本想着躲几天这事就淡了，到时候啥也不耽误，谁知道只要赵雪出门，就算刘大明不在外头，也有那嬉皮笑脸的上来就喊， 　　“嫂子！”声音大的满院子都能听到，吓的赵雪立马又缩回去了。本来就影影绰绰的事，现在算是做实了，整个巷子的大姑娘小媳妇唠的最多的就是这件事。 　　“听说了吗？街头赵家和街尾刘家的孩子搞对象了！”八卦脸。 　　“能没听说吗？听说都有孩子了！”你消息太闭塞脸。 　　“真的啊？现在这姑娘咋这么大胆，还没结婚就那啥了？”吃惊鄙视脸。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这是随根儿！想当初她妈就是大着肚子进的赵家门！”悄眯眯窃笑脸。 　　“真的啊？啧啧”皱眉嫌弃脸。 　　“那还有假！”说一句假话我是孙子脸。 　　... 　　石河村里，大雪封山。程林满身都沾了风雪，捂着口鼻的围巾上结满了倒刺样的冰碴，一步步从镇上走了回来。 　　出门小跑撒尿的马老头看到“雪人”样的程林唬了一跳，“都这样天了你咋还上镇上上班呢？大队再忙也不能要命啊。” 　　程林冻的嘴的僵了，笨重的摆摆手，意思是自己没问题，就朝自己的小屋走去。 　　今年他把漏风的墙又重新刷了一遍，房顶也重新修缮了，拿毡布盖的严严实实，总算是不会受冻了。当然在外头看，看还是破屋一栋，他不在乎这个，人家以为他穷就最好了，省下很多麻烦。 　　把炉子里的火再升起来，小屋很快变得暖烘烘，他把身上这一层层衣服脱下来，放在炕头上铺开烤着，自己从怀里拿出一张已经要被汗水浸湿的纸来。 　　纸上就四个字，他现在都认识。 　　“安，节后归。” 　　他看着那个“归”字嘴咧的都合不上，这儿不但是他家，现在也变成她当作家的地方了... 　　全身的重量倚在被垛上，程林把这几个字看了又看，卸下了满身的疲惫。信儿收到了，从明儿开始，他终于不用天天顶雪往镇上跑了... 第24章 礼物 　　年关已至, 家家都拿出压箱底的好东西来庆贺这个一年里最重要的节日，数九寒冬，室外就是最天然的冰箱，司文妈早就排队买了新鲜肉、鱼压在门外的大缸里。没有人会在这个节日里吝惜钱, 就是那最穷的人家也要去割二两肉把年过了。 　　亏着司文从村里拿了好些干货回来, 这个年司家过的异常丰盛, 小鸡炖蘑菇、山珍小聚、腊味合蒸、红烧鱼，配上香的流油的大白菜猪肉饺子，分散了一年的司家人终于聚在了一起。 　　迎着屋外的鞭炮声, 即便是感情很少外露的司父也有些激动，司母偷偷抹了把泪, “要是年年都能这样团团圆圆的就好了。” 　　“说的什么话, 姑娘大了不嫁人？还能一直守在娘家陪你过年？”司父大家长似的轻呵，妻子却是说出了他的心声。他们夫妻对女儿可比对儿子精心多了，想到将来女儿要到人家去守岁过年, 简直像剜心一样难受。 　　“我可没想嫁人哈，你们可别安排我的去路！”司文看父母情绪不好, 赶忙调节气氛。不过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要是和个现在的人结婚, 她真怕三观不合，还不如不结呢。 　　“快让我多活几年吧，你不结婚我更上火！”司母被这话气的笑了起来, 到是刚才那些悲伤小情绪都没了。 　　司文默默翻了个白眼，父母们对子女的婚姻态度真是几十年都没变化啊, 不结婚催你催的跟什么似的, 结婚了又伤感，真是难搞定！ 　　等到司文要回城的时候, 已经快出正月了，亏着春种还早，要不司文不一定能在家待这么长时间。走前司文去大大采购了一番，几乎要把手里的钱花了个干净。 　　买了素净料子，去找司妈相熟的裁缝，拿出自己在纸上勾勾画画的设计图，司文郑重交代， 　　“一定要按我画的图做哦！” 　　裁缝一看图片，又瞅了瞅一起过来的司妈，这可和她平时做的不一样，街上可没这么穿的。 　　司妈无奈，只能跟裁缝商量，“就按她说的做吧，孩子大了有主意，咱也管不了了不是？” 　　裁缝虽然没见过这些样式，但基本审美还是强的，仔细一端量，虽然特别但还挺好看的，就这么做吧！于是量体展布画线，就这么动起了手。 　　其实司文也没做什么奇装异服，就是宽松肥大的裤子从上往下缩窄，做成铅笔裤的样子，不是特别箍腿那种，但是显的腿型修长，比那宽大肥腿的裤子可好看多了。 　　衬衫是现在人爱穿的衣服，但大多都做成大花布的，司文专挑了纯色的料子，白色的让裁缝在袖口扎一圈皮筋，做成花袖的，领子也做成荷叶领，看起来有几分宫廷风的意思。 　　浅蓝色的料子就让裁缝做立领，简洁的款式，收袖收腰，看着又干练又时尚。 　　本来裁缝和司妈拿着这件又短又小的衬衫发愁呢，谁的衣服不是宽宽大大的啊，这么个小东西穿着能得劲？等到司文换上衣服走出来之后，两人立马亮了眼，太好看了！ 　　这款式显得人特别利索，宽大的衬衫和这相比就没法看了，人显得臃肿的很。司文把头发束成一个高马尾，原来的两根垂下来的长辫子她都觉得坠的脑袋疼，这么样就清爽多了。再配上那个铅笔裤子，司妈和裁缝连连称赞，简直再活泼俏丽也没有了！ 　　那件白衬衫也得了肯定，司妈就喜欢女儿这么打扮，说是看起来乖的很。 　　等到付钱的时候，原本想着这活儿累要多收点钱的裁缝和司妈商量道，“这衣服我就不收钱了，算是图样费，回头我做了这款式在店里卖，你看怎么样？” 　　司妈看了司文一眼，这事她可不敢做决定，女儿自己画的图样子，而且现在她明显感觉到女儿和以前比更有主意了，她得看女儿是什么想法。 　　司文片刻就点头同意了，这裁缝还算是厚道，免了做衣服的钱。遇到那不厚道的，就是用了你的图样子你又能怎么办，现在可没什么版权保护意识。 　　两人高高兴兴的回了家，司妈忍不住骄傲的跟司爸说：“我闺女就是出息，自己带去的图样子连裁缝都夸好，愣是没管我们要钱，你说厉不历害！” 　　司爸一听来了精神，非从柜子里拿出料子来块给司文，“这可是块好料子，爸一直没舍得用，你也给设计设计？” 　　司文上手一摸，嗬，是不一样，不但厚实面料还挺，做个中山装肯定好看。 　　“成啊，回头我画完就去裁缝那看着她给您做出来。” 　　终于到了司文回乡下这天，一早司文先去巷尾找了刘大明，他比司文晚两天走，两人嘀嘀咕咕了好一阵，司文才放心的回家收拾。 　　要拿走的东西被司妈装进了大包袱里，差点都拎不动。这还是司文已经拿出了好些东西之后呢，司武也请了半天假要送妹妹去车站。离别的时刻总是催人难过，司文笑着挥手， 　　“再等一段时间，我就回来啦！”是长久的回来。 　　司母转头去抹眼泪，司父紧抿着嘴不说话，司武跟着火车跑，边跑边说着嘱咐的话。见此情景，饶是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的司文也忍不住酸了鼻子，这些是她这世的羁绊，是她甘留此地的根。 　　闷闷不乐的司家人回了家，司武看到自己床头上放了一摞书，上面的是些机械原理、力学、物理学的书，司武惊喜的挨个翻了翻，这些书现在不好找呢，也不知妹妹都是从哪淘弄的。 　　等到翻到书下那厚厚一摞资料时，他才真是惊大了眼睛。这些满满的都是干货，即便他这个不怎么爱学习的人，看这些东西也能看的懂。而且凭他最近研究书本知识来看，这些资料简直像是特意为他准备的一样，结合他的工作内容对应到理论知识当中，说是量身定做也不为过，这么好的资料妹妹竟然能给他找来，简直让司武感动的一塌糊涂，更是坚定了信心一定要努力。 　　其实司文只是跑了些书店和废品收购站，这都是和程林学的，有好些书书店可能买不到，收破烂那没准就有。至于那些资料嘛，她有个工科学位，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并不难。再加上天生几乎算过目不忘的本领，那些啃过的书本和资料，可都在她的脑子里呢。 　　司家父母那屋，司妈正拿着件条纹衬衫比量着，要么说闺女贴心呢，自己只不过喜欢多赞了两句，都没说要要，女儿就能感觉出来，而且准备的妥妥当当。这花样选的也好，素净又特别，她穿着上课最适合不过了。 　　司父也终于拿到了自己珍藏的料子做的衣服，一件中山装，很是挺阔。司父满意的立马套在身上，在镜子面前来回转动，好看，比普通款式的中山装修身！ 　　等美完了又上袋子里去翻，却什么都没有了，司父纳闷的“咦？”了一声。 　　“怎么了？”司母问。 　　“就一件衣服。”司父又找了找，最后得出结论。 　　“那你想要几件？”司母白了司父一眼，“闺女回来还能得件新衣服，够不错了！” 　　“我知道，我的意思是那块料子做完一件衣服应该还有剩吧，我还以为能再给我拼个裤子的...” 　　司父纳闷的嘀咕，那料子确实再做个裤子也够用了啊。 　　** 　　火车到站，司文好不容易把东西挪下车，刚搓了搓勒疼的手，东西就被人接了过去。 　　司文抬头一看，立马笑眯了眼，不是她那好学生还能有谁？ 　　“等我去车上接你多好，非自己把东西拿下来。”程林注意到司文手上的红痕，嘴里就带了些埋怨，咋这么不省心呢。 　　“我不怕你找不到我嘛，给你减轻点负担你还不乐意！再说都到站了，人家都下车了。”司文白了他一眼，心想下回就老实坐车上让他找去，累死他！ 　　“都到终点了你就坐车上人还能撵你啊，怎这么笨呢！”有些负担就得男人扛，女人就该是享福的。程林咽下了后面这句话，看了眼司文嫩白的手上刺目的红痕，心说至少眼前的姑娘天生就该是享福的。 　　快一月没见，她好像瘦了点儿，看来是家里的饭菜不合口味，自己回去还是要多给她补补才好。头发已经不是两条大辫子了，高高的束在头顶，露出好看的脸部线条。程林微微皱了下眉，确实是瘦了，脸都尖了嘛。 　　司文要是知道程林才见她不过几分钟，就已经定下了营养计划，肯定会大声喊停，要知道她为了减掉些肉费了多大毅力才抵抗住司母的投喂，瘦点才好看嘛。 　　知青点里，许久没人的小屋被烧的热乎乎的，和她走之前一样干净整洁，显是有人时常打扫的缘故。 　　司文把包里的东西一样样收拾起来，有了充足的物资储备才觉得生活有奔头。到最后，司文拿出一大一小两个纸包来递给一旁的程林， 　　“喏，给你的。” 　　“啥东西？” 　　“一支钢笔和一件衣服。”司文也没故弄玄虚，“你现在该用钢笔练字了，字漂亮了别人对你的印象立马会高一大截！字可是人的第二张脸呢。” 　　你这第一张脸已经够不错了，还是赶快修炼修炼第二张脸吧！颜控司文在心里叨逼叨。 　　程林把小纸包撕开，精致的纸盒上写着“英雄钢笔”。盒子里的钢笔很漂亮，银色的笔帽闪亮亮的，程林只在书记那看到过一支，书记可是珍视的很呢。 　　“谢谢，我很喜欢。”程林把笔盒揣进怀里，这不仅是支钢笔，也是被人惦记的感觉。这种感觉真的很好，就像是给心脏通电一样，麻酥酥的。 　　“喜欢就好！”司文高兴极了，吃了人家这么久的饭，能送给人一个喜欢的礼物，她也很开心。“还有这衣服，可是我很用心画的图样子呢。” 　　程林翘起的嘴角一僵，想到了上回她很“用心”给自己做的“三洞背心”，这回她又说很用心... 　　“我回去再看哈，不急不急。”程林把衣服包拢进怀里，他怕再是个几洞棉袄啥的，自己穿了不好看她再上火，还是他回去自己迎接这个心跳礼物吧。 　　“那成，你回去好好试，保证你喜欢！”司文仰着脸，最近做衣服的成功经历已经让她自信心爆棚了，完全没注意到程林那抽抽的嘴角... 　　上回三洞背心时，你也是这么说的... 第25章 不守妇道 　　司文这次可不是盲目自信, 她拿司爸做完中山装的料子给程林拼了个夹克，不用她亲自动手，她就出个图纸，成品自然非常优秀。 　　程林身材好, 不像司爸那样有肚子, 再加上司文用的是拼接的方式, 把些边角预料都用上了，还真让裁缝给做出来了。 　　夹克小立领，下摆不是像现在的衣服那样发散, 而是微微缩了一些，看起来有点像现代的机车服, 程林穿在身上帅气的很。 　　这可是程家现在的重宝之宝了, 程林把它用麻纸和布包了一层又一层，怕压出褶皱来放到了柜子的最上面，每天恨不得多抚上几遍。这衣服一看就是好东西, 虽然他现在没机会穿，但不妨碍他每次只要是看到就心情愉悦, 心都是热烘烘的。 　　冰河渐融, 厚雪渐薄, 整个被冻上的山村正慢慢的恢复起活力来。在屋子里猫了一个冬天的石河村人也渐渐的能出来活动活动，程林又开始每天去镇上上班。整个办公室的人都高兴的很，因为程林不在的时候他们才知道这个编外的小伙子日常替他们分担了多少难处理的活儿。 　　因着每天去镇上这个便利条件, 程林每天都要去趟邮局，看有没有村里的信或是包裹。村里人一个月都不一定去趟城里, 程林愿意做个顺水人情, 得些好名声也是好的。 　　掀开邮局厚厚的门帘子，里面的收发员看到程林拍了拍桌子, 用极熟稔的语气说：“我说，你这也太长时间没过来了，你们村的信件都快堆成山了！” 　　这都是常打交道的老熟人了，程林以为他开玩笑呢，“得了吧，我们村几个月能有一封信不错了，还堆成山？你堆个我瞅瞅！” 　　“嘿！你还不相信？”收发员来劲了，从身后扒拉出一个布袋来，里面支支楞楞的装满了一布袋。“喏，都是你们村的，叫司文是吧，这么多信还有汇款单，全邮局的人都认识她了！” 　　啊？程林是真愣了，一直给司文寄信的都只有远在A市的家里人，司文这又是刚从家里回来，怎么会攒了这么多信？ 　　他拿过挺老沉的布袋，打开一看，好多的信啊。得亏现在程林认字了，从封皮上能看出寄来的地址，竟然都是xx出版社、报社、杂志社，里面还有好些样刊、报纸，估计是出版以后寄过来让作者留纪念的。 　　“这里还有好些汇款单，这个可不能随便让你领走，你得拿了那个司文的证件来取。”收件人的话打断了看着这些东西发愣的程林，他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 　　“证件我有，”他从内袋里掏出个印章来，看着收发员走程序。 　　怪不得司文非要把印章放他这，说肯定能用上，原来是早算到有这回事了，真不知该说她料事如神还是该说她太自信了，在他们这要是有人能在报纸上发表个豆腐块，那就是文曲星下凡，要敲锣打鼓的！可人家还真就发表了，还不止一个两个，程林有些懵了，他身边这是有个文曲星了？ 　　下午程林回村，直奔知青点，他可不敢带着这包东西可哪走。在他看来，这袋子东西简直比黄金还珍贵，要是按老话说，这可是状元的笔墨啊。 　　司文一看他拿着印章回来立马惊喜道，“有回信了？有汇款单没？” 　　程林一窒，您这是钻钱眼里了吧，这时候最关心的还是汇款单呢，不知道有多少人倒贴钱都愿意把自己文章印成豆腐块，还没人给印呢，这只关心汇款单的一下就发表了十几篇！ 　　程林把汇款单和钱一并递了出去，看到司文那来钱了的财迷表情，无语摇头转身去了厨房。这哪是文曲星啊，文曲星不都是无欲无求的仙人样吗？这位像是财神座下的童子，财迷的很嘞！ 　　司文把那些信啊书啊的放到一旁，专心看起汇款单来，她一笔笔看的仔细，以后就专投稿费高的出版社，那稿费低的都不值得她动回笔的。 　　现在的稿费普遍水平还真是低，她有十几篇稿子选上了，一共才得了八十块钱。再加上应该还有一些稿子选上了还没寄过来，都加在一起应该也算是一笔小小财富了，有了这些钱，她这儿和司家那也算是能松快点儿。 　　一直皱眉的司文想到现在的年份才宽了点心，这一两年是史上稿费最低的时候，只要是过了这一两年，稿费是会越来越高的。再过几年，要是她还爱写的话，光稿费就能让她过的滋润极了。 　　钱数完了，虽然不多但还凑合，因为她是做了功课的，先详细了解每家杂志社需要的文风，再加上她的好文笔，上稿率还是很高的。第一篇上稿最难了，有一就有二，只要开了个好头，后面上稿会越来越容易。 　　最重要的事做完了司文才开始拿那些样刊报纸翻了起来，其他的她都不在乎，只顾找A市的一家当地报纸。报纸的前几页都是主旋律，后面几页一般都刊登A市人的新容新貌，学习优秀榜样一类的文章。 　　这期的学习榜样模块是一篇长长的文章，标题醒目赫然，《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我的忏悔与思考》。 　　这篇文章是以一个医院护士的角度写的，说的是在A市的某街道下乡人员体检中，一名街道的工作人员利用便利条件，将两个适龄女生的体检报告混淆的故事。 　　故事里她看到了街道工作人员的所作所为，却出于顾忌和胆怯没有说出来，导致这名工作人员把身体不适合下乡的女生姓名换上了自己女儿的名字，不适合下乡的女生下了乡，该下乡的女生却留在了城里。 　　护士一直心有愧疚，于是这次过年暗地里去街道打听了后续情况，令她十分敬佩的是，下乡的女生没有因为自己身体弱就被击倒，而是努力锻炼自己，积极参加劳动，据说现在身体已经好了很多，而且在下乡的地方表现的很好。 　　而留在城里的女生游手好闲，每天和巷子里的不良青年混在一起，在街道的风评简直差到极点。 　　护士一方面忏悔自己不该胆怯，一边又把下乡的女青年作为自己的榜样，这样一个坚韧不拔的女学生难道不值得所有人学习吗？ 　　司文拿着这张报纸瞧了又瞧，美滋滋的觉得自己也挺适合这种写作风格的，等到程林端上一桌子菜要给她庆祝时，还念念不忘夸赞自己的文笔呢。 　　“我跟你说，这写东西可不能瞎写，一定要跟紧主旋律的写作风格，就比如我这篇，真是感人肺腑引人深思啊，看着吧，肯定能引起热议的！” 　　这时候人的思想最是纯粹，疾恶如仇，大家看到这种情况不义愤填膺都怪了！ 　　“那万一他们想改正这个错误，让你回去呢？”等到司文夸赞了自己十几遍之后，程林才小声问了一句。 　　他知道自己这个想法很不应该，司文如果能回城对她是多好的一件事，可是他就是没办法真心实意的为她高兴。他笑都笑不出来，精心做好的一桌美食都没了胃口，听着她在那兴高采烈的说这下赵家会如何如何了，他想附合几句，嗓子却堵的开不了口。 　　他知道他自私了，可他不想让她走... 　　“啊？”司文一愣才想起这个问题来，如果这事闹大了，没准真会让她回去。可她现在回去能干嘛呢？每天在司家待着，不敢明目张胆的看书，也不敢肆意的往杂志社投稿，因为她再怎么像原主，她们的知识水平还是天差地别的。如果是普通的家庭，没准就糊弄过去了，可司爸司妈都是老师啊，女儿什么水平他们不知道？自己不露馅都怪了！ 　　“快，明天千万给我哥单位发个电报，告诉他们我要继续在广阔天地锻炼，不锻炼好了绝不回城！”司文赶快说。 　　算着这时间，报纸已经发了有一阵了，那头也该有水花了，可千万别节外生枝才好。 　　程林的就像是掉进冰窟里又被人捞出来了一样，不但捞出来，还给他换上了热棉袄，吃上了热汤面，怎一个舒爽能形容的了现在的心情！他哎哎的每件司文嘱咐的事都答应的痛快，上筷子挟了一大口开江鱼塞进嘴里，真是鲜美啊，刚才还食不知味的他又恢复味觉了！ 　　A市赵家，终于把刘大明靠走的赵雪松了口气，那个混混终于走了，她的生活能恢复正常了！还是得去小武哥单位等他，人说女追男隔层纱，司文这个阻力也走了，家里只剩下小武哥和他爸妈，这三人都好对付呢。 　　刘大明这个混蛋，以为自己浑就能无法无天了？还不是得回那个穷乡僻壤，所以说再人五人六有啥用，一旦下了乡那就是凤凰落了山——变鸡了！这也是她为啥死活不下乡的原因。 　　赵雪在心里骂了刘大明一百遍才解了气，像往常一样骑着车往机械厂走，在个路口拐弯的时候，一个快跑的人突然冲了出来，吓的赵雪立马刹车，半天没缓过来。 　　等到她想骂那人怎么走路的时候，人早就跑没了影，赵雪大骂晦气，这才上了车继续往前骑，却越蹬车越觉得累，她下车一看，车胎被扎了个眼子，已经没气了。 　　眼下这不着四六的地儿，回家还能近些。赵雪没办法只能推车往回走，走到刚才停车的路口才发现了问题，她刹车的地方被撒了一地的三角钉！ 　　想到那个一闪而过的人影，赵雪什么都明白了，这是有人故意放她的气，她这又是招谁惹谁了！ 　　等到气急败坏的回了家，家门口却围了好些人，她妈正坐家门口哭呢。 　　“哪个杀千刀的把我家玻璃砸了啊，这大冬天的还让不让人过了！” 　　赵雪推车挤进去，看到自己家的玻璃碎了一大块，玻璃碴子散了满地，“这咋回事啊？谁把咱家玻璃砸的？”赵雪问她妈，她这才走了多一会儿，怎么家里就这样了？ 　　“我哪知道是那个该死的砸的，我要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赵雪妈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现在谁家都不富裕，玻璃也不是想弄就能弄到的，这当口碎了一大块可上哪去整去？ 　　赵雪在地上寻摸着，玻璃碴子中间混了一块砖头，那砖头上好像还贴了个纸条。她戴着手套把砖头拿起来，这一看差点和她妈一样栽倒，只见砖头上面写着， 　　“不守妇道，再去找野男人你家玻璃一块都别想要！”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可爱们的支持，明天的更新大概在晚上哦 第26章 无意之撩 　　司文早就想到赵雪在刘大明也返乡之后不能消停, 走之前特意和刘大明开了个会：我再给你一块钱，你把尾巴给收好喽。 　　这好几次打交道司文也看出来了，刘大明是混，但也算是言而有信。只要是拿了钱, 肯定会把事给办了。 　　在刘大明看来, 这就是无伤大雅的小打小闹, 而且赵家和司家之间的事，巷子里谁不知道？他最是看不上那些小人干的下作事，也乐于伸个手指头帮帮忙, 再说了人家还给钱呢。 　　就这么，刘大明在走之前给巷子里的哥们儿开了个会, 　　“你们也知道我要回乡下去了, 我这对象也不知能看住不，别在我不在家的时候给我戴了绿帽子。哥几个帮我看着点儿，一旦发现她去找司武了, 也甭找人男方的麻烦，直接把赵家的玻璃给我砸了, 让她知道我虽然不在, 但她什么花花肠子我都看着呢。” 　　“哥你放心去, 家里的事哥几个帮你看着，绝对不让这绿帽子扣你头上！”讲义气的兄弟们如是说。 　　赵雪在家哭的梨花带雨，她简直太憋屈了, 刘大明这个煞星到底为啥跟她过不去啊。最开始她也以为是真想和她搞对象，心里还挺得意的, 可接触了几回她才发现, 啥想搞对象啊，人家对她一点想法都没有, 是搞仇人还差不多！ 　　好容易挨到赵大山下班，赵雪哭的更狠了，从小只要她哭她爸就啥都答应，上次要下乡的时候也是这样，她闹着说不想下乡，她爸就帮她成功留在了城里。这次她再哭一哭，让她爸好好收拾收拾刘大明！ 　　耳边高一声低一声的嚎叫哭的赵大山心烦，简单用报纸糊了一下的窗户在北风的肆虐下毫无抵抗之力，早就被吹开了一条缝，现在屋里冷的要命。 　　“爸啊，那个刘大明欺人太甚，找人砸了咱家的玻璃，还把我车胎的气放了，你快管管他，让他以后离我远点儿！” 　　赵雪没发现屋里的低气压，满脑子都是告状的事，就听听她爸冷淡的来了句，“你抓到人了？人刘大明都回乡了，你拿什么证据说是他干的？” 　　“不是他还能有谁？就算不是他也是他找人干的，这还用找证据？回头你在他档案上写两笔，让他就算回城了也找不到工作，身上带着污点一辈子！”赵雪狠狠地说，给那小流氓光记档案都便宜他了。 　　“呵，你当你爸是啥大领导，想给人改档案就改档案？” 　　“那有什么的，上次我那体检报告您不都给我改了嘛。”赵雪无所谓的说，还有一丝丝的得意，旁人根本就办不了的事，她求求她爸就给办了，这就是差距。 　　“啪”的一声脆响，赵雪不敢相信的捂住了自己的脸，她爸从来都没打过她！ 　　“你还敢提上回体检的事？要不是你非让我给你改资料，我能犯这种错误吗？现在可好，事情败露了，你爸我被一撸到底了！” 　　赵大山怒不可遏，把手里的茶杯掼到地上，玻璃四裂，溅到赵雪脸上划了个口子她都没感觉到。 　　“司家去告状了？不能啊，他家不是那样人，而且他们又没证据！”赵雪喃喃道，虽然这事大家都知道，但是民不举官不纠，没人会管这事的。 　　“不是司家，是医院里的护士。看看吧，都上报纸了，想找人通融一下都不可能了，你爸我算是彻底栽了。” 　　赵雪妈刚去打了糊窗户的浆子回来，这话听了个正着，满盆浆子摔到了地上都没功夫管， 　　“大山，再不能想想办法了？要不咱去求司家，花多少钱都行，咱去找这个护士，她只要说这是假的不就都行了嘛！” 　　“对对，找那个护士！”赵雪也来了精神，立马站了起来。 　　“找个屁找！”赵大山烦躁的抓着头发，“人家是匿名发表的，医院那么大，谁知道是哪个护士？没准还是哪个大夫呢，你们现在去找不就做实了人家说的那些事是真的了？单位领导说了，在家待着等结果吧...” 　　赵大山摊在了沙发上，不想再说一句话。如果可以的话，他真不想再和这母女说半个字。都说顺当的男人背后都有个好媳妇，他是没摊上个好媳妇，还摊上了个惹事的闺女啊。 　　这事引起的反响很大，下乡是件光荣的事，怎么就有这样贪图安逸的人为了一己私利逃避下乡呢？因为报纸上写的清楚的很，什么时间什么地点，街道的人多大年纪，如何操作的，这些细节都写的一清二楚，一一对应就找到了司文家在的街道，再对应一下，很容易就确定了赵大山。 　　虽然写文章的小护士一直没露面，但证据其实好找的很，赵雪档案上不是写的因为身体弱不符合下乡条件嘛，拉去再体检一次就好啦。只要是体弱就说明没作假，那这事自然不成立，赵大山恢复原职，一切如常。 　　赵雪从来没这么希望自己体弱多病过，饿了好几顿没吃饭，都走不动路了，最后检查的结果依然是健康。赵雪听到这结果当时就晕过去了，调查的人还以为这人真有病呢，结果大夫来一看，饿的，葡萄糖打上就好了。 　　赵雪妈哭啊闹啊的，没用！这是严肃的问题，是你个泼妇嚎两嗓子就能解决的吗？不但不能解决，还要追究你家的问题。赵大山下岗，不交代清楚了问题就严重了，要进监狱！吓的赵雪妈眼泪都憋回去了，一点动静都没了。 　　调查组：听说后续还有拿钱贿赂别人的问题？ 　　赵大山：没有，没有。 　　调查组：那我怎么听说你拿钱去上下打点什么关系？ 　　赵大山：没有的事，那二百块钱是我们邻居司家借给我的，我拿来还钱，现在我缓了缓，已经要把钱还给司家了。 　　调查组：真的？ 　　赵大山：千真万确，不信我还个您看看！ 　　赵大山多鬼精的一个人啊，这事现在是让他下岗，如果他再整出行贿的事，那估计就真进局子了。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拿了二百块钱，他媳妇还死活不给，气的他没收了他媳妇所有的钱，以后这个家还是他管吧。他这没工作了，一家人以后还不定咋喝风呢。 　　司家刚迎来了鞠躬哈腰的赵大山，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求他们原凉，然后还送回了那二百块钱，还没整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又迎来了调查组。 　　调查组的同志很和蔼，说司文是个好同志，她的故事鼓舞了好些下乡青年，是一代年轻人的好榜样，说的司妈感动的直抹泪。还说以司文同志的身体情况来看，组织上考虑让她返城，也算是纠正从前的错误吧。 　　司爸颇有奉献精神的说：“感谢组织的关心爱护，我家文文身体虽然弱了些，但有一片报国之心。她刚刚发来了电报，说农村的广阔天地才该是她奋斗的地方，不把自己锻炼好了，她绝不回城！” 　　这话说完，司爸都隐隐带了泪光，他有女如此，真是此生无憾了！ 　　“好啊，好！”调查组深受感动，紧紧握住了司爸的手，“我们会把司文同志这种精神传递出去，让更多的人感受到这份奉献的精神！” 　　调查组走了之后，司家人把已经看过无数遍的电报拿了出来，感叹着女儿真的是长大了，又看到那张五十块钱的汇款单，司爸冲着儿子说： 　　“给你妹妹写信，告诉她家里这边的情况，再把钱寄回给她，让她想买什么买什么，想怎么花怎么花，告诉她家里已经没外债了，让她放心。” 　　司文接到信的时候已经过了些日子了，司武在信上详细说了家里的情况，赵家是如何倒台的，又如何把那二百块钱还回来的。调查组的人给司文发了个奖状，已经被司妈贴在了全家最显眼的地方，只要家里来人了第一眼就能看到。 　　还有个好消息是他刚刚通过了五级技术工人的考试，厂里大加表扬了他，还给他加了工资。另还有一件事，他最近终于清静了，因为赵雪重新下乡了，去的还是最艰苦的地方。 　　积累了一冬的冰雪化成了水，滋润了这片广阔的黑土地，马上就又要春种了，这可是关系到一年生计的时候，全村的重视程度堪比秋收。 　　不过有件事和秋收不一样，那就是春种不需要记帐的，连会计都被安排了活计，要一起跟着下地。 　　司文心里苦，她这些活都不会干。但她天生就不是得过且过的人，更不愿意因为自己的原因拖集体的后腿，因此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这天，司文拿着小锄头，在院子里墙根下的自留地吭呲吭呲的刨啊刨，程林一进院看到的就是她笨拙的样子，直愣愣的举着锄头狠劲的往地上抡。 　　“你这是干嘛呢？”程林上去把锄头挣了下来，再这么抡几下，锄尖儿就抡掉了。现在的农具可是珍贵的很，他好不容易才给她这掏弄了个称手的小锄头，整坏了他上哪再去给她弄一把？ 　　“我这不是提前练习一下嘛，回头春种的时候，我啥都不会的在那一杵，不让人说闲话啊！” 　　司文噘嘴嘟囔着，左手轻触右手掌心，“嘶”的一声，这才干了几下，手都起泡了。 　　程林早都注意到她手上那大泡了，拿了手绢沾了水来给她敷上，还没碰到呢，人家就叫的唉呦唉呦的，吓的程林忙凑近了去看，确实还有一指才碰到啊！无奈的像哄孩子一样凑上前去给她吹了吹，心说就这样下地还能全须全影的回来？ 　　司文感觉掌心痒痒的，低头看到程林正微躬着身子，俯到她掌心轻轻吹着... 　　我的妈妈呦，这谁能受得了啊。司文捂着猛跳的心脏，漫画里花美男似的人物离她不过寸许距离，凑近的菱唇几乎要碰到她的掌心，那热气像小扇子一样在她手心上撩啊撩... 　　这哪是给她吹手上的泡啊，这是往她的心上炸雷啊啊啊，让她这颗老心的少女夫怎么受得了哇！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看看我的预收文吧，下一本专栏里有年代文、现代文、古代文，总有一款适合你！文名文案废简直太难了（哭... 　　《八零之财神每天都给我发钱》 　　《大小姐不做小可怜》 　　《在摄政王和病娇娘间反复横跳》 　　今晚11点还有一更，双更感谢小可爱们 第27章 这事交给我 　　司文觉得自己现在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有书有钱有时间，还有个帅小伙管她的日常生活，简直是又养眼又养心。 　　司家那边把五十块钱又寄回来了，再加上她陆续到的稿费, 目前也攒了一百多块的家当。有了钱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她把十块钱甩到来送饭的程林面前, 　　“拿去花，想买什么买什么。”带着三分漫不经心，四分得意洋洋, 五分就是贪你的颜又怎样的奇怪表情，司文颇有些猥琐女包养小白脸的调性。 　　“昨晚梦没做好？怎么这脸看着有点抽筋似的。”程林可看不懂这后世的霸总招牌表情, 奇怪的盯着司文好顿看。“钱留着买零嘴儿吃吧, 我不要。你这是馋肉了？我给你炖的猪蹄子，你爱吃的红烧口儿。” 　　男人拿女人钱算怎么回事，好爷们没有花女人钱的。程林要是知道司文是用包小白脸的路数对他的, 估计得气的当场吐血。 　　“哦，”霸总没当成, 还被说脸抽筋了, 司文捂着脸有些讪讪的把钱收了回来。买什么零嘴儿啊, 我零嘴儿多的都要招耗子了。 　　本来情绪受到影响，打算绝食以做抵抗，谁知道饭篮子掀开之后她就投降了, 眼睛盯着那锅红艳诱人的猪蹄子动都动不了。这猪蹄子是真大啊，肥嘟嘟的, 轻轻一挪肉就在那弹啊弹, 真是要了命了！ 　　程林拿了司文的筷子，几下一划猪蹄子上的皮肉就分离了, 夹到司文的小碗里，再把筷子递回给她。 　　“炖了好久的，你不说这样那蛋白就出来了吗？” 　　不是蛋白，是胶原蛋白！司文吸溜着油油香香的猪蹄子，没功夫纠正他。行啊，你做饭好吃你有理，你说是蛋白就是蛋白吧，叫蛋黄也行！ 　　“你给我的红薯干我拿点哈，我下午要去二福嫂子家找狗蛋。”司文说的含糊不清，程林却听明白了。 　　“玩儿去可以，可别又跟着下地里乱跑。” 　　司文一窒，这人咋这么了解她，她还真是要去下地的。“我约了狗蛋教我翻地，这眼看都快春收了，再不会我可咋办啊。” 　　程林忙的团团转，能挤出送饭的时间都不错了，压根没空教她，她又不能找二福嫂子她们学这个，这不暴露自己啥也不会了嘛。想来想去只有狗蛋了，小家伙啥都会干还嘴严讲义气，前提是得给带点好吃的。她去跟着学几天，管怎么把春种糊弄过去啊。 　　程林扫了眼她拿筷子的手，这几天才水泡才刚刚消，这就又要下地，回头又不知哪天才能好。就说这姑娘得有多娇吧，抡了几下锄头手就起了泡，偏她还怕疼，最近拿筷子都是用手指尖拿，还一副劳动积极份子的样子，天天张罗着要学种地。你这思想是先进了，你那身子骨能受得了？ 　　想到这程林叹了口气，“去玩儿吧，别下地，这事回头我去办。” 　　司文一听眼睛亮了，这是啥意思？程干事这又有啥招了？ 　　程林花了两天时间亲自写了份报告，去镇上时抽空去了趟教育局。邵会明听说有人找他时还纳闷，等看到程林时笑的眼镜都直往下掉， 　　“早就说让你没事去家里坐，一直没见你，今天怎么有空来我单位了？快去我办公室！” 　　程林笑呵呵道，“平时也不好打扰您，我今天来可是正事，有个事麻烦邵叔帮着参详参详。” 　　邵会明来了兴致，知道他身份的人很少有不和他套近乎的，难得他觉得程林这小伙子不错，也愿意和他结交，却没想到人家一次也没来过。现在说找自己有正事，还真把他的好奇心勾起来了。 　　邵会明办公室里，程林不动声色的打量着环境，县教育局就是不一样，他们公社现在书记还和好几个人一个办公室呢，一个人拥有这么大一个办公室真是想都不敢想。 　　“程林啊，你这究竟有啥正事快和我说说，你叔我最好事儿了，真挺好奇你因为啥找我来。” 　　程林拿出他准备的报告，递给邵会明，郑重的说：“邵主任，我是作为石河村的一名普通群众来的。这是我写的报告，是关于石河村的教育情况的，请领导指示。” 　　“你写的？”邵会明不可置信的问，连忙拿起面前着厚厚的足有十几页信纸的报告翻看起来。没记错的话，程林说过他就上了小学二年纪，当时他还很可惜来着，这么好的年轻人生生让没有文化耽误了，否则日后该有怎样的好前途。 　　十几页信纸字迹工整，一笔一划，力透纸背。虽然字不像会写连笔的人那么潇洒，可现在看起来已经是很有体了，假以时日再练练，这一定是拿的出手的一笔好字！ 　　“这都是你写的？” 　　邵会明看完忍不住再次问，他第一次问只是疑惑他怎么认这么多字了，这第二次问可是带着震撼和不敢相信。 　　这十几页信纸上写的是石河村的教育现状，没有学校，学生们只能起很早走好几里，去周边村的学校上课，这种情况让很多家境本就不富裕的孩子早早辍学，导致教育现状陷入恶循环。报告的遣词造句很是流畅，写的也是情真意切，完全不像是一个只上了两年学的人有的水平! 　　“是的，说起来我就是不太好的例子，当初父母去世，我年纪小，学校又离那么远，才二年级就辍学了，现在想起来真是最大的遗憾了。” 　　“可你不是认字不多嘛...”二年级可写不出这些东西啊。 　　程林看似有些腼腆，依言回答道，“没文化这事一直是我心里的痛处，但我这些年也没断了想继续学习的心，正巧去年我们村来了个知青是高中文化，我就跟着她学了些日子。她很有才华，父母也都是老师，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这是她自己制作的教材，我跟着这些教材学了小半年的时间，自觉收获很多！” 　　程林将司文给他编的小学教材拿了出来，邵会明心急的拿了过去仔细看着，他是真的好奇，到底得是多有才华的人能让一个中断学习这么多年的成年人这么快速的成长。 　　等看到司文编的教材之后，邵会明的脸色变的激动，手不断地拍着桌子叫绝，“好，太好了！这教材编的太好了啊！” 　　不是死板的陈列一些知识点，而是加入了启发和思考，一个能编的了教材的年轻人，人才啊！ 　　“我就是这么被耽误的，实在不想让村里的孩子也这么被耽误了，眼看着要春种，很多家都不想让孩子去上学了，石河村真的迫切需要一所小学，不需要什么投入，校舍我们有现成的，原来队里的食堂就能用。老师我们也有现成的，我就是司老师教出的学生，是最好的证明她能力的例子。至于书本教材什么的，我们村都能自己克服，尽量不给局里添麻烦。” 　　程林说的恳切，这确是他的心声。重新活了一回，他也想为这个把他养大的村子做点什么。这一次，不仅是为了司文，也是为了他的家乡。 　　邵会明被这他番话打动，人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村不想给局里添麻烦，所求的不过是局里的一个办学许可罢了，任何一个教育口上还有点热忱的人都没办法拒绝，这是人民的心声啊。 　　“程林啊，这教材先借我，这么好的教材值得全教育局的人传看。这事我现在不能明确答应你，因为这必须是教育局下的决定。但我以我邵会明个人的身份向你保证，我定尽我所能，给石河村的孩子们创造一个好的学习环境！” 　　有了这话，和直接保证也没什么区别了，开办一个学校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农村的乡里小学好多都简陋的很，并不需要投入什么，教育局要做的就是再规划一所小学。邵会明将程林的报告和司文做的教材拿到了大会上做探讨， 　　“同志们，看了这个只上过二年级、和文盲也没什么区别的小同志写的报告，我深有感触。我们身在这个位置上，到底要做的是什么？已经中断了学习这么久的人尚能有这样的好学之心、一个城里来的知青能编出这么有水平的教材，就为了让一个想学习的人多识几个字...我很感动，也很惭愧...” 　　这篇报告挂在了教育局的公告栏上被传看，那本教材被轮流借阅着翻看都变厚了，邵会明伏案疾书，将这些触动写成材料和文章寄到上级和报社，同时，一纸盖着红戳的通知到了公社，传到了石河村。 　　村里要建小学啦，知青司文被任命为石河村的第一位老师！ 第28章 我喜欢他 　　这个通知来的不早不晚, 正好在春种之前，简直是刚刚好。娃上学的问题解决了，乡亲们都高兴的很，全说要抓紧时间在春种前把孩子们的教室收拾出来。 　　司文知道消息时, 全村的乡亲们都围着她团团祝贺, 　　“司文啊, 不对，应该叫司老师了！这可是个好消息啊，咱村哪个不敬佩老师, 有学问的人就是不一样！” 　　“司老师，回头我们三孬子就在你班上了, 交给你我放心！” 　　“对, 不严出不了好学生，不听话就随便揍，我们绝不说半个不字！” 　　司文本来是懵的状态, 听到这话下意识反驳道，“那可不行, 可不能体罚教育, 要讲道理, 要引导！” 　　“对，对，好好导引导引！要么让司老师当老师呢, 就是有水平！”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就司文一个人在状况外, 她这是不用下地了？ 　　“你到底是怎么把我整成老师的？”吃饭的时候司文问程林, 这事只可能是他弄的，要不教育局知道她是谁啊, 听说已经把她的档案要走了，她现在也算是正式的乡村老师了。 　　“没干什么，就活动了下。”程林云淡风轻的说。 　　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以她的才华和能力，她值得更好的。 　　司文现在算是知道刘大明为啥在程林面前溜溜的了，原来她一直不理解刘大明那个混不吝咋会和人服软，现在她是明白了。眼前这人看不透，能把这种别人想都不敢想的事随便就办成了，这样的人谁敢得罪，不怕什么时候被穿小鞋啊。 　　“档案虽然记上你是教师身份了，但是工分啥的还是从生产队走，工资可能也没啥变化，你先别在意这个，以后我再想办法。” 　　现在想从乡下回城里简直太难了，能把司文直接整成老师已经不容易了，想把档案调回城还得再谋划。 　　“嗨，我可不在乎这个，我又不靠那点工分活。”司文无所谓的摆手，事实上她都不知道自己挣多少工分换多少粮。 　　粮呢？给程林了。够她吃吗？不知道，反正她吃的挺好。 　　人多力量大，没过几天，荒废的大锅饭食堂就被收拾的干干净净。教育局给送来了黑板、粉笔这些必备物品，等到三月一号石河小学就能正式开学了。 　　司文没忘了把这个消息和司家人分享，据说司父老泪纵横，直说女儿争气，司家一门三园丁，桃李满天下啊，直接把司武忽略了。司文完全能体会到司父的激动，从他那快十页的来信上就能看出来... 　　石河小学现在只有司文一个老师，据说可能再分来一个，但现在还没到岗，所以她现在是又教语文又教数学。再加上学生不多，教室也不够，因此把学生都集中在一个班级了，上半节课教低年级，下半节课教高年级，可以说是辛苦又艰难。 　　司文花了好几节课才把这顺序倒乱的课堂理清楚，没办法，条件有限，别的乡村小学也都是这么教的。 　　程林春种时就不去大队了，抽空就来教室旁听。他坐在高年级同学的最后面，每天和学生们一起听课写字，认真极了。 　　在这点上司文是很佩服程林的，如果是她未必能拉下脸来和孩子们一起学习，偏偏程林就一点不觉得不好意思，反而听的认真写的仔细，有没听懂的还举手就问，着实让人举大拇指。 　　这天，县教育局的一个工作人员带着个姑娘来到石河小学，司文当时正在上课，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讲课。工作人员倒也不是那摆架子的，直接领了人坐在了教室的最后排，认真的听起课来。 　　“这节课就上到这，今天的作业：低年级同学抄写生字词，背诵古诗。高年级同学围绕马上要开始的春种写一篇作文，明天交。下课。” 　　等学生们一哄而散，教育局工作人员笑呵呵的走了过来，“司老师名不虚传啊，早就听说你很有才华，你编的教材全局人都认真拜读过，没想到课上的也这样好！” 　　“您过奖了，我也是在结合学生实际摸索教育经验中，希望不辜负领导和家长们的期望。”司文大大方方的回应道。 　　工作人员连连点头，显然是十分满意司文的回答，他指了指身后一直笑盈盈的姑娘对司文说：“这是新来的老师，叫宋春秀，说起来也是你们村里人，以后她来帮你分担语文教学，相信你们同龄人会相处的很好！” 　　姑娘一根大长辫子垂到腰间，笑容开朗，看起来很好相处。“司老师叫我春秀就行了，我爹是宋有财，我对这村子熟，咱们以后可以多走动！” 　　司文笑着点点头，“你好，我是司文，以后多多关照。”原来这是宋支书的闺女。 　　宋春秀脸有些红，连连点头，心里寻思着，这城里来的知青就是不一样，说话和咱都不同，斯斯文文的，那个劲儿真是学都学不来。 　　晚上一起吃饭的时候，司文就问程林，“宋支书还有个闺女？也没听说过啊，今天来小学当语文老师了。” 　　程林一愣，想了想还真是有这么个人，但上辈子她是在别的村教书，也在别村找的对象，听说是个挺爽利的姑娘。没想到这辈子石河小学建成了，倒让她回石河村了。 　　“是有个闺女，一直在外头上学，被分到咱村到老师了？估计是宋支书活动的吧，谁都希望儿女离自己近点儿。” 　　司文点点头，这个能理解，谁来都是来，还不如把自己闺女整回来，宋支书在这个位置也能照应些。 　　“怎么？她给你脸子看了？”程林微微皱眉，甭管是谁闺女，咱也没有受气的道理。 　　“没有，谁敢给我脸子看啊。”司文臭屁道，“她自己说她爸是宋有财，也没避讳，看着挺大方的。” 　　“嗯，春秀从小就像假小子，不是那扭捏姑娘。”程林听她说没受气才放下心，见她好像对宋春秀印象挺好的样子，顺着说了两句。 　　“你认识她？一起长大的？”司文敏感的捕捉到信息，直接问了过去。 　　“一个村的能不认识嘛，没说一起长大，我比她大不少。我小时候吃百家饭，难免有接触过的时候。” 　　程林回的坦然，他都好些年没见过宋春秀了，长什么样都快忘了，但都是一个村子的人，咋会没印象呢？ 　　“哦，”司文筷子夹了几个米粒，有些心不在焉的说。 　　上午的第二节 课间，是学生们的课间操时间。这是司文特意安排的，她从小就有课间操，孩子们坐了两节课了，身子骨都坐硬了，起来活动活动对身体好。可惜她离开高中好久了，那时做的广播体操她都忘差不多了，只能凭记忆想出些动作来，反正能达到活动的目的就行。孩子们倒是练的开心极了，有模有样的一节节练着。 　　司文在学生后面跟着练，她这身子骨也该活动活动，上辈子天天看书，没好好保养，年纪轻轻的又是颈椎病又是腰椎病的，一动弹浑身都咔咔响，现在换了个身体，可得好好保养起来。 　　宋春秀也跟着司文笔笔划划，边做还边笑着说：“司老师这操整的真好，我都动的一身汗，人都有精神了。” 　　宋春秀年纪轻，人也有活力，每天都乐呵呵的，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司文挺喜欢这种性格的人，和她相处下来还算轻松，也笑着回道， 　　“运动运动挺好，孩子们也都爱动，这可比在操场上瞎跑好多了，健康还安全。” 　　两人正说着话呢，操场（实际是食堂的大院子）旁程林站着冲司文招手。司文正跳的起劲没看见，倒是一旁的宋春秀提醒她， 　　“司老师，那人是找你的不？” 　　司文转头一看，程林插着兜正看着她呢，见她看过来又招了下手，司文也摆了摆手，跟宋春秀说了声，才冲程林走过去。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这几天忙先不来上课了嘛。”司文问。 　　“又给你整了块小黑板，你不是说要在教室后头也安一块黑板，做啥学习园地嘛，我带人来给你挂上。” 　　“那正好现在挂吧，趁孩子们课间活动，省得一会教室人多了不方便。” 　　程林当然知道应该现在去教室，要不他也不会瞅这个点带人来，主要是心里迷瞪的就想和司文说几句话，这才等在操场旁。现在话也说了，心里也舒坦了，他一挥手，带着人就进了教室。 　　真有派啊！司文瞅着程林带人走的背影，怎么有种养成系的快感呢。就像是玩儿了个养成游戏，自己养的角色已经从低段位成长到中段位了，还真是有成就感！ 　　“那是你对象？”司文走回原位，宋春秀指着程林问。 　　“不是，”这是我饲养员兼首席学生兼养成鲜肉，司文默默在心里说。但这话也不能拿明面上来啊，于是正经介绍道，“他是程林，是咱们村二小队的小队长，偶尔也在咱们教室听课。” 　　“他就是程林啊！”宋春秀脸上散出神采，“我小时候经常能在家里看到他，后来出去上学不在家，但每次回来都经常听我爸妈提起他，说他上进又有本事。他现在可真带劲啊，我喜欢他！” 　　啊？这么直接的吗？司文呆愣如鸡。完了，好容易养成的鲜肉还没咋地呢，就被人惦记了... 第29章 支书的女婿可是大运道 　　课间操结束, 是司文的数学课。她从刚才开始就莫名的气不顺，但她没有拿学生撒气的臭毛病，只是脸板的紧了些。 　　“上课！同学们好。” 　　“老师好！”学生们还是很怕在课堂上威严的司文的，声音整齐的问好。 　　“请坐。今天我们继续昨天没讲完的课程, 低年级的同学先拿出课本来, 高年级的同学请自己先预习...” 　　司文正讲着话, 刚干完活洗了手的程林猫着腰偷偷溜了进来，往常这样的事时有发生，因着程林本来就是旁听的, 上课的时间也没个准头，都是抽空来听课的, 司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由着他偷溜到最后头听课, 反正他也不影响别人。 　　可今天她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脑子里宋春秀刚才说的话就蹦出来了，“他现在可真带劲啊, 我喜欢他！” 　　带劲？喜欢？司文暗暗磨牙... 　　“站住！怎么迟到了？” 　　程林...我怎么迟到你不知道啊？不是给你干活去了吗？ 　　但这么久和司文接触下来他还是很能摸准她的小脾气的，这姑娘肯定又因为啥别扭了。 　　他一个大老爷们能和小姑娘一般见识吗？不能！等她过了这劲儿一会就好了, 还得回来再甜乎甜乎他。 　　于是程林乖乖道, “抱歉司老师, 我忙了点东西进来晚了。” 　　“已经上课了，就别往后头走了。前面那位置不错，以后你就坐那吧, 位置好还能集中注意力。”司文板着脸，细白的手指头往前一指。 　　程林一看, 露出个苦笑来, 可真是个好地方。 　　他的新同桌狗蛋同学刚抹掉一股浓黄的大鼻涕，欢迎他的到来呢。 　　狗蛋是班级里年龄最小的, 哥哥姐姐们都上学了，他也就跟着来了。个头最小，和谁都搭不上，因此被安排在最最最前头，这下他有同桌了... 　　程林听话的拿着书本在狗蛋桌子旁搭边坐好，这位置挺好，他来回进出也方便，还不挡后面的人视线。 　　司文一看人家半句不满都没有，说啥是啥的乖巧，那点气莫名其妙的就消了。暗暗骂自己是神经病，拿他撒什么气？再说自己这气可有点莫名其妙，有好姑娘喜欢他是好事，要不他还能一直打光棍？自己反应这么大干啥！ 　　收拾心情，重新上课，司文把知识点都罗列在黑板上，程林没受影响，认真的记着笔记，只偶尔在狗蛋鼻涕都要淌嘴里的时候，拿了草纸给他擦一把... 　　司文这个闹人精可真能给自己找事儿啊！ 　　一节课完，司文早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不管咋地，都不该拿人家发脾气，人这么忙还抽空来给安黑板，结果还挨了一顿呲嗒。可要道歉的话到底面上有些挂不住，只能磨磨蹭蹭地收拾着教案，拿眼神觑着程林。 　　程林早看出这闹人精的心思了，忍不住想笑。起身刚要开解她两句，问问她怎么了，就听有人叫他。 　　“程林啊，可算找到你了。快点，支书开会呢，就差你了！” 　　程林这才想起来本来是有会开，但他光想着闹人精咋又发脾气了，倒是把这事忘了个干净！一拍脑门，赶快就往外走，没忘了转头跟司文用嘴型说了句， 　　“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司文都想哭了，自己这学生也太好了吧，本来就是自己的不对，结果还来哄自己。她这人最是怕软不怕硬，人家让她三分她就懵b了，连忙跟出去想道个歉。追出门时正看到宋春秀把程林拦了个正着， 　　“程林哥，你还记得我不？我是春秀，宋春秀！” 　　“哦，记得，我还有点事，先走了。”程林本来就急，哪顾得上和她说话，随口答应了一句绕开她往外走。 　　“那个，有时间上我家吃饭啊，我现在回村了，天天在家！”宋春秀冲着程林的背影喊着，程林没回话... 　　宋春秀简直怀疑他到底认没认出她来，刚才好像是一个眼神都没给她，他看清楚她长啥样了吗？想到这未免心里有些沮丧，看到司文出来了，忍不住就是抱怨， 　　“他现在咋这么难接近呢...” 　　“听说他就这性格，好像不太好相处。”司文骂自己各种婊，不给人牵线搭桥就算了，咋还说出这不利于程林形象的话来？但她就是没忍住，这话不知怎么就说出来了。 　　“是吗？”宋春秀喃喃道。 　　“好青年还是很多的嘛，也不必一根树上吊死，前面还有广阔的森林，风景好着呢...” 　　司文这心灵鸡汤还没撒完，就听姑娘坚定又铿锵的话传来，正好把她打断， 　　“我是不会放弃的！” 　　司文...行吧... 　　但到底没忍住还是问了句，“春秀啊，这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你们接触的也不多...” 　　宋春秀才知道程林，程林对宋春秀也没什么印象，怎么就谈上喜欢了？ 　　“司文姐，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程林啊？”宋春秀没直接回话，而是问司文。 　　“去年？”准确的说是去年秋收，这么想想好像也没认识多久，但司文莫名的不想说具体的日期。 　　“我八岁的时候他帮我撵过村里的大狼狗，要不我早让狗啃一口了，我认识他很久了。”宋春秀记得这个大哥哥，独来独往，不定去谁家吃饭。都说他可怜，也有给块黑窝头打发他的，但他始终腰板笔直，眼睛锃亮的。 　　如果她没回村，她没准就在外头找个对象结婚了，可她回来了，他现在又出息成这样，她为啥就不能喜欢他，和他成个家呢？ 　　司文...和着人家是青梅竹马，自己这成后来者了。 　　** 　　当晚程林没来知青点。 　　司文到家发现了炉子上温的一锅红烧开江鱼，还有程林留的纸条， 　　“临时派我去公社参加春种计划会，近几天不能回。二福嫂子给你送饭，不爱吃就吃点零嘴儿。坛子里有咸鸭蛋和泡菜，有什么事都等我回来说。” 　　司文就着锅里盖着的馒头，吃着味儿足的红烧鱼，却怎么也咂末不出味儿来... 　　** 　　“司老师，俺家狗剩、狗肚、狗蛋几个在学校表现咋样啊？”二福嫂子边从篮子里往外拿窝头咸菜边问司文。 　　“都挺好，嫂子，你还是叫我司文就行，咱们别见外！”司文笑着对二福嫂子说。 　　“那可不行，现在就得叫司老师，这是啥来着？尊敬！”二福嫂子说话还是嘎巴脆，把饭菜推到司文旁边，自己坐在炕沿上，也不见外就唠起来了。 　　司文有一搭没一搭的夹着咸菜吃窝头，要是二福嫂子不在还好，她还能拿程林准备的咸鸭蛋和泡菜出来就饭吃，可她也没走的意思，她就只能这么吃了。边吃还边寻思，你说同样都是腌咸菜，为啥程林腌的就脆爽好吃，别人腌的除了齁就没味道了呢？ 　　二福嫂子自带播报系统，坐那不用别人搭腔就能自己讲一天，且不带重复的。托了她的福，司文知道了不少八卦，哪家的寡妇偷汉子，哪家的儿女要结亲，谁家和谁家不合，谁家和谁家又有姻亲... 　　她口才好说起来绘声绘色的，就算不认识也能听出几分乐趣来，因此往常司文都还是个挺好的听众。但这几天她心情不是很好，也就没像往常表现的那么积极。 　　二福嫂子惯会看人脸色，这就明白司文是不太感兴趣了。眼睛一转，想到一个新事来，笑的就合不上嘴了， 　　“司老师，我说个你都认识的。”二福嫂子故意眼睛往外一看，像观察有没有人似的，然后才低声开口， 　　“宋春秀你知道吧？就是咱小学新来那个老师！” 　　司文点点头，能不知道嘛。 　　二福嫂子来了精神，“她原来一直在外头上学，现在毕业成了老师回咱村了，又是支书的闺女，这么好的条件十里八村的好人家不由着她挑？谁知道她就看上程林了！” 　　司文拿筷子的手顿住了，就听二福嫂子声情并茂的说：“要是能成的话，程林那小子可是走大运了！这样的姑娘上哪找啊，又是老师，家里又殷实，能当上支书的女婿，以后还不得接支书的班啊！” 　　嘴里啧啧的羡慕极了，直说希望自家的狗剩、肚、蛋都有这样的好运道。司文筷子撂下，得，更吃不下了... 　　宋有财家，宋支书抽着旱烟不说话，宋婶子指着春秀的鼻子， 　　“你咋想的啊，你爹把你弄回来是为了让你倒贴的？虽说程林是个好孩子，我们也都喜欢，但他家境确实太薄了，你这不是上赶着去吃苦的吗？” 　　宋春秀一甩辫子，“妈，您这说的不对。您是希望我过的好还是希望我嫁的好？我嫁人不看别的，就看人。程林就是有千般不好，只一条，他有本事，我将来跟着他的日子就不能差了！再说了，我看他这样的家庭很好，没爸没妈的，我将来不用管公婆，家里还不是我说了算？他不和咱家亲近又能和谁亲近？” 　　宋婶子一顿，指着宋春秀的手指头颤啊颤，让她骂她啥好啊，闺女说的还...挺有道理的。 　　宋春秀转头去看宋有财，“爹，你不总夸程林吗？说他是最可能接你班的人吗？咱家过的这样好就是因为你是支书，那你不是支书了，咱家还能有好日子吗？如果我和程林结了婚，他当支书和你当支书又有啥区别！” 　　宋有财装烟的手停了下来，这话是真真说到了他的心坎上，他都这么大岁数了，还能在这上头干几年？等他退下来了，这一家子可怎么办。 　　“等程林回来，让来家里吃顿饭吧。”宋有财说。 第30章 一家女百家求 　　程林开了几天会才从县里回来, 这几天他是抓心挠肝的，就想赶快回家，但被扣的死死的，人家都打趣他, 　　“我们这有老婆孩子的都没着急往家赶呢, 你个光棍在着啥急走？” 　　程林心说, 就是因为你们啥都有了才不急呢，我这一样都没有，能不着急吗？ 　　好不容易开完会了, 程林先去了趟老国营饭店。这里的老师傅做菜很有名，一道“内有乾坤”据说是祖上流传下来的方子, 现在在老国营饭店当厨师, 已经不做这种精致菜了，程林这次是托人花了钱才拜托老师傅再做一次的。 　　好不容易到了村里，还没等去知青点呢, 就看到宋强国在村口转悠。他见到程林眼睛一亮， 　　“唉呦我的哥, 你可总算回来了！我爹说你今天能回来, 让你去家里吃饭呢！” 　　程林一愣, 从他长大能自立之后就再不去旁人家吃饭了，别人可能也知道他的这个忌讳，一般也都避讳着不叫他去家里吃饭, 宋支书也是知道的啊，怎么突然找他家里吃饭呢？ 　　“有事？”他问。 　　“没事就不能叫你去家里啊？”宋强国有些神神秘秘的卖关子, 被程林一个眼神瞪过来立马老实了。 　　“反正你就来吧, 我妈都在家里准备了。”哼，现在还敢跟我瞪眼睛, 回头当了我妹夫，看你不乖乖管我叫哥！ 　　程林寻思了下，宋支书那人没事一般不会有什么行动。“行，你告诉叔和婶子我一会过去，这刚从外面回来得换身衣服不是？” 　　应该的，今天这个正式场合，是应该换身衣服。宋强国频频点头，程林更是觉得奇怪。 　　先去了知青点，周末司文放假，正坐在院子他给搭的草棚里看书，她恹恹的有些没精神，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书页。 　　“怎么？饭没吃饱连翻书的力气都没有了？” 　　司文眼睛一亮，“天天窝头咸菜能有力气都怪了。” 　　“看看这个你就有力气了。”被晒干又泡软的荷叶包着的东西放到了桌子上，程林几下把荷叶打开，一股香味儿立马散了出来。油亮的鸡胖胖鼓鼓的，蜷成好看的姿势呈现在司文面前。 　　“烤鸡？”司文盯着鸡的眼睛亮晶晶的。 　　“可不止，你吃吃就知道了。”程林说着就往外面走，“你吃吧，宋支书说让我去他家吃饭，也不知是有什么事。” 　　“哦，”司文干巴巴一声，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那看来程干事要走运了。” 　　“啊？走什么运？” 　　“桃花运呗~” 　　** 　　程林坐到宋支书家的桌子旁时，还记着司文说这话时的小表情。那眼睛一翻一翻的，圆润的腮肉还一鼓鼓的，像个偷吃了东西还气你的小松鼠似的，真是可爱死了。 　　桌上有菜有肉，这在农村已经算是待客的好饭了。宋春秀注意到程林有些心不在焉，但她今天不好多说话，只能微低着头盯着自己眼前的饭碗看。 　　“程林啊，来这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想吃什么吃什么，以后常来吃哈！”宋婶子给程林盛了碗高粱米饭，热情的放在他面前。 　　大家都端起了碗筷，程林心里装着那莫名其妙的“桃花运”的事儿，没像宋强国一样拼命往嘴里塞肉，而是斟酌的问了句。 　　“叔，婶儿，你们今天让我来是因为...” 　　宋春秀脸颊绯红，把碗放下，躲到自己的屋里去了。 　　宋有财轻咳了声，“程林啊，你也算是我和你婶子看着长大的，你的人品我们了解也信得过。你看你这么大了还没成个家，你婶子也是着急，我们老宋家就这么一个闺女...” 　　程林心忽悠一下，终于知道这桃花运是怎么说的了，他这么多年第一次打断宋有财说话， 　　“叔，婶子，我现在还不考虑结婚的事呢，你们给...找个好人家，我像随亲妹子一样随出嫁礼！” 　　有些话要趁着人家没说出口的时候说出来，否则就是硬打人家脸了，不过现在的结果也不那么好就是了... 　　宋有财呼吸都急促了，他万万没想到程林竟然会拒绝和他家结亲。他宋有财要是在门口喊一嗓子要嫁闺女，十里八村的人都得来踩门槛子！ 　　屋子里是慎人的寂静，这个回答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宋春秀一撩门帘子进了屋，“为啥？” 　　宋婶子指着门，“春秀，回那屋去！” 　　宋春秀直直的望着程林，半步也没动。 　　程林在心里叹了口气，“春秀，你是受过多年教育的，和我们这些大老粗不一样，相信你能明白。如果我没看过书、没经过那么些事，可能我会像旁人一样高兴的不行。可我现在知道我要走什么路，我有我喜欢的，也有我的追求。” 　　走出宋家屋门，程林听到咣的一声脆响，是瓷摔落碰碎的声音，还有低声的呜咽。他无奈的望着天，这下算是把宋家得罪狠了。 　　司文在躺椅上躺尸，她可真不喜欢这个时代，想进行点发泄活动都没有。她再也不玩养成游戏了，虽说没氪金，但伤神！以后她玩模拟经营类的，开个饭馆商店服装店，雇上十个八个小鲜肉当店员不香吗？ 　　“鸡吃完没？给我吃点，饿了。”无力的声音从她旁边的凳子上传来，司文虎躯一阵立马坐了起来， 　　“咋的，没吃饱？” 　　“唉，别提了，一口没吃。”程林手拄着脸，有气无力的说。今天真是太累了，估计以后还有的累呢。 　　司文一个高儿蹦了起来，去厨房拿那只她根本碰都没碰过的鸡，今天她就勤快一把上饭上菜吧。去吃相亲饭结果一口没吃的回来了，说明什么她这聪明的大脑子一转就知道了。这游戏有意思，刺激！ 　　两人一个化无奈为食量，一个是现在来了胃口，合力消灭了一整只鸡！ 　　这鸡可真好，怪不得叫“内有乾坤”呢，原来鸡肚子里填的是满满的菜，木耳肉丁黄花菜炒香了填鸡肚子里，烤的过程中浸入了鸡油，菜都香的很。而鸡肉又吸收了菜的鲜味儿，两相互得，真是好吃极了！ 　　两人吃的都有些饱，瘫在了椅子上。司文打趣的来了句，“听说支书的女婿可是很有前途的哦，没准下届支书就是你哦~” 　　程林闭眼凝神，摆了摆手说：“再有前途也不是我要的，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人我现在还配不上，但总有一天我能堂堂正正的站在她身边，娶她做老婆，成一个我们自己的家。 　　司文没多想，而是切身实际的为他以后发愁来，“那宋支书会不会找你麻烦啊。” 　　“兵来将挡吧，我也不是泥捏的，只要我没错处，他就不能光明正大的给我穿小鞋。” 　　从和宋支书说那句话开始，他就做好了面对一切的心理准备，哪怕要受些搓磨，他都受的住。 　　宋春秀看上程林这事传的快，散的也快。两人最后没成，据说是宋支书死活不同意，为了这个还摔了个碗，都把宋春秀骂哭了呢。 　　旁人见到程林都安慰他，让他看开些，缘分早晚会到的。暗地里却都觉得宋支书做的也没错，谁能看着自己闺女跳火坑，谁不盼着孩子嫁的好？ 　　程林关于这件事半句话都没说，哪怕有跟他关系好的人对着他叹气，“这事过了，你怕是更难讨到老婆了。”他也半个字没露。 　　人宋家还要嫁闺女，娶媳妇，需要有好名声。这些他都担着也没啥，就算是他还了从前宋家对他的恩情了。 　　春芽显翠，远山渐青。春种结束之后，天气慢慢热了起来。司文不耐烦再穿臃肿的棉袄棉裤，把自己在家做的衬衫裤子拿出来穿。要说人靠衣装呢，这新衣服一穿上，马尾扎起来，露出光洁的小脸儿，倒是把村里人都惊了一下。 　　司老师原来这么俊呢！ 　　从前没觉出怎么样，再加上她原来一直病怏怏的，给人的感觉都是脸色蜡黄的初印象。现在身体渐好，白嫩的跟蛋清似的，这皮肤倒是村里独一份了！那眼睛灵的跟什么似的，人又文静有气质，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村里一共就两老师，这算是村里最好的活儿了，再加上从没注意过的好相貌，一时之间往石河小学和知青点走动的人就多了起来，来意十有八九竟然都是给司文介绍对象的，真是让司文哭笑不得。 　　二福嫂子因着平时就和司文走的近，现在来托她的人也最多。她坐在知青点的炕沿上，手上比着数，嘴里不停， 　　“王家不行，婆婆太厉害，去了估计你得吃亏。赵家家底薄，今年冬天还出去借粮呢，这样的也想娶媳妇？要我说老李家最好，李根子是咱村一小队队长，也是有前途的，主要是他家家底厚，父母都是能干人，攒下五间大瓦房，虽然长的磕碜了点儿，但找爷们就得找这样的！” 　　司文听的一脑袋黑线，满脑子都是大瓦房、家底厚、磕碜？不是，她什么时候说过要找对象了啊！ 第31章 落难的凤凰？（不是 　　上完上午的课, 司文和宋春秀一起走出办公室。那事以后宋春秀低沉了两天，就又恢复了往日的爽朗爱笑。有人问她，她也大大方方的说：“缘分这事天注定，总有合适的人会出现的。” 　　暗里跟司文咬着牙吐槽, “他能找到比我好的我就跟他姓！不和我搞对象是他的损失, 我还不稀罕找这么个有眼无珠的呢！” 　　为了安慰这气的够呛的姑娘, 司文也跟着举了好几回小拳头，春秀骂人的时候也随着附合了两句。嘴上跟着骂有眼无珠，心里却想到程林那双长睫大眼, 滴溜溜的又黑又亮，哪里就无珠了啊。 　　不过春秀这性格也算是豁达了, 骂了几次之后就啥事没有了。两人有说有笑的聊了些工作上的事, 就看到办公室门口站了个人。 　　这人司文不认识，小眼，麻脸, 身上穿的虽然是没打补丁的好布衣服，但歪斜的穿着怎么看怎么别扭。 　　“两位老师下课了？”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来, 小眼睛更是看都看不见了。 　　司文没说话, 她一向不爱在没搞清楚情况的时候乱搭腔, 倒是旁边的春秀睨了他一眼，语气颇有些不善的问，“李根子, 你咋来了？” 　　她爹宋有财就总说这个李根子心术不正，天天就寻思着怎么祸害人, 不是啥好鸟。 　　李根子心里知道宋春秀烦他, 心想你也就是宋有财闺女吧，要不我认识你是个谁？你等宋有财下台的, 看你还这么展扬不？ 　　他心里不屑，面上却还是那副眯眼笑模样，“我还不能来看看你俩了？秀儿，咱俩得有好些年没见了吧，还有司老师，你应该对我有印象吧，我娘托了二福嫂子...” 　　说完嘿嘿一笑，把宋春秀和司文恶心个够呛。司文刚听宋春秀喊他李根子的时候就觉得耳熟，现在他一提二福嫂子她立马就想起来了，这就是昨儿个二福嫂子说的那个条件最好的李根子？ 　　是挺磕碜的... 　　“别套近乎哈，”春秀皱眉，我爹和你惯是不对付，你对我能憋好屁？但见他眼神总在司文身上来回扫，低声凑到司文耳边问，“你认识他？” 　　司文摇头。她昨天就回绝二福嫂子了，按理他也应该知道自己是啥意思，怎么今天找这来了？ 　　李根子见春秀没一句好话，对她失了耐心，斜眼白楞道，“我不是来找你的。”转过去和颜悦色地对着司文， 　　“司老师，二福嫂子应该跟你说了...” 　　“说了，我也说我没想法了。”司文干脆道，她挺烦这种人的，对着不同的人变不同的脸，跟个变脸怪似的。 　　“那就是她没跟你说明白，我再来跟你好好说下，”李根子不相信二福嫂子要是把自家情况好好说了，会有女人不动心，今天是特意过来好好给她讲讲的， 　　“我们家世代住这石河村，十里八村的都有我家亲戚，从这能看到那边那一排大瓦房，那都是我家的。我本人是一小队的队长，春种秋收分粮食都归我管，我大舅妈的叔家哥哥在公社，回头竞选书记的时候...” 　　他后面的话没说，但得意张扬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春秀鄙视的嗤了一声，李根子心里恨的慌，面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对着司文又是一顿话， 　　“你们知青都是城里人我知道，学历高，也看不上乡下人。但咋说呢？落难的凤凰还不如鸡呢，既然回不了城，早晚都得在村里扎下根来，还不如找个好对象少吃点苦，你说呢？” 　　他那长满麻子的脸上带了些似笑非笑，好像在说：你也该识些趣。 　　司文冷笑，她已经挺长时间没见过这种不要脸的人了，太过淳朴的年代让她误把所有人都加上了质朴的滤镜，却忘了不管什么时候，都有那恶心的人的苍蝇，他嗡嗡的飞来飞去就是为了喂你一口新搓的屎。 　　“让我说？”司文轻笑反问，“要真叫我说呀，这落山鸡也得挑山头落，找对象要找那能听懂话的人。我已经和二福嫂子说过一遍了，你要是没听懂的话我就再和你说一遍，我不愿意。甭管你家有多少间房，你舅妈的叔叔的儿子是干嘛的，我都不愿意。而且这亲戚有本事和咱也没啥关系不是，我二大爷的四叔的五表舅的祖上是个大官，我不也没说吗？” 　　到底是谁给他的自信，在她已经回绝一次的情况下，让他以为她见过他本人就能改变想法了？还是说把自己家那几间房亮出来，她就上赶子颠颠儿的嫁给他？这不是瞧不起人嘛！ 　　春秀噗的一声笑出来，李根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扭曲，他虽然没听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他知道肯定不是啥好话。 　　“你也就是个城里来的没根基的丫头片子，可别不识好赖，要不是看你还是个老师，你当我会找你？”他和那个娶不到媳妇的程林可不一样，他没娶媳妇是太挑了，想找个好的，要不就他这条件...哼！ 　　“好的赖的我一眼就能分清楚，就不劳你费心了，我们下课要回家了，你自便吧。”司文拽着宋春秀就走，这样没颜没品又没德的人，多看一秒都影响吃午饭的心情。 　　宋春秀白了李根子一眼，别说人司文了，她都看不上这人，他是咋想出直接找来要跟人搞对象的？真是把石河村人的脸都丢光了！ 　　“那啥，你表叔的舅舅的啥来着，真是大官啊？”宋春秀一句话打断了还有点气的司文。 　　“啊？”她想了一瞬才想明白她是啥意思，刚才她气极之下好像是说了这话，“嗨，那我哪知道啊，不过像我这么通透的，我家祖上肯定不是凡人吧，要不能有这么好的基因吗？” 　　司文摆手，大咧咧的来了句，把宋春秀逗的哈哈大笑，“司老师，你可真不愧是城里来的，说的话和我们咋就是不一样呢！” 　　基因是啥，她听都没听过。而且那话那么有底气的说出来，她还以为是真的呢，就是能把人唬住，也是太厉害了！ 　　司文没把李根子这只苍蝇放在心上，这事也就没跟程林说，因着程林这几天总是往县里跑，问他去干什么，他就神神秘秘的说是好事，倒是让司文好奇的不行。 　　等到教育局的人来石河小学给司文颁发奖状时，司文才知道程林说的好事是什么。十几个村民扎上红绸子，在学校门口敲锣打鼓，引的全村的人都来看热闹。 　　邵会明亲自来到石河村，先是激情洋溢的讲话，然后把司文叫到最前头来，“司老师，你的教材不但得到了县里，还得到了省里教育工作者的一致好评。还有这个，”他拿出了几张当地的报纸来， 　　“没经过你的允许就把你的先进事迹报了上去也许有点不太合适，但全国的教育者都应该以你作为一个很好的榜样，这是你应得的！” 　　说着为司文颁发了盖着教育局印章的奖状，全村人都欢呼鼓掌，这可是天大的荣耀啊，说起来这是他们见过的最大的领导了，人家都这么认可司老师，他们还有啥资格不认可司老师呢？ 　　司文笑着接过奖状，“感谢邵主任和各位领导对我的信任，我将继续努力，继续在教育岗位上尽我所能，发光发热！” 　　又是雷鸣般的掌声，二福嫂子在下面叫好叫的尤为起劲，和周围的嫂子媳妇大声说：“怪不得人家眼光高，哪个来介绍对象的都不同意呢，你们还说她是在拿样子。你看看，就这么个领导都认可的人，人家眼光能不高？照我说啊，别说石河村了，就是这十里八村的所有后生，也没一个能配得上司老师的，司老师是文化人，人家得去城里找！” 　　嫂子媳妇们纷纷点头，二福嫂子说的对，原来是她们太没见识了，以为是个姑娘能嫁到李根子那样的人家就该烧高香了，可李家出了这石河村算个啥？不还是土里刨食的大老粗吗？司老师这样的人就该去城里找，找那最好的人家！ 　　把这些话都听了个清楚的李根子在后头阴沉着脸，也不知在想啥，他这脸这次可是丢尽了。 　　程林在一旁含笑默默看着和各位领导们站在一起的司文，她真的很出色，在这样的大场合里，见到这么多的领导，她依然从容优雅半点没有不自在。 　　司文在人群里找程林的影子，看到他站在下面冲他露出个笑，还比了个大拇指。程林笑看着她这憨样儿，也比了个大拇指。 　　他们两个现在的距离，是台上和台下，但他总有一天会站到和她比肩的位置，不用这样遥举大拇指为对方打气。也许挺难的，但他没想过要放弃。为了这一天早点到来，他还需要再加快点脚步，不然依现在的情况来看，程林无奈的笑了下，又去看了眼台上笑盈盈的司文，他可能会被越落越远喽。 　　他的目光变的深邃，思绪也越拉越远。眼看那日子就快到了，好多事都得加紧办了。上辈子的那时候，他的人生定格在那里，这辈子他倒要把那个黑暗的时候变成他人生的转折点。 第32章 谁当支书 　　司文现在可是十里八村大姑娘竟相模仿的人物, 有好些都特意来石河小学门口等她下课，就为了看她那穿的衣服是咋做的。 　　宋春秀天天黏着司文，扒拉着她的衣服左看右看，司文干脆就给她画了个图样, 让她照着做去。 　　可别小看村里的姑娘, 有好些都是眼亮手巧的, 就是没怎么干过针线活的宋春秀，还有个会裁布缝衣的宋婶子呢，于是没过多久, 十里八村姑娘的衣服就起了大变化。 　　那些肥肥大大的大布衫子已经是旧日时光了，现在流行的是像司文那样的修身衬衫, 还有裤子, 也都裁的贴身细腿，姑娘们都乐于这么做，不但好看, 还省料子呢！ 　　宋春秀穿着她新做的花衬衫，比量着司文的蓝衬衫, 摇着头说：“怎么款式都一样, 穿身上就这么不一样呢？这么些姑娘照着你的样式做衣服, 我看没一个像你穿的这样好看的。” 　　“哪有，人都是瞧着旁人的东西好，实际上旁人也瞧着你的东西好呢！”司文笑着回。 　　其实她知道是怎么回事, 一来这乡下好料子难得，就是镇上布料的品种也很有限, 且几乎都是大花布, 这花布衬衫也不是不好，那得是十分洋气的人才能穿出效果来, 一般人穿着难免带点土气。 　　二来就是个人问题了，司文也承认自己长了身白嫩皮肤，和原主的底子有一定关系，也和她来之后的保养关系不小。她从不在大日头的时候出去，即使出去了也带个能遮阳的大草帽。最主要的是她不下地啊，再好的皮肤天天下地一晒也都完了。 　　再加上程林给她营养补的好，原来干瘦的小丫头早就变的丰满肉乎了，现在大多数的姑娘还蜡黄干瘦呢，这精神面貌差的就不是一星半点，穿衣服出来的效果能一样吗？ 　　宋春秀知道司文是安慰她，但也听着很受用。她是肯定比不过司文了，但她一直在外读书，也没出过大力，和普通姑娘比起来还是很有些看头的。 　　“那个李根子再找过你麻烦没？”宋春秀问。 　　“再没见过了，还真是挺清静的。”这样就最好不过了，也省得她费口舌。 　　不过说来也奇怪，自从上次教育局领导来过之后，她这就突然清静下来。那些来给她做媒的，来找她串门的，不约而同的都销声匿迹了。倒是多了些姑娘总是偷偷看她，还给她整的挺不好意思的。 　　“他那是有自知之明了，”宋春秀不屑地说道，“现在谁不知道你是个有文化有本事的才女子，哪个还敢打你的主意，那些原来有过想法的现在应该也都知道自己配不上了。” 　　她就说嘛，这怎么突然就安静了呢。司文恍然，这还真是意外之喜呢。她这人吧，看着是随和，但其实爱静的很，就愿意自己看个书写个字啥的。前段时间知青点总来人的，可把她愁坏了，现在这样真真的好！ 　　这就是前阵子程林花大力气跑这事的原因，他看着司文出落的越来越漂亮，村里那些没结婚的都把主意打到她身上后，也是头疼了几天。这事让他怎么拦着？他总不能说我喜欢司文，你们都让开吧。 　　恰巧邵会明把登上司文消息的报纸拿给了他，让他给司文做个纪念，程林脑子一动立马来了计策。 　　“邵叔，我觉得这事是个机会，可不能就这么错过了。” 　　“啥意思？”邵会明是个因为笔杆子起来的，他文笔好，擅长写些材料文字，但是为人也是文人气足，对钻营上是没什么想法的，因此根本就没把这事往其他方面想。 　　“邵叔，要说这当官都要有政绩才能往上走，您的笔杆子再厉害在这上头也不吃香。教育局的政绩是啥？学习成绩、升学率，可眼下这情况...也是好久不考核这些了。那想要有政绩应该怎么着呢？” 　　“怎么着？”邵会明来了精神，他在这位置上也已经待了好些年了，当年是因为他写的文章被上头人看到了，才给他提拔上来。可这些年一直没什么起色，既然从了政，谁又不想再往上迈一步呢？ 　　“竖典型啊！”程林用手点了点司文的报纸，“您领导出的教师成为了典型，那当然是您的政绩啊，这是您领导有方，也是您培养的好嘛！” 　　邵会明脑子不笨，只一转就明白了程林是什么意思。如果他挖掘的教师成为了全县、甚至全市的典型，教师再怎么受关注那也还是教师，可他就不一样了，这都是他的政绩啊！ 　　“程林啊，叔真是没白认识你一回，以后你要多多来局里，叔和你谈话受益良多啊！” 　　后面的事只程林偶尔提点一下就都办成了，在他的建议下，邵会明去了石河村，当众给司文颁了奖。当然这事后续也会出现在报纸上，甚至出现在市领导的会议里。包括司文自己做的教材，都会走出石河村，走向更大领导的办公桌上。 　　至于村里的事嘛，意料之中。要不是程林对自己十分有信心，恐怕现在也不敢往司文身边凑了呢。 　　** 　　“听说了吗，咱村要竞选下任支书了。”宋春秀跟司文低声嘀咕。 　　“啊？你爹支书不是干的挺好的嘛？”司文还真就不知道这事，没说么，最近上她那的人少了，程林不知忙什么呢天天往镇上跑，她所有的消息来源几乎都是宋春秀，要是没有她，估计她和与世隔绝也差不多了。 　　“可我爹都多大了啊，”宋春秀叹了口气，这也是前阵他爹为啥松口让她和程林搞对象的原因，眼看着要退下来了，他爹也是想找条后路。如果当时她俩成了的话，现在她爹一准全力支持程林，可现在...唉。 　　“要是我哥争气也行，偏偏他一天也不上个心，又是刚从外面回来的，根本就不得村里人的心。”宋春秀继续说，“现在村支书的最有力竞争者是程林和李根子，他俩都是小队长，平日各领一队人，支持者几乎是一半一半。剩下那些竞选的都是凑数的，谁也没想过在这两人的手上得了支书的位置。” 　　“那依你看他俩谁能赢？”司文问皱眉的宋春秀。 　　“难说，关键我爹现在明显是谁都不帮，所以还真是难说。”宋春秀想到李根子当上书记就浑身难受，她心底里还是想让程林当选的，和别的没关系，以程林的人品来说，就是当选了也不会为难她家就是了。 　　“你说呢？”她怎么想都是一头雾水，干脆就问老神在在的司文，按理说她和李根子也算有仇，她就不怕李根子当选之后报复？ 　　“我说啊，看程林想不想当选吧，他要是想当选的话，一准是他！” 　　没错，她对他的学生就是这么有信心，她亲传的嘛。 　　虽是这么说，但等程林来知青点吃饭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你会竞选支书吧？” 　　“会吧，”程林猜到司文知道了，自从和宋春秀一个办公室后，她的消息就灵通很多。 　　司文松了口气，她也是真不想再见到李根子那趾高气扬的样子了。转念又忍不住给程林个白眼，“会就会，不会就不会，怎么还会吧？你语文卷子要是这么答，可不给你分！” 　　程林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是会，我毕竟是小队长，这竞选不参与对二小队的队员们也没法交代。”当然了，竞选是一定要选的，能不能选上还是他自己说了算。 　　“那我投你！”司文立马笑眯了眼，甜甜的说。 　　如果这村里非要选一个人当领头人的话，那必须是程林啊，他这么聪明，肯定能把石河村带领的很好的。 　　程林顿住了，深深的看了司文一眼，有她这句话，他当不当这个支书都值了。 　　** 　　盛夏时候，本是村里人比较闲的日子，只偶尔去地里除除草，杀杀虫就行，比春种和秋收时候要轻快很多。但今年南方有些地方有洪水隐患，需要从北方调些麻袋什么的去南方为抗洪做准备。石河村因着地理位置，正好离公路比较近，因此被选作临时经停点，多少卡车的物资将会停在这里，随车人员也会住在村里人家中临时休整。 　　因着这个原因，家家户户都行动起来了，不但把打谷场收拾出来停卡车，还大搞卫生，迎接随车人员来家里住。支书说了，谁家里接待了随车人员，那都是有补贴的，听着这个消息，就是那没空屋子的人家也都挤巴挤巴，倒出一两间房来，就为了能接待几个人。 　　整个村子没大扫除的估计就司文和程林了，司文是懒的费这功夫，她也不想要这补贴，再说随车人员都是男的，也没有住她这的道理。程林则是因为家里实在太破了，支书说：“你家就算了吧，给咱村留点好形象。” 　　程林没意见，他独惯了，不愿意和旁人一起住。司文要敏感多了，她总觉得支书这是在撒气呢，你不让人接待可以委婉点说嘛，干嘛这么直白，这不是往孩子伤口上撒盐嘛！ 　　就这么，村里的人家几乎都住了一两个随行人员，就司文和程林家一如往常。 　　车队在这临时休整的几天一切都很正常，村里人在最后一晚为他们庆祝明天就要出发去南边后，在这天夜里，却突然有人敲锣打鼓把全村人都集合在村里的大广场上。 　　众人睡的迷迷糊糊的到了之后才知道，有一卡车上的麻袋丢了一部分... 第33章 我和他在一起 　　司文才刚睡着, 就听到有人敲锣打鼓。程林跟她说过，要是听到这声音一定要警醒些，村里出事要招集人的时候才会这样。且这又是晚上，司文腾的一下坐了起来, 是着火还是地震？ 　　“起了吗？”低沉的声音从院外传来, 司文乱跳的心突然就平静下来, 程林在外头呢。 　　她迅速的穿好衣服，走到门外，看到程林站在大门口, 身上的衣服还是下午见到时穿的那件，想到他下午匆匆拿着自己写的信就走了, 估计是刚回来不久。 　　“你回来了？”司文问。幸好他回来了, 要是这时候他不在的话，自己不知道会多惊慌。 　　“嗯，刚回不久。”程林的鞋和裤腿上还沾着泥浆, 显是走过远路得来的。 　　“信送到了么？”司文又小小声的问了句。 　　“嗯，都顺利。” 　　下午的时候程林忽然来了知青点, 见面就问她, “我记得你会写那种像是印出来那种方方正正的字, 看不出笔体的。” 　　“那个啊，偶尔写着玩儿的，”上学时谁还没传过个纸条, 写过啥文艺小情诗的，都练这种看不出是谁写的字, 就像密码似的, 现在想来当初真是闲出屁了。 　　“你帮我写封信呗。”程林拿出了张没有任何标记的白纸，放到司文桌上。 　　等到他把要写的话都说了一遍, 司文愣了，这是什么权谋剧啊，可看到程林脸上带汗，极少看到他有过这样略显焦躁的表情，她什么都没问，而是快速的把记下来的内容誊在了纸上。 　　最普通的牛皮纸信封，装上这最不显眼的白纸，用的却的最规矩看不出的字，程林几乎没有停留的走出门外，看到司文有些担忧的表情，他露出了个让她安心的笑， 　　“放心，我去趟镇里，晚上就能回。” 　　带着有些不放心的情绪，司文翻腾了好久才睡着，却没想到刚刚入睡就听到了招集的锣鼓，好在程林回来了，要不是她该多忧心。 　　两人一前一后地从知青点往大广场走，这季节雨多，遇到泥泞的地方程林也会上来搀扶下司文，但等快到地方时，他就主动退后了两步，跟着司文站到了人群里。 　　村民们几乎都到了，司文和程林家最是偏僻，是最后到的。只听一个声音不阴不阳的来了句， 　　“可终于来了，再等会黄瓜菜都凉了。”是李根子那有点含浑、爱拖长音的声音。 　　“知青点最远了，司老师一个人住，现在能来就不错了，我们都愿意等，用你废什么话。”宋春秀噼里啪啦来了一串话，李根子刚想反驳，就被宋支书的话打断。 　　“行了，人都到齐了，就说正事吧。”宋支书岁数大了，声音有些虚浮，但关键时候还是能镇住场，他一说话，底下立马安静下来。 　　“都知道咱村现在接了送物资的卡车在村里休整，本来人家明天就要走了，谁知道大晚上出这事了呢？” 　　众人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出啥事了，他们在家睡的好好的，这一顿响给叫出来了，还以为是村里哪着火了呢，原来是出事了？ 　　“装物资的一辆卡车上丢了些东西...”宋支书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逡巡着，像是在看谁像那个大晚上偷东西的人。 　　“这事严重的很，这可不是一般的东西，这是抗洪的物资，是政府要的！是谁干的交代了还能从宽处理，要是被查出来了，那是要蹲号子的！” 　　交头接耳的声音悉悉窣窣的响起，都在问到底是谁干的，咋胆子这么大呢。 　　有那爱管事的就说了，“估计谁也不能出来，那就挨家去搜呗，搜到东西二不就找到了嘛。” 　　“就是的，这么互相猜，就跟谁能主动承认似的。” 　　宋支书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东西已经找到了，在河边草柯里拿草盖着的，只是这偷东西的人还没找到，有谁看到或者听到什么信儿的就报上来，抓到人了村里有奖励。” 　　据说是拉货的人晚上去查了下，结果还真查到一个卡车上丢了一大卷的麻袋。麻袋单个飘轻，但一大卷还真是沉的一般人抬不动。 　　恰巧刚下完雨，地上泞了些，大家顺着拖拽麻袋的痕迹一直走到河边，就找到了被藏的那卷麻袋。 　　有的人就说了，偷麻袋的人还真是点背，就这么一卷，一般人也发现不了，要不是他们突然想起来晚上检查一下，第二天车一走，谁能发现少了一卷麻袋呢？这时候麻袋也不便宜，更何况是一大卷，这卖了也不少钱了。 　　村里人东一嘴西一嘴的唠的热闹，半天却没一个人说些有用的信息来，李根子慢悠悠的开了口， 　　“要我说啊，这事也简单。咱们村家家都住了随车来的人，天天都是一同吃住的，自然是不敢干什么，查查有没有人家里没住人，这样的人下手最是方便，嫌疑当然最大了。” 　　他说完大家又是一阵讨论，有说这个办法好的，还有说那不就是司老师和程林家里没住人嘛。 　　司文原本以为自己就是个吃瓜群众，这突然瓜可能要砸自己脸上了，一下子就清醒了。想到李根子那意有所指的话，立刻警铃大作， 　　“你什么意思？是说我偷了那卷破麻袋？”司文直接问过去，一直和善的小脸绷的紧紧的，冷的竟让人生出惧意来。 　　“我可没这么说，”李根子连忙否认，不知为啥他有点紧张。 　　“司老师咋可能偷麻袋呢？” 　　“你这话说的，司老师是领导都信任的人，你说她偷东西，不是说领导眼瞎了吗？” 　　“那么大卷麻袋，男人扛着都费劲，司老师咋扛的动嘛！” 　　一时间，李根子成了大家一起炮轰的焦点。司文现在在村里的地位可是杠杠高，说她偷东西那简直就是给石河村的脸上抹大泥巴，谁能让？ 　　李根子有些慌了，张口结舌的急忙找补，“你们别瞎说，我可没说是司老师偷东西，我的意思是除了司老师，那不还有别人是自己一人住嘛。” 　　“那你是说程林？程林是啥样人咱村里人不知道？老少爷们都拍胸脯问问自己，程林这些年管着小队，又去大队上班，拿过村里的一针一线没，占过大家伙便宜没？” 　　一直很少说话的赵虎不干了，谁说程林就跟说他一样，他跟着程林这么久了最了解他的人品，这种偷鸡摸狗的事他绝对不会干！ 　　“就是说呢，程林不能，都是咱看着长大的。” 　　“程林家虽然穷点，但人品没得说。” 　　李根子嗤笑一声，“不是他那是谁？你？你？还是你？”他挨个问那些帮程林说话的，把人都指的缩了回去，“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咱们都和人家跟车的一起吃住，人家都能给咱作证，就程林单独一个，谁能给他作证？” 　　众人不说话了，反正他们是没偷，至于究竟是谁，人心隔肚皮，谁知道呢？ 　　“看他的裤腿子，这明显是走了不少路啊，大晚上的程林你不在家到外头瞎走啥？”李根子指着程林的裤腿叫大家看，配上他那吱哇乱叫仿佛发现真相的口气，还真像破案了似的。 　　大家眼神望过去，程林的旧胶鞋和裤腿上确实沾满了泥，这大晚上的，也确实有点可疑。 　　“程林，真是你偷的麻袋？”有那不敢相信的就问了出来。 　　“不是。”程林冷静的说，面对李根子挑衅的眼神沉着的望了过去。 　　“不是你这大晚上的你上哪了？不会自己出去溜弯了吧？谁能给你作证啊！”李根子笑的有些得意，是不是现在也是由不得你了。 　　程林窒了一下，他确实有去处，但他不能说，这事除了司文，谁他都不能说。 　　大家都等着程林反驳呢，却见他没了回应，就是那相信程林的也忍不住心里打起鼓来，难道还真是他？ 　　“我能作证啊！”干脆清朗的声音传来，是司文站了出来。她明明那么娇小，还不到程林的肩膀，此时站出来却像是把他遮在了她的影子里，挡住了那些怀疑打量的视线。 　　“你能证明啥？大晚上的你和程林在一起？”李根子的笑有些暧/昧，“司老师，好人不是这么当的，这孤男寡女的晚上在一处，难不成你俩搞对象呢？” 　　程林眼光一沉，看着李根子的眼神就带了些警告，什么事他都可以忍下，就关于司文的事他忍不了，他要是再敢胡说八道，他撕了他的心都有。 　　李根子感受到这眼神了，莫名的哆嗦了一下，可他现在不能退，他马上就要成了！ 　　大家听到这话都摇头不信，司老师咋会和程林搞对象呢，司老师连他们村条件最好的都看不上，她可是要去城里找对象的。 　　程林哪能配的上司老师呢？程林都讨不到媳妇！ 　　司老师就是太好心了，才为程林做保，他俩搞对象？我可不信！ 　　这些悉窣的话不但入了司文耳里，也一字不落的入了程林耳里。即便是他对自己再有信心，一时之间听了这么些话也很难不起波澜。他是配不上她的吧，人人都有眼睛，人人都看出来了。 　　司文扫了眼程林，他的脸色变的晦暗不明，腰板立的直直的。她能感受到他的情绪，越是心里不愤他就越是会咬着牙昂首挺胸，他就是这样，孤独的和所有看不起他的人倔强的对抗着。 　　不知怎的，司文的心蓦的酸楚起来，她一扬脸，目光直视有些得意的李根子，“有啥不能？为啥不会？我刚才就是和程林在一起，我为他作证，这和你有啥关系？” 　　一石激起千层浪。 第34章 死的滋味 　　众人都不敢相信的看着司文, 现在是啥年代啊，大姑娘当众承认和男人在一块，不是在搞对象谁有这决心？难不成他俩真在一块了？ 　　司文无所谓的面对着村里人的窃窃私语，她可是现代女性, 她在乎这个？在当下众人指责程林的当口, 她别无选择, 只能作保。她不能看着程林的尊严被践踏，不管是以一个朋友的身份还是老师的身份。 　　程林是知道司文的，她的思想和所有姑娘都不一样, 甚至和这儿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她对这种名声看的没有那么重。这可能和她来的地方有关, 和她接受的教育有关。 　　但此时此刻, 当她一人站在他面前，坚定的说出这些话来维护他时，他的心里仿若翻起惊天浪, 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从来没有过。他一直都是一个人，不管是顺境还是逆境, 都只有自己。 　　可今天一切都不一样了, 有这么一个人愿意站到他面前, 不管他做了什么，都坚定的相信他...他值了！ 　　“你撒谎！我明明看到他...”李根子眼看程林身上的嫌疑就这么洗脱了，一时冲动之下一句话对着司文脱口而出, 又戛然而止。 　　“看到什么？”司文警惕的立马问道。 　　他肯定不是看到程林在偷东西，如果真看到了, 以他和程林现在势不两立的情况, 捉贼捉赃，他就该当时就把事情叫嚷出来。 　　“没什么...”李根子把嘴闭紧, 再半个字都不说了。 　　他下午明明看到程林往村外走，这才心生一计，趁着程林不在村里把事情赖在他头上，谁想到这个司文竟然配合程林撒谎，简直气死他了！ 　　程林大概能猜出李根子想的是什么，估计他是看到他出村了，才闹这些幺蛾子。事实上，上辈子的今天根本就没发生这些事，卡车在第二天正常的全都走了。让一切发生改变的节点都在那封信上，上辈子他没出村送信，李根子也就没敢起害他的念头。 　　他忍不住叹了句世事无常，司文曾经跟他讲过，“万事万物都在发展变化中，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 　　当时他还不信，自认为自己掌握了所有发生过的事，如今想来，一步变化，步步变化，以后他还是要更加谨慎才好。 　　司文可没打算这么放过李根子，刚刚被他逼倒角落的感觉她还记忆犹新，她又不是吃亏的主，立刻朗声说道， 　　“现在看来李队长找小偷的方法是不奏效了，我这还有个别的方法，倒是可以试一试。”她扫了李根子一眼接着说： 　　“我听说车队都是每天早上清点物资的，明天车队就要离开村里了，按理来说该是走之前清点，那为啥这大晚上的清点起物资了？” 　　这话一问村民们也是疑惑极了，是啊，这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觉怎么想起点数来了？黑灯瞎火的能点清楚吗？ 　　宋支书深看了眼司文，心说这姑娘是个灵透的，转过去望向身后站着的随车人员们，是他们自己发现东西少了的，现在也该做个回答。 　　一个老汉站出来说：“我是听人说看到卡车那边有人影，这才起来找人一起去望望，结果没看到人影，直接发现丢东西了。” 　　“您是听说卡车那有人影就立马去打谷场了吗？”司文问。 　　“是呢，物资的事可是大事，谁都不敢不放在心上。” 　　司文点点头，示意她明白了。 　　“这就是问题了！”她说，“有人说在打谷场看到人影，然后东西就丢了，就说明那人影当时应该在偷窃或者准备偷窃。可大家也都知道了，丢的是一大卷麻袋，一般人根本扛不动，是费劲拖走的，这就需要作案时间了，可不是说句话就能把麻袋吹走的。等随车人员到卡车那时，没看到人影，反而顺着路上的痕迹找到了已经藏匿好的麻袋卷，试问谁的手脚能这么快，在随车人员这不到几分钟的路程里，完成了偷窃、运送、藏匿这一系列过程，又没被任何一个人看见？” 　　这话说完，底下的人议论的都炸了， 　　“是呀，谁脚步这么快？肯定是一早安排好的啊！” 　　“这根本不可能嘛，往河边的路那么平乎，一眼就能望到头，要是有个人影一下就能看到了。” 　　“我看根本就不是咱村人干的，是不是诬赖好人啊？咱村可没有那手脚不干净的。” 　　众人的神色各有不同，这时候只要看谁的表情不自然自然就知道谁的问题最大了，但司文没明着点出来，而是对刚才站出来的老汉说： 　　“依我看这事还透着蹊跷，告诉您这个消息的人怕是有些问题，他这一环环的安排的巧妙，却有破绽，我看这个人的嫌疑最大。” 　　适可而止，说到这司文就不说话了，如果有人捣鬼，那是谁不是明摆着吗？不必她说的清楚，像是报复一样。 　　“放屁！我为啥这么干，对我又没什么好处！”李根子指着司文怒目而视。 　　“我又没说是你，我说的是那个处心积虑告密的人。难道真的是你？”司文作惊讶状。 　　“我...”李根子是返悔也不是，承认也不是。但现在所有人都已经清楚了，不是他的话他为啥要跳出来？ 　　有人在下面挤兑说：“你为啥这么干你自己不知道？把程林弄进去了你就能当上支书了呗。” 　　这话说出来了，附合的人也就多了，今晚就他跳脚的厉害，不是他还能有谁？ 　　宋支书和那些随车人员碰了个头，估计是在商量今天的事怎么办，过了好久宋支书才摆手让大家安静下来， 　　“这事就先到这，东西既然找到了，就别耽误车队明天上路。如果找到证据是谁干的，村里绝不姑息，肯定把人送到公安局！挺晚了，都散了吧。” 　　大家嘟囔着四散回家，司文有些不忿，虽然没有证据，但明明李根子的嫌疑最大，最后却不了了之了。她知道宋有财是怎么想的，他马上就要退下去了，不想惹事，想平安不得罪的人过渡给下一任，但这也太助纣为虐了吧。 　　宋春秀跑过来搀住司文，冲她眨了眨眼，“我知道你是为了保程林，你可真讲义气！我送你回家！” 　　司文一窒，姑娘啊，虽然但是...行吧，随你怎么想吧。 　　和程林对视一眼，程林点了点头，宋春秀送司文他还是放心的，现在这个情况他不能当众送司文，虽然她不在乎这些名声，但他在乎她。 　　李根子自觉逃过一劫，有些得瑟地拍了拍衣服，你聪明又怎样，我不最后还是没事嘛。 　　人都走了个干净，他也往自家走，扛那一大捆麻袋可给他累坏了，赶快回家睡觉去吧。 　　一双大手掐住了李根子的脖子，把他拽出去老远，李根子挣扎不过，想喊却被大手箍的喊不出来，他觉得他马上就要憋死了，一口气上不来，眼睛逐渐翻白。 　　就在他快意识不清的时候，那人不知发了什么善心，松了下手，给他留了一口气。李根子如蒙新生，捂着脖子拼命呼吸咳嗽起来，他差点就死了！ 　　“死的滋味儿你知道不？”阴狠冰冷的话如从最黑暗的地方蔓延出来，缠在了李根子的身上，让他冷的直哆嗦，“这是最舒服的死法，你想试试就让你先体验下。” 　　李根子拼命的摇头，他想叫人，但喉咙还被人掐着，仿佛自己的命就攥在那人手上，他想让他活，他就有口气。他想让他死，他就再看不到明天。 　　他惊慌的看着眼前的人，明明很熟悉，是打小一起长大再熟悉不过的人，可为啥他现在就像是从来没认清过他一样？那脸上的狠意明明白白的告诉李根子，他是真动了杀心的，他想要他的命！ 　　这还是那个老好人程林吗？ 　　程林一把把李根子拽到自己面前，两人近的眼睛对着眼睛，都能看到对方眼里的东西。一个人眼里的恐惧绝望，而另一个人眼里的杀心决绝。 　　“别打不该打的主意，”他凑到麻脸耳边低声道，这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细碎入骨，却让人不寒而栗，“我是生死关上走过的人，真想整死个人也容易的很。” 　　一把将李根子掼在地上，程林拿衣角擦了擦手，往自己家走去。 　　李根子在地上躺了好久，不久不足以让他把这份惊慌压下，然后才跌跌撞撞的往自家的放向走去。 　　他能把今晚的事随便嚷嚷出去吗？不能，就像麻袋的事一样，没有证据，他到处说程林想杀他，怕别人都会以为他疯了。 　　他敢报复回去吗？不敢...他是看出来了，程林是真想让自己死啊，他还有爹有妈有家有口，他还没活够呢！ 　　这晚的事还有那个不为人知另一面的人，就这么隐藏在了漆黑的夜色中...李根子打那以后倒是老实的像换了一个人，人都说他是被吓破了胆，声音大点他就捂着胸口慌的跳起来。 　　大家暗地里都说呢，那事一定是他干的，要不他咋吓成这样了？ 　　** 　　马上放暑假了，石河小学第一批六年级学生毕业了，他们虽是在别的学校上的小学，六年级时才转过来，但也算是石河小学的毕业生。 　　程林也跟着毕业考试得了个小学毕业证，他傻乎乎的抱着那张纸乐了一天，还做了一桌好菜说要和司文庆祝庆祝。 　　虽说有了吃的就能堵上嘴，但司文还是没忍住问了句，“庆祝啥？庆祝你小学毕业啊？” 　　程林... 第35章 竞选 　　这个夏天, 程林再次获得了大队先进个人称号，去省城领奖，回来受嘉奖，这一套程序已经轻车熟路了。唯一不同的是回来后书记对他的态度, 没有了上次初见面时的生疏, 这次书记亲热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好干吧，你是个好苗子。今年咱大队能有个工浓兵大学生的名额，要是有造化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我能有今天都是书记您一手栽培的, 如果没有您，我现在还天天在村里下地呢, 我会努力的。”程林真诚的说, 却没有接他说的关于工农兵大学的话。 　　书记深看了他一眼，到底没说什么，而是摆摆手让他走了。 　　办公室里, 妇女主任王秀向外看了眼，见没什么人才对宣传干事马东方说：“听说了吗？今天咱大队应该能下来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 　　“听说了, ”马东方隐晦的笑着说, “咱大队这两年各项工作都在公社里排前头, 也该轮到咱了。”他下意识地挺了挺胸脯，要是这个名额下来的话，那上大学要走的肯定是他了。 　　“要说原来要是有这个名额啊, 那一准是你的，可现在嘛, ”王秀作势叹了口气, “依我看程林也是有可能的，一共就你们两个年轻人, 都挺像样的，结果还真是难说了。” 　　“怎么可能？程林他连小学都没毕业！”马东方不在意的笑，就算是工农兵大学生对学历要求的再低，最起码也要小学毕业啊。 　　“啥？你不知道啊，”王秀两个眼睛瞪的像铜铃，“人程林已经拿了小学毕业证啦！” 　　马东方一愣，下意识看了眼坐在前头的管委会副主任郑河一眼，他也正回头望，两人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 　　司文最近有些急，眼看还有一年多就高考了，可程林的课程才进行到初中，越往后的知识越难，教学进度也就越慢，再也不可能像小学课程那样，一年之内就能让程林掌握好几年的知识了。 　　其实她也知道，让程林参加第一届高考对他来说是有点勉强了，她就是再厉害，能在不到两年之内把一个文盲教成高中生吗？这也太不现实了。 　　可是她是一定会在明年离开这里的，第一届高考她必然要参加，一旦她走了，那程林不就更难上学了嘛。 　　想到这些司文就头疼，就像是眼前有一条河，你明明能看到河对岸，且知道只要跃过河去，你就能获得生机。但河面很宽，你又知道自己可能根本跳不过去，那难道你不试试往对岸蹦一蹦，而是直接选择跳河去死吗？ 　　不可能啊，人都有求生意志，就是再不可能的事都要试一试嘛。 　　于是司文严肃的站在老实坐着的程林面前，像面对班里那些小萝卜头一样训话， 　　“拿到小学毕业证就是终点了吗？你还有更大的目标要达成，初中，高中，甚至是大学，可不能就这么懈怠了。我看你最近总往外跑，忙工作我能理解，但可不能落下了学习进度！” 　　程林乖乖点头，“放心，我都有数。” 　　司文一口气梗在脖子那，放什么心啊？我根本就放不下心！就算考不上大学，你考个大专也行啊，能出了这个小镇也行啊！ 　　可人家态度这么好，司文也没法再说重话了，干脆拿出程林稍回来的信来转换心情，这信是司家来的。 　　家信还是一如既往的报平安，可看到了后头，司文却皱起眉头来。 　　“我哥说最近去我家里采访的人很多，那事不是过去了吗？”司文纳闷了，她把赵家的事抖搂报纸上得了些人去家里采访，可已经过去好久了啊，怎么又兴起一波？ 　　程林在旁边淡淡的来了句，“这种事想让他过去就能过去，不想让他过去就过不去。” 　　“嗯？”司文转头过去看他，那张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偏偏给人高深莫测的感觉。司文心里咯噔一下，这事不会又和他有关吧？ 　　应该不会，这离A市那么远呢，他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够不到啊。 　　** 　　狭窄的巷子口里，一个人影在外头望了一眼闪了进去， 　　“怎么才来？” 　　“家里有事，好容易才出来。” 　　这句话说完，问话的人发出一声嗤笑，后来的人一顿，到底没说什么，而是轻轻叹了口气。 　　“王秀说的是真的吗？程林真拿到毕业证了？”夜里安静，虽然声音特意放低，但熟悉的人仍能分辨出说话人的身份，正是大队宣传干事马东方。 　　“我去打听了一下，应该是真的。也不知这程林小子是不是提前听说了什么风声，特意在这节骨眼之前把证拿手里了。”月光的照耀下，能看到说话人的轮廓，这个年老点的声音，不是革委会副主任郑河嘛。 　　“那咋办？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我是一定要去上大学的！再等等我年纪都大了，还怎么去啊？” 　　“东方你别急，”郑河的声音带了些安慰，“我已经想好了，回头就找人把程林调到老林场去，让他在那待个十年八年，再把工农兵大学生的要求学历卡到初中，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那这事就靠你了，”马东方的声音这才放缓了下来，不像刚才那么急躁了。 　　“放心吧，把你弄上去我就没什么心思了，等退下来以后就能安心养老了。”郑河似是松了口气的说。 　　马东方没搭话，郑河从兜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了过去，“这些你拿回家去，我...唉！”将手绢包着的东西塞到马东方手里，郑河就离开了巷子，只留下麻马东方一人站在原地，手里的手绢越攥越紧... 　　他真想把这东西狠狠的扔他脸上，告诉他我们家才不需要这个，可他现在不能，很多事他都要靠他。 　　这天，从上头下来了两个调令，书记看完之后面色有些奇怪的来到办公室。这事对他来说还真是有些唏嘘，办公室一共就两个年轻人还都要调走了，关键是结果他根本就没想到。 　　王秀的消息灵通，一早就在办公室吆喝开了，今天有大事发生。 　　马东方掩饰不住上挑的嘴角，虽然不愿意承认，但郑河那边的关系还是很有办法的。他已经把去大学的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了，也安顿好了家里，就等着去A市上大学呢。 　　王秀小声的安慰程林，“很多事情啊，不能强求，那都是一早注定的，早到啥时候？打从娘胎出来那刻就注定好了，你别上火，看开点就完了！” 　　程林表情漠然，没有说话。 　　村支书竞选大会上，几个候选人依次上台上面对着全石河村的百姓拉/票。赵虎在下面急的跟什么似的，不停的转磨磨， 　　“这程林咋还不来啊？再不回都来不及了！” 　　司文也跟着往远处望，就是没见程林的身影，心想这人心也太大了，今天都竞选村支书了，他还非说要先去趟镇里，说有重要的事一定得去。 　　宋春秀笑着怼赵虎，“我说你这人有意思，你不也竞选村支书嘛，咋还替人家着急呢？程林要是不来不是更好，没准你就当上村支书了呢！” 　　“瞎说啥呢？我就是凑个数的，我可没想当村支书！”要不是程林非让他也上去竞选，他根本就不会报名。这人到底哪去了，咋还不回来，马上就要轮到他们了啊！ 　　宋春秀觉得好玩儿，拉了赵虎一把，“行了，快别转了，我都让你转的脑仁儿都成浆糊了！我去告诉我爹把程林安排到最后一个行了吧！” 　　“唉呦，这可真是谢谢您了！”赵虎对着宋春秀连连作揖，逗的宋春秀笑的什么似的，睨了赵虎一眼才去找她爹去。 　　程林没到的事不仅二小队的人关注呢，一小队的人也盯着呢，李根子见程林没来，松了口气的同时也终于笑了起来。 　　“所以说啊，这人的命还真是天注定，耍狠斗勇有啥用啊，还不是没命当村支书？” 　　等到赵虎朴朴实实的讲完，得了好些人的掌声后，宋有财叫了李根子的名字。 　　李根子又看了眼二小队，见程林确实没来，自信心立马爆棚，大摇大摆的走上了台子。 　　“咳，我说两句啊！”李根子做足了架势，竞选的话他可是去镇上找人写的，搭了人情还花了好些钱，又在家练了这些天，肯定没啥问题。最绝的是程林今天没来，这不就是老天让他当村支书的意思吗？ 　　李根子顿时自觉有了无人可敌的王霸之气，张口就要把那花了大价钱写的话往外背。 　　“唉呦程林，你可终于是来了！”二小队的人大叫，都激动起来。 　　程林点点头擦了擦脸上的汗，走到了台子下边，和司文对了个眼神，然后才扫了眼台上的李根子，就站定了脚。 　　李根子大张着嘴，刚才都到嗓子眼的那些词一个都说不出来了，他要说啥来着？ 　　不但脑子一片空白，连呼吸都不顺畅了呢，感觉好像又回到了那天晚上，自己被掐着脖子，差点死他手里... 第36章 程林的路 　　李根子是咋下来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好像是恍惚着说了几句话还是没说的，反正得了好些嘘声。 　　宋春秀忍不住大笑起来，拽着司文指着李根子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的都说不出话来。 　　赵虎拍了拍手，有些激动的说：“快别笑了, 程林上去了！”这傻老娘们笑啥呢, 嘎嘎的, 跟个大鹅似的。 　　宋春秀的笑戛然而止，忍不住白了赵虎一眼，这人到底懂不懂幽默啊, 就像让程林给下了迷/药似的，满脑子都是程林。话虽这么说, 也还是安静了下来。 　　这算是司文第一次看到程林当众讲话, 一直以来他们两个的相处中，大多数时候都是她是老师他是学生。这种天然的发号施令和听话照做的关系中，确实有时会让她忽视他也是个人人称赞的优秀后生。 　　此时他笔直的站在高台之上, 挺拔修然，面对着全村老少眉目舒展, 半分怯意也没有。就好像他天生就该站在那个位置, 天生就是对着台下讲话的人。 　　也就是如此的人格魅力与庞大的群众基础, 让他站在那，半个字都还没说呢，就得到了全村人的热烈掌声。 　　程林用手做了个往下压的手势, 现场立刻安静下来。宋有财在后头露了个苦笑，就这架势谁又能挡得住他？这个村支书怕就是程林的了。 　　村民们也几乎都是这个心思, 除了程林, 还有谁能把全村所有人的心都拧成一股绳？即便是宋有财，不也让村里分成了一小队和二小队两个阵营吗？时代不一样了, 石河村想要过得更好，他们需要一个有魄力的年轻人！ 　　“多余的闲话就不说了，请大家支持赵虎，投他一票！” 　　啥？没听错吧... 　　台下的人嘁嘁嚓嚓，都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司文知道自己耳朵没问题，但她更想知道程林为什么这么说。 　　“程林，别瞎说，好好选！”赵虎对着台上大声喊，他不明白这是怎么了。 　　程林没理会他，而是继续说道，“赵虎人踏实有责任心，且这好几年都跟着我一起在二小队处理问题，没人比我更了解他，他确实是个可以托付重任的人，我相信他能当好村支书这个角色，能带领大家把石河村建设的更好！” 　　所有人都愣了，这是闹哪出啊。有的人就喊， 　　“赵虎当村支书了，你干啥去啊？” 　　就是说呢，让赵虎领导程林，这不是开玩笑吗？不是说赵虎不好，而是明显程林更有能力，赵虎都是他带出来的，现在让他来对着程林发号施令，赵虎心里能不虚？ 　　赵虎汗都快淌成河了，对着程林拼命的摆手，程林是不是让啥脏东西上身了，咋说胡话呢？可他啥也没干啊。 　　“我从小在村里长大，八九岁时父母相继去世，可以说我是吃村里的百家饭长大的。如今能得到乡亲们的信任我很荣幸，可我也有自己的路要走，我被录取成为了今年的工农兵大学生，九月份就要去A市上大学了，虽然要离开石河村了，但我永远不会忘记这片生养我的土地...” 　　啥？上大学？村里人都傻了，程林竟然要去上大学了，这可是鱼跃龙门要一步登天了啊！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石河村还没出过大学生呢，他们村这是出了个大状元了啊！大家纷纷拍手庆贺，为这村里的大喜事高兴。住破屋子的小可怜程林突然变的高不可攀，好些个有闺女的人简直肠子都要悔青了，他们就不该狗眼看人低，笃定闺女跟了程林就得遭罪，如今想下手也晚了！ 　　想到这他们就忍不住去看司文，这倒是个下手早的，看来他俩的事应该是真的。农村人程林司老师肯定看不上，可大学生程林她当然看的上啊。可是程林这就要走了，司老师还得留在石河村呢，这事估计要玄了，人程林现在要不要司老师还两说了呢! 　　司文是真愣了，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走向，程林居然要当工农兵大学生了？她真心的替他高兴。 　　程林说完话就走下了台，没理会旁人拉扯他，而是径自走向司文， 　　“今天刚确定的消息，虽然不是第一个告诉你的，但我最想让你知道。”他把通知书递给司文，她是他唯一想分享这件事的人。程林还想说些什么，可万般滋味都堵在了喉咙，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司文看到了通知书，上面程林两个字写的清清楚楚，她是真心为他高兴，就像是她的付出在此刻得到了收获一样，她忍不住像在现代一样伸出了双臂，轻轻的拥抱了下他， 　　“祝贺你啊，我真为你高兴！”她说。 　　程林腾的一下满脸通红，浑身都颤栗了，这感觉就像是飘飘然在云端一样，他的大脑都像塞满了棉花球，飘啊飘的，他忍不住露出傻笑来。 　　“哎呀妈呀，现在的小年轻也太大胆了吧！哎呀呀，快闭眼！”一个大婶急忙捂住了孙子的眼睛，她自己却看的一包带劲。 　　“我的个天，怪不得司老师能拿下程林呢，这谁能受得了啊！” 　　“程林也太有艳福了吧，哥们儿宁愿选美人也不上大学！” 　　众人在那八卦的咬耳朵，就宋春秀大声吆喝了句，“你们别太屯了，人这是城里人的礼节，没听司老师说祝贺程林嘛，真是少见多怪！” 　　她毕业那会也和同学拥抱来着，只不过男女之间还是有点不好意思，而且也没人像程林笑的这么傻的，活活一娶上了媳妇的猪八戒！ 　　宋春秀原来还觉得司老师和程林没啥，现在看来，程林对司老师肯定有啥，司老师怎么想就不知道了。 　　竞选结果出来了，赵虎傻了，他当上村支书了... 　　** 　　“程林不行，他学历不符合！”郑河激动的跟书记拍桌子，这事是他亲自办的，学历已经调到初中了，程林根本就不符合规定。 　　书记倒是稳的很，能看到郑河这样，对他来说已经知足了，毕竟郑河可是个惯会伪装的老狐狸，藏的深的很。 　　“老郑啊，不要着急嘛，你先听我说！”事实上心里爽死，郑河仗着大舅哥是公社一把手，不知暗里给他设了多少困难，他俩早就是面合心不合了。 　　郑河猛地坐在沙发上，发出呼嗵的声音，显是气大了。 　　书记慢悠悠的说：“程林的学历是符合规定的，你也知道他拿了小学毕业证，在那之前他就已经在镇上的初中旁听了，虽说没拿到毕业证，可他却实有初中的听课记录和考试记录，是镇初中承认的旁听生。” 　　“什么？旁听也算初中生？你逗我呢？”郑河冷笑，这事要是没个出处，他就闹他个五马仰翻。 　　书记喝了口茶水，“当然算了，程林是有上面特批的特殊旁听声。”他拿出几张文件来，不但有县教育局邵会明的签字，还有市教育局领导的签字。 　　“程林上报纸那事你也知道，二十多岁重拾学业，是市里号召学习的典型。为了把这个典型竖起来，教育局的领导特意批准他可以旁听初中课程，是真初中的正式学生！” 　　送走郑河，书记愉快的哼起了小曲，这是他第一次明刀明枪的跟郑河较量，而且还大获全胜。就为了看郑河那沮丧样，程林这事都办的值！ 　　** 　　“你不是说会把程林调到老林场吗？怎么调到老林场的是我！”马东方目眦欲裂，他狠狠地瞪着眼前的人，满脸是愤怒和绝望。 　　“东方你听爸爸说，爸爸真的已经安排好了，可不知怎的...”郑河急的满脸都是汗，儿子的前途是第一位的，他就是再怎么浑也不会拿儿子的前途做冒险啊。 　　“什么爸爸？你姓郑，我姓马，谁是谁爸爸？”马东方冷笑，他从不知自己有个爸爸，直到他把他的工作关系转到大队时，他才知道自己还有个爹。 　　“东方你听我说，我一定会查出到底是怎么回事，一定不会让你去老林场的！” 　　马东方拂袖而去，郑河颓废的站在原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安排好的啊！ 　　游魂似的回了家，客厅的大灯全开，把整个客厅照的白的吓人。郑河拿手挡了下眼睛，有些不耐地冲着沙发上坐着的人影说：“灯留一个就行了，点这么亮做什么？” 　　“做什么？不这么亮怎么能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呢？”王霜翘着腿，眉梢眼角写满了尖刻，她讨厌自己现在的样子，可这都是他逼的。 　　“你又发什么疯，我今天没心情和你吵。”郑河揉揉眉心，解开个衬衫扣子，想要往屋里走，却被王霜凉凉的话止住。 　　“怎么，儿子没上了大学上火了？” 　　郑河豁然转身，不敢相信的看着王霜，“是你干的？你怎么知道的？” 　　前一个问题几乎就是确定了，而第二个问题才是真正的疑惑，她到底怎么知道的？ 　　王霜笑的凄冷，“我怎么知道的？我可真傻啊，要不是有人写信告诉我，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连你有了这么大一个孩子都不知道！” 　　王霜把信摔在郑河脸上，郑河拿过来一看，上面用几乎是印下来的字体写道，“马东方是郑河之子，家住xxx...”后面还有郑河是怎么把马东方安排进大队的，又是怎么要帮他谋划的。 　　“这是谁给你的？”郑河攥着信的手都在抖，就是这个人，毁了他儿子的前途！ 　　“自然是看不惯你这虚伪人的正义之士了！”王霜讽刺道，“我刚收到信时怎么会相信，可这上面说的地址姓名都是真的，难免让人不心里犯嘀咕。我托我哥去查了，又亲自去了这个地址，果然啊...我竟然被你瞒了这么些年，郑河，你对得起我娘家对你扶持吗？没我哥你现在还是个啥？” 　　郑河气血上涌，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没想到这事被发现在这个节骨眼，耽误了儿子的一辈子。 　　“霜儿，都是我的错，我跟你赔礼道歉。可东方是我的儿子啊，他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上，你跟舅哥说一声，让他抬抬手，让东方去上大学，回头让我怎么样都行！”郑河求道，他对不起儿子的地方已经太多了。 　　“你以为公社是我们家开的？我告诉你，这事早就板上订钉了，是教育局邵主任督办的，谁都改不了了！”王霜气他第一次向自己低头竟然是因为他儿子，这样的人心里根本就没她啊。 　　“那林场呢？不去上大学也行，别让东方去林场了，那太苦！”郑河连忙问，眼下只要解决了一项也是好事了。 　　“呵，”王霜冷笑，“你儿子吃不得苦，旁人就能吃苦？你为了自己儿子上学把别人的儿子调到老林场，我告诉你，我就要让你的宝贝儿子好好去受受苦！调令已经记档了，别说我哥，谁都改不了了！” 　　王霜拿着包袱摔门而出，幸好她还有娘家，幸亏她娘家得力能给她做主！ 　　郑河瘫在沙发上，他唯一的儿子啊，他该怎么对他说这个已经改变不了的事实？ 第37章 要分别了吗？ 　　程林仰躺在炕上看着毛糙的头顶, 明明很累，却睡不着。 　　从他回来那一天到现在，他没有一刻让脑子休息过，他将所有可能是始作俑者的人挨个列了出来, 找到他们的关系, 查探出他所不知的隐藏起来的秘密, 说起来这事并不容易，几乎费了他全部的心神。 　　如今一切尘埃落定，他却没法让自己很快的放松下来, 他疲惫又兴奋，因为从这一刻开始, 一切才都是新的。 　　他最先起怀疑的是办公室里的几个人, 因为只有关系近了才有利益牵扯。王秀刻薄八卦，马东方和他年纪相仿，郑河看着和善, 书记又有些琢磨不透。 　　花了好些时间把这几个查了个底掉，他才发现似乎人人都有能办成这事的本事。书记不用说了, 大队的一把手, 想调个人还不是说说话的事？郑河的舅哥是公社的一把手, 而当初调他去老林场的调令是公社发出来的，这点也是契合的很。 　　王秀呢，消息最灵通, 这些年善于钻营，和好些领导的关系都特别好, 听说和公社的哪个领导关系暧/昧, 又时不时挤兑自己，貌似对自己并不友好。 　　马东方就有意思了, 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干事，平时在办公室和哪个的关系都不远不近，一个家里只有妈、没后台的年轻人，却能进了这大队，而且上辈子最后去上学的就是这个马东方！ 　　这时候上大学啊，背景、能力、契机，没一项都去不了，最后却落在这个背景极单薄的人身上，真是太有意思了。 　　程林找人盯了马东方很久，发现这个平日里和谁都不亲近的年轻人竟然私下里和郑河有接触，光出盯梢的人就看到郑河给了马东方好几次钱。 　　他查过马东方的背景，只是个普通的初中生，家里也没有得力的亲戚，再找大队的老人打探，就发现马东方能进大队里面竟然有郑河的插手。 　　可郑河很谨慎，做事根本没留下马脚来。程林查不到最近的事就去查以前的事，从郑河年轻时候入手，从他农村的家乡入手。这么一查还真就查出点东西，郑河曾经在村里有个青梅竹马要结婚的姑娘，姓马。 　　后面的事听起来像戏文，郑河认识了城里家境好的姑娘，和马姓姑娘不了了之，工作也被安排在城里。没多久，马姑娘的寡母去世，马姑娘办完丧事后也不知所踪。现在想来，该是被郑河养在了城里吧。 　　知道了马东方和郑河的关系只是拼上了其中一环，程林特意去了趟老林场，上辈子他被调到老林场这事就很突然，老林场又偏又远，几乎是不被人记住的地方，旁人怎么会想到把人往那调呢。 　　等借着村里需要木头的理由去了老林场，和场长混熟之后，程林才用两瓶白酒套出话来，这个场长和公社一把手是老战友！ 　　程林还记得他听到醉酒的场长含混着说酒话时的场景，“人这一辈子啊，都是命！同样都是当兵打仗的，我到了这连人影都见不着的地儿，我那哥们儿现在是你们公社一把手！上哪说理去...” 　　马东方、郑河、郑河的舅哥至此连成一线... 　　程林想过上辈子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调走，上辈子他锋芒太胜了，不但是各种优秀，还在大队表现的非常好。工农兵大学生名额下来的时候，想必马东方是感觉到压力了吧，即便是自己的学历才是小学，可工农兵大学生对学历本就卡的不严，招收的也都是各地方的骨干。 　　郑河为了让儿子万无一失的上大学，利用舅哥把自己这个有明显短板的“竞争对手”调到老林场，在他们眼里，他只是一个能随意调走的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可他在去往老林场的路上赶上了山洪爆发，一条命就这么没了... 　　他这个小人物就该被这么不负责任的搬来搬去，给当权者腾地方吗？他的命就这么不值钱吗？ 　　现在想起来，程林依然忍不住攥紧拳头，那种被摆布的无力和山洪倾泄之下他渺小的挣扎简直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辈子，他都该一样样的讨回来！ 　　** 　　“程林要是走了你咋办？”宋春秀问司文。 　　司文从批改的作业里抬起头来，有些迷茫的问，“啥咋办？”该干啥干啥呗。 　　宋春秀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用手指着司文点啊点，“我说你啊，有时候挺聪明的，咋有时候这么笨哪！人程林就要去大城市上学了，花花绿绿的都是女学生，你还得在这小村里一直教书，你就不怕他变了？” 　　变？司文想到程林天天那个高深莫测的样儿，有时候让人恨的牙痒痒，要是真能变变才好呢！ 　　她不在乎的耸了耸肩，她对这事感觉不大，可能是知道自己再有一年也要走的事吧，她也就要回到A市了啊，她也会上大学啊，里面男生不也花花绿绿的嘛。当然程林和他们都不一样，程林是她养成的，这个感觉还是很不同的。 　　宋春秀气的心窝子疼，现在多少姑娘都想和程林扯上点关系呢，反而是从前就和程林很好的司文现在没动静了，真是傻！ 　　下了班，司文赶快往家赶，宋春秀在后头叫，“晚上上我家吃啊？我妈炖鱼呢！”河水涨了，村里人捞到大鱼，送来给宋家两条，这对他们来说可是难得的美味了。 　　“下次吧，今天我有事！”司文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往知青点走，今天她要下厨，给程林庆祝一下呢。 　　早上的馒头留下了两个，上锅腾热，一切四片。 　　特意找人买的肉切了几大片，放油锅里煎，糊了。 　　去墙根下摘了点黄瓜菜叶子西红柿，洗净切了。 　　两片馒头夹上一块肉，一片菜叶子，一片黄瓜和西红柿，抹上年前程林做的蔓越莓酱，齐活！ 　　程林满脸黑线的看着端上来的四个东西，东西他都认识，就是不知道为啥要这么夹着吃。一个“馒头夹”里还露出一半焦黑的肉片子来，看的他胃一缩，真是大餐啊... 　　“快吃吧，别客气，”司文抹了把汗，可累坏她了，不过她这汉堡还原的还挺像样的，除了肉煎糊了之外...但味道肯定不影响！ 　　把那个糊大劲儿的汉堡又往程林面前推了推，司文挑了个不那么糊的拿在手里，程林肯定喜欢重口味儿的，她知道...吧。 　　“这是汉堡，很好吃的东西的！”司文见程林不动手，又卖力的替自己的改良汉堡做了个宣传。 　　程林下了好大决心把那啥堡拿起来，学着司文的样子两手抓了起来，想到这是她第一次做饭，心里还是很感动的。眼睛闭上，心一横，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甜，咸，还有没洗净的菜叶子上沙沙的牙嗔感，这是啥滋味儿啊~ 　　“怎么样？好吃吧！”司文期待的看着程林，笑眯眯的等着见他第一次吃到汉堡时的惊艳。 　　“嗯...”程林看着司文少有的乖囡表情，那些真实的评价就咋都说不出来了，“好！”算了，一会自己再做点东西给她吃吧，这些堡他囫囵吃了得了，反正他吃啥都行。 　　这就对了嘛，司文小脸扬的高高的，他的满意都在她意料之中！这可怜的娃啊，这么大了还没尝过油炸不健康食品的快感，等我挨样给你补上！ 　　程林要是知道司文的这个想法，估计会直呼：大可不必啊！ 　　因是知道了程林快要走了，司文昨晚特意准备了些东西，这时候就拿了出来。 　　“这些书是我给你找的，到了大学也不能断了学习，你底子弱了点，想听明白大学的课程估计还得下苦功。” 　　司文先拿出了个大包袱，里面都是初中高中的教材。她是知道后来大家对工农兵大学生的文凭是不怎么认可的，所以还是希望他能再好好学学，毕竟只要自己有真才实学，就什么都不怕了。 　　程林有些欲言又止，但到底没说什么，接过包袱认真点了点头。 　　“还有这，”司文递了个信封过去，“里面有二百块钱，你去A市花钱的地方多。如果有什么事就去我家找我爸妈和我哥，里面有地址。” 　　从司文来到这个时代起，就是程林一直在照顾她，不管是在现在超高档次的饭菜，还是对她精神上的支持，都让司文对这里有了第一份归属感。程林现在对她的意义很难说，朋友、师生都不足以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彼此的依靠，这种牵连在一起的感觉司文没有过，很陌生。 　　司文的稿费不少，她拿出这钱来也没有报恩的意思，就像是对你极重要的一个人，他需要，你有，就会拿出来。 　　程林没接信封，现在的气氛有些像是分别前夕的感觉，他很不喜欢这种司文在原地送他，而他越走越远的感觉。同时又有些庆幸，如果他那时不是当机立断，恐怕现在就真要体会这种离愁别绪了吧。 　　可他是活过一回的程林啊，从再睁眼的那刻起他就对自己说过，这辈子他不会再错过任何他想要的东西，他怎么会看着司文离自己越来越远呢？ 　　“钱和地址你收回去，”此时他的笑是真正的由心而发，那笑炫目的让人移不开眼，好像周遭都散发出阳光的味道，更何况是颜狗司文呢？此时只有呆呆的看着他，做不出什么反应，傻了吧唧的问了个， 　　“嗯？” 　　“我是说你眼光好，上学的衣服和东西你可以到A市帮我准备，你家的地址嘛，你可以直接带我去啊！” 　　程林居然还冲司文眨了眨眼，让她在怔愣加时过后好久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在心底大骂，这个撩人狂，竟然冲我wink！ 第38章 离开 　　沉浸在美色里的司文承认自己大脑短路了, 过了好久才听明白程林话里的意思，什么叫让她帮他选衣服？让她领他到家里？ 　　“我再回家最少还得半年，那时候黄瓜菜都凉了。”司文白了程林一眼，这人总说些四六不着的话。 　　“那可不一定, 没准咱们能一起回A市呢。”程林卖了个关子, 特别欠揍的说。 　　司文恨不得把他那张扰乱人心的脸给他拧了, 太遭人恨了！“你又知道什么了？话说的痛快点！” 　　每回他一先知了就这表情，然后总有事情发生，整个跟个算命的似的。 　　“过几天你应该就知道了, 现在说出来没意思。”程林是打死了不说，心里琢磨着应该也就是这几天了, 气的司文直咬牙。 　　没过几天, 通往村里的泥路上又来群人，这时候来村里的人少，都是星蹦的几个村里人, 像这么多的外人一起来就一定是有大事了。 　　还没等他们进村呢，腿脚快的孩子就一个个的把这事在村里传开了, “好些人来咱村了, 都不认识！” 　　大伙不约而同的集中在广场上, 这是进村的必经之路。新任支书赵虎一边打发人去叫程林，一边赶快往广场上跑，这能有啥事啊, 可别是啥不好的事，他才刚上任！ 　　程林听到消息时一点不像别人似的忙乱, 胡撸了一把来送信的孩子的脑瓜子, 嘱咐说：“去跟你哥说我知道了，一会过去。让他好好接待着领导, 都是从县里来的。” 　　赵虎的弟弟长的虎头虎脑，脑子却灵活，记住了话赶忙又跑去广场，对着他哥的耳朵就是一顿说。 　　赵虎听程林这么说，也算是放下了心，不是坏事就好，可吓他一跳。幸亏程林还在村里，要是他走了他可咋办呦。眼见着那群人快进村了，赵虎收拾心情，连忙带人迎了上去。 　　“放暑假了你也别天天歪着看书，稍微出去活动下，对身体好！”程林没往广场走，而是先来了知青点，看热闹的人都到了，他得来请主角啊。 　　“就是放假了我才得彻底歇着，要不能叫放假吗？”歪在炕上倚着被垛的司文白了程林一眼，拿起桌上碗里的一个大白杏，狠狠地啃了一口。 　　让你不告诉我，让你装神弄鬼，咬死你！ 　　程林没憋住笑，这人明显对自己还是有气啊，自己过去把司文手里的书夺了下来，又把那颗司文刚吃完吐出来的杏核装进小筐里，回头砸了给她做杏仁浆喝。 　　“好了，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来给你解迷了吗？很多事不到时候说出来都没意思，这到时候了藏都藏不住不是？” 　　司文眼睛一亮，立马坐直了，“到时候了？那快解吧！” 　　程林无奈了，“解也不是在这解的啊，你快穿鞋咱俩出去，咱晚点可真是解不了了！” 　　两人一个紧赶、一个慢赶，紧赶的等慢赶的，慢赶的发脾气说什么破迷，不解了！紧赶的又来哄慢赶的，好容易才走到广场。恰好赵虎把领导迎了过来，又作为村支书和每个人都认识了一遍，可以说是时间刚刚好。 　　程林抒了口气，幸亏今天领导来的多啊，转头看了眼司文，人家正怕热缩在树阴下呢，估计现在肯定老后悔跟他来了。 　　邵会明看到刚赶来的程林，笑着冲他招手，“程林啊，快过来，和县里的领导见见面。” 　　程林赶快笑着上前，由着邵会明领着他挨个和今天来的领导打招呼。 　　“这就是程林，咱们县今年出的工农兵大学生！别看他年纪不大，这可是个人才！”邵会明笑着拍了拍程林，颇有些像介绍自家子侄的作派。 　　“邵局长看中的人自然是人才了，小伙子出了县，去了A市，以后前途无量啊！”跟着来的人纷纷附合着，有欣赏程林的，但大多是捧邵会明的。 　　程林看了眼邵会明，邵局长？看来这位是升了，也确实是到时候了。 　　邵会明冲程林点了下头，颇有些心照不宣的意思，“司文呢？她这个主角不到，我们来了都发挥不了作用啊！” 　　程林冲着树阴那边招了招手，司文看见了邵会明自然不能不打招呼，笑着从树阴底下走了出来，“邵主任您好，各位领导们好。”心里那个后悔啊，咋没戴个大草帽来呢，这大中午的是真晒啊！ 　　程林往边上挪了挪，用身体给她挡下了一部分的光，知道这丫头怕晒，真是娇气！嘴上却说：“现在应该叫邵局长了。” 　　司文眼睛一动，立马改口道，“恭喜邵局长了，我天天在村里也不知道，这是老百姓的福气。” 　　邵会明纵使再淡定也难免露出些喜色来，笑着说：“司文啊，这也是托了你的福啊！” 　　“我？”你升官和我有啥关系？又不是我把你升起来的。 　　邵会明看了眼程林，心说当然还要感谢程林给点的步，才能让他这么顺利的升了官。他没直接回答司文的话，而是从一旁的秘书手里拿了文件来， 　　“司文老师，我也要恭喜你，恭喜你被调到了A市，虽然这是我们县的巨大损失，但你是县里培养出的好老师，我们都希望你能更进一步！” 　　所有人都愣了，包括司文，调回A市？现在A市是这么好回的吗？这得是多大的能耐能从村里调回到那大城市啊！ 　　程林轻拍了下司文，她才想起来上去接文件，果然上面写的人事关系调转通知，宣布她彻底从石河小学这个农村小学调回到A市的重点小学了，九月份开学入职。 　　司文忍不住去看程林，这事一定和他有关，他这看着一个脑袋两胳膊两腿的正常人，到底是什么通天怪兽，为啥啥事都能办成？ 　　村民们也都反应过来了，围着司文说恭喜，都说这下好了，小两口能一起去城里了，这得是天作的缘分啊！ 　　等回到知青点，在司文的逼供下，程林才开了口，他不确定事情会有这样好的结果，他只是尽自己的努力试了试。 　　司文酸了，你一试就成了，你让那些削尖了脑袋往长钻营的人情何以堪？ 　　原来程林在司文当上了小学老师之后，就往司文曾经给他看过的登过她消息的A市报纸投了稿，以司文下乡当地的一个普通宣传干事的身份写的。写的是被错换身份下乡的知青是如何在下乡凭着自己的努力，成为了一名优秀的乡村教师。随信附上了司文的获奖情况还有自编教材的事迹。 　　司文的事在A市报纸上本来就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广大群众们都想看司文在乡下的生活呢，如今瞌睡来了有枕头，报纸怎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新闻线索？于是去司家采访，得到了确有其事的消息，还看到了司文寄回家的奖状。 　　这个后续新闻一出，几乎整个A市都轰动了，这就是榜样的力量啊，这个女孩子简直太坚韧了！ 　　一时之间，寄给报社的信几乎成麻袋装，寄到教育局的信也是忙坏了门卫，这样的老师难道不是最好的老师吗？难道不该回到A市作贡献吗？ 　　民意难为，教育局连夜开会，最后下了调令，调好老师司文回A市！ 　　因为要走手续很麻烦，所以程林在调令下来前先听到了消息。司文的事安排好了他才能安排自己的去处，已经确定了司文即将回A市了，程林自然必须拿到这个到A市上大学的名额。 　　于是接下来的事水到渠成，名额刚刚下来，程林就给郑河的老婆去了封信，郑家临时改了调令，将马东方调到老林场。再加上有了邵会明的保驾护航，这个大学生名额非程林莫属了。 　　“那要是我没被调回A市，你就不去上大学了？”听明白的司文不可置信的问程林。 　　“这次不去不代表以后不会去，你不是说以后还有考大学的机会吗？大不了我和你一起考大学喽！”程林无所谓的说，总之不能和她分开。 　　司文琢磨了半晌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能让他太过自信，省得他飘了！ 　　“其实吧...就你这成绩想考个A市的大学还是挺难的...” 　　程林... 　　你能不能不扎我心？我这都是为了谁？ 　　八月底，办好了各种手续的两个人终于要离开石河村了，全村人把他们送到村口，有好些司文教过的学生都哭了，让司文也忍不住当场落泪， 　　“同学们，只要好好学习，你们都能走出去，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宋春秀上前抓着司文的胳膊，有些哽咽道，“我早知道你不会一直在我们这个小村里，你和我们都不一样，但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还没和你处够呢。” 　　“就算我走了，咱们也仍然是朋友啊！”司文拿出手绢来给宋春秀擦眼泪，她也很喜欢宋春秀，她把好些不方便拿走的东西都留给了宋春秀做纪念，她算是她在这交的第一个朋友。 　　赵虎有些木的跟着程林，几乎是程林走一步他就跟一步，程林拍了拍他厚实的肩膀，“虎子，你能行的，要对自己有信心！” 　　程林有时候想自己离开对赵虎来说应该算件好事，一直以后他都太依赖自己了，从而忽视了自己也有解决问题的能力，其实赵虎的心性好，脑子也不笨，这些年也很是锻炼出来了，只是依赖自己习惯了。 　　“那你还回来不？”赵虎突然觉得程林和他们都不一样了，好像这一分别，从此就是天上地下，两个世界了。 　　“当然！这也是我的家啊！”程林笑着说。 　　赵虎立马精神起来，“成！那你家我一直给你留着！” 　　“好，不用翻新，就这么留着就好，我肯定会回来的。” 　　一辆牛车从石河村晃晃荡荡的往外走，载着两个年轻人，也载着一段新的人生... 第39章 程林的震惊 　　“你这都是带了什么啊, 不是让你轻车简从嘛。”好容易折腾到了车上，司文扒拉着程林的两个大包袱皱眉头。 　　一早就跟他说了，那些穿旧的破衣服都不要了，回头到了A市给他买新的！司文说这话时有种姐养活你的牛B感, 从前一直吃他喝他的, 现在到了城里姐罩着你！ 　　程林当时也点头来着, 怎么现在又拿了这两个大包袱？ 　　非年节的，火车上人不多，程林看了眼附近的卧铺没别人, 才低声对司文说了几句，“咱俩是走了, 那原来攒的那些东西就扔了？” 　　司文脑子嗡的一下, 小手立马捂嘴上，对啊，这一年里程林在自己的指导下可是攒了不少的好东西, 原来一直放在知青点和他那破茅草房里，村里人谁在乎这个啊, 一直没人经管, 她都给忘的干干净净了。 　　程林无奈的看她这后知后觉的样儿, 从小他妈就说了，“这夫妻两个啊，都是一个仔细, 一个大咧，一个有成算, 一个迷糊的, 我儿子心里这么有计较，将来准给我找个二乎的儿媳妇来。”说完又笑, “大咧的儿媳妇好相处，只要是我儿子喜欢的，妈都喜欢！” 　　当时自己还不知道妈是什么意思，只听着娶媳妇啥的有些害臊，如今想来，还真是这么回事，让他妈给说中了。 　　“那咋办啊，我啥都没拿！”司文看了眼左右，凑近了小小声地跟程林说话，呼气扫到他耳上，又香又痒痒的，又想到刚才想起的娶媳妇，程林脸腾的一下爆红。 　　司文现在是真懊恼，自己还不如程林这个土著，她是知道那些东西将来有多值钱的，现在可能就是一堆废品，再过个十年往上，一样东西换一幢房子也是有可能的。可她就想着轻车简从了，只带了新做的两件衣服，几本书，一个小包就装下了，现在回去拿应该来不及了吧... 　　程林努力了好久才把那股热腾腾给降了下来，看到司文禁着小鼻子的可怜样，没忍心再让她上火，“行了，你那些宝贝我这不都给你带了嘛。” 　　程林拍了拍刚才被司文嫌弃的两个大包袱，“这次拿的都是不好存放的，书啊画啊什么的，那些瓶子罐子都让我埋我那老房子地底下了，有赵虎在，肯定不会动我的老房子，回头过个几年，咱俩再回来取了也就是了。” 　　“真的？都带来了？”司文立马多云转晴，书画最不好存放，没人经管起霉长毛虫蛀都是常有的事，要不古代文士总晒书呢，不晒就完了。 　　司文再看这两个不起眼的破包袱就不一样了，珍视的摸了好几下，美滋滋的。 　　程林...女人变的也太快了吧。 　　到了A市，司文叫了人力车往自家走，再次回来什么都是轻车熟路，一点陌生感都没了。车停到门口，程林把东西搬下来，司文刚要往里走，就看程林站住了脚， 　　“走啊？”司文纳闷的看程林，到家门口了咋还停下了。 　　程林摇摇头，“我下次再来，你先回。”司文要带他回家他是真高兴，可是自己还是准备充分点才好，第一次登门可是很重要的，哪有这么仓促的道理？ 　　“没事，我爸妈都随和，不用讲究那些！”司文很想把程林介绍给家人认识，不管是在乡下的照顾，还是现在能回城，这里面都有程林的功劳，她相信司爸司妈也会很感激程林的。 　　“下次吧，等我去学校安顿好了之后。”程林拍了拍自己的身上，长途火车加上扛运东西也没轻折腾，这一拍拍出好些灰尘来。 　　司文明白程林的意思了，心想还挺注意形象的，“那行吧，你先去学校办手续，明天我带你去买衣服！”据说大学里的学生有好些也看人下菜碟，咱虽然是村里来的，可不能让人看扁喽！ 　　程林点头，又上了人力车往自己的学校走。他现在可是看的很开，来了这陌生的地界，与其花上大半天溜腿找学校，不如花个毛八分的雇个车到地方了得了。 　　看着程林的车走出了巷子，司文才边往院子里走边喊，“爸妈，我回来了！” 　　** 　　“唉呦，这么些东西你是自己提回来的？”司妈刚给司文按沙发上，看着司爸把第二个包袱扛进来，累的直捶老腰。 　　“当然不是啦，你闺女哪有这么大的力气，是和我一起从石河村来的朋友帮着扛来的。” 　　朋友？司爸司妈对视一眼，还是司妈反应快，连忙往外看，“人呢？大老远来的快让进家坐啊！”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朋友，但人家帮忙了，就没有把人拒之门外的道理。 　　“他还要去农大报道呢，今天就先不过来了，等安顿下来改天我再把他带来让你们认识一下。”司文灌了一整杯水，才说出完整话来，这A市的天也太热了，没乡下待的凉爽。 　　司爸司妈一听对方是来上大学的，心算是有些放下了。现在能上大学的都不是一般人，不管怎么样，至少让他们没那么担心了，不是个坏人就好。 　　“文文啊，你信上说的也不清楚，就说工作调动要回A市了，到底是咋回来的啊？”司爸司妈瞅准功夫赶快问，这事他们研究好些天了，能回城还安排了工作，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可思议啊。 　　“嗨，这就说来话长了。”司文挑着能说的大概说了下，把程林的作用凸显出来，忽略了里面的弯弯绕绕，把老两口说的一愣一愣的。 　　“照你这么说这个程林还真是帮咱家大忙了，回头一定要让他来家里，咱可得好好感谢人家！”司妈说。 　　“感谢就不用了，都是朋友嘛，提感谢就生份了！”司文不在意的摆摆手，司妈忍不住又和司爸对视一眼，没再说什么。 　　等司文回自己屋里休息时，老两口才偷偷碰了头，“你说文文是不是和那个程林处对象了啊？”司妈有些忧心的问。 　　“我看咱闺女那样不像，倒真像是好朋友似的。”司爸可不愿意相信闺女这么快就有对象了，斩钉截铁道。 　　“哎，真有了也没啥，闺女都工作了咋就不能处对象了？而且这么看那个程林也挺优秀的，是大学生，还帮了咱闺女那么多忙...” 　　“那可不行，还是得见了人再说！现在的大学生都没啥水平，都是喊口号喊上来的，我可是看不惯这样的孩子！”司爸哼了一声，谁都配不上他的好闺女！ 　　司妈忍不住笑，点着司爸说不出话来，这个老东西啊，就是个女儿奴！ 　　** 　　司文以一个伪城里人的身份带着程林逛A市，也有搞不清楚地方直挠头的时候，都被程林忽视了。司文暗里松口气，心说幸亏男人都粗心，要不就穿帮啦。程林笑着睨她，早就发现了，就是不愿意戳穿罢了。 　　现在的衣服都是买料子做的多，但他们来的有点晚，给程林现做是有些来不及了，司文带着程林去了百货商店，收货员见这相貌不错的一男一女逛男装，招呼道， 　　“给对象买件的确凉衬衫吧，现在的小伙子穿这个最时髦了，保准人人都夸帅气！” 　　程林听她把自己叫做司文的对象，不由的抿抿嘴，心情大好，几乎有种人家推荐啥他买啥的意思。 　　司文却一口回绝，“不要，的确凉夏天又闷又不透气，来两件棉的。” 　　售货员撇嘴，上下打量了司文一遍，颇有些觉得她老土的意思，可见她身上穿的虽然不是的确凉，但也是好料子的衣服，且她卖衣服这些年，也少见到这么特别合身的款式，到底还是不敢轻视。 　　程林由着她为自己做主，只要她说好的，别管啥料子他都喜欢，就那三个洞的背心他现在不也照样每天穿着睡觉啊嘛。 　　换上新的衣服裤子和鞋，再带上农大的校徽，司文都忍不住捧脸了，太帅了吧！ 　　程林根本就没想带什么校徽，司文非让他带上，说这是人靠衣装。她现在就像是儿子马上要上学的妈一样，担心孩子被同学排斥，恨不得把孩子打扮的水光溜滑，让所有人都高看一眼。 　　九月一号，两个人一个上班一个上学，都开始了自己的新生活，也都遇到了些不在期待之中的小阻碍。 　　司文碰到的都在她意料之中，小团体嘛，都排外，更何况她现在还是个从乡下调来的农村女教师呢。她能感觉到办公室里那些老师们对她打量和或多或少的排斥，但她挺无所谓，她是靠本事吃饭的，论真才实学自己顶的上一个办公室全员加起来，有什么可怕的？ 　　校长先对所有老师介绍了下她，“这位司文老师大家可能都听说过，前段时间报纸上轰动的新闻就是讲她的事迹，学校很高兴司文老师能回到A市，希望她把这份坚韧的品质带到工作当中！来，咱们大家欢迎司老师！” 　　新同事们象征性的拍了拍巴掌，对于这个还没来就充满了话题性的司文，他们早就讨论过八百遍了，所有老师的意见出奇的统一，这又是一个凭着投机取巧走上来的人，没什么水平，简直侮辱了教师队伍！ 　　现在一看到本人，本来想着说一句果然相由心生的人说不出话了，这司老师长的还真不是他们想象的奸恶刁钻样儿，反而还挺顺眼的。长相清纯干净就不说了，站在那就有种不卑不亢的气势，还挺...不一样的。 　　在长相上挑不出毛病的人只能转而去挑她的打扮，这下算是能找到点话头了，啧啧，现在能买的确凉的都买的确凉了，他们办公室的女同志管家里情况怎么样的，谁不穿一件的确凉啊，可这姑娘，还是全套棉布呢。 　　这村里来的就是村里来的，就是跟不上档次！ 　　女老师们噘嘴，但又忍不住多看了司文好些眼，她那深蓝色的裙子是咋做的啊，那么些褶打的可真漂亮！还有那衬衫，怎那么特别呢？穿着真好看！ 　　** 　　程林那边则要惊悚的多，第一天先是开了个班会，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们总得先认识认识吧。当程林说完自己的来处时，看过所有同学档案的辅导员来了句， 　　“红星镇石河村？这还真巧了，咱们班还有个同学好像也在那做过知青啊！” 　　程林一愣，转头过去看，大概扫了一圈也没看到认识的人。这时，角落里慢慢站起一个女同学，能看出她面色有点尴尬，但还是作出爽朗开心的样子来， 　　“程林！还记得我吗？我是冯艳红啊！” 　　那个顶了司文、回了城的冯艳红？ 　　程林这辈子第一次有震惊的感觉... 第40章 再见冯艳红 　　教学主任对怎么安排学校新调来的这个司老师很是头疼, 一方面她来是引起轰动的，估计全市人民都盼望着她能在学校里一展所长，发光发热呢，可她又确实是从偏远农村小学来的, 不是他瞧不起, 而是他真怕她水平有限, 撑不起课来反而更难堪。 　　如果给她个闲职的话... 　　那报纸要是来后续跟踪报道可怎么交代啊！这个典型不能不用！ 　　教学主任狠了狠心，开了个全体老师的教学会议。 　　“同志们，咱们都知道老师队伍里加入了新鲜血液, 我代表学校对司老师表示欢迎。同时，学校决定让司老师担任学校的语文老师, 同志们有什么意见吗？” 　　在教学会议上征求过意见了, 那以后合适不合适的就是所有人民主的决定，不是他的个人行为了。 　　老师们听了教学主任的话互相交头接耳，本来就存了些不满的心思, 在这一刻终于憋不住了。 　　司文在办公室见过的一个高个大姐直接站了起来，“主任, 我说两句哈。” 　　“说, 说！”教学主任巴不得讨论的越激烈越好呢, 越激烈才越能把他摘出去，“孟老师是老教师了，学校也很想听听你的想法。” 　　孟老师先看了司文一眼, “司老师，我可不是针对你, 只是这教学可不是随便的事, 这是牵扯着孩子们的学习问题，往大了说那就是关系到祖国的未来！咱们小学一直都是A市的重点小学, 教学质量全市靠前，这么草率的任命老师，我认为是对学生的不负责任！” 　　底下的老师纷纷点头，教师队伍是最不该有走关系的，别的不说，知识能通过走关系取得吗？你一个没什么水平的知青，要来教学生知识，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那依你看...”教学主任心里高兴，面上却做出为难的表情来，引着孟老师继续说话。 　　“依我看应该先试课！语文这门学科最是考验长期的积累，根本不是一时的饿补能补上来的修养，如果司老师通过了公开试课，我们自然都没什么说的，但要是确实能力欠缺，就该让司老师负责些其他的工作，这也是对学生负责任！” 　　“就是！” 　　“说的是！” 　　司文一直像局外人似的看着她们在那激烈讨论，心想这职场果然都是剑拔弩张的，自己上辈子没正经进过职场，这辈子倒是能看到这世间百态，也算是难得的体验了。 　　“司老师，这是同事们的意见，你看...”教学主任状似为难的说。 　　“我没问题。”司文干脆答道，她一个高学历知识份子还怕小学语文试讲吗？让她去大学当老师，她都不带发怵的。 　　“那好，那就试讲语文五年级...” 　　“主任，我看还是别讲教材了吧，教材我们天天讲，司老师可能也烦了，不如今天讲这个！” 　　孟老师从会议室后面的书目陈列台上拿了本杂志出来，“这是最新一期的《学生园地》，我看他们专栏有位作者写的很好，就拿他最新一期的作品来试讲吧。” 　　拿教材讲有什么难度，听别人讲过一遍也能说个大概了，还是临时抽讲好，这样才能真正看出一个人的水平呢。 　　“行吧，那就听孟老师的，咱们现在去个自习的班级？”教学主任向司文的方向作出询问的表情，司文点点头，一行人全部离开会议室，往教室走去。 　　所有老师把教室后面塞的满满的，别说要讲课的老师了，就连听课的学生都忍不住紧张的直抖腿。 　　有那心软的忍不住为司文捏了把汗，这还哪能讲好啊，别说她一个刚参加工作的年轻人，就说教龄十几年的老教师让临时拿一篇文章去给学生讲，连备课的时间都没有，还面对着这么多的同事，也是讲不下去的啊。 　　孟老师把杂志递给司文，“司老师，不急的，你可以先看看文章准备准备什么的。” 　　司文拿过文章扫了一眼，说了句，“不用了，就现在开始吧！”就走上了讲台。 　　孟老师一愣，年轻人口气还挺大，够狂的啊！谁都要年少轻狂的时候，但生活总会教他们学会做人的。 　　司文从容的走上讲台，笑着对学生们开口，“同学们，你们见过盛夏的山村吗？有的同学说有，有的同学说没有，老师今天要和大家共同学习一篇新文章，咱们一起走进作者描写下的盛夏山村。” 　　说完引导词，司文转身，拿粉笔在黑板上板书《盛夏山村》四个字。学生们没在课本上见过这篇文章，本就很感兴趣，再加上司文开头和别的老师都不一样，因此都一个字一个字的跟着司文的笔画读了起来， 　　“盛-夏-乡-村。”老师的字可真漂亮啊！ 　　别说学生了，就下面坐着的多年的老教师也被司文这一手字惊住了，都是吸了一辈子粉笔灰的人，没有谁比他们更知道粉笔字写的好有多难。字些的好的人不一定能写好粉笔字，而粉笔字写的好的人字一定不差！ 　　看这姑娘这几笔字，肯定是下过苦功的，可以说在坐的老师没有比她写的还好的！ 　　教学主任松了口气，看着手好字，就算能力差点当不了老师，去出个墙报总是没问题的，怎么说也算是给她找到出路了。 　　司文的声音继续传来，她从作者的写作手法、表达方式、语言特点等方面分析了这篇文章，让学生们从不同角度来欣赏，这种讲法让学生们耳目一新，也让底下听课的老师忍不住互相对视，讲的真好！ 　　她的讲法和所有人都不一样，其他人都是按一代代的老教师传承下来的讲法往里套课文，几乎所有的课都一个套路，谁讲都一样。可她却走出了一条完全不同的路，相比之下，他们太老了，而她，正年轻。 　　等到一节课讲完，学生们依然意犹未尽，听课的老师们也忍不住拿起笔纸来记了好些领悟，这节课无疑是相当成功且让人印象深刻的！ 　　教学主任早就忘了刚才想要把司文调去画黑板报的主意了，他现在是真觉得学校捡了个大宝贝，等学生都走了之后，他忍不住带头鼓起掌来， 　　“好啊，司老师，讲的太好了！” 　　听课的老师们也都跟着鼓掌，这次的掌声听着可比初次见面时的欢迎掌声响亮多了，第一次时，司文简直都想上去发表获奖感言，“感谢同事们的鸦雀无声”了。 　　司文打开自带的水杯，喝了几口金银花茶，才笑着点点头，“主任过奖。” 　　这金银花是程林亲自上山给她摘的，细细挑了晾干之后带了过来，说是每天泡些对她的嗓子好，怕她不喜欢味道还买了好些冰糖，加进去之后果然味道好多了。 　　“没过奖，司老师果然如推荐信上写的一样，学识丰富，善于钻研，是个难得的好老师！” 　　教学主任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他原来看到推荐信上的这些话时还忍不住嗤之以鼻，心想一个农村老师再丰富能丰富到哪去，现在看来，真是人外有人啊。 　　“让司老师担任语文老师的事，大家都没意见了吧？”教学主任问。 　　大家都赶快摇头，就这水平谁敢有意见啊，回头再让有意见的上去讲去，跟人一比不等着丢人呢嘛！ 　　“孟老师，你呢？” 　　“主任，我也没意见，司老师讲的很好。”孟华扯了扯嘴角，她可真点背啊，谁知道这个农村来的还真有点东西呢？可她好歹也是工作多年的老教师，就这么服软了也太丢人了，于是轻咳了声， 　　“对于司老师当任课老师这事我是没意见，但我觉得老师还是要对文章了解的再透彻些，这样才是对学生负责任。” 　　孟华指着文章的一处拿给所有人看， 　　“就比如说，刚才司老师讲的这里我觉得值得商榷，\"漫山的绿浓浓淡淡...\"，我认为作者的意思应该是新叶和老叶的交错辉映，给人以视觉上的浓淡冲击，而司老师却说是不同品种的树，即便都是绿，也绿的不同。” 　　孟华噗呲一笑，“司老师也把作者想的太肤浅了吧！” 　　听了这些话，在场的老师们都纷纷点头，孟老师说的有道理啊，作者怎么可能写那么浅显的东西，肯定是有深意的啊。 　　眼见着自己的面子找回来了，孟华有些得意，小姑娘是不错，但到底还是嫩了点。 　　司文一愣，有些无辜的说：“可是作者就是这么想的啊，也许真像你说的，她肤浅？” 　　啊？众人面面相觑，这话说的不合适了吧。 　　孟华有些生气的指着司文说：“司老师，虽然你是个年轻老师，但是基本的礼貌总该懂吧，这么说一个作者合适吗？” 　　“孟老师，”司文板起了脸，她特不喜欢这人说话的方式，那手指头总指什么指，显你有个手指头啊！ 　　司文把那根短粗的手指头掰了下去，“您一定是没看这个专栏最末的作者介绍吧，那麻烦你现在去看一下。” 　　孟华弯着手指低头一看，作者专栏里的名字竟然是...司文？ 　　“这篇文章是我写的，这个专栏也是我的，我写这篇文章时就是这么想的，难道你比我还了解我的想法？” 　　教室里安静的落针可闻，好尴尬啊... 　　** 　　在学校大获全胜的司文下班了直奔农大，她忍不住想要好好跟程林吐槽一下。他们约好了要在校门口见面，一起分享下上学上班第一天的感受，谁知道她这第一天这么草蛋呢？ 　　农大门口熙熙攘攘的都是学生，但程林还是能第一眼被人看到，这可能就是帅哥的吸睛效应吧。 　　司文的苦脸在见到程林之后变成了笑脸，蹦跳着向他走去，却在差几步时候停住了，那笑也像按了暂停键似的。 　　程林对面还有个女生，他们俩唠的还挺热络？ 　　好你个程林啊，刚上大学第一天就学会撩妹了？还没等她作出反应呢，程林就看到了她，第一时间大着步子向她走过来，极快的在她耳边说了句， 　　“那人是冯艳红，就是替你回城的那个冯艳红！”程林有些急的通知司文，这事太突然了，他都没有反应的时间，更何况是司文呢？ 　　这应该是司文和冯艳红的第一次见面吧，他真怕司文再露出马脚来，毕竟冯艳红的事他还没整明白。 　　司文一愣，冯艳红？那个她刚来时听过几耳朵的冯艳红？ 　　就这几秒钟的时间，冯艳红已经向他们走过来了，她穿着现在流行的的确凉长裙，小皮鞋，白袜子，长发在后面松松的扎了起来，倒真有这时候女大学生的风采了。 　　“司文，好久不见。”她打招呼说道。 　　“你替了我的回城名额，现在还好意思跟我打招呼？”司文怒目而视。 　　程林...小丫头入戏还挺快的... 第41章 司文的演技 　　冯艳红其实从来没想过会再见到曾经认识的人, 上辈子她过的不算好，明明是城里的女知青，最后却嫁到了偏远的乡村，等到后来政策放开之后, 她已经生了孩子了, 一家里的大大小小拖着, 根本就没办法再回城。 　　后来她听说当时跟她同在一个知青点、先返城的女知青司文考上了大学，有一个相当好的工作，还嫁了个条件非常好的老公, 再看看自己现在俨然已经是个农村妇女了，这郁闷结在胸口怎么都散不去, 得了重病, 却没想到再醒来回到了司文返城通知下来之前那档口... 　　凭借着上辈子的经历和先知，她几经谋划，终于回了城, 又好不容易从纺织厂争取到了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原本想着现在终于和过去的生活一刀两断了，却没想到刚开学第一天就遇到了熟人, 而且吓的她差点心脏病犯了。 　　程林, 上辈子的这时候应该已经死了吧... 　　难道是自己的重生让很多事情发生变化了？冯艳红不确定了, 又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在下课的时候以曾经在一个村的名义和程林套近乎，想打探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知惊天大雷还在后头呢, 这时候应该承了她的人生、在农村嫁人生子的司文竟然也出现了，看着还混的不错。 　　冯艳红彻底凌乱了... 　　“司文, 这事很复杂, 你不要生气，”眼前的姑娘已经和在知青点时候的那个讷讷的司文很不一样了, 质问自己的时候也是眼角眉梢都都散发着怒气。 　　如果没有这些事冯艳红本可以不搭理她，随她闹去，反正她又没有证据。可现在事事处处都透着不寻常，冯艳红只能小心应付着， 　　“我家里人也一直在给我谋划回城呢，当时听了是你回城我也为你高兴，可谁知最后名单下来是我呢，我该回也得回不是？”她做出无辜的样子，打量着司文的表情。 　　“你别给我来这套！到底怎么回事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冯艳红，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司文抖着手，气的好像都要背过气似的，程林真怕她气的仰倒了，已经做好准备上去扶一把。却不料司文放出狠话之后，狠狠一跺脚，像看仇人似的瞪了冯艳红一眼，然后转身就走。 　　那小身子带着风就像要飞出去似的，程林赶快跟上去，我的祖宗诶，还真挺像那么回事的！ 　　司文的背影气场两米八，在前头看却滑稽的很，眼珠子轱辘轱辘转着，想回头看看又强迫自己忍着不许回头。 　　这样应该行吧，一般这种情况被顶替了的人应该就是这种反应吧... 　　冯艳红看着司文远去的背影，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看着倒是没什么问题，可她走之后到底发生什么了呢？怎么这最不该出现的一个两个都出现在她面前了呢？ 　　“行了，别走了，人拿望远镜也看不见你了。” 　　司文喘着气停下脚步，唉妈呀，这是考她临场表演课来着？怎么今天都是要考她的啊。 　　“没看出来，你这...还挺厉害。”程林抱臂打趣着司文，想说你演技还挺厉害，到底是给吞了回去。 　　“我这是真情流露！”司文嘴硬道，看来效果还不错。 　　“是，是，”程林忍不住笑，“我也没想到能在班级里见到她，按理来说...她不该出现在这。” 　　想到这个奇怪的冯艳红，程林的表情变的认真起来，自己是什么身份自己知道，司文是什么身份他也猜到了，可这冯艳红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她是自己最先发现命运有变化的人，抢着机会回了城，现在又当上了大学生，要说这里面没什么，他是不信的。 　　“什么？她和你一个班级？”司文叫道。乖乖，看来这表演课以后得成必修课了。 　　“你...以后就像今天这样就好。” 　　程林隐晦的说，今天她表现的很好，冯艳红明显没看出什么来，如果是自己想到的最坏情况的话，那今后的互相试探是避免不了的，三个各有身份的人，谁先暴露谁就失了主动权。司文藏的好，他才能放心做一些事。 　　“那必须的啊，我以后必须和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司文有些无力的说，这咋回城了还考演技呢？这可不是她本专业。 　　程林笑看她用最丧的语气说着最狂的话，帮她把跑乱了的刘海拢了拢，“放心吧有我呢。” 　　提到这个司文来劲了，“还说呢，你这开学第一天就和姑娘牵扯上了，在学校大门口唠的挺欢啊。”司文有些讽刺的说。 　　她现在的心情怎么说呢，就是看着自己养成的游戏人物和别人有了CP感，原来她是可以不在意的，毕竟没氪金嘛。可现在不一样了，老娘花钱了，你穿着我买的行头勾妹子，这和给我戴绿帽子有啥分别？ 　　呃...还是有些分别的。 　　程林一愣，好半天才明白她是啥意思，虽然心里多少有些委屈，但嘴角还是忍不住的翘起， 　　“你说冯艳红啊？那不是她说都是一个村待过的，非得过来套近乎吗？而且要不是我先把她稳住了，你能发挥这么好嘛？” 　　“没你我也能发挥好，我是谁啊？读过莎士比亚全集的人！”司文嘴硬道。 　　“是，是，你说的都对，”程林哄着，别管那莎啥是谁了，只要是她说的都是对的，“放心吧，我不会背着你和别的姑娘亲近的...” 　　这句话说的低沉舒缓，和前面所有闹笑话的语气都不一样，好像是浸满了所有的情绪和爱意，勾勾缠缠的往司文耳里钻，让她的心麻苏苏的，抵抗不了只能嘴硬道， 　　“你愿意和谁亲近关我什么事？就是不准穿着我给你买的衣服和人亲近！”这叫不遵守职业道德！ 　　“哦，那不穿衣服和别人亲近？”程林的眼神闪啊闪，有些意有所指的打量司文。 　　没看出来，你尺度挺大啊。 　　司文...我打死你个遭人恨的！ 　　哄了好久，好话都说尽了，姿态都低到地底下了，才算是把司文哄好。两人找了个国营饭店坐下，点了一荤一素两个菜，算是庆祝正式在A市安顿下来了。 　　热菜上桌，司文尝了一口就有些下不了筷子了，京酱肉丝勾芡太重，像坨糊糊，小青菜又没炒熟，她喜欢吃稍微火候大点的。 　　程林要了碗汤，把京酱肉丝在里面浅涮了下再放到司文碗里，“凑合吃点吧，外头做的饭都挺糊弄，一会去给你买些点心，我听说A市的点心很有名。” 　　“嗯。”司文扒饭吃着菜，心说还不都是你给我养成的挑食习惯，害的我现在连司妈做的饭都吃不惯了。哪里还是那个刚到石河村，有口吃的就满足了的时候啊。 　　程林也在考虑这个事，虽然他现在住宿舍，但总该找个落脚的地方，以后他是不打算回石河村了，那就该在A市有个自己的地方，这样才算是真正在这安家了。 　　而且，他看了低头吃饭的司文一眼，他将来是要娶媳妇的，总不能没有住的地方吧。别人有的东西她也都得有，她值得所有好的一切。 　　晚上，农大新生女寝熄了灯，激动一天的姑娘们还是忍不住叽叽喳喳的议论着。 　　“你们看咱们班上哪个小伙子最帅气啊！”王青是公社姑娘排的排长，平日里冲锋在前，大大咧咧惯了，现在也就没那么多顾忌的问寝室的室友们。 　　“去去去，大姑娘的不害臊，要是十年前的我还能和你讨论讨论，现在啊，我满脑子都是家里的娃呢。”年纪最大的李四妹儿有些抱怨的说，孩子还小，她就得了这个名额来上学了，她知道这是天大的光荣，可到底放不下家里。 　　“照我说啊，原来和冯艳红在一个村里那个程林最帅，长的多好啊，看一眼心都乱蹦好久！”年纪比较轻的一个姑娘捧心故意夸张的说，他们都是各地的精英，也算都见过大场面，说话比一般人都放得开。 　　“长的再好有什么用啊，从小地方来的没什么根基。”城里的娇娇女阴阳怪气的来了句，那人长的确实挺好看的，可家境背景和她根本比不了，她还是要处个城里的对象，怎么也得门当户对啊。 　　“你这话说的不对，”王青直接驳了陈娇，“我们可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工农兵大学生，哪个是土里刨食的凡夫俗子？将来是要对我们大用的，哪有前途差的呢？” 　　陈娇撇撇嘴，心说到时候分配是一回事，想要走的远就又是另一回事了，反正她得找城里人！但到底没继续和王青杠。 　　“冯艳红，你咋不说话？那个程林在你下乡的地方咋样啊？你们应该挺熟的吧!”所有人都支楞起耳朵来听着，包括一直表现的不甚在意的陈娇。 　　“嗯？哦，”冯艳红有些迟疑的应了声，前世的事不知是时间太久还是不想记住，她都已经很陌生了。程林，她不太熟，但死的挺惨的。 　　姑娘们听了她这明显敷衍的话都有意见的很，但见冯艳红到底没有要说什么的意思，嘟囔着酸了几句都翻身睡去了，只余冯艳红自己睁眼望着床板睡不着。 　　程林啊，上辈子是所有人都仰望的人呢... 第42章 见爸妈 　　冯艳红从见过程林和司文之后就有些心神不宁, 从再回到这世上开始她就对所有事情了如指掌，可程林和司文的出现就如触发了她所不知道的盲点，让她的心从笃定变的七上八下。 　　这天高等数学课刚上完，程林忙着收拾课本, 眼睛余光扫到一双黑色小皮鞋站在他附近, 他眼眸微动, 终于来了。 　　状似无觉的继续收拾完东西，程林作势要走，就听身后侧爽脆的女声响起, “程林，有时间吗？” 　　程林微微点头, 平淡的问了句, “有事吗？” 　　“嗨，哪有什么事，这不是想着咱们也算是老乡, 来了这些日子还没叙过旧呢。说来我从村里走了也挺长时间了，不知道咱村的人过的怎么样？” 　　冯艳红表情从容, 就好像真是想和程林好好叙叙旧一样。 　　“村里变化不大, 去年的收成不错, 今年又风调雨顺，估计马上秋收也能得个后收成。” 　　“那可太好了，农民求得不就是个仓有余粮嘛。”冯艳红笑着说, 却想到了上辈子时，自己虽然嫁到了支书家饿不着, 但也是顿顿窝头, 那样平淡干涩的日子她是再也不想过了。 　　程林点点头，算是回应了。一时两人都没说话, 安静的有些尴尬。 　　冯艳红见程林对她好像跟本没什么想问话的兴致，她熬了这几天其实也是为了看他来不来找自己，现在看到这样的情况倒是心放下了大半。如果程林和自己是一样的话，那他也必然会像自己似的惦记着来打探情况，但他一点想法都没有... 　　“对了，我走的时候还是宋支书给我盖的章呢，现在想想在石河村的时候也多亏了他照顾，他家的小虎子长大了吧。” 　　“小虎子？谁是小虎子？”程林皱眉问。 　　“嗯？没有个叫小虎子的孩子吗？”冯艳红状似很奇怪的疑问。 　　“他家儿子和闺女都没结婚呢，哪里来的小孩子！”程林失笑，“你这记性也太差了，是不是把别人家的孩子记混了。” 　　“哦，那可能是吧，太久了有些记不清了。”冯艳红干笑两声，心却彻底放松起来。 　　她特意用曾经孩子的名字来试探程林，如果他和自己一样的话，那他根本不会不记得小虎子，因为宋强国就程林关系好，是认了小虎子当干儿子的。可现在程林不但一点异常表现都没有，反而质疑她是不是记错了，这样基本就可以排除他也是重生的了。 　　冯艳红松了口气，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未来的事她才放心，多一个和她一样的人对她来说都是变数。就像是因为自己的重生，程林和司文的命运也都跟着改变了，虽然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但她不愿意再看到任何变数。 　　程林看着不知在想什么的冯艳红，心说她也太心急了。在这场可能是两个重生者的互相试探里，先耐不住的人一定暴露最多。 　　就像现在，她这么冒险的来试探他，得到了自以为的结果，却也暴露了她自己。小虎子是谁他当然知道，但从她提起这个名字开始，她的身份就坐实了。 　　程林微微叹了口气，这个消息不算是好事，但索性他还掌握主动权。如果她一直安分的话，他不在意松松手指缝。但如果她闹夭蛾子的话，程林眼光暗了暗，去林场的马东方不知赶没赶上那场山洪... 　　放下了心的冯艳红开始享受来之不易的大学生活，坚持每天准时上下课。她基础不好，原来也就是个成绩不咋地的初中水平，要不她也不会这样抓紧机会返城，又用尽了法子当上了这个大学生。 　　好在身边的同学大多水平和她差不多，他们这些人里底子好的不多，多是“实干”出来的。他们每天都开会、倡议或者喊口号，这都是从前在基层时养成的习惯。 　　出乎意料的是，原来一直是各小队领头人的程林竟然从没参加过这些活动，他每天泡在图书馆里，书本从来都不离手。有一次教授在课堂上随机问的问题，他是唯一一个答出来的。 　　冯艳红还记得当时教授的表情和欲言又止，“希望你们来到这里是真正为了学习，因为如果在这里你们都离学习那么远的话，估计这辈子都和学习无缘了。” 　　没多久，教授就让程林做了自己的助手，每天在实验室、教室和图书馆之间行色匆匆，虽然忙碌但却和那些只知道挥拳高喊口号的人越发的不一样。 　　他经常在课后和司文在学校里溜达，这时候的他是最温柔的时候，连笑都多的和平日里冷淡的他判若两人。 　　女生宿舍里讨论程林的时候越来越多，冯艳红也忍不住多听了几耳朵。有次王青带了些酸酸的语气道， 　　“程林是不是有对象了啊，我看他经常和一个姑娘在学校里溜达，那姑娘好像不是咱们学校的，除了皮肤白点，长的水嫩了点，也没什么嘛。” 　　“是啊，我也看到两回，程林那个表情啊，可是和平时对着咱们时不一样。” 　　“他要是不在学校找对象才叫傻呢，将来咱们都是什么前途啊，那姑娘和咱们比得了吗？” 　　在这一事情上，寝室里几个人的意见倒是出奇的一致，只要是程林和工作的人处对象了，就说明他有眼无珠，被不理解的小情小爱冲昏了头脑！ 　　“不是的！”冯艳红不知怎的下意识说：“那不是程林对象，那人是原来我们一个村的知青，估计是从前就认识才比较熟的吧。” 　　“我就说嘛，程林看着也不像那没头脑的人...”女生们又一致的改变了口风，程林又是她们心目中的理想对象了。 　　冯艳红使劲搓着毛巾，搓的自己手红了都没感觉。司文怎么可能是程林的对象，程林可看不上那样唯唯诺诺的人。 　　转眼天气渐凉，司文和程林也算是在各自的学习工作岗位上站住了脚，司文邀请程林道， 　　“周末去我家吧，我爸妈和我哥都想认识认识你呢。”实际上是司妈很想看看程林，司爸和司武嘛，呵呵。 　　“成，那我提前准备准备。”程林挠挠头，这时候露出点憨劲儿来。 　　“不用准备什么，我们家什么都不缺，就是让你认识认识我家人！” 　　程林心说，那就更得好好准备了。 　　周末，一家人放假在家，司妈早早就去供销社买了鱼肉，在厨房准备起来了。不说别的，就人家帮闺女这老些忙，就该好好谢谢人家。 　　司爸稳坐沙发，手里像模像样的拿着报纸，不时的看看外面的情况，好半天都没动一下。 　　司武则是拿出了他平时做手工的小片刀，在那刮竹子上的倒刺，但看样子可凶狠极了。 　　中午时候，司文终于领着程林进了院子，好些人看到司文领了个帅小伙回来都纷纷问， 　　“文文这是领朋友回家吃饭呢？” 　　“是呢，刘阿姨。”司文没多说，拽着程林就闪进了家门。她以后绝对不住这四盒院，一点隐私都没有，这些大娘大妈们也太八卦了！ 　　程林觉得好笑，但也乖顺的跟着司文一路冲进司家。 　　“爸妈，哥，我回来了！这是我一直跟你们提起的程林！” 　　司妈抢先从厨房里冲了出来，迫不及待的看闺女总提的那个程林。这一看可不得了，高个子的帅小伙，长的可真带劲！ 　　司妈一下就乐了，“程林啊，阿姨可是听文文说你很久了，你先歇着，饭马上就好，咱们一会聊！” 　　“阿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去厨房帮您。” 　　“你还会做饭呢？”司妈惊讶的问。 　　“妈，他做饭才叫好吃呢，厨艺可不亚于你！”比你强多了！ 　　“唉呦呦，这小伙子可太好了，”司妈满意的嘴的合不上了，“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大显身手，这次先尝尝阿姨的手艺！你先和你叔叔聊会，老司，快招待客人！” 　　司妈说罢乐呵的进了厨房，这小伙子可真不错。 　　司爸终于舍得把报纸放下来了，程林忙叫人，“叔叔您好，这是我给您准备的一些小礼物，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随便准备了点。” 　　司爸淡淡嗯了声，指了指旁边的沙发让程林坐，眼神扫过他拿来的东西，嗬，这还叫随便准备的东西？烟酒糖茶都有了，还都是好的，明显就是目的不纯！ 　　程林和司武坐了个脸对脸，冲他点了点头，“你好，我是程林。” 　　司武本想好好摆摆威风震他一震的，现在看他这不卑不亢的样子，倒是什么都不好做了。尴尬的清了清嗓子，也点了点头，算做打招呼了。 　　“听说你是基层推选出来的工农兵大学生？”司爸声如洪钟，说出的话都像是带声波似的。 　　司文忍不住掏了掏耳朵，爸，您就不能好好说话？ 　　“是的，我现在在农业大学学习。”程林说。 　　“那你原来的文化水平应该是不高吧。”司爸又来了一句，让司武都忍不住心底拍手叫好。 　　爸，棒，削他！ 　　“是的，我小时候父母去世的早，二年级之后就没上过学了。从去年开始，在司文的帮助下，我重新开始学习，虽然落的有些多，但现在已经完成了初中的课程，也在自学高中的基础。” 　　程林如实交代，半点自轻自贱都没有。 　　“爸，你不知道程林多聪明用功，这才一年多，就拿了小学和初中的毕业证，现在已经被他们学校的教授带到身边做助手了呢。” 　　司爸听到这，面色有些松动，他是不喜欢现在的大学生，可是这样勤奋不任命的孩子他还是非常欣赏的，又听说教授让他当助手，忍不住问了句， 　　“是农大的哪位教授啊？”他也是在农大进修过的，农大的老师不认识也有所耳闻。 　　“是赵言新，赵教授。” 　　“赵教授？”司爸忍不住惊呼，“那可是个很有学问的老教授啊，你能得到他的垂青可是天大的造化，一定要好好跟他学习。” 　　程林点头，就像晚辈认真听长辈教诲一样。 　　手边不知什么时候被递了个削好的苹果，程林抬头一看，司武那脸上写满了关怀，“快吃吧，我这刀法还是挺好的，嘿嘿。” 　　他一听到程林说自己小时候没爸没妈就受不了了，这孩子命咋这么苦呢，哥赶快给削个苹果吧！ 　　这顿饭吃的和谐满足，司妈不停的给程林夹菜，劝他多吃。司武也一直给程林倒饮料，就连司爸也和他探讨起了在农大学习的旧日时光。 　　等到司文送程林走之后，司妈才捅了捅慢悠悠喝茶的司爸， 　　“怎么样，小伙子不错吧？” 　　“凑合吧，基础到底是差了点，索性人勤奋又聪明，也算是个可造之才吧。” 　　“切，”司妈忍不住鄙视道，“我跟你说，你还真不用这么装的像个神仙似的，这事还真不归你我管。” 　　司爸一听不乐意了，“怎么就不归我管，我闺女的事还不归我管？” 　　“反正你说的不算，你个眼瘸的老头子也不睁眼好好看看，那小伙子穿的是啥？” 　　“啥？不就是件衣服嘛。”样子新了些罢了，一看就是年轻人穿的，他穿不合适了。 　　“真是两个眼睛留着是喘气的！”司妈哼了一声，从衣柜里拿出件衣服在司爸面前甩了甩，“你看那小伙子穿的衣服就不眼熟？” 　　司爸看着眼前的中山装愣了，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他的那个怎么找也没找到的裤子！ 第43章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司文, 周末有时间的话来我家坐坐，我侄子是个特别好的小伙子，现在在轧钢厂上班，给你们年轻人搭个桥认识一下！” 　　办公室里的王老师一大早就逮住司文问, 学校里好不容易来了个这么好的姑娘, 人人都卯足了劲儿盯着呢。 　　“王老师, 周末我有事，不好意思去不了。”司文委婉的拒绝了，这都是这礼拜的第三个了。 　　“司文啊, 不和人接触可是不行的，年轻人...”王老师还想说什么, 被司文旁边办公桌的刘小婉接住了话, 　　“王老师，司文周末没时间，我有时间啊, 我能去！”仰着个小脸笑的傻乎乎的，好像什么都不明白似的。 　　“你有时间？我没时间！”王老师白了她一眼, 撂下句话, 就起身上课去了。 　　刘小婉像小松鼠似的捂嘴偷笑, 还转过头去朝司文眨了眨眼。 　　司文做出个“谢谢”的嘴型，抒了口气，又继续批她的作业去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 刘小婉和司文坐一桌，可能都是年轻人的关系, 她们两倒是迅速的亲近起来。司文挺喜欢刘小婉的性格, 看着啥都不懂，其实心里门清。 　　“她们是看你条件不错, 又天天有稿费寄来，现在巴不得把你收入囊中呢。你要是有感兴趣的就去看看，不想去我就都帮你挡了！” 　　她十分讲义气的说，丝毫没有自己出马时面对别人的嫌弃产生的自卑感。 　　司文欣赏刘小婉就在这了，她家境不好，只有一个靠着打零工把她养大的妈，好在她努力上进，毕业当了老师，却难免有些被别人看不起。特别是同事介绍对象的时候，谁也不会想给刘小婉介绍，反而都有些避之不急。 　　刘小婉的心态却很好，一点没自怨自艾的感觉，天天傻乐呵，还主动帮司文挡刀，真是个妙人了。 　　“我现在根本就没想找对象，我才多大啊。”司文有些埋怨的说。 　　也不知怎的，这帮人都冲自己来了。关键原主的年纪才十八，也就是个高中毕业的学生，现在就相亲怎么想怎么别扭。 　　“啊？那个小伙子...你俩不是...啊？”刘小婉比划着，嗯嗯啊啊的怕别人听明白似的说。 　　司文差点脱口而出：我是他金主爸爸！他是我养成的儿砸！ 　　但想到这话的惊世骇俗，还是稳了稳，“他是我下乡时候一个村儿的。” 　　“我还以为你俩是一对儿呢，看着可真是相配啊！”刘小婉带了些梦幻的语气说，司文脑海里真把自己的大头像和程林的大头像摆在了一起... 　　配吗？ 　　“依我说，要是你不想处对象的话，倒是有个好办法。”刘小婉凑过来小声说，司文一愣，然后点头，猛点头... 　　** 　　农大，程林正快速往大门口走，刚才门卫传话，说大门口有人找他，他估摸着这时间也就是司文了。不想让她等太久，于是赶紧往门卫赶。 　　“程林！” 　　程林顿住脚步，有些不耐的回头。“有事？” 　　冯艳红拿着饭盒冲程林笑了笑，“一起吃饭啊，我在外面饭馆买了些排骨回来。” 　　敏感如她，如何看不出他眼里的冷淡和不耐烦，但她还是笑盈盈的，仿佛一无所觉。 　　“不用了，我不习惯和别人一起吃饭。”程林说完转身往大门跑，着急的和平日里稳重的他判若两人。 　　司文无聊的踢着路边的石头，听到急促的跑步声抬起头，果然看到额上渗了层细汗的程林。她噘着嘴挥了挥手上的冰棍，有些不乐意的说：“都化了！” 　　程林看着他那娇俏样，心化的比冰棍更快，微喘着上前说抱歉，“有点事耽误了，你等很长时间了吧！” 　　看到冰棍化的水已经流到司文捏着棍的手上，两个晶白的手指肚儿更显的亮晶晶的，程林忍不住走上前，接过冰棍，从兜里拿出手帕来，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帮司文擦着， 　　司文的脸立刻红了，想挣却没挣开，只能嘴上说着，“好了，都擦干净了。” 　　程林当然知道擦干净了，只是忍不住放下这片滑嫩罢了。有些意犹未尽，但还是把一根冰棍擦干净了递给她。 　　“天都不热了，也就你还吃冰棍。”嘴上这么说着，也还是纵着她，帮她撕开了冰棍纸。 　　“这有什么，我们那越冷的时候越吃冰棍！”说完狠狠的裹了一下。 　　程林看了她一眼，心说这姑娘最近在自己面前是越来越不顾忌了。司文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说的话不合适，懊恼的骂自己不谨慎，然后赶快看程林有没有异样的表情。 　　见程林一切如常，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才放下了心。赶快转移话题道，“吃锅子去啊，好好给我补补！” 　　程林笑，“刚吃完冷的就吃热的？”这估计也是你们那的吃法吧。 　　程林突然挺想看看她来的地方到底什么样儿了，怎么那么随意又自在。也是，不随意的环境也养不出她这样的性格吧... 　　司文这下不敢说我们那就这样了，推着程林往目的地的方向走，两个人笑闹着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 　　冯艳红攥着饭盒的手都扭曲了，不是说不习惯和别人一起吃饭吗？司文不是别人还是只有自己是别人？ 　　这天中午，司文刚吃完饭就听门卫大爷说有人找她，一旁的刘小婉小声兴奋道：“来了？” 　　司文纳闷，“不是啊，我让他晚上来的。” 　　虽然奇怪谁会来找自己，但还是去了门卫，学校门口赫然站着的是冯艳红？ 　　司文没想到她会来找自己，多亏反应迅速，立马变脸道，“你来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单位的？” 　　冯艳红可不像司文这么火力十足，小小声道，“你别怪他告诉我你在这，我只是想和你解释清楚。” 　　他？就这一个字司文脑子就转了八百个弯，但还是要继续把戏唱下去，“这事没什么可解释的，你也跟我说不着，有这时间跟自己的良心解释去吧。” 　　“司文你别激动，我不是想来气你的，真的是想和你和好的。你这样我真的很难过...” 　　说罢竟然有些哽咽，又好像不想哭出来似的，从兜里拿了块手帕捂住了嘴。 　　“这手帕...”司文一愣，问了出来。 　　冯艳红迅速的把手帕藏到了身后，好像怕司文看到似的。“这只是巧合，你别多想。” 　　司文一下变了脸色，用手捂着自己的小心脏，“是程林给你的？你们俩...”然后往后倒了两步，活脱脱受伤的样子来... 　　“没有，真的没有，你想多了！”冯艳红心说成了，但嘴上却直否认，“我先走了，今天是我不该来...总之，你别多想就是了。”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司文在后面清脆的喊道。 　　冯艳红一愣，她前面的反应她都料到了，现在又叫她干什么？但还是依言转了回去， 　　只见司文早不是刚才那副小女儿受伤的样子了，她笑的眉眼弯弯，眼角眉梢却带着些让人忽视不了的凌意。 　　“这就完了？段子有点老了。” 　　嗯？冯艳红没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但她现在的样子却让她不敢轻视。这哪里还是原来那个司文啊！ 　　司文忍不住笑，“你来不就是处处让我多想的嘛，还装做这副样子，未免也太惹人厌了。程林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会不会跟你说什么我也清楚，不是你一句两句话就能挑拨的。” 　　她走近冯艳红，凑的极近的看她的脸，果然见她牙关咬的死紧，“放松点儿，这样对牙不好。”司文说。 　　“你不知道吧，程林的东西从不给别人用，不管是坏了的还是破了的。”她笑的张扬，“当然了，我不是别人，我想要他就会送过来，可我不稀罕用。”为啥要用别人用过的啊，用新的不香吗？ 　　你所求的是我不屑于要的，这就是你我的差距。 　　冯艳红脸色铁青，想放点什么狠话最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转头跑的飞快。 　　司文无语望天，这都什么人啊，真是爱作怪！ 　　“我的东西你不稀罕用？”低沉带笑的声音传来，吓的游神看天的司文一机灵。 　　“你什么时候来的？又在旁边看热闹了？”司文满脸的不高兴，这时候哥们就该冲出来一起干，在后面躲着真狗b！ 　　“你这战斗力肯定不会吃亏，要我出来干嘛？没看把人都气成什么样了嘛。”程林摇摇头，这丫头气的本事自己还不清楚，都死去活来好几回了。 　　“怎么？你心疼了？”司文歪了歪嘴角，有些酸酸的说。 　　程林就爱看她这占了歪理还不饶人的样子，手不听使唤的捏了捏她挺俏的鼻子，“能用我东西的人只有你，能让我心疼的人也只有你...” 　　又是那缠的让人动不了的眼神，司文压下涌到脸上的红意，一把胡噜开他的手，“去一边去，臭流氓！” 　　“我要真是臭流氓我早就这么干了，”程林一个使劲，把她拢到自己怀里，“我怕惊吓到你，怕打扰到你，怕你对我只是和别人一样的友情，怕你是因为最早见到我才对我亲近...我怕的很多，” 　　是的，他早就这么干了，可比别人多无数倍的敏感和小心让他害怕所有的一切，最怕的是不能再回到现在的样子。 　　可是今天，当他看到冯艳红这么挑拨，她依然能完全的相信自己，说出“程林是什么样的人我清楚”，他突然就不怕了。 　　他们是两个不同背景、什么都不同的人，唯一相同的是都谨慎的守着自己的秘密。这样的人本不会相信任何人，但他们两个就是能在不管什么情况，都坚定的相信对方，这样的感情他还怕什么呢？ 　　“你说的对，我不是个愿意把自己的东西跟别人分享的人，你是我第一个毫无保留倾其所有的人。”程林锁住司文的眼睛，不想让她再逃避，“我是这样独的人啊，只有你能用我用过的东西，你想要什么，我都会乖乖的送给你...” 　　司文的脸爆红，晕头转向的简直像出幻听了似的，有谁听过养成游戏的儿砸攻略了金主爸爸吗？她现在好像就遇到了，怎么办？挺急的。 第44章 怎么回城的 　　母胎solo的司文是嘴上喊冲心里怂, 正想说点什么混过去，就对上了程林的眼睛。 　　那眼睛可真漂亮啊，双眼皮能破她两个，长睫毛能顶她三个, 就这么一眨不眨的紧张的看着你, 好像只要你说出一个不字, 就要立刻涌出水气来。 　　成吧，成吧，你说啥是啥吧, 谁让我是只颜狗呢！ 　　司文在心里大喊，行动上就颇有些要英勇就义似的狠劲往程林怀里一埋！ 　　这就是对颜狗的最终惩罚啊, 总要交代在自己吃的颜下。 　　程林被这缩头像小鸡崽似的司文逗笑了, 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凑到她耳边说了句，“跟着哥有肉吃, 我会对你好哒。” 　　这话好像是她跟他说过的，他觉得现在用出来也是非常恰当的。 　　醇厚的声音钻到司文耳里让她倾刻起了身鸡皮疙瘩, 再听到程林说这话, 恨不得把他的头捶爆, 这话他说起来怎么这么涩情啊。 　　猛抬头愤恨的去看程林的表情，又见他眨巴着眼睛一副纯情少年的模样，又恨自己原来拿太多小h蚊做调剂了, 把人这么好的孩子往那处想，真是不该。 　　程林心里憋着狂笑, 忍不住搓搓她的脑瓜顶, 这姑娘咋就这么傻呢，都不忍心跟她开玩笑了。 　　就一个午休的时间, 整个小学就传遍了，人司文原来有对象了，两人好的蜜里调油，大中午的还在大门外腻歪呢！ 　　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老教师们大摇其头，年轻教师们却都忍不住跑外面去看，回来叽叽喳喳道，司文对象好帅啊，绝对配得上司文！ 　　就刘小婉拿着司文的饭盒一脸懵，不是说晚上开始行动嘛，咋中午就提前上演了？ 　　“你怎么中午来了？不是说好了晚上下班来嘛。”两人沿着小路往前走，现在这时代处对象也是要避讳点的，在街上拉拉扯扯的让人说闲话。 　　“我听说冯艳红在打听我的事，最近就关注的多了点。”事情肯定不是这么简单的，但程林不想让司文忧心，所以往平淡了说。 　　“看来你在学校挺招人的啊，”司文白了她一眼，有些酸溜溜的说。处对象的第一天，就来了个爱慕者搞阴谋诡计，这就是花美男的女朋友应该承受之重吗？ 　　这就醋起来了？程林失笑，像安抚炸毛的小动物似的顺着胡噜了她两下，果然好像气都喘的匀了些。 　　“都知道我有对象了，以后谁还敢近我身边。”程林赶快哄道，可算是得了个好脸色。 　　“这冯艳红怎么看着怪怪的，原来我就以为她是耍了点小心眼才回了城，怎么现在看起来一包坏水呢？” 　　这时候为了一个回城名额动心思的有的是，自己那个回城名额不就是司爸司妈找人托关系活动来的吗。可这冯艳红给人的感觉不好，带着些算计和阴沉的感觉，就觉得不对劲。 　　程林心说你这感觉还挺准的，但又不想说出真相吓到她。她从别的地方来到这已经够匪夷所思了，如果再知道冯艳红和自己都再活了一遍，还不定怎么惊着呢。 　　“再看看吧，她要是真搞出什么动作来，我也不能容了她。”程林淡淡的说，心里却做好了决定。 　　谁知没几天，司文学校就收到一封匿名信，说司文乱搞男女关系，对方是农业大学的学生，什么时间地点说的有鼻子有眼的。 　　老师身上发生这种事还是挺敏感的，学校领导传看了之后讨论了一下，如果这事是真的，为了避免不好的影响，就必须得对司文进行处分。 　　教师会议上，教导主任就拿出这信来当众读了，听的底下的教师们眼神乱瞟。没想到这姑娘是这样的人，幸亏没和我介绍的孩子成了，要不不就害了人家嘛。 　　“司老师，这事你有什么说的？” 　　司文站起来问教导主任，“主任，什么叫乱搞男女关系？我这男未婚女未嫁，见过父母也去过家里的，我怎么就乱搞男女关系了？” 　　一句话把教导主任问哽住了，是啊，人爸妈都没说啥呢，轮得着他们在这指手画脚吗？ 　　“呃...那你好好谈对象，祝福！祝福啊！哈哈”尴尬的笑声回荡在整个办公室，教导主任心说我这不是闲的嘛，都怪那个乱写匿名信的人，欠收拾了吧。 　　司文越想越气，这事是谁做的还不一清二楚？当天就找了巷子里的混混兄弟们，潜入了农大，干了票大的。 　　一夜之间，农大处处都贴上了大字报，说的是冯艳红怎么抢了同室知青的回城名额，又是怎么耍手段当上了工农兵大学生。 　　她不是会写吗？司文比她更会写，不知道的地方就编出了阴谋诡计和桃色新闻，活活把冯艳红写成了个当代的白骨精。 　　冯艳红没想到司文这么睚眦必报，还在寝室睡觉呢，就被喊醒说上大字报了。惊的她赶快往外跑去看，却怎么撕都撕不完。 　　笑话，混混兄弟们贴了一晚上，能是这么好撕的吗？再得瑟下回就拿强力胶贴，让你撕都撕不下来，就在上面挂着吧！ 　　“你干的？”程林边给司文剥糖炒栗子边问。 　　“她先惹我的！”司文像控诉别人抢了她的糖的小孩似的，扬着脸亮爪子。 　　“是是，你做的对！”程林赶忙往她嘴里塞栗子，有了吃的司文果然不那么暴躁了，鼓着腮帮子使劲嚼着。 　　程林这才抒了口气，心说要是对付一般人，这手段也就够用了，只要自己不吃亏，怎么都算赢的。可对方是重活一回的冯艳红，打蛇不死随棍上，做到这程度还真是远远不够。 　　这样也好，他不想让她沾上脏东西，很多事情自己给办了就完了。 　　冯艳红躲在宿舍了几天都没出去，好不容易事情平息了些，她才算是出了门。可不管去哪都有人指指点点，心高气傲的学生们最看不得这样的事，要不是身上的学生身份限制，搁原来在基层喊口号的劲儿，估计人人都得往她身上扔臭鸡蛋！ 　　可冯艳红是谁啊，那是个把什么都豁了出去的人物，脸面什么的她早都不要了，怎么会在乎这些她背后的窃窃私语呢？ 　　她找到程林，“司文是个什么样的人你现在知道了吧？这些事都是她干的，为了让我身败名裂。” 　　为什么程林就不能看看自己呢？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他啊，而且她还能给他更多。 　　“是不是她干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他们学校收到一封匿名信，虽然没留下什么名字，但和你寄到石河村的信封信纸是一样的。” 　　比起早就离开的她来，石河村的一切都瞒不过他，她寄信回去打听自己和司文的事他怎么会不知道？ 　　冯艳红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早就知道程林厉害，却不知道他细致成这样。这次是他大意了，下次她一定会找回来。 　　临走的时候，她扔下一句话来，“你不知道我知道些什么，所以你就不知道你错过了多少机缘。”把先知推到门外，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程林淡淡一笑，“有些东西我不屑于知道，聪明的人知不知道都能活的很好。”他现在就对未来一无所知，但他知道自己将来绝不是池中之物。 　　况且，他的司文才是先知中的先知，吊打冯艳红不知多少年那种！ 　　谁知命运根本没给冯艳红有下次的机会，没过多少天，一个女人带着几个孩子在学校大门口哭嚎，说自己命苦，请人给自己做主。 　　学生们都是热血的年纪，见了这个情景纷纷上去询问，女人哭着喊，“你们学校有个叫冯艳红的，勾了我男人跟他上床，把人本来要回城的姑娘挤了下去。现在事发了，我男人被处分了，我领着这些孩子可怎么活呦！” 　　我的妈呀，这是怎样的惊天大雷啊！ 　　学生们多的是打抱不平的，搀着女人孩子往学校里走，又是帮打饭，又是找地方让坐的。女人就看准这大门口了，填饱了肚子就又回来嚎上了，闹的校领导都出了面也是没招。 　　冯艳红这回是真缩在宿舍不出去了，躺在床上拿被子蒙住自己的头。 　　“门口那女人说的不会是真的吧？”陈娇不理会别人给她使眼色，到底问了出来。 　　“滚，都滚！”冯艳红想到那个时候，自己刚回来，正是带了一股狠劲的时候。心想能再活一次都是捡来的，自己有什么可怕的？反正都是结过婚生过孩子的人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早就听说公社里管这事的主任最是好色，冯艳红一咬牙就找了过去，还真让她得了名额... 　　“冲我撒什么气，办出那不要脸的事的又不是我！有脸下/贱没脸听人好好说话？都是惯的！”陈娇甩开李四妹拦她的手，噼里啪啦就是一顿。 　　除了李四妹儿再没人帮冯艳红，由着她被陈娇骂。李青不屑的吐了口口水，她最瞧不上这种女人，这种人在她们那就得被唾沫星子淹死，有本事靠实力上啊，靠身子算怎么回事啊！ 　　“都让让，这屋里味儿太大了，还是开窗通通，要不没法住！”陈娇把窗户都拉开，直吹着冯艳红，这都入冬了，小风卷进来吹的人就是一哆嗦。 　　冯艳红也不知是捂的还是惊的身上全是汗，再加上风这么一吹就更迷糊了，身上隐隐就烧了起来。偏偏学校的人来叫她去问话，她就这么又被拉了起来，半拖着去了校保卫处... 第45章 冯艳红的下场 　　这事的影响很不好, 主要是那妇女似乎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事闹开一样，就坐在大门口哭诉委屈，大门口人来来往往那么多，农大又算是个比较好的学校, 一来二去这事就传开了。 　　“冯同学, 今天叫你来主要想核实一下事情的真实性, 因为这关系到学校的名声。”保卫科长严肃地说。 　　这事学校也很头疼，按理说你学生个人从前有过什么事和学校有什么关系，农村知青为了回城抢破头的多了去了, 但现在和学校挂钩了，你不给人解决, 人领着孩子就坐在门口不走, 学校能有什么办法？ 　　“这还能有假？我男人都进去了，要不我能带孩子上这来吗？你们要是不相信，去俺们公社查一下不就知道了？” 　　冯艳红烧的迷迷糊糊, 精神头都跟不上，听到问话还没等出声就被妇女抢了个先。这妇女体力倒是好的很, 嗓门大, 气势足, 一嗓子下来把冯艳红震的脑瓜子嗡嗡的。 　　“不是，我没有。”冯艳红虚弱的撑着说，这事咬死了也不能承认, 男女这点事除了在被窝里被抓住，谁又能真有什么证据？ 　　“放屁！你勾我男人, 把他都害进去了, 现在还不承认？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妇女发了狠，上来勾着冯艳红的头发就抓, 她手狠又快，等到旁人反应过来把她拉开时，冯艳红的头发都被薅下了好几绺。 　　冯艳红现在的身体哪还能经的住这些，勉强撑着旁边的椅子才不让自己跌倒，就这样妇女还不肯罢手呢，被拉着还挣扎着要往上上，各种脏话不要钱的往外扔。 　　“你自己男人看不中和我有什么关系？你在被窝里堵住我了？没有就别撒泼！” 　　许是被打狠了有些恼怒，冯艳红拢了把头发冷笑着说，让跟着一起来的同学都吓了一跳，这还是那个温婉的冯艳红吗？ 　　“证据？怎么没有证据？我今天就要撕了你这无赖的脸皮！”妇女还没见过这么硬气的搞破鞋的呢，翻着衣服从里兜里拿出张抽巴的纸来， 　　“我来之前就去找公社了，为啥要把我男人撸下来？人说他犯错误了，男女间的大错误，我说你空口白牙的我可不认，必须给我个条条来，人就给我开了个这个，上面红有红戳戳呢！” 　　保卫科长接过纸一看，上面写着“何大勇利用职务便利与女知青冯艳红发展不正当男女关系，将知青回城名额调换...”还盖上了公社的红印章。 　　这就能说明妇女说的是真的，冯艳红回城的事确实不光彩。 　　“怎么样？你还有啥话说？”妇女远远的冲着冯艳红啐了一口，“你们这样不要脸的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领导们来评评理，她为了回城都能和别人睡到一起，那她能是咋当上的这个大学生？” 　　妇女指着冯艳红问旁边坐着听的校领导，“肯定是一睡两睡睡习惯了呗！要不我可是听说当大学生可不容易了，就她这样的能当上？” 　　这话说完，校领导们都变了脸色。学生之前的事和学校确实没什么关系，可被推荐上大学就和学校有关系了，他们来之前调了冯艳红的资料来看，返城之后直接进了纺织厂，才一年时间，就被推荐上了大学，这可够快的了... 　　“你们不处理是吧？难道你们都和她有关系？”妇女眉毛倒竖，这泼撒的又狠又快，吓得校领导们连连摇头，这帽子可别往我们身上扣，这可是要挨处分的！ 　　冯艳红已经迷离了，妇女的声音在她耳边转啊转，她只知道自己不能被退学，这是她好不容易得到的新人生！ 　　一边太咄咄逼人了，另一边已经没了动静，秀才最怕遇到兵，这些知识份子遇到妇女这样的人早就没了折，就算是想深入调查一下也得看妇女同不同意啊。 　　你们不处理？我就闹到你们处理为止！你们找借口？那就是想刻意包庇她！为啥要包庇她？是不是你们和她有啥？ 　　领导们仅剩的几根头发都快愁掉了，仓促的开了个小会，还是在妇女虎视眈眈盯着他们的情况下，最后抹汗做了决定， 　　“由于冯艳红同学的事情有伤风化，影响极其恶劣，严重影响了学校声誉，故对冯艳红同学做出劝退处理。” 　　冯艳红想说什么，但早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头疼的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还能站住都不错了。她有些求助的向周围的人看，那里是她的同学们，平时都和她相处的很好，现在却一个站出来的都没有。 　　眼看着学校下了文件，又盖上了她唯一认识的红戳戳，妇女才满意的领着娃往外走，边走还不忘感谢刚才给她送饭送水的同学。 　　被劝了退的冯艳红想赖着不走，被搀着到了宿舍楼下本想死躺宿舍里，别人也拿她没办法，却不想宿舍的人听到了消息早就给她打好了行李卷，已经扔到宿舍楼下了。 　　“学校已经做出决定了，你就回家去吧，我们帮你打好行李了，算是了了同寝一场的情分了，不用谢我们。” 　　陈娇脸一撇，多一眼都不想看冯艳红的样子。 　　“谢...”谢个屁！我是想回宿舍躺着的！ 　　冯艳红指着陈娇气的话都说不全，旁边的人还以为她要谢谢呢，直说： 　　“都告诉你不用谢了，赶快走吧。” 　　冯艳红哪里还走的动啊，瘫趴在行李卷上虚的直喘气，也不知是谁叫了个人力车来，连着冯艳红加上她的行李一起拽到了车上，就这么骑出了农大。 　　要是健康时候的冯艳红，准会喊叫跳车，可她现在只有趴着的力气，却是再也挣扎不了了。满操场的学生们指着她坐的人力车窃窃私语， 　　“这就是那个冯艳红！” 　　“没看出来，怎么这么豁的上呢！” 　　冷风一阵阵卷过来，冯艳红本就穿的单薄，这么一吹更是冷的瑟瑟发抖，她紧拢着双臂贴着行李，就这么迷糊着不知被带到了哪里。 　　郊区的一处收破烂的破窝棚里，冯艳红慢慢醒了过来。她头疼的不行，撑着往四周望去，简单搭建的破窝棚里面到处是四散丢弃的破烂，身旁还放着她的行李。 　　她无力的合上眼睛，只觉得浑身都滚烫的不行。 　　“娘，娘！” 　　迷蒙中好像有人在叫她，她睁不开眼，却被几只小手扒拉了起来。 　　冯艳红挣扎着睁开了眼缝，两个摇晃着的小人影站在她面前，“娘，你不要虎子了？” 　　“虎子？”冯艳红喃喃道，“这个世界还有虎子么？” 　　“娘，我是英子！” 　　“英子？英子都长这么大了？”冯艳红想伸手往前抓，却什么都抓不住。 　　“娘，你上哪去了？怎么不管我们？” 　　“我上哪了？”冯艳红喃喃地问自己，“我到底上哪了啊...” 　　** 　　郊区出现了个疯女人，一会说自己是大学生，一会又说自己要找孩子，时而颠颠傻傻，时而又自己不知道嘀咕些什么。 　　附近住的人都告诉孩子不准往破烂窝棚那走，“小心让疯女人抓走！” 　　两个孩子笑嘻嘻的跟吓唬他们的奶奶说不怕，那个疯女人不抓人！气的老太太拎着鸡毛掸子撵着他俩满院跑。 　　小女孩气喘吁吁的问哥哥，“奶奶为啥不相信咱？上回那个哥哥让咱们进去和疯女人说话还给了咱们好些糖呢！” 　　“嘘，不许说！”男孩捂住了妹妹的嘴，又从兜里掏了块糖塞进妹妹嘴里，“哥哥说告诉别人就没糖吃啦！” 　　小女孩儿吸溜着嘴里的糖块，重重的点了点头。 　　嗯，糖好吃，她不说！ 第46章 只要你也喜欢，咱俩就是朋友 　　司文指着领孩子往外走的妇人背影, 小小声的问程林，“你给了她多少钱啊？”这戏不错，多少钱都值！ 　　“和我有什么关系。”程林翘着嘴角故意往四周看，怎么也不承认。 　　“啧啧, 装吧你就, ”司文咂么着嘴不信的上下打量着他, “她一个农村妇女，没人报信能知道冯艳红在农大上学？” 　　这么远还领两孩子来闹，要说没人给点好处她是不相信。 　　“就你聪明行了吧！”程林刮了下司文的鼻子, 把她的大衣拢了拢。花点钱倒是不费什么，打听冯艳红的事才真是费了功夫了。 　　“那冯艳红怎么处理的啊？” 　　“劝退了。”程林淡淡的说。 　　司文想着这生活还有这学校本来就不属于冯艳红, 这样一来倒也算是都还回来了, 听了这个消息就把这个人彻底甩到了脑后。 　　程林看她又叽叽喳喳的说起了别的事，才抒了口气。后续他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她干净, 对待什么事都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好事是这样, 坏事也一样。虽然睚眦必报, 但不会做什么太狠辣的事情。 　　她这样就很好，这种事他不想脏了她的耳朵。 　　入冬的校园里，女孩的手放到男人兜里, 蹦跳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把男人的衣服都扯歪了。男人却一点都不在意, 随着她的脚步调整步伐, 笑着看她。 　　学校里认识程林的人都知道他有对象了，有人恭喜, 有人羡慕，还有人酸溜溜的说他被美色迷惑，找了个条件不如他的。毕竟现在默认是大学生将来出去都是干部，更何况程林这样得教授青睐的呢？ 　　只有程林知道为了和她站到一起，他费了多少努力。他总有种感觉，她会越飞越高，而他为了能跟上她，只能不断向前。根本就不是什么她配不上他，他危机感还是很强的。 　　“快放寒假了，你打算干什么？”司文觉得很有意思的是，虽然她工作他上学，但两个人有同样的假期，就有同步调的频率，简直是注定的谈恋爱的好人选。 　　“我可能有些事要回石河村，你放假自己玩好不好？” 　　“嗯？有事？” 　　“没什么大事，只是想淘弄点东西。” 　　司文一听程林这么说，就知道他准是又有什么计划了，虽然好奇，但她知道这人没办成什么事之前可是嘴严的很，于是睨了他一眼， 　　“办成以后告诉我？” 　　“办成以后告诉你！” 　　女孩的脸上带了些果然如此的嗔怪和敢不告诉我你就完了的娇俏，磨的程林心痒痒的，她怎么这么了解自己啊，就像是自己心里装着的小兔子一样，知道自己的痒处，挠一挠，自己就受不了了。 　　所以这一次例外了，他忍不住在事情没办成之前就想透露些消息，他凑到司文耳边，轻轻说了句，“我要娶个爱吃的媳妇，所以现在就要攒老婆本啊。” 　　爱吃？媳妇？老婆本？ 　　司文的脸腾的一下火烧火燎，“谁爱吃了？谁要做你媳妇了？” 　　“你急什么？我又没点名道姓，”程林状似无意的奇怪道，然后又凑过去低低说了声，“你着急了？” 　　我急？我急你个鬼！ 　　司文上去拧他，程林笑着跑开，两个人在小路上追啊撵啊的，不知羡红了多少人的眼。 　　寒假刚来，程林就踏上了回石河村的火车。司文无聊的在家躺尸，烦躁的左翻翻右翻翻。奇怪了，从前从来也没觉得无聊，怎么现在程林走了她这么无聊呢？ 　　每天除了写两篇要投稿的文章以外，就是吃饱了睡，偏偏她们家还三个老师，这下都歇家里了，每天三人大眼瞪小眼，都快把对方瞅出花来了。 　　这天，就在司妈来叫吃两回饭，送了三次水果之后，司文穿着大棉袄躲出了屋。 　　“文文，你上哪去啊？” 　　“我去公园，晚上回来吃饭！”不咋爱好的运动和过剩的关心之间，她选择出去动动她这身懒肉。 　　后湖公园里，一眼望不到头的大湖已经结实了冰，冰面上散着些人在滑冰。技术好的围着大湖划圈，薄薄锋利的冰刀与冰面接触，划出重重的痕迹还有些戚擦的割裂声。 　　技术不好的三三两两的互相搀扶着，尖叫着向前呲溜。不时有人喊着，“身体不要晃，八字向前滑！”好像这样就能迅速的掌握滑冰的要决，可还是有人咣咣的摔倒，一个拽着一个，像连串的蚂蚱，倒完就是相互的哈哈大笑。 　　司文看着也跟着笑，想到了自己上学时候的情景，她生于北方，冰上课是每年冬天体育课的必备科目，她和伙伴们也是从这样嘻哈着摔倒中成长起来的，到能在冰上随便划，这里面有多少儿时的快乐记忆。 　　“小姑娘想去滑冰到那边去买票领鞋，下去玩儿吧，底下都是年轻人，有意思着呢，学学就会了。” 　　一个中年阿姨拎着护具刚从冰场上来，看司文在这着迷的看着，以为她是想学冰刀，好心的提醒着。 　　司文想到自己也好多年没划了，现在看到这么好的冰面倒是产生了股浓烈的冲动，那就下去放松放松吧！ 　　“谢谢您了，我这就去！”司文干脆的答道。 　　阿姨看了司文一眼，年轻的小姑娘充满了活力，正是最好的青春时候，真是招人喜欢。忍不住科普道， 　　“买一次票能玩两个小时，你现在下去时间正好，还不冷。挑冰刀的时候看看刀，别挑那钝的...” 　　她说的关于划冰的知识虽然司文都知道，但还是认真听着，遇到这样的好心人也不容易。 　　“这冰场啊，哪都好，就是那管冰鞋的老头儿有点怪，他脑子...”阿姨用手在头旁边转了下，好像在说那人是个脑子不好的，“总爱嘟嘟囔囔的说些怪话，你别理他就是了，拿着冰鞋赶紧走！” 　　“好，我知道了。”司文笑着答应，边往里面走边想，冰场雇个怪人也够胆大了，吓着别人咋办。 　　交了钱，买了票，被叮嘱了只能玩两个小时，司文就拿着票去取冰刀。 　　司文几乎是第一时间就看到了那个阿姨说的怪老头，他在那擦着冰刀鞋，嘴里听不清在嘟囔着什么，配着鞋上锋利闪光的刀刃，还真是挺吓人的。 　　“麻烦给我来双小码的。”司文快速清晰的说，想着赶快拿了赶快走人。 　　老头缓缓往一面放鞋的格子处行了几步，拿了双冰鞋往司文这边走，嘴上依然没停。等冰鞋快递到司文手上、两人离的很近时，司文终于听清楚他说什么了， 　　“这滑冰的时候，我脚上的冰刀和冰面的摩擦属于什么摩擦？”老头自己问了自己一个问题，然后他又变了个语气，一本正经又回答道，“属于...” 　　要么说司文欠呢，刚才还吓的直哆嗦，现在听了这问题几乎是下意识的回答道，“属于滑动摩擦。” 　　老头猛的抬头看，眼睛瞪的大大的，满脸的皱纹好像都舒展开不少，盯着司文不动弹。 　　司文心里虚啊，心说你现在拿着冰刀给我一下可咋办，弱弱的来了句，“还属于有害摩擦？” 　　你出题也不在题干标明了，我哪知道你想要哪方面的答案啊。 　　老头又说话了，“我和你一起站在这冰场上，互相推了一把，我滑的远还是你滑的远？”说完又紧盯着司文不放了，吓得司文连忙回， 　　“我远呗，你比我沉那么多。”虽然老头也瘦，但比自己高啊，总不至于比自己还轻吧。 　　老头瞅了司文好几眼，突然哈哈笑了起来，“小丫头也喜欢物理？” 　　“我什么科目都挺喜欢的，”司文呵呵道，看来这老头也不是啥脑子有问题，应该是学淤了吧。这物理题在她们那就是初中水平，她完全是下意识回的，和她喜欢不喜欢物理有啥关系？ 　　老头摇了摇头，“你不喜欢物理不可能这么快就回答出来，肯定是喜欢！只要你喜欢物理，那咱们就是好朋友嘛！哈哈。” 　　司文...这也行？ 　　于是，本来就被誉为后湖一怪的“冰鞋老头”这今天又增了一怪，往常就是他自己在那嘟囔，今天不知从哪来了个姑娘，两人蹲一起在那嘟囔。 　　你说两句，我说两句，说到兴起时还哈哈大笑，说的不好的时候又争的面红耳赤，简直才互相轮冰刀了，惹得人频频往这边张望。 　　司文没想到这老头这么有意思，对物理知识的了解这么深刻，就像是个行走的物理教材，还是声情并茂那种。不过她也不是吃素的，遇到些问题她也有不服老头的时候，说说话就给老头气的吹胡子瞪眼睛，两人直辩到太阳落山。 　　等来还冰鞋的人越来越多，司文才恍然现在已经这么晚了，连忙站起来跟老头说：“爷爷，我得回家了，我妈等我吃饭呢，今天跟您唠的特开心！”说完转身就要跑。 　　老头在后面喊，“闺女，还没唠完呢，哪天再过来和爷爷唠啊，你说的那个什么什么理爷爷觉得有道理！” 　　司文边跑边朝后摆摆手，这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握掌握东西呢。凑近了一看，是那张几毛钱买的两小时冰场卷，当下愣在原地... 　　合着我花了几毛钱连冰都没碰着，就跟一老头唠嗑了？ 第47章 　　“来两双大码冰鞋！”又来了两个人要取冰鞋。 　　“丫头, 该你去了，刚才你可是没回答出我的问题！”老头儿美滋滋的坐在凳子上没动，用下巴指了下司文，闭眼翘腿哼小曲, 一副很是惬意的样子。 　　司文憋了下嘴, 任命的起身去给人拿了两双冰鞋, 心说老头儿还挺厉害的，出的题目把自己都难倒了。这么个普通看冰鞋的老头，这么有文化, 还真是没看出来。 　　“您也甭太得意了，一会儿我就给您出个题, 让您也起来活动活动！”司文不服输的犟嘴道。 　　“放马过来, 怕的话我管你叫爷爷！”老头眼睛一瞪，十分有气势的说。 　　这两人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想出的这么个玩法，普通讨论已经满足不了他俩的交流了, 干脆就是互相问问题，谁答不上来谁去拿冰刀。 　　这无聊的活动持续了好多天了,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冰场管鞋的又招了个小姑娘呢。 　　司文最开始是真无聊, 所以找老头儿来嫌唠嗑, 可这几天是真得了趣味了，老头儿比她想的还要有水平！ 　　你想想，司文是从什么地界来的, 她又拿过个理工科的学位，平时对这些东西感兴趣本来就看了不少书, 可还是经常能被老头问住, 然后就开始给她讲这其中涉及的物理知识。一来二去的，还倒是司文上赶着的往这跑了, 已经太久没人能给她上课了！ 　　“爷爷，您以前是干什么的啊？”认命收拾冰鞋的司文无奈的看着老头，这几天自己输多赢少，看冰鞋这活都快成她的了。 　　“看冰鞋的呗，”老头现在嘟囔的毛病也好了，现在有人跟他说话了，他还哪用的上自问自答？ 　　“那看冰鞋之前呢？” 　　“看大门的。” 　　啥？我不信！ 　　司文怀疑的看着老头，一个看大门的能把她难倒？老头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又闭眼装睡去了。司文早就看透了老头的技俩，大声冲老头耳朵喊了一句， 　　“不要睡，起来大战三百回合！”我还不信我就一直输了？ 　　老头揉了揉耳朵转了个身，“今天不玩儿了，改天吧。” 　　笑话，为了难住这小姑娘他简直把自己库存这多少年的东西都掏出来了，再掏就剩下掏心掏肺了，他还想多活几年，还是算了吧。 　　在冰场受了挫的司文垂头丧气的往家走，这样的深冬里行人总是匆匆而过，像她这样吊儿郎当的还真是少见。冬天擦黑早，现在明明才五点多，天已经暗了下来。 　　司文晃着晃着的走到巷子口，闭眼深吸了下巷子里传来的饭菜香，刚要文绉绉的叹一句：最是这人间烟火气，才能抚平我心灵的创伤啊！就被一个大力拉到墙角去了... 　　我艹，我心灵的创伤还没抚平呢，别再给我来一刀啊！ 　　那人的力气大的很，几乎把司文整个人都箍他怀里了，司文发出一声惊呼，脑子里莫名算了下自己的生还可能。 　　这地儿来回走的人不少，又马上到下班点了，再加上她一嗓子喊起来估计她爸妈都能听见，而且这么冷的天劫色成功的可能性太低了，劫财的可能性大点，她不缺钱，也能舍下钱，所以问题不大！ 　　司文佩服自己这时候的恶趣味，但是都计算好了，也就没那么慌张了。 　　“要钱吗？别伤我，我给你！” 　　箍着她的人动作一顿，司文心说这是说到点子上了啊，继续加油说道，“有钱了你想干啥都行，何必摊上官司呢，我闭眼不看你，你拿了钱赶快走吧。” 　　听说绑票的人会反复折磨被绑的人，问认不认识自己，这时候就要咬死了说不认识，也记不住长什么样，否则凶多吉少了。 　　司文说完为表诚心，立刻死死闭上眼睛，心说看我表现这么好的份上你赶快走吧。 　　搂着她的“绑匪”无语的看着她，你这都是跟谁学的啊？ 　　“我不要钱，就能干别的了？”低沉带笑的声音在司文耳边响起，她一愣，刚想睁眼就发现不能了。 　　那触碰从紧闭的眼开始，是轻轻的试探，像是在笑她一眼，在上面轻轻盖了个印章。司文忍不住轻轻一抖，那触碰也像是经不住了一样带着些颤抖向下... 　　这多少个日夜的长长思念啊，转移到这巴掌大的脸上却不过在这寸许之地徘徊，却让两个人都如置于云雾里，晕晕晃晃。等平静下来时，只能互相依偎着才能勉强立住。 　　司文的小手紧紧揪着程林的袖子，急促的呼着气。这样冷的天气里，她的脸却红扑扑的，蒸腾的热气像白烟似的袅袅地散着。 　　程林一下下的轻轻帮他顺着气，其实真正要断气的是他，他都不知道刚才那下子大脑一片空白的时候是怎么缓过来的。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说一声就来吓人！”司文断续着嗔怪着，她差点以为自己被绑票了。 　　“敢睁眼睛了？”程林笑着瞟她，还和劫道的打商量，这事也就她能做出来了吧！ 　　司文气的直跳脚，要不是你像个强盗似的上来就拉人，我能闹出这笑话来吗？刚想拧他，就看见他这一身穿着皱起了眉。 　　灰扑扑的棉袄上划开了好几道子，露出里面的棉絮来，衣服裤子脏脏旧旧的，就像是逃荒的似的。一直利索的头发上也沾了些草灰，这形象简直比他们下乡时那庄稼汉还不如。 　　程林知道她娇气，是过惯了好日子的，受不得什么苦。他就是太想她了，所以一下车就跑过来了，跟本没打理自己的时间。现在看她皱起了眉，就忍不住往后缩了缩，手也从她腰上放了下来，他现在是太脏了。 　　“出去这趟没少吃苦吧，怎么蹉磨成这样了...”细白的小手抚上男人的脸颊，轻轻的擦着上面的灰尘，有个灰印印轻轻擦不掉，她下重了些力气，还是没擦掉。 　　咦？我就不信了！在司文眼里这已经不是灰印印了，这是她清洁路上的绊脚石！她食指往小嘴儿里蘸了下，然后翘脚够着往上使劲的搓了两下，干净了。 　　程林... 　　等她喜滋滋的翘着刚才出了力的手指头，意识到刚才自己做了什么时，程林脸上的口水都干了。 　　“那个，你不嫌乎我吧。”司文破罐子破摔的问，嫌乎也没办法了。 　　程林：行了，现在知道你不嫌乎我了。 　　他用行动回答了她的问题，把另一边脸也扬了过去，“要不这边你也给我擦擦？” 　　司文白了她一眼，有没有点正形了，这都够丢人了！ 　　逃荒似的程林怎么都不肯跟司文进家门，非说下次收拾利索了再过来，塞给司文一纸包东西就招了车往学校走。司文摸着这热乎乎的东西一看，她最喜欢的同泰楼的大肘子，刚出锅的！ 　　司妈早就站在家门口往外头望了，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往常这时候都到家了。 　　司文带着肘子香，笑嘻嘻的走进院子，就被司妈横了一眼刀，但到底没扯着嗓子在院子里喊，进屋了之后才埋怨道，“这么晚了才回来，大姑娘家的自己在外面爸妈多担心！” 　　“这不是买大肘子去了嘛，今晚加餐！”司文举起大肘子，脸上红艳艳的，气色比肘子还好呢！ 　　程林回来了，司文的生活变的不一样了。白天两人逛着城里的各种店，到中午了找个馆子吃一顿。 　　程林一边给司文夹菜，一边寻思着，落脚的地方一定得找了。这大冷天的，天天俩人在外面晃，不都是因为没有地方待吗？他是真不舍得她跟着自己受苦。 　　这次回石河村淘弄些米粮腊肉，到了A市就换成了钱。他又不是空手回去的，带着的东西到了镇上也都变了现。来了大城市他才发现，这里的人比乡下人在口粮上更亏，一个定量一个月多少票，用完了再想买？没有了！ 　　村里管怎么还有山，有地，有出产，却没钱，两下一找补，这趟他没少挣。 　　“我寻思着在城里找个地方落脚。”程林慢慢说。 　　“嗯？你想从学校宿舍搬出来？”司文从碗里抬起头来。 　　“搬不搬出来倒是以后的事，我是一直想将来要一直在A市的话，总该有个落脚的地儿，要不就好像没根儿似的。” 　　这是个有居住意识的土著啊！司文叹道，现在像程林这样有超前想法的人可不多！ 　　“嗯，这个想法好，但是租不如买，买下了才稳当，总不至于今天搬明天走的。”司文认真寻思起来，“只是现在卖房子的少吧，就是买的话地契、合同也得签好了，要不怕以后打麻烦。” 　　合同？她说的是买卖两边写的章程？ 　　程林对司文的话都是用金玉良言来看待的，不说每句话都有深意吧，也值得他反复琢磨的。 　　听这意思似乎是以后房产地产很值钱？这可真是和现在不一样，现在哪有什么买房子买地的啊，都稀里糊涂这么住过来了，根本没这个意识。 　　但是又说地契收好，合同写好，意思就是这事得谨慎点，否则花钱买一顿很可能以后会不承认？ 　　程林认真寻思着。 第48章 买房 　　程林在A市寻了好几天的房子, 却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满意。城里的屋子大多是四合大院，里面分了很多户，别说司文不喜欢，就连他这个从小就住独门独户的人都不习惯。 　　这是他在A市第一次置产, 可能就是他日后的家, 他不想随意买一处, 只想找个合心意的。 　　“这有什么？往边缘的地方找找就好啦！”司文听了他的烦恼满不在乎的说，“现在城里总共就这么大，就算是住在边缘, 离成中心也不是很远，什么都不耽误。” 　　现在你嫌偏的地方, 在不久的城市化进程中就会变成城市的一部分。后世的五环现在看都没影了, 可能是A市周边的某个不知名的县城都不一定。 　　程林茅塞顿开，还是司文说过的那句话，要用发展的眼光来看问题。不管他考虑的再周密, 也还是想的不够长远。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司文知道！这么看以后的发展要比他能想象到的不知要快多少倍，他还是要再开拓自己的思路才好。 　　打定了这个主意, 程林就开始往外找了。现在那些被城里人看不上的所谓“城村”的地方, 都是他的目标。没多久, 程林就在几所大学的外围村里找到了一处正在出售的房子。 　　选定这个地方程林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照司文的说法，将来她肯定能上大学, 那最少四年的时间，有这么个地方也方便司文休息。且这里虽然离城里相对远了点, 但其实并没有远多少, 有大学就有公车，进城也方便的很。 　　这所房子独门独院, 木栅栏和大门看着已经很破败了，显然是很长时间没人经管了。程林拍门，过了一会儿才有人应门。 　　“谁啊？”颤颤巍巍的老太太从屋里走了出来问。 　　“我看您这外面写着要卖房子，能进去看一下吗？”程林看老人这个样子觉得自己是不是打扰了，心想人家要是实在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谁知老太太一个高调门起嗓，腿也不抖了，手也不颤了，一头扎进了屋里，高兴的喊， 　　“老头子，快出来，有人要看房子啦！” 　　程林... 　　院子的布局简单，房前一个大院子，宽敞空旷，两侧是仓房，能放不少杂物。屋后一个大院，看现在的地上扔的那些草科，应该是做菜园子用的。这让在石河村时，家家都要大园子、大院子的程林很是满意。 　　再看这屋子，程林就更满意了，虽然这院子看着破败的很，但是这屋子绝对是下功夫建的。青砖大瓦，木梁严整，用的都是很好的料子。这么些年了，也没有一点倾颓的感觉，反而很敞亮。 　　屋子很大，也很规整，大客厅贯着左右两个大屋子，后面是个大厨房。最两边还有两间小些的屋子，现在是空着的，要是想要和大屋打通也可以。 　　“这房子是我年轻时候盖的，可是我们村最好的房子了！”老头提起他盖这房时的场景，依然忍不住自豪。 　　“是呢，要不是我们两口岁数大了，孩子们都在城里单位分了房，要接我们去养老，我们可舍不得离开这儿！”老太太也附合道。 　　程林看着相依偎的老头老太，从青丝到白发，从丰腴到生了皱纹，这夫妻俩在这屋子里过了这么些年。他突然生出羡慕来，就算是为了图这份传承的吉利，这房子他也要了！ 　　“不知您二老想要多少钱？程林问。” 　　老头看了老太一眼，钱的事他是不做主的，老太太倍儿精神的开了口，“小伙子，这房子我们是真心卖，孩子们都在城里安家，这房子没人住，扔了也就扔了。” 　　程林点头，现在的人确实不讲求这个，都觉得房子值什么钱啊，住的地方不哪都是么？而且这处偏僻，荒着的房子多的是。 　　“我们现在行动也不利索了，也不想来回的回来经管，身子受不住！你要是愿意接手的话，一百五十块钱！” 　　程林点头，这个价不算便宜，但也不算贵，他看中的是这房子坚固耐用，收拾了就能住，以后也不用担心维修的事。更何况还有比较好的寓意加持，这些钱他愿意花。 　　“有地契吗？房契？”程林问。 　　老头老太一脸懵，“这是个啥东西，我们住了一辈子也没人管我们要啊，这处就是我老黄家的地，这是满村里谁都知道的啊！” 　　程林原来也和他们一样的想法，地是我的天经地义，我愿意咋处理就咋处理。可是听了司文说那话之后，他不这么想了，几年十几年几十年以后谁能作证这是你的还是我的房子？ 　　“大爷大妈，您看，您也说谁都知道这是老黄家的地，我花了这么多钱买下了这处房子，也没人知道是我的啊。回头人家一问，这谁家啊？人家还得说是老黄家，我这不是白买了嘛。” 　　程林温和的笑着说，“只要是您能开出地契证明来，这房子我就要了，您说的价我不还！” 　　“小伙子这是怕我们卖了房又来闹事反悔吧，”老头到底是经的多，程林说完他已经是明白他什么意思了。 　　“那咋能呢？我们不能干这样的事啊！”老太太急忙说。 　　“大爷大娘，我知道您二位肯定是不能，我这也是为了买个心安。就像是去供销社买粮一样，咱过了手续，交个票，谁都放心不是？” 　　言下之意，你们不能，可将来你们不在了，谁知道你们的儿女能不能呢？ 　　“行吧，”老头叹了口气，谁让现在房子不好卖呢，他们好不容易等到个想买的，“我去村里找找支书，看能不能给出个票据。” 　　“行，我带着钱跟您一起去，只要您能办下来，我这边立马付钱，绝不让您白跑一趟！”程林爽快道，其实也是想借机和这村的书记认识一下，将来家要在这安了，总得拜拜庙门，土地公才能照应不是。 　　老头本来心里有些不愿意折腾，听程林这么一说到是心里舒坦了不少，最起码人是诚心想买的，不至于把他这老腿折腾一顿再没了下文了。 　　村委会里，王大宝看着两老一少犯了难，还没人来开过地契，这地契要咋开？ 　　程林笑呵呵的递上一盒烟，“书记，您看是这样，大爷大娘想卖房，我想买房，但这买卖总得有个章程不是？得证明了是他家的地，我买到手里才算是我的，您看是不是这个理？” 　　书记眼睛看着这盒好烟，点了点头，是这么个事儿。 　　“您看村里能不能出个文书，证明那块地和房是大爷大娘所有的，再给我盖个章，这事不就成了？” 　　老头老太一听眼睛亮了，“对对，就这么干！大宝，你给叔证明一下！” 　　这两老的是王大宝爷爷奶奶一辈的人，可以说是看着他长大的，有些要求他还确实是不好回绝，而且这小伙子看着挺上道的，这又不是什么大事... 　　“成吧！”王大宝拿出了纸笔，刷刷写上了房子的地址，属于黄老汉所有，又在程林的提示下标注了地有多大，都包括些什么，细细写完真是满满一张纸。 　　等这纸上盖上了红章，才交给老头老太，这两人也不认字，直接给了程林。 　　程林细细看了下，见没什么问题才收了起来，然后又说：“既然都来了，那就请支书帮我们做个见证吧，咱就在这签上买文书，有了支书做保，我也不敢糊弄大爷大娘！” 　　“好好，这样好！”老头老太听着程林句句话都是站在对他们有利的一面说的，怎么听怎么有道理！也是，有大宝在这，他们两个老眼昏花的还怕受骗？ 　　就这么，程林写了份买卖合同，有买方有卖方，还有个见证人。签字盖手印，一系列程序下来算是完成了。见证人自然是支书王大宝，这下能想到的都落实到位了。 　　现场给了钱，老头老太太高兴的回去收拾东西，约好了三五天就能把房子彻底倒出来，看来他们也是真着急了。 　　程林把老头老太送走，自己却没急着走，王大宝一看奇怪道，“怎么，还有事？”这人可真是事多，从来就没看谁买个房子这么费劲的，现在又来找自己干什么？ 　　“王支书，我叫程林，是农大的学生。”程林笑着自我介绍，王大宝一听这人是农大的学生立马换了表情，原来是个大学生啊，怪不得这么认真呢，知识分子就是和他们不一样啊！ 　　所有的不理解也都能理解了。 　　“今天真是麻烦您了，这烟您留着抽！”程林把随身带的一个小包放到桌子上，是一整条的。 　　“唉呦，这怎么好意思，这都是村里应该做的，我也没干啥。”王大宝和气的笑，拍着程林的胳膊跟老熟人一样。 　　“应该的，等我搬到这里来之后，要麻烦您的地方还有好多呢！”程林笑着说，“回头我安顿好了再到您家里去拜访!” 　　“好啊好啊，既然搬到了咱这里，以后那就是都是一家人，合该多走动！” 　　等程林走了之后，王大宝打开他留下的包一看，顿时满意的很。现在这烟可不便宜，小伙子挺上道的！ 第49章 他配不上你 　　“呦呵, 还不错嘛。”司文站在大门口，望着高大的木门点评道。 　　虽然没看到里没什么样儿，但光看外头紧密围起来的栅栏就知道这房子占地不小了。程林在石河村原来住的破草房就不说了，就说司文住的知青点也是五保户遗留下来的房子, 又小又旧。 　　这冷丁换了个高门大户, 还真有点鸟枪换炮的意思。 　　“就光看了个大门就不错了？”程林打趣她, “进去看看！” 　　大门推开，司文雀跃着往里面走，宽敞的大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清干净了, 有几棵不知是什么的果树零散分布在院子里，看树干也是有年头的老树了。一群麻雀落在院子那头叽叽喳喳, 好像在看院子的新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后面还有个院子, 到时候种些菜，这前头的大院子都留出来给你种花。回头给你搭个亭子，种点葡萄果子, 你在这下面看书写字，想干嘛干嘛。” 　　程林还记得说过要给她种架葡萄, 可是第一年的新苗, 还没等结果呢, 他们就从石河村走了。 　　“那赶情好，回头我要画个图，做成英式花园风格的！”司文已经想到两边种满无尽夏的小路, 通向花园中间的亭子，爬满院墙的蔷薇造成最自然的花墙, 渴了就抬手摘个果子, 妈呀，这生活也太带劲了吧！ 　　程林可不知道她说的英式是啥式样的, 反正她说咋整就咋整吧，她是享受的，他就是个干活的。 　　在院子里脑补够了司文才子进了屋子，刚刚搬家的屋子显得挺空旷的，原主人可能嫌家具太大带走麻烦，桌子椅子什么的都留了下来。 　　“回头我找人把这些都换成新的。”程林说。他之所以没提前把屋子里的东西都置办好，是知道司文有自己的想法，这将来也是她的家，里面的摆设应该如她的心意。 　　“不用！这些留着。”司文看了眼这些家具，都是原木的，而且用了些年很有年代的沧桑感，她还挺喜欢这种感觉的，后面做些软装就好。 　　“你喜欢什么样儿，咱们就把屋子布置成什么样，这阵子咱俩可有事干喽！”程林在空旷的屋子里踱着步，似乎能在这里看到一个温馨的家，他和司文，几个可哪乱跑的孩子，美的嘴角都放不下来。 　　司文可没他想象力这么丰富，她眼睛一亮，哇，可以实景玩儿装饰游戏了！ 　　因为屋子多，司文干脆把一间大的屋子设计成书房，让程林找人去打从地面一直贯通到屋顶的架子，来干活的是这个村的老木匠，听了司文的要求之后半天没合上嘴，干了几十年的木匠活，也没见谁家打这样的柜子啊！ 　　程林冲他点点头，意思是你就随她的心做吧，没看我也不懂，但我不说嘛。 　　除去了两面带窗户的墙，另两面墙都是这样的架子，靠南窗的地方司文放了个大案几，至少几个人并排坐没问题那种，桌子太小的话不够她用。 　　屋子中间架一扇多宝阁，有效的分开了两个区域，另一面司文打算放个舒服的软榻，回头倚在这儿看书或者学累了在上面躺一会儿都舒服的很。她在这里最不习惯的就是家家那大炕，吃饭、睡觉、休闲娱乐都在炕上，感觉只要有一铺炕她就可以不离开屋子了似的。 　　司文负责屋子，程林负责厨房，找瓦匠又起了个小灶，一个大灶根本就不够他用。厨房空间也不小，专门设个放案板的地方，旁边再打几层架子，放各种调味料。另一面也打上架子，回头放各种坛子，整齐又不占地方。 　　刚打了有史以来最高架子的木匠已经见怪不怪了，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对儿都这么爱打架子呢？就说厨房里的坛子罐子的谁家不是就放在地上，这家还专门起个架子放这些东西，真是村里独一份了！ 　　搞好硬装还有软装，司文领着程林满百货公司和供销社溜腿，人听说她要做窗帘桌布，都推荐那大花布，什么百鸟朝凤、牡丹富贵的，司文连连摇头，最后是在货底子积压的地方找到了让司文眼亮的东西。 　　扎染的青花布，现在叫“土布”，据说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买了，现在都流行颜色鲜艳的的确凉。可司文一看到这已经成了货底子的土布就说，“这个都要了！” 　　这可是古老的艺术啊！ 　　售货员也许是没见过这么有钱的土人，跟她确认了好几遍。等到司文又选了些素棉布和麻布之后，售货员才知道，这人不是不明白，这人就是“土”！买的东西都是没人喜欢的土货。 　　心满意足的买好了布料，司文负责动嘴，程林负责动手，两个去了上次做衣服的裁缝那。 　　裁缝一看到司文高兴坏了，财神爷来了这是！上次用她画的样子做出的衣服可是让她挣了不少钱！ 　　“小姑娘，这回做点什么衣服啊？” 　　“阿姨，这回主要是做别的东西，你拿这两块布给我做两条裙子就好。”司文拿出扎染布和麻布，裁缝一愣， 　　“这料子可是过时了啊，要不换块花布？” 　　“不要，就用这两块布，”司文强调，“做的宽松肥大点，有些飘逸的感觉。”司文细细的跟裁缝交代着，裁缝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样式是好样式，回头她换个料子做，一准也能很好看。 　　“裙子先不急，反正能穿裙子还有好久呢，您先帮我做些别的。”司文随手拿裁缝的铅笔在纸上画了起来， 　　“就是这些，都不复杂。这个四方的里面要填上棉花，松松软软的，这个长条型的两头帮我缀上线的流苏。” 　　裁缝拿着比量了半天，她干这行也挺多年了，来的人都是做衣服，做这乱七八糟的还真没有。谁舍得花料子做这些没用的啊！ 　　司文可不觉得没用，窗帘、抱枕、桌旗，哪一个都必不可少。这家里添上这些软饰才舒服，要不总感觉硬硬的。 　　程林一路听着看着没说话，他有些期待几十年后的日子了，按小丫头这已经算质朴了的收拾方法，可以想象她来的时代生活得有多好。又忍不住想，幸亏他接受能力强，这要是再换个人，现在的哪个家庭能受的了这丫头这么折腾啊！ 　　两人噼里扑撸干了好些天，才算是把屋子收拾好，司文背后枕着个大抱枕，倚歪在木匠给打的软榻上，环顾着这些天的努力成果，松松的叹了口气，舒坦！ 　　程林在一边笑着看她，“这下得劲儿了？” 　　“得劲！我从来没自己装过房子！”这还真是有意思的经历呢！ 　　“这下终于能歇口气了，回头咱俩上你说的那公园溜溜，你也教我滑滑冰！”程林想着这段时间司文天天忙这屋子，终于忙完了怎么也得两人出去玩玩，要不寒假都快过去了，哪有这么处对象的。 　　“滑冰...”司文听到这两字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忘了，反应了好几秒钟一拍大腿，我天，把老头儿扔脑瓜后面去了！ 　　第二天天好的很，冬天里的大日头照的人暖洋洋的，司文拎着只烧鸡，探头探脑像做贼似的领着程林溜进了冰场鞋库。 　　“牛顿三大定律，第一定律...哼，说好了第二天来讲题，说没影就没影了。” 　　“第二定律...不来就不来也不说一声，这不是让老头子担心嘛，我这上哪找人去！” 　　司文听着老头儿又自言自语了，暗里吐了吐舌头，从程林回来之后她就把老头这边忘的一干二净了。好吧，是她重色轻友，批判她她也说不出来啥！ 　　“爷爷，自己念叨啥呢？”司文笑嘻嘻的从架子后面走了出来，满脸写满了赖皮。 　　“第三...嗯？”老头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又傲娇的别过了脸，“还知道来啊？我还寻思着你再不来了呢。” 　　“哪能啊，我还没赢过您呢，怎么也得把您问倒以后再不来啊！这不是因为我男朋友刚从外地回来嘛，我这些天就耽搁了，”司文指了指背后的程林，然后把手里的烧鸡举高， 　　“您看，他给您带了烧鸡来赔礼道歉呢！”几句话把锅都甩程林身上了。 　　程林早就习惯替她背莫名其妙的锅了，半点别的想法也没有，背就背呗，爷们替自己媳妇背锅还不应该？向前走了一步，礼貌的向老头问好， 　　“爷爷您好，我叫程林。” 　　老头子一听是司文的男朋友立马来了精神，冲着程林道，“正好，到第三了，你说说牛顿第三定律吧！” 　　程林...这是什么见面礼？ 　　虽然觉得怪，但他还是回想了下，这个东西他在初中旁听的时候没学过，司文也没给他讲过，倒是自学高中教材的时候好像看过。可他本来就是自学，再加上现在大学课程根本就没有物理这一科，所以印象真的不深刻。 　　他磕磕绊绊的把自己能记住的都说了出来，也不知道对是不对了，不过看着老头板着的脸应该是不满意。 　　老头子听完程林的答案，拉着个长脸，一转头冲司文说：“丫头，再好好考虑考虑吧，他配不上你。” 第50章 过年 　　连个牛顿三大定律都说不明白的人, 咋能配得上这丫头呢？她可是他见过的在这个年龄段极少数让他都竖大拇指的小辈了！ 　　司文翘着脚坐在椅子上，笑呵呵的看着老头吹胡子瞪眼睛，就是没接话。 　　程林一点都没恼，这是事实, 有什么可恼的？他很淡定的对老头说：“我和司文的文化水平差很远, 这我知道。我不说我有多努力朝她使劲, 只说有一点我比别人都强，” 　　老头终于赏了程林一个眼神，有些不屑的打量着他, 似乎想知道他到底比人家强哪了。 　　程林对上老头的眼睛，不卑不亢, 不慌不忙。 　　“我比任何人都能容得下她这份惊才绝艳。” 　　老头愣了... 　　是啊, 丫头的才何止惊才绝艳，仅物理一科的知识水平就让他震惊了，听说这还不是她最擅长的科目。这样的女孩子, 除了他们这样活了大半辈子，已经看透了所有、行将就木的老人家, 让这些同辈的人不嫉妒、不生出一丝丝别的想法可是太难了。 　　更何况是能欣赏她、包容她, 完全不嫉妒她的另一半呢？ 　　在某些方面的女强男弱, 本来就是婚姻的不稳定因素。他也是男人，有些男人就是容不了媳妇比自己强，这是不争的事实。 　　老头儿第一次认真打量起眼前这个年轻人来, 长的好看的皮相根本不在他关注的范围内，透过这层皮囊, 他看到的是一个能静的下来的灵魂。单就这一点, 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就很少见了。 　　他有心机，却并没有刻意隐藏, 能看的清自己，也能看的清旁人。这样的人和他们不是一类人。他可能不适合做学问，但走其他的路必不是凡人，很难说将来的成就谁比谁强。 　　司文乐看着这两人大眼瞪小眼，尤其是老头儿，一副看不惯程林又不能拿他怎么办的样子简直太好笑了。老学究对伪文盲，注定不对付，但又互相没辙，逗！ 　　给程林找了双他能穿的冰鞋，把烧鸡留给老头儿，司文扯着程林下了冰面。这还是司文第一次看到程林手足无措的样子，两只脚不知道怎么站好，两个长胳膊上下晃着，左右摇摆的想站住，却怎么也站不住，最后摔了个大马趴！ 　　司文乐的在冰上跳脚，脚下轻轻一蹬，轻盈的滑了好远，又优雅的转了个身，两步滑了回来，冲坐在地上的程林伸出了手。 　　“来吧，傻小子，姐教你滑冰！”自从程林上大学之后，他们这师徒关系就算是名存实亡了，现在好不容易又能摆摆做老师的架子，司文怎么可能放过？ 　　程林笑着伸出手，司文一拉，没拉动，就看程林诡异一笑，司文暗叫不好，要松手却被程林紧紧拉住，一个回力把司文拽倒，跌坐在他怀里，两个人坐在冰面上哈哈大笑起来。 　　老头儿往那瞅了一眼，又开始嘟嘟囔囔了，“男男女女的在一块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多学点物理题呢。这下虽然是来了，不听课有什么用！”说着狠狠咬了口鸡大腿，然后捂着腮帮子难受，塞牙了！ 　　年关将近，家家户户都开始准备过年的东西，程林往司家送了两回年礼，司妈看着那成麻袋的好东西，心说这下啥都不用准备了，谁能有这小伙子想的周到？ 　　司爸不听司妈在他面前念叨程林的好，没事献殷勤，肯定是惦记他家宝贝闺女呢！ 　　“文文啊，你问问程林过年怎么过，他要是自己在学校的话，就让他过来，孩子一个人在外头挺可怜的，咱们一起吃年夜饭！” 　　司妈交代着，司文点头说好。其实她和程林原本就想好了，过年那天中午去程林那庆祝一下，晚上她再和司家人一起过年。这样更好，中午他们两个吃一顿，晚上再把程林叫来吃一顿，省得他一个人凄凉。 　　司武连连点头，“对，来家里过年，一个人在宿舍里可咋过啊！”一想到那个场景他都心酸了，这弟弟真不容易。 　　司爸虽然一提程林就翻白眼，但听了司妈的话却没反对，不发表意见就是赞同的意思呗，司文笑的眯眯眼，这一家都是心肠好的人。 　　过年那天，司文一早就来到程林家，司爸司妈早就习惯她白天出去跑疯不着家了，今天只是叮嘱她晚上早点带程林回来，就不管她了。 　　司文坐在烧的热乎乎的炕头上嗑瓜子，心说电视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普及，过年不看春晚总觉得哪块不对劲。 　　比起在司家，她更愿意赖在程林这儿，不知道因为什么，也可能是程林见过更真实的她，而在司家她多少有些地方还是要掩饰一下，所以她在这里更自在。 　　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一看程林在那就没少折腾。知道司文不爱吃肥肉，程林把买的那些肉里的所有肥肉都片了下来，下锅慢慢靠油，等到锅里油变多，肥肉缩成干就捞出来。 　　油倒进坛子里能储存好长时间，这是荤油，炖菜吃特别香。一瓷盘的猪油渣被端上了炕桌，程林喊了一句就又钻回厨房忙活去了， 　　“这是油滋了，香的很。吹吹再吃，别吃太多！” 　　司文一看，这不是脂渣嘛，上辈子师姐推荐，她还特意上网去买的，还真是酥脆又香。她拈起一块吹了吹，慢慢放进嘴里，那口感加上油脂特有的香味儿还带些包裹在其中的油，简直太美了吧！果然刚炸出来的更好吃！ 　　前些天还空旷的厨房现在已经满满当当，灶台旁的架子上整整齐齐的放着十几个小瓷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调味料。空墙那边的大架子上，则是放了一个个坛子，里面装着咸菜、泡菜、荤油、豆酱、咸蛋... 　　墙面上挂着成串的红辣椒和蒜辫儿，阴凉的房梁上悬着腊肉和蜡肠。墙角堆着几棵外皮干巴，里面却是水灵灵的大白菜，剩下的菜都存在地窖里，只要想吃随时都可以下窖取。 　　程林挥舞着锅铲，翻着锅里的鸡肉炖粉条，他从来没觉得生活这么有奔头过。 　　等到程林开始上菜，司文连忙把桌子上的冻梨、冻柿子、冻苹果拿下来，帮着程林收拾桌子。两个人虽然吃的不多，年饭却丰盛。这更像是一种仪式感，她和程林，像是两个独立的却最能相合的个体，凑到一起，也算是团圆了。 　　程林特意去买了桔子汽水，启了两瓶一人面前放了一瓶，然后举起瓶子说：“这是咱俩一起过的第一个新年，也是我的第一个新年，我心想的都成了，新的一年里祝你心想事成！” 　　像模像样的碰了个瓶，司文喝了口现在风靡的桔子汽水，不如从小陪她长大的快乐水好喝，但也还是挺新鲜的。 　　“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程林继续说，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来，递给司文。 　　司文心说还挺能整景，打开一看却愣了，是这房子的地契和买卖合同。 　　“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你的家就是我的家。”程林说。 　　** 　　晚上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了司家，司妈又是整一桌子的菜，司文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她中午那顿还没消化完呢。 　　司武热情的给程林安排座位，夹菜，倒饮料，就差帮他吃了。司妈也是一直劝菜，程林的小碗堆的高高的。 　　司文看着程林面不改色的把这些东西都吃下，心里给他比了个大拇指，到底是年轻小伙子消化快啊，她可是没这战斗力了。 　　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过饭，司文、程林分别给司爸和司妈、司武拜了年，没想到一人得了三个红包。 　　司爸没什么表情的说：“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在各自的岗位上做贡献。” 　　司文和程林忙严肃认真的点头，这怎么跟开工作会议似的。 　　司妈笑呵呵的递上红包，“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两个笑呵呵的接了。 　　司武好像是努力想作出个长兄的样子，但又不想太凶，所以表现的有点不伦不类。“那个，不准淘气...拿钱买点好吃的吧...”我这说的都是啥？ 　　程林和司文光憋住不笑就花了老大力气了，跟本就忘了回应他。 　　时候不早，程林揣着三个红包往家走，这时间家家户户都出来放鞭炮，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在外面笑呵呵的，小孩子们蹦啊跳啊，不知道有多开心。 　　若是以往见到了这样的场景，他大概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儿，可今天揣着这三个红包，他心里却热烘烘的，好像他也不羡慕别人都是一家几口了，他也是有家人的了。 　　夜已深沉，整个大院都陷入安静之中，司爸翻腾了许久都没睡，惹的司妈刚要发脾气，就听司爸来了句， 　　“文文要是真和程林搞对象的话，也还是有一点好处的。” 　　司妈满身的火气突然就熄了，她好奇的问司爸，“啥好处？”这人不是一向对程林有保留意见嘛？不过估计别说程林，换成任何一个人他都有意见。 　　“以后过年的时候闺女就不用离开家了呗~” 　　他说完这句话像是卸掉了身上的包袱似的，转个身就睡着了。倒是惹的司妈精神了，恨不得再给他拧醒， 　　这个老家伙，这半夜不睡觉原来是惦记这点事呢！ 第51章 有缘再见 　　这年的秋天, 随着上层人员的调整、一些讯号的释放，教育口已经隐隐有了些风声传出来。司家有三个在学校工作，加上司爸司妈同学的老关系，那让人不敢置信又呼之欲出的消息, 已经被司家人觉察了。 　　司爸司妈很是激动, 这说明国家要重新重视教育了, 两个雀跃的老知识份子忍不住在家里开上了座谈会。 　　“还没公布，但八/九不离十，你们两个怎么想的？”司爸殷切的望着一双儿女, 没有谁比他还想让家里成为书香门第。 　　文文即便现在是老师了，也不过是高中没毕业的学生, 说起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小武就更不用说了, 现在干脆打入了工人阶级的内部，离他们知识份子圈是越来越远了。 　　“有这个机会的话我就考。”司文表态。 　　没记错的话不长时间后就该公布了，知识点都不难, 对她来说和做初中题没什么区别。唯一让她发虚的是政治，这个她还真是有代沟, 让程林答的话估计是满分, 她嘛, 司文擦了擦汗。 　　反正她知道自己的弱项在哪，所以早就做准备了，程林辅导了她大半年,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结果怎么样，就看天意吧。 　　司爸司妈笑的嘴角都合不上了, 好闺女！不愧是爸爸妈妈的孩子！ 　　司爸转过去看司武, “你呢？” 　　司武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压力，他抹了把额上的细汗, “那个，我...我刚刚考上了六级技术工人！” 　　司爸一瞪眼，谁问你这个了！问你考不考大学！ 　　司文一看这情况立马为哥哥打圆场，“哇，哥你好厉害啊！这技术工人越往上越难考，六级已经不仅仅是考技术了，还得考知识水平呢！我听说年轻人里能考上这个级别的特别少，几乎都是干了一辈子的老工人呢！” 　　原本被司爸瞪了一眼已经萎下去的司武立马振作起来，挺胸抬头自豪的说：“我是我们厂最年轻的六级技术工人！” 　　司文又是一顿马屁乱拍，拍的司武红光满面，拍的司爸司妈交换眼神，有这么厉害吗？ 　　“咳，”司爸清了清嗓子，“工作上不断进取是好事，要继续努力。我问的是你在学业上还有没有进一步的想法。” 　　司武又萎了...问我有没有想法，可你已经把想法写脸上了，我还能说什么？ 　　司文是知道司武的想法的，他也在这快两年的时间里，用行动证明了在为自己的梦想努力。既然这样，司文不觉得不考大学就不对，因为他在自己想走的路上走啊。 　　“爸妈，我哥可能有自己的想法，咱们给他时间让他再考虑下。”司文笑着缓和气氛。 　　“这有什么可考虑的？”司爸反问，“参加考试和工作又不冲突，有更高的文化对以后的工作不是更好吗？就这么定了，你们俩就都参加考试，我和你妈还能给你们辅导一下，谁家有两个老师坐家里给辅导的？” 　　司爸司妈满意极了，想到将来全家都是知识份子的情形该多让人羡慕啊。 　　司文看了眼司武轻轻叹了口气，他低着头不知道想什么呢。这可能就是教师家庭子女从小养成的习惯吧，不会对父母的决定有什么反驳，可最后的选择还是在他自己啊，她帮不了太多。 　　“从这个礼拜开始，晚上全家一起学习，周末你们就别出去乱窜了，也就一两个月的时间，坚持就是胜利！” 　　司武的头猛的抬了起来，他现在每周末都跟着厂里的高级师傅学东西，这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也是他这么快考上六级工人的原因，他哪能半途而废呢？ 　　司爸司妈自觉该交代的已经交代完了，得抓紧时间备课去了，这回教的可是自家孩子，而且关系到能不能考上大学的大事，可千万不能懈怠了！ 　　司武看爸妈站起来，马上要走回房间了，握着的拳头越攥越紧，终于... 　　“爸妈，我不想考大学了！”他站起来大声说。 　　司爸司妈一愣，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儿子。儿子虽然一直学习就不算好，但是很听话，从来都没有反对过他们的时候，今天是怎么回事？ 　　司文简直想给她哥一个拥抱，对，就是这样！太热血了！ 　　司武站起来挡住了窗户透进来的大片阴影，他已经是比家里人都高的男子汉了。面对父母的凝视，他的嘴唇哆嗦了两下，又狠狠的握了握拳头，给自己打气道， 　　“爸妈，我从小就学习不好，我不爱学习，死记硬背对我来说就像是折磨一样！可面对技术还有技术需要的知识，我都能听懂也都能学会！我觉得这就是兴趣的力量吧，我可能不适合当一个像你们和妹妹一样的文化人，但我会是个好工人！” 　　他看着惊愕的父母，这是他第一次对他们袒露心扉，“我知道我可能让你们失望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没长学习这根神经似的，一点都不像司家人...” 　　他有些沮丧的说着，这些话他憋在心里很久了，他也怪自己为什么这么笨，他上学的时候也努力的熬夜到天亮，可他真的不擅长。后来停课招工的时候，父母长嘘短叹了好一阵，他却像卸下了心中大石一样轻松。等到了工厂之后，他像是重新活过来一样，在这里他找到了自己的兴趣点。 　　现在他已经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了，不再是从前那样对自己不停的否定，他知道自己以后该往哪走。所以他不想再骗父母，也不想浪费时间了，他要为自己争取一次！ 　　司爸司妈好长时间没反应过来，儿子一向憨厚听话，说什么是什么，从来也没跟他们说过这些心里话。他们不知道一直对他寄予厚望会给他带来这么大的压力，也不知道他现在已经这么有想法了...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样，司爸看着已经比他高了许多的儿子，慢慢说了句，“想好了就去做吧...” 　　孩子大了，对父母来说虽然多大都是孩子，可对他们自己来说已经是大人了，能为自己的行动负责了。 　　司武脸上露出又想哭又想笑的表情，用力的点了点头，他一定会努力的！ 　　司文有些激动的看着这父子两个算是第一次的深入交流，不知怎么觉得好感动啊，她忍不住咬着手指甲，呜呜，好想哭是怎么回事！ 　　“文文，那以后爸妈就单独辅导你，每天晚上吃完饭到十点，周末全天，一定要成功！”司爸像打了鸡血似的，冲着司文异常严肃的要求道，司妈也跟着频频点头，就这么一个希望了，一定要考上大学！ 　　司文...这怎么都冲我来了呢？ 　　老头老太太认真起来可是很吓人的，更不用说司爸司妈这样的老教师。他们整整制定出两厚本针对司文的教学计划来，不但高中知识重新学，考虑到她已经很久没上学了，怕她把原来的基础忘了，还得把初中再学一遍。 　　如此一来，才两个月的时间根本就不够。这两人可算是把挤海绵的精神发挥到极致了，给司文整了个学习计划表，把她上班的时候都安排进去了。 　　司文一脸懵B，这才是专业教师啊，她对程林下手还是太轻了，但凡有她爸妈对她的一半狠心呢，程林早就成状元了！ 　　这样一来，别说谈恋爱，基本生活都成问题了。老头老太太虽然年纪大了精力不济，但人家会两人轮班倒，轮流看着司文学习，把本来想掩藏几分的司文搞的都要暴躁了。 　　藏啥藏！再藏命都好没了！我不露点真本事，你们是把我当文盲呢？ 　　于是，司爸司妈发现了，本来学习就不错的小女儿现在好像比原来还厉害，非但没忘了从前的知识，怎么还掌握的更扎实了呢？ 　　偶尔还给他们出两道题，老两口都解不出来，最后女儿淡定的又给他们讲一遍，告诉他们，知识点要灵活掌握，可不能照本宣科哦~ 　　“文文，你这是...”司爸司妈惊了，他们这些年可一直在教育一线，没扔下过书本啊！ 　　“我这几年也没扔下过书本！”司文说，“程林就是我一手教出来的，小学初中高中，我可是认真研究过才教他的，相当于我重新复习了两遍！”司文夸张的说。 　　司爸司妈一听，也是这个道理。按女儿现在的水平来看，那考上大学是肯定没问题的啊，就看考哪个学校了。但他们现在这水平是辅导不了了，所以考虑着找找原来在大学当教授的老同学，看看能不能帮孩子拔拔高。 　　司文一抖，不要啊！连忙组织道， 　　“不用了，我已经找好老师了！” 　　“找好了？”司爸司妈奇怪。 　　“昂！”司文睁眼说瞎话，“就是我去年冬天总去那个冰场，认识了一个看大门的老爷爷，那老爷爷可不是一般人，现在虽然看大门，但你们懂的，”司文做了个隐晦的眼神， 　　“都是因为一些原因他才下来看了大门，他那知识水平可真不一般，我学习进步这么大也和他教的有关！”司文使劲吹一顿，听起来就像是那个隐藏颇深的扫地僧一样。 　　司爸司妈听的直点头，这个他们是真信，前些年多少有水平的老前辈被下放了，这些人的知识水平连他们都望尘莫及，那可是真正有水平的。文文原来什么水平他俩还不知道？要是是老前辈辅导过的，那就说的通了！ 　　“那快去吧，以后周末也别在家学了，浪费时间，多去跟老人家交流交流！”司妈着急道。 　　司爸也是连连点头，这都是造化啊！ 　　司文欢快的答应了，一点心虚都没有，在她看来，老爷爷的水平够牛了，她顶多就是故事化的加工了一丢丢。 　　说起来她因为被拘在家学习也好久没去看老爷爷了，这周末正好去看看！ 　　周末，司文再次来到后湖公园，去了看大门那个小屋子，她也是春天冰化了之后才知道老爷爷根本就没骗她，他真是个看大门的，只不过冬天去管冰鞋，夏天看大门罢了。 　　“爷爷，我过来了！”司文冲小屋喊，往常这时候他听到了准会嘟嘟囔囔的出来，埋怨她几句，再考她几个问题，今天却没见人影。 　　司文正奇怪呢，小屋的门被打开了，一个没见过的大叔走了出来，看着司文打量了半天问， 　　“你是司文？” 　　老哥哥说看着最灵的那个姑娘就是，浑身透着一股聪明劲儿！他也没看出有多灵啊，还不是和别人一样一个鼻子两个眼？ 　　“是啊，爷爷呢？”司文朝里面望着，没人。 　　“老哥哥调走了，这是他给你留的信。”大叔说。 　　调走了？司文奇怪了，这看大门还来回调呢？ 　　她把那信打开，就看到一笔龙飞凤舞、苍劲有力的钢笔字，司文在心里叫了声好！都说字如其人，这字的主人一定是个不拘小节、胸有沟壑的人。 　　“丫头，我去别处看门了，几月之后，有缘再见吧！” 第52章 恋爱的季节 　　司文心说你都不说你调到哪了, 咱还怎么见啊？但爷爷除了这几个字什么都没留下，她也确实是毫无头绪。 　　程林听了这事沉吟片刻，“既然他都说有缘再见了，就说明你们肯定有这个缘分, 且等着吧。” 　　司文撇嘴, 要不是知道老头儿学物理, 她还以为老头是搞算命的呢，整的玄乎乎的。这一个唯物，一个唯心, 差的可有点远哦。 　　果然没过半个月，新闻、报纸这些主要媒体就宣布, 恢复高考, 一个月以后考试！ 　　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在全国各地传开，所有年轻人、已经不年轻却还有一颗向学之心的人都疯狂了！这一天终于来了！ 　　几乎符合报名条件的人都报了名，就连司文学校里的一些已经成家有娃了的老师也都报了名, 刘小婉却没报。 　　“不想继续上学？”司文问，很多好久没看书的人都报名了, 像刘小婉这样一直和书本打交道的人应该更有把握吧。 　　刘小婉摇了摇头, “我比别人更能认清自己, 我没什么争强好胜的心，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我今年都22了，像我这么大的孩子都老大了, 等我再上完大学，26。上完大学出来分配工作, 和我现在当老师又有多大区别呢？我学问做不到顶尖, 走政途脑子又不够用，还不就是个平平常常的工作？算了吧, 现在这样就挺好。” 　　司文看着刘小婉冷静的分析自己，心想这样的姑娘还真是少见，现在的年轻人热血的多，高喊着向着目标一往无前，少有像刘小婉这样理智又看得开的。也不能说谁对谁不对，每个人的想法都不样，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 　　这一个月对每个考生来说都是日夜奋战，司文虽然压力不大，但也天天拿着自己整理的政治提纲来看。这是她心情起伏最大的一次考试了，以往的考试中她从来没慌乱过，因为所有的东西都掌握了，就没什么可慌的。可这次不一样，这次的政治真是太久远了。 　　她每天小红书在手，通读各种选集，又结合了当下的时事做分析自测，把相当长一段时间的报纸全部翻过一遍，她就不信了，凭她的记忆力还补不了这错失的政治敏感度！ 　　这天，司文照例背着她那些备考资料上班，没课的时间就够她翻一遍资料了。等到了办公室打开一看，满脸黑线，这都什么玩意儿？ 　　一布袋都是机械相关的书，她的小红书哪去了？ 　　想到今早一家四口一起吃饭，司武吃完着急上班抓起一个布袋就走，司文算是明白了，问题都出在她哥那了。 　　司妈本来以为一双儿女都要备考，特意缝了两个一样的书袋，结果司武弃考了。弃就弃吧，人家可能是因为司爸司妈的理解而大受感动，最近也跟着特别勤奋，就跟也要考大学似的，天天背着个书袋说要努力，真是凑热闹都凑到家门口了。 　　司文：得，今天就当休息吧。 　　午休时候，刘小婉笑盈盈的站在办公室门口喊司文，“你哥来找你！” 　　“我哥？” 　　司文到了楼下，果然看到司武站在那，拎着个书袋子。 　　“早上我拿错书包了，怕耽误你学习，赶快给你送过来。”司武有点不好意思的挠头，妹妹正是关键时候，哪有自己这么添乱的。 　　“一天又不耽误什么，也值得你骑车那么远过来？”司文埋怨道，机械厂离她学校可不近。 　　“没事，当锻炼了。”司武伸了伸胳膊腿儿，显示自己很有运动细胞似的。眼睛还往四处打量着，好像在参观学校似的。 　　“没事了？没事就回厂吧，一会该开工了！”司文看他在这磨洋工，心说你到底是有事没事啊，催促道。 　　“哦，”司武答应了声，又瞅了几眼才骑了车往外走。 　　** 　　周末，司文到新房子里腻着学习，这里没司爸司妈两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盯着，司文觉得效率要高不少。 　　“赵虎要结婚了。”程林看司文学了一段，在闭目休息。端来一碗山楂糖水儿来，又说了这么一句。 　　“赵虎？和谁啊？” 　　司文愣，赵虎在村里也算是大龄男青年了，和程林并称为石河村两大光棍，现在当上支书了，行情恐怕不是一般大好啊。他们离开石河村也有一年多了，结婚倒也是正常的。 　　“你朋友，宋春秀。” 　　程林这话说完，司文才真是张大嘴哇塞了，这两人原来可真没看出一点苗头来，宋春秀不还嫌赵虎总跟着程林屁/股后面跑嘛。 　　“包办婚姻？自由恋爱？”这两样还有啥区别啊，司文鄙视自己问出这傻问题来。 　　程林果然没直接回答她的傻问题，“我今年夏天回去时，看他们就有些眉目了，但没消息也不好跟你说。他们过段时间结婚，我看看回去一趟，村里那边也有些事要处理，你就安心在家准备考试吧。” 　　程林现在是有货两边倒，每次放假都要回一趟石河村，这次趁着参加婚礼正好再回去一趟。 　　司文点头，“应该的，你和赵虎最好，总该去参加婚礼。跟春秀说一声我得高考就不回去了，帮我把礼钱上上。” 　　在村里时她和宋春秀最好，即便不能回去礼数也该尽到了。赵虎人不错，她也为宋春秀高兴，想必宋支书一家也应该都很满意，自己当了一辈子支书退下来了，现在女婿也是支书，至少还能保宋家几十年好日子。 　　程林走后，新房子没人端茶倒水上点心烧炉子，司文就又转移回了司家学习，她这个人是宁可忍受点压力，也不愿意劳筋骨饿体肤的。 　　这天天在家就发现出点异常来，司武不对劲！ 　　每天小头发梳的倍儿整齐，衣服也换上了给他做的却一直没穿的新衣服。司文记得原来他说衣服还是旧的好，穿起来干活弄脏了也不心疼啊！而且这个原来不修边幅惯了的人，现在竟然每天出门前都要照照镜子，简直是太不对劲了！ 　　司文问恨不得眼睛支上火柴棍来盯着她的司爸司妈，“你们没发现你儿子最近不正常？” 　　人老两口头都没回一个，继续盯着她道，“大小伙子能有啥不正常的，你继续学，别受他影响！” 　　司文...成吧，早晚给你们个惊天大雷。 　　中午学校饭堂，刘小婉帮司文打好了菜，两人找了个角落坐下了。司文从袋子里拿出两个咸鸭蛋来，往刘小婉面前敲了立住一个。这是程林专门给她腌了下饭的，知道她中午单位伙食一般。 　　司文已经习惯程林能搞到各种东西了，对他来说好像票据根本就不是问题，反正她买东西从来没为票发愁过。现在跟着程林沾光，司家生活质量也显著提升，原来只花钱都买不到的东西现在都能买到了，一家四口都挣工资，条件算大院独一份的了。 　　刘小婉已经习惯和司文沾光了，一点没推拒。她秀气的把饭盒盖翻了过来，剥了鸭蛋皮往里面放，司文也跟着剥皮，眼睛无意识扫到刘小婉放在桌角上的钥匙串上，一直动作的手就这么停住了，呆愣愣的看着钥匙串。 　　“怎么了？”刘小婉奇怪的问，把自己剥好的咸鸭蛋放到司文菜碗里，随手拿过司文剥了一半的咸鸭蛋继续剥起来。 　　“你...和司武处对象呢？”司文嘴啊啊呀呀半天，才问出这么一句话来。 　　刘小婉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他，司武告诉你的？我让他别这么早说的，等你考完试...” 　　看她这么不自在，司文总算找回了自己正常的思维，“不是，是你的钥匙。” 　　刘小婉一愣，眼神挪过去不解的看自己的钥匙... 　　“那个小飞机我在我哥房间看见过，他说是他做的最精细的东西了，放在架子最上面每天摸索，现在竟然给你当钥匙扣！” 　　司文故作惊讶的说道，其实司武那时候让她随便挑来着，她不想夺人所爱所以没挑。现在看到这两人竟然处上对象了，倒是觉得般配的很，忍不住想帮司武一把就是了。 　　刘小婉听了司文的话果然很高兴，脸上蒸腾起迷人的红晕来，摸索着小飞机害羞的不说话。 　　司文拄着胳膊欣赏着，叹一声恋爱醉人啊！搞得她都有点想程林了... 　　“老实交代，你俩咋认识上的！”司文把油光水滑的司武堵在屋里，故作狰狞的逼供道。 　　司武吓的赶快往外看，见没有人才低声哄着，“祖宗诶，你小点声，我都说了还不行吗！” 　　“那就说啊，说说咋认识的，再说说小飞机！”司文往椅子上一靠，大爷样的给了个你自己看着办的眼神。 　　司武脸一下子就红了，“不就是上次去给你送书的时候认识的嘛，在外面聊了一会儿...” 　　“啥？你借着给我送书的时候去勾妹子！”司文指着司武，而且还是唠了一会儿之后才给她送的书。 　　“没有没有！”司武吓的连连摆手，“就是跟她打听一下你，然后她说你们认识，然后就多说了几句，是后面才连系上的...”司武低头说。 　　司文看司武这样就想笑，“现在不打算告诉爸妈？” 　　“先不说了，他们天天盯着你学习，哪有时间管我，而且，”司武顿了一下才说：“这个事我想自己做主。” 　　司文一下就明白了，被从小管到大的孩子的延迟叛逆期虽迟，但来的轰轰烈烈啊！ 第53章 考上 　　这年的冬天格外冷, 在十二月份的一天，几百万计的人奔向考场。有的人在乡下，想要到考场凌晨就开始出发，有的人凭着两条腿硬是走了多少里的山路。 　　司文住在城里可算是没遭罪, 考点在市中心, 离家也不远。即便是这样, 司家还是大早上就亮起了灯，司妈在厨房里尽量小声又快速的做出热乎的早饭来，司爸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 看似镇定的很，实际两只手都不知该往哪处放了。 　　司武提前两天就开始收拾他那自行车, 上油、换线、保养链子, 现在正在做最后的测试，避免万无一失。 　　一家人好些天前就想了，今天坐公车的人一定很多, 人力车应该也很抢手，没准又挤又堵的, 还不如司武骑车送司文, 又快又方便。 　　四口人现在只有司文还躺床上呼呼大睡呢, 司爸死盯着座钟，好像怕它快一分，又怕它慢一秒。五点半一到, 一秒不差，司爸就立马站起来去到女儿的门前, 轻轻敲了敲门, 　　“文文，起来了, 到时间了。” 　　司文正睡的香，听到规律的敲门声坐了起来，哦，今天高考。 　　饭厅桌子上已经摆满了早餐，今天司妈根本没去外面买豆浆油条大饼，所有的东西都是自己起早做的，生怕外头东西闺女吃了拉肚子。 　　司文扫视了眼这一大桌饭菜，心说这也太丰盛了吧！粥、鸡蛋、包子、馒头，各类小菜咸蛋，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早餐店呢。 　　面前粥已经摆好了，司文拿了个包子开始吃了起来，三双眼睛都盯着司文，一丝一毫的表情都不错过。 　　见司文开始吃了，其他三人才动了筷子，往日和谐伴着闲聊的早餐时间现在安静的渗人，连司文的勺子放到碗里发出清脆的声音都会引起三人整齐的抬头望。 　　“我说，你们这是怎么了？”司文忍不住笑了起来，“别紧张好吗？我很放松。” 　　笑话，我都在考试的海洋里浮沉过多少回合了啊，考试对我来说小意思好么？ 　　司武干笑一声，司爸司妈抽了抽嘴角，貌似谁也没因为这句话放松下来。司文无奈，看来这试不考完他们是懈不下这个劲儿了。 　　在第无数遍被嘱咐检查好证件之后，司文终于走出了司家的大门，早饭几乎就她自己吃香了，其他三个人都没怎么吃，她简直不知道到底是谁考试了，自己这吃的香睡的好的，倒把他们熬出了黑眼圈。 　　司武车技不错，抄小路左突右进，很快就到了考点。学校门口已经挤挤挨挨的站了好些人，程林站在高处的台子上，看到他们老远就招手。 　　“拿这个暖暖。”程林塞给司文一个用布袋装着的暖手壶，又把她的围巾紧了紧，这杨冷的天气，还要在外面站这么久，真怕她吃不消。 　　司武看到这场景轻咳一声，“我还要去上班，中午...” 　　“放心吧，今天我陪考，晚上我把文文送回去。”程林不用谁交代，早就把这些事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司武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小子有时候看着也挺碍眼的，点了点头，又嘱咐司文别紧张云云，才骑上车走了。 　　“唉呦，”司文这才几乎把身上的所有重量都倚在程林身上，吁了口气，“你都不知道他们多紧张。” 　　程林笑呵呵的没说话，心说我昨晚一晚上没睡着... 　　考完试终于解放了的司文回了家，刚到院子口，就听见里面传来赵雪妈高亢的嗓音， 　　“我家雪儿今年也高考呢，那肯定能考上呗，雪儿学习多好啊，就是生生给耽误了！” 　　“那咱可不敢说，人现在是上过报纸的人，没准教育局能给个人情分，让她上个大学？” 　　“这可是看真本事的时候，可不是谁想上就能上的。说来我家雪儿也够要强的了，让人弄乡下去了，这又凭自己本事考回来了，到时候也不知那些红眼的人咋想！” 　　司文故意放重了脚步，和赵雪妈在院子里唠嗑的大娘们抬眼看了就有些尴尬，“文文回来啦？考的怎么样啊？” 　　她们也不爱和赵雪妈说话啊，没看她自己叨叨她们都没接话嘛，这整的跟背后说人坏话似的。 　　司文笑着挨个跟几个大娘打了招呼，就是没叫赵雪妈，“考的还行，但没那些刚考完还没出成绩就知道自己肯定能考上的人厉害。” 　　说着瞟了眼赵雪妈，见她扬着个脸没说话才又说：“那我先回去了，我爸妈在家等着呢。” 　　“快去快去，你爸妈肯定可着急了！”大娘们说道，心里寻思这姑娘可够厉害的了，一点不怵人。一点不像司家那两口子，司家有这么个姑娘能少受不少气。 　　在家坐立不安的司爸司妈看到司文回来立马站了起来，“文文，考的怎么样啊？” 　　“挺好挺好！”司文连忙安抚，看到老头老太太这才安心下来，司文现在有点担心自己的成绩下来，这两人能不能受得了了... 　　忐忑的等待过后终于迎来了放榜的时候，司武骑着车从考点回来，刚进巷子里就开始喊， 　　“考上了，文文考上了！” 　　这一嗓子把全巷子的人都喊出来了，司爸司妈冲处院子，站在门口冲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司武喊，“考上哪了？本科还是专科？” 　　今年的本科录取线实在是太低了，司爸和司妈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专科也不错，将来都包分配。 　　“本科！还是全市第一名！” 　　嗬——是所有人整齐的抽气声，第一名？是状元啊！巷子里的司家竟然出了个状元！ 　　呼啦啦——是众人围过去给司爸司妈报喜的声音，“文文厉害啦！这下在全市又出名了！” 　　“这是咱巷子里的所有人的骄傲啊，赶明儿我出去一说，状元在我们巷子，那可多展扬！” 　　“谁说文文考不上还得靠教育局照顾来着？照顾能照顾成第一名？” 　　赵雪妈扒着门缝听到这话，又关上门缩了回去，推搡着赵雪爸，“你快去发电报问问雪儿考上哪了啊？” 　　她就指着这个给赵家争回脸面了，谁知道那个司文竟然考了个第一，现在只要雪儿也考上就行了，她也不要求更多了！ 　　“考上就发电报来了，你催什么催！”赵雪爸不耐烦的扒拉开她的手。 　　话虽这么说，也还是穿上衣服往邮局走。越过重重的包围着司家的人群时，投过去羡慕的目光，他现在就靠闺女给他争气了。 　　这么些人里，就司爸和司妈在状况外，两人呆呆的听着所有人对他们说恭喜，机械的说谢谢又握手... 　　这是真的吗？是不是小武看错了啊。 　　“咱们的状元姑娘哪去了？是不是还不知道这个好消息！”有人问司爸司妈。 　　司家父母这才醒过来，是啊，文文哪去了？ 　　回屋一看，人老人家正倚沙发上打瞌睡呢。 　　司妈轻轻拍了拍司文，“文文，成绩出来了！” 　　“哦，出来就出来吧。”司文翻了个身，潜意识里还是在现代的时候，有人来告诉她考试成绩出来了。 　　成绩出来还不正常嘛，她一年考那么多试，这又是哪个成绩出来了。 　　司妈心说这孩子心可真大，又小声说：“妈跟你说，成绩出来了，你可做好心里准备。” 　　她是怕孩子像她们夫妻俩刚才一样被吓到，这古往今来放榜之后因为考的太好了受刺/激的还少吗？文文这次算超常发挥了，这要是听见自己考上第一名了，可别像范进中举似的再吓到了。 　　司文迷迷糊糊听见有人跟她说让她做好准备，下意识就来了句，“没考上第一？那不可能！去查查是不是分合错了。” 　　司妈... 第54章 大学 　　出了女状元的司家现在面临着一个严肃的问题——报考。 　　一家四口加上一个编外人员程林团团坐, 共同商量着这志愿该怎么报。 　　“照我说，文文既然考上第一名了，那咱就得去最好的大学，A大！” 　　最先耐不住的司武先表态了, 他这几天激动的逢人就说一遍他妹妹考了第一名, 说到现在嗓子已经哑了, 此时顶着公鸭嗓发言，像金属在破锣上面摩擦发出的噪音似的。 　　司爸司妈点点头，是这么回事, A大可是全国最高的学府，就得去那！ 　　司文没什么意见, A大也行, 左右自己这个成绩去哪都行。 　　学校定下来了，下面就是专业的问题了，除了政治之外, 司文其他几科成绩都非常好，除了语文其他近乎满分, 而语文也仅扣了两分而已, 这还是因为没有语文满分的先例。 　　“学好数理化, 走遍天下都不怕！我看就学数理化吧，哪科都行，这种基础学科肯定什么时候都离不开！”司爸说。 　　“我看倒应该学文史哲, 女孩子嘛，学这些学科适合, 文文静静的有内秀！”司妈持不同意见了。 　　司武不懂什么学科, 反正他表完态了，现在抻着个脖子激动的等最后的结果。程林更是相信司文, 在他看来司文想学什么都是最对的。 　　司文却拄着脸发愁，到底学啥呢？现在的专业其实不像她那时候那么多的，司爸司妈说的都对，基础学科现在是热门。上辈子她本科拿的是理科学位，但她其实哪科都不差，这辈子到底应该学啥呢？ 　　正纠结的当口，院子里最热心的于大娘在门口喊，“司文爸妈在家吗？唉呦，可有大喜事了，文文可是给咱大院争光喽！” 　　“在呢，于大姐快进屋！”司文妈忙招呼，“这是咋了，啥大喜事啊？” 　　于大娘进来先是拉着司文的守，笑着好顿稀罕，夸了又夸，给司文夸的莫名其妙，然后才把报纸放在了桌子上， 　　“看看吧，文文高考时写的作文上报纸啦！还是《群众报》呢！” 　　“真的？”司爸司妈忙拿了报纸去看，《群众报》可是现在最权威的报纸了，登的都是国家大事，能上的都是领导级人物。 　　只见司文写的《我这奋斗的青春》果然登在上头的重要版面上，还介绍了下司文这个状元，最后写道，这样有才气的姑娘相信不久后会在A大中文系遇到她。 　　司文：行吧，现在不用纠结选什么专业了。 　　A大中文系也挺好，是高考录取分数最高的专业，也是所有文学爱好者梦想的殿堂。司文挺想看看这个出了许多著名人物的A大中文系是啥样子的，里面的才子才女到底是怎样的风采。 　　于大娘可不知道困扰司家的大事就这么解决了，此时她正和司妈在小声的咬耳朵， 　　“听说了没？赵家那丫头哪都没考上，还得在乡下待着，没看赵雪妈这几天都不出来了嘛。” 　　“我还真没听说，”司妈回，“唉，儿女的事不能强求，今年没考上再努努力，明年还有机会！” 　　“我看啊，够呛！赵雪妈天天在院子里吹她闺女学习有多好，就好像咱不是一个大院的人似的，那赵雪哪回不是在中下游晃荡，啥时候考过好成绩？不像你家文文，从小就学习好，奖状都不知得多少了。” 　　“唉呦，我家文文也是这两年才更出息了，孩子嘛，都有发展潜力！”司妈捂嘴乐着，满脸是藏不住的骄傲自豪，就连她这样低调的人也忍不住翘起小尾巴了。 　　程林欣慰的看着司文做决定，满心都是替她高兴，他是一路见证她走过来的，现在她有这样的成绩他比谁都更感同身受。 　　最近他的同学都有些人心浮躁，首批高考的新生就要来了，他们这最后一批工农兵大学生就有些尴尬了，谁都知道他们是怎么来上这大学的，不但别人用有色眼光看他们，他们自己也觉得腰杆不硬。 　　他们就像是所有改革之前的最后一批老残留一样，清除吧还没到那份上，可留着又碍眼。学生里有惶惶不可终日的，有心高气傲叫嚷着要重新高考的，还有忍耐不住在学校领人喊口号的，程林都没参与，一如既往的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想的很明白，这青黄不接的时候，国家总不会不用人了吧，武装好自己才最重要，不管什么时候，都有能出头的人。 　　同时又忍不住苦笑，他和司文就像是龟兔赛跑一样，好不容易司文打了个瞌睡，他撵上去了些，等她醒了一撩腿就又没影了，他又得吭哧吭哧的在后面追，到底啥时候是个头啊。 　　开学那天，司家全家大包小裹的送司文上学，从出门那刻在大院里就受到了贵宾级的待遇。好不容易出了院子，行李上了人力车，听说是去A大报道的，更是又得了一顿恭维。 　　司文是知道现在大学生的地位有多高了，等到了学校，周围都是来报道的天之骄子，才算是安静了一会，这里大家都一样，谁也不用看谁是个珍稀动物了。 　　文学系宿舍条件算不错的，六人一寝，司文因为家近没着急来，等到的时候屋里其他人已经都到了，只留下一个上铺的床位给她。 　　这正合司文的意，太久没过集体生活了，她有些自己的臭毛病，不太喜欢别人坐她的床，上铺的隐私能好点。 　　屋里都是女同学，司爸和司武不好进去，司妈就帮着去把床铺好，司文把常用的东西拿出来放到自己那个小柜子里。 　　现在可以说是全寝室都在看她收拾了，这一样样的精致东西让全寝室的姑娘都看直了眼。 　　嚯，那不是新出的那化妆品嘛，得是在百货公司才有的卖的。 　　这衣服也太多了吧，还都是锃新的，看着连一件旧的都没有！ 　　这么多书呢？现在的书可不便宜，她们来时最多带了几本。 　　几个人各有心思，等着司妈叮嘱一番走了之后，司文下铺的女孩儿最先说话了， 　　“你好，我叫马莹莹，你应该也是A市人吧，我一看就看出来了。我也是土生土长的A市人，以后互相照应呀！”笑容很是热情。 　　其他几个人不由的撇了撇嘴，刚才和她们可是一句话都没有，看人恨不得都是扬头看的，现在又做出这副样子来。 　　司文淡淡笑了下，点了点头，“你们好，我叫司文。”没了。 　　“司文？你就是司文？”本来不感兴趣独自在靠窗上铺躺着的姑娘突然坐了起来，对着司文问。 　　司文点了点头，就见那姑娘面色一整，“你是咱们咱系第一名，作文都登上报纸的那个司文？”说罢不等司文回话就说：“我叫潘小庆，你等着，我以后会超过你的！” 　　说完又躺下去看书了。 　　司文愣呆，这是什么孽缘似的认识方式啊！ 　　可能想缓解下现在的尴尬，一个看起来很外向的姑娘笑呵呵的说：“我叫武清芬，和你是对床，我比你们都大，以后我就是宿舍的大姐了！”说完还从包里拿了些果子出来放到公用的桌子上， 　　“这是家乡的山里红，带来给姐妹们尝尝！” 　　几句话屋里的气氛算是好点了，司文也凑趣跟着其他人拿了个大红山楂放进嘴里，一咬忍不住眯了眯眼，真酸！但是味儿挺正的，现在也就这山楂抗放了。 　　一个看着挺害羞的姑娘小声的说：“我叫邵春兰。”就再没话了。 　　最后是个面色高冷的姑娘，司文注意到她刚才没去拿武清芬的果子，现在也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刘玉，来自江南水乡，喜欢文学。” 　　司文注意到马莹莹翻了个白眼，武清芬也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她倒是觉得挺有意思的，多看了那高冷的姑娘好几眼。这是她想象中的文学系才女的形象啊，司文有些兴奋的挥了挥小手，不过人家没理她。 　　司文也没咋地的就把手放了下来，可能是她从现代来，见过有个性的人多了去了。但是在现在，刘玉这样的性格确实恐怕会有一些人没法接受吧。 　　全寝室的人打过招呼，也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了，寝室里的人三三两两的去吃饭，司文没去，她刚收拾完累的只想坐一会，再说程林说今天中午要来给她送好吃的。 　　掐着点下了楼，程林果然已经等在楼下了。司文终于露出了这一上午第一个发自内心的笑模样，蹦跳着朝程林跑过去。 　　“今天上午怎么样？”程林问。他最担心她过不习惯集体生活，也没个人照顾不知道能不能适应的了。 　　“累...”司文有气无力的说，轻轻倚了倚他。这是她好久没经历过的累了，心累。 　　程林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习惯习惯就好了，过几天没这么严了，没课的时候可以回咱们家好好歇歇。”A大离他买的房子还是挺近的，这正和了程林买房子时候的想法，方便司文过去休息。 　　“嗯！”司文用力的点了点头，只要想到这些奔头，好像也没那么累了！ 　　武清芬刚吃完饭往寝室走，见楼门口有对长相惹眼的小情侣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一看就没移开眼，这不是一个寝室的司文嘛！立马小跑回了宿舍... 第55章 再见守门人 　　等司文上楼之后就发现寝室人暧？昧的小表情, 瞅了眼看似无异样的武清芬，心说这人嘴还真快。 　　“司文，你有男朋友啦？”马莹莹惊讶的问道。 　　“嗯。”司文淡淡点头。 　　“是咱校的学生？和咱一届的？” 　　“不是，比我大一届。” 　　马莹莹的表情立马就变了, “唉呦, 那不是工农兵大学生吗？”挺可惜似的叹了口气, “我为你好才劝你一句啊，他们怎么上大学的你也知道，和咱们是不一样的, 以后有什么前途还难说着呢。你都考上A大了，在这儿找个对象多好呀, 还能共同进步。” 　　武清芬和其他几个人也都频频点头, 刘玉发出轻嗤声，把头转向窗外不看她们。 　　马莹莹白了她一眼，心说傲什么傲啊, 你愿意你也找个工农兵大学生呗！又准备继续劝司文。 　　司文在她又要张嘴之前先开了口，“谢谢你的建议, 但我不考虑接受。我男朋友挺好的, 我觉得比很多大学生都优秀。不考虑人品和其他, 仅以一个人的学历作为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我觉得有失偏颇。” 　　马莹莹撇了撇嘴，到底没再说什么, 心说好心当成驴肝肺，等以后有你后悔的！ 　　第二天才是正式开学, 开学第一天学生们没有什么课, 而是所有新生去大礼堂进行开学典礼。 　　开学典礼司文参加的够多了，毫不陌生, 已经做好去听讲话时打瞌睡的准备了，反正都是些校长老师们的老生常谈，对于热血澎湃的年轻人来说可能是打鸡血，对她这种面嫩心老的老油条来说效果可没那么大。 　　A大的大礼堂有着几十年的历史，是这所闻名全国的学校深厚积淀的见证，鲜红的幔帐显示出礼堂的庄重，高挂在最上头的“欢迎77级新生入学”标语让坐在下面的每一个新生都热血沸腾。 　　这一天，这所学校、这些学生都等的太久了。 　　司文和寝室的人坐在一排，这些新鲜的小花朵们都扬着头，热切的注视着台上老师们的一举一动，她为了整齐不招眼也只好扬着头...闭目养神，昨晚睡的真是太不好了！ 　　六人一屋，呼噜梦话有之，放屁磨牙亦有之，太久没和别人一起睡了，她实在有些入睡困难，以致于现在有些困的睁不开眼。 　　“同学们，77级新生入学典礼正式开始！下面有请我们敬爱的校长蔡吏名教授讲话！” 　　如海浪般汹涌的掌声响起，司文慢半拍的也跟着软绵绵的鼓起掌来，拍了两下手就放下了，周公要来寻她了... 　　“同学们，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为了这一天你们等了很久，我也等了很久...” 　　嗯？这声音怎么这么熟悉，那苍老的又带了些跳跃的声音清晰的直接把司文从周公那拉回来了，她忍不住睁开眼睛朝台上望去，这一看愣的半晌没闭上嘴。 　　“从前我就像这所学校的守门人一样，见证着一代又一代学子的到来，到我离开时以为再没有机会与它为伴。没想到经历了这么些年，我又回到这里，重新守住A大这扇大门，看着朝气蓬勃的你们踏入这里，用你们的青春为A大重新燃起希望。同学们，我为你们骄傲！” 　　爷爷啊，我也为你骄傲... 　　司文在心里嘟囔，你是怎么脸不红气不喘的跟我说你就是个看大门的？那看后湖公园的大门和看A大的大门，不是，是A大的校长，能一样吗？ 　　知识份子是真鸡贼啊！不是，是老知识份子真鸡贼！司文在心里鄙视！ 　　后面谁都讲了啥，她根本就没过脑，就这么瞅着台上那个乐呵呵的老头子翻白眼。 　　装吧，你就装吧！你一A大校长糊弄我有意思吗？现在我看你也不自己嘟囔了，这是有人跟你说话了吧！哼，就应该让你去看大门！ 　　会毕，司文转头就往外走，再不理这个老头子了！谁知主持会议的老师在台上喊：“中文系的司文同学请留一下。” 　　司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有没有中文系的同学？看到司文同学了让她留一下！” 　　“司文，叫你呢！” 　　“在这呢，老师，司文在这呢！” 　　司文...这些热心肠的... 　　眼看躲是躲不过去了，司文调整好面部表情，嘴角向上45度，露出八颗牙齿，笑！你给我笑！别像哭似的！ 　　顶着这怪异的表情，司文慢慢转过身，蔡老头已经从台上走了下来，正和司文打了个对面。 　　“呵呵，校长好！”好个屁！ 　　“怎么，对我有意见？”蔡老头板着脸。 　　当时在新生录取名单上看到第一名司文时，他美的合不上嘴，差点挨个跟人说：瞧见没？这是我学生！等他看到她的专业是文学时，气的差点仰倒，到底还有没有点默契了！ 　　这么一老一小面对面站着，一个假严肃，一个假笑脸，怎么看怎么怪异。 　　“呵呵，哪敢啊，您可是A大校长兼看大门的，我哪敢对您有意见。” 　　“这还没意见？就差指鼻子骂我了！”蔡老头指着司文的脑瓜子说，“我还没找你算账呢，考了那么高分，最后报了个文学系，我白教你那么长时间物理了，你是想气死我吗？” 　　司文听到这心里一下就爽起来了，这个文学系报的好啊！老头这么糊弄她，让老头不自在就是她最自在的事儿了！ 　　于是表情里就带了几分真诚外加几分得瑟说：“爷爷，不管是文学还是物理，学什么都是为社会做贡献嘛！” 　　我要为文学事业做贡献！顺便气气这个老头子！司文在心里喊口号。 　　蔡老头恨铁不成钢的直叹气，用手指着司文抖啊抖，“你啊，你啊，可真是气死我了！” 　　他还以为大半年时间凭着自己对她的熏陶，能把她带到物理的道路上来呢，没想到成陪她玩儿了。 　　大半年时间他也算摸了摸她的底儿，这孩子灵透，考上A大绝没问题，他错就错在太过自信，以为她必选物理不可，将来在物理课堂上相见，也算是成就一段师生佳话，谁知道人家根本没把物理放心上... 　　早知道就不搞什么神秘感了，就该硬压着她填上物理的志愿再回学校的！蔡老头后悔啊！ 　　司文见老头儿这悔不当初的样儿，心里有气也消了，笑嘻嘻的像从前一样和他臭贫，“爷爷，以后咱俩可以探讨一下文学啊，没准会更有共同语言！” 　　蔡老头儿，我探讨个屁！你还是让我多活几年吧！ 　　** 　　司文的大学生活就这么开始了，文学系的才子才女果然很多，有半夜拿着吉他呱呱弹，放荡不羁迷得女生们五迷三道的，还有像刘玉这样每天早上起老早，就为了在湖边吟诵一首浪漫散文的。 　　司文是最不像文学系学生的一个，别人好像特别快的就能进入到一个场景里，伤春悲秋或者吟风弄月，她很难和她们有共鸣，每天就想着怎么吃好喝好少折腾，简直是在课外抓也抓不到的人了。 　　这天，刘玉把她堵在了寝室，没什么表情却坚定的说：“司文，咱们系文学社招新你不知道？” 　　“好像听说过，但我没想参加。”司文一边翻着书，一边吃着小点心说。 　　现在她觉出文学系的好了，对她来说其实不用费什么脑子，也没什么研究课题要做，是最清闲不过的一个专业了。 　　话又说回来了，她这辈子也没有什么宏图大志，上辈子那么努力，最后不还是猝死了嘛，这辈子她就想安安稳稳享受生活就好了。 　　刘玉颇有些看她不起的样子，好像她这样不思进取简直是坠了文学系学子的名声，照她的性格应该念一声“孺子不可教”，然后转身就走，可这次她反常的继续说： 　　“你是咱们文学系新生入学第一名，按理应该作为新生的领头羊，你这样是损了新生入社的士气和积极性你知不知道？” 　　司文手指向自己，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我这么重要我咋不知道呢？ 　　刘玉从五个大方面，六个小方面详细的阐述了司文没有参加文学社的后果，让司文第一次领教了高冷才女要是絮叨起来，那是比唐僧还烦人哪！任凭她怎么说不想参加，人家都不放弃。 　　最后把她说的都快暴躁了，直接上手捂住了她的嘴， 　　“知道了！我知道我多重要了行了吧！可是我听说文学社也不是想进就能进的，我又没报名，现在应该都过了考核阶段了吧，我就是想改正错误也来不及了啊！下次吧，下次我指定洗心革面，参加文学社！” 　　司文保证道，心想只要你闭嘴啥都行！她们寝室除了她好像都报文学社了，最后录取的只有刘玉和那个发誓要超过她的潘小庆，其他人好像都被刷下来了。 　　“既然你已经有了想改正错误的想法，组织上也不会放弃你，”刘玉拉下了司文的手，慢悠悠道， 　　“社长说了，因为你情况比较特殊，高考作文也在报纸上发表了，也算是小有成绩，特批准你免试进入文学社。今天下午是第一次社员见面会，还请来了《春萌》杂志的总编来给大家上课，不要迟到。” 　　说完又眼神警告了一下，好像在说，如果你不去，小心我嘟嘟死你。 　　司文...还能这么玩儿？ 第56章 是司文老师吗？ 　　文学社社长宋威是大司文他们两届的工农兵大学生, 虽然是工农兵大学生，但是在文学系是很有声望的，据说他在杂志上发表过几篇散文还是什么，总之, 这样的成绩得到了以才论英雄的文学系的认可。 　　宋威本想借着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学生来壮大文学社的声望, 也顺便把自己的地位再拔下高, 毕竟能让这批学生们服他，那才是真正的得到认可。他自己也知道原来前几届的学生水平有限，所以很积极的策划这个纳新。 　　谁知道那个他以为肯定会加入的新生第一名司文却根本连面都没露, 这个女生可是他想树立自己威信的重要环节，不来他这戏还怎么唱下去？ 　　她发在报纸上的高考作文他看过, 文笔还不错, 典型的应试作文。据说新生典礼那天，老师还特意把她留下来谈话，看来是学校颇重视的人物。这更坚定了他一定要把她纳入文学社的想法, 谁知她却没来。 　　好在新纳了个文艺女青年，是司文同寝室的女生。宋威只是故作叹息的吐露了几分遗憾, 她就义气十足的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了, 这是文艺女青年的通病, 当然也说明他足够有魅力。 　　想到这，宋威有些自得的甩了下头发，他想办的事还没有办不成的。 　　司文卡点到了指定教室, 没办法，不来她怕自己会被絮叨出神经病。能容纳二三十人的小教室已经坐满了人, 这些应该就是今年文学社新纳的社员了。 　　司文找了靠门边最后的位置坐下, 心想赶快完事赶快走。果然快到开始的时候，坐在最前排的刘玉站起来像后看了一圈, 看到司文来了冲她点了点头，颇有些赞扬的意思。 　　司文干笑两下，幸亏她来了。还有就是这姑娘怎么这么轴，看着就像在完成任务似的。 　　规定时间到了，教室前门被打开，走进了一个头发略长、穿着很松垮、走路有些晃晃的男生来。 　　哄一下子，现场的气氛顿时就热烈起来了，教室里的人热烈的鼓着掌，迷弟迷妹一样的热情的看着他。这一刹那，司文还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歌迷影迷见面会。 　　她注意到最前排的刘玉散发出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表情，一点不像是从前那个高高在上的才女，而像是坠入凡尘、动了春心的普通少女一样。司文不由得打量起进来的那个人，站没站相，坐没坐相，有什么魅力啊！ 　　等到他作完超级长的自我介绍之后，司文才算是明白了，“在知名杂志上发表过数篇文章，将文学社发展成校优秀社团，与某某知名编辑私下也有联系，可以算做密友...” 　　虽然不知这些话里的水分有多少，但是对于下面这些象牙塔里的挚朴学子来说，特别是对这些中文系的、对文人有天生崇拜的新生们来说，这样的一个人是绝对的立在他们面前的偶像。 　　介绍完了自己，这个宋威拿着新社员名单对所有人说：“现在我要认识下咱们文学社的新鲜血液，也是文学社的未来希望——我们的新社员们。” 　　说完还笑着用眼神扫视了一遍下面的人，尽量保持和每个人都有短暂的视线接触，此举让新生们更是觉得自己受到重视，脸上的欣喜又多了几分。 　　手段很高明嘛，司文在心底评价道。怪不得这些人这么快就都被他俘获了，看来纳新的时候这人肯定没少释放这样的“魅力”，没看刘玉都五迷三道了嘛。 　　“刘玉？” 　　“到！”刘玉有些激动的声音都上扬了几度，脸微微有些红的看着宋威，宋威也回馈给她一个欣赏的眼神，从刘玉激动的有些颤抖的身体来看，她很受鼓舞。 　　“司文？来了吗？”宋威扫视了一圈，然后眼光落在刘玉身上。 　　“来了！”刘玉像个战士一样利落的把手指向司文坐的角落，这个时刻，司文觉得自己像个被当众揭发的叛徒一样，有些讪讪的点了点头。 　　宋威示意刘玉坐下，冲司文抬了下手，用很亲切的语气说了句，“我听说过你，也看过你的高考作文，你很不错。” 　　可惜司文不是那些容易心潮澎湃的少男少女，她只觉得这人油腻，咧了下嘴算做回应了。 　　这反应好像不在宋威的计划当中，但他只停了一瞬，就继续往下说道，“我看了你的作文，我觉得你能写出更好的东西，只可惜啊，”他叹了口气， 　　“你把精力都放在研究作文如何拿到高分，怎样应付考试上了，反而束缚了你自由的灵魂，这样是写不出好的文字的，真是可惜了！” 　　他摇了摇头，有些长的头发随着他脑袋的摆动而飘动着，好像真是文学界多么大的损失似的，连带着旁人看司文的眼光也变的充满了遗憾，仿佛啧啧于她的自毁前程。 　　司文憋不住笑了出来，笑声在安静的教室里清脆极了，“原来我对文学界这么重要哪，我今天才知道！” 　　宋威一愣，还没人在他发表意见之后还能说出反抗的话来，一般只要他给一件事定性了那就是真是定性了，即便是他针对的人也会认同他的说法，没有人比他更知道自己的语言多么有煽动性。 　　这女孩儿还真有些不一样。 　　司文这话属于是挑战了宋威的权威了，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再把她按下去，有人敲了敲门。宋威回头去看，只见那人小声说了句，“韩主编到了。” 　　宋威立马笑了起来，“同学们，著名文学杂志《春萌》的主编到了，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欢迎韩主编为我们做文学分享！” 　　群情激动中，掌声达到了最高/潮，这可是《春萌》杂志的主编啊，连宋威社长也只在《春萌》上发过一篇文章，这已经是很了不起的事了，毕竟《春萌》可是文学类杂志中的执牛耳者，是众多作者想上的著名杂志。 　　“同学们太热情了！” 　　着白衬衫的中年男人笑呵呵的走进了教室，他今天来倒不是看宋威的面子，就在他们杂志发了一篇文章的人他记得是谁啊，他看中的是这第一届的A大文学系学生，这可是今后文坛的新鲜血液，互相留下点印象总是好的。 　　“我刚才在外面听见你们讨论的很是热闹啊，不知道我错过了什么，我也是很愿意和你们这些年轻人一起探讨的！”韩主编平易近人的说，他知道这些年轻学生最吃哪套。 　　果然，这句话说完，下面人的拘谨就少了很多，七嘴八舌的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听清，反正气氛是好多了。 　　宋威笑着走上前来， 　　“韩主编，是这样的。刚才我在就我校新生第一名司文同学发表在报纸上的高考作文与她进行探讨，我认为她是很有才华的，可是却花了太多时间来迎合考试，以至于丢了文字的灵性。韩主编来了正好看一下，我说的是否有些道理。” 　　宋威把那张报纸放在韩主编面前，十分有底气的说。像他们这样的文学主编，最是清高好才，怎么会喜欢高考作文这样歌功颂德的文字呢？这点宋威还是十分有自信的。 　　韩主编看了眼报纸，看到上面“司文”两个字，这姓可是极少有重复的。他忍不住急切的四处张望，“司文？是今年刚参加完高考，新入学的司文吗？” 　　“是的，是今年的新生，所以我认为她应该还有拯救的可能性...”宋威向韩主编凑近，似乎想贴近了研究，谁知韩主编却上前一步，正好和他错开个正着。 　　“请问哪位是司文同学？我是韩庆华啊！” 　　司文慢悠悠的站了起来，“韩主编你好，说起来这还是咱们初次见面。” 　　韩庆华激动了，几步走到教室最后面，双手握住司文的手，再也不复刚才的淡定， 　　“司文同学，不，司老师，终于见到你了！没想到咱们能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你说你要参加高考，所以专栏要停一段时间，可是现在都考上了，你的专栏怎么还不恢复啊！读者朋友们已经急不可耐了，编辑部催稿的信都要把我们埋死喽！” 　　司文笑道，“韩主编，这您可就言重了，您这不是好好的吗？给我们讲话也是劲头十足呢！” 　　韩庆华有些不好意思了，刚才谱摆的有些大，但谁知道她也在这里呢？不过想想也是，她要是参加高考的话，自然是要考最好的A大中文系啊，这还真怪自己考虑不周了！ 　　所有人都震惊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嘛，韩主编竟然对司文这么尊敬，宋社长不是说司文的文字失去灵气了嘛。 　　宋威傻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怎么和他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韩庆华对着所有的同学说：“同学们，这位就是在《春萌》上发表连载小说《那些年月》的作者非闻，说来我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原来都是凭信件沟通的，所以有幸知道了非闻老师的真名。同学们，你们身边能有这样优秀的老师，你们应该感到幸运啊，要知道非闻老师的文字那可是得到好些著名作家称赞的！” 　　非闻就在他们身边？这谁还能淡定了！她的《那些年月》简直是引起了全民读书的热潮，但凡有些文化的人就没有不知道非闻的，她是近一年声名鹊起的文坛新星，是所有读者为之疯狂的优秀作者。 　　原来她竟在他们身边！ 　　这谁还能淡定了？也不知是由谁开始的，站起来奔到司文身边，“非闻老师，我是你的忠实读者，能给我签个名吗？” 　　乌啦啦的人涌过来，司文庆幸自己位置选的好，跟韩庆华说了句，“回头再叙”，就推开后门先撩了，哪知被一个人挡的死死的，左右突围也冲不出去。 　　“借过！”司文喊了声，抬头一看，脸就撂了下来，是宋威！ 　　怎么？还没完了？司文挑着眉毛就要发作，就听宋威来了句， 　　“非闻老师，能给我签个名吗？” 第57章 我在她身上看见了希望 　　好不容易逃回了寝室, 司文瘫坐在凳子上松了口气，唉妈呀，这可太吓人了！ 　　寝室门被打开，精神还紧绷着的司文吓了一跳, 抬头一看是潘小庆, 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警铃大作, 这位不会这时候跟她闹幺蛾子吧。 　　潘小庆看了她一眼，把包扔到了床上，自己爬床上懒洋洋的翻着本书看。 　　司文奇怪, 这人不是也参加文学社了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好像后面还有个新生交流会啥的吧。 　　就见潘小庆眼睛盯着书, 像是在自言自语, 又明显是跟司文说了句话，“我再不去那个什么文学社了！” 　　没等司文回话，她就又自己说道, “那个社长叫宋什么来着？简直太傻了！装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不也就是个学生吗？说是发表了几篇文章, 还得去巴结总编, 那我宁愿不发表！” 　　“最傻的是他夸自己夸的那么假, 居然还有人相信！你看看那些个人呦，见了他跟花痴似的，连刘玉都...啧啧, 这男的绝对不是什么好饼！” 　　司文听的一愣一愣的，听到最后只能化成一句话：姑娘, 你眼光不错, 我也这么觉得的！ 　　刚感觉拉近了点距离，就见她瞅了自己一眼, 又来了句，“虽然你已经是个很有名气的作者了，但我还是那句话，我是一定会超过你的！” 　　司文...行叭，你开心就好。 　　司文是现在最火的连载小说《那些年月》的作者这件事被传开之后，她彻底在学校火了，除了好些求签名的人之外，还有特意跑到文学系教室来看她的人。就连一些老师都在课后找她谈了几回心，详述自己看了小说后的感想，还说司文布局的功力很巧妙，里面用了很多心思。 　　司文呵呵陪着笑，心说其实我真没您想的多。 　　因为高考的事，司文已经有两个月没继续连载了，写作这个东西是一鼓作气的事，断了这两个月之后再捡起来就困难了，更何况司文懒虫上脑，歇了两个月早就懒的透透的了，怪不得韩主编说读者的信已经成麻袋装了。 　　这几天几乎看见她的人都要说一句，“您到底什么时候继续连载啊，我都等的饭都吃不香了！” 　　“我妈听说我和您是同学，一定要让我转达她对您的喜欢，顺便问您一下桂兰到底什么时候回家，要是再不给个说法的话，她就亲自来学校问您了。” 　　司文...我怕了你们了还不行吗？ 　　当天就立马写了篇更新，寄到出版社。没办法，读者现实催更简直太可怕了，恨不得一天催八百遍，她要是再不写还能在A大混吗？ 　　“司文，你那小说...”马莹莹敲了敲床板，司文立马感受到来自下铺对上铺的催更警告，心想自己千不该万不该掉马，现在连下铺都开始催她了，她这偷懒的日子还能进行下去嘛。 　　她连忙说了句，“我已经写完了，今天寄到出版社，下一期应该就能出连载了！” 　　“哦，那太好了。”马莹莹说，明显对这个问题不是太感兴趣。 　　司文奇怪，难道她不是来催更的？ 　　“我是想说，你给小说里的人物起名字是不是都是很随意的啊，那能不能给一个反派起名叫马超，把他写的最后没有好下场，横死街头那种！” 　　马莹莹这话说的咬牙切齿，吓的司文一机灵，“你跟这位...马超有愁？” 　　“我表哥！从小就欺负我，现在还在爷爷奶奶面前说我坏话，抹黑我形象。我已经告诉他了，他要是再惹我，我就让我同学把他写死，让他看着办！” 　　司文...你挺有想法的。 　　掉马的后遗症还远不止这些，也不知从哪天起，总有人给司文送小纸条，什么恶俗情诗一首，英文搔话一句的，简直是没眼看。司文把纸条扔垃圾桶里，警告帮送纸条的人别乱跑腿之后，终于迎来了正主。 　　“非闻老师，我想与你探讨下文学创作的问题。” 　　宋威堵在教室门口，做了个自认为非常帅气的样子，忧郁的眼神看向远方，蓦然回首，深情的望向司文。 　　教室里围观的众人发出艳羡的声音，是宋社长耶！真是般配！ 　　刘玉眼睛望向窗外，倔强的扬着脸，不让眼泪掉下来。一旁的潘小庆白了她一眼，又恶寒的看了眼教室门口，掸了掸身上的鸡皮疙瘩，又继续看自己的书了。 　　司文做了和潘小庆一样的动作，恨不得恶寒的抖三抖， 　　“宋社长，没记错的话，您前几天还说我的文字没有自由的灵魂呢，我这样迎合应试教育的人该是不配和你讨论的，您另请高明吧。” 　　宋威一窒，面上很快又挂上微笑，“原来是我狭隘了，不知道你是非闻老师，现在情况自然不同，请您千万别妄自菲薄。” 　　司文懒的跟他扯东扯西，上前一步走到宋威面前，距离近的只差一拳。那凌厉眼神带来的强大压迫感让宋威忍不住向后一缩，意识到自己这样好像有些丢了男人的面子，他又不动声色的小步往前蹭了蹭。 　　司文看透一笑，就这小胆儿还想和我探讨呢？ 　　“说实话吧，想探讨什么？”司文眼睛一挑，眼神凌厉却又散出强势的魅力来，让宋威忍不住一颤。 　　他们现在离的是那么近，近到她的呼吸都能拂到他脸上，这样有才华的人又这样有魅力...如果说刚开始宋威是为了司文的名声的话，现在倒是真有些被她吸引了。 　　“探讨文学的同时还能探讨些情感自然是最好不过，我一直想寻一位灵魂伴侣，也许已经找到了...” 　　他那故作深情的样子属实油腻的紧，司文实在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得到了宋威的一个疑惑的眼神。 　　“不好意思，没忍住，”司文说，“文学嘛，你可以找咱系的老师探讨，我和她探讨几回也是受益良多，就是和她说话的时候你得大点声，钟老岁数有些大了，声音小她听不清。” 　　原本想等着看唯美爱情故事的同学们听了这话笑的不行了，这个司文也太有意思了吧。 　　宋威的脸色有些不好，他想过司文所有的回答，就是没想到现在这种情况。哪个文学系的女生得到了他的表白，不得羞的立马答应，难道这是她的以退为进？ 　　司文还没说完呢，“至于你说的情感嘛，不知道你找到的灵魂伴侣是谁，反正我有男朋友了，跟你再探讨情感怕是不太合适。” 　　“她有男朋友了？” 　　“真的？不知道呀！” 　　这么明白的说出自己有男朋友的情况，惊的所有人窃窃私语，她竟然拒绝了宋威，而且她还有了男朋友！ 　　司文寝室的人互相看了一眼，虽然她们早就知道这个事了，但是没想到她能就这么说出来。而且面对这么优秀的人的追求，她们还以为她会隐藏一下，然后再决定呢。 　　潘小庆听了这话眼神终于从书上移开，笑了一下，嘟囔了句，“不愧是我当作对手的人。”就又去看她的书了。 　　刘玉眼泪彻底掉下来，但看司文的表情里，多了一丝欣赏。 　　宋威则是彻底萎了，还有人能抵挡住他的魅力？这叫什么事儿啊！ 　　为了做实这个事实，司文还把程林叫到了A大，两人手挽手的逛了一整天校园，直把司文逛的小腿抽筋。 　　程林背着司文往食堂走，“你这小心思都长在脑子上了，所以体力就差了。” 　　司文，“你是说我头脑发达，四肢简单？” 　　程林笑笑不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两人的游荡吸引了好些人的目光，“原来这就是司文的男朋友啊？” 　　“司文男朋友长的好帅啊，难怪能赢得美人心。” 　　“就是长的好了点，我看没有宋社长的文气。” 　　司文可不管别人说什么，美滋滋的带着程林拿饭票买了好几个菜，食堂的菜还是实惠，素菜不到一毛，荤菜也就两毛钱。 　　“看来你在学校很受欢迎嘛。”程林打趣道。 　　“那是，”司文臭屁，“你可是有个很优秀的女朋友，千万抓紧喽！” 　　“我知道的。”程林认真的说。倒是把司文弄的不好意思了，她是开玩笑的啦！ 　　几乎同一时间，A大校长室里，蔡老头和着中山装的老人对坐，蔡老头还是那副死倔的样子，老人慢慢说：“吏名，今天我来不是为了自己，是代表国家。” 　　蔡老头还是没说话，但脸色到底和缓了些。 　　“这些年你受苦了，我们都知道。停滞了这许多年，国家也是百业待兴，急需发展。正是因为你身在其中，你就该知道这些年耽误了多少人才，现在正是需要你的时候！” 　　“我已经老了，还有几天活头？干不动喽。”蔡老头摇摇头，这些年的青春啊，如今他已经土埋半截了，还有什么执着呢？早就没了。 　　老人胸膛起伏，似乎因为蔡老头这几句话受了很大刺激，他一拍桌子，震的茶杯一声响， 　　“在A大储备有生力量，为的是发展的千秋大业。建立核小组这件事，势在必行。这关系到我们以后几十年还用不用在国际上仰人鼻息，不由得你答应不答应！你要是不干，你蔡吏名就是千古罪人！” 　　他呼吸急促，说完这几句话之后剧烈的咳嗽起来，蔡老头似有些不忍，转头看向他，把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 　　“吏名，这些年我们很被动，处处被人掣肘，如今好不容易国内环境安定下来，所有人民都往一处使力，你能忍心置身事外吗？想想我们曾经发过的誓言，想想年轻时的初心...” 　　蔡老头面色微动，他想到了多少年前，意气风发时和老友们吹过的牛逼，放过的豪言壮语。他深深的爱着这片土地，不管这些年遭受了什么，这份热爱从未改变过。 　　“核小组随我调动？人员我说的算？”蔡老头问。 　　“当然，经费、人员都批给你，小组以人员培养为主，人选自然随你选，我相信你的眼光。” 　　蔡老头笑，“那就好，我接了！” 　　老人见他这副表情，颇觉有意思，“莫非你心中已经有了人选？” 　　蔡老头笑而不语，实在经不住老人的逼问才说：“有一个人，我在她身上看见了希望。” 第58章 人才培养实验班 　　A大校园发出了一个公告：学校欲成立一个人才培养实验班, 主要是选拔一些同学进入实验班先行做教育改革试点，如果成功的话，可能会在各大高校推行。以高考时的成绩和稍后的笔试作为选拔依据，目前面向的专业是物理、化学, 请同学们踊跃报名。 　　这个公告的发布成为了学校的新热点, 校园里、食堂里、寝室里, 瞧着吧，只要有人员聚集的地方，都是在议论这个事呢。 　　“物理系和化学系的人可是赚了, 这可是第一届的人才培养实验班，将来毕业的人要受重用的！” 　　“是吗？不是说是改革试点嘛, 万一要是做失败了呢？那不就耽误一批人嘛。”也有不看好的人如是说。 　　“你傻啊, 失败了不也是A大的毕业生嘛，也有毕业证，国家也包分配！而且人家比咱们还多了个人才培养实验班的头衔, 还能不受重用？” 　　“就是，光听这名头就够唬人了, 人才培养实验班, 不要太高调呦。” 　　总之, 看好的居多，跃跃欲试的也居多，但只能看热闹的更多, 因为人家只招两个专业嘛！ 　　司文也注意到这个公告了，她总觉得这个班怪怪的, 也不说学的是什么方向, 就招物理化学专业的，能不怪嘛？ 　　反正和自己没关系, z正好还能帮她吸收一部分热度，简直是再好不过了。也就这个公告发布之后，好些人的注意力转移了，她才有时间松口气，不被盯着的感觉简直太好了。 　　虽然因为掉马生活中多了很多麻烦，但也有好的一面，她们寝室的关系好像和谐了点。 　　马莹莹前段时间负责帮她扮黑脸挡住频频光顾寝室的书迷，那个尖酸刻薄的样子不用练习就能表现的入骨三分。 　　武清芬帮她去食堂打饭打菜，因为最火热的时候，她出门都有人跟着，就更不用说去食堂了。 　　刘玉虽然还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但据说已经帮她拒绝了不少文学社想要跟她套近乎的社员，包括还要出后招的宋威。 　　潘小庆依然是那副隔三岔五来一句，“你给我等着，我要超过你！”的约架阵势，但因为司文比较无聊，她这中二样司文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邵春兰依然腼腆，但会最早去教室帮他们寝室的人占了座位，再由其他几个人护送司文去教室。当然这个护送是司文自定义的，她们是没明说什么，但是路上前二后二的队形、来人就挡的态度，机灵四顾的阵势，都让司文觉得自己怕不是个国家重要人物？ 　　司文也会投桃报李的买好些东西大家一起分享，偶尔也剧透两句连载小说的剧情，就两句都能让这帮人激动的哇哇大叫，在她在程林面前说她们的频率高了些之后，连程林给她做的好吃的都量大了些，成饭盒成饭盒的装，让寝室六个人一起打牙祭。 　　“程林来了！有好吃的了！”在楼下看到两腻歪的马莹莹先一步跑上楼，对着寝室的几个人喊着。 　　“真的？正好我没吃饱！”武清芬连忙拿出自己的筷子和饭盒，已经做好了准备。 　　“出息！”潘小庆说了句，话虽这么说，还是一骨碌的从上铺翻了下来，坐的稳稳的。 　　刘玉是高冷，邵春兰是害羞，两个人都没动，反正又不会缺她们的吃的。 　　楼下，程林拉着司文的手，现在已经春天了，再不用抓着她的手捂，但是这个动作已经习惯了。 　　“蔡爷爷没找你么？”程林问。 　　“没啊，应该是忙着整那个人才培养实验班的事吧，我听说是他牵头。”正是因为校长牵头，所以这个班更火了，听说全物理系和化学系的人都报名了，就等初选完之后考试了。 　　程林皱了下眉头，他总觉得这事不对劲。 　　“怎么了？”司文问。 　　“蔡爷爷没说让你去这个班？” 　　“没啊，我是文学系的，连报名的资格都没有。再说我也根本就不想参加，物化太累了，还得做实验搞研究，哪有我这个自在。” 　　程林还是觉得不对，从知道蔡爷爷是A大校长开始，到他知道司文报了文学系的反应，再想到他对司文的看重和培养，现在有了个重新组班的机会，他没理由不找司文谈话，说服她加入啊。 　　“总之你还是注意点，要是真不想参加的话也好提前做准备。” 　　“放心吧，真的没找过我，让一个文科生进这个班，光学生们的不满他就压不下！” 　　司文十分有信心的说，趁着周围没人，跳着脚上去亲了程林一口。美人献吻程林立马就忘了刚才的担心了，伸手就要把司文捞过来狠狠惩罚一下，就见司文几步跳好远，跳到程林的自行车那，把车把上挂着的大布袋拿走了， 　　“替寝室的吃货谢谢你，她们心心念念的盼着你来！”说着做了个飞吻，小跑着边回头的跑进女生楼了。 　　程林手捂上刚才被她亲的地方，忍不住笑，这个古灵精怪的！ 　　三个大饭盒打开，红烧肉虎皮蛋，腊肉干豆角，一个饭盒的野菜油滋了菜包，六个人一人拿个大菜包啃，再去饭盒里夹肉吃。 　　虽然都是女生，但食堂的饭哪有程林做的味道好，而且谁也不舍得顿顿买肉吃啊，所以吃相都很生猛。 　　司文觉得自己跟她们一起吃东西，饭都能多吃不少，果然是抢着吃的饭香。 　　“司文，你这个对象找的好！这过日子哪能看别人怎么想，自己过舒服了才是正理，别的不说，和程林一起过日子你可享福了！” 　　武清芬以过来的身份说着经验之谈，也不知原来是谁赞同他俩不合适的。 　　“就是，你是在哪找的手艺这么好的男朋友啊，要是天天给我做这样的饭，让我倒贴也愿意啊！” 　　马莹莹吃了口腊肉，频频点头道。 　　司文真想给她回忆一下她曾经说的话，但看在她最近表现还不错的份上，还是放过她吧。 　　幸好其他几个人话都少，都闷头吃东西，只最后潘小庆来了句，“真好吃，但我以后...” 　　“知道了，你以后肯定会超过我！”司文接话，拍了拍她，示意自己知道了，你玩儿去吧。 　　“不是，我以后要找个比程林更好的男朋友！”说完又一个翻身回了上铺。 　　司文惊的嘴里的肉都忘嚼了，行，你厉害，我服了！ 　　人才培养实验班的初试筛选名单终于下来了，张贴在校园里最醒目的公告板上。学生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着看，不光是物理化学系的，别的系的人也都来凑热闹。 　　本来只是闲着没事来看热闹的，谁知这一看还真看出热闹了！ 　　“不是说只招物理化学系的吗？怎么还有一个中文系的？” 　　“这也太不公平了吧，这样我也要报名！” 　　“看见是谁了吗？司文！那就不奇怪了，你们记不记得开学典礼那天，最后老师把司文单独留下了？这说明什么？”说话的人挤挤眼，“这里面有故事！人家从那时候开始就走后门了！” 　　... 　　与此同时，这事也已经传到了宿舍。面对不断涌来报信或者看热闹或者质问的人，全寝室的人都傻了，这是啥时候的事儿啊，她们咋都不知道呢？ 　　邵春兰挤开了围在门外的人，跑到了公告栏去看，那红纸上在最后面赫然写着：司文，（文学系） 　　邵春兰虽然心惊，但半刻也没敢停下来，又飞快的跑回了宿舍，向里面的几个人为难的点了点头。 　　几个人面面相觑，她们都说：这怎么可能？是不是搞错了？最平静的反而是司文了。 　　可能是她自来就越事发突然越镇定，亦或是程林几天前曾经点过她一下，让她有了些心理准备，反正她现在没有惊慌，而是一个念头：肯定是老头子搞的鬼！ 　　寝室的几个人都非常相信司文和她们一样被蒙在鼓里，因为她们曾经讨论过这个事，马莹莹还说可惜没他们文学系的事儿，要不就司文的成绩一定能考进去。 　　当时司文就说自己没兴趣，要是有兴趣的话就不会报最安逸的文学系了。司文这个人她们还是清楚的，自来都是有一说一的个性，有什么事从来不藏着掖着，说出来的话也绝不是假话。 　　外面的人可没这么相信司文，有人就说了， 　　“司文啊，这事好事，干嘛要瞒着人呢？大家都为你高兴！” 　　“就是呢，你到底是怎么进入初试的告诉我们一声呗，我们连资格都没有呢。” 　　“听说你和学校老师是亲戚，是真的吗？” 　　司文懒得跟她们解释，既然都不相信自己，跟她们说什么都是浪费口舌。耳朵听着她们越来越聒噪，司文起身打算赶人了，谁知一个人影比她动作更快。 　　刘玉冷着脸几步走向寝室门，那些人大多都是文学系的，都知道刘玉是什么德行，被她这张冰刀脸吓的禁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就见刘玉什么都没说，一手抓着门，大力的使劲一甩—— 　　嘭的一声巨响，门被摔上了，世界都安静了... 　　其他的五个人一起向她竖起了大拇指，这招厉害！ 第59章 你的作用 　　“现在怎么办？”几个人面面相觑。 　　“还能怎么办？看司文想不想去了呗, 要是想去的话，这是个好机会，管别人怎么说，紧紧抓住就是了。要是不想去, 那就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就是退出也得有个说法啊！”武清芬分析道。 　　“可是能去问谁啊？都不知道是谁把司文选上的。”马莹莹就奇怪了, 坐家里锅也能扣头上，这是安了定位系统了吧。 　　“我知道去找谁！”司文咬牙切齿道。 　　校长办公室里，司文站在办公桌对面, 直视着蔡老头。这是她见过的最简陋的校长办公室了，她去过不少高等学府的校长办公室, 后世的校长们派头可是大多了。 　　“坐下吧, 也不是聊一句两句的事，怪累的。”蔡老头和煦极了，看起来就像是个极没有架子的慈祥的校长。 　　司文轻嗤一声, 真想把他这张脸换成心机大佬的脸，这样才更真实。 　　“不坐了, 我现在情绪不好, 有些坐不下。” 　　蔡老头一笑, 这姑娘和别人不一样，她是唯一一个在他身份发生转变之后，对他的态度依然和从前一样的人。好像他现在不是这所全国最好学府的校长, 而依然是那个后湖公园看大门的老头。 　　“怎么？有情绪？” 　　“是有情绪，我不喜欢别人强迫我做一些事, 就比如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给我报什么人才培养实验班。” 　　司文半点也没掩饰, 她不觉得自己有顾忌的必要，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如果不是没经过你同意就给你报名, 而是问你之后再报，你就愿意了？” 　　司文一梗，“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了，我是个懒虫啊喂！ 　　“那就是了嘛，所以有时候□□也是有一定好处的。”蔡老头眨了眨眼，像坏心眼的小孩做成了恶作剧一样。 　　司文气不打一处来，“我不愿意去，把我的名字给撤了吧。” 　　“你知道你要去的这个班的意义吗？”蔡老头没回司文的话，而是问。 　　“我不想知道，因为这跟我的想法是背道而驰的。我不管你是要上升高度还是拔高价值，我都不想去。即便是意义深远，千秋万代的事都跟我没关系！” 　　她来自几十年后的未来，没有她参与的这几十年，国家不也发展的非常好吗？没耽误后世的人吃好喝好，也没耽误国家越来越壮大。 　　“看来以你的敏锐已经有些感觉了。”蔡老头说。她这么聪明，能猜到并不奇怪。“这个班级名为人才培养实验班，实际是为国家核事业培养人才的基地，为的是培养一支能承上启下的核事业中坚力量。选的自然都是最有潜力的人，是尖子中的尖子。” 　　“哦，所以呢？”司文耸耸肩，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这个小组需要你，”蔡老头深看了她一眼，“换句话说，是国家需要你。” 　　司文笑了，打鸡血这事对她是最不起作用的，因为她知道的太多了。 　　“众所周知，十几年前原子弓单和氢弓单就已经研制成功了，我们国家在核武器方面虽不是领先的，但也没落后多少，虽然不算先进，但也是有发展的。而将来，国家的发展只会越来越快，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普通学生，有我没我都一样。” 　　这点司文还是非常有信心的，她是从那个强盛的年代过来的，几十年而已，巨龙就会腾飞。 　　蔡老头早就知道她和别人不一样，甚至说她天生反骨也不为过。她身上有股不驯的劲儿，在现在满腔热血的孩子们当中就像个异类一样。可偏偏她的天分和她的眼见却是最好的，凭他活了这些年，见过这么些人，也是最好的。 　　“没错，十几年前我们就取得了成果，那是无数人共同奋斗的结果。”蔡老头好像陷入了回忆之中，他的青春岁月啊，都献给了这项事业，他也成功了。“可是，这十年，你看看这十年我们又有什么进展呢？” 　　提到这十年岁月，他的脸色变得灰暗又苦涩，这本该乘胜追击的十年啊，就这么荒废了，而他，也垂垂老矣。 　　司文把大事件在脑子里一过，好像确实是没什么进展的十年。 　　“你说的对，时代的巨轮不停向前，没人能组止的了，也没人能以一己之力改天换地，可我想让你知道，一个真正的人才在这其中能起多大的作用。” 　　他从书桌里拿出一本有些破烂的本子来，递给司文， 　　“这是这些年我趁着自己还能记清楚些东西，写下的一些回忆。我不敢说我在这其中起了多少作用，但对这份事业，我问心无愧。” 　　司文把破本子翻开，是像日记似的回忆录。由于一些保密性的原因，日记记的很隐晦，但司文看得懂，她甚至能感受到年轻时的蔡吏名是怎样的才华横溢，他所在的实验小组又是怎样在他的领导下完成了一次次的任务，直到十几年前戛然而止。 　　“十年对别的国家来说能做多少事啊，而我们几乎是停滞的状态，现在真的已经被人远远的甩到后面了。最重要的是人才几乎在这十年都已经断档了，你们选出来就是为了重新接起这项任务，把停滞的事业发展下去。我已经没有多少年活头了，但我希望能看到有进展的那天。” 　　司文明白了，这个班级说白了就是一个进修班，谁也不会寄希望于这些什么都不懂的学生去研究什么核武器、核电站，但总要有人把知识教给他们，等到学成那天，也就是这些新鲜血液真正派上用场的时候。 　　在那之前，他们只是普通的大学生而已。 　　“我为你的精神感动，也钦佩你的才能。”司文看向蔡老头的眼睛，那里有期待也有渴望，但她没有心软。 　　“但我做不到你这样全心全意的无私奉献。我的规划很简单，一家人，一个家庭，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生，我没那么高的志向，也去不了偏僻的无人区，更做不到隐姓埋名的不见自己的父母亲人，我只是个普通人。” 　　司文想的很明白了，这辈子她没想怎么惊天动地，快快乐乐的过完就好了，毕竟她也是猝死过的人，看的开极了。 　　“哈哈，你想什么呢？”蔡老头笑的都咳嗽起来了，“你进过核小组？你怎么知道每个人都要进无人区？” 　　司文摇头，当然没了，但是报纸和媒体上早就传遍了，研究人员不告而别，家人都以为他失踪了，结果他是去无人区，几十年后成老头了才能回家。 　　蔡老头指着司文点啊点，“你啊你，心思太多，都用在这上面来了。我告诉你，我是核心人员，但我也做过研究所里的研究员，教师，大学校长，还有看大门的。” 　　蔡老头狡黠一笑，司文佩服他现在还能自嘲，就像看大门是多光彩的事似的。 　　“你们是研究者，提供数据和理念的研究人员，离实操区还远着呢，想去秘密基地也得看人家要不要你！” 　　司文一愣，咋地？不是要把我带走关起来啊？ 　　“再说了，这就只是个初试名单，还要经过严格的考试呢，你能不能通过复试还两说呢，现在就想这么长远的事了!” 　　蔡老头打趣道，故意激她。 　　司文听这话不乐意了，说我不行？我怕激吗？我就不怕这个! 　　“只要我想去我就当然能考过！”司文扬扬个脸说，“但我不想去，所以你激我也没用！”当我傻呢，我偏不进套！ 　　蔡老头无奈的摇摇头，“司文啊，可能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把你纳入名单。” 　　他也想过先和她商量，可是想到她的性格，也肯定会直接拒绝，干脆作罢。有了上次报专业时候的前车之鉴，让司文选了文学系，蔡老头根本不可能再犯同样的错误，所以才选择了先斩后奏。 　　他知道司文绝对会拒绝，但他没有办法，他不想看着这个人才沦为普通... 　　蔡老头拿出一份文件来，“国内情况刚刚稳定，国外形势纷繁复杂，边境国家频频挑衅，司文，我们生活在一个并没那么和平的年代，只有强大自己，别人才会忌惮，才不敢频频试探我们的底线。” 　　司文一看，红头的，这算是她接触不到，报纸也不可能报的机密文件了。她大概扫了一眼，心就是一惊，原来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南方竟然有了这么多次摩擦。有摩擦就有伤亡，这些都是活生生的血肉、鲜活的家庭。 　　“战争一旦发起，会死多少人？失去的都是一个个普通人，只是为了保护我们，他们不得不变成英雄。”蔡老头有些沉重的说： 　　“我们的研究不是为了侵略别人，而是为了震慑别人，保护自己，避免这些伤亡的发生。你说的对，就算是没有你，这个小组还有别人，可有了你，会加快发展的进程，没准会避免一些伤亡的发生。” 　　司文一震，也许蔡老头不知道，他真的说到了最坏的结果。她是知道那场战争的，就这不到两年的时间，南方的边界，很多人因此失去了生命，这是近几十年里所有人都不能忘却之殇。 第60章 程林的反应 　　A大公告栏里又发了一则公告《关于司文同学初选进入人才培养实验班》的说明。 　　“鉴于同学们对此事争议比较大, 特对司文同学入选人才培养实验班的情况进行说明。”后面贴上了司文的高考成绩，其中物理化学的成绩被着重标注起来。 　　“我天！她物理化学竟然都是满分！” 　　“这成绩真是逆天了吧！” 　　“一科满分也就算了，这么多科都满分是怎么做到的啊！” 　　所有人不淡定了，他们知道司文的成绩很好, 但谁也没见过具体的分数, 如今被公示下来才发现, 这人真不是一般人。 　　“学校考虑到吸纳人才的需求，特意在别的系筛选出物理化学成绩比较高的同学，司文同学的成绩以绝对性的优势压倒, 这才进入初试名单。随后的复试会与所有同学的标准一致，取前百分之十的同学纳入人才培养实验班, 感谢同学们的关注。” 　　公告一出, 再没人嘀咕了，都是一起高考上来的，人家考了全满分, 你又考了多少分？没人家分数高还说什么不公平？再公平也没有了。 　　寝室的人知道这个消息都大呼解气，说我们走后门, 这成绩还用得着走后门吗？前门随便走好吧！就算知道司文同意参加复试了, 她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人才培养实验班耶, 要是她们也会参加的好吧！ 　　周末，司文回了她和程林在郊外的家，这个季节是这里最漂亮的时候, 司文种的花都开好了，挤压压的挂满整个枝头, 还没进大门呢, 就闻到一阵阵的花香。 　　屋里传来阵阵饭香，是熟悉的程林专属牌味道, 司文的心情顿时好了起来，直奔厨房，像个无尾熊一样一跃挂在程林身上。 　　程林手里正拿着锅铲呢，手伸到背后拍了拍，好笑道，“最近饭吃的不好？怎么感觉有点瘦了呢？” 　　“可不是不好嘛，你跟着教授去外面调研这么久，还有谁管我的吃喝？”司文埋怨道。 　　也不知程林怎么那么投那位老教授的眼缘，几乎是走到哪带到哪，前段时间去了南方调研，搞的司文吃也吃不好，睡觉的时候还总做梦，就怕程林再遇到了边境摩擦，出点什么意外。 　　醒来之后就是一阵冷汗，她觉得她应该做点什么了。 　　“这不是回来管你了吗？”程林把司文硬拽下来，圈到前面怀里，只有看着她的时候他才舒心。“一会多吃点！”他说。 　　“嗯！”司文重重的点头，闻到樱桃肉的味道她已经馋的流口水了。 　　四菜一汤摆上饭桌，程林先盛了碗鸡汤递给司文，“先喝汤，我顿了小半天。” 　　司文端起汤，嘴里念叨着，“饭前喝汤，又瘦又靓！”几口就把一小碗汤给闷了。 　　程林哭笑不得，真不知道她哪里来的这么多词儿。 　　一顿饭吃完，司文也没闲着，连比划带说的把最近发生的事都说了。 　　“所以你决定加入那个人才培养实验班了？”程林问。 　　“嗯，我想做点什么，希望能让一些人过的更好。”司文没说的太直白，因为程林实在太聪明了，她怕她说的清楚点，程林直接猜出她有先知可就麻烦了。 　　她不知道的是程林早就知道她是先知了，听她这么说，程林脑子一转就知道这不远的几年可能会发生一些大事。 　　什么大事呢？能让司文这个懒虫被鞭策的勤奋起来，不是巨变就是战争... 　　“你们这个实验班将来不会去什么危险的地方吧？”程林像开玩笑似的试探着说。 　　这话让司文禁不住打了个嗝，心说老哥，你怎么处处都问到点子上呢。她认真的看着程林， 　　“你是知道我的，我没那么高尚，甚至有些自私。我只会做我能力范围内的、在不损害我原本生活范围内的事。” 　　程林点点头，这话说的没错，小丫头机警着呢，原来除了自己根本就没想过别人。现在嘛，心里算是能装点人了，他算一个，还有司家父母哥哥，再也装不下谁了。她心不坏，但也是在自己的利益没被损害的时候，要是真让她牺牲奉献的话，她怕也没有这觉悟。 　　“这个班级日后的就业方向是科研，研究的是一些尖端科技，我们以后的身份应该就是研究所的研究员。”司文半是模糊的科普道，有很多东西她不能说，这样也是对程林好。 　　“蔡爷爷跟我保证不会让我去危险的地方，他曾经也是这个研究所的研究员，而我除了他的空头保证，还拿到了这个。” 　　司文从小兜兜里拿出一份已经被折成很多折的小方块，程林打开一看，上面是一所研究所的官方文件。 　　“368研究所位于A市郊区，主要研究的是畜牧兽医方向，现有研究员63名，隶属于国家畜牧局...” 　　“这是蔡爷爷给我的保证，也是提出这个实验班的人给我的保证。”司文犹豫的点蔡吏名知道，这丫头是个不见底牌不放心的性格，所以他把自己的老单位供了出来，反正这个老单位在别人看来只是个研究兽药的研究所。 　　可司文对蔡老头的信任现在已经为零了，蔡老头没办法只能又组了个局，把他的老伙计还有这个小伙计凑到一起，三个人谈了一整个下午。 　　这下他那个老伙计总算是知道为什么非她不可了，面对司文提出的条件，他直接甩出这份红头文件，霸气的放出话来，“这就是我给你的保证，你会有个正常人的生活。” 　　实际上，所有最最核心的人员都是在这个研究所里的，他们享受最高的待遇，做着最机密的工作，在外人看来只是个闲散又有地位的好单位罢了。 　　人说灯下黑，无人区的精密布置谁不知道？国人知道，国外也知道，所以那才是最好的幌子，真正的核心人物就安顿在A市的郊区，这里才是产出重要研究和未来发展方向的大本营！ 　　程林心里一动，不用说的太明白，以他的领悟能力就看透了所有。他从厨房拿出一个铁盆来，又从炉灶里掏出几块红旺的炭，连着这张纸一起填到铁盆中，和司文一起看着纸在盆里燃烧，最后化为灰烬。 　　“做你想做的事吧，我永远会在后面支持你！”他说。 　　司文重重的点了点头，又突然笑了，“我已经跟蔡老头说了，文学系我可不能扔下，好不容易当了把文艺女青年，虽说不太正宗吧，但我也是个文艺女性啦，哪能就这么放弃了呢！” 　　“蔡爷爷同意了？”程林笑，这样两个学位的事是被允许的吗？ 　　“他说只要我在这四年里能通过两个班的所有考试，毕业的时候能完成两个班的毕业论文就同意。”司文撇嘴，“他那语气呀，就好像吃准了我不能兼顾似的，他是不知道我的真本领，我要是认真起来...哼！吓死他！” 　　“得，你可别吓死他，蔡爷爷岁数不小了，可禁不住这么折腾！”程林把她扬着的脸正了正，小丫头考试的本事他是相信的，没准四年后蔡爷爷会后悔说过这样的话，到时候一下让她拿两个学位...想想也挺有意思的。 　　人才培养实验班的复试很快就开始了，几百号人被安排在教学楼的几个教室里考试，有最严格的考试制度还有最难的题目。 　　司文大致从前往后扫了一眼全部的题，也不由的挺直了腰板认真对待起来，好久没做过这么难的题了，还真是挑战啊！ 　　会水的人更爱乘风破浪，司文是越挑战越兴奋，大致分配了下时间，就刷刷刷的答起题来。 　　铃声响，时间到，所有人停止答题。好些人叹气，时间根本不够啊，还有这么多没看懂的题目！司文伸了伸懒腰，今天浪费了这么多脑细胞，一定要吃好点！ 第61章 　　司文第一个交卷走出教室, 不像他们又是对题又是讨论的，考完就考完了，对题有什么用，直接看结果就完事了。 　　她走出教学楼, 看到门口等待的那个长的身影, 在来来往往的学生群中, 显眼极了，简直就是鹤立鸡群嘛。司文美滋滋的欣赏着，这么帅的小伙子是她的男票, 叫她如何不展扬。 　　程林敏锐的感觉到有视线焦灼在他身上，侧头一看, 小丫头站在台阶上痴痴的望着他呢。他原本冷冷的脸上立刻染上红晕, 交往了这么久，但每次她这么大胆又欣赏的看他，都让他一个大男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他几步走向台阶, 两人的身高因为台阶的补足变得持平，脸对着脸, 眼睛对着眼睛。 　　“考完试了？” 　　程林的手放在司文的眼睛上, 挡住她肆无忌惮的打量, 虽然他也觉得这样很怂，作为一个老爷们，他应该再看回去, 把她看的害羞才对。 　　但说出这话的人一定是没见过他未来媳妇的功力，咋说呢, 那眼神就像是小流氓挑逗良家妇男一样, 好像眼神就能把你宽衣解带，还带着色儿的！ 　　司文咯咯笑, 这家伙咋那害羞呢，这时代的男人没经过后代那些网络环境的洗礼，思想有些保守又有些禁欲系，勾的司文总想逗他，想看他那害羞又禁不住的表情。 　　她在他手掌下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刷在他的掌心，痒痒的。程林果真放下了手，看到司文得逞似的笑，又好气又好笑的捏她的鼻子， 　　“又作怪！” 　　司文闹着要往程林身上蹦，程林看了下周围，来来往往这么多她的同学呢，虽然他喜欢她闹他，但不能给别人说她的话柄。胳膊箍住了她，不让她得逞，但到底还是架着她把她半抱下台阶。 　　司文努努嘴，凑近了小声批判，“老八板！” 　　程林来了句，“乖，这样对你不好。”想了想又加了句，“回家再蹦。” 　　司文忍不住笑的啊，老八板有了勾勾心简直太可爱了！ 　　程林一抹脸，轻轻咳了咳缓解下尴尬，他知道她为啥笑，笑就笑呗，让自己未来媳妇笑笑有啥的？ 　　周围的人都忍不住看这对很显眼的情侣，男的穿着简洁的白衬衫，合身的西裤，虽然很寻常的打扮，但穿在他身上就像是衣服找到了归宿似的，怎么看怎么帅气。 　　姑娘呢，打扮的也很素净，浅蓝色的衬衫，一条齐小腿的棉布长裙，裙腰捏了密密的褶儿，让长裙极有支撑感，忍不住让人想多看几眼，女同学们不管是不是一条路的，都跟着走一段，互相嘀咕着让对方上去问这衣服是在哪买的，怎么没见旁人穿过呢。 　　“我可不敢去，那可是司文啊。” 　　“谁是司文？为啥不敢去？” 　　“她你都不知道？可火的作家了，现在又被破格选进人才培养实验班，老厉害了！她的衣服都贼好看，听说都是她自己设计的，这我哪好意思去问啊！” 　　... 　　程林和司文早就对别人打量的眼光免疫了，司文现在好歹也是学校里的名人，要是在乎这个就不用在学校生活了，这些眼光她上辈子就不陌生，学霸总是能吸收更多人的注意。 　　倒是程林，那可真是生生练出来的，原来人家瞅他几眼，他还得摸摸脸，看是不是脸没洗干净。自从和司文在一起后，他淡定多了，小丫头走哪都是焦点，用她的话说这叫自带光环！ 　　他们两个今天要回司家，司文现在住校，周末有时候还去郊外的房子，回家的时候就少了许多，这次约着程林一起回去，也是司妈上次交代的。 　　“明天我要替我们教授去接个人，后天你回家吧，我给你做好吃的。”程林说的家是他们在郊外的小家，现在他们已经习惯把那称为家了。 　　“接谁啊？也是教授？”司文是知道那个很有名的老教授现在是多看重程林的，简直把他看做关门弟子也不为过，除了带他参与各种项目，最近还带他见了许多人，都是学术圈子的大佬。 　　“不是，听说是他孙女要来A市求学，他这年纪出门一趟不方便，所以就让我去接了。” 　　司文点头，她们那时候，替教授跑腿都是正常的，离教授的生活越近，有时候说明离核心越近。 　　买买东西说说话就到了司家，两人虽没什么太亲密的举动，但大院里的人明显都心照不宣了，冲着司文说：“文文带朋友回家吃饭啊！” 　　司文大大方方的答应，程林也礼貌的打招呼。司妈闻讯从屋里走出来，“怎么才回来，饭都做好了！” 　　大院的人给司妈使眼色，“你们两口有福喽，瞅这小伙子多像样！” 　　每次来都是大包小包的，烟酒糖茶、鱼肉蛋奶，冬天里的煤炭冬菜、夏天的果子特产，真不知这小伙子是哪整的那么多票，司家现在可是啥都不愁喽。 　　司妈笑着寒暄，没反驳。对于司文和程林，她和司爸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越接触司家父母就觉得要是嫁给程林那好处可是多多的，不但不会失去女儿，还会收获一个会来事的儿子，多好的事儿！ 　　司爸还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但对程林明显多了几分亲热，拉着他讨论时事热点，国家政策。程林多会说话啊，把司爸哄的兴致高昂，到吃饭的时候都谈兴正浓。 　　司文进厨房帮司妈忙活，她也就是端端菜做个样子罢了，司妈明显是有话对她说哪。 　　“你哥最近有点不正常！” 　　“啊？”司武咋了？失恋了？ 　　“天天早出晚归不说，还经常不在家吃饭了，这不，今天又说在外面吃了！”司妈在女儿考上最好的大学之后，终于想起她还有个年纪已经不小的儿子来，还没想好该怎么关心呢，就发现儿子的走向她已经掌握不了了。 　　“哦，”司文松了口气，这就说明司武和刘小婉两人处的正好呗，不过司武咋还没跟爸妈坦白？ 　　“你不知道你哥的事儿？”司妈多年当班主任练就的眼睛一挑，让司文也有点虚，但还是强自镇定道，“我哪知道啊，您自己问他呗！” 　　司妈怀疑的看了她两眼，到底还是没看出什么来，悠悠的叹了口气，“你说你哥不会是有对象了吧？” 　　“有对象不好吗？”司文反问，司武年纪也不小了啊。 　　“好是好，可也得爸妈跟着把把关啊！你哥那性格你也知道，不像你不吃亏。他最是憨厚好说话，容易上当受骗啊！” 　　现在司家的条件算很不错的了，国家对教师越来越重视，待遇也比以前好多了。再加上司武是六级工人，算上补贴，工资比一般人高一大截。 　　司文又考上了最好的大学，现在上大学都是有补贴的，一个月的生活费是够了，而且女儿还有稿费，林林总总的说不定比他们的工资还高呢，这样没有负担的家庭谁不羡慕？想给司武介绍对象的不知有多少，但司妈一跟司武提，人家就一句话：不看！ 　　一直听话的儿子突然变的不好管了，司妈这心啊，没着没落的，愁的她只想跟女儿商量。 　　“爸妈其实对你哥也没什么要求，也不求女方家大富大贵，找个性格好点的女孩子，家庭健全的也就行了。” 　　司文愕然，这刘小婉哪哪都符合，但就是家庭不健全啊，爸早就没了，家里就一个打零工的妈，怪不得司武不和家里摊牌呢。 　　“妈，您这思想可不合适啊，咋能岐视人家家庭呢？家庭不健全的孩子出息的有的是，你看看程林，父母早就没了，可不耽误人家优秀啊！” 　　“去一边去！你妈是那样肤浅的人嘛！”司妈捅了司文一下，“妈要是岐视...这个，爸妈能同意你和程林？” 　　司文一听也是，那到底咋回事啊。 　　司妈小声凑近了说，生怕外面的程林听到引出他的伤心事来， 　　“你想想，程林没有父母，我们以后拿他就当亲儿子一样看待，等你俩结婚了，自然要多帮衬你们多些。这将来结婚过日子，生孩子，养孩子，要操心的多了去了。” 　　司文点头，老人想的比较长远，可这和司武有什么关系啊。 　　“你都找了个这样的了，你哥还能也找个这样的？妈就希望他找个健全的家庭，也能帮把手，两家一匀乎，这不是你们都轻松了嘛！”司妈理所当然道，“这要求高吗？过分吗？” 　　司文下意识的摇头，不高也不过分，反而还是替子女深思熟虑过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可这样的话，司武该咋办呢？ 第62章 我就是他女朋友 　　复试的成绩终于出来了, 学校把名单公示在公告栏里。因为一系列的风波，这场人才选拔变成了全校的焦点，早就有人等着看结果呢。 　　这一看可不得了，本着看笑话心态的人都蔫了, 司文的支持者扬眉吐气。 　　“文学系的司文竟然考了第一名, 而且比第二名物理系的学生高了二十多分！” 　　“服了, 这回我是真服了！我要是校长我也得把她挖到实验班啊，这不是碾压嘛！” 　　“这人的脑袋是不是和咱一样啊，咋文理都擅长呢？小说写的那么好, 物化还这么厉害，还让不让我们活了！” 　　“你偏要和这种天才比可不就是活不了了嘛, 普通人还是目标别定太高了, 怕你迷失方向！” 　　司文听到寝室的人报喜的时候，正躺床上看闲书呢，这个结果意料之内, 没什么可惊喜的。寝室的人倒是都很高兴，直说替她们寝室争光了。 　　潘小庆现在不提“我一定要超过你了”, 她现在发现了, 想超过司文恐怕她还得再换个头, 这家伙太逆天了。 　　这次复试最后只选了不到20人，就这些人最后也都不一定能全进研究所。除了司文这个知道底细的，目前班级里的人还不知道他们将来可能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都以为自己真就是在个实验班而已呢。 　　学校派出了最资深的老师来教他们，大多都是只听过名字的大佬, 每个的年纪都有他们好几倍那么大, 时常来个满头银发、普通老师都叫老师那种人。 　　蔡老头竟然也亲自带他们一门课，他来教室之后, 学生们都傻了，课上几乎连问题都不敢问，全是被他校长的名头吓到的。司文嘴撇的老高，真应该让他们看看他在冰鞋室自己嘟囔的场景，绝对就再不会被他吓到了。 　　整个班级阳盛阴衰，总共才司文一个女生，因为实验班的人都要重新搬寝室，司文不可置信的问辅导员，“难道我自己住一间？”这也太爽了吧。 　　辅导员算是他们最年轻的老师了，人温和又没架子，听到这话笑着说： 　　“恐怕不能，你们班还有个插班生，也是个女生。不过两人一间的标准，在咱们学校也算是独一份了！” 　　也是，学校宿舍是最不缺人的地儿了，能整成两人间都是司文没想到的，还要啥自行车？不过旁听生这事也太奇怪了吧，现在大学还有旁听生？而且还是他们这么特殊的专业。 　　辅导员一脸神秘的小声说：“她是沪市B大的，咱们学校率先成立了实验班，他们学校还没成立呢，但这又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才放到咱们这借读，等B大一切走上正轨之后，人家还是要回去的。” 　　说到这他就闭紧嘴巴再不说了，再说可就要犯错误了。 　　司文一点就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是说这姑娘也是个被上面看重的，怕耽误了她学习的进度，这才送到了A大来。要知道A大B大可是占据南北的两所最好的大学了，虽然不太符合常理，但也算权宜之计。 　　知道司文要搬寝室之后，刚刚才和谐了的寝室炸锅了，司文好容易把她们安抚好，承诺以后肯定经常回来，还会带上好吃的回来，这才算是让他们安静下来。 　　“我们陪你去看看，万一那个插班的不好相处呢？”马莹莹一句话得到了全寝室的赞同。 　　司文抚额，还有比你们还不好相处的人吗？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从女寝出发，走到教职工宿舍楼，人才培养实验班的人都被安排到了这里。 　　虽然不想承认，且是带着挑毛病的心态来的，但如马莹莹这样的人也忍不住想说：教职工宿舍的条件比他们学生宿舍还是强太多了。 　　首先就是人少，所以楼里一点都不吵闹，走廊干净宽敞，不像他们学生宿舍堆了那么多东西。等进到司文宿舍之后，五个人更没话说了。 　　她们住六个人的寝室只放了两张床，木质床比她们的铁架子床看着可像样多了，一人一个衣柜，一张书桌，还有两个书架，住自己家也就这条件了吧。 　　潘小庆来了一句话打破了平静，“成，你就在这住着吧。”还回啥回，哪有这么好的条件了？ 　　其他人也都没话了，“你的床给你留着，万一在这住够了想回去换换感觉...”马莹莹说不下去了，谁想回去换感觉啊。 　　司文揽着几个人，笑呵呵的保证，“这人太少了，没意思，等我回去咱再开卧谈会啊！”几句话算是把人哄好了，张罗着帮司文把东西拿过来。 　　新室友应该已经搬来了，只是现在没在寝室，看她的东西不少，书都已经上架了，穿的用的都摆好了，从生活物品上看，家里条件不错。 　　司文的东西虽然多，但是六个人一起，一趟也就拿完了，等司文和她们去食堂吃完饭再回来时，终于看到了她的新室友。 　　的确凉的碎花裙子，小白皮鞋，半拢着的微卷头发，这姑娘用现在的眼光看绝对是个时髦人了，沪市的时尚氛围还是很浓厚的，在这上面南方一直都领先一些。 　　姑娘看到司文也是眼睛一亮，扯出一个好看的笑来，“你好，我叫赵清阁，是你的新室友。” 　　她迎过来，伸出手，大大方方的说。 　　司文在这儿已经好久没见过这样的姑娘了，也伸手握了上去，“你好，我叫司文。” 　　“我听说过你，”赵清阁有些激动的说，“你是A大第一名，复试的卷子我也做了，分数没有你高。” 　　司文笑笑，没骄傲也没过分谦虚，“听说你是从沪市来的，到这儿还适应吗？” 　　“适应，我老家就是A市的，后来跟着父母去的沪市，过年时也是会回来的。”赵清阁说。 　　司文心道难怪她什么南方口音，两个人杂七杂八的谈了很多，能看出这姑娘的谈吐涵养包括各方面的学识都很强，不愧是上面看重的人才。 　　赵清阁也觉得和司文相见恨晚，聊的激动不已，说到天文方面的东西时，还特意走到自己的书架上去翻书要拿给司文看。 　　两人的书架都放在床头挨着窗户的位置，她找书的空隙眼睛往楼下一扫，立马顿住了，嘴里念叨着，“他怎么来了？” 　　司文被她说的对那本书也挺感兴趣的，这时候也走到了书架旁边，听她这话眼睛也往下看，同样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不是她的模范男朋友还能有谁？估计是去寝室找她，被告知搬到这个寝室了才找来的。 　　司文刚要说下去看看，就听这姑娘皱眉说：“是特意来找我的？看着也不像这种人啊，怎么还找到这了！” 　　司文：“你认识他？” 　　“他是我爷爷的学生，前天接我去的爷爷家。” 　　司文刚要说，原来你就是赵教授的孙女，就听姑娘絮絮地说：“你知道吗？这个人虽然是工农兵学员，但是很有才华。我爷爷说他很有天分，很看重他，说他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司文心说咋不知道呢？还有谁比我知道的更清楚？ 　　“我感觉吧，他这个人虽然学识一般，但是人有分寸又有能力，按理来说不该这么冒昧的来找我啊！”赵清阁奇怪道， 　　“听说他有女朋友了，那还来楼下等我干嘛？不过话又说回来，也不知道啥样的女孩儿能配上他。” 　　此时她的表情纠结又复杂，这么大年纪的姑娘可能都是这样容易迷惘多思吧。 　　司文觉得她挺可爱的，又觉得替她有些尴尬，她缓了缓才淡定着说： 　　“谢谢你对他的夸奖。” 　　“嗯？”赵清阁疑惑的看向司文，不能理解她这句谢谢是从何而来。 　　司文指了指楼下的程林，又指了指自己， 　　“我就是他女朋友。” 第63章 这事能成！ 　　原来都说实验班阳盛阴衰, 算是插班生也才两个女生。可是经过上课和随堂小考之后，是教授叹气、男生们也叹气，虽然男生多女生少，但架不住这两女生厉害啊, 两个就能顶他们快二十个, 你说吓不吓人！ 　　实验班的男生原来被司文压已经觉得腰杆不硬了, 现在又来了个赵清阁，虽然一直排在司文后面，但也是把他们甩老远, 让他们怎么受得了？ 　　于是实验班的男生们掀起了一股学习热潮，努力拼搏进取, 争取夺回自尊！教授们对这种学习氛围喜闻乐见, 比着学好啊，学习氛围越浓他们才越高兴呢！暗地里也是忍不住笑，现在的丫头真是太厉害了, 他们想撵过去也是有些困难。 　　赵清阁因为初见那天在司文面前闹了笑话，好些天都不自在, 连走路都带着一股尴尬来。司文还记得她当时爆红的脸, 还有直说对不起的样子。不管司文怎么安慰她没关系, 这是人之常情，不了解的人恐怕都会误会，也没见她有什么缓解的趋势。 　　特别是看到程林在楼下等司文时, 更是绕好远走过去，像是离的近些就能沾染叫尴尬的病毒一样。 　　司文乐不可支, 笑倒在程林怀里。程林纳闷的看她, 还摸了摸她的额头，也不烫啊。 　　司文好容易忍住不笑, 一本正经的问，“你就没看出我的新室友是谁？” 　　“看出了，我眼睛又没毛病，不就是那天我接的赵教授的孙女嘛。”程林平淡的说，一点隐藏的想法都没有。 　　“你看出了？那你怎么没反应？”司文还以为他没看出来呢，不过以程林的记忆力和识人的功力，看不出来好像也确实不太可能。 　　“我为什么要有反应？她上哪上学和我又没关系，不过知道她是你室友之后还是有些关系了，只要你们相处的好，我对她就没意见。” 　　程林看着司文认真的说，不管是谁在他眼里只有与她有关系和没有关系两种，与她有关系的他就会多注意些，至于和她没关系的，不在他的注意范围之内。 　　司文本来还想打趣他呢，被他这么认真的盯着，什么赖皮话都说不出来了。心莫名的跳的厉害，心想这男人认真起来可是要杀死人啊。 　　赵清阁虽然一直没考过司文，但有她在背后这种随时要撵上来的劲儿，多多少少督促了司文。司文这个懒筋入骨，没有压力就是一天天闲散打晃，有了压力专注起来才叫吓人。于是这两人一个撵一个追，倒是把那帮男生越落越远了。 　　蔡老头看了班级的成绩直叫好，“赵家那闺女来的好，像是扔进沙丁鱼里的鳗鱼，倒是把我们这条小懒鱼激成龙了！” 　　司文也是知道自己的毛病，所以某些方面讲她还是挺感谢赵清阁的，而且两个人都是高素质的人，属于良性竞争关系，一屋住着也是和谐的很。 　　因着这两人成绩实在太好了，在蔡老头的促动下，司文和赵清阁参加了一些研究所的课题。对于这事，两个人没有过多的探讨过，这是涉及保密条例的，司文估计赵清阁也知道内情，有那么个爷爷，多少也会比旁人消息灵通些。 　　研究所的研究紧张枯燥但又十分有挑战性，司文毕竟是从后世来的，看过大量的研究资料，所以在这方面像开了金手指似的。 　　在现在这种研究刚刚重新起步，属于没目标四处乱撞的情况下，司文的方向在整个项目中起了很大的作用，让一开始有些瞧这上这两个年轻学生、以为她们只是来凑热闹的研究员对司文刮目相看。特意向上级申请，让司文参与后续的研究。 　　赵清阁虽然没有具体的成果，但她的思维和想法是非常好的，常常让司文耳目一新，给她提供了极好的思路。两个人在工作研究上也是越来越合拍，常有不用点破就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的时候。 　　不做研究的时候，司文和赵清阁一起上课下课，每到程林来教职工宿舍楼下等司文的时候，赵清阁都会打个招呼自动上楼去，反正等一会司文回去她就有好吃的了。 　　这么长时间，程林和赵清阁从没交集稍微有些变化，程林极少和女生有什么交流，出于礼貌总是和赵清阁点个头，赵清阁也回一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今天在家附近看见有人卖自己种的梨，你不是咳嗽嘛，我给你熬了点梨汁儿。” 　　程林把司文的手揣到自己兜里，替她拧了几下喉咙的位置，司文噘嘴喊疼，但也知道这招好用，几下之后，喉咙处果然起了紫色的痧，司文顿觉轻松不少。但还是撒着娇赖皮，哄着程林又是揉又是拿帕子捂的好顿安抚。 　　赵清阁听到身后传来的男声低笑一直忍着没有回头，等到马上进宿舍门了才忍不住转头看了远处的那对男女。 　　娇俏的女孩儿挂在男人有力的手臂上，在悠着玩儿，两人的幸福离这么远都能感受的到。男人对谁好像都是冷冰冰的，自己和司文同寝加同事这么长时间，也就只得了他一个点头，但在司文面前，他却是那么不一样，好像已经把所有的温柔都倾予一人，再也余不出一点分给旁人。 　　他们这样，真的很让人羡慕。 　　赵清阁有些留恋的又看了一眼，到底是转头走回了宿舍，她也有喜欢的东西，但是底线不允许她把什么都占为己有。 　　这年的冬天，大批的知青开始返城，和司文那时候不一样，这些知青里的极大部分都是没有工作接收就回家的。大院里的赵雪也回来了，据说一家三口在院子里抱头痛哭，引得好些人去劝。 　　赵雪考了两年都没考上大学，已经接受了自己不是学习这块料的现实了，她不打算再考，打算托门路进个厂。在最苦的偏远山村里，赵雪一次都没回来过，再回来时已经和从前判若两人。黑瘦不说，人也掉了精神，再不是从前那朵小白莲了。 　　司武在这年考上了七级工人，频频来家访的厂领导和纷纷上门祝贺的邻里，让司爸司妈这不太懂的都觉得儿子好像真的厉害了。 　　一时之间，司武这个正当年又有本事的大龄男青年成为了所有人关注的焦点，这可是最年轻的七级工人啊。 　　司妈本来对这种情况乐见其成的，正好趁机给儿子找个好媳妇，谁知赵雪就像是苍蝇闻到了肉味儿一样，又嗡嗡的贴上来了。 　　赵雪提前已经打听好了，听她妈说，司武好像有女朋友了又好像没有，到底有没有的谁也说不清，反正没往家里领过，也不知道是谁。赵雪想了想没说话，有没有的又怎么样呢，这是她最好的出路。 　　带着这股执拗劲儿，赵雪开始频频上司家门，司武上班她就趁着司爸司妈放寒假去找他们。又是帮着做饭又是打扫卫生的，能看出她这几年在乡下应该是没少干活，比以前利索多了，关键是司妈不需要啊，所以烦不胜烦。 　　司妈明说暗说的人家就是装听不懂，一个院子住着，她又不能真把她打出去，搞的司妈一怒对司武放了话， 　　“你要是真有女朋友了，就给我领一个回来！要是没有就别废话了，立马给我相亲去！” 　　司武犹如终于等到机会的狼犬一样，一跃而起，乐不可支，说好周末就把人领回来，倒是让司妈愣了，合着你就等我这句话呢？ 　　周末的时候，司武提前把司文叫到了家，要是有个好还是不好的，最起码妹妹还能帮着说说话。司文也是好久没见过刘小婉了，也想帮司武一把，所以早早就回了家。 　　大院里没有秘密，人都知道司武的女朋友周末要来家了，还有说这下赵家母女可以歇着了，谁知她们还是低估了赵雪的路数。 　　周末一早，刘小婉就倚靠在门边悠悠的看着巷子，无限愁肠那个样子呦，简直渗死个人。 　　等司武载着刘小婉到了大院门口时，车还没停好，就听一声哀哀凄凄的叫唤， 　　“小武哥~”声音跨转了千山万水。 　　司武腿一抖，心想怎么又来了，赶忙急着想跟刘小婉解释。刘小婉脸上依然是柔柔的笑模样，见此情景一把按住司武的胳膊，司武的解释在嘴边就这么停了下来。 　　刘小婉像没看到赵雪似的，对司武说：“快点进去吧，叔叔阿姨该等急了。” 　　“哎！”司武重重答应一声，把车推进大院就要领着女朋友越过赵雪。 　　想好的事没奏效，赵雪一顿，下一计又上心头。她轻轻往前挪了一步，正好挡在刘小婉前头， 　　“姐姐，你是小武哥现在的对象吧？我和小武哥从小在这个院子里一起长大，我们俩原来关系和好了，要不是我下乡，我们可能...”说着就是一叹气。 　　司文在屋里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就想出去，被司妈死死按住， 　　“别去，再听听！”说着就凑到门缝听动静去了，让司文一脸黑线，合着这还有个考验呢。 　　刘一婉一笑，像无意识一样摸了摸自己水嫩光滑的脸，“唉呦，大姐您可别这么叫，我看着我像是比您小。”这话一出，把早就兴奋的听墙角的大院婶子们笑的够呛，都藏不住乐了。 　　赵雪一愣，好像要说什么，被刘小婉抢先了，“我和司武处对象有一阵儿了，从来也没听说过大姐你，别说你俩不是你说的这种关系，就算是，我也没见过哪个姑娘自己站门口讲这些话的。您这些话跟我说不着，我听了也不往心里去，您还是回家歇歇吧。” 　　司武有些激动的看着刘小婉，他们家除了妹妹几乎都在这个赵雪身上吃过亏，本以为女朋友是个软和性子的人，没想到却看到她这样一面，倒是让不会处理这种关系的大老爷们刮目相看了。 　　司妈乐了，小声对司文说：“这姑娘好！你哥这性格就得找个厉害的！” 　　说着推门走了出去，高兴的叫着，“是小婉吧？快进来，外头冷！” 　　刘小婉文静的叫人，和刚才又是两个样子了。司文松了口气，刘小婉一像是通透又心里有数的，这样她也放心些。看来司妈还挺喜欢她的，估计这事能成！ 第64章 累人的名声 　　饭后司武送刘小婉回家, 司妈叹道，“姑娘挺好的，虽说也是个父母缘浅的，但是姑娘真是个不错的。” 　　司爸也点头, 女儿估摸着毕业之后不能继续当老师了, 这要是家里再进个当老师的儿媳妇, 照样是一门三园丁，也是桩美事嘛。 　　“我和小婉是做过同事的，我觉得她挺好的, 就像妈说的，哥这性格合该找个厉害的, 您二位也是只会讲理的性格, 我觉得啊，小婉进咱家特别合适！” 　　司文将来又不可能一直在家，本来现在就住校不总回来, 以后工作了哪有精力管这些？还是家里有个厉害的嫂嫂放心些。 　　赵雪从这天后在屋里藏了好些天没出来，那天虽然院子里没人, 但都在自家屋里竖耳朵听动静呢, 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司武的事司爸司妈基本同意了, 也不怕她再作什么夭蛾子了。 　　这天司文和程林回司家吃完饭，程林让司文等他会儿，他出去见个人。等司妈让她去隔壁家还东西时, 正好让她看见院子口的程林了。 　　司文奇怪是见谁见到家门口，走出去一看才发现竟然是许久不见的刘大明。 　　刘大明一看司文就露出个笑模样, “司文也在家呢？听说你和程干事...”他两个手指对到一起, 不怀好意的笑，“等你们有好消息可一定要叫着我, 我去喝喜酒！” 　　他穿着锃新的军大衣，小头发输的也是整整齐齐的，看着倒像是混的挺体面似的。 　　“我还纳闷呢，怎么人都回来了就你没回来，这是踩着年根回来过年啊？”司文笑着问。 　　“可不，本来我都不想回来了，但要是不回来过年，估计我妈得蔫到乡下去找我！”刘大明往家的方向使了个眼色，“过完年我还走呢，回头你们有啥缺的需要的就找我，我保管给你们淘换回来！” 　　刘大明大口气的打包票，司文上下瞅了他一眼，嗬，口气还真不小！ 　　叙完旧，刘大明又跟程林嘀咕了两句，然后特别礼貌的跟程林招呼过才往自家走，司文纳闷的看着他的背影， 　　“你俩怎么联系上了？”他们有这么熟吗？ 　　“联系了有一阵了，他现在是我在红星镇那边的接头人，我这边有什么东西运回去，他给处理了，再运些我需要的，也省得我总往回跑。”程林淡淡的说。 　　怪不得他好久没回去了，原来是和刘大明搭上线了。不过程林看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刘大明这人看着虽然不靠谱，但是其实还不错，讲义气不说，脑子也灵光。主要是人虽然看着痞，但其实还是有原则的。 　　司文看这样，估摸着两人没少挣钱，不说程林现在手头有不少钱，就说刘大明这个无利不起早的，过完年非得回村里就知道了，肯定是有利可图啊。像他们这样的，回来也是待业，确实不如自己干点什么。 　　司文还记得以后慢慢就会放开政策，以刘大明的性格将来准能闯出来。程林也是看中这点了吧，司文知道程林未来的打算，很多东西他不方便出面的，估计都让刘大明帮他办了，还真是个有远见的。 　　新年一过，就步入了七十年代的最后一年，研究所的研究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司文也有意识的加快工作进程，因为她算了下时间线，留给她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年的下半年，这个就如同刚刚启封的国家在西北的荒漠进行了一场爆炸试验，那朵不停翻涌着的蘑菇云宣告着这场试验的不平凡，周边国家、一直关注着这片广袤土地的大洋彼岸的国家没法淡定了，这关系到整个世界的军事关系。 　　而所有情报机构反应过来的信息似乎都指向一个结果，这个结果注定对周边国家是极有威慑力的。 　　十月，外宣口正式宣布，国家新研制出的中子弓单试验爆炸成功！ 　　这一石破天惊的消息不但震惊了世界，也给蠢蠢欲动的边境国家浇上了一盆足以让他们冷静下来的冷水，最近已经摩擦频发的边境线就这么奇异的安静下来，一场本会发生且旷日持久的边境大战就次偃旗息鼓。 　　中子弓单的研发成功，给了这个急需安定发展的国家一个极好的缓冲期。司文作为这个研究团队里，有着不可磨灭功绩的人，自然受到了极高的赞誉。 　　军方和国家级别的领导亲自接见研究人员，当看到司文只是个这么年轻的、还没有毕业的大学生时，领导们直叹未来有望，鼓励她继续努力，赞扬蔡老头培养出了个这么好的人才。 　　蔡老头也很是激动，他原本以为自己的有生之年再看不到这一天了，没想到这天来的这样快，他一再对领导表示这是司文自己的努力，自己只不过是个领路人。领导们更是对司文大加赞扬，嘱咐研究所要对司文的身份好好保护，千万不能把她置于危险的境地之中。 　　这和司文的想法不谋而合，现在边远荒漠中的基地不知被多少人紧盯着呢，哪怕有一丝风吹草动，里面人的信息就会暴露。而谁也不会想到，真正的核心成员就在A市，隐于熙熙学子之中。 　　回到研究所，所长对着司文叹道， 　　“这次你立了大功，领导知道，我们知道，可是却再不能让别人知道了。我们这个身份就是隐于世间的无名英雄，现在没办法让你扬名于世间，这也是对你的保护。” 　　他担心年轻人心高气傲，恨不得早些扬名立万，所以一回来就给司文做思想工作。 　　谁在年轻时没幻想过成名呢，可他们这个身份并不允许。他们中的大多数都是在沉淀了很多年后才做出成果的，那时心性已经定下来了，而司文恰恰是年少时就取得了这么大的成果，她能经得住这种被迫沉淀的煎熬嘛？ 　　哪知司文听了展颜一笑，“所长，这真是再好不过了，说实话，我已经被成名折磨的不胜其烦，恨不得早点过上平凡的日子呢。只要好处给到实际了，谁又管那名声不名声呢？” 　　司文笑的鸡贼，说到好处时那算计的小表情，倒把所长逗乐了。他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个人早就成名了啊！她可是在杂志上连载了一部极火的小说，听说今年已经印成书了，她还在学校搞了场啥见面会，书迷们把A大都堵了！ 　　这也是上面放心给她足够自由的原因，她有足够的保护色，谁能想到国内知名的作家的另一个身份是国家核小组的核心成员呢？ 　　所长笑着点她，“放心吧，你说的好处少不了你的，先给你发奖金，数额可是很大一笔。至于其他的待遇，等你毕业到了畜牧研究所再落实，保证让你满意！” 　　“好咧，有您这句话，我都迫不及待想入职了！”司文像个财迷似的说。 　　所长看着这青春洋溢的姑娘，心说研究所终于注入新鲜血液了，要不就剩他们这些老木头，都快朽掉了。突然他想到了什么，对司文说： 　　“那个，正事说完了，说点别的。” 　　司文一愣，然后答应道，“您说。” 　　“我闺女是你的忠实读者，你给她个亲笔签名呗？” 　　司文...都进所了还被要签名，她这累人的名声呦！ 第65章 听你的 　　司文巴不得别人不知道她现在干嘛呢, 特别是她的奖金发下来之后，看着那个在现在看来绝对是庞大数字的金额，司文笑的眯眯眼。再加上最近的稿费上涨，她的小说刚印成书, 现在的书籍市场还是很大的, 第一期稿费下来之后, 司文俨然已经成了个小富婆。 　　司武的婚礼定在新年后，虽然这时候的天气有点冷，但正赶上司爸司妈司文还有刘小婉放寒假, 也都有时间准备婚事。 　　新房是司武工厂批的，因着司武七级工人的身份, 房子分的很顺利, 条件也很好。司文送了个缝纫机给他们做结婚礼物，在这时候这绝对算个大件了。刘小婉摸着缝纫机喜欢的什么似的，直说要用这缝纫机给司文做件衣服。 　　“你要真有这手艺, 就先给自己做几身结婚时候穿的衣服吧！”司文笑道。 　　刘小婉羞红了脸，但到底还是认真点头。除了自己的, 她还要给司武和公婆都做身衣服呢。 　　已经是八十年代了, 很多东西都比前些年容易得些, 司武的婚礼办的体面极了。刘小婉家的条件虽不好，但她这些年自己有工资，准备的被褥陪嫁都是足的。 　　司爸司妈也不是看重这个的人, 主动把家里该置办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从各类家具摆设到喜字脸盆、暖壶、糖果, 倒是司文从头到尾参与准备下来的一场婚礼了。 　　等到司武刘小婉在领导同事的见证下终于礼成, 司文也累的站不直溜了。程林扶着她找地方坐着歇脚，看她累成这样忍不住打趣, 　　“看你这样我是放心了，回头咱们结婚时都轻车熟路了。” 　　司文白他一眼，“等我结婚时可不受这累！” 　　等看到程林笑的得意才反应过来，狠狠的捶了程林一顿，谁说要和你结婚了！但还是忍不住脸红红的，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她竟然会英年早婚。 　　眼看着程林就要毕业了，这最后一届的工农兵大学生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结束，同样也是十分尴尬的存在。好些毕业生根本没有要毕业的喜悦和憧憬，相反，多的是对未来的迷茫。看着一届又一届高考新生的到来，他们这届学生到底算什么呢？ 　　程林按部就班的准备毕业的论文、材料，丝毫不理会外面的气氛是怎样的低迷浮躁。这天，他的导师赵教授在问完他的毕业论文进展时，满意的点点头， 　　“这篇论文立意好，回头我推荐给其他教授看看，成绩会很不错的。” 　　“都是您指导的好。” 　　“周末没事的话来我家，咱们好好聊聊。” 　　程林一愣，但还是点点头。赵教授算是他的恩师了，这些年在他身边没少学东西和接触人，他也经常去帮他办些私人的事，但这次在这个节骨眼上去他家总觉得和从前不一样。 　　赵教授住在农大的教职工家属楼里，是专门为这些老教授盖的房子，像他们这样的知名老教授这几年尤其受重视，赵教授家分到一处三室的房子，在这时候是相当好的配置了。 　　程林对这个书香气十足的房子并不陌生，来开门的是家里的小保姆，专门照顾赵教授老两口的。 　　小保姆把程林带到书房，赵教授正带着眼镜看资料，见程林来了很高兴，招呼他近处坐还亲自给他倒了茶。 　　寒暄过后，赵教授状似无意的问，“我听说你老家已经没人了，以后就在A市发展了吧？” 　　程林点头，“是有这个打算，A市现在就像我的家一样。” 　　因为有他爱的人在啊。 　　“你的成绩一直不错，这四年也一直跟在我身边，我是拿你当关门弟子看的。” 　　赵教授慢慢看着眼前的学生，慢慢说道。他对工农兵大学生一直没有太好的印象，毕竟他自己是真才实学出来的，可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却让他改变了印象，以后他的成就必不在他之下。 　　“多谢老师这四年的教诲，我一直心存感激。”程林认真的说，赵教授肯亲自带他，已经是把他的身份拔高一个档次了。 　　赵教授点头，“你很通透，有些事咱们师生之间不必多说。你是知道我对你的期望的，也该知道我的想法，我盼着你承我衣钵。我只有一个孙女清阁，从小聪慧，不在你之下，你们都是好孩子...” 　　门后的赵清阁手一紧，但她很想知道程林会怎么说。她算是天之骄女了，从小被捧着长大，现在喜欢她的人也很多，从来就没人忽视过她，只有他例外。 　　程林的下颌线绷的极紧，这对他来说是个不怎么愉快的问题，但并不难回答。 　　“我自小父母缘浅，老师待我如亲如父，我铭记于心。但我已经有要结婚的对象了，不管任何事再怎么变化，这件事都不会变。” 　　他望向赵教授，语气坚定，是年龄和阶层都不法动摇的不容置喙。 　　门口的赵清阁凄然一笑，果然是这样。在意料之中，但依然伤人。 　　赵教授看着年轻气盛的爱徒，悠悠叹了口气， 　　“你还是太年轻了，远不知儿女情长对这漫漫一生来说是多渺小的存在。我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建议你，美人尚能迟暮，十几二十年后，你的情感也会褪色，到时你就会后悔曾经的选择。要知道，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结门好亲有多重要，你们程家只有你一个人，但是只要这一步走对，你的家族就不再一文不名了。” 　　赵教授阅尽千帆的眼睛里有关心更有利诱，程林又怎么会看不出？ 　　“老师，您说的话是为我好，也或许有道理。但我这一生，所求的不多，我爱的人永远排在第一位。有了她，我才有追逐其他的勇气。在她之外，如果我还有想要的，那我也会凭自己的能力去获得，不会后悔。” 　　程林离开了赵教授家，书房只余赵教授一人呆坐，他年轻时候也曾经有过这种选择，时间已经久远到他快忘了自己当时的心境了，只记得自己在那之后前路顺遂，再没回去过家乡。 　　如今看到自己的弟子和自己背道而驰，他不禁会想，若是从前自己做出另一个选择，不知现在会如何？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偶尔怅然若失，也会怀念18岁时的那个姑娘。 　　“爷爷。”赵清阁从门外走进来，叫住了愣神的老人。 　　“清阁啊，”赵教授挥手招着孙女，“谁都配不上我的清阁，爷爷定给你找个最好的小伙子！” 　　“嗯，”赵清阁笑着点头，“随他去吧，他这么不识好歹，我还看不上他呢！”娇俏的表情逗的赵教授笑起来，但在看不见的背后，爷孙俩都是一叹。 　　赵教授：这样好的小伙子难找喽！ 　　赵清阁：再好的也不是他啊... 　　司文听说赵清阁要回沪市了，而且立刻就走，这个消息还是挺突然的。 　　赵清阁在寝室收拾东西笑着对司文说：“研究所那边的项目告一段落，B大的实验班也终于有眉目了，我作为B大的学生早晚都是要回去的呀，这里再好我也只是个借读生嘛。” 　　这里再好，也没有我的归宿。 　　司文点头，赵清阁来的时间也不短了，能让她来借读这么久已经是特殊例子了，不管将来她们干什么，总要有毕业证和档案的吧，赵清阁再在这边也不好收场。 　　“好了，我要走了。”她站起来伸出双臂和司文告别。 　　赵清阁的东西收拾的很快，本来也没什么太多要拿的，在动了这个念头之后，她的东西就有意无意的往爷爷家运了，现在可以说是轻装上路，没什么留恋的。 　　司文一笑，慢慢走过去，和她来了个女生间的拥抱。两人做室友两年多，虽然都不是特别热情的人，但互相欣赏，可算是君子之交。 　　赵清阁头埋在司文肩膀上，轻轻的说：“你知道吗？其实我很羡慕你。” 　　司文一愣，随即笑了，“一路顺风。” 　　不管她羡慕自己什么，自己都全然接受，因为她现在确实很幸福。 　　周末，程林和司文一起坐在家里的院子纳凉，这样热的暑天，有方属于自己的院子简直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想到司家住的那个多少家人一起住的大杂院，让原来住惯了村里大院大屋的司文就别扭极了，好在程林有先见之明，让两人还能有眼下的悠闲。 　　密密的葡萄架织出一方阴凉来，葡萄架下的石桌上摆着刚从井里拿出来的井水镇西瓜，红瓤黑籽的大西瓜切了一大盘，司文像小耗子一样小口的啃着。 　　程林拿了把大蒲扇，慢慢的给她扇着风，微微的凉意就着甘甜的大西瓜，简直凉爽到心里去了。 　　“农业局和一个新成立的对外发展局你觉得哪个好？”程林问司文，他毕业之后不打算做学问，他觉得从政更适合他，这样也可以避免和赵教授有些不必要的交集。 　　他早就开始规划自己的毕业问题了，凭着精心积累的人脉，有两个比较好的去处适合他，一个是老牌单位农业局，和他现在私地下干的事多少也有些交集，可能会得些利益，且老单位模式固定，一切遵着旧例就好了。 　　另一个是刚刚成立的对外发展局，可以说是一无所知，新单位油水肯定也比较少，但程林觉得还是要问问司文。 　　司文唔了一声，吃完最后一口瓜，把瓜皮放到杂物盒里，拿了手帕擦了擦嘴才说：“第二个好，不能看眼前的利益。” 　　开玩笑，改革开放了啊，马上就要进入迅猛发展的大时代了，这时候抓住这个机会那就是搭上了火箭，简直能一飞冲天好不好！不过程林选择从政还真的在她的意料之中，他这脑子不从政才是浪费了。 　　程林笑着把她脸上的瓜籽拿了下来，“知道了，听你的！” 　　听司文的绝对不会错！ 第66章 程林的发展 　　对外发展局在财政局大楼里的一间办公室挂上了牌子, 这个新兴的不知道干什么的机构就这么成立了。 　　程林和其他两个别的学校的毕业生一起报道，从他们的反应来看，似乎是觉得这是个养老部门，是家里关系不硬没进了传统单位才被打发到这来的。 　　而眼前的办公地点似乎也和他们的想法相符, 没有大气的单独办公楼, 只拨了半层的办公地点给他们。 　　三个新人无聊的在办公室坐了一天, 这下连工作内容都坐实了他们的猜想了。 　　这种日子没持续几天，第三天一早，局长通知所有人去会议室开会。 　　程林只在入职那天匆匆的见过这位局长一面, 年龄五十上下，听说是从楼上财政局调下来的, 而除了他们三个新人, 其他人也都是各个单位借调拼凑上的。 　　局长柳森环顾着这个大会议室，他收下所有的兵一个不差的全凑在一起都坐不满，拉拉杂杂的东一个西一个, 零零散散的让人更是觉得士气低下。 　　“都坐过来，靠近了坐。”他说, “本来就没几个人, 就不搞那些了。” 　　下面的人闻讯都坐过来, 在他的下首按级别依次向下坐了两排，程林他们这样的后来的自然坐在最后面。 　　柳森这才看着顺眼了些，又看看这些人, 有眼熟的，有一点印象都没有的, 反正都是各部门凑上的人手。没办法, 大家这十几年过惯了自己和自己打交道的日子，一朝说要改革开放, 谁知道应该干啥，咋开放？ 　　上面已经给他下了死命令，必须做出点什么来，最起码也要有个像样的计划出来，可他自己现在都是一头雾水，像个没了头的苍蝇似的，不知道该往哪飞。 　　“把大家叫到一起是研究下一步咱局应该干点什么，上面对我们局可是寄予了厚望，都盼着咱们能做出点不一样的事来开个好头，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柳森对着这不到二十个人说。 　　听了这话，有些能沉的住气的面如往常，那沉不住气的面上就带了些不严肃来。局长真能忽悠人，谁不知道怎么回事啊，还寄予厚望？安抚谁呢？ 　　没人说话，柳森干脆就点名了，从副局开始说起。就这么一个个轮下去，官腔打了不少，保证打了不少，就是没人说个正经事儿。 　　柳森的眉头越皱越紧，就这样这工作还怎么干！直到轮到个从邮电局借调过来的科员身上，他是从基层来的，不会打官腔，也不知道要说什么。想到柳局长说的要干实事，只能从自己的老本行说起了。 　　“我认为可以大力发展电话事业，现在电话在我国普及率太低了，好多乡镇都手摇呢，就算是A市这么大个城市，一天当中也有好些时候因为信号不好接不到电话。照我说就该多铺电话线进行基础建设，把电话普及了才能发展别的东西嘛！” 　　他一说完所有人纷纷赞同，都说这个好，就应该发展电话！主要是这一大圈人问下来了，就提了这么一个像样的提案，再有人反对的话，那你自己提一个？ 　　柳局长听着下面一片叫好声，自己也犯了嘀咕，这个虽然说的挺对的，但是他去开会和上头碰面的时候也在努力领会精神，虽然他自己想不出来，但他总觉得这个提议和上头领导的想法不是一个路数。 　　看着这些好话不停的老油条，柳局长自己也是体制内的，怎么会不明白他们是什么想法？想了想还是把目光移到最后面坐着的那三个人身上，想听听年轻人的想法，还是让新来的发言吧。 　　其他两个人谨遵了新人应守的本分，也学着对刚才的提案大加附合。轮到程林了，他沉吟片刻，通过观察了这个局的情况还有对局长心理的拿捏，他觉得这是个极好的机会，不抓住真的就可惜了。 　　“我赞同前辈说的发展电话事务，这确实是发展中极重要的一环。”柳局长眼睛一暗，看来他这个局也就这样了，还是找找关系另谋岗位吧，走的快点还能好些。 　　就听程林继续说道，“可是这面临着一个很大的问题，发展电话事业并不是我们局一个想法就能发展的起来的，这里面涉及到很多的单位，还有各地基础设施的建设，我国幅员辽阔，这哪里是一年两年就能建设好的？而基础设施不跟上的话，电话是发展不起来的。这对于我们局来说战线太长了，我们等不起。” 　　柳局长的心觉得又能动了，他紧盯着这个不知哪来的小伙子，紧跟着问，“那依你说应该立个什么项目？” 　　这个人看着不像是那种顾头不顾尾，只否定没第二计划的人，肯定有后手。 　　果然程林看了圈所有的人说道，“我的想法是汽车。” 　　会议室响起一阵抽气声，上来就发展汽车？小子口气挺大啊，咱国家的汽车现在也就生产出来供领导人用，你想在这上面插一脚？ 　　“我国在汽车制造方面现在还停留在公务车上，市场还没有流入，缺口可以说是非常大的。现状就是私人用不到，而且落后于国外一大截。要是我们能在汽车领域增加量产，提高国产率，那一定是个非常好的发展契机。” 　　他还记得有一次和司文在外面买了好些东西，等公车的时候司文有些不耐烦，嘟囔着要是能打出租车就好了。他就问什么是出租车，司文自觉有些多言，但还是说： 　　“就像人力车一样，只不过是轿车，招手就停，一踩油门就到家了。国外发展的很好，我也是在书上看的。” 　　程林当然知道她不是书上看的，但这事他记住了。从这能看出来应该在不久之后，汽车会在国内发展很快，想想这确实有极大的市场，只要汽车一流入市场，还有什么比这个发展更快呢？ 　　柳局长眼睛一亮，又犹豫着说了句，“会不会太大了？而且想尽快的发展汽车工业应该也没这么容易吧。” 　　这话是对着程林说的，他需要这个小伙子又充足有力的理由来说服他。 　　程林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局长，我想这就是对外发展局存在的意义。具体操作起来有很多方法，可以从进口汽车散装组件开始，我们的汽车企业自己回来拼装，提高汽车国产率。或是干脆引进外资生产线和国外合作嘛，这事并不是没有先例的。” 　　他细细的回想了下，司文是怎么跟他算还有多久家里能用上彩电的，说是生产线才刚建，就算是拿到第一批的彩电至少也要两年。 　　“两年之前，国家就批准引进了彩电的国外生产线，现在应该已经建成了，我相信不久的将来彩电就会大批量流入市场。这是个很好的讯号，说明了国家在改革开放上面的决心！” 　　柳森听的心潮澎湃，这才是他想要的方案，这才符合上面对他的要求！ 　　“小...”柳森一时想不出程林叫什么名字，点着他做出个疑问的表情。 　　“我叫程林。” 　　“对！小程啊，你出个详细的章程来，我要向上级领导汇报！” 　　只要有过先例就好办，有先例说明摸住了领导的脉门！这个小伙子不错，头脑聪明，反应快，是个有前途的！ 　　等到这份由程林亲自做的计划书拿到上面领导的办公桌上时，谁也没想到竟然得到这么高的评价。领导指着柳森激动的说： 　　“我本以为你是个老八板，还在想你到底适不适合这个职务，没想到啊，你还真有点想法！照这条路走就对了，改革开放就是需要这种冲劲儿！放手去干吧，我给你做后盾！” 　　柳局长晕乎乎的从领导办公室走出来，心想还是得听年轻人的，但他能摊上这么个新人也真是捡到宝了，他差点就想挪屁/股不干了！ 　　当天回去柳局长就成立了工作小组，由副局长牵头，程林做副手。还把程林叫到办公室大力勉励了一番，年轻人，只要好好干，机会有的是！ 　　对这个结果程林已经很满意了，他一个刚毕业的新人，照规矩在哪都得混几年才可能有机会独当一面。而在这个新单位，因为没有惯例和方向，竟然让他一下子就出了头。 　　副局长牵头只是为了工作的顺利开展，具体怎么做还得是听他的，有了这次经验，他算是开了个极好的头了。 　　司文说的还真对，不能光看眼前的利益，这个发展局真的是个有利于他发展的好地方！ 第67章 去沪市 　　程林要去沪市的汽车厂考察, 顺便和企业接触接触，虽说现在的汽车企业都归国有，但没有行政命令的下达，只凭他们局自己去牵头, 难免就容易出现不配合的情况。而现在这种重点企业, 底气可足着呢, 老牌工厂的威信在那，程林已经有数这不是块好啃的骨头。 　　把要去沪市出差的消息告诉司文，司文眼睛顿时一亮, 研究所让她去B大的实验班做指导，她嫌乎远, 又是自己一个人, 所以不愿意去，要是程林也去的话... 　　“我这次去可是干正事，怕是没时间陪你。”程林哪看不出她小脑瓜里在想什么, 一早就把话说在前头了。 　　切！说的像我去就不是干正事似的！司文一噘嘴，后果很严重。 　　“谁说让你陪了？我难道就不是去干正事吗？B大的人才培养实验班还等着我去指导工作呢！知道这代表什么吗？我去是为了祖国未来科学事业的发展, 比你那铜臭味儿十足的正事可正多了！” 　　程林就爱看她耍脾气, 总能听到点新鲜词儿, 也最怕她耍脾气，因为他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成，你的正事比较正行了吧。想去就去, 沪市还是很值得一逛的，我给你订票还不行吗？” 　　司文白他一眼, “这还差不多！” 　　程林是一行四人, 局里开的介绍信，司文自己一个人, 因为还没正式入职研究所，所以是A大给开的介绍信。 　　程林用发展局的关系定了五张去沪市的卧铺票，这事办的不难，只要有名头有关系，没人管你多订那一张票怎么回事。 　　出公差有一点好，不用拿那么多东西，和以前从石河村来A市时那大包小裹的样儿可真是不同了。现在的程林衬衫西裤皮鞋，俨然一政/府办事员的派头，谁能想到几年以前他还是个小山村的泥腿子呢？ 　　“同志，麻烦帮我把这个包放到行李架上好么？”柔柔的女声传来，白嫩的手把一个手拎包递给了坐在下铺的程林，就这么直直的伸着，你说是接还是不接？ 　　程林抬眼一看，面色如常的接过包，两只手接触的时候，纤细的手指在包的遮掩下轻轻勾了勾程林的手心，细细痒痒的，立时把他身上所有的细胞都调动起来了。 　　“嘶—”程林忍不住发出声音，看到同事的眼神移了过来，而让他帮忙的人脸上一点异常都没有，程林只能做无异常状，一抬手把提包放到了行李架。 　　“谢谢你，同志。”女声嫩的像能掐出水来，掠过人心里都能引起涟漪荡漾。 　　“不用。”程林清了清喉咙，淡淡说道。 　　等重新坐下，同事们都冲程林挤眼睛。小子，艳福不浅啊！ 　　程林不理会，正人君子样的目视前方，余光看了眼让他帮忙的那个人，没有说话。 　　夜幕降临，火车在山间穿行，从北向南，是要经过些很长的隧道的。闲极无聊，已经有人爬到了自己的铺位，打起了小呼噜。程林越过一行行铺位，走到车厢连接处，那里是打热水的地方。 　　白天里勾他手心的那个人正拿着小瓶子接完热水，刚要转身，就被程林堵在了开水间。 　　女生向外看了看，见没什么人，冲程林一笑，说了句，“怎么，就帮我递了个行李，现在就要来收力气费了么？” 　　程林一把掐住她的腰，手底下是绵软又没有丝毫赘肉的手感，他心里一动，忍不住借力将腰往前一送，堪堪圈进自己的怀里。 　　他凑到她耳边语气沙哑的说：“装作不认识我？那你倒是说说要怎么感谢我？” 　　这个磨人的小丫头，不但装作不认识他，还在那么多人面前故意勾他，简直就是欠收拾！ 　　司文咯咯的凑过去他耳旁，低声说：“这叫角色扮演，我现在可是扮成不认识你的角色。至于感谢费嘛，一个吻怎么样？” 　　程林的心啊，颤的就像是刚跑完几里路。他不知道这是啥扮演，他就知道一个吻简直太划算了！心里想着，嘴就微微的翘起，就好像那柔软的吻马上就要印下来一样。 　　就觉得身体被往外一推，司文趁机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坏坏的笑着，“先欠着！”然后咯咯的跑了，气的程林半天没缓过来！ 　　等程林后脚回自己的铺位时，司文已经躺下了，卷在被子里像个豆虫一样。程林又好气又好笑，也只能趁着无人注意、无奈的帮她把脚边的被子揶了揶，也躺到了自己的铺位上。 　　两个人的是相邻的铺位，只隔了一个靠背，其实很近，好像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见。程林有些激动，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得这样近过夜，虽然他看不到她的脸，但靠在靠背上，又觉得近的连她身上的味道都能闻道。 　　他无奈的翻了个身，也不知道司文睡着没有，但他这晚怕是难睡好喽。 　　第二天一早，司文精神的起床，可能是程林就睡在隔壁的原因，即便是在火车上，她也睡的很好。马上就要到沪市了，司文收拾了东西，把自己打理整齐，车一到站就轻车简从的下了车。 　　没有打招呼，因为他们现在不认识嘛。 　　程林手上的提包比来时重了不少，下车时同事帮他接的时候手一沉，奇怪的说：“我记得你的包来时没这么沉啊？” 　　程林无奈，小丫头的东西呗，早就从铺位下面传到他那了，她现在的包准是轻的很！ 　　司文出了出站口就叫了人力车去著名的南京路，她现在人精神包轻巧，不需要去招待所补眠。而且她也挺好奇几十年前的沪市商业中心是个什么样子的。路两旁的风景让她心旷神怡，沪市还是沪市，几十年前也依然掩不住那种繁华的积淀。 　　最大的沪市第一百货里，司文终于找到了点现代购物的感觉，她庆幸这次过来了，这生活过的才有滋味儿嘛！ 　　化妆品柜台里经典老牌国货买两套，女人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抗拒不了化妆品的诱惑。见了瓶瓶罐罐口红口脂就挪不开眼，恨不得把整个专柜都带走才好。 　　南方特产丝绸，眼下正是最热的时候，蚕丝的飘逸薄透让人移不开眼，价格在现在是高价，可跟后世那高昂的价格比起来又算啥？ 　　买！旗袍来一套，正是夏季，穿上都舍不得脱下来。丝巾手帕多来几条，家里女人多，司妈小婉都能用上！ 　　飞鹰牌盒装剃须刀，里面还带小镜子的，来两套！司武和司爸的礼物也有着落了！ 　　还有点心、首饰、日用品，凡是姑娘喜欢的东西司文一个没放过。走走逛逛，几乎把整个一百都逛遍了，又累又饿的时候她才带着满满的战力品离开，直奔对面的沪市大饭店，传统沪菜，我来了！ 　　沪市大饭店二十多层，现在面向私人开放的也就几层，还得有钱。司文现在不缺钱，缺的是享受，直奔楼上的中餐厅去了。 　　电梯里有专人负责按楼层，听说司文是私人用餐，直接按了17层，司文看着上面几层好奇，因为沪市大饭店曾经几是年都占据亚洲最高建筑物，她还挺想去顶层观光层看看的。 　　“24层是什么餐厅？我能上去吃饭吗？”司文问。 　　“不好意思，20层以上是有专用的，目前不对外开放。”侍者有礼又不带温度的说。 　　好吧，即便是进入了八十年代，很多东西也不是一朝就能开放的，再等几年，我一定要去观光层看着风景吃着东西！司文在心里默默握紧小拳头！ 　　点了几个特色菜，司文吃的肚子溜饱歇够了才回招待所。A市工职出差的都会在这个招待所如住，说是招待所，其实已经算是很好的酒店了，A市毕竟是首都，能来出公差的都不是一般人，所以这接待水准也是杠杠的。 　　程林今天就没有司文这么享受了，他们去招待所安顿下来之后就直奔汽车厂参观生产线，一刻都没停。到了晚上也就随便吃了口东西就回了招待所，几个人早就累的倒在床上了。 　　晚上，程林借口说出去吹吹风，同屋住着的年长些的科员摆摆手，“到底是年轻人有精力，你自己去吧，我可是动不了了。” 　　程林笑笑出了门，去到一楼前台报了自己的姓名，问有没有人留口信给自己。 　　要么说两人有默契呢，司文早就在前台留了张纸条，指定了有人报程林的姓名就给他。程林拿着纸条在光亮处打开一看，上面就几个数字。 　　“205。”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06 22:17:54~2020-08-07 17:1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呆萌小小@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光明正大的妙招 　　205房间门口, 程林敲门后听到细碎的脚步声，没用人问就立马说道， 　　“是我。” 　　他不想让司文有片刻的害怕，哪怕这一秒半秒。 　　果然, 听到他的声音后, 门立马打开。程林刚进屋, 一个人影就跳他身上，冲力撞的他往后退，他极力稳住脚步, 下意识用小腿把门关上。 　　司文刚洗完澡，头发上还滴着水珠, 顺着耳后流向脖子。 　　程林都能闻到她身上刚洗澡后的香味儿, 是淡淡的茉莉花香，这种视觉和触觉的双重刺/激简直太诱/惑了，程林一时有些思绪紊乱, 心神早就飘到不该去的地方了。 　　“吃饭了吗？吃饱了吗？”司文挂在程林身上问。 　　程林摇摇头，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饿。” 　　除了肚子以外也很饿。 　　司文一听立马从程林身上跳了下来, 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啊, 忙去自己的战力品堆里翻东西。只一会, 屋里的桌子上就摆满了吃的，各式点心、酱鸭、生煎，虽然都是她贪嘴买完没吃完的, 但程林肯定不会嫌弃她的吧... 　　嗯，肯定！ 　　程林看了看自己, 又看了看司文。行吧, 先解决口腹之欲吧。 　　程林一边坐在凳子前狼吞虎咽，一边听司文显摆今天都买什么好东西了。这个是给司妈和刘小婉的, 那个是给司爸和司武的。沪市哪哪买东西最好，果然是大都市，下次她还要来云云，看来她今天逛的挺尽兴。 　　等到程林吃完了，司文已经累的倚床上打瞌睡了，身子不停往下倒着，使劲睁眼，不一会儿就又阖上眼皮了。 　　程林笑着摇头，今天逛了一天能不累都怪了。收拾好东西，把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刚想帮她把灯关上就觉得自己的手腕被她攥住，他回头，见司文闭着眼，一只手在枕头底下摸着什么，然后掏出一样东西来。 　　司文努力把自己的眼皮睁开，她其实早就困了，就是为了等现在这个时候，可千万不能睡着了。 　　她半眯着眼，将手里的东西套到程林的手腕上，用上最后的力气一扣，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嘟囔了一句，终于可以睡了。 　　程林愣愣的看着自己手上崭新的手表，是梅花牌的。耳边好像一直重复着司文刚才说的话， 　　“这是给你的礼物，我们是情侣款哦。”他注意到司文一手上戴着的女款梅花表，两支表一大一小，戴在两人一粗一细的手腕上，却是和谐又搭配。 　　一时之间，程林的心麻麻的，刚才她念叨着给所有人的礼物，唯独没有自己的，他也并不在意，因为他们两个之间的情感已经不需要用礼物来表达了。可当她偷偷把为自己准备的东西戴到他手上时，他又觉得温暖又感动。 　　他们两个的心里都有彼此，不是某一个人一厢情愿的单方面付出，从来都是。 　　司文已经睡着了，像小婴儿一样睡的踏实又可爱，程林轻轻在她额上印下一个吻，就像是把所有的语言和爱意都灌注在这个印记中一样， 　　“晚安。”他说。 　　第二天一早，新成立、名不见经传的发展局同仁们早早起床，他们今天又要奔波在汽车厂里。这趟差出的不易，哪有人家出差那么惬意，他们纯是来遭罪的。 　　同事注意到程林手腕上的表，都眼睛一亮，“梅花牌的？不便宜啊！原来想买一块可是难如登天。” 　　程林笑笑没说话，心里却是美的不行，恨不得跟所有人说：这是我媳妇送我的！ 　　司文来沪市是真有正事，虽然购物之魂燃起，但今天可不能可哪乱逛了。她在招待所给B大打了个电话，挂了电话后，就坐着人力车到了B大门口。 　　“司文！我在这儿呢！”熟悉的声音传来，刚下车的司文一愣，随即冲着声音来的方向转过去，果然是赵清阁。 　　“怎么是你负责B大的人才培养实验班么？”司文笑着问，她并不知道赵清阁负责这块，刚刚给B大打电话也只是介绍了自己的身份，然后请实验班的负责人来接一下自己。 　　“负责还是学校负责的，我只是作为一个在实验班呆过的老生最些基础工作而已。”赵清阁谦虚道。 　　司文怎么会听不出来呢，象征性的恭维了几句，两个人一起往学校里走。B大到底在南方，学校的布局和景致与A大的大气壮阔是两个风格，别有一番小巧精致的韵味儿。 　　两个人边走边谈论着分开之后各自的情况，还说到了一些班里共同的人。赵清阁一顿，笑着问了句。 　　“程林怎么样？我听爷爷说他没留校？” 　　她是知道爷爷一早一属意他留校的，以后可以承袭自己的衣钵，却没想到程林根本没留下，不知和自己有没有关系。 　　司文淡笑，只说了句，“他现在很好，在往自己规划的路上走”，就没再说什么了。她都没想到赵教授会想让程林留校，程林绝对是更适合走政途的，难得的官场胚子。 　　赵清阁听了这话想到了程林在爷爷家时说的话，“在她之外，如果我还有想要的，那我也会凭自己的能力去获得，不会后悔。” 　　他现在就是在凭自己的能力去获得想要的吧。 　　赵清阁的眼神转到旁边的姑娘身上，她微扬着头，细白的脖颈让她显得更有气质。她无疑是很优秀又骄傲的，只是不知道她知不知道，他为了她放弃了本应更平坦的路途。 　　司文去看了B大准备的实验室和相关的设备，对一些设置提出了自己的想法。赵清阁一一记下，司文在这方面一向是专业的，值得她好好的接纳吸收。 　　等到B大的事都忙完了，司文看了眼时间，说差不多该走了。赵清阁邀请司文去自己家住，司文笑着拒绝， 　　“我这是出公差，已经定了招待所了。” 　　赵清阁似乎有些遗憾的从办公桌里拿出两本书来，递给司文，“那太可惜了，这次你来我也没能招待你，这两本书送给你和程林，算是我的一番心意。” 　　司文一愣，但还是笑着收下。心想她并不知道我要来B大，那么这礼物是早就备下的？给我准备倒还说的过去，给程林也准备了一份... 　　回程的路上，司文随手翻了翻这两本书，都是好书，且扉页上都题了赠语，显是需要早些准备的。自己那本是天文方面的，国内很难买到。程林那本倒是本散文集，有些欲说还休的意味，可不像程林爱读的风格。 　　司文眼角微动，轻轻一笑，就把书又重新塞到了包里。 　　晚上，程林照例来到司文房间，看起来挺疲惫的。他坐在椅子上揉着鼻梁，问司文今天都干嘛了，这是两个人不在一起时，总会问的话。明明挺无聊的，但好像知道对方今天做了什么，哪怕只是呆坐了一天，都是挺有意思的一件事。 　　“去B大看实验室，检查设备，提出建设意见，”司文掰着手指头一项项数着，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包里拿出那两本书来， 　　“是赵清阁来接的我，她负责实验班的事，走的时候还送了两本书，说是送给咱俩一人一本！” 　　司文献宝似的把书捧到程林面前，程林一听自己也有，当下眉头就是一皱，再大致翻了下书，平淡的说了句， 　　“这书拿回去太沉了，就在这捐了吧。” 　　“捐了？捐给谁？” 　　“我看汽车厂有个员工阅览室，就捐那吧，正好可以丰富下员工的业余文化生活。” 　　“哦，行吧。” 　　程林说完就瞟到司文露出了得意的小窃笑，就像是占了什么便宜似的，一下子明白过来，一手把司文捞到自己腿上，做势要凶她一样， 　　“你个小机灵，早看出来了，这是给我下套呢？” 　　“我哪看出什么了？就是问问你的意见，我/干什么啦？”司文大眼睛骨碌碌转，就是不承认，气的程林恨不得狠狠咬她一口。 　　司文知道自己理亏，赶快顾左右言他，“怎么光说我了？你今天怎么样？顺利吗？” 　　程林一听这话算是泄了气，把脸埋在司文肩窝里，深深叹了口气，“不顺利，没进展。” 　　“哦？” 　　“厂长是个守旧的，现在汽车厂每年能产五千量车，全部用于公务车都供不应求，就这样就满足了，今天直跟我们说困难，他们的生产线完全饱和，根本就扩大不了生产。” 　　司文笑，“你先跟他算笔帐，以沪市为例，沪市有多少人口？对出租车的需求量是多少？这里的市场是多大？那么A市呢？全国呢？你再跟他说，公务车早晚都会饱和，改革开放却是大趋势，他不做就会有别人做。别忘了，南边刚建立了特区，日后再不会是一家独大的局面了。” 　　程林沉吟片刻，眼睛一亮，抱着司文就是一顿啃，嘴里还含糊念叨着，“真是我的宝贝儿，你咋那么聪明呢！给我想了多少阴招！” 　　司文哇哇大叫，不满的抗议着，“什么叫阴招？埋汰谁呢？我这都是光明正大的妙招！” 第69章 峰回路转 　　第二天是在汽车厂考察的最后一天, 汽车厂这边很配合，带着程林一行四人挨处转，详细介绍了自己的困难，一副不是我不愿意听你的, 而是实在有实际困难的样子。 　　来的人都不傻, 互相通了个眼神就知道这事怕出难成了, 只能回到A市再想办法。但出师不利，且上头又很看重这个项目，多少很是有些丧气的。 　　程林乐呵呵的看着, 没表示是一点不满，反而还送了汽车厂两本书, 美其名曰留个纪念, 让这几天一直陪同他们的小年轻多看了他好几眼。 　　这天晚上，汽车厂宴请程林四人，算是给他们送行。订在了沪市的高档饭店, 光是来陪同的就十几号人，展现了老牌汽车厂的大气, 和对发展局的尊重。 　　别说我们不配合工作, 我们样样都配合, 临走还大排面相送，谁也挑不出个不字。 　　这一晚喝的尽兴，几个人陪程林他们中的一个, 又是劝酒又是拜把子的，直把三个人喝多躺桌子底下了。 　　程林到底酒量还是高些, 且只第一天来时见到的厂长坐在他旁边, 旁人不敢闹的太厉害，就这样到快结束时程林也是勉强用手撑着脸, 不让自己倒下去。 　　五十多岁的老厂长敬程林，“我叫你声程老弟，咱就是自家人了，这次不是老哥哥不配合，实在是有心无力，以后你再来，老哥哥一定支持你工作！” 　　说完一盅白酒一饮而尽。 　　程林摆摆手，勉励陪了一杯，也不知是喝完还是没喝完，反正醉的连杯子都碰倒了，汽车厂的人一对眼，成了，这个也撂倒了。 　　程林一下下拍着厂长的胳膊，大着舌头含糊着说： 　　“老哥哥，我是看中了你的基础真心为你好啊，改，改革发展是大趋势，你不做，国家也会让别人做，你不动，以后再想赶就赶不上了。别，别忘了，南边刚成立了特区，你以后还想一家独大？难喽...” 　　说完，程林就彻底的趴桌子上了。 　　汽车厂长是皱着眉听完这些话的，就在一个月前，国家宣布在南边成立特区，这事他是知道的，可是这些年这区那区的还少吗？哪一个也没看出有什么发展来，难道这次是真动真格的？ 　　来的十几个人无一不是汽车厂的骨干，他们互视一眼，也都知道这是个选择题，但还是得厂长拿主意。 　　厂长和坐在最边缘的小青年互相看了眼，挥手叫人把程林他们四个送回招待所。 　　隔天一早，三人宿醉头疼，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指着程林说：怎么看你像没事似的？程林笑笑没说话，去司文房间敲门没人应，自己去了前台。问了下205的客人已经退房了，留给程先生一张条子。 　　程林打开一看，赫然一个轮廓饱满、火红欲滴的大唇印。程林的第一反应是赶快看看身边有没有在看，这丫头，咋这大胆呢！ 　　等到观察了没人在附近，才忍不住又打开纸条，顿时一阵脸红心跳，他都能想到司文是怎样细细的擦满口红、噘着嘴在纸上亲上印子，然后贼笑的表情。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心痒痒，恨不得把她立刻捞到身边好好蹉磨蹉磨才好。不过看着上面的字应该是不可能了，纸条上除了吻印还有几个字， 　　“A市见。” 　　拿到爱意小纸条的程林心情大好，和死气沉沉的三个同事形成了明显的对比。那三人忍不住嘀咕，到底是年轻人啊，心就是大。可这是你提出的项目，现在一点眉目都没有，回去你就知道厉害了。 　　四人餐厅吃完饭，收拾好了行李往外走，来时是怎样的意气风发，走时就是如何的垂头丧气。只程林还有心情掂了掂自己手里的提包，他明明什么都没买，但比来时还沉了不少。 　　退房一出大厅，就见到等候区的沙发上坐了好些熟面孔，还有些人地位不够，只能在后头站着的。看到程林他们来了，连坐着的都站了起来，起身迎了过来。 　　其他三人一头雾水，而且还多少被这阵势有些吓到，只程林笑着继续往前走，从容的和厂长的手握到了一起，好像知道他们要来似的。 　　“程老弟啊，我是来跟你谈以后的工作问题的，哎呀，人上了岁数就是优柔寡断，前怕狼，后怕虎，这不，想了一晚上我也是想通了。固然我们厂完成任务有困难，但只要国家需要，沪市汽车厂绝对义不容辞！” 　　程林笑着说：“祝厂长，您是长辈，我就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辈，可不敢跟您称兄道弟，以后要联系的时候还多了去了，您就叫我小程吧！” 　　酒桌是酒桌，工作是工作，管这么个能和局长称兄道弟的人叫大哥，他程林是不想在官场上混了吗？ 　　祝永山一看这就是个通透人，更是觉得这次A市派下来的人都是有东西的，没准他这宝还真压对了，又是一阵高兴。伸手把后头的一个人招了过来，对程林说： 　　“小程啊，这是我儿子祝立强，你们年轻人有共同语言，以后可要多走动才是。” 　　年轻人笑着和程林握手，程林一看，这不是陪着他们在厂里转了三天的接待嘛。祝永山这个老狐狸，自己没到位，原来一直让儿子跟在他们身边呢。 　　“程哥，以后多关照。”祝立强说，透着一股聪明劲儿。 　　他也是跟了他们四天，觉得这个程林不是一般人，所以才更着意留心他。加上昨晚饭桌最后他说的话，老爸连夜联系了A市的一些老相识，算是摸准了上面是什么意思。这事，还真就得抗下来了！ 　　程林也笑着说：“一定，一定。” 　　祝永山有个这样能扶起来的儿子，是肯定不愿意就此沉寂的。他是没几年干头了，可他儿子呢？所以只要有一朝机会，他都会全力扶持儿子，就当是为儿子打江山了，看来这项目能进展的挺顺利。 　　项目有了好的开始，回A市之后四人自然受到赞扬。程林作为实际上带队的，也得到了柳局长的一番勉励，后续的项目也应该都是程林跟进。 　　程林得了夸奖更是谦虚谨慎，在单位时刻以一个新入职年轻人的姿态要求自己，但已经没什么人敢明里暗里给他使绊子了，大家都知道，这个年轻人是局长要重用的人，以后怕是有大前程。 　　在发展局里待了一段时间，程林越发觉得自己对司文话里的理解还不到位，原来对她说的未来几十年发展会很快只是惊讶一下，现在却觉得这快可能比自己想的还要快的多。 　　他往石河村拍了电报，把赵大明调了回来。从前他们只是做些农作物和日用品两边倒的买卖，看这情况这买卖应该是干不长远了，而且似乎到时候该做点别的了。 　　司文回家只把给司家人的礼物带回了家，其余的东西都让程林拿他们的小家去了。刘小婉怀着孕，最近正没胃口，她从沪市带回来的特产正好给她换换口味。 　　司妈和刘小婉在脖子上比划着蚕丝丝巾，不住的赞着好，“早就听说有这东西，但一直没见过，真是丝滑又轻盈。” 　　“那可不是，现在咱平民百姓也能用上了，搁从前这都是上贡的东西！”司妈说这话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像质朴的人民教师，女人啊，在喜欢的漂亮东西面前都顶不住。 　　司文把刮胡刀拿给司爸和司武，司武是乐的屁颠的，司爸就稳重多了。 　　“花钱别大手大脚的，以后还要过日子呢。”但也把精致的小盒子打开，用里面的小镜子还照了照下巴。 　　司文忍不住笑，“放心吧爸，我有稿费，给你们买点礼物还是够用的。” 　　他们是不知道她拿了核小组的多少奖金，也不知道她那本小说有多畅销，她现在绝对是他们家最富有的人。 　　“程林怎么好些日子没来了，他在那什么局班上的挺好的？”司妈突然想到差一个人全家就齐了，忙问司文。 　　“肯定是忙呗，这对外发展局刚成立，又赶上国家的新政策，你以为是什么闲散部门呢？” 　　不用司文说话，司爸就沉声回答道。他现在就像是个维护亲亲女婿的老岳父，只要谁一提到程林，那满嘴的维护之情藏都藏不住。原来他还担心这孩子没真才实学，没想到家里最有出息的就是这个。 　　司妈冲司文努努嘴，白了司爸一眼，意思是：看吧，又来了。 　　司文笑呵呵的答应着，“是呢，程林最近南北两边跑，我都很少能见到。赶上这么个发展的时期也是机会，我看他挺有干劲儿的。” 　　司爸赞同的点头，合该就是这么回事儿！ 　　一家人正说着话，就听见有人在门外喊，“叔叔阿姨在家吗？”倒是个挺陌生的声音。 　　司妈应了声，那人就掀了用报纸卷成小条做成的门帘子进了来，笑嘻嘻又礼貌的挨个叫人。 　　司爸司妈一愣，这人认识吗？司文倒是一乐，“刘大明？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70章 不解风情 　　“刚回来, 程林哥让我从村里给咱家带些东西，我到家了就过来了。”刘大明把门外的一个大/麻袋拎了进来，司妈赶紧去接，这一上手分量不轻, 就知道里面装了不少东西。 　　这么老远拎回来的司妈觉得过意不去, 连忙招呼刘大明坐下吃西瓜, 刘大明也不见外，大喇喇的坐下来，连吃了好几块。 　　司妈把东西在厨房放好, 才知道这是带了多少土产过来，虽然现在吃东西不像从前那么难了, 但也不是什么东西都能买到的, 有了这些东西，够吃到年根底下的。 　　等她从厨房出来，刘大明已经和司爸混熟了, 讲着乡下的农事人文，倒是让司爸听的聚精会神。 　　司文笑着看刘大明在这俘获人心, 这小子要是想让人喜欢他可有的是办法, 想让人害怕他也是有一手, 倒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等到他说要走的时候，司爸还不舍得了呢，直说以后没事常来家里玩儿。 　　司文把刘大明送了出去, 借机问他，“怎么回来了？不说在那边有营生吗？” 　　这营生是程林和刘大明各占一头的, 两边配合才能盈利。 　　刘大明看四处没有人, 才小声道，“程林哥让我回来的, 说我们以后要换买卖做了，过几天我就去南边。” 　　司文一愣，然后展颜笑道，“南边好，发展机会多，做事踏实点，刚去可别犯浑。” 　　程林一准是意识到以后的发展方向了，这么敏锐也是厉害了。他现在走了政途，很多事都不能明着干了，跟刘大明合作倒是很好的选择。刘大明也是个聪明的，就是怕他年轻气盛，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儿再压不住火气就不好了。 　　“放心吧，我现在可是跟着程林哥干，哪还能像从前似的没轻没重？” 　　他这一回来就发现程林都当干部了，人说上头有人好办事，他一个小混混想成大事，就得背靠着这棵大树才有凉快地儿待着。 　　两人说了几句话才分开，刘大明往院外走，正好和进来的赵雪打了个正脸。也不知刘大明是真没看见还是装没看见，反正是眼神都没给一个，直奔门外去了。 　　赵雪倒是在刘大明身上多看了好几眼，也能理解，刘大明现在和从前可是不一样了。这人各有一好，有人挣钱了愿意买房买地，有人挣钱了愿意捯饬自己，刘大明明显是后者。 　　有点钱排面早就整起来了，梳着溜光的小头型，穿上锃新的白衬衫，一双小皮鞋擦的倍儿亮，还夹了个公文包，简直就跟来投资的港台商人似的。 　　赵雪眼睛一直跟到看不见他，这才转过头想和司文打招呼，谁知司文一扭身早就进屋了，根本就没搭理她。像这种没皮脸的人，你搭理她她就该蹬你腿往上上了。 　　赵雪进了自家屋，她妈正在厨房摘菜，赵雪找了个凳子坐在旁边，手上有一搭无一搭的摘着菜叶。 　　“干嘛呢？好叶子都让你摘掉了！”赵妈一手把她手里已经摘的面目全非的菜抢了过来，这孩子一天天也不知道寻思啥呢，怎么跟失了魂似的。 　　“妈，您听说街尾那个赵大明现在干什么呢吗？就是那年冬天说要和我搞对象那个。” 　　赵雪问，想到那时候他要和她搞对象还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还有点不好意思。他应该是喜欢她的吧，要不等他回农村了咋还找人看着自己？ 　　“他啊，”赵雪妈从自己的八卦库里调取信息， 　　“他也不知道现在是干啥呢，反正好像干的还不错。你们都回城之后，他也不知咋地没回来，当时那些家里孩子回来的还劝他妈呢，让孩子赶快回来吧，乡下是啥好地方咋地？” 　　“嗯，那他妈咋说？”赵雪听的认真，连忙问她妈。 　　“他那妈也是个心大的，直说孩子有正事呢，不管他！你说在乡下能有啥正事？” 　　“那后来呢？”赵雪急忙问，她看他现在不像没混出来的样儿啊。 　　“后来也不知道他干啥了，反正他妈手头是宽裕了，隔三岔五去买肉，还说自己儿子出息了，知道往家寄钱了！” 　　说到这赵雪妈不由得有些羡慕，你说这一条街上，出息的孩子也不少，远了连那个小混混都懂事了，近处还有司家那闺女，没看人司家现在是啥生活？这么多好孩子咋就不能匀给她家一个呢？想到这赵雪妈就是一叹，自家这个也是个愁啊。 　　“妈，你别叹气啊，继续说啊！”赵雪急了，她妈是真磨叽，一点正地方都说不到。 　　“还说啥啊？哦，早上买菜的时候听说他从乡下回来了，他妈说他以后就不回乡下了，说过几天去南边呢，听那意思好像要干大买卖。” 　　赵雪妈不相信的轻嗤，哪那么多大买卖，那大买卖咋就跟你家姓啊？回回都让你儿子碰上？ 　　赵雪倒是听进心里去了，应该不会错，就他现在的派头也不像个平常人，她瞅着比司文的对象还带劲呢，早知道这样，前几年就应该和他好上，总比现在这样上不上下不下的好。 　　刘大明在家待了几天，是天天坐立不安的，他妈都说他像屁/股上长刺了似的，他现在可不耐烦跟他妈臭贫，他是天天等着程林的信儿呢，只要他一声令下，他就立马南下打江山去！ 　　这天，好不容易等到程林的信儿，刘大明一激动，从床地下捞出了早就打好的行李，一挥手和他妈挥别，小爷要走了，再回来就是揣钱回来了！ 　　以一往无前的气势出了家门，没想到还没出巷子就被拦了个结实，赵雪倚着院子的门框，看到他一出来立马迎了上去，她都等他好几天了。 　　刘大明连躲几下没躲开，其实那天在院子里他就瞧见她了，只不过现在司文不用他帮着把人拖住了，他根本不愿意搭理她。现在见她又要往上上，他当下就是一瞪眼， 　　“干嘛？这么宽的路不够你走，非挡我前头？” 　　赵雪其实是挺怵刘大明的，特别是他发怒的时候，眼下这种情况她也有点虚，但还是强自镇定道， 　　“我，我有事找你。”微微底下头，眼睛一瞟一瞟的看他，声音柔的不像话。 　　刘大明顿时起了一行鸡皮疙瘩，这大热天的能让他渗的慌也是厉害。 　　“好好说话，你牙疼啊？”刘大明摸了下胳膊，没好气的说。他就烦这哼哼叽叽的劲儿，是牙上沾东西了还是咋地？ 　　赵雪一激灵，看他不耐烦也不敢乱放浪了，瞅了瞅四下无人，为了自己也是狠心的咬咬牙，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来找我？”话还没说完，一只手已经拉住了刘大明的胳膊，还有些娇怯的看了他一眼。 　　刘大明看了眼自己被握住的那截胳膊，把眼神慢慢挪到赵雪身上，赵雪大着胆子冲他眨了眨眼，刘大明露出一个有深意的笑来，赵雪心中一动，成了！ 　　就见刘大明嘴唇翕动，赵雪心头只觉轰的一声，半天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姓赵的，我给你脸了？” 　　听说赵家的大夏天的发起了高烧，躺床上说胡话呢。赵雪妈说是出门让脏东西碰到了，明明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呢，非大半夜到道口去烧纸，让晚上巡街的人抓了个正着，好顿批评教育。 　　司妈和司文说的时候老大不赞同，都什么年代了，有病去找大夫啊，还烧纸，现在A市都不让烧纸了！ 　　司文倒是寻思着大白天能碰到什么脏东西啊，就是有脏东西那不也得是晚上碰见嘛，反正这家人就是从老到小透着一股不正调。 　　程林从招待所给A大实验室打电话找到司文，这是两个人最近的联系方式，每到这么一层层的找人时，司文都盼着赶快有手机吧，实在不行给个人安程控电话也行啊。 　　程林说项目开展的挺顺利，外国进口的配件也都到位了，现在汽车厂还打算跟外资合作，再建一条生产线，总体形势大好。 　　司文说了刘大明回来又走了的事，程林答应了一声说：“是来找我了，待了几天带他见了几个人又让我给派特区去了。” 　　司文挺想夸他眼光独到的，又不知道他那边是不是守着前台打电话，只能隐晦的说：“南边以后都能挺好，有新兴的项目只管上，钱不够了我这有。” 　　口气很大，手笔也很大，女大款的样子显露无疑。 　　程林在那边就乐了，“行啊，你要是想一起干就算你一份，咱们以后都不好出面，很多事早早定下来也好。” 　　他也说的隐晦，但司文听明白了，就说他俩的身份吧。一个走政途，一个是国家保密机构的重点研究员，将来到了一定高度难免都会被审查。可他们两个哪个又是甘于拿着工资过清苦日子的呢？所以还不如趁他俩都没扬名时，先把事情给办了！ 　　到时候审查的时候就可以说了啊，这些产业是我们还没什么权利的时候就置下的，也就不存在什么以权谋私了。初始资金的来历也分明的很，司文那笔巨额奖金和大额稿费，这都是登记在册的啊。 第71章 想和你生娃娃 　　秋天的时候, 刘小婉生了个大胖小子，添丁进口可是大事，司文这个做姑姑的给包了个大红包。没办法，现在东西有限, 专门卖小孩子的东西就更少了, 司文想了想还是钱最实用, 不是说孩子是吞金兽嘛，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 　　一家人聚在司武分的新房里，房子不算大, 但现在单位分的房普遍都小，够一家人住也就是了。刘小婉的妈忙着倒水让座, 招呼大家。这是司文第二次见到刘妈妈, 是个勤快又利索的人。 　　司妈司爸连连道谢，刘妈妈说：“都是一家人，有啥可谢的！”热情的恰到好处又让人熨贴。 　　她现在伺候着女儿的月子, 也就顺势搬过来住了。女儿女婿都有工作，女儿的公婆也都还没退休, 孩子肯定是得有人看的。她本就一个人寡居, 来了也算是有个依靠了。 　　要是搁一般的情况去和女儿一起住难免让人说闲话, 可女儿的命还真不错，找了个这样开明的家庭。女婿脾气又好，女儿说的话他不说个不字, 亲家人也好，可能是考虑到她这边的特殊情况, 也从不说要争孩子带, 于是她就这么住过来了。 　　小宝宝不闹人，也很少哭, 是个极省心的宝宝，白白嫩嫩的。司文看着喜欢，刘小婉也有意让孩子和司文多亲近，连说让姑姑抱。 　　司文本来还有些不敢，见刘小婉真心相让，心里也是喜欢，就有些跃跃欲试。照着司妈说的方法，一手托住小宝宝的脖子，一手托住小屁/股，小宝宝软软的，带着些奶香味儿。 　　刘小婉高兴的说：“看来小宝很喜欢姑姑呢。” 　　司文去瞅宝宝，果然见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自己，小胖手抓着自己的衣服领子，直往自己怀里拱，司文的心都快化了。 　　程林在一旁看到这场景，脸色柔的不像话，他一直都把司文当成孩子看，可在这一刻，他竟然觉得他的姑娘长大了。 　　程林是昨天才从沪市赶回来的，听说刘小婉生了孩子，全家人都要去看，他特意提前了几天回来。见此情景，就把准备好的东西递了过去， 　　“这是我给孩子准备的礼物，沪市买的，也就是新鲜些罢了。” 　　刘小婉和司武连忙谢了，小婉打开盒子一看，眼睛就是一亮，全套的银器，小手镯，小脚镯，小平安锁。这可不是贵重不贵重的事了，这是根本买不到的事。刘小婉就把平安锁拿了出来，挂在了孩子脖子上，嘴上说着， 　　“宝宝谢谢姑父了。”是用小宝宝的语气说的，就像是孩子在谢程林一样。 　　程林一听这话当下就乐了，要么说刘小婉会做人呢，这姑父两个字一叫，又亲热又让程林高兴。 　　司文白了傻笑的程林一眼，心说你也收收啊，我爸妈可都在呢。 　　司爸司妈像没听见似的，倒是司武傻乎乎的想说什么，被刘小婉推了一把说：“孩子沉，文文抱这么长时间肯定累了，你接过来让她歇会。” 　　一听到要让自己抱儿子，司武啥想说的话都忘了，上去抱着儿子就傻逗，一大一小两个人你哦哦我呜呜，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倒是长的一模一样。 　　司武现在是真高兴，他本来结婚就算晚的了，儿子一来真是什么都圆满了。原来努力是为了得到别人的认可，现在努力就是为了给儿子做个好榜样了。 　　程林也就比司武小两岁，见到这场景心里是又羡慕又羡慕，直盯着司文不说话，害得司文以为自己衣服穿反了呢，总奇怪的看看自己有什么不对。 　　从司武那出来，程林就送司文回学校，这是司文大学的最后一年，课业不怎么忙，但因为她兼了些研究所那边的研究工作，所以有时候也要守在实验室。 　　秋风渐凉，黄昏时候的光给人渡了层金碧色。司文穿了件米色的大衣，把手挎在程林的胳膊上，捏了捏他夹克下硬硬的手臂，不舍得说再见。 　　程林这一路都有些心神不宁，司文是感觉出来的，但也以为他是刚从沪市赶回来太累了而已。 　　“那我走了？”司文看了眼不明显不专注的程林，轻轻问了句。 　　程林唔了一声，也不知道是同意了还是没同意。司文有些生气，那我就真走给你看，一转头就要往学校里走。 　　程林在司文转身之后才后知后觉，也来不及多想，一把拽住她的胳膊。 　　司文转头睨了他一眼，“怎么？不是说让我走了吗？” 　　“不是...没有...”程林极少数的张口结舌，想了想像下定什么决心似的，一闭眼往前走了一步，正好走到司文面前，近的几乎没有缝隙那种。 　　司文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搞得也是挺紧张，“怎，怎么了？”今天怎么这么不正常？ 　　程林闭了闭眼，半晌再睁开眼时，眼底已是清明又坚定，他从怀里掏出个什么东西攥在手里，有些紧张却又不知怎么开口。 　　司文极少看到程林这样，他嘴唇翕动，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司文脑子嗡的一下，天雷狗血立马上脑，我被绿了？ 　　她的脸刷的冷了下来，“有啥你就说吧，别吭吭呲呲的。” 　　这段时间程林总跑沪市，难道是...不能，他不是这样的人。 　　那是他被人算计，和人发生了一夜X？不会吧，有这么狗血吗？真这样的话... 　　司文自己暗自YY着，她是相信程林的人品的，但她暴虐小书看的有点多。正当她纠结脑补的时候，就听程林说： 　　“本，本来想等你毕业的时候给你的，可不知咋，今天就特别想给你。” 　　司文一愣，给啥？分手费啊？ 　　低头就见程林的手移到自己面前，摊开颤抖的手，掌心赫然是一枚精致小巧的银戒指。 　　“我知道你不喜欢金的，就买了个银的，咱现在买不到你看那外国小说里的宝石戒指，等我以后给你补上！”程林磕磕绊绊的说，“上次在咱家你看外国书，说是国外不流行下订，要送个戒指，叫求婚。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也喜欢这种，但我想把能想到的都给你。” 　　程林说的有些语无伦次，他想说的是不知道司文来的那里求婚结婚是啥样的，他不想让她遗憾，只能把自己能想到的都给她。 　　司文完全懵了，她被求婚了！ 　　程林见司文半天没说话，有些急，“你咋想的啊？你不想跟我结婚？”这可不成！ 　　“不是，”这下轮到司文哼哼叽叽了，这也太突然了吧，一点预兆也没有，好歹给自己时间收拾一下，化个美美的妆、准备下获奖，不是，是幸福感言啥的啊。 　　不是？那就是想结婚了？程林一乐，也不管那么多了，一副反正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我都赖上你了的架势，将手里的戒指往司文手指上一套。有点大，不管了！ 　　他一把把司文抱进怀里，贴着她的耳边说： 　　“见到你以前，我就一个想法，要把自己这辈子过好喽。见到你之后，我的想法太多了，和你搞对象，和你有个家，和你生个娃...” 　　司文腿一抖，这进展也太快了吧，直接到生娃上了。不过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 　　“那个，求婚的戒指应该戴这个手指头上。”司文摇了摇自己的无名指，又把刚程林戴的那个手指头亮出来跟他说，“戴这个手指的意思是单身，不结婚。” 　　程林一听那哪行啊，连忙把戒指又取下来，然后戴到司文的无名指上，正正好好！戴完自己也松了口气，这下行了吧。到底心里有点不放心，谁知道她们那到底什么风俗啊，于是小心翼翼的问司文， 　　“求婚还有啥要干的啊？”你一块说了，我都给办了就完事了！ 　　司文摸着无名指的戒指，真的认真思索起来， 　　“要说也没啥了，求婚，送戒指...哦，还有一个下跪环节。”司文一本正经的数道。 　　程林一愣，下跪？这个有点...他们这的男人都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跪天跪地跪父母，这跪媳妇嘛... 　　程林一咬牙，没人说自己跪媳妇，但私底下跪不跪谁知道呢？左不过就这一回，大男人能屈能伸，和自己过一辈子的媳妇呢，有啥拉不下面子的？ 　　于是他做足了心里准备，再看看周围也是没什么人。当下就是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模样，大声和司文说了句，“媳妇，你看好了，我这就给你跪一个。”然后没等司文说话呢，就扑通一下跪了个结实。 　　司文吓的心肝一颤，我的妈妈呀，我还没说完呢，是单膝啊单膝！你这样像跪祖宗似的！ 第72章 保证 　　这是有史以来司家最热闹的一个年了, 今年添了儿媳妇，添了孙子，再加上刘妈妈和程林，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的在司家吃了顿团圆饭。 　　孩子还小, 到了晚上换地方就哭着闹人, 司妈见他们几个都吃完了, 赶快给带了些东西，让他们回自己的小家去了。 　　等到司武一家噼里扑噜的走了，屋里只剩下司爸司妈还有司文程林四个, 司爸司妈暗暗叹了口气，谁能想到最后陪老两口的是女儿和程林呢。 　　程林本来就有话想说, 见到这种情景把自己的酒盅倒满, 站起来恭恭敬敬的对司妈和司爸说： 　　“叔叔阿姨，今天我有几句话想说。” 　　司爸司妈互相看了一眼，孩子今天是咋了？ 　　程林看了眼司文, 司文有些不好意思，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鸡腿。 　　程林定了定心神, 认真的对司爸司妈说：“叔叔阿姨, 我希望您们能同意把文文嫁给我, 我想在文文毕业以后娶她过门。” 　　这话说的突然，司爸司妈都是一愣，而且又经过刚才儿子一家走了, 现在说到女儿要嫁人，难免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程林看着二老的神色, 继续说道, “结婚之后，您二位就当多了我这么一个儿子, 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平日生活，这里就是我的家，您二位就是我的爸妈。”程林看向司文，她正扬脸看他，脸上都是笑意， 　　“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就是遇到了文文，所以我会豁上命对她好，疼她。我虽然刚工作，但是单位也分了房，只不过我和文文都不太想住过去。几年前我在学校附近买了一处带院子的大房，地方虽然偏僻了些，但住着舒服。房子是以文文的名义买的，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她的，将来我的工资也都全交给她，我要是有半点对她不好，就让她把我从家里撵出去！” 　　程林说的激动，司妈听的也激动，上哪找这样的好孩子啊，一般的男人哪能做到这样，简直就要张口立马同意了！ 　　到底是司爸沉的住气，他板着脸，手放在了司妈手上，恰到好处的打断了司妈要出口的话。 　　屋里的气氛安静的渗人，程林紧张的手都抖了，司文也紧张的直看司爸，不是吧？不同意？那我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好还是私奔好？ 　　过了一会，司爸才开口，“我们就这么一个女儿，不盼着她大富大贵，就希望她以后的日子过得舒心，不管怎么样都不能受委屈！” 　　程林猛点头，谁敢让她受委屈啊，她受委屈我得疼死。 　　“你现在也算是一只脚踏进官场了，这当官可不比我们教书或者她哥干活，这里面是又有诱惑又有考验，我就一句话，不管你在外应酬多晚，晚上必须回家！” 　　司爸抬头凌厉的看程林，是岳父看女婿的要求，也是男人对男人的警告。这一瞬间程林就是没干什么也是挺慌的，他认真的点头， 　　“我记住了，不管多晚，我肯定回家。” 　　司文心里感动极了，司爸是真心的疼女儿啊，就听他继续说： 　　“不管你们有什么矛盾，可以回来找我和你阿姨给你们断官司，我们教了一辈子书，绝对不会偏颇，就是不准动手！我女儿这么大，我没动她一个手指头，可没得出了嫁反倒挨打的道理！” 　　程林差点就喊：我不敢啊，我还敢打她？你没看昨天我就闹她一下，她就给我咬了块大“手表”，倒现在印子还没下去呢！ 　　“这几点，你要是能做到，咱就是一家人，我们把你当亲孩子一样！要是做不到...” 　　还没等他说完，程林就忙接话，“我能做到！叔叔，我保证，这辈子我都能做到！” 　　司爸点点头，老岳父的架势摆的十足，程林又是给倒酒又是夹菜的，殷勤的不行。司妈白了司爸一眼，这个老东西，还挺鬼头！ 　　司文还有半年就毕业了，这么看婚期也要临近，司妈一算日子，这也太赶了！于是孙子也没时间去看了，天天忙着四处去给闺女准备结婚要用的东西。 　　家里的老柜子都被打开了，箱底放着的攒了好久的被面、棉花、布料，都是司妈这些年一点点攒的。司文放假回家一看，都没处下脚了。 　　“我说妈，您这是要把整个家都给我搬走啊？我这还半年多结婚呢，您这是不是有点准备的太早了？” 　　“早什么早，幸亏你们那家具都是现成的，要不光打家具就需要些日子。这还得给你做被呢，还有衣服都得现做！” 　　司文笑，“那边什么东西都有，哪用这么准备，简简单单就完了。” 　　“那哪能行？”司妈眼睛一瞪，“原来家里条件不好，还让你上乡下待了些日子，现在家里条件好了，我肯定要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的！” 　　女儿省心，几乎都没用家里操过心，这几年回来上学也是家里得了她的照顾多，越想司妈越过意不去，心里憋着劲儿要给女儿办好喽！ 　　于是被褥铺盖、暖壶日用、锅碗瓢盆，能想到的几乎都准备了个遍。司文拦不住，只能由着她去了，反正他们那边地方大，这要是单位分的房子可能都摆不下。 　　司文虽然还没入职研究所，但是所长说了待遇一项不少，只要是司文这边一毕业，办了入职的手续，那边工资、房子都会尽快安顿好。不得不说研究所里高级人才的待遇还是很好的，但是司文也没打算过去住。 　　就像是程林说的，他们都住独门独院的大房子住惯了，再过大早上起来跟别人打对脸，晚上说话声音大点就能被隔壁听见，这种生活他们适应不了。 　　到七月的时候，司文大学毕业，她现在可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第一届高考生里的第一名，破格从文学系转到人才培养实验班的学霸，知名的作家，还有第一个在A大里拿了文理两个学位的传奇缔造者。 　　她还记得从蔡老头手里拿过那两本学位证书时他的表情，是又欣慰又感慨，他有些激动的对她说： 　　“你是我最后一个学生，也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为你骄傲，也庆兴那年冬天在后湖公园里遇到了你。我有时候想，我那些年受的搓磨是不是就是为了给国家培养一个优秀的人才，现在看来，那几年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司文看着已经有些颤巍的蔡老头，也很是感慨，“爷爷，老师，谢谢你这些年对我的栽培和提点，或许曾经我也有不理解的地方，但现在我敬佩您。” 　　敬佩他为国家的一腔热忱，敬佩他这种甘于奉献的不求回报。从这种纯粹的信念上来讲，她不如这一代人很多，这是时代造成的，也是文化造成的，但她现在也在努力的让自己做些什么，能让这个时代更美好。 　　司文文学系寝室的姐妹们都有了很好的前程，这是第一代恢复高考的大学生们，他们自然得到了最好的分配。 　　潘小庆留了校，马莹莹进了文化局，刘玉去报社当了编辑，其他人就算是回老家也都进了很好的单位。寝室六个人再聚到一起共同迎接毕业也都感慨良多。 　　潘小庆再不会和司文说：我一定要超过你了，想到刚上大学时她那个劲劲儿的样子，几个人笑的肚子都疼。马莹莹也不那么尖酸刻薄了，这家伙现在圆滑的很。邵春兰变得开朗很多，成了学生会的骨干这也是司文没想到的。 　　大学是个大染缸，都把他们染成了绚烂的颜色，这是段青涩又绵长的记忆，但却值得人不停的回忆，且永远不会褪色。 　　知道了司文毕业之后马上要结婚了，几个人大吃一惊的同时也都觉得在情理之中，司文和程林都认识这么多年了，还有谁能比他们更了解彼此呢？连A大里流浪的大黄狗都知道程林是半个A大人，更不用说天天看他们撒狗粮的A大学生了。 　　这些年别说没见过他俩红过脸，就说身边这么多对分分合合，也没人想过他俩会分开，在所有人心里，这对就是奔着结婚去的，不结才不正常呢。 　　马莹莹说：“行了，我们留在A市的作为代表去参加你们的婚礼，去不了的下回来A市让司文请客！”她们可知道司文是个小富婆。 　　去不了的人都遗憾的直叫唤，她们也想见证这对的幸福时刻啊。 　　“成啊，来不了的下次咱们A市聚，吃喝玩乐我负责！” 　　司文豪气的宣布，又得了姐妹们震耳欲聋的哇哇大叫，这就是青春啊！ 　　七月末，毕业生们陆续离了校，奔向自己锦绣的前程，司文却还没入职。 　　“怎么？还没上班就要请假？”所长奇怪的问。 　　“就是为了避免一上班就请假的事出现，我才说要推迟入职的，”司文笑着说，“所长，我月底要结婚，到时候欢迎你来喝喜酒！” 　　所长惊了，这就结婚了？他还说单位里好不容易来了个好姑娘，估计研究所的小伙子要抢成一片了，没想到人家就结婚了！ 　　司文心说，能不先结吗？如果进了研究所再结，光程林的政审就得一段时间，估计祖宗十八代都得查一遍，那她今年还结的成吗？ 　　不如来个先斩后奏，我先结了，您看着办吧！ 第73章 结婚一 　　周末趁着程林放假, 两个人去了照相馆拍结婚照。在司文的印象里，现在的结婚照应该还是穿军装，后期再涂上个红脸蛋，谁知到了A市最大的照相馆, 人家说现在早就不流行那个了。 　　照相师拿出别人拍的照片给司文他们看, 司文一瞅, 嚯，这可真是改革开放了啊啊！ 　　虽然还是黑白相片，但照片里的男女主角已经穿上了婚纱和西装, 还有拿画纸做的宫廷风背景呢！ 　　“这个是咱们相馆最新引进的，也是现在最最流行的, 新婚夫妻最爱照这个, 除了价格有点贵，其他没毛病！” 　　司文主要是看了太多后世的婚纱照，都是白纱黑西装, 所以对现在这个顶级配置还真就没什么感觉。程林倒是眼前一亮，这不就是文文看的外国小说里那种嘛, 就要这个, 多贵都照！ 　　于是照相师笑呵呵的让两个人去换衣服, 这对小青年男女都这么好看，回头做样片给别人看时保准还能多拉几个人拍这套。 　　现在婚纱的料子死沉，和飘逸简直沾不上边, 想到黑白照片也看不细节，司文也就不在乎了。倒是程林天生就是衣架子, 穿西装的样子简直惊艳, 这这么养眼的小伙子拍婚纱照心情都能美几分！ 　　两人站到一起，司文拿出束粗糙的塑料花, 后面的北京布是带水儿的高楼大厦，也不知是哪个城市的风景。 　　照相师嘴里喊着“靠近些，笑一笑，”卡嚓一声，好了！ 　　把程林看中这套拍完，司文开始研究自己想拍的。她指指自己拎来的包，对照相师说：“我自己带衣服了，再想照套别的风格的行吗？” 　　“行啊，”照相师痛快答应着，现在也有挺多人来了不用他们的衣服，直接穿一身就照了，价格便宜些也就是了，不过像这样把衣服拎来的倒是少见了。 　　司文把偷着准备的衣服拿给程林，让他去换，自己借用了照相馆的梳妆台。头发散开擦上头油，梳的光溜溜的，轻轻在后面挽起来。带上一对绿莹莹的翡翠耳坠，这是她去沪市的时候在华侨商店买的。轻轻描上细眉，上了淡妆，再进去换了衣服。 　　等她出来的时候，程林已经在外面等他了，一身墨蓝长袍显得他长身玉立，真是儒雅又潇洒。 　　程林看司文也是眼前一亮，合身的耦合色旗袍勾勒出玲珑的曲线，脖颈处的水滴领露出些许肌肤，不死板，又别具一番风情。淡雅的妆容把司文身上的文气凸显的淋漓尽致，好似温婉才情兼备的女先生，气质高雅又脱俗。 　　司文在程林眼睛里看到了惊艳，她高兴于他和她同样喜欢这身装扮，也满意于他穿长袍果然和自己想的一样好看。慢慢走到程林面前，司文把他的扣子扣的齐整了一些，拿梳子把他的头发往后梳，用些许头油固定住，简直就是个俊秀小生嘛！ 　　照相师简直被两个人这亮相惊呆了，还没等两人正式照相，已经按捺不住的抢着抓拍了几个镜头，相机快门落下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旖/旎，司文和程林同时转过头，照相师又是按了一张。 　　“师傅，我还没说要照呢，您就照了这么多张，我可是不给钱的呦。”司文笑着说，现在照相可是按张收费，这一下照了这么多张，可得收多少钱。 　　“不要钱，全都不要钱了！”照相师激动的说，“回头我把照的底片和相片都给你，你只要一样让我放大一张做宣传就好了！” 　　司文一寻思，行吧，反正她也不能天天来看着，人要是真想挂出去她也没办法，这样还能多留下一些记忆，也挺好的。 　　得了司文的同意，照相师更是来劲了，一个劲让程林和司文不用理会自己，就像刚才那样自然的交流就太好了，他看到好的场景就抓拍，直说这么照出来太自然了。 　　司文黑线，这不就是现代的日常风写真嘛，她这无意中还引领潮流了。 　　最后在司文的要求下，又拍了个正式的照片才算结尾。为了这张照片，照相馆把几十年的老凳子都从阁楼里搬下来了，背景就是最普通的老木窗，司文程林两个并排端坐，程林手握住司文的手，照片定格在这一瞬间，两人端正又祥和。 　　结婚当天，司文老早就被司妈叫起来了，她迷迷糊糊的被司妈用毛巾擦脸唤醒，看了眼外头的天，八月份的日子里，天才刚擦亮，这得是几点啊！ 　　倒头就要继续睡下去，被司妈一把扶住，“文文啊，可不行再睡了，今天要准备的东西多了去了，化妆的一会就到了，妈还得去给你包饺子，可不能再睡！”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揪着司文的耳朵低声吼的，刘小婉在门口低声笑道，“看姑姑怎么还不起床，我们都起来看新娘子了。” 　　司文听见刘小婉都带孩子到了，也就真不好意思再睡了，喊着让刘小婉进屋来，刘小婉才抱着孩子走了进来。 　　“谁结婚都有这么一遭，这天就别想睡懒觉了，你要是想睡啊，明儿个随你睡到日上三竿去！” 　　刘小婉笑着打趣，司文可是一点没有新娘子的害臊，“嫂子说的对，明天我肯定不睡到中午不起来！”连着好几天缺觉了，不好好补补怎么对得起自己！ 　　这么坦荡倒是让刘小婉无语了，我说姑娘啊，你也稍微有点新娘子的自觉性行不？ 　　司妈看司文和刘小婉说说话就清醒了，忙嘱咐刘小婉看着司文别睡了，自己继续去包饺子，这饺子可要趁姑爷没来时包好，要不可坏菜了。 　　没多一会儿，司文提前定的帮忙化妆的就来了，这时候其实也没什么正经化妆师，都是随便找那会化的给化化。 　　司文不想结婚当天自己还操心描眉化眼的事儿，特意去百货公司化妆品专柜找了个会打扮的，两人提前还试验了好几回，去掉司文接受不了的黑眉红脸，全按着司文的想法来了一遍才算完事。 　　这都是第好几次磨合了，一切流程都轻车熟路，化妆的人心说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有主意的新娘呢，当然也是相当大手笔就是了，要不也请不动自己。不过这趟可是真不白来，不说挣了不少钱，就说这姑娘告诉自己怎么化之后，自己这化妆技术还真提高了，就现在这比原来好不知多少倍的效果，她都打算专干这个挣钱了！ 　　司文的妆化的浓淡和宜，也没往头上戴现在流行的一长串大红花，因她为自己婚礼准备的是改良旗袍，所以戴了点珍珠头饰，又好看又显档次。 　　天越来越亮，聚在司家的人也越来越多，先是亲戚们来家里给撑场面，再就是邻居们都来了要看新娘子。等到天全亮了，司文寝室留在A市的几个姑娘也到了，早就说要送司文出嫁，今天可不能轻饶了程林去！ 　　整个大院都热闹起来了，男人们都聚在外头说话，由司爸和司武招呼着。女人们都要去看新娘子，一屋子的女人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大家都夸今天的新娘子打扮的漂亮。那结过婚的媳妇们更是说： 　　“怎么人家结婚时收拾的这么漂亮，我们结婚的时候那大红脸红嘴唇，现在看了都想再结一次了！”一屋子的人都是哈哈大笑。 　　过了没多久，有那提前在巷子外头守风声的孩子边跑边喊了起来， 　　“新郎来了，新郎开着大轿车来接新娘啦！” 第74章 结婚二 　　屋里的女人们一听这话立马热闹起来, 马莹莹几个赶快去堵住了门，嘴里说着，“可不能让程林这么容易把人接走！” 　　没一会儿，就听见院子里有人进来, 还有帮着发烟说客套话的声音, 司文能听出声音最大最殷勤那个是刘大明。 　　程林穿着西装, 大迈步几步走到司文家，别看他现在在别人眼里精神的很，可心思早就飘了。要不是刘大明安排的好, 像他这样细致的人也肯定会有疏漏的地方。 　　程林走到门口，后面跟着帮忙的小伙子们也一拥而上, 门里的姑娘看到人来了, 立马高声问道， 　　“谁啊？来干嘛的？” 　　程林现在有些憨，“来娶媳妇的！” 　　这话一说, 里面的人哈哈大笑起来。坐在里屋的司文也忍不住翘起嘴角，真傻！ 　　“这里这么多姑娘, 哪个是你媳妇啊？”马莹莹有意刁难的问道。 　　程林现在是真听出她们是跟着裹乱的了, 也没答她的话, 直接对着门大声喊道，“文文，我来了, 跟我回家吧！” 　　司文听的心都软了，赶快跟堵着门的舍友说：“快别为难他了, 赶快把人放进来吧！” 　　里面的姑娘媳妇就都笑, 马莹莹白她一眼，“呦, 这就护上了？”这话引的大家更是打趣司文。 　　司文可不是一般的新娘子，没别人那么羞哒哒，她秀眉一挑，“我不护他还能护谁？” 　　程林在外头听的清清楚楚，脸上笑的跟什么似的，到底自己媳妇还是心疼自己！ 　　门外的刘大明眼看情况不对，早就挨着墙根转了，这大热天的，窗户都大开透风，刘大明一个翻身就翻了进去，正好进了客厅，惊的里面的姑娘媳妇哇哇大叫。 　　刘大明连声喊对不住，从人堆里钻了出去冲到门口，几下就把挡门的姑娘们一个个拽开了，嘴里高喊着，“兄弟们，接新娘喽！”程林就带头冲了进来。 　　马莹莹几个眼看着人冲进来，无奈小伙子们太生猛，只能气的直跺脚，看着程林进了内屋。 　　内屋里，司妈、刘小婉还有几个女性长辈陪着司文，都是家里人也没什么人拦着，程林走进屋里，先叫了人，然后看着坐在床上的司文。两个人就这么隔着几步远对着笑，连身边还有人都忘了。 　　“媳妇，跟我回家吧！”程林说。 　　“嗯。”司文笑眯眯的重重点头。 　　从今以后，他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居一屋，住一室，相携归家，抵额同眠了... 　　程林揽着司文走出司家，院子里的人都跟着他们走要去看热闹，小孩子们围着他们蹦蹦跳跳，喜庆的气氛让人忍不住勾起嘴角。 　　出了院子，就看到门口停的两辆黑色轿车，刚才没见过的都深吸了口气，嗬，这排场！ 　　一辆车是程林单位借给程林的，这次他们局关于汽车的项目进展的极顺利，前不久就分到了一辆车，柳局长一听说程林要结婚了，立马就把车借了出来。 　　另一辆车是刘大明整来的，也不知他是搁哪借的，反正这一年来，他跟着程林认识了不少人，凭他的本事能借来车也没什么让人惊讶的。 　　在司文看没什么的事，在巷子里的人看来那可是了不得的了，谁家结婚能来轿车拉啊，还是一次来两辆，别说大院了，这简直是整个巷子里的独一份啊！ 　　新人和长辈都坐了轿车，其他去参加婚礼的人程林租了大客车，一大辆就足够拉人了。能去的、想看热闹的，都上了大客车，浩浩荡荡的跟着轿车往巷子外驶去。 　　这些人一走，整个院子几乎都空了。本就是司家办喜事，院子里的人都早早起床开门帮着忙活，就赵雪家门关的死死的。一家三口坐在屋里，一点动静都不发，听着外面的热闹，脸色沉的不像话。 　　等到彻底安静下来，赵雪妈才说了句，“得意什么啊，不就是嫁闺女嘛，跟谁家不嫁似的！” 　　这话说完，可是踩中了赵雪的脉门，她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摔门进了自己屋。 　　赵雪爸叹了口气，“我说你们这是干啥？都一个院住着，人结婚你就大大方方的去说几句好话，整的跟不相往来似的。” 　　“我/干嘛去给她家添彩？人人都上去捧他家臭脚，我偏偏不去！”赵雪妈激动道。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家就和司家杠上了。这才几年的光景啊，眼瞅着人家是越过越好，她家怎么就跟走了霉运似的，干啥啥不顺当呢？ 　　汽车晃晃当当开进了市中心，又晃晃当当开出市中心。 　　车上的人...？这是上哪啊？ 　　“这怎么嫁这么远啊？不是说男方在什么局上班，单位分房子了吗？” 　　“就是啊，哪有人房子分到这儿的？” 　　大家都嘀咕的时候，有那知情的就说了，“人小两口嫌单位分的房子太小，不愿意去住呢。男方早就在学校边上买了处房子，新房设在那呢！” 　　“还有不愿意住楼，去住平房的？” 　　“这再开可就要到村里了啊，不住城里住村里？” 　　几番心思之下，汽车驶入村里。因为程林一早就和村长乡亲们打好了招呼，村里的路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现在乡亲们都聚在门口等着看新娘子呢。 　　汽车停在家外的大门口，早有人看到了点燃了鞭炮，几万响的大鞭响了好久，散落一地红艳艳。鞭炮声停，新人才从车里下来，大红的地毯铺到了车门口，直通向他们的大院子。 　　就这么边给周围的人散着糖，边走进了大门，司文这是几周里第一次回来，因为各自筹备，这边的事就交给程林了。这乍一看，司文简直都要认这出这是她的院子了。 　　无尽夏开的正盛，让整个院子都鲜活起来，院子里的一棵栀子树现在正是花期，散发出浓郁的香味儿，把整个院子都包裹在香气中。轻红纱装点着院里的亭子，在清风的吹拂下飘的喜庆，触目可见红绸飞舞的喜庆氛围简直把这里变成了一座婚庆庄园！ 　　跟着进来的人才走到大门，就已经被院子给镇住了，他们都在城里生活，多少个人用着一个院子，还都被杂物堆满了，哪里知道这有大院子的好？而且多少还带着点城里人瞧不上乡下人的自傲，可进了这收拾的这么好的院子才算开了眼，人家这哪里是院子，分明就是个大花园嘛！ 　　司文他们走进屋子，跟着的人也欣赏遍了院子，跟着进了屋。这个环节有些像从前的晒嫁装，只不过现在变成了晒晒男方女方的家底。 　　从进屋的人有多少就能知道这房子有多大了，就比如司家也不算小了，但今天早上也只进了些女亲朋，实在是人一多屋子就装不下了。可现在，不但所有女亲朋、连男亲朋也都能跟着进去参观一遍，这屋子也太宽敞了，光一个大客厅就能抵好些人一整个家那么大了！ 　　再等到他们进去看到家里的摆设，就更忍不住吸气了，这简直就是独一份啊！八十年代的三大件早就不是自行车啥的了，现在已经换成电视机、冰箱和洗衣机了，但说是这么说，真正结婚时能备上一件已经算不容易了，因为不仅贵，而且还买不到。 　　可这司家闺女的新家，不但三样都全了，还都是顶好的，真是让人开了眼了！ 　　还有那家具摆设，处处都透着精巧，就跟老一辈人嘴里传的王亲贵族家似的，和他们普通人家就是不一样！人小两口不愧是文化人啊，一间大屋子都用来做书房了，谁家有这地方还不再住几口人，哪能都放书了呢？真是太浪费地方了！ 　　人小伙子的家底挺硬，司家也不含糊，就看卧室堆的那些崭新的被褥铺盖，还有那些贴着喜字的家居用品，就知道人司家没少陪嫁。堂箱上放着两个大皮箱，乍眼极了，这是刘小婉送的陪嫁。她知道司文肯定不爱要啥缝纫机，她也不会做啊，干脆买了两个现在最实兴的皮箱做陪嫁，看着还体面。 　　这一圈逛完了，原来在车上说怎么嫁这么远的人都改口了，纷纷说这地方太好了，司家两口子会挑女婿，司家闺女享福了！ 　　等到了吉利时间，就是典礼的时候，别人结婚都凑合凑合在屋里说说得了，程林和司文因为地方大，直接把典礼的地方安排到了院子里的凉亭下。 　　父母领导高坐，蔡老头和程林的导师赵教授做证婚人，赵教授也是来了之后才知道程林娶的是谁，竟然是蔡吏名最小的弟子！ 　　说起来都是教育圈子的，蔡吏名又是那样的身份，有谁不知道呢？他们自然是认识的。尤其这几年，国家大力发展核事业，蔡吏名重新被启用，又取得了那样好的结果，虽然没有明确的对外公布什么，但蔡吏名又收了个学生，且学生没毕业就被某研究所订下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也就这些活成精又嘴严的老东西知道了。 　　自己的孙女也是那个实验班的，也去过一段时间研究所，所以赵教授比别人更知道这里面的内情。孙女回来以后也说过和她一起去的有一个特别优秀的女孩子，恐怕会是唯一一个留在所里的人。 　　因为保密协议，多了她再没说，但赵教授一下就把一切都联系上了，他还叹蔡吏名好运气，老了老了还招了这么个好弟子，不像他，有看上眼的，人家还不想接自己的衣钵。 　　赵教授看着眼前的一对新人，自己的学生还是那么一表人才，旁边站着的姑娘也是秀气灵动，他想到自己曾经对学生说过的话， 　　“你不会知道娶个什么样的媳妇会对你的一生有怎样的影响...” 　　现在他只觉得脸有些红，这姑娘不管是样貌还是能力都在孙女之上，且她的师承她将来的地位...他有些后悔说那样自不量力的话了。 　　蔡老头倒是高兴的紧，说了好些祝福的话，赵教授也赶快跟着勉励几句，一对新人认真听着表示以后一定互相帮助，好好过日子。 　　就这么，在证婚人的宣布下，新人礼成，两人正式结为夫妻！喜宴开席！ 　　在村民们的帮助下，桌子迅速的支了起来，院里院外足放了十几桌，反正地方大，哪里都能坐的下。 　　临时厨房就设在后院，几口大锅支起来，鸡鸭鱼肉不吝啬的往上上，谁吃这喜宴都说，这可是多少年来吃过的最体面的喜宴了！ 　　而新人的两位领导也是又长了个心眼，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柳局长想，原来小程媳妇那边竟是这样的人物，以后看来还是要多照顾些！ 　　研究所的所长想，原来蔡老和司文这样亲，都直呼是孙女呢，男方的证婚人也是学术圈的大拿，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照顾些！ 第75章 着急了？ 　　程林这个新郎今天可是没少被灌酒, 一波又一波的人争着要敬他酒，就是刘大明这些帮忙挡酒的小伙子也都喝倒了好几个，等他被扶着进新房的时候已经是满身酒气，走都走不利索了。 　　司武帮着招待亲朋好友, 新郎也喝倒了, 他们再喝还有啥意思了, 都吃饱喝足了，也就该坐车坐车，都回去了。 　　村支书领着人把借来的桌椅都搬回去, 人程林提前是又给钱又给东西的，到了现在也是村里人该干点事的时候了, 谁都没打麻烦, 顺带帮着把院子都收拾利索了。 　　司家人是最后走的，司爸司妈都很满意今天的婚礼，虽说他们都不是那样爱慕虚荣的人, 但谁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过的好呢？ 　　尤其是今天这大排场，简直让他们在老邻老居和老同时面前露了脸, 原来说他们咋很找了个根基这么浅的女婿的人, 现在也都夸他们眼光好, 司妈简直都得意坏了。 　　“文文，那我们就走了，程林这边你照应着点, 我看他喝了不少。”司妈说。 　　司文点头，她看着栽歪在凳子上的程林也头疼。谁知道程林听到司家人要走, 非挣扎着起来要送, 那两步走的，看着就吓人, 谁还敢让他送啊！ 　　就这么一个醉的在后面赶着要送，前面几个人猛跑着不让送，倒像是程林把他们撵跑了似的。 　　司文在后面看的哭笑不得，等到看着程林走到大门口、扶着门柱对着像让狗撵一样坐上轿车的司家人有些口齿不清的说再见，然后回身利落的把大门关紧，还不忘用大木杖把大门插上，司文... 　　您这是喝醉了？ 　　人都走光了，程林的酒也醒了大半，司文有些鄙视的看着他，可真能装啊！ 　　程林可一点没有瞒了所有人的羞愧之情，他喝了不少是真，只是偏巧酒量大了些罢了。这也就是他，换一个人真就喝趴了。 　　把那箍人的西装脱了，坐床上的司文不自觉的往后缩了一下，警惕的问，“你，你要干嘛？” 　　程林乐了，看到她这小样儿真想逗逗她，于是一下扑了过去，吓得司文闭上眼睛惊呼了一声，谁知啥都没有，就是扑面而来的酒气，还有在她耳边低声呢喃的几句话， 　　“着急了？不忙，一会儿的哈。”说完就撤开了，恼的满脸通红的司文立马撂了蹶子，冲他就是一脚，被他轻盈的避开了。 　　程林也不知道去干嘛了，就听见嘁嘁嚓嚓的动静，司文在屋里捶床，自己咋吃这么多回亏还不长记性，他就是个脸皮厚的！ 　　没多一会儿，一身家居服的程林进来了，看的出来是重新洗涮过的，他知道司文毛病多，可不想一会儿真被踢下床。 　　“这身衣服虽然好看，但早晚都得脱不是？”程林坏笑着说，在司文发怒之前边往外撤边加了句，“赶快换衣服出来吃饭了，我让人给你留的饭。” 　　然后就跑没影了，他怕再不跑，司文手底下扫被褥的小笤帚就飞过来了！ 　　司文等人没影之后才收回了怒目而视的表情，看了眼自己身上的旗袍，是拘谨的很。去柜子里找了套纯棉家居裙子，她坐到梳妆台前把头发散开，这才算是松了口气，头发盘的勒的头皮都疼！ 　　洗完脸以后堂屋里果然传来了饭菜香，司文刚才吃了几口东西，但被那么多人盯着也没吃进去什么，现在终于冷清了，她也是真觉得饿了。 　　程林正好把饭菜碗筷都摆好，见司文来了笑着给她拉开了凳子，“没吃饱吧，我也是。幸好让帮厨的大婶在锅里给留了饭，咱俩也尝尝咱们自己的喜宴！” 　　司文心说还真是，刚才乱糟糟的连桌上都上了啥菜都不知道，就听家里人说菜不错。想想花费这么大，净给别人吃好了，他们两个还真是连吃都没吃上，太不划算了！ 　　想到这就不由得去打量桌上的饭菜，四喜丸子、大鲤鱼、大肘子、荷花菜...满满一桌子菜，都是取了吉利寓意的大菜。 　　“我特意寻了个做大锅饭好吃的厨子，你尝尝怎么样？”程林夹了块鱼肚子上的肉给司文，他俩根本没想过计较成本，就想着能让来参加婚礼的亲朋吃的好，高高兴兴的就完事了。 　　司文把鱼肉放进嘴里，不住的点头，还真不错！她在这也参加过司武的婚礼，都知道现在的婚宴都是简单的很。别说现在了，就是她来的那个时代，婚宴也极少有好吃的，可他们这婚宴还真是不错。 　　没什么太花哨的装饰，就是实在，都是大锅炖熬出来的，只要不糊弄，功夫到了没有不好吃的！ 　　程林在外头也是光喝酒了，根本没吃上东西，于是这对新婚的小夫妻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新房里吃了个痛快！ 　　等到吃饱喝足，司文懒懒的倚在凳子上，挺着饱饱的小肚子，享受着暴饮暴食之后的美好瞬间。程林拉着她起来，“走，出去转转，这样一会你该积食了！” 　　司文本不爱动弹，本来这几天就没睡好，现在一放松下来，真是懒到骨子里了。但架不住程林的连拖带拽，还是随着他往院子里走。 　　院子已经让人收拾干净了，两人散了一会儿，司文想往屋里走，就被程林领到了大屋旁边的偏房里。 　　最开始看到这屋时就发现它两边各有一个小偏房，是和大屋分开的，但是想打通也可以。程林和司文收拾房子的时候，因为屋子足够用了，也就没把这面墙打通。这两个小房子现在应该还是放杂物的，所以司文对程林进这里感觉奇怪极了。 　　屋门一拉开，光影上的昏暗让人一下有点适应不了，外面是下午的明亮光景，而这屋的窗户上却被遮了纱帘，能透些微光，却并不明亮。 　　程林示意司文进来，自己先走了进去。司文奇怪的很，进屋之后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里面的光线。 　　等到她真正适应了，看到周遭的一切之后，才真是觉得脑袋嗡的一下，鼻子有些抑制不住的犯酸。 　　“你总是强调要有自我，最开始我不明白，想着两个人在一起互相陪着要什么自我呢？后来我明白了，不管身边有多亲的人，都该有个属于自己的空间。也许别人不太重视这些，但我知道你需要。” 　　程林低沉的嗓音在这方空间里缓缓的流淌着，像是沉谧流动的静水，你以为他波澜不惊，却不知他已润泽万里。 　　司文看着这屋子，这里有她熟悉的一切，是她不能忘却的逼着自己不断回忆的一切。墙上挂着的是她画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那是不属于现在的繁华，是几十年后世界。 　　窗边放着一张单人的书桌，不像大书房那样是她和程林两个人的痕迹，这里只有她自己的东西。 　　一个木质的画架立在那里，上面还挂着她没画完的画。一张单人的小沙发靠在墙边，里面是满满的棉花填充而成的，看着宣软又舒服。这是她前世的小窝啊，是她画里的小世界啊，如今被他都呈现出来了。 　　她来到这里这么久，和身边的人牵连越深，有时候越不知道哪处是真的，哪处才是梦境。她怕再过多长时间，她就再也记不住她的来处了，于是总是偷偷的把自己的记忆里的东西画出来。别人看了都以为她是胡乱写画，没想到他却放在了心上。 　　“这里以后就是你自己的地方，不管你是想写想画还是想一个人待着，这里都是你能找到自己的地方。” 　　程林缓缓说着，他知道她心底里的挣扎，一直都知道。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帮她，她来的地方他一无所知，他又不能直接说：我知道你是从别处来的。 　　直到他看到了那些画，看到了那个小屋子，他想那一定就是她原来住的地方吧。她说过的， 　　“这椅子太硬了，要是有那种软和的沙发就好了。” 　　“回头我去美术系找个画架去，那样画画要舒服的多。” 　　“沪市这楼不算高了，以后有高几倍的，就和我画里的一样。” 　　... 　　他有时候心疼她，她一定是怕自己忘了才不断的跟自己重复以后的事，以这样不被人察觉的方式。只有一个人守着一个秘密是很辛苦的事吧，害怕连自己都会忘了是更辛苦的事吧。 　　程林想对司文说：你不必明说，你想说的我都知道。我也不必明说，只要你知道有人懂你就够了。 　　司文开心的笑着，眼里有闪亮的晶莹，她想上天一定是眷顾她的，让她一个人来了，却给了她这么个知心的人。 　　这次是她把程林拉到自己怀里，她忍不住想紧紧的拥住他，好像这样才能把自己想说却不能说的话传递给他，我是这样的欣喜，你感受到了吗？ 　　也不知是由谁开始的，是簌簌的衣服落地的声音，是此起彼伏的呢喃，是急切的碰触和让对方的感知，是不管白天黑夜的不知疲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0 22:13:50~2020-08-11 18:40: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楠楠 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第二天 　　司文是让程林抱着回大屋的, 进小屋时还是白天，等出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沙发已经被搓揉的起了皱，程林把遮在沙发靠背上的麻布拿起来裹住司文, 才回到新房。 　　司文又痛又累, 加上这几天也没睡一个饱觉, 一沾上宣软的被褥就蜷缩着睡着了。程林烧了热水帮她擦身，这一下午折腾的身上黏腻，她肯定不舒服。 　　等都收拾完蛐蛐都开始叫了, 程林才躺到床上，有些按捺不住激动的躺在司文身边, 轻轻的往她那靠近点, 再靠近点，最后挨到她身边，轻轻的把她捞到怀里。 　　司文不满的发出一声咕哝, 似是被打扰了好梦，程林一下子连呼吸都屏住了, 就怕把她惊醒, 等司文又发出匀称的呼吸声, 他才松了口气，感受着手下的绵软，轻轻的深深的吸了口气... 　　好香, 是媳妇的味道！ 　　正是热血方刚的大小伙子，就这么搂着心爱的姑娘难免又有些意动, 程林能感觉到某处又开始苏醒, 但现在他心里的愉悦要大过身体上的，就好像是终于圆梦的那种满足感促使着他极享受这一刻的安静, 就这么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司文是被箍醒的，她感觉自己透不过气来，就好像要被憋死了似的。憋的她在梦里本着求生的本能，挣扎着醒来，这才发现让自己呼吸不畅的始作俑者——紧搂着自己的果男“大卫”。 　　她被大卫紧扣在怀里，鼻子贴着他的胸，大卫抱她就跟无尾熊抱树一样，司文差点一鼻血喷出来！ 　　主要是程林的身材太好了，司文原来只觉得他很瘦，顶多在晒麦场远远的看过几眼，貌似还不错的样子。现在如此近距离的观察下，才知道自己有多低估他的身材。肌肉的纹理好看的很，就像是最标准的艺术品一样，司文忍不住用手指戳了两下，手感太赞了！ 　　戳完之后司文停滞了，根本不敢再动，因为她明显感觉到有个地方发生变化，玩的好像有点大... 　　“好玩吗？怎么不再戳两下？”头顶上沙哑的声音传来，是让人脸红的嘶哑。 　　司文忍不住干笑两声，您都这样了我还哪敢再玩啊。 　　程林猛的翻身，撑着胳膊从上面的视角看着司文，引起司文的一声惊呼。 　　“再来一次好不好？”他说。 　　没给司文说不的权利，程林就身体力行的用行动对司文进行警告，玩火可是很可怕的。 　　等司文累的动不了，恨恨的想狠狠咬他一口解气时，程林却一跃而下，“媳妇，饶我一回，我还得去给你做饭呢，等你吃了再收拾我！” 　　司文...行吧，反正我现在也没劲儿了，等我缓过来的。 　　程林去了厨房，这几天都是鸡鸭鱼肉，他猜司文肯定吃不下油腻的了，于是打开了泡菜坛子，捞了几根酸豆角，切碎了打进几个在村里大娘那买的土鸡蛋，煎了盘黄澄澄脆生生的泡菜煎蛋。 　　把昨天大婶给留的馒头切片，沾上鸡蛋液，放到锅里小火煎。小锅上熬了小锅瘦肉粥，要给媳妇补充下营养，这两天辛苦她了。又去后院摘了几根嫩黄瓜，回来切条加上调料和红辣椒拌上，两个自己腌的流油的咸蛋，半小时不到，一桌精致的早饭就出锅了。 　　程林拧了毛巾给司文擦洗，哄着让她起了床，搬上了炕桌，把饭菜端上去。昨晚司文就睡过去了没吃饭，现在看到这么一桌喷香的饭菜瞌睡虫都跑光了，也没心情和程林置气了，拿起筷子就大吃起来。 　　“怎么样？应该还能再活饶我一阵儿吧。”程林笑着给司文盛粥，用勺子搅了搅凉了些才放到司文面前。 　　司文接过碗喝了口瘦肉粥，顺滑香浓，“看在你这拿人的手艺的份上，且还能留你一阵。” 　　“那真是谢谢了。”程林认真的道谢，让司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论死皮赖脸，他也是无人能及了。 　　司文吃的香，程林看着也高兴，盯着她不住眼，连自己的饭都忘吃了。 　　“你不吃饭看我/干嘛？还这么严肃？”司文惴惴的问，关键他这眼神有点吓人。 　　“没有，我在想要是我爸妈看到我娶了这么好的媳妇，不知道有多高兴。”程林说，声音有点淡淡的哀伤。 　　司文的心都揪起来了，昨天他们的婚礼办的那样好，可里面没一个是他的亲人。这本该是他们两个的亲朋故识共同见证的一场幸福，他却只有自己。 　　“要不我们回石河村吧！”司文眼睛一亮，突然想到，就这么对程林说了出来。 　　“石河村？” 　　“是啊，”司文越想越觉得这个点子好，“你还有假期，我现在也没进单位，咱们正好回一趟石河村，在那再办一场喜宴，就为了让乡亲们看看你已经结婚了也是件好事啊！” 　　程林在那里长大，那里几乎就是他年少时期的全部记忆，他生于那长于那，虽然父母不在了，但百家饭长大的他结婚了也理应回去一趟。主要是司文想让和他相关的人也能见证他的幸福，这对他来说才算是场完美的婚礼吧。 　　程林的脸上慢慢绽出笑来，“好，那就回石河村，正好带你见见爸妈！” 　　他说的是他父母的坟吧。 　　司文重重点头，应该的，她也应该回去看看的。 　　说走就走，两个人在这一天的时间里回了趟司家，告诉司爸司妈他们要回石河村。司爸司妈也都很支持，直说再回去走走忆苦思甜有助于思想境界的提高。 　　司文... 　　夏天出行的人本来就少，两人的车票买的很容易，因为镇上什么东西都有，两个人也就轻车简从，带了几件衣服就出门了。这次还真就是彻底的说走就走的旅行。 　　到石河村是第二天，他们直接去到了县政、府拜访邵会明。因为国家现在对人才的重视，邵会明在这几年间竟是像坐了火箭似的，直升到县长。 　　邵会明在办公室看到两人时，惊喜的都说不出话来，这些年他和程林一直都有联系，最开始是程林回来做买卖，到后来程林进了发展局他也是知道的。 　　程林走到现在算是京里机构的人了，虽然还只是个办事员，但是京官不一样啊，那可是直属的啊。就算邵会明已经是县长了都不敢怠慢，更何况两人相交已久，还有份故人的感情在呢？ 　　“程林司文啊，你们回来了怎么不提前告诉一声，我好亲自去接你们啊？” 　　“突然决定回来的，就直接过来了，这次回来是想邀请您去石河村参加我们两个的喜宴。” 　　程林笑着说，司文也在一旁微笑。 　　“什么？你们结婚了？”邵会明愣了，接着就是激动的不行，“我就觉得那时你们在村里就格外的好，程林还为司文的事四处跑，没想到你们真的走到一起了！真是般配啊，恭喜你们！” 　　司文恢复高考考上A大这事早就传回石河村了，邵会明自然也是知道的，还把这事在大会上当榜样讲了又讲，A大可是全国最好的大学，前程自然不必多说，和进了国家单位的程林自然是般配的很啊！ 　　司文和程林连声道谢，约定好了明天村里再叙，才走出了县政/府，他们今天还有好些事要办呢。 　　镇上现在和几年之前已经是大不相同了，不但经济发展的比从前好，连日常用的东西都比前些年充足许多。程林在这做过几年的生意，人头自然是十分熟悉的，去贩子那订了两头猪，又让他帮忙联系些鸡鸭鱼肉，说了是自己的喜宴要用，约定了明天一早送到村里，谁都不敢之懈怠。 　　两人又去了供销社，买了好些糖，便宜的一率不要，要买就买好的。供销员没见过这么买东西的，简直都快把糖柜子搬空了。烟酒点心也是不能少，不说喜宴上要用，就说有些处的好的相熟的人家也得去走动，就这么满满的拉了一牛车东西，两个才坐着牛车往石河村走。 第77章 回村 　　大牛车摇摇晃晃的进了村, 赶车人是在镇上拉些零活的，从来也没接过这样包车的活，别说给的路费挺高，光车上这些东西都值好些钱了。 　　正值暑假, 孩子们都放假疯玩儿, 见到牛车进了村都跑过去看。牛车在孩子们的围绕下走的更慢了, 司文索性就蹦下了车，这么多年她唯一适应不了的就是坐牛车，辛苦她的屁/股蛋子了。 　　程林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 这丫头就是虎，也不怕摔下来, 真是长大不长大和结婚没关系。 　　司文这功夫已经在孩子堆里找到熟人了, 事实上这些孩子大部分打眼一看都眼熟，只是因为五年多没回来了，有新加入的, 还有变化太大不敢认的。 　　“小龙！”司文冲里面的高个喊了一声，高个子好像也发现他俩眼熟了, 有些不确定的叫道, “司老师？程林哥？” 　　司文赞许的点点头, “快去告诉你哥一声，就说我和你程林哥回来了。”这孩子是赵虎的弟弟，原来还不高, 谁知道这几年窜这么快。 　　“哎！”赵龙立马乐了，司老师和程林哥回来这是多好的事, 哥哥在家可总念叨他们, 大长腿一迈跑的飞快。 　　司文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袖子，低头一看, 那个圆嘟嘟的小脸不是狗蛋还能有谁，只不过原来他人小又拖着两串鼻涕，现在长高了也没鼻涕了，但模样还是那个模样。 　　司文一下想到了两个人的战友情，一把拍在了狗蛋的肩膀上，“嘿，兄弟！” 　　狗蛋白眼，司老师还是这么二。 　　程林也无语，文文到底啥时候能有点正形！ 　　现在孩子们算是认出他们了，主要是认出司文，毕竟那一批的孩子可都是司文的学生。于是纷纷走上前来喊，“司老师！司老师！” 　　司文被孩子们团团围住，一起扬脸喊老师的场景感动了，她已经不当老师好久了，可这些质朴的孩子们依然能打动她，让她记起自己曾经也是名育人的园丁！ 　　司文一声声的答应着，从牛车上抓糖分给孩子们吃，孩子们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一手张着领糖，让司文的心都化了。 　　程林笑眯眯的看着这个场景，媳妇儿现在的样子真美！ 　　“程林！”大老远就看到一个人招呼着往这边跑，不是赵虎还能有谁？他一听弟弟说程林和司文回来了，喜的鞋都没穿好，趿拉着就往外跑，路上跑掉了好几回鞋。 　　程林冲他招招手，他也是好久没见过赵虎了。司文听见也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往那边一看，赵虎身后不远，一个女人也往这边跑，不正是宋春秀嘛！ 　　“春秀！”司文也招手，宋春秀一看跑的更快了，到了近处一把搂住了司文， 　　“你说说你，这么些年咋一次也不回来？程林好歹头几年还回来几回，你咋就没影了呢？我还以为你把石河村忘了呢！” 　　“那哪能啊！”司文看了宋春秀也激动，笑着说：“我那不是又上班又上学的，脱不开身嘛！” 　　司文暗里吐吐舌头，都是借口，其实就是她懒，现在坐大绿皮火车多遭罪啊，就是躺卧铺也不舒服呢，不过她是真没忘了这块地方。 　　宋春秀还像从前那样开朗，听到司文这么说立马就把那些小埋怨撂一边去了，拉着司文往家走。 　　孩子们见了村支书和宋老师来了都一哄而散，这两个人可是孩子们心里最有权威的人了，谁也不敢在他俩面前淘气。他们揣着糖，各自回家，见到人了就喊： 　　“程林大哥和司老师回来了，就在大道上呢，带回来好些好东西呢！” 　　村民们听了信儿都跑出来，见真的是两人，都上前问好，“程林和司老师回来了？你们咋有空一起回来了呢？” 　　“这次是长住还是还回去啊？司老师真的考上A大了？” 　　“程林可有几年没回来了，是不是在A市混好了不愿意回来啦？” 　　众人七嘴八舌的，让司文和程林都不知道回答哪个，只能笑着和大家打招呼，嘴上说着回头见。 　　“司老师是肯定考上A大了，这是县长都说过的话，那这么看程林也肯定是出息了，要不司老师能和他一起回来？” 　　一个人分析着，不是他们太好事，实在是关于程林的传言太多了，他考上大学大家是都知道的，可是过不久他就从大学里回来了，造的破破烂烂的，不知道和赵虎还有隔壁村那个叫刘大明的捅咕啥，反正连着好几年每回夏天秋天都能看到他回来。 　　所以程林到底混的咋样就让人存了疑，有说他文化不行让学校开除了，所以才回来不知道倒腾啥的。也有说他其实还念着书呢，只不过私下干些买卖，谁知道呢？ 　　马兰花在一边撇嘴，“我看啊，未必。他要是出息了咋后面没见他回来？前几年你们不也都看见了嘛，造的连村里的闲汉都不如，哪个大学生能当成他那样？再说A市是那么好混的？他一个农村娃，啥根基都没有，就能混出来？” 　　众人都知道马兰花很多年前和程林闹掰了，从那以后也不知是咋了，一家人干啥都不顺，她自己在和张有财媳妇干仗的时候气坏了身子，从那以后三不五时的心绞痛，儿子二柱子一说亲就有人来搅和，最后取了个寡妇，还不如那张有财家的瘸腿姑娘呢，所以她就恨上程林了。 　　可根本就没人搭理她，更没人可怜她。因果报应，谁让她为了点东西和外人一起来骗人家程林呢？再说人程林啥也没干啊，走到现在还不都是你自己作的，你能赖到人家嘛？ 　　眼看着程林和司文随着赵虎两口子走了，众人要么跟着走，要么就散了，谁也没有留下来跟马兰花搭话的，就她自己在原地叨叨，“肯定是混的不好！” 　　别管人到底混的好不好吧，反正人现在出手是真大方，这一牛车东西可是明晃晃的拉到了赵虎家，上面有米有面，有酒有糖还有点心，都是现在最好的东西。孩子们刚才拿到的糖他们可都看到了，都不是便宜的硬块糖，是那新出的大奶糖呢。 　　有人见了这一牛车的东西往屋里卸，就有些眼红了，“那咋这么多好东西都卸赵虎家了呢？” 　　“不卸赵虎家卸你家啊？”有那嘴厉害的就臭摆道，“人程林和赵虎关系最好，司老师和宋老师处的也好，你要是眼红想当年也对他俩好点啊！” 　　不过这东西还真是不少啊！ 　　赵虎和宋春秀结婚之后就建房子出来住了，离宋支书家不远，这里程林回来参加婚礼的时候来过，司文倒是第一次来，还真是挺气派的大房子！ 　　宋支书家有家底，赵虎又是新支书，房子肯定不能盖孬了，这宽敞的几间大瓦房，在村里也是能上的数的了。 　　宋春秀把司文程林迎进去，给按到了炕头上，这就是农村的规矩，最贵的客人都是坐炕头的。 　　司文好久没过过农村生活了，看到这样淳朴的待客礼仪也是入乡随俗。屋子收拾的干净利索，摆设在农村来说也算是好的了，看来宋春秀过的不错。 　　说话间，宋春秀就把自己的儿子抱过来，孩子都有三岁多了，正是虎头虎脑好玩的时候，司文一早就有准备，连忙塞了个大红包过去。 　　“你结婚我也没回来，孩子这是第一次见，拿着压腰！”司文大气道。 　　宋春秀推拒着不要，“你人虽然没回来，但是礼钱也让程林上了，这么多钱可不敢给孩子。”她上手一拿就知道这红包挺厚，虽然司文和程林现在条件好，但咱也不能像占人便宜似的啊。 　　“拿着吧，我和程林不讲究这个。”赵虎说道。 　　宋春秀一听这话乖乖收了钱，又猛的意识到什么，眼睛来回的看着程林和司文，“你俩...” 　　明明是司文给的钱，赵虎却说和程林不讲究这个，这不就说明两人现在是一家了嘛。 　　司文笑着说，“我们前天刚在A市办了婚礼，这次是回村来办喜宴的。” 　　“妈呀！”宋春秀惊的拍巴掌，“这可是大喜事啊，我家那口子嘴也太严了，我都不知道！”她白了赵虎一眼，又说：“我寻思着你俩能成，但想着你刚毕业，结婚也不能这么快呢...” 　　事实上她想的是，司文都考上A大了，这可是啥前程啊，等毕业分配到好工作了和程林能不能成还真就两说呢。不过现在想啥都没意义了，人俩还真就成了，别说司文还真是个好样的，一点没嫌程林，她不知道程林现在已经在发展局混的风生水起了，赵虎对程林的事那可是守口如瓶。 　　“你们尽管放心，我帮你们操办喜宴，保证给办的风风光光的！”宋春秀大包大揽道。 　　“那就麻烦你了，”司文笑着搂她，“东西倒都不用准备，我们联系了人明早把肉菜都送过来，就是这人手安排啥的还真要你操心了。” 　　这些还真就得一个本地的有威望的人帮着张罗，宋春秀这个支书夫人倒是最好的选择。 　　“包我身上！”宋春秀一拍胸/脯，“我姐妹办喜宴，我不管谁管！” 第78章 发达 　　一屋人热热闹闹的叙旧聊天, 眼看就到中午了，宋春秀下厨做了几个菜，虽然也是尽力准备了，但都是农村的山珍野菜, 一时有些不好意思, 　　“也不知道你们要回来, 没啥准备，都是些村里的家常菜，你们可别嫌弃啊！” 　　“唉呦, 我可就想这口了！”司文笑着说，“这些年在外头啥好的都吃过了, 有时候还真想咱村里这口家乡菜呢！” 　　桌子支上, 两和面的大饼子上了一大盆，底下还带着大锅烙出的饼疙疙。腊肉炖土豆，小鸡炖山蘑, 煎土鸡蛋，蘸酱菜, 都是用大盆装着往上上, 看着真是又粗犷又豪放。 　　程林拿了个大饼子掰开给司文, 司文就着大锅菜吃，别说，还真有一番滋味儿！就像是吃惯了精致小食, 冷丁一去农家院的人也会眼前一亮，更何况这大锅菜确实好吃。 　　吃完饭正唠着嗑呢, 就听一个大嗓门在门外就张罗开了, “是司老师回来了吗？唉呦我上午上山去了，这一回来听狗蛋说你和程林回来了, 立马就往支书家跑，司老师，是我啊！” 　　司文一听，这不是二福嫂子嘛！ 　　想当年她和二福嫂子算处的不错的了，她热心直肠子，人也好相处，司文还真挺想她的，于是也热乎的喊着， 　　“二福嫂子，好久不见了！” 　　“可不咋地！”二福嫂子拉着司文的手东看看西瞧瞧，“司老师是越来越俊了，这模样都长开了，越发的水灵！”这可是真心话，司文这几年可是没轻变。 　　司文笑，二福嫂子还是这么会说话。就听她说：“走，去我家坐会儿呗，咱们也老长时间没见了，好好唠唠！” 　　“要去的，”司文笑着说，“你先家去，我和程林去趟老支书家看看，然后我就去你那。”回来了走亲戚是必备的，但也得有个辈份问题，先去老支书家是应该的。 　　“应该的！那你们先忙，我回家等你！”二福嫂子说，人司文能去她家已经是老大的面子了，够她回去展扬展扬了！ 　　约定好了，二福嫂子就兴冲冲的回家收拾屋子去了，有贵客要来，哪能不把家收拾收拾。这一道上走路都带着风，人问她有啥喜事啊，她就高声说： 　　“司老师一会要来我家呢，我可得回去好好收拾收拾！”那个自豪劲儿啊，跟领导要到她家了似的。不过她说的光明正大，一点不藏着掖着，人都知道她是个什么性格，所以一点都不招人烦。 　　“真的啊，那可得好好招待！”问的人说，“也不知司老师和程林这次来是为了啥，程林到底在A市咋样啊，咱都不知道！” 　　“肯定过的好着呢！”二福嫂子一扬眉，“你没看司老师和程林那打扮，咱县长也就这样了吧！再说他俩那都是有大才的人，就这样的人还能混差喽？” 　　也是啊！问的人点头，别说，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二福嫂子一甩头，她就看不惯嘀咕司文和程林过的不好这样的人，咋地？人家要是过的不好了你就能过好了？ 　　程林和司文拿上好酒和点心，在宋春秀的陪同下到了老支书家。还没进大门呢，宋春秀就在外头高兴的喊， 　　“爸妈，看看是谁来看你们了？” 　　宋婶子来迎门，嘴上说着，“谁啊？”心里想着还能有谁，就这十里八村的人呗，却没想到一开门和程林撞了个对脸，一下子就愣了。 　　“这是...程林？” 　　“婶子！是我！领媳妇回来看您二老了！”程林大声说着，拉着司文的手冲宋婶子笑着。 　　宋婶子看看程林，又看看司文，“你们...你俩？好啊！好！”连声叫着好，笑着把人往里迎， 　　“早就瞅你俩般配，没想到真成一对了！老头子，快来看看谁来了！” 　　宋支书听见了动静，佝偻着腰，叼着眼袋锅子就出来了，看到程林也是一愣。 　　程林看到宋支书也是挺感慨，这几年他老了不少，从前凌厉的气势也弱了不少，看着就像个普通的老头儿一样。 　　“叔儿，我回来了。”程林喊道。 　　** 　　大家一起在屋里头坐下，宋支书到底是多年的老支书了，还是挺有见识的。听说程林进了发展局，直说好，“这可是个有前途的单位，可要好好干。” 　　又听说程林和司文已经结婚了，司文回A市之后就要去研究所上班了，也是连连点头，这俩孩子都出息，这是在A市站稳脚跟了。 　　看着这俩孩子互相拉扯着的高兴样儿，宋支书就想到了那年自己让程林娶春秀那回事，想到那时还因为程林不愿意而迁怒于他，现在想来真是心里难受。 　　都是看着长大的孩子，自己咋就那么小心眼，还想着娶了春秀是程林的大造化，谁知道人家真正的造化可大了去了呢。 　　程林能感觉出宋支书的别扭，原来那些事他早就不放在心上了，可能是现在过的好了，或者是在司文这真的疗愈了他，他都有些记不住自己受过的那些罪了，现在满眼满心都是司文，都是和她好好过日子。 　　“叔儿，我现在过的挺好的，这次回来也是想在村里办场喜宴，感谢咱村里人小时候一把米一口饭的让我长大了。” 　　宋支书咳嗽起来，程林越这么说他心里越愧疚，谁又管过他多少呢？那时候家家都不宽裕，让他也是有上顿没下顿的，不过孩子是好孩子，孩子自己争气！ 　　“好！好！叔和婶子没看错，你是个有出息的，就这份心，你就是这个！”宋支书向程林比了个大拇指，有些人活了一辈子也没有这孩子活的明白，他将来必还有大出息！ 　　唠了好一阵才从宋支书家出来，程林和赵虎还有宋春秀忙着为明天的喜宴做准备了，司文自己提着点心往二福嫂子家走，这路几年没走了，但她还认识。 　　二福嫂子早站在门口往远处望了，见到司文来了大老远就去迎，司文随着她进了屋俩人又是一顿唠，等司文从二福嫂子家走都快傍晚了。 　　司文刚走，二福嫂子就出门了，直奔那人最多的小广场。她想好了，人程林和司文是低调，不愿意太展扬，但她可不能看着有人编排他们，她还非得把程林和司文过的怎样的日子去和村里人好好说说。 　　夏天里，大家都愿意去小广场上纳凉，这可是人最全最热闹的时候了，老少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起，摇着扇子聊着东家长李家短，孩子们四散追逐跑叫，热闹的很。 　　大老远看到二福嫂子扬着脸走过来了，就有好些人招呼，“听说司老师下午上你那了？咋样啊？都说啥了？” 　　“程林是不是没混上啥好工作才回来的啊，要不人好好的回来干啥？” 　　听着这样的问话二福嫂子就气的牙痒痒，但她偏笑的展扬极了，等着所有人都围着她聚拢在一起了才说： 　　“你们啊，就是些没见过世面的！知道啥叫衣锦还乡不？”看有人摇头，她嗤笑一声，“就是说人家混的好了才回家乡呢，要是混的不好就没脸回来了！” 　　众人点头，是这么个道理，谁不愿意有钱了上熟人面前显摆显摆，那讨饭的都得绕着熟人家走！ 　　“人程林和司老师这次回来是到村里办喜宴的，人俩个已经在A市结婚了！”二福嫂子郑重宣布。 　　“真的？结婚了？” 　　“程林竟然娶了A大的大学生？” 　　这可太劲爆了，程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说句不好听的，那就是个泥腿子啊，想当年在他们村那可是没人愿意把姑娘嫁给他的，现在竟然娶上了这么有文化的姑娘！ 　　“那还有假？”二福嫂子鄙视道，“我说你们啊，也别太看不起程林，人家现在也出息了，司老师说他在...”二福嫂子咋想也想不起来， 　　“反正就是什么局里上班呢，这就是当官了！那A市的官和咱这能一样吗？说不准比咱县长的官还大呢！” 　　这是二福嫂子自己想的，但她觉得她想的没错，那村里的小庙和京里的大佛能一样？ 　　一听这话大家嗡的一下议论起来了，程林竟然当官了，还是在A市当官，也不知那些有闺女的是不是肠子都悔青喽！ 　　众人议论着呢，就听村里的大喇叭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这是有什么事情要宣布了才会响的喇叭，喇叭只要一响，全村都能听到。 　　果不其然，试完音以后，就听见赵虎的声音从大喇叭里传了出来，“村民们，有个大喜的事要和大家说一下，咱村的程林和原来村小学的司老师已经在A市结婚啦！” 　　二福嫂子努努嘴，看吧，我没说胡吧，支书这就宣布了呢。 　　“他们这次回来是为了跟大家伙一起分享这件喜事，所以在咱村大摆宴席，请乡亲们一起高兴高兴，明天中午，全村老少都来咱村广场，咱们在这儿喝程林和司老师的喜酒！” 　　话音未落，人群立马喧闹起来，请所有人一起喝喜酒？这得是多大的排场啊！我天，程林真的发达了！ 第79章 喜宴 　　程林和司文执意晚上要去知青点住, 现在村里早就没知青了，所以知青点一直都是空着的。宋春秀早就猜到他俩不能习惯在别人家住，所以下午的时候就带着人去把知青点打扫出来了。 　　被褥都是宋春秀从家里抱来的崭新的，用的也都是现成的, 程林和司文也没和她客气, 也不用人送, 两人就这么相携着一起走向知青点。 　　这一路伴着落日余晖倒有几分傍晚归家的意境，司文忍不住轻轻拉住程林的手，从前在村里, 两人只要一起出去，从来都是错开几步的。 　　那时候人都保守的很, 未婚的男女青年要是走这么近的话, 是要被人说闲话的。现在他们终于可以随便拉手了，在这熟悉的乡间小路上。 　　程林暗暗的笑，也握紧了司文, 两个人看时间还早，先去程林的老房子看了一眼。亏着赵虎照看的好, 每年都给棚顶加固一下, 要不他这小草房这几年早就抗不住了。 　　程林感慨着, 就看司文贼眉鼠眼的往四处瞅，还不时的东敲敲西扒拉扒拉。 　　“你找啥呢？”程林笑着问。 　　“咱那些东西还在这里吧。”司文小小声的对程林说，还眨了眨眼。 　　程林半晌才明白她说的是啥, 笑着捏捏她的鼻子，“等你想起来, 这房子都塌了！我回来频的那几年早就运回去了, 现在都在咱家地窖里呢。” 　　司文这才松口气，那些东西以后可都是真金白银啊！虽然她不差钱, 但谁怕钱多呢？ 　　两个逛了一遍，把大门又插上才往知青点走，赵虎把这照应的很好，回头他们留些钱，再找人好好修缮一下，毕竟也是从小住过的地方，程林还是希望能一直有个念想在这。 　　知青点和从前一样，只不过已经没人在院子里种菜了。司文推开门，看着熟悉的场景，心中感慨万千。 　　想当初她来到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这个屋子，当时心里是真害怕啊。现在想来，幸亏遇到了程林，让她在这个世界这么快的适应下来。这里有他们多少个回忆啊，从刚开始见他的戒备，到日后两个人的相处，这才是他们感情开始的地方吧。 　　司文一激动，就想和程林说说自己的感想，谁知一回头，程林正站在门边直愣愣的看着他呢。 　　“你瞅啥呢？” 　　程林笑了笑，“我在想我第一次被你迷住就是在这门口看你，那时候你坐在桌子前写字，我就想啊，这怕是就是仙女吧，普通姑娘哪能认的了这么多字呢？” 　　司文噗呲一笑，相处这么久差点忘了他曾经是个半文盲了。程林看司文乐也跟着乐了起来，走进屋里搂住她脸对脸， 　　“那时我就想啊，我要是能和仙女在一块儿让我/干啥都行！” 　　“啥？那时候你就有这心思了？”司文戳着他的胸/口，“你咋思想这么不单纯呢！”这人那么早就对自己起心思了？ 　　程林一把攥住司文的手指头，“人总要有梦想的嘛，这不，我现在真的跟仙女在一起啦！” 　　最后一句话他是在司文耳边说的，轻轻的像是在呢喃一样。 　　司文就感觉自己的身子都起颤了，更让人起颤的是她的耳朵被含住了，暖暖嚅嚅的，还伴着一丝声音， 　　“仙女，咱们该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伴着鸡鸣狗叫声程林醒了过来，他也是好久没经过这种乡村生活，被这些家畜叫吵醒了。看着司文皱着眉头往被子里缩，显然也是被这声音吵的烦，他轻轻的把被子往上拉一拉，盖住她的耳朵和光滑的脊背。 　　程林洗漱干净，到院子里透气，还是这里农村的空气好。在A市两个人虽然也住在近郊，但那的农村可不咋像农村。 　　“程林哥，我嫂子让我来给送早饭！”赵龙透过门缝看到程林在院子里高兴的说。毕竟也是大孩子了，让他来敲新婚夫妻的门，多少有些害臊。 　　程新笑着去看门，接过了挺沉的篮子，“你们都吃了吗？” 　　“吃过了，今天家里人起的都早！”赵龙说，“你在镇上订的两头猪还有好些肉人家都送来了，我哥现在找人收拾呢，家里好些人，老热闹了！” 　　赵龙有些兴奋的说，这种场景就算是过年也没见到过，以往过年村里会杀一头猪，一家分点肉，那都是老让人兴奋的事儿了。可今天，一下子就杀了两头，这中午得吃的多好啊，想到这他就有些流口水，为了中午这顿早上他都没咋吃饭。 　　程林笑着看他，孩子们的心思都一样，能让他们快乐的无非就是吃吃喝喝。他转身进屋拿了本来想让司文垫肚子时吃的点心，出来递给赵龙， 　　“和朋友们分着吃去吧！”虽然他们买的东西都放在赵虎家，但以赵虎两口子的心性，必不会拿出来给自家人吃。 　　果然赵龙看到点心眼睛都亮了，高兴的拿着就跑了。 　　程林笑着摇摇头，到底还是个孩子。进屋了先拿湿毛巾给司文擦了把脸，虽然才结婚几天，但这么多年的相处经历了，他可知道司文闹觉的脾气，早上硬叫是要激歪的。 　　程林就这么慢慢擦着，又自顾自的说：“赵龙来了，给咱送的早饭，我看了眼还挺好的，宋春秀的手艺还不错，你应该能爱吃。” 　　“鸡鸭鱼肉已经送到了，赵虎找人收拾呢，我说这一早上怎么总听着乱糟糟的，原来是杀猪呢。” 　　“我们小时候就盼着杀猪，杀猪就有肉吃了啊，那时候也不舍得纯吃猪肉，就一条猪肉炖上一锅酸菜，那也吃的美极了。” 　　程林就这么小声的絮絮的讲着，果不其然，过了一会司文就跟她搭话了，“我爱吃血咕嘟，就是鲜猪血熬的血豆腐，放上调味料，碎葱花...” 　　司文闭眼说着，还咽了口口水。 　　程林笑的啊，可算是叫醒了，“那快起来吧，吃完饭领你去看杀猪，然后中午让他们做份血咕嘟！” 　　司文一骨碌坐了起来，她喜欢程林叫她起床，他总有办法能让自己充满期待的开心的起床，连自己有起床气这回事都好忘了。 　　简单吃了早饭，司文给程林找了件淡蓝的衬衫，她自己穿了条简单的红棉裙子，毕竟也是喜宴嘛，虽然不是正式婚礼，但也总得有点喜气。 　　广场上已经支起了好几口大锅，热水在大锅里咕嘟咕嘟的沸腾着。乡亲们都自发来帮忙，宰杀牲畜的，用热水收拾的，还有准备配菜的，就像是一场人人参与的盛宴一样。 　　今天掌勺的是村东头的老王头儿，他这些年专给村里人家红白喜事做掌勺，看到了今天这些食材差点都不敢干了。 　　“这我可不敢做，原来宴席哪做过这些，都是些素的，豆腐席啥的，有一两样荤腥都不错了，这么多好东西我没做过席啊！” 　　“王大爷，您就别把这当成是做席，就当成做家里的年夜饭，我们都爱吃大锅饭呢。”司文笑着说。 　　老王头儿只能硬着头皮上，心里想的是年夜饭我家也不吃这么些好东西啊。 　　没多久，需要功夫的食材下锅，广场上飘起让人垂涎的肉香味儿，这味道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聚了过来，原来真不是说胡，真的是一场大喜宴呢！ 　　村民们自发的从家里搬来了大桌子，整个广场上足足摆了三十多桌，大家都围着司文程林说着恭喜，都说哪见过这么俊的新娘子，虽然没打扮的满头珠翠的，但看着就是和村里的新娘不一样，不愧是大城市回来的姑娘。 　　这下所有人都相信他们真的是发达了，回来让大家沾沾喜气了呢。 　　远处有人往村子里走，程林和司文连忙叫上赵虎，“应该是邵县长到了。”三人赶快起身去迎接。 　　赵虎虽然也当了几年村支书，但还是有些发怵，这可是县长啊，要是没这契机他哪能见到县长！ 　　离近了才看到邵会明哪里是一个人来的，后面还跟着好些熟的不熟的面孔。 　　“程林啊，我也来讨杯喜酒喝！”程林一愣，竟然是公社书记，后面跟着的不是妇女主任王秀吗？此时她正带着殷勤的笑，就像是参加什么大人物的婚宴，半点曾经那种刻薄的样子都没有了。 　　“欢迎欢迎，这次回来的匆忙，也没顾上去镇上，希望书记别介意。” 　　程林连忙说。他没想请公社的人来参加喜宴的，毕竟一办公室四个人，因为他折了两个，总是怕他们尴尬，没想到他们听到风声自己来了。 　　书记介意啥啊，能跟着县长过来已经是烧了高香了，没看整个县里的班子都来了嘛。程林现在可不是原来公社那个没编制的临时工了，那是京里部门的人，比他们可是有前途都了，谁知以后能不能一飞冲天呢。 　　县长邵会明笑着上来跟几个人握手，“大家都想沾沾你们的喜气，我就都带来了，不给你们添麻烦吧？” 　　“您说哪的话呢？您们能来是我们的荣幸，高兴还来不及。”司文客套着，邵会明也是想给他们长脸面吧，毕竟现在谁结婚能请动整个县的大人物过来呢。 　　乡亲们都傻了，县长来参加程林的喜宴了，这可是他们村儿从没有过的光荣啊！换句话是不是可以说，他们和县长在一起吃过饭了？那可真是能拿出去吹牛B的事！ 　　县长到了就得讲话，邵会明站在最前头，满脸喜色的说： 　　“今天是程林和司文的大喜日子，程林不用说了，是咱石河村走出来的好小伙，司文也是咱石河小学的老师，他们都是咱石河村的骄傲！乡亲们啊，程林是个不忘本的好孩子，千里迢迢从A市回来办喜宴，为的是让看着他长大的你们也能感受到这份喜悦，咱们一起祝福他们吧，祝他们百年好合！” 　　全村的人都鼓起掌来，县长就是他们顶头最大的父母官儿，说的话和圣旨也没啥两样。大家看程林和司文的眼神就又不一样了，真是好孩子啊！ 　　县长讲完话，吉时就到了，赵虎把长长的大红鞭点燃，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了好久，震的每个个都心潮澎湃。 　　等声音停了，县长立刻宣布，“程林和司文的喜宴正式开始，乡亲们，咱们把酒杯倒满，共同祝福他们！” 第80章 我陪你 　　石河村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 全村的人聚在大广场上，一起热闹的吃喝，就好像是一个大家族一样。 　　程林和司文挨桌的敬酒、发烟、发糖，按照城里喜宴的规矩来, 是他们给村里乡亲们最大的尊敬。 　　领导那桌里的每个人都起身跟程林和司文碰杯, 抓紧一切机会介绍自己, 恨不得把自己的生平履历都在这几秒的点头中交代，好给程林留下一个印象。王秀也站起来对程林说： 　　“大姐从前就看你不是一般人，将来一定能有出息, 果然让大姐猜中了！”还一再邀请程林和司文去镇上她家作客，一度让程林怀疑自己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他曾经认识的王秀和现在的是一个嘛？ 　　虽然程林没表现出来, 但司文太熟悉他了，怎么可能看不出他的表情。等两人终于从领导桌走出来之后，司文偷偷对程林说： 　　“你现在就是个A事直属部门的科员, 万一哪天要是升了，人还不得把你当祖宗供起来？” 　　程林忍笑轻掐她腰间的嫩肉, 其实就是警告性的摸了一把, “你以为人人都愿意认祖宗呢？” 　　说是这么说, 他也想好了，以后回来尽量不兴师动众，这叫什么事儿啊, 他可没给人当祖宗的爱好。 　　乡亲们吃的那叫一个欢畅啊，边吃边忍不住啧啧称赞道, “这排场也太大了, 谁吃过这么好的席面？” 　　“就是说呢，我活了这么些年也没一下子吃这么多好东西！” 　　就说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吧, 那也是一次一两个荤菜，谁像这顿饭似的，猪肉成盆上，小臂长的大鲤鱼盘子都放不下，更不用说鸡鸭鹅这些家禽一样不差，满桌全是叫的出的硬菜！ 　　程林看乡亲们吃的欢畅他也高兴，这里面坐的人里，多少都有曾经给过他一口饭吃的，别管给的是啥，至少在那么辛苦的年月，他活下来了。 　　大家挨个跟他们说着祝福的吉利话，朴实和没有过多花哨的词汇让人听着舒心，也不知是从谁开始的，把一早准备的东西拿出来送给司文和程林，这就像开了一个头一样，其他人也纷纷拿出自家准备的东西，或是手工绣的刺绣，或是手坐的布鞋，又或是自家存着不舍得吃的山货特产... 　　程林和司文坚决不收，乡亲们却说没什么好东西，都是自家的手艺活儿和山上采的东西，你们不收就是看不起我们，让司文都跟着感动起来，这就是淳朴的人民啊！ 　　一宴结束，桌上还有好些肉菜没吃完，大家又分着带了回家去，兑上菜还能再吃一顿好的，真是美死了！ 　　乡亲们往家走还在谈论着这场大席，都说能吃到这样的席面也是知足了，有眼尖的看到在自家门口躲躲闪闪的马兰花，就大声问， 　　“马兰花，你没去吃喜宴啊？咋没在那看见你呢？” 　　马兰花见被人看见了，有些讪讪的走了出来，但嘴却硬的很，“有啥可吃的，不就是那些破席面么？我自家中午炒的鸡蛋，放了老多油了，贼香！” 　　问话的人笑了，“我们确实是没吃上鸡蛋，也就吃了点别的吧，这不，都没吃完还带回来了。” 　　说着把手里的盆拿给马兰花看，就算是马兰花眼睛不好使鼻子也是好使的，那肉的香味儿简直是太香了。 　　“你不会是因为原来和程林那回事不好意思去吃席吧？”另一个人揶揄的问。 　　“就是说，差点就把程林给骗了，要是程林真上当了，现在哪还能有这么好的前程，娶这么好的姑娘！” 　　几句话把马兰花怼的说不出话来，支支吾吾了几声就躲回了院子，听着路过的一波波的人在说程林的喜宴有多好，惮的再也没好意思出门去。 　　其实程林早就不记得那回事了，又或者说那样带着些不愉快的记忆他早就不再想起了。他有时候真的感谢司文，要不是她的出现，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满心都是阴暗仇恨或者一心攀附上位？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如果没了她，他的生活里将没有这么多温暖和生动。 　　程林带着司文走了好久，爬了座山才在一处平坦的地方看到两座孤坟。司文远远望去，两座孤坟立在这么块空旷的地方，四周都是茂密高林，看着阴森森的，胆小的她却一点都没感觉到害怕，可能因为是他的亲人吧。 　　这坟立在这里，附近的平地上都长了好些杂草，坟上却只有一些新长出的野草，明显是有人曾经来收拾过，程林猜想一定是赵虎帮着弄的，他不在的时候，他替他做一些儿子该做的事。 　　程林径自走过去拔了拔坟上长出的新的高草，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司文想他一定在和父母对话，说说他的近况，说说他娶媳妇了，也说说他很想他们。 　　她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静静的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的，现在的他给她的感觉不再是那个什么都能解决的伟岸男人，他更像是个孩子，也需要依靠，也渴望被关怀...她真的好想去抱抱他。 　　过了一会儿，程林收拾好了周遭，双膝跪地，深深的磕了几个头， 　　“爸妈，儿子带媳妇来看你们了，她叫司文，是个很好的姑娘，儿子终于有家了，以后一定和媳妇好好过日子！” 　　他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土，他知道司文来的那个地方很发达，已经不兴这种跪地磕头的礼了，他也相信爸妈不会挑这个的。 　　轻促的脚步声之后，身边却多了个人影，程林一愣，就见司文跪了下去，声音清脆道， 　　“爸妈，我是司文，是程林的媳妇，爸妈放心，我们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说着她双手合十，在心里一字字的默念着， 　　“我是从几十年以后来的灵魂，所以我也相信世上是有灵魂存在的，我也相信您二位一定能听见我说的话。请您们放心，我会待程林好，就如同他待我一样。我们这相互扶持，从今以后，他再不是孤单的一个人。” 　　在心里念完这些，她也学着程林的样子磕了几个头。如果上天真的有灵，所有的形式都是人虔诚的祝祷，如果程林的爸妈真的能听见，她愿意走这个形式，因为爱。 　　程林的心软的一塌糊涂，眼眶都有些湿润了，他上前一步把司文搀扶起来，替她把膝盖擦干净，牵着她的手，轻声说：“爸妈一定听见了，咱们走吧。” 　　他从未要求她做什么，但她愿意为他做，他很感动。 　　两个人在石河村又待了两天，尽情了享受了把上山下河的野趣生活，程林带着司文把自己小时候玩过的东西玩了个遍，带着网套去河里网鱼，上山上去挖坑下套子，就地找地方燃火堆烤生食吃，不见得有多好吃，但司文乐的像子傻似的，这是她没感受过的大自然。 　　临走那天，全村人都出来送，不舍的感情是从眼底露出来的，作也作不得假。宋春秀跨着司文，赵虎还像从前一样紧跟着程林不说话。 　　一直到了村口，程林才停下，“大家都回去吧，咱以后还能见着呢！” 　　“程林再啥时候回来？” 　　“下次回来就得带娃一起回来啦！”给司文造了个大红脸。 　　程林笑着一一应道，“有时间就一定回来，大家快回去吧！” 　　赶车人把牛车停下，让司文和程林上了牛车。这车来的时候是满满的，现在走的时候也是装了一大/麻袋的东西，都是乡亲们的浓浓情谊。 　　司文朝后面的人群挥手，让他们回去，但走了老远还能看到那里聚着的黑压压的人群。程林从上了牛车之后就再没回头，好像只要回头看一眼，就会抑制不住的流出乡愁。 　　司文轻轻的攥住程林的手，程林转过头来对她轻轻的笑， 　　“我没事。”他说。 　　“我知道。”她说，“我陪你。” 　　不管是高兴还是悲伤，以后我都陪你。 第81章 对媳妇要孝顺 　　程林赶着回A市是因为沪市汽车厂的项目, 因为引进了外资合作，外方汽车厂最近要派人来沪市商讨合作方案。程林请假的时候是跟柳局长保证过了的，肯定不耽误正事，柳局长也答应的很好, 很痛快的就批了婚假, 所以说程林的婚假其实是缩短了的。 　　回到A市第二天, 程林就早起做好了早饭，放锅里盖好之后，才亲了亲还在睡梦里的司文, 看着她皱眉咕哝，笑着去了单位。 　　人逢喜事精神爽, 程林觉得自己现在充满了动力, 果然有家了就不一样了，程林笑自己有点憨。 　　等来了办公室给大家发了一圈糖之后，一起进单位的吴顺往他身边凑, 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程林笑着问。 　　“程哥，”吴顺看了看周围小声道, “这事本不该我告诉你, 但是我估计你一会也能知道, 寻思来寻思去还是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程林点点头看着他，意识是让他说。 　　“你休假的时候宋科长好像去找了局长，也不知说了什么, 反正过了两天宋科长就去沪市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程林心里一动, 终于有耐不住的人出来了, 面上却没什么反应，“都是工作需要, 咱都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就行了。” 　　吴顺还想说什么，程林把话岔到别处，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带着喜烟和喜糖，程林敲响了柳局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 　　程林应声而入，笑着跟李局长打招呼，“局长，我来给您送喜烟和喜糖。” 　　柳局长看到程林也很高兴，点着下面的凳子让他坐，先说了说程林的婚礼办的好，又说这媳妇找的好，反正就是没一处不好的。说到最后来了一句， 　　“程林啊，你这结婚也没几天，这新婚夫妻，我也总不好叫你往外跑。” 　　他说的是去沪市的事，宋立文也确实是他同意去沪市的。不是他对程林有意见，程林绝对是个能为他分担的得力下属，可他根基太浅，这不刚办成点事就有人看中果实了。 　　再一个作为领导来说，这些年他积攒的经验是不能太倚仗一个人，你看程林这才休息几天，沪市的事基本上都停滞了，还有汽车厂那边专门打电话来找他的。 　　这还了得？长此以往他岂不是要被程林分权了吗？正好有人想接手，他也就默许了，没准还能再出一个能干的呢，手底下能用的人多了，他这个局长才坐的稳当。 　　程林是多聪明的一个人啊，一听柳局长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己是被停用了。 　　他没露出一丝不快来，反而有些开心道，“局长，我正想跟您多请几天假呢，我这婚假其实也没到日子，我还想回趟老家...” 　　“成！”柳局长痛快答应道，“有这长假不容易，你们小年轻就和该多休息休息，你尽管去，等到日子了再回来！” 　　聪明人和聪明人打交道是又不伤面子又不伤里子，两下在这个办公室里都是和睦非常，在关上办公室的门那刻，程林的笑都真诚又孺慕。 　　回到办公室，几个人都偷偷打量着程林。很明显，这事大家都知道了。程林轻松的跟办公室的几个人宣布， 　　“哥几个再帮我分担一阵工作，我这婚假还没休完，等休完我再回来。” 　　“程哥，你这好不容易回来可不能走啊，你走了不就错失机会了嘛。” 　　“就是说，好不容易才起来的...” 　　这一屋几个人都是和程林一批进来的，因为程林前阵异军突起，所以都做出了跟随的样子。眼下这种情况有几分真几分假谁也不知道，程林一贯谨慎，自然也不会跟他们露实底。 　　“想什么呢？我真是继续休假，要回趟老家，等到日子了就回来。”程林还是这口说辞，也不管他们还要说什么，收拾了东西离开了单位。 　　司文在书房待了一上午，闲极无聊，她找出了本外国著作开始翻译，现在图书业的行情不但是稿费增加了，翻译稿那还要值钱。一是因着国内擅长这方面的人还是少，二是改革开放了嘛，图书市场也逐步放开了。 　　司文倒是不差这几个翻译钱，她主要是怕自己再不熟悉熟悉，那学了多少年的英语就彻底还给她那现在可能才刚刚出生的英语老师了。 　　学习是最耗能量的事，还没到中午，她已经有饿的苗头了。想着程林现在应该在单位上班，中午是肯定在食堂吃饭的，要不她还是回司家蹭个饭？反正她爸妈也没开学。 　　正犹豫着呢，就听大门响了。司文从书房里往外看，透过清透的防蚊纱就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进来，不是她老头子还能有谁？ 　　司文从书房里跑了出去，可高兴的站在门口叫老公。程林看司文像小宠物出来迎接主人似的待亲样子，就那么一点点的不愉快也都烟消云散了。 　　“今天怎么这么乖？”程林几步走过来，揉揉司文的头顶。就像揉小猫的脑门似的，可他忘了这猫可会挠人。 　　司文梳的头发都被程林揉乱了，气的她一巴掌打在程林的手上，瞪着圆圆的眼睛看他，心说还不是因为你媳妇我饿了！ 　　程林摸了摸鼻子，这么厉害的小猫他可惹不起，推着司文进了屋子，“外头热，别把我媳妇给晒坏喽！” 　　司文白他一眼，心说这人撩完就哄是真欠啊！但也由着他把她带到堂屋里去坐，看着他跑前跑后的切西瓜又给她扇风的，就不跟他一般见识了。 　　“怎么，不上班了？”司文斜着眼睛问。 　　“回来再陪你几天。”程林扬脸说道，真像个离不得媳妇的痴汉一样。 　　“那敢情好！”司文乐了，“那我也晚些日子再去研究所报道。” 　　她天生就是个懒驴，哪会上赶子去干活呢？一进研究所那就是套上小夹板了，她巴不得再多玩儿一阵呢。 　　程林心说再找不到比他们两口子还不求上进的人了，但看着司文这么高兴他也跟着开心起来。 　　“饿不饿？”他柔声问。 　　“饿了。”司文揉揉小肚子，委屈巴巴的说。 　　让媳妇挨饿的还能是好老公吗？程林一听媳妇饿了，立马起身换衣服进厨房，为了这又来了几天的假期也得好好庆祝一下！ 　　两个人这下可是撒了欢儿，白天四处去玩儿，把原来想去的市内周边都走了个遍。晚上去司家蹭饭吃，哄得老两口高兴极了，连饭量都增大不少。 　　等到了外资方和沪市汽车厂谈判那天，程林都晒黑了一圈，老神在在的在家里和媳妇腻歪呢。 　　司文一直知道程林为啥提前回单位，也知道这谈判的事，见都过了这天了，程林还是不慌不忙的样儿，就知道他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了。反正这家伙在算计方面是没吃过亏，她有什么可跟着着急的？ 　　果不其然，第二天，程林和司文在书房喝茶看书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嘭嘭的拍大门，司文看了眼坐的稳当的程林，“不去开门？” 　　“让他们再敲会儿。” 　　这个啥事都尽在掌握的待恨样儿啊，气的司文牙痒痒。 　　在司文实在受不了敲门的噪音，给了程林一脚后，他才晃晃悠悠走出院子。就听着门外的人在说： 　　“是不是这家啊？” 　　“刚才问了，没错，就是这家！” 　　“那是不是不在家啊？” 　　“刚才问了，说这几天都在家呢。” 　　“那咋没人开门呢...”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了，吓了外面几个人一大跳。 　　“唉呦，程哥，找你是真不容易啊！”外头的吴顺哭丧着脸都快哭了。 　　他们知道程林没去住分的房子，好像是在这附近住，但也找不到地方啊，又没什么联系方式。好在领导去档案室调了档案，找到了程林媳妇的信息，偏偏上面还没写工作单位。 　　现在找个人可费死劲了，局里又找到了A大，A大又提供了司家的地址，他们是从司家过来的。幸好司家有人，要不他们真是没法去交差了。 　　司文在屋里支楞着耳朵听的一清二楚，闻言也是替门口那几个人腿疼，这也就是在现在，这要是以后就一个电话的事儿，何至于跑断了腿儿呢？ 　　“找我/干嘛？”程林故做不知的问。 　　司文：呵呵，真能装（白眼）。 　　“程哥，先回单位再说吧。”吴顺急着就要拉程林走。 　　“不忙，”程林看了眼正空中的太阳，“也该吃饭了，咱吃完饭再说。”他有什么可急的啊，谁急他现在都不急。 　　“唉呦，程哥，都什么时候了还吃呢？出大事了！” 　　“哦，我现在在休假，你们看着找人处理吧。”说完就要关门。 　　吴顺一把把门顶住，“程哥，你要是不回去的话，估计一会儿柳局就亲自过来了！”您的谱也是真大诶！ 　　程林：“那等会儿吧，我不吃行，你嫂子不吃不行，我先把饭给她张罗上。” 　　吴顺几个...您是真孝顺嫂子啊... 第82章 我媳妇的厉害 　　程林到柳局长办公室的时候, 柳局长正急的满地打转呢，看到程林来了就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赶快走向程林， 　　“小程, 赶快去趟沪市吧。” 　　程林作纳闷的样子, “局长, 我还在休假啊！” 　　柳局长一窒，这才想到他的假还是自己批的呢，心里这个后悔啊。不过现在可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了, 连忙说： 　　“小程啊，等这事过去了我再给你补假, 赶快去沪市看看吧, 要不汽车厂引进外资的事砸了，咱局可真没法向上级交代了！” 　　程林脸上惊讶的样子真的不能再真了，司文要是看见了, 准会夸他有演戏的天分。 　　“这么严重？发生什么事了？”就真的像一无所知的样子。 　　提到这事柳局长的脸就垮下来了，他真是招谁惹谁了啊, 忍不住诉苦道, 　　“小程啊, 你结婚休假的时候沪市那边就打来过电话，说要找你说些关于谈判的事。你不在我本想等你休假回来再说的，正好宋科长就来找我了, 说也不能一直等你不干活吧，他也可以去。我这才同意让他去了沪市谈合作的事, 谁能想到办砸了呢？” 　　事情当然没有这么简单, 柳局长也没他说的这么无辜，更不可能像他现在说的这样自己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但领导这么说了, 程林作为下属就不能戳破。 　　他先对柳局长表示了安慰和理解，然后才奇怪的说：“怎么会砸呢？不是就差最后敲定合同了吗？” 　　柳局长到现在也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就搞砸了，“谁说不是呢？”他也奇怪啊。 　　昨天是和外资方签合同的日子，他本以为会很顺利，结果到了中午的时候，宋立文打了电话来，语气有些慌张的说谈判出了点问题。 　　柳局长还以为问题不大呢，谁知不一会儿沪市汽车厂就来电话了，非要管他要个说法。说这回和外资方的谈判可能要崩了，他们生产线都建了，投入那么大，现在怎么办？还说外资方很不满意，说咱们没水平没诚信。又问程林哪去了，怎么临阵突然换人了，搞成现在的结果！ 　　柳局长虽然一问三不知，但他知道这回事儿是闹大了，赶快找人去找程林，其实他现在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程林听了他这囫囵半片的描述，虽然心里对问题出在哪里早就有数，但他也不能表现出来啊。于是借了柳局长办公室的电话要跟沪市汽车厂联系一下，柳局长忙不迭的答应，现在只要有人能收拾这烂摊子，让他干啥都行！ 　　电话接通，程林在这边嗯啊的答应着，时不时也问几个简单的问题，柳局长着意听也是没听明白。等挂了电话只见程林皱着眉头说： 　　“局长，这事恐怕不太好办...” 　　柳局长立马就上火了，“小程啊，就真没办法了？你好歹帮着补救一下，毕竟这项目一直也都是你跟着的，你最了解情况！”他现在也顾不上什么领导的威仪了，能把事情补救了让他干啥都行。 　　他心里是真悔啊，你说他没事折腾啥？三言两语就让姓宋的给说动心了，还是自己立场不坚定！现在闹成这种局面，他可怎么像上面交代？这可是发展局成立以后办的第一件大事，还是上面重点关注的大事！ 　　程林揉揉鼻梁，思考了一阵子，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对柳局长说： 　　“局长，您对我有提携之恩，又一直这么支持我工作，力排众议的让我牵头了这个项目，就算是别人再怎么不放心，我知道您都是放心我的...” 　　程林说的恳切，一点都不像含沙射影。柳局长听着有些心虚，但他努力让自己尽量不那么虚，小程真是个懂感恩的年轻人！ 　　“局长，为了您我也尽量想想办法，这项目我也是投入了很多心血，也不忍心看着它就这么功亏一篑，您让我回去准备一下，我也得找人帮忙，咱们明天再出发去沪市，时间肯定也来得及！” 　　柳局长感动极了，他现在才知道谁是一心为了单位的好同志，谁又是能力超群不可或缺的人才。他在心里暗暗发誓，这一劫要是过去了，他以后一定不偏听偏信了，好好支持年轻人不比啥都强！ 　　** 　　这事的问题其实是出在翻译上，这才刚改革开放，国内会外语的人实在是太少了，而国外会中文的人也是不多。 　　程林一早就知道外方会带一个会说一些日常中文的华裔来，这人本就是几十年前去往外国的国人所生，但在国外长大，其实会说的中文很有限。但这已经是外资方能找到的人选了，所以中方的翻译就极其重要。 　　这个翻译的人选可是给沪市汽车厂出了大难题，祝永山愁啊，他上哪去找能说一口流利外文的内部人呢？这些年可以说国内把外国这块掐的死死的，会说外语的人早些年可没少被折腾，谁还敢学外语说外语？早就荒废了。 　　当时程林看他也挺犯愁，就说您也别犯愁了，这事我给你解决了。祝永山和祝立强自然是千恩万谢程林帮了大忙，就等着程林谈判前把翻译带来呢，结果谁想到临时换人了！ 　　祝永山那可是个老油条了，祝立强也是极聪明的，在这最关键的时候人换了，不用说，肯定是让人摘果子了。虽说他们都比较认可程林，但上面的事他们企业没办法置喙，只能在旁边看给你派来个啥厉害人物呗，对翻译的事儿也半口没提，咱就看你是咋办的。 　　据说当时场面尴尬极了，宋立文拿着程林做的合同跟人家笔笔划划，关键那边的翻译不给力，听不明白只能瞎说一气。咱这边又没有得力的人，最后整了个鸡同鸭讲，啥也没整明白！ 　　外资方怒了，合着你们都等我们的翻译办事呢？按理不是一边带一个吗？这谈判谈不成都怪你们，是你们消极懈怠不作为！ 　　这些事程林自然早就料到了，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现在让他去收拾烂摊子也不是白收拾的，从这事之后他要彻底的在发展局立住脚！ 　　晚上，程林对司文说： 　　“媳妇，带你去沪市玩儿啊？”谄媚样儿。 　　“又让你去沪市了？”奇怪疑问。 　　“昂，让我去收拾烂摊子呢。”无奈垂首。 　　“那我不去，你去收拾烂摊子，我还得一个人逛，不去！”断然拒绝。 　　“媳妇儿，你不去我这摊子收不起来啊，你可是关键人物！”讨好脸。 　　“还有我的事儿呢？”斜眼挤兑问。 　　“昂，主要是你的事儿！”忠犬蹭蹭回答。 　　“不去！”狠心拒绝。 　　“去不去？”怪声威胁。 　　“不去...”见情况不妙，边往后躲边颤声道。 　　“我看你去不去！”饿虎扑食绵羊，一口吞下！ 　　“去，去还不行嘛...”绵羊被吞的狠了，受不住直呜咽求饶... 　　第二天的火车站，看到司文和程林出现的时候，所有同事都愣了。他们都去参加过程林的婚礼，自然是认识这是程林的媳妇。关键这次是柳局长亲自带队，就足以见得事情的严重性了。偏偏程林还把自己媳妇带去玩儿，这也胆子太大了吧！ 　　众人都偷偷打量柳局长的神色，说实话，柳局长心里也不舒服，你说你回去想办法，结果就想了个带自己老婆去出公差的办法？但都到这时候了，他还有要倚仗程林的地方，所以他什么都没说，可冷淡的表情说明一切了。 　　程林也没解释，我媳妇有多厉害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司文偷偷跟程林耳语，“我做这行可是很贵的，你们这不但不给工资，还给臭脸，你这下欠我的可是还不清了！” 　　程林也凑到司文耳边说：“看来昨晚我伺候你还是不到位啊，等事成之后我一定全身心报答，条件随便你提，几次都行。” 　　声音带着些低沉的勾人，勾的司文一机灵。她忍不住啐道，“谁用你这种报答！”但又忍不住想到昨晚...脸刷的通红。 　　隔天一早，火车到达沪市。一行人先到招待所休整，司文换了身干练的短袖白衬衫加上长款一步裙，都是亲自画图让裁缝定做的，修身又时尚，活脱脱就像现在最流行的港剧里的律所精英。 　　柳局长本来领着这帮人急火火的要赶往汽车厂，今天好不容易又把外资方约出来了，能不能挽回就在此一举了。 　　谁知程林媳妇悄没声的也加入了队伍，那小身板倍儿直，小脸绷的紧紧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今天的主角呢。 　　柳局长一把拉住程林，指着司文的背影直点手，脸上的表情是震惊加微怒。意思是你程林挺厉害啊，把媳妇都带到那么重要的场合去玩儿，你把我这当什么了！我纵容你别的，但我不能纵容你这么胡闹！ 　　程林凑到柳局长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柳局长一愣，迟疑的看看司文的背影，再看看程林，“这，这能成？” 　　“成不成的一会儿就知道了。”程林微微一笑，老神在在的说。 第83章 那要问问我丈夫了 　　一行人到了会议厅时, 外资方已经到了，一排老外加一个华裔坐了一排，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足够让没见过世面的人胆颤了。 　　柳局长虽然见过世面, 但见的都是国内人的面, 这一下子看到这么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着实是有些打怵，连手和脚都不知往哪放了。 　　祝永山和祝立强刚才在门口和程林点了点头，他们也知道程林是来收拾残局的, 可这残局能不能收拾的了还真是难说，人家外资方已经对咱有意见了。眼下他们只能眼观鼻, 鼻观心, 装作没感觉到现场的尴尬，不说话。 　　程林这也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外国人，说实话这阵势是有点唬人, 不怪他那些平时吆五喝六的同事现在都稀稀了。 　　正寻思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就见他那媳妇笑盈盈的站了出来, 打头走了几步, 对坐在最前面的老外说了几句话。 　　这一开口, 全场都震住了，流利的外语甩的咔咔的，那语调抑扬顿挫的, 反正虽然他们听不懂，但就是觉得好听极了！ 　　“史密斯先生您好, 很抱歉前几天有些小误会, 这次我们局长亲自来，就是为了和你们达成良好的合作关系。” 　　司文说完, 那个史密斯先生眼睛都亮了，惊奇的站了起来，走到司文面前， 　　“你的口音真正宗，你去过M国吗？”根本就没回应司文说的局长来了的事儿，关注点都在司文身上了。毕竟依他这次来看到的情况，像这么优秀又有气质的女士真是太少见了。 　　司文淡笑，也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只说： 　　“有些了解，我对M国的文化也很感兴趣。”当初可是去做过访问学者，啃了不少外语大部头和刊物，也算是有了解吧。 　　老外听了这话高兴极了，“哪里是有些了解，我看您是十分了解了，您这么年轻就有这样的深度，这真是我此行的巨大收获。” 　　司文笑笑，没忘了自己的正事，“您真是过奖了，咱们进行今天的重要环节吧，我来给你介绍我们发展局的柳局长。” 　　说着做了个介绍的手势，引见了下柳局长。柳局长早就懵了，他是亲眼看到程林媳妇跟老外说了几句话，老外的脸色就从阴沉变的明媚的。而且人家那语气，那气度，那本事... 　　啧啧，他手下要多几个这样的人，他不稳坐钓鱼台了？这时候他才突然想到程林的媳妇好像是A大的毕业生，校长还亲自给她做证婚人呢。想到这，他看向程林的表情就有些羡慕了，小子运气真好，娶了这这么优秀的媳妇！ 　　外国人的态度已经被司文扭转过来了，能有这样下属的领导肯定不会像上次那个人一样是个酒囊饭袋。他整了整衣服，向柳局长伸出手去，用怪里怪气的语调说了句，“你好！” 　　柳局长一愣，哈哈笑着握住了外国人的手，也说了句，“你好你好！”人家这态度明显变了啊，这是主动伸出橄榄枝了啊！ 　　其他外国人见老板都改变态度了，也纷纷站了起来，用商务礼仪挨个和程林他们握手。司文为两边的人互相介绍着，气氛一下子就和谐起来。所有人都明显感觉到不一样了，程林媳妇这是凭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了啊。 　　接下来的事情进展的就比较顺利了，司文拿着合同很清晰的给两边的人做讲解，但谈判总是避免不了讨价还价，这场谈判足足谈了三天，司文的嗓子都哑了，才算是达成一致。 　　等柳局长和外方负责人终于在合同上签了字之后，两个人握手致意，从今以后两边就是合作伙伴了，是有共同发展目标的利益共同体。 　　司文也算是松了口气，这是她从到这以后第一次用口语交流，看来原来的那些已经成为机械记忆的本事还没忘。 　　她转头冲后面坐着的程林眨了眨眼，程林回她一个笑，媳妇真是太厉害了，这下在他单位都出名了！ 　　外方负责人向司文走了过来，他水蓝色的眼睛盯着司文，勾起一个迷人的笑来，“有魅力的女士，我能有荣幸私下请您进餐吗？” 　　外国人的侵略性总是肆意又外放，司文见的多了。她露出一个极甜美的微笑，这一瞬间外国人似乎觉得她马上就要同意了，就听她说： 　　“那得问问我的丈夫了！”她摇了摇自己戴戒指的手，又指了指看到有人跟媳妇搭讪连忙走过来的程林。 　　外国人做出个很遗憾的表情，对着程林说：“你真让人羡慕，你的妻子很优秀！” 　　程林一直学的都是哑巴英语，能写能读，和外国人交流就差些意思了，但他还是能通过表情和手势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他上前揽住司文，用行动宣示主权，用英文说了声谢谢。外国人比了个大拇指，有些遗憾的带着人离开了会议室。 　　等到外国人都走了，所有人才激动的欢呼庆祝起来，从跟进这个项目已经有一年多了，现在终于尘埃落定。虽然小有惊险，但结局是好的，这就值得所有人庆祝了。 　　柳局长激动的走到程林和司文面前，高兴的对程林说：“小程啊，这次局里给你记一功！年轻人好好干，有前途啊！” 　　程林谦虚了几句，就听柳局长说：“这系亏得小司帮了大忙了，你是程林的媳妇，也就算咱们半个局里人，虽然福利落不到你身上，但我把你那份功劳都算你家程林身上，也是一样的嘛！” 　　说罢哈哈笑了起来，这亲热的劲儿真和刚看到司文来沪市时判若两人了。 　　司文作为一个优秀的贤内助自然不能在关键时候拖老公的后腿，她笑着回应道，“柳局长心里有杆秤呢，这样公正，我自然是放心的。” 　　心里MMP，想当初不知是谁让别人顶了我老公的差事，让我老公这个小可怜儿刚去上了半天班就又回家了。 　　柳局长这几天算是见识到司文的能力了，现在看她说起话来也是又圆滑又场面，不禁起了爱才之心，对着两口子说： 　　“小司今年刚毕业吧？工作有着落没有？有是单位一般的话就来咱们发展局嘛，咱可是个有前途的新部门，你们夫妻在一处工作也方便，我这个当领导的得了两员大将可就高枕无忧了。” 　　这回可真不是场面话，是真心话。他们对外发展局以后估计和外国人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身边没可用的人也真不是那回事。 　　司文乐了，心说也就程林这个官迷吧，我还真不愿意去你们那费心经营的地儿。我两辈子都是靠技术实力吃饭的，到哪都不看人脸色，最不爱和你们这种官场上的人打交道！ 　　在别人看来司文是听了这话高兴，程林哪看不出要不是在这种场合，她媳妇那小嘴儿就得开始巴巴的讽刺了，连忙接话道， 　　“局长您抬爱了，我媳妇这工作早就定下来了，档案都调走了，过一阵就该去上班了，是畜牧局下属的研究所。” 　　柳局长一听也是遗憾，但是连连点头，“畜牧局也很好，也是受重视的单位，回头有什么要我说话的地方尽管说，咱们现在就算是一家人了嘛。” 　　他打的好算盘，万一下回再遇上这样的事，他实在不行倒可以去畜牧局借人嘛，反正现在局和局之间借人都是常遇到的事。 　　程林早就看出柳局长的小心思了，心里笑的大牙都快掉了，老柳啊，扛造的话你尽管去研究所借人，能借出来算我输！ 　　哼，还真以为我媳妇就是个普通的研究员呢？研究员也得看是研究什么的，我媳妇可是研究能上天放炮的大家伙的！ 　　柳局长高兴的先走了，这个时候领导总是先退场，小年轻们垫后嘛。同事们都上来说些恭维的话，谁都知道这次之后怕是谁也挡不住程林的脚步了。恭维程林的同时也没忘了夸赞司文，人媳妇确实厉害，这个确实是没得说！ 　　祝家父子经过这事对程林也是更加看好，还真没想到程林有这手呢。都说贤内助贤内助，人有这样的媳妇怎么可能没有好前程？看来以后这关系得更往好了处才好。 　　等大家都散了，程林见没人了在司文脸上狠狠的啃了一口，抱着她激动的说：“我媳妇可太厉害了！”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司文在外头说外语，平时就听她自己在书房念叨了，根本不知道咋这么有魅力！看着她在前面和外国人侃侃而谈，他就自豪的不行，又想到这么优秀的姑娘是他媳妇，那简直美的都要飘上天了！ 　　司文看他这得瑟样儿忍不住打趣，“你不觉得我抢了你的风头？” 　　男人多少都有点大男子主义吧，看到媳妇能撑起这么一片天，心里是酸溜溜大于美滋滋还是反过来，她也挺想知道的。 　　程林一瞪眼，“那有什么的？这是我的光荣，我多有面儿啊！”小脸扬扬的，就真像出风头的那个是他似的。 　　司文突然想到了程林曾经对蔡老头说过的话， 　　“我纵有千般不好，只一点我比谁都强！” 　　“我比任何人都能容得下她这份惊才绝艳。” 　　这一刻，司文的鼻子都酸了，她乖乖蹭到程林怀里，用脑袋在他月匈口拱啊拱的，她是真的找到真真正正能容得下她的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4 21:43:57~2020-08-15 16:52: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陶泥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新任务 　　柳局长一高兴给程林和司文放了好几天的假, 说婚假也没休好，既然来了沪市，索性就带着媳妇好好玩几天。 　　程林自然没那么轴，非要跟领导拧着干来显示自己的爱岗敬业。有时候你成全了领导某方面的虚荣心, 得到的效果比一味的出力要强的多。就比如现在, 柳局长自认为自己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领导, 程林才没傻到非要和他过不去的拒绝呢。 　　司文真是高兴极了，这次力不白出，能换来程林光明正大的陪她浪, 真是太好的一件事了。上次她来买买可把自己累坏了，这回有老公给拎东西, 简直不要太爽了！ 　　沪市百货商店里的东西到底是要新潮些, 还有好些做了好多年的裁缝铺子，司文这次是放手一逛了，程林也乖觉的很, 不但帮拿东西，还不断鼓励媳妇随便买, 别心疼钱！ 　　司文是肯定不心疼钱了, 但有人惯着总是更快乐些, 于是这几天两人在沪市玩的极尽兴，正赶上大闸蟹上市，又吃了个过瘾才回A市。 　　列车缓缓离开沪市站台, 司文有些不舍得的一直往窗外望。程林忍不住笑， 　　“你就这么喜欢沪市？回头等有合适的房子咱买一处, 到时候放假了就来住, 你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行不？” 　　这本是程林哄司文高兴的一句话，没想到司文眼睛一亮, 　　“对对对！老公你不说我都没想到，买房子好啊，还得要早买！” 　　沪市的房子呦，将来可是值大钱了，和A市一样寸土寸金。 　　程林一梗，开始真的考虑这件事来。他从不会把司文的任何一句话当废话，事实证明他确实在这里面琢磨出很多极有用的信息，这应该是很重要的一个信息吧，看来沪市的房子以后不便宜，回头去打听一下，要是真开放买卖了还真应该置些房产。 　　回到A市去两人去了司家扎一头，司爸和司妈先好顿关心了女儿女婿，见他们出差也没瘦了或是累了，反而看着像是丰腴了点似的，才放下了心，紧接着司爸就是一板脸。 　　“文文啊，我说你倒是什么时候去上班啊？跟你一起毕业的可都上了好久的班了，你这虽然因为结婚有特殊原因，但我看你最近也是有些散漫了。蔡校长都找我好几回了，说研究所那边着急呢，你也迟迟不入职，找你又找不到，都找到咱家来了！” 　　司文：哦，原来蔡老头告状了！ 　　司妈也跟着附合，“咱那么好的工作可别耽误了，你说你这孩子心得多大，还有推迟着上班出去玩儿的？也就你们领导脾气好纵着你吧，搁别的单位早就把你撵家来了。” 　　司文：放心吧，撵谁都不能把我撵家来，这点自信我还是有的。 　　话虽这么说，但也知道自己这假期算是彻底到头了，收拾收拾上班去啵~ 　　程林是一直隐晦的笑着听爸妈数落司文的，现在能见到司文不还嘴任人数落的时候不多，但他可不敢把看热闹的心态表现的太明显，要不回家可是要受罪的。皮肉上吃点苦还好，他还更高兴呢，这要是不让他进屋睡可怎么办呦~ 　　第二天一早，程林收拾完了把司文叫起来，司文本来还像从前一样赖着不起，就听程林说： 　　“媳妇，今天是你第一天上班，迟到不太好吧...” 　　司文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对啊，从今天开始她可就是正经社畜了！虽然无奈但也利索的起床穿衣吃饭，准时和程林一道走出家门。 　　两人的单位离的不近，司文的研究所要离家进些，属于城郊了。程林的单位可是正经的城里，所以没过多久两人就分开了。 　　“好好上班别任性，有什么委屈咱就不干了！”临走时程林不放心的交代着。 　　司文乐了，您说这话也太有水平了！但也是郑重保证， 　　“放心吧，我肯定不能吃亏。而且研究所可比你们单位工作环境单纯多了，我们是凭技术吃饭的，没人会难为我。” 　　她一直和做学问的人地方交道，里面虽也有一些刁歪诡诈的，但多数还是没那么多歪歪肠子。特别是现在这时代，做学术的人大多清高有个性，爱和别人为难的人还是少。 　　到了研究所，因为司文还没正式入职，所以不能直接进。虽然她大四那年也算是频繁在这里待着了，但到底这个地方是要地，还是很重程序的。 　　所长听说司文来入职了，也没用别人，是自己亲自出来接的，他笑呵呵的跟司文说：“今天你的手续就能办好，明天你进来就不用我来领了，让你像小学生似的等在外头不适应了吧。” 　　司文笑着说：“休息了这么长时间才来上班，您能来领我我高兴着呢，说明您心胸宽广！” 　　所长手点着她直摇头，有时候他真不相信这姑娘是能搞核研究的，他们这行一向枯燥，搞研究的人也经常被称做怪人。像她性格这么外化圆滑、又兼备严谨内在的人属实不多，这么多年也就见了这一个而已。 　　进了办公楼，所长趁着开会的时候很隆重的介绍了司文，司文很真就在会上看到了自己不认识的人。除去一些其他部门或者外出学习的，有几个明显是还稚嫩的面孔。看来除了她，研究所也在别的高校招了新人进入。 　　这一方面也能说明在中子弓单研究完成之后，研究所并没有停止发展的脚步，很可能下一步的重要项目已经在筹备之中了。 　　她心里对接下来要面对的事其实有心理准备，这是大势所趋，谁也阻挡不了。 　　会议最后，所长点了一个人站起来，“还要欢迎吕阔和相关人员顺利从M国引进串列加速器回来，这可是代表了现在国际上最先进的水平，以它为中心的工程建立以后，将会极大的提高咱所的科研能力，是件大有意义的事啊！” 　　所长点的这个人戴了副眼镜，有些干瘦，脸上没什么表情。即便是所长这么夸赞他了，也只是淡淡的，根本就看不出他心里想什么呢。 　　司文做在后面，所以能毫无心里压力的开一差，她问身边一个处的还算不错的大姐，“这人是谁啊？我在研究所那段时间好像没见过啊！” 　　她在研究所的时间说长不长，但说短也绝对不短了，别说所里这些人了，就连所里的流浪狗都认识了，没道理不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啊。 　　大姐见没人注意她们这儿，小声道，“这人叫吕阔，可是咱所年轻一代里的精英人物，你来的时候刚好派他去国外学习，后来又让他和工作组去M国引进设备，所以你才一直没见过。要我说啊，你这次正式入职了，年轻一代可有的看喽！” 　　原来吕阔是他们所年轻一代里的大拇指，提到他那都是说新人有望了，都默认这就是年轻人中的执牛耳者。 　　可要说命运难测呢，他就走了不到两年，本来是派他去国外好好学习学习，回来加紧中子弓单的研发的，谁知道就这结骨眼出来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学生司文。 　　当初谁都没看好这大学生能做什么，但这个司文偏偏让所有人惊了一下子，在研究中起了决定性作用，还真就在这不到两年内把中子弓单研究出来了，恰好又在南边摩擦那么敏感的时候，一下子把别国都震住了，可以说是阴差阳错的避免了一场大战。 　　这让人不叹声命运都不行啊，这事上面都惊动了，给了极高的赞誉，司文一下子就受重视了，可不就是命儿嘛。 　　司文知道这大姐话里是啥意思，但她可没想和谁争什么，要是来这了还勾心斗角也太没意思了，整天搞研究就够浪费脑细胞了，她可没心思干别的。 　　会后所长给她分了新办公室，研究所的办公室都是以项目为单位的，就像是曾经司文的办公室就是专门研究中子弓单的办公室，这样方便大家有什么事讨论，做实验等等。 　　等司文到了自己的新办公室就更加印证了她一开始的猜测，因为这个办公室里面坐着的都是研究同一方向的，里面也包括那个精英吕阔。 　　司文乐呵呵的和大家都打了招呼，本来也都不陌生了，以后还在同一屋子里呼吸同一片空气，处的好点大家都自在不是？ 　　所有人都蛮热情的回应，虽然司文还算是个新人，但现在可没人敢把她当新人对待，都知道她有多大本事，谁也不敢拿乔。 　　只吕阔淡淡的点了点头，有人就露出了看热闹的表情。司文倒是无所谓，有才华的人本就容易恃才傲物，她的师兄师姐们怪脾气的多了去了，她早就习惯了。 　　没多一会儿，所长来到他们办公室，环顾了一周点了点头，他看好的人算是终于聚齐了。 　　“我有个事情要宣布，想必大家也猜到了，研究所的下一个项目马上就要开始了，项目的人员就是咱们办公室。内容嘛——” 　　他拖了个长音，别人都睁大眼睛等着他宣布，只两个人除外。吕阔研究他的手呢，眼睛都没抬一下。司文则是跟自己那怎么都不平的办公桌较劲，是不是应该把桌脚垫起来啊？ 　　所长暗暗叹了口气，队伍不好带哦，他手底下的怪人好像越来越多了。但还是清了清嗓子，因为毕竟还有人想听他说什么嘛。 　　“国家给我们下达了重要任务，我们要自行设计和建造一座属于自己的核电站，咱们小组负责研究相关数据和设计，尽量让这座核站早日动工！” 第85章 新任务 　　司文记得上辈子国内的第一所核电站是85年动工的, 也不知这辈子会不会有什么变化，毕竟因为她这只小蝴蝶，都把中子弓单的研发时间提前了好几年。 　　所长走了之后，这个新成立的项目办公室算是正式运行了。因为在这方面国内还算是第一次尝试, 所以大家都是摸石头过河, 在组长的带领下一起探讨研究, 每当想出一个可行的方向后，大家再一起判断实验是不是对的。 　　在这个过程中，司文发现这个吕阔真的不是徒有虚名, 他属于话不多一心只有工作那种，但确实是有真本领在的。组长划定的研究内容他都能很好的做出来, 在面对一无所知的盲区内, 他真的算厉害的了。 　　司文属于那种准时撞钟型选手，就是在你规定的时间内，我准能把完美的工作内容交出来, 但从来没有超额完成任务的时候，有时候组长都直叹气, 以司文的天分她明明能领先别人一大截, 可她就是不上进啊。 　　要是吕阔和司文综合一下嘛, 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司文要是知道领导这么想，估计准要吐槽，把我俩结合起来？那不就是高智商又呕心沥血毫不休息的机器人嘛？您且等着吧, 几十年后都研发不出来呢。 　　研究所待遇极好，也许是不想在生活上苛待这些研究人员, 好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的投入到研究工作中去, 不止工资比一般单位高一大截，且自己配有食堂, 伙食还相当不错。 　　程林怕司文吃不好，本想给她带饭呢，早上早起一会儿的事儿，但至少能让媳妇吃舒心了。可司文连忙摆手， 　　“不用不用，我们食堂伙食不错，师傅好像是川府那边的人，别说菜做的还挺对我口味儿的。总吃大厨做的饭也有吃够的时候，让我换换口儿。” 　　她上辈子就挺爱吃川菜，麻麻辣辣的超刺？激，来这以后吃的要么是程林做的要么是司妈做的，都是东北口儿，虽然好吃，但也想偶尔吃点旁的新鲜的。 　　司文只顾着想这点事儿了，半天才发现老公没动静了，抬头一看，程林正哀怨的瞅着她，“怎，怎么了？” 　　她心虚的问，这表情怎么像她干啥对不起他的事儿了似的？ 　　“你是说你吃够我做的饭了？”程林悠悠的说，一句话里有道不尽的心伤，看起来可怜极了。 　　司文猛回忆，好像是说了，但好像也不是这意思，连忙哄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不舍得让你早起，想让你早上多睡会儿。我最爱吃我老公做的饭了，吃一辈子都不够！” 　　说完赶快去拉拉手，贴贴脸，得给孩子哄好喽~ 　　程林就势一头埋进媳妇怀里，嘴角扯出一个得逞的笑来，太舒服了！ 　　司文胡撸胡撸怀里毛茸茸的脑瓜子，做女人难啊！ 　　这天司文正胃口大开的享受食堂师傅做的一道毛血旺，吃了一份没够还又去打了一份，正吧唧吧唧的吃的开心，就见对面的大姐无奈的看着她，眼里充满了“这孩子没救了”。 　　“怎么了？”司文迟疑的用小手帕擦了下嘴，她虽然贪吃，但一向很注重吃饭礼仪的，吃相应该不是很难看吧... 　　大姐叹了口气，努力把眼神变成“这孩子还有口气儿，不能放弃”，向前探着身子，凑到司文近处说： 　　“你咋不知愁呢？不知道所里要选人去外国培训的事儿啊？” 　　司文摇摇头，“培啥啊？”又挑了块血吃，真嫩！ 　　大姐都无语了，也就是看在所里都是不爱说话的怪人，难得来了这么个小黄鹂，天天能和她一起喳喳喳吧，要不她才懒得管她的事呢。 　　“还能培训什么？核电站的事儿啊！”大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那几个关键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哦，不知道。”司文是真不知道，天天各种实验做数据，她都奇怪她是怎么知道的。 　　“傻！你新来的不知道也是正常，咱所经常有出国培训的机会，但这次是真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培训还分三六九等？ 　　“这次去了再回来那可就是核电站项目的主力了呗，而且这次去的人少，因为培训费太贵！” 　　大姐在“太”字上尤其加重了语气，从她咬牙切齿的表情来看，好像是能把牙咬掉那么贵。 　　司文心说我就是不去培训我也是核电站研究的主力啊，但她现在好奇的是培训费到底有多贵能让她这么咬牙。 　　大姐又骄傲兼着肉疼的表情回答了她，就好像这钱是她出的一样，“一个人一百多万外币，按汇率折合成人民币的话怎么也得将近二百万了！” 　　这下是真惊到司文了，现在这物价二百多万那得是多大的购买力啊！ 　　“这人就是金子造的也没这么多钱吧！”司文惊叹，一个人的培训费顶黄金那么贵的自己的了，可不就是黄金人嘛。 　　“那你以为呢？”大姐白她一眼，“要么为这名额都好抢破头了嘛，就你天天不知道寻思什么呢，啥也不知道！你就说这二百万花在一人身上了，回来能不受重视？这和国宝也没啥两样了嘛。” 　　司文这次真是猛点头，二百万哪，确实是国宝了！ 　　大姐意味深长的看着司文，“行吧，那你加油吧。” 　　司文：嗯...嗯？ 　　“现在你和吕阔那可是最有可能得到这名额的人，”大姐像看傻子似的看她，“你没发现他最近工作都积极了吗？” 　　司文：“他不一直工作都很积极嘛？” 　　大姐：“那是你迟钝！” 　　司文无语，她真这么迟钝？大姐接着说：“日常的表现都算在考核里，做研究的进度、潜力、特长、学历都是领导考量的标准，我们估计最后的人选也就在你和吕阔两人里了，毕竟你俩都年轻嘛，更有回报性。” 　　司文都听愣了，自己这不知不觉中就成热门候选人了？关键她对去国外不感兴趣啊！ 　　上辈子她就总去国外，那时候就自己一个人，在哪都是待着，去国外换换环境还觉得挺有意思的。可现在她拖家带口的，让她去一两年，她已经被养刁了的中国胃也受不了啊！ 　　但她好像也没拒绝的机会吧，毕竟人家也没明说让她出国，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没准领导看吕阔积极认真，自己平时表现吊儿郎当的，根本没考虑过她呢。 　　有了大姐的特意送信息，司文好歹也留意了下别人。吕阔好像确实积极的很，现在做研究实验可以说是没日没夜了。常常直接就在实验室住下了，熬的人好像都更瘦了。 　　司文是半点没受影响，照样正常上下班，她觉得你研究做的怎么样有时候还真不看这个，理科研究有时候更像是天才的小游戏，在突然的灵感碰撞下，有时候就是火花四射。 　　当然也不乏以勤奋取胜的，但显然她不是这挂的。 　　日常工作中也能感觉到吕阔是处处拿司文当对手的，非要比你交报告早，非要比你课题好，非要比你准确性高。可不得不说，天分有时候还是比努力重要，他这么狠的逼迫自己，身体上和精神上都已经到了极值，有些吃不消了。 　　司文没想跟他争，所以也根本没当回事，该干嘛干嘛。她有时候恶趣味起来了，看他这个处处争先的样儿挺想稍微努力一点，吓唬他一下的。但看他最近走路都有点发飘了，想想还是算了。 　　真给他刺/激出个好歹的，回头自己不就真得去了嘛！ 　　一段时间的暗中考核可是难坏了做决策的领导，经费有限，能送去的就这么一个，他们也想选择最合适的那个啊。为了这次选拔，他们还特意考了几次试，范围是全体核电站项目人员，再加上日常表现，即使是再难，也该做决定了，因为最后期限到了。 　　所长办公室里，所长坐上面，下面坐着段时间负责考核的领导，还有核电站项目组的组长。 　　“来吧，都说说这段时间考量以后自己的想法。”所长先开了个头。 　　“我觉得吧，还是司文吧，从各项考试和日常研究来看，她的潜力很大，而且几乎是毫不费力，这样的人才就得送出去深造嘛。” 　　“司文是好，可就像你说的，她毫不费力啊！就是说她明明可以干的更好，但就是不着急，我觉得她的工作态度上不如吕阔。” 　　“对，吕阔这次可真是尽力了，咱都能看出他是多想争取到机会，人都快散架了。” 　　“呵呵，所以说才更得选司文了，你人都快散架了，我这边还跟玩似的，这就像飞机和牛车比谁走的快似的，还比嘛比！” 　　一时之间，屋里争论不下，所长被吵的头疼，让他们都安静，叫了项目组长起来， 　　“你说说吧，你毕竟是他们的组长，按理说是最了解他们的人。” 　　组长沉吟片刻，他早就有答案了，有时候还真是不服不行，“司文，她是个天才。” 　　天才之所以叫天才，就是因为让普通人望尘莫及，对这样的人，你鞭策你鼓励你威胁都没用，人家自有自己的做事规律，谁都阻碍不了。 　　所长的眉头解开了，这个想法和他的一样，他们要选的是引领核事业的人，这个人必须能担得起这份重大的责任。 　　“叫司文过来吧。”他说。 第86章 贴心的挡箭牌 　　司文来到所长办公室, 看到里面这些人就知道怕是找她来出国的事，心里已经想到怎么推拒了，实在不行就装病呗，还能强迫着去啊？ 　　所长满脸喜气的对司文说：“小司啊, 今天找你来是告诉你个好消息。” 　　司文：呵呵, 那我就要告诉你个坏消息了。 　　眼看着司文也没预想中的兴奋, 所长还以为她不知道是什么事呢，她一个新入职几个月的小年轻，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的, 于是也不卖关子了， 　　“咱们所有个去国外培训核电站相关知识的学习机会, 所里通过慎重考虑, 决定把这个机会给你！这是咱所对你的信任啊，新员工有这样的机会你是头一个，可不要太高兴了哦~” 　　所长笑呵呵的说, 他知道不让她高兴是不可能的，这可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啊, 尤其是压不住事的小年轻, 听到这消息怕不是要乐晕了！ 　　司文想说什么, 但只觉得有些恶心，什么都说不出来。她心说我高兴个啥啊，你看都给我恶心着了。 　　所有人都等着司文发表获奖感言和致谢词呢, 就见这个小年轻手捂着胸口，皱着眉头, 想说又说不出来话的样子, 这和别人的反应也太不一样了吧！ 　　“小司，你怎么了？”所长发现司文好像有些不对劲, 连忙问道。 　　司文摇着手想说没事，结果那强忍着的吐意止都止不住的往上涌，哇的一下吐了出来。 　　好了，吐出来就没事了，司文安慰自己。眼看着所有领导都站了起来，一副关心的样子，司文虚弱着说： 　　“大家放心我没事，但是这个出国的事我想...”我还是不去了。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出来，她就觉得眼前一抹黑，紧接着大颗大颗的汗珠涌了出来，几乎立刻就湿了衣服。整个人再也站不住，幸好身边有张桌子，司文赶快扶住桌子，才能撑住身体。 　　她就是再大咧也知道自己的身体不舒服了，领导们急忙过来看，说别耽搁了，看样子挺严重的，赶快送医院吧！ 　　司文可不逞强了，她现在真觉得自己虚的很，这边所长给医院关系熟的院长打了电话，那边就派了所里的小轿车载她去了医院。 　　司文在车上的时候还想呢，亏着老公一年多以前提倡大力发展汽车行业，这一年多沪市汽车厂的汽车生产量有了明显提高，她们所才能在几个月前排到一台公用车，要不是现在她是不是得让板车推医院去？ 　　在车上陪着她的大姐边给她擦汗边埋怨，“你说你咋还能笑出来呢，哪不舒服别忍着，告诉我哈！” 　　司文摇摇头，她还真没哪疼，就是觉得身体虚的很，又没有力气，呼吸也急促一些。只不过因为她一直出汗不断，看着可能挺吓人的，都把他们吓坏了。 　　到了医院，医生已经在那等着了，人情社会的好处就是只要招呼打到了，一切都有人安排好，避免曲折费事了。 　　司文被推去检查的时候，大姐给发展局打了电话，她是参加过司文婚礼的，知道程林在发展局工作。她现在挺害怕的，看着小司挺吓人，这万一真有点啥事家属不在身边哪能行。 　　程林一接到电话人都傻了，连假都没请就撒腿往外跑，吓的同事们都以为他怎么了，叫都叫不住。 　　等程林赶到医院的时候，司文已经被推到病房了，程林来不及逮到大夫问，就直冲向病房，不管怎么样他都想让她知道他来了，不要害怕。 　　刚到病房口，就听到大姐埋怨司文，“你这怀孕了自己都不知道？” 　　程林一下子顿住了脚，整个人放松下来之后就是懈劲，只觉得腿脚发软，要靠着墙才能站住。 　　原来是怀孕了，太好了，文文没事。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医院的，只是撑着一口气一定要早点看到她，别的什么都没想，也不敢想。 　　就听大姐继续说：“怀孕是好事，可是...”她有些欲言又止，又叹了口气，“可惜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这本该是你的出国机会，这下子恐怕要飞了。”十分为司文可惜的样子。 　　程林一愣，出国机会？ 　　“我倒觉得孩子来的刚刚好，”正好替她解决了怎么推拒的麻烦，是个贴心的乖孩子呢，“都是最好的安排，他这个时候来一定有特殊的意义呢。”替她做挡箭牌来的。 　　大姐摇头笑，这孩子心态倒好，没怨天尤人的，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能看开些更好吧。 　　司文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和所里领导们一样，都觉得她肯定也像别人一样特想要这个机会呢，不相信她根本就不想去。可能这就是时代的代沟吧，对他们来说倍加珍惜的机会，对自己来说已经是曾经体验够了的日常生活而已。 　　刚这么想呢，就见病房门被推开，头发已经汗湿了的程林走了进来。 　　“程林来了？那小司就交给你了，她现在可是有身子了，你可要好好照顾！”大姐看到程林立马交代着，“大夫说她贫血，还有些低血糖，赶上怀孕所以才出了这个症状，休息休息没事就能出院，回去可得好好给补补。” 　　程林眼睛盯着司文，看到她煞白的脸，心疼的不行。 　　“谢谢大姐，今天辛苦你了！”程林说着却是直奔媳妇而去，大姐也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哪能不懂年轻人的心思，也不打扰他们了，又交代了几句才走。 　　“难受吗？”程林抚着司文的额头问。 　　司文摇摇头，手放到他手上，凉凉的，让程林的心都揪了一下。 　　“高兴吗？”司文问，说的是她怀孕的事。 　　“高兴！”程林笑着说，但眉眼里都是担心。 　　“我没事。”司文晃了晃他的手，她知道他担心她。“我倒是挺高兴的。” 　　不知是不是经历了两辈子，且这辈子的事都尽在掌握的感觉，对于这种从没经历过的事，司文只觉得新鲜又惊喜，好像是终于有了一件事让她的生命轨道变得不一样，在对所有的事情都知晓的情况下，偶尔有事情脱轨的感觉其实挺惊喜的。 　　“你高兴就好。”程林说。 　　他现在真的没感觉到太多要当爸爸了的欣喜，反而是担心司文的身体更多，特别是刚知道怀孕就进了医院，吓得他也差点该进医院了，他都在怀疑怀孕到底好不好了，如果对媳妇的身体有损害的话，那当然是不好了！ 　　司文打过葡萄糖之后精神慢慢好了起来，现在正在兴奋头上，拉着程林跟他讲宝宝的英雄事迹，直夸宝宝是个贴心的宝宝，知道她不好推脱出国的事，就在这时候来报道了，满脸都是我宝宝真牛B的骄傲。 　　“你真的不想去吗？”程林仔细看着她的脸色问，他是知道现在出国的机会有多难得的，刚才他在外头也听见大姐说的话了，好像是都在抢这个名额。 　　他只觉得媳妇为这个家失去了太多，连这么好的机会都放弃了。如果她真的想去，就算因此一年多不能见面，他想他也一定会支持她。因为她想干的事，他从来都没说过一个不字。 　　“当然不想了！”司文看表情就知道程林和她单位那些人一样都陷入误区了，以为人人都想出去看看，可她偏偏不是一般人啊。 　　“我这样四体不勤的人到国外咋生活啊？还是在国内舒服，难不成你还指着我出去学有所成了，回来扬名立万？”司文故作威胁的问。 　　程林一听这话才真正放下心来，连忙笑着求饶，“怎么会呢？我媳妇想干什么我都支持，不想干什么我也支持。你已经很有名了，再有名我都要有危机感了！” 　　“这还差不多。”司文瞪了他一眼，凶巴巴的说。 　　程林放下了心，现在就是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把媳妇的身体调养好，出去逮住医生问了好久，才回来接司文出院。吓得医生半天都没敢再露面，这家属认真起来可是挺吓人啊，都快把他问得回答不上来了。 　　程林回家把司文安顿好，就没停下来过，大夫说她身体底子弱，所以才比别人反应大。现在刚入冬，要多注意别着凉了，要不可是要受罪了。吃的方面也多注意，吃些温补的东西，注意营养。 　　他现在不这些话奉若圣旨，不但抓紧把煤球什么的往屋里倒腾，还趁着天没黑去村里人家收了好些鸡鸭。人问他买这么多鸡鸭干什么，他就说媳妇怀孕了要补身子，以后有好鸡鸭尽管给他先养着，他都要！ 　　婶子嫂子们暗地里直说这样的爷们谁摊上也太有福气了，哪个媳妇怀孕的时候有过这待遇？这要是再早几年，怀孕了照样下地干活正常吃饭，没多吃一点好的，不到生那天都不带休息的！ 　　从这天开始，程林一晚上起两回，半夜还要再往炉子里添些煤，就怕半夜火断了让媳妇冻着。 　　司文倒是觉得没必要，程林就是最好的暖炉啊，浑身散着热气跟小火炉一样。她最爱把手和腿伸他身上了，没一会儿就暖融融的，不比烧炉子强多了？ 第87章 又酸又辣的酸辣粉 　　司文因为进了医院趁机休了一个礼拜的病假, 她现在没感觉到有什么不舒服，只不过是懒虫趁机耍懒而已。 　　程林可是真把这一个礼拜当她的病假看了，一步都不让她下地，就在床上好好养着。每天鸡鸭鱼肉换着做法口味的往上上, 倒是不让人觉得重复, 真难为他想出这么多做法来。 　　司爸司妈听说司文怀孕了, 趁着周末就大包小裹的过来了，他们当然是知道女儿女婿家什么都不缺，但他们该给准备的可是一样不少。 　　司妈坐在床边跟女儿絮叨些注意事项, 司爸坐在凳子上看着程林里里外外的忙活，真是啥毛病都挑不出来。 　　本来他和孩子妈在家都想好了, 不行就把文文接家去, 这没人照顾可哪行？可现在看到女婿面面俱到的样子，他们可真不敢说自己照顾的能有他好了。 　　司妈看着床头柜上放着的一碗红枣羹，女儿娇气的直说不吃, 让女婿劝了好久才意思的喝了几勺。她看程林又去院子里收拾中午的菜了，给了司文一个眼色, 　　“我说你也别太折腾程林了, 都是怀孕过来的, 哪有你这么娇气的？”让她这个丈母娘看到这些都忍不住像着女婿了。 　　司文摸不着头脑，傻乎乎的回，“咋折腾了？我没怀孕的时候也这样啊！” 　　司妈一窒, 行吧，人比人气死人。她自己已经算过的自在的了, 老公正直善良, 婆婆明理不刁歪，可说句实在话, 她怀了小武文文两个孩子，怀哪个时也没受过这种待遇，女儿还真是嫁对了。 　　在女儿家吃了顿中午饭，老两口算是真正放下了心，把女儿接回家住的想法彻底打消了。女婿做的饭比司妈做了几十年的饭还好吃，荤素搭配，营养丰富，就这他们还咋好意思要接女儿回去，在这待着好好享福吧！ 　　司家老两口走了之后，程林收拾完才有时间坐下歇口气儿，司文看他这几天都瘦了，有些心疼的给他捏肩膀。 　　这点小劲儿对程林这硬肩膀有啥用啊，跟蚊子挠痒痒似的。程林装作舒服的不得了，还怕她再累着，捏了几下就说够了，反过来还得再给她按/摩手指头，真是最后也不知到底是谁享受谁辛苦。 　　“我爸妈今天可是让你震住了！”司文得意的跟他互相按/摩手指头，“你看看我爸，板着脸本来是想来挑毛病的，结果走的时候直让你多休息休息，哈哈。” 　　程林也跟着笑，说起来这还是老两口第一次正经吃他做的饭，以后真是应该多把老人接来享受天伦之乐，毕竟这也是他叫爸妈的人啊。 　　“我看你怎么吃的倒少了？饭菜不合胃口？”程林笑完才想起自己在意的事儿，变着法的给她做东西就是想让她多吃一口，这怎么这几天还越吃越少了呢？ 　　“合胃口啊，特别好吃！”司文怕程林不相信似的还猛点头，但在程林铜铃似的侦探目光里，还是乖乖的小小声说， 　　“真的挺好吃的，但我现在想吃酸辣粉...” 　　她也挺努力在吃了，就是没胃口啊，一见饭菜就够，搜寻自己想吃什么东西，满脑子都是酸辣粉儿，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酸辣粉？”是什么玩意儿？估计又是文文上辈子吃过的什么东西，他们这边是没见过这种小吃。 　　“嗯！”司文猛点头，“就是一种粉儿，里面放上炸好的花生米，又酸又辣的，可好吃了！” 　　程林...拿手帕帮她把口水擦了擦，我已经知道你有多想吃了。 　　司文是光会说不会做的主儿，就听她眉飞色舞的形容味儿有多好吃，可该怎么做还是得程林自己琢磨。 　　他听了半天，大概寻思出什么样儿，去村里买了家里手工自己做的地瓜粉和今年的新花生，他可没把握一下子就成功，所以买了不少自己慢慢试。 　　花生先炸了一盆，他想的是万一不成功也不能回回炸啊，不是他对自己的手艺没信心，实在是他听司文那么一顿形容心里有些打鼓， 　　“很简单的，就是清水煮的粉里有花生和一点青菜，放上辣椒和醋，再什么都没有了，但是味道老棒了！” 　　程林...这能好吃吗？ 　　用司文说的简单方法程林先做了一小碗，地瓜粉泡软，清水煮开盛出，加上辣椒和醋，他先吃了一口... 　　他不相信媳妇说的味道老棒的东西是这味道，就像是刚炒了酸辣菜的刷锅水一个味儿。几口把粉吃完，他还是按自己琢磨的来吧，你能相信一个连鸡蛋都不会煮的人对你的厨艺指导吗？那就等着喝刷锅水吧！ 　　程林把这几样东西翻来覆去的看，都是简单东西，还得味道好，那就不是眼里看得那么简单的事了。 　　他先熬了锅鸡汤，足足煮了几个小时，然后试着把媳妇说的麻辣味儿炒出来，清水放调料肯定是不好吃的，还是要炒出红油，再加上些蒜泥、葱花和一些调味料，他是不知道正不正宗，但好歹凭直觉这样能好吃点。 　　最后加上酱油醋，最重要的是鸡汤，洒了些花生，程林又以身先行试菜。嗯，这回味道还行了，反正肯定比上一锅要强。 　　就这么反反复复来回做了几回，到第四次时才把一碗酸辣粉端到司文面前。 　　“我也没吃过你说的酸辣粉，自己瞎琢磨做的，你说的那种配料太简单了，咱们现在还是要注意点营养，所以我又加了点别的，你凑合吃。” 　　程林边给司文拿筷子边说着，司文看到这碗红红绿绿、酸爽扑鼻的粉儿早就听不进他说啥了，拿了筷子就夹了往嘴里送。嗬，又酸又辣，爽！ 　　这粉和她原来吃的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的，但没吃过能做成这样司文已经太佩服了，而且这明显就是个豪华版酸辣粉嘛。里面有炒香的肉沫，卤好的排骨，可能怕她吃着腻，还加了脆爽的榨菜碎。 　　不能说哪一种更好吃，但他老公这碗粉儿是足足用了心的！ 　　“太好吃了！”司文称赞道，边吃边让，“你也吃一碗尝尝，真的太好吃了！” 　　程林看到她推过来的粉，就觉得一股酸爽从胃里涌了出来，忙又给推了回去。 　　可别客气了，我在厨房都吃了三碗了，这辈子也再不想吃地瓜粉了。 　　等司文吃完，程林又给端上来一盘小包子，“不是硬让你吃，这粉太刺/激了，又酸又辣的，怕你胃口不舒服。你多少吃一两个，我做的素三鲜，不腻。” 　　司文本来都吃饱了，听这话还是乖乖的拿了个小包子，他啥都顺着自己，自己也得回馈一下嘛。 　　小包子不过掌心大小，看着玲珑可爱，一掰开却皮薄馅大，吃了一个又鲜又爽口。司文忍不住又拿了一个吃了，程林这才满意了，高高兴兴的把东西都收了，要是天天能吃这些他也满足了。 　　一个礼拜的“病假”过的快极了，这可能就是真病人和假病人的区别吧。早上程林把司文穿的严严实实的送到单位门口，才自己去上班。 　　司文极高兴的跟他挥手告别，像个上幼儿园一点都不恋家的小朋友。程林心说这个小白眼狼，怎么感觉她这么高兴呢。 　　司文能不高兴吗？在床上躺一礼拜啊，她宁愿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至少还能蹦跶蹦跶。 　　同事们见了她都嘘寒问暖，让她多休息，但从表情里能看到安慰和可惜。司文自然不能满研究所喊：我真的不难过啊，你们不用为我遗憾，我不想去的啊！只能由着他们自行脑补她有多黯然神伤。 　　吕阔的办公桌已经收拾好了，看起来也就是这几天就走了，司文进办公室的时候他不在，所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啥表情，应该是挺高兴的吧。反正他们俩个都算是求仁得仁了，司文觉得都是好结果。 　　正和同事闲扯呢，办公室门被推开了，吕阔露了半张脸，有些别扭的喊了声，“司文，所长让你去一趟。” 　　司文点点头，慢慢站起来往外走，所长肯定是要例行安慰的，毕竟本来说让她去，最后也得有个说法嘛。 　　“你...” 　　司文一愣，回头去看，果然见吕阔没进办公室，而是跟着她走了几步。 　　“有事儿？”司文问，他不是能出国了嘛，按理挺高兴的事儿，怎么跟便秘似的。 　　吕阔似是挣扎了半天，才下定决心握拳说了句，“我不用你让，凭我自己的实力我也能争取到这次机会的！” 　　司文看了他半晌，见他好像很挣扎的样子，扬起的脸上写满了不服。这是当惯了精英，被比下去之后的心有不甘？ 　　“哦，”司文没什么表情的说。 　　她可没有维护精英脆弱自尊心的习惯，尤其是你明明在得了便宜还做出一副我不屑于要你漏给我的东西，摆这种义愤填膺又羞辱的样子给谁看呢？你可以不去啊！ 　　“如果我是你的话，就不会说这种话，不想去的话可以不去，实力不实力的不是说出来的。” 　　说完她就转身朝所长办公室走了，她猜他一定会去，所以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口水。 　　“你说的对，我会证明我的实力的，证明我不比你差！” 　　司文听着后面传来的声音直起鸡皮疙瘩，也太中二了吧，是不是一门心思搞研究把他搞傻了？这种一心只有研究数据的怪人还真是遭不住啊遭不住！ 第88章 公主病还是公主命 　　所长把司文叫来主要也是想安抚一下, 虽然是因为怀孕了才没去成，但到底最后也得有个交代不是？ 　　核研究所是个挺特殊的工作环境，怀孕了很多实验是做不了了，一切以孕妇和孩子的身体为重嘛, 暂时司文就只能做些理论研究的工作。 　　司文对所长贴心为她考虑表示感谢, 所长就是不说她也是要提的, 她只是核电站项目的一个成员，没了她核电站也能建好。但她却是这个家和孩子的唯一，也就一年多的时间, 她还是有取舍的。 　　“小司啊，也别太/放在心上了, 等你生完孩子还会有机会的。”所长指的是出国的事。 　　司文还能怎么样呢？她总不能把“我不想出国”几个字写在脸上吧, 干脆面有遗憾的点了点头，作出虽被开解，但还需时间平复的样子, 省得他们总不相信自己一点事都没有。 　　所长看到她这个样子又是好顿安慰，还说了好些器重的话, 最后竟然说：“你要是实在不舒坦就给你放几天假, 你回去松散松散？” 　　司文？原来还可以这样？ 　　从这以后干脆逢人关心就是叹气、摇头、不语三步走, 倒是得了更多的关照，水也不用打了，卫生也不用收拾了, 连盛菜的大师傅都多给两勺，简直是意外之喜了！ 　　等着吕阔的桌子彻底空了, 司文靠这招骗吃骗喝好像也没啥大用了的时候, 她是真开始难受了。吃多少吐多少，看什么都想吐, 吃什么都提不起食欲，每天病恹恹的只想躺着。 　　这可把程林急坏了，他媳妇还从来没有吃不下东西的时候啊！这可咋办？干脆急三火四的又跑了趟医院，逮住上回的大夫又是一顿问，是不是有什么问题？用不用住院？要真有什么事我保大人啊！ 　　足足又折腾了大夫一个多小时才被撵出去，“正常现象，哪个女人不是这么过来的？” 　　好容易把这个难缠的病人家属撵出去之后，大夫才懈了劲摊凳子上，擦了擦额头的汗，他这是招谁惹谁了！ 　　程林又没怀过孕，哪知道这些事，再他原来看村里的妇女怀孕时，好像也没这么大反应啊，饱饭都吃不上，哪还有不想吃的？都胃口好的很！ 　　眼看着媳妇脸都尖了，办法用尽了、连酸辣粉都不顶用的时候，程林只能去求助司妈了，“妈，您快去看看文文吧！” 　　司妈一听这话，再看到程林那急的什么似的脸，吓的饭勺子都扔地上了... 　　等呼呲带喘的到了地方，看到闺女只是吐了几回吃不下饭的时候，气的司妈都要骂人了，指着两个人就是一顿吼， 　　“你说说你们两个，一个娇气的跟公主似的，一个真把她当公主似的，我这条老命都快让你们吓没气儿了！” 　　说完一屁/股做凳子上直擦汗，不就是吐嘛，谁不吐是咋地？这家伙给她吓的，还以为文文那啥了呢... 　　司文委屈啊，她干啥了她？她是真难受啊！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这家伙给程林慌的啊，媳妇咋地了媳妇？哪难受啊？咱妈不是故意说你的哈！ 　　司妈翻了个白眼，行，你是真公主行了吧，你也真是伺候公主的行了吧！就我是坏人，这咋现在娇气的还说不得了呢？ 　　司文也不知道自己为啥哭，可能真是孕妇雌激素分泌旺盛，情绪不稳定？哭着哭着她也觉得挺没意思的，人还真是恃宠而骄的动物。上辈子她就一个人，外卖便当天天吃也不觉得苦，现在有人骄纵着她，她也就真像司妈说的染上公主病了咋地？ 　　不过被人宠着的感觉是真的好，能选择的话她可再不想过上辈子的日子了，现在这样最好！ 　　等司文哭够了，程林又去给张罗吃的了，哭也伤体力啊，本来就没吃啥东西。司妈也不能白来，穿上大衣出去了一阵，回来给司文带了包东西回来。 　　“我怀你的时候就爱吃这个，想吐的时候顶一个，啥事都没有了。” 　　司文一看，纸包的像是梅子果脯一类的东西，拈起一颗放嘴里，那酸溜溜的滋味儿刺/激的口水都出来了，果然舒服很多。 　　司妈心想闺女果然还是像她，倒是把她怀孕时候的样子像了个十足，不过她那时候条件不好，想吃的也没有，她现在有人这么伺候着，比她那时可享福多了。又细细的交代了些事，才回了家。 　　见媳妇终于能吃下东西了，程林才放了心，他盯着司文平坦的肚子直皱眉，看他这眼神可是危险的很。 　　司文有些慎的慌，手无意识的放在肚子上做保护状，“你想干嘛？” 　　“我想和他好好谈谈。”程林的话颇有些警告的意味，他现在有些不喜欢这个小坏蛋了，怎么这么折腾人呢？ 　　司文替肚子里的宝宝捏了把汗，孩子啊，你可轻点折腾吧，要不等你出来了你妈也保不了你！ 　　因为司文的怀孕，程林特地和柳局长说了自己的情况，短时间应该是出不了差了，啥差都不出了。也幸好沪市汽车厂的项目上了轨道，基本不用他干什么了，他才能安安稳稳的守在家里。 　　好不容易熬到三个多月，司文的恶心情况慢慢缓解，突然有一天竟然要东西吃了，这可把都快愁老好几岁的程林高兴坏了，连忙整出一大桌菜来。 　　司文一看愣了，这一满桌上不仅有原来常做的家常菜，竟然还多了些不曾在他家餐桌出现过的红艳艳的菜。 　　“这是...”司文指着那盘卖相相当不错的麻婆豆腐问程林，这不是他平时做饭的风格啊。 　　“你不是说爱吃川府菜吗？这段时间我特意去找了个当地厨师学的，以后你想吃啥我都给你做。”只要能多吃点就好。 　　司文闻着直冲鼻尖的刺/激味道，也不知是这味道还是什么，刺/激的她眼眶红红的。 　　“快尝尝，大师傅说这个麻婆豆腐一定要趁热吃，凉了味道就大打折扣了。趁热吃才能吃出它的麻、辣、烫、香！” 　　一口川府菜精髓竟是说的头头是道，也不知他私下里到底下了多少工夫。 　　接过程林递来的勺子，司文舀了一口送进嘴里，那似曾相识的麻辣有层次的味道再次萦满口腔时，她觉得整个人都活过来了，就着米饭一下吃了一整碗，直唬的程林把饭碗端走，再不肯给她添了。 　　一直没怎么吃饭，冷丁吃这么多胃哪能受得了！ 　　从这一天开始，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司文的整个状态都焕然一新了。不仅不孕吐了，还馋的很。也不像原来那么恹恹的了，而是行走如风，像没怀一样。 　　刘小婉抱着孩子来看司文，司文现在看到孩子更是喜欢的不得了，但刘小婉可不敢再让司文抱了，小孩子没个轻重，再踢打到肚子可麻烦了。 　　司文只能逗弄着坐在垫子上的孩子，一见他要往司文身上扑，刘小婉就吓的连忙制止，气的孩子小手胡乱拍打着，逗的司文哈哈大笑。 　　刘小婉无奈的把孩子箍在怀里，这样还能安全点。她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眼睛一亮，指着司文的肚子问孩子，“宝宝，你看姑姑肚子里的是妹妹还是弟弟？” 　　小宝宝一岁多了，刚刚能说些简单的字，听到这话先顺着妈妈的手指看向姑姑平平的肚子，然后拍着手说：“弟，弟！” 　　刘小婉一乐，冲着司文说：“看来你要添个大胖小子了！” 　　民间有说法，据说孩子的眼睛最是灵，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东西，预测孕妇生男生女也是准的很。 　　司文听过这说法，但她更相信科学，她冲着宝宝笑，然后说：“宝宝，姑姑肚子里的小宝宝是弟弟还是妹妹啊？” 　　宝宝立马接口道，“妹，妹！” 　　司文笑的不行，照着宝宝的脸就亲了一口，咋这么待亲呢。 　　刘小婉...无奈的瞅着儿子，和着你是专捡后话说的，亏妈妈还以为你能铁口直断呢。 　　月份渐大，司文的肚子也渐渐鼓了起来，赶上春回大地，连不愿意动弹的人都想出去感受感受春天的气息。 　　“春天真是个让人想花钱的季节啊！”司文看着外头的满眼浅碧色的风景叹道。 　　司妈...你啥时候不想花钱了？这话你一年四季能说四遍！但看着女儿兴致勃勃的穿上衣服往外走，还是跟了出去。 　　这一天，司文逛了好些卖布料的地方，最后驻扎在裁缝铺，把司妈扛来的布料挨样展示给裁缝看，并迅速的拿纸笔开始描画，给裁缝标注加讲解。 　　“这块布我要做成件长袖裙子，胸/口下松松的掐一下，下摆大些，肚子大了也能穿。” 　　“这块做个家居服，不用太长，主要是宽松吸汗凉快，我在家里穿。” 　　“这块做条裤子，前面做大些，能兜住肚子那种，腰上的皮筋要宽的，留长些，上面钉上扣子，我肚子大了慢慢往下放着穿。” 　　... 　　一口气设计了十来件，到最后裁缝都看不过去了，迟疑的看着司妈和司文，“做这么多？等孩子生了估计就不能穿了。” 　　这种设计像司文这样的体型，生完之后穿着绝对晃荡，肯定不好看。她干了这么长时间裁缝，也没见哪家的媳妇怀孕的时候来做新衣服啊，还一下做这么多。哪个不是凑合着穿几个月，哪有这么奢侈的。 　　司妈疲惫的对裁缝说：“随她吧，让你咋做就咋做吧。” 　　没看我都不管了吗？我真是生了个公主啊，生完二十年才知道... 第89章 少林寺你看了没？ 　　钱花到位的感觉是真舒服, 司文终于开心的回了家。和司文的舒坦不一样，司妈有些坐立不安的频频往外望。 　　今天虽然是周末，但女婿好像是和南来的朋友有些什么事要办，一天不在家这才把她叫来陪着文文。现在这个时候, 估摸着应该快回来了吧。 　　她也是越想越觉得不对的, 女儿这出去多半天, 花了那好些钱买好料子不说，都花在做些不实用的衣服上了，穿几个月就穿不了的东西做那么多干啥？这还不得引起家庭矛盾啊, 女婿就是再惯着女儿，也受不了这么败家吧。 　　司文哼着歌吃了块苹果, 这苹果是程林买来放在地窖存着的, 过了这么久还是清脆可口，好吃极了。 　　“妈，您也吃一块！”司文要喂司妈一块苹果, 犒劳犒劳她今天的辛苦。 　　司妈一撇头，“你自己吃吧！” 　　我吃什么吃啊, 你还吃的下去？一会儿就该哭了！她瞅了女儿一眼, 心可真大啊！人是啥也没耽误的大吃大喝, 她倒是越来越坐不住，心想一会儿该怎么打圆场。 　　大门响了，程林提了条大鱼从外头走进来, 和司妈打了招呼，还没等和司文张嘴说话, 就听司文指着他手里的大鱼大喊一声, “酸菜鱼！” 　　程林乐了，“好！本来我就想问你是水煮还是酸菜呢, 媳妇简直太聪明了！” 　　司妈：聪明？等你知道她都干啥了你就不这么说了。 　　把鱼放到厨房里，程林洗干净了手，文文怀孕了最怕有味道，有时候他都洗两遍了她还能闻到，可别再让她吐了。 　　“今天都干嘛了？瞅着挺高兴的啊！”程林来到卧室，坐在司文旁边的凳子上问。 　　司妈心里咯噔一下，来了！自己刚想说话折过去，就听女儿欢快的小嗓儿亮了起来。 　　“今天我领妈去买了好些料子，好多好多！然后去了裁缝那，我让她做了十来件衣服吧，有上衣裤子裙子...” 　　司文一样样数着，从自己怎么想的到让裁缝怎么做的，说的一清二楚。 　　司妈...自己交代的够彻底的，行吧，实在吵的厉害大不了她就领女儿回娘家住一段时间，等女婿消气了就好了。 　　“我都让她做完了才想起来，我没给你和宝宝做一件衣服，全都是我自己的...” 　　司妈...还有自己补刀的，这个女儿是个傻的吧。 　　连忙去看女婿的脸色，却看到他一直笑眯眯的盯着女儿，听的认真还时不时的点点头。 　　“依我看还应该做件羊绒大衣，咱们这边热的慢，气温又反复，你光做里面的衣服也得有件外头的大衣来衬啊！”女婿如是说。 　　“对哦，你不说我还没想到，大衣还能再穿好一阵呢。”女儿拍脑门。 　　“下周末我陪你去挑料子啊，再买一些，多给你做几身！”女婿热情提议。 　　“行吧，那可不能买太多哈，买太多我该穿不了了！”女儿苦恼状。 　　司妈... 　　人俩一个想花钱，一个嫌钱花的还不够多，她一个局外人跟着掺和啥啊。真是啥壶配啥盖，啥样人找啥样人！ 　　临走的时候司文要送，司妈看着她叹了口气，“你啊，幸亏你没婆婆，要不...以后对程林好点吧。” 　　司妈的意思是哪个婆婆估计也受不了这样的儿媳妇，啥活不干还败家。连她这个当妈的都看不下去了，以后真得多向着点女婿！ 　　司文认真点头，“我一直对他都很好的！” 　　司妈...我就多余管闲事！ 　　司文觉得程林好像一直没什么做父亲的感觉，把所有的精力也都是用在她身上，有时候她都要问，“你不喜欢宝宝？” 　　“喜欢啊，”程林理所当然的说，“你生的我就喜欢。” 　　司文都不知道咋说了，等月份越来越大有了胎动的时候才算是吸引了点程林的目光，这是因为本着优生优育的想法，司文给程林布置了任务，每晚都得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说话做胎教。 　　程林一向都是飒利的很，也不知怎的在这事上却难为情起来，嘴张合了好几次就是说不出来。 　　“媳妇，要不你胎教吧，你说的比我好。” 　　“那哪行？”司文一瞪眼，“宝宝能听见的是爸爸醇厚的低沉嗓音，我做没用！” 　　程林像是被赶上了架的鸭子，手轻轻放在司文肚子上，闭着眼使劲酝酿。正好赶上胎宝宝踢在了程林的掌心位置，程林感觉到手掌底下有力的跳动，立马睁开了眼—— 　　司文心说，妈呀，不容易，终于唤起沉睡的父爱了！ 　　就听程林低沉着声音来了一句，“不准这么踢妈妈，小心出来我收拾你！” 　　吓的宝宝再也没敢动过... 　　司文... 　　这天周末，司文正跟程林商量着想去电影院看现在正火的《少林寺》，据说是万人空巷啊，一毛钱一张的电影票，人人都抢着看。别说刘小婉和司武这样的年轻人了，就连司爸司妈都去看了，回来说老好看了！ 　　司妈还天天在家唱《牧羊曲》，唱的司文都忍不住跟着哼哼了几句。司妈一愣，“你也去看了？” 　　司文心说我上辈子看过啊，不过不是这时候看的，这时候她还没出生呢。她是九十年代看电影经典看的，不得不说，即便是拍了十几年了，在九十年代末再看时，还是个小孩子的司文也觉得好看极了。 　　“我这不是天天听你唱都听会了嘛，所以说妈，您这天天跟录音机似的，我都能跟唱了！” 　　司文忙打马虎眼，司妈一听又立马精神起来，“就是说这歌得多好听！还有那个男演员，长的可太好了！唉呦，妈妈好喜欢！” 　　司文看着司妈少女捧心状，心想，终于来了，全民娱乐的时代初步到来了！现在是电影、电视、接下来就是港台偶像、日韩偶像，再之后就是选秀，一步步的，她熟悉的世界慢慢又来了。 　　司文看全大院的人都在没白天黑夜的讨论着《少林寺》，据说买电影票都靠抢。虽然她看过，但也难免心痒痒，与民同乐很重要嘛，她可不想一开始就被时代抛弃了。 　　“咱也去看看《少林寺》呗，要不我连和人唠嗑都跟不上趟啦！”司文晃着程林的胳膊，用眼神控诉着：难道你想让你媳妇被时代所抛弃吗？ 　　程林无奈只能哄着，“你现在月份大了，咱不和他们挤。回头我去弄两张位置好的票，再和电影院打好招呼，咱们早些进去，别磕到碰到就不好了。” 　　“那我可就等着了，你可别诳我！”司文威胁道，她现在都不好意思去爸妈家d 大院了，去了人一问，“看没看过《少林寺》呢？” 　　她要是回，“没看呢。”人都觉得和她没共同语言！ 　　两人正谈条件呢，就听大门被敲响了，司文看向程林，“谁啊？” 　　他们家来的人不多，司家人来一般都会提前告诉的。 　　“可能是刘大明，前几天他给我办公室打电话，说最近要回来一趟。”程林说着就去开门，司文顺着窗户往外望，看到刘大明拎了好几个大袋子进来了，程林也帮着提了两个。 　　“唉呦，你可别起来了，你现在可是贵体，踏实坐着！”刘大明一进来看到司文挪动了一下就立马说，声音俏皮，带着股小混混的得瑟劲儿！ 　　司文乐了，这刘大明还是这么接地气儿，不过她可没想起来迎他，她就是坐时间长了屁/股有点疼，换个姿势而已。 　　“怎么突然从南边回来了？”司文笑着问。 　　“这不是赶在你生之前给你送东西来了嘛，”刘大明拍了拍带来的几个大袋子，满脸的得意，“都是我在南边给你划拉的。” 　　司文眼睛一亮，她就爱看些新鲜玩意儿，挺能让她找到儿时记忆的。估计刘大明也是知道她这点，所以每次回来总是带不少南边新流行的东西给她。 　　现在南北方因为位置和运输问题，在时尚度和开放度方面还是有些差距的。特别的改革开放以后，南边特区发展的日新月异，又离香港比较近，受到的影响自然是比较大的。 　　“喏，这些是给孩子的。”刘大明搬了两个袋子到司文脚底下，让她自己看，又拍了拍另两个袋子，“这是给你和你们家的，回头你看着分吧。” 　　司文翻着给孩子的袋子，里面都是些婴儿衣服和玩具什么的。越看这些小宝宝的东西越喜欢，孩子的东西都小，越小了越精致。 　　现在她们这儿给孩子穿的衣服还基本都是手做的，冬天棉袄背带棉裤，夏天用缝纫机扯个背心裙子啥的，冷丁一看到这种做好的确实挺喜欢的，洋气啊！ 　　“你妈那有没有？别回回都给我们拿，你妈都说儿子成给别人家养的了！” 　　上回刘大明给带些衣服，司文见有些款式明显适合岁数大人穿的，就拿回去给司妈了。 　　司妈一上身都说好看，都问在哪买的。司妈也实在，就说是街角的刘大明从南边给稍回来的，结果算捅了篓子了，因为人刘大明亲妈都没有呢！ 　　想起这事来刘大明就牙疼，他妈给他骂的都快断绝关系了，这次再怎么也是不敢忘了他妈那份了。 　　“带了带了，不带我也不敢回来啊！”刘大明呲着牙道。边说还边拿出体型裤健美裤格衬衫来给司文看，“怎么样？款式不错吧。” 　　司文看着这些略眼熟的极有年代感的衣服，忍笑点头，“是不错。” 　　见刘大明稀罕的不行的样子，还不时的在身上比比划划，司文不禁脱口而出，“你不会是想干服装厂吧？” 　　服装店对刘大明来说太小儿科了，他怕是不屑于干的，自己投的钱再加上他和程林原来挣的，开个服装厂应该是够了。 　　刘大明心说这还有点商业头脑，但还是摇了摇头， 　　“不干那个，来钱太慢，还得有设计的，进设备招人啥的。要干就干个批发城，就在咱A市干，这批发城北边还没有呢，咱干一个辐射全北方，所有卖衣服的都来咱这拿货，这钱不刷刷来啊？” 　　司文露出赞赏的表情，程林的眼光还真不错，这个刘大明是个做生意的料子，这个想法就非常好，眼见着国家越来越支持做生意，这块儿确实是个大肥肉，就是这花费应该不小吧，他们那些钱能够吗？ 　　听到了司文的问话，刘大明才从兴奋的畅想中缓了过来，看了眼程林和司文，“这不就是回来跟你们商量的嘛，咱那些钱也就够小打小闹，这大买卖还是差了点儿。” 　　指他肯定是不行了，他就是个被程林带上道的前小混混，可眼看着政策放开了，南边发展的那么好，他是真眼红啊，想了又想还是得回来找程林想办法，毕竟他才是这个小团体的主心骨嘛。 第90章 生产 　　程林正在给司文剪脚指甲, 肚子越大司文现在已经连自己的脚都看不到了，很多这种下蹲的事儿她都干不了，全让程林包了。 　　“刘大明的事儿你咋想的啊？”司文问，看他老神在在的, 好像一点都不急的样子。 　　“你觉得他这想法怎么样？”程林问。 　　“方向肯定是对的, 好好干的话能挣一些年好钱。”实体经济可是火了很多年的, 他这算是摸对门了。 　　“我也这么觉得，”程林说，他在局里是最先接触到政策的, 国家的政策决定了未来的发展方向，搞市场经济是大势所趋的一条路。 　　“但这钱不能让他觉得来的太顺利, 而且做大了的话股份什么的都要明确一下。”程林接着说。 　　现在政策放开了, 是可以贷款的，刘大明肯定是贷不出来，但他可以。有了人脉关系, 贷些钱出来是不成问题的。 　　问题就是刘大明这个人，是有一些优点, 但他跳脱随性惯了, 又大手大脚。要是这么容易就把钱给他, 还不知尾巴要翘到哪里去呢，还是再抻抻吧。 　　再一个就是股份划分问题，原来他们算单打独斗的小作坊, 三个人，一个人占几股口头说定了也就是了。可要真做大了, 口头的事谁都知道是做不得数的, 还是要拿出个章程来。 　　他和司文都不能亮到台前来，多分刘大明些股份倒是没什么, 问题是怎么分的让他死心塌地又感恩戴德，这是技术问题。 　　司文见程林已经有了打算，就不再多说了，他的脑子一向很好，而且权数一类的可比她在行多了。 　　月末的时候，司文终于看上了《少林寺》。提前跟人打了招呼，是从电影院后面进的，直接就到了最前面一排。虽说视野不是最好的，但碰不到人，相对来说安全很多。 　　司文特意去崩爆米花的老头那崩了点爆米花，看电影没爆米花总觉得失去了灵魂，要是再来点肥宅快乐水就完美了，可惜现在的汽水都是玻璃瓶，带着太不方便了。 　　司文像第一次看一样沉浸在电影里，跟着所有人一起惊呼一起纠心一起笑，看到年轻时候的李连杰也忍不住心花怒放，是真有观众缘啊！ 　　唯一遭人烦的是面前一会儿伸过来一袋瓜子，一会递过来一包梅子，等司文对着李连杰留口水时，那个不怕死的悄声过来问， 　　“李连杰有我帅吗？” 　　黑乎乎的电影院司文看不清程林的表情，她记得他原来不太注意这种外表形象来着，原来在村里的时候，人人都夸他俊，他还有点厌烦，这怎么现在还是电影里的人比起来了？ 　　司文为了安静不被人打扰的看完剩下的片子，有些敷衍道，“没你帅，你最帅！”让我安静看电影吧。 　　“那你可别像咱妈似的，天天在家念叨李连杰了，你老公不是比他还帅嘛。”程林小声咕哝道。 　　司文一愣，然后忍不住笑的不行，趁着没人注意在他脸上啄了一口，低声说：“谁也没我老公帅！” 　　小样儿，还会吃醋了。 　　程林有些不好意思，见周围没人看他们，又得了保证，也安下心来，专心给媳妇扒着瓜子。不时的看着屏幕点评一下，也就这样吧，没他们说的那么帅。 　　到司文终于可以和大妈大嫂们一起探讨李连杰时，程林带着刘大明跑了好些个部门。刘大明这回是真心知道程林的不易了，就算是再有能耐的人，这也不是个小数目啊，能把这贷款跑下来可是费了大劲了。 　　还有选址，工程这些事，还得和各个部门打好招呼，跑的人都颓了的刘大明对程林说：“大林哥，你放心，这事要真能跑下来，我指定好好干！” 　　这也太不容易了吧! 　　到明确股份的时候，刘大明主动说自己少拿点，原始资金也不是自己的，跑的贷款也不是自己办的，自己就顶了个名，还是总经理这样光鲜的名声，他还哪好意思分那么多？ 　　谁知程林和司文坚持多给他分些，说以后主要就是他忙那边，肯定不清闲，把刘大明感动的够呛。签字盖完手印之后就差挖心挖肥的保证了，肯定把这个商场干的有声有色！ 　　程林勉励一番，又说了自己为什么看中他，给打了好些鸡血，司文觉得现在让刘大明出去和商场共存亡他都不带迟疑的。忍不住似笑非笑的白了程林一眼，论摆弄人心他都可以当大师了。 　　程林脸皮厚的很，知道司文是什么意思脸都不带红一下的，直把刘大明说的眼泪巴嚓的才把人送出去。回来得了司文一顿质问， 　　“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把我摆弄到手的？”他办啥事都动脑子，就没有他计划外的事儿。 　　程林拿起大蒲扇来给司文慢慢扇着风，低声凑过去说：“我对你动真心的时候连自己是谁都要忘了，还哪有精力分神去动脑子啊？” 　　** 　　八月底最热的时候，司文有了动静，程林把人送到医院时，整个人都湿透了。连抓着大夫说一旦有什么事千万要救我媳妇。 　　大夫还是那个被堵了两回的大夫，他见到程林已经有应激反应了，嘴上说着都听你的，心里想着可别出什么事啊，痛快生了我以后可再不想见到你了！ 　　足足生了一晚上，也没见司文出来，司爸司妈和司武都来了，坐在外头焦急的等着。手术室门一开，程林就嗖的一下站起来，甭管出来的是谁都要问一遍，“我媳妇生了吗？” 　　人说里面好几个产妇呢，我知道你媳妇是谁啊？ 　　最后还是司武把程林拽着坐下，他到底是过来人，也算是有经验了。 　　“你踏实坐一会儿吧，省点力气一会儿文文出来还得照顾她呢，等生了大夫就出来喊人了！” 　　程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就觉得脑子一片空白，脑仁儿像被什么吃了似的再也动不了了。直到手术室门再次打开，里面喊，“司文家属在吗” 　　他才算找到了魂儿，一下扑了上去，“在的，在！” 　　“恭喜，生了个男孩儿，六斤三两。”大夫抱着孩子说。 　　“我媳妇呢？”程林立马问。 　　“里面呢，处理一下就推出来了。” 　　大夫头一次见到这样的人，孩子还在她手里抱着呢，也不见这当爸的人接一下，就伸着头要往生产室里瞅，她要不拦着估计他都能闯进去！ 　　司妈连忙上去把孩子接了，孩子脸上还挂着泪珠儿呢，因为是足月生的，所以长的很好，眼睛已经能睁开了，皮肤也白的很。 　　程林也就瞅了孩子一眼，连抱都没抱手上，见司文被推出来了，连忙上前去问，“媳妇，疼不疼？咱再不生了啊！” 　　司文本来挺累的，没力气的很，只想好好睡一觉，听了他这话眼睛立马睁大了！ 　　你抢我台词，让我说什么？ 　　大夏天的坐月子很遭罪，即便是在他们郊区的宽敞房子里，已经算是冬暖夏凉了，现在也没觉得有多凉。更何况司妈还有坚持老式的坐月子方法，窗门紧闭，头上还得戴帽子！ 　　司文就这么待了一天就受不了了，这不是要闷死人吗？再这么坐下去，没等出月子呢，她人就不在了。 　　把头上的帽子扯了，又把窗户打开，让自然风吹进来，只要不直吹她就好。还让程林用温水洗了个毛巾，好好帮她擦擦已经汗湿的发馊了的头发。 　　司妈进来唬了一跳，“你不想好了？将来要留下月子病的！” 　　司文舒服的叹了口气，“妈，我这是科学坐月子，要真像您给我捂那么严实，我都过不了这个月子了。” 　　司妈怎么说司文都不听，只能去埋怨程林，“她让你干啥你就真干啊，她不懂事你压着点嘛。” 　　“妈，您放心吧，文文有数呢。”程林继续给司文擦着头发说。文文肯定比他们更知道怎么对自己更好，他听着就是了，几十年以后没准现在坐月子的方法都落后了呢。 　　司妈大眼珠瞪的溜圆，这两人啊，一个真敢干，一个真敢听，没一个省心的！ 　　没出月子呢，司妈就开学了，她看着这不靠谱的两人犯了愁，这可咋办啊，把孩子交给他俩是咋想咋不放心。 　　“妈，您尽管放心去为教育事业做贡献吧，我俩没问题的！” 　　司文保证道。心里想的是，您可快点走吧，天天在这念叨我这不能干那不能干的，我都快产后抑郁了。 　　司妈看惯了调皮倒蛋的学生们的小心思，咋能看不出她闺女是咋想的？只能转过头去看程林， 　　“妈能相信你不？” 　　“妈，您放心交给我！”程林坚定点头，看样子比司文靠谱多了。 　　司妈微微点了点头，这个还能凑合点儿。“月子里可再不敢纵着文文了，她让你干啥别搭理她，别吹风，别碰凉水，别...” 　　程林一一点头，听的认真极了。 　　司妈微微放下了心，把孩子递给程林，自己拿了包往外走，“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头等周末我再过来。” 　　两人像送领导似的恭敬的把司妈送出门，司妈突然想到让文文多喝鸡汤的事还没嘱咐，转头往回走，就听见司文对程林说： 　　“老公，这鸡汤太油了，对喂奶不好，帮我把油撇了吧。” 　　“好嘞，我也觉得油！” 　　司妈...你刚才答应我啥来着？ 第91章 重新返岗 　　月子里孩子长的很快, 几乎是一天一个样儿。皮肤白白的像司文，大眼睛双眼皮却像足了程林，让司文忍不住抱着孩子叹，这家伙长大了又是个能迷死人的小鲜肉。 　　孩子很好带, 很少哭也不闹人, 司文觉得他儿子一定是知道要是他不乖乖的, 恐怕遭罪的还是自己，所以才这么待亲。 　　因为程林几乎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她身上了，管孩子也是因为怕她费神。用的手法更是像在乡下养猪似的, 粗犷豪放型饲养方法。 　　在他这里，媳妇是亲的, 儿子虽然也是亲的, 但没媳妇亲。 　　他前头答应着司妈好好的，肯定不纵着司文，回头就把司文的指示贯彻执行的彻底。 　　有人说月子里不能吃青菜, 只能吃小米粥鸡蛋和鸡汤，司文听的眼角抽搐, 直接从缺乏维生素A到N能导致的各种后果讲到便秘会要人命的。 　　程林是不知道什么维生素的作用, 但他听明白后果了, 吓得他赶快问，“那应该吃啥，你直说就是了！” 　　于是月子餐变成了青菜加瘦肉加豆制品加清汤, 说也奇怪，就这么个完全不符合司妈老一辈要求的月子餐, 却让司文的奶水足的很。 　　等司妈来了, 见女儿也高兴了，外孙子也白胖了, 还有啥话可说的？愿咋地咋地吧！ 　　司文这个全家学历最高的人责无旁贷的担起了给孩子起名的重任，为这个司爸还送来本康熙字典，估计对外孙子这名儿的期望挺高。司文根本翻都没翻，就想了个最简单的名字——程呈。 　　她经历了这么多事才知道简单的才是最好的，起的多引经据典也架不住哪天让你突然穿一下子，她不就是个例子吗？倒是做了简简单单的司文，她得了幸幸福福的人生。 　　程林连声叹好，其实他也不知道为啥好，反正媳妇起的都好，肯定有她的道理。连孩子爸妈都觉得好了，司爸司妈也没啥意见了，叫多了也觉得不错，朗朗上口又好记。 　　程呈小朋友就这么加入了这个小家庭，他有个不怎么靠谱的妈，还有个心思不在他身上的爸，这个基本配置就决定了他精彩的人生开始，那是处处有惊喜啊。 　　等司文产假结束的时候，也到了程呈小朋友该上托儿所的时候了。可别小看这时候的托儿所，那都是单位办的，专门为女职工解决带孩子问题的好地方。 　　三岁以下的孩子都可以进托儿所，由专人照顾，上班时候把孩子带过来，下班了再把孩子接走，不用花钱，都是单位负责。 　　司文前世的时候已经没这种托儿所了，所以不少女性因为生孩子的问题影响了工作，这点还真是这个时候好，多么的人性化！ 　　司文完全都没有不舍得的感觉，这么好的福利她要是再不抓紧享受可就没有了，多好的解放妇女的方式啊！况且研究所的待遇好，托儿所几乎也是最好的，不但条件还是伙食简直比家里都强，离自己单位还近，有啥不放心的？ 　　她神采奕奕的回到单位，第一时间就受到了所长的接见，所长先关心了下员工的身体状况，然后才隐晦的提了两句， 　　“小司啊，现在个人问题也都解决了，该把心收收好好工作啦！”不是他周扒皮，实在是这一年来核电站的项目没啥大进展。 　　想想也是，他的两员大将，一个忙着怀孕生孩子，连实验都没法做。另一个堵着一口气去了国外，也没法使劲儿，可不就没啥进展了呗。 　　不过熬了这一年可算是见亮了，司文孩子也生了，吕阔那边估计也快回来了，他这核电站的项目也终于有盼头了。 　　司文完全明白所长是什么意思，实际上这一年她也待痒痒了，恨不得赶快干点什么磨磨脑子。对于她这种人，要是天天让她围着孩子和锅台转，就跟给她上刑似的，这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还是动脑子的活儿最适合她！ 　　“所长，您放心吧，我看孩子都快看傻了，巴不得赶快回来工作呢。核电站项目我已经有了构思，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所长听了这话更是欣慰，这个孩子不白生，小司终于长大了，知道努力上进了，激动的他都有点老泪纵横，早知道就早点放她回家生孩子去了！ 　　都说一孕傻三年，好些搞科研的最后被家庭耽误的也不是没有，原来单位同事还叹呢，这么好的一个苗子怕是刚冉冉升起就要无影无踪了。 　　谁知道司文刚回单位就给所有人放了个惊天雷，一份完整的从研究方案到设计方案到实际各个部分组成的方案在她刚回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交到了领导的办公桌上。 　　所长激动的抖着手，把所有领导和研究大拿都叫到了办公室，指着那份厚厚的方案说： 　　“快看看，可行性有多少？” 　　一屋子的人分部分的细细看着，不时的交头接耳研究着，频频的点着头，不得不说，这是一年多以来，最全面、最具可行性的方案了。 　　“所长，依我看这算是当下所有方案中最贴近完美的方案，现在差的只是实验了，不知道是谁做的这份方案，咱们可以一起讨论一下模拟试验的事。”在这方面颇有权威的资深研究员直接说了自己的想法。 　　“是核电站小组的司文做的，刚刚才结束了产假回来，本来以为还得适应一断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出方案了。”所长激动的说。 　　他也是这么认为的，这份方案很有深度，涉及了很多他们曾经遇到阻碍的领域，还有挺多盲区的想法很有意思，是他们曾经没有想到过的，非常值得好好研究研究。 　　“那司文呢？请司文同志一起来，咱们交流一下吧！” 　　果然是蔡老的关门弟子，资深研究员听说这个人很久了，被传为核研究所的新星，但他一直没见过。本来还以为这么年轻可能被吹捧的有些高了，但今天看到这份方案以后才发现，果然名不虚传啊！ 　　听人这么问，所长也把目光投向核电站小组的组长身上，对啊，司文哪去了？ 　　组长他看了眼时间，有些尴尬的说：“现在刚到饭点，司文应该是已经在食堂了吧。” 　　复岗之后的工作积极性可能有些变化，但是吃饭积极性人家是一点没变，几乎是每天中午第一个进食堂的。踩不踩点，啥时候从办公室走的，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呵呵，也是，该吃饭了哈。”所长干笑着说，他们这一屋子人激动的都不知道饿了，人家倒是一顿饭也没耽搁。但你也不能批评人家啊，到点了去吃饭又没有什么错！ 　　“那咱们就等会儿，一会等司文吃完饭咱们再好好讨论讨论！” 　　资深研究员立马说。反正他现在是激动的吃不下去饭了，胜利曙光都快看见了，还吃啥饭啊，只剩下激动了！ 　　“那个，要不咱也去吃点吧。”组长太尴尬了，但又不能不说，“小司一般吃完饭还要去托儿所陪孩子玩儿会，不到2点上班不回来的...” 　　...全员静默。 　　这个司文在以勤奋刻苦的工作作风著称的研究所里，是怎样另类的存在啊! 　　** 　　托儿所里，不到一岁的孩子都集中在一个屋子，躺在摇篮里由专人照顾着。保育员已经认识司文了，见她来了正好有功夫去吃口饭。 　　司文太能理解看孩子的不易了，对人家亲切的很。这屋里就三个孩子，都是研究所员工家的孩子。没办法，研究所人少待遇好，别说三个，就是一个也得专门派出个人来照顾， 　　一打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儿砸，司文笑呵呵的过去，她家孩子比别的孩子白，再加上穿戴上差别太大了，放宝宝堆里也能一眼找到。 　　小宝宝本来正在自己吸手指头玩儿的开心，见到司文先停滞了一下，然后就眯眼禁鼻子咧嘴，哇的一声哭出来。 　　司文一愣，咋地，我是哭的开关啊？见我就哭？ 　　见到宝宝朝自己挥舞着小胳膊，司文只能把孩子抱起来，唉呦唉呦的哄了几声，再不哄旁边那两个也要让他给整哭了。 　　果然，把孩子一抱起来，他就不哭了，胖脸蛋贴着司文直哼哼，乖极了。 　　“看来你已经是个会看人下菜碟的宝宝了，妈妈跟你说哦，这种方法对别人管用，对妈妈可是不管用的哦。你看爸爸，那么聪明的人不也不跟妈妈耍心眼嘛，是因为他害怕妈妈吗？” 　　司文一本正经的跟孩子对话，看着孩子的眼睛，好像他能真听懂似的。 　　“不！是因为他知道，跟妈妈耍心眼妈妈也看不懂！所以就不费力气了！” 　　程呈小朋友咧嘴一乐，流出一股口水来，也不知到底听懂没，反正看着挺开心。 　　司文一叹，这家伙连装傻的样子都和他爹一模一样，耍心眼的本事更是从小就显露出来了，看来以后有的操心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18 21:00:46~2020-08-19 10:4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呆萌小小@ 40瓶；冰儿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2章 寂寞寂寞就好 　　为了司文的方案, 研究所专门开了个研究座谈会。与会的都是核领域里的精英，两排竖坐在会议室里，全都看着司文，就好像司文一人单打独斗, 对手都是行业大佬, 简直也太慎的慌了。 　　“小司啊, 你对这份方案有多少把握？”大佬A问。 　　“我个人保守估计成功率在八/九十，具体数值还要等试验后再说。” 　　她也想说对这个方案百分百有信心，但在现在的大环境下, 难免会被人冠以自大的名头，她还是谦虚点吧。 　　“那和国外的运行水平相比...” 　　大佬B看了眼司文, 国家想建造的是一座一流的核电站, 可不是随随便便建一座完成任务也是罢了。说白了，这是核技术军用转民用的探索，要做就要做标杆, 没有人会允许在这上头弄虚作假。 　　司文笑了，不了解她水平和性格的人才会问出这种问题, 她司文什么时候弄出的东西不是顶尖的？ 　　她冲问话的人笑了笑, “尽管可以用国际标准来要求我设计的核电站, 后续也可以用国际标准来测试运行水平，在这一点上我很有信心。” 　　所长脸上的自豪掩都掩不住，小司真是给他长脸啊！这一年多的低眉顺眼在今天终于变成扬眉吐气了！ 　　“那按照你的方案的进度看, 这个核电站大该什么时候能动工？” 　　大佬C明显已经对司文的话信服了，开始询问动工的事, 这不仅是他们关心的事, 也是上头关心的事。 　　“所有程序精密实验完，大概明年就可以动工, 我觉得在安全性方面还是要谨慎一些。” 　　其实照着她的设计来看，是可以更快动工的。但核泄漏可不是小事，这种事值得她谨慎再谨慎。她记得上辈子第一座核电站是85年动工的，她这个小蝴蝶来了之后，提前了两年，也不白费她用力扇一场。 　　众人纷纷点头，人家有问必答，方方面面都考虑的非常周到了，那就按这个开始实验吧。说实话听到现在，他们对这个方案也挺有信心的，都是这个圈子待了一辈子的人，谁也不是酒囊饭袋，判断事物都有自己的保准，这个方案很惊艳！ 　　所长见这些人都没什么疑问了，就打算立刻拍板了，这事定了，也是研究所的一件大好事！正要开口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开，一个身影推门而入。 　　“抱歉各位，我来晚了，按级别我也应该参加今天的讨论会的，希望还没散会。” 　　“吕阔，你怎么来了？”所长奇怪的问，“你刚从国外回来我不是给你放了一段时间的假吗？这么长时间没见亲人了，应该回去好好陪陪他们。” 　　吕阔笑了笑，“所长，核电站的事情没着落，我不敢有一丝懈怠。我花了国家那么多钱才学到一些知识，我不能辜负国家对我栽培！” 　　吕阔还是那个吕阔，高瘦带着个大眼镜。却又好像不再是原来那个吕阔，他比从前好像能说了许多，眉眼里也尽是自负和锋芒，也不知是不是在国外待了一段时间改变的。 　　“我刚刚在外面听见核电站的设计已经有方案了？我可以看看吗？好歹我也算是核小组的一员，又在国外学习那么久，理应贡献点自己的微薄之力。” 　　吕阔看向所长，其实他知道他更应该看谁，但他打从心眼里就不想和她有视线接触。其实这一年多他已经在尽量的改变自己了，逼自己融入外国人的圈子里，让自己的性格更外化一些。 　　他还记得他走之前那场谈话，她身上的锋芒掩都掩不住，他觉得自己要想超过她，性格也是要变的。可没想到再回来，他依然不能或是不敢主动和她对视，这让他有些沮丧，但又强迫自己装的若无其事。 　　所长有些迟疑，都已经决定要定的方案，现在吕阔回来之后再给他改，未免有些不尊重司文的意思。 　　他不觉得吕阔去了国外一趟，回来就一定要做负责人，本事都没亮出来呢，你吕阔想做主导可以自己再拿出一个方案来，这么横插一脚未免落了下乘了。 　　“当然可以，”一个脆爽的女声响起来，是司文。“我也想听听刚接受了国外先进知识的同事对这份方案有什么看法。” 　　司文没有恼怒或是不愿意，她知道吕阔是怎么想的。让他名不正言不顺的拿了名额去国外，以他自视甚高的个性应该很憋气吧。想学成回来抒发抒发郁气，让那些原来觉得他不如司文的人高看一眼，这也是正常人的思维，那她就如他的意。 　　所长听了这话才把方案递给了吕阔，在他看来，吕阔在这事上确实不大气，但司文都说话了，就随他们吧。 　　吕阔拿着方案忍不住挑起嘴角，他在国外努力学习拿到合格证不就是为了今天吗？有些事他早晚都要证明，在现在这个所有人都在的时候，是最好不过的时机。 　　他噙着笑慢慢翻着方案，翻着翻着就再笑不出来了，再翻翻连脸色都变了。这方案已经很成熟了，甚至不亚于国外已经有核电站建设经验的方案，用的技术也都是现在国际上流行的技术，稳定又相对安全。 　　他简直不知道自己去国外这一年多比她多学了啥，为什么他花了那么多钱好不容易学上的知识，她都掌握了呢？ 　　吕阔的汗不自觉的往下落，不一会儿就把衬衫的前后襟湿透了。司文看他的样子仿佛有些虚，本着让他赶快完事赶快回去休息的心态问了句， 　　“怎么样？请吕研究员提些意见？” 　　吕阔梗了一下，脸涨的通红，“很好，就照这么来吧，我...没有意见。” 　　一时之间让他给这么完整周密的方案提意见，他做不到。这里面都包含了他没想到、甚至不曾涉足研究的领域，他还能指点啥呢？ 　　司文看着他这脸红气喘汗流浃背的样儿，心想这虚的也是没谁了！ 　　众人都能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所长觉得有些头疼，你说说这两个人要是能团结起来该能办成多大的事啊？那可真就是研究所的福气了！ 　　可偏偏这个吕阔有些不大气，去了趟国外更是不知天高地厚，连头发都快飘起来了，依他对司文的了解，想让她能看得起吕阔？不容易。 　　所长就这么拍了板，由司文统筹，开始核电站方案的试验，务求能在明年的时候实地动工。 　　吕阔看着一屋子的人陆续从他身边走出去，却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对他说点什么，这可和他想象了很多次的初次见面一点都不一样。等司文要出去时，他终于鼓足勇气叫住了她， 　　“司文，你能等一下吗？你怎么会知道...”他想问的是她是怎么学习到那些知识的，自学真的能成才吗？ 　　司文正急着往外走呢，马上就要下班了，程林肯定已经在门口等她了，两个人再一起去托儿所接宝宝，她哪有时间听这个愣头青的问话？ 　　“有什么不能知道的？知道的人多了去了！”司文随便敷衍着，其实她哪知道他要问的是啥，找个机会赶快溜就是了。 　　几步走到门口，司文到底自认还是善良的人，她回头看了眼吕阔，有些欲言又止的说： 　　“那个，要是在国外待久了水土不服的话，应该去看看中医调理一下...”说完立马就跑了。 　　其实她想说的是：喂，兄弟！你现在看起来真的很虚，你快去中医那把把脉调理下吧，要不长此以往后果会很严重哦！你懂的！ 　　吕阔呆住了，他根本就没把司文最后说的话入脑，因为他已经被她前面说的那句话震的半天缓不过神来，她说什么？ 　　“有什么不能知道的？知道的人多了去了！” 　　难道他辛辛苦苦在国外学习的知识，在国内流传度这么广吗？竟然知道的人多了去了？ 　　那他到底在国外辛苦的要死的这一年，为的是什么？ 　　吕阔回国之后第一次感到迷茫，他觉得他学了个寂寞... 第93章 离家 　　作为“黄金人”的吕阔回国的事也不能算件小事了, 这可是第一批花了重金在国外进修的人才，回来之后领导也是要接见的。 　　据说声势还挺浩大，所长陪着，上头的领导亲自接见。人都说吕阔这次可是要走上升路线了, 毕竟在领导面前露过脸啊。且钱都花了, 不用不就浪费了吗？ 　　大姐有些替司文不平, 这出国的名额本来就该是司文的，虽然因为一些原因没去成，但也说明了司文的能力在吕阔之上。现在司文又一手弄出了核电站的原理设计方案, 怎么也不接待接待司文？ 　　大姐抱怨的时候，司文一口菜饭差点喷出来, 她捂肚儿笑了好久才缓过来, 　　“接待我/干嘛啊，核电站现在只是初步方案，还没影儿呢。接待国外回来的人算是正常程序吧, 也算是上头表示对咱们研究所的重视。” 　　司文没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她也被领导接待过啊, 中子弓单研究出来那会儿, 还是大领导亲自接见的她, 那多光荣！ 　　她也不认为吕阔只是被接待了一下，回来就会担任要职了，研究人员还是要用研究成果说话。上头只是例行勉励, 最后吕阔会发展成什么样儿还是得看他日后能作出什么成果来。 　　吕阔现在是她手下小组的成员，是核电站试验小组的一份子, 司文觉得他工作能力还不错, 也确实很努力投入，所以给了他很大程度的空间, 并没别人想象的那样，两个人准得掐一块儿。 　　在这点上其实也出乎了吕阔的意料，他本以为经过会议室那回事之后，司文应该会对他有看法。所长让他去她负责的小组，他是肯定要被穿小鞋的，已经做好了忍辱负重的准备，可没想到人家根本没压制他，反而让他随意发挥，真是奇怪。 　　有时候他甚至想，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阴谋啊，但看着司文踩点上下班，午休一分钟也不少休，简直是个最不上心的负责人了，慢慢也看开了。也许她就没长这个脑袋呢？ 　　司文是没长一个勾心斗角的脑袋，不是她没这本事，是她把这根神经自行关闭了。累不累啊！反正方案是我出的，我是leader，最后说的算的还是我，你吕阔越有本事我不是越省力吗？干什么非得找那不自在。 　　实验进行的很顺利，前期的反应堆一切指标也符合司文的设想，所长都已经禁不住激动的来恭喜司文了，这是要见亮了啊! 　　“您先别高兴这么早，后期的安全测试才是最重要的，比起成功运行，保证核电站安全运行才是我们最该关心的问题。” 　　司文赶紧往所长身上泼冷水，您可得压住了，您一所长都压不住，我以后这安全试验可咋进行啊。这可是核啊，一旦泄漏了后果不堪设想。 　　“对对，”所长拍了拍脑门子，也给自己降降温。真是年龄越大，越禁不住名利的诱惑，想到核电站要是成了，这可就是名留千古的事儿，连他都觉得有些压不住了。 　　曾经的中子弓单虽然也会是核历史上很重要的一笔，但毕竟暂时还没办法公开表扬嘛，毕竟算是军事机密。想当初司文也就是被隐秘的接待表扬，拿了一笔大额的奖金罢了。 　　这核电站可是能露脸的事儿！没想到他一个在研究所待了这么多年的老人，还没个姑娘心态好。 　　司文觉得自己的心态好一方面来自于上辈子见的比较多，另一方面就来自于她现在的生活。研究所里的人几乎都把工作放在第一位，难免心态就有些失衡。 　　她呢，有个人魅力十足的老公，和古灵精怪的儿子，在看热闹上头就占用她挺多精力了，哪还有心思心思浮躁呢？ 　　想到这儿，司文抓紧往单位门口走，一脚刚踏出大门，正好下班铃声响了。真好，不算早退！ 　　程林已经在门口等着她了，还给她带了条大围脖，“今天有点冷，赶快围上！” 　　程林看见司文出来就赶快迎上去，大围脖一圈圈的把她套起来，像个大脖子的大娃娃，真是可爱的紧。 　　司文扯了扯现在估计比自己腰都粗的围脖，估计自己的样子一定滑稽的很，因为不美了所以心情有些低落，忍不住埋怨道，“你都给我拿了，也不知道给你儿子带点啥围围！” 　　两个人一起滑稽才有个伴嘛，现在就她自己这样得吸引多少人的目光！ 　　程林一顿，这事他还真的忘的一干二净了，“小孩子体热，不能围太多，凉些对身体好！”他脸不红气不喘的说。 　　司文呵呵，我看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 　　托儿所小月龄的宝宝房里，程呈小朋友大眼睛骨碌碌的转着向门口望，每天他爸妈都这个点来接他，许是已经给他养成习惯了。 　　保育员看着这小家伙直惊叹，她也看过不少孩子，像这么早就露出聪明相的还真不多，这孩子也太机灵了！ 　　程林和司文一前一后的走进屋子，保育员立马笑道，“来了？孩子已经等了有一会儿了，我看他躺都不肯躺了，就知道你们快来接孩子了。” 　　程呈小朋友一如既往的像妈妈伸出手要抱，妈妈身上软软的，抱他也更温柔，他喜欢妈妈抱。 　　司文指着自己的大围脖，“乖乖，妈妈今天抱不了了哦，妈妈脖子长粗了，抱不动宝宝了。”说着还指了指自己的大“脖子”，然后摆摆手。 　　实际是孩子越来越沉，她是越来越抱不动了。程林有一股子蛮力气，晚上都使自己身上了，不如让他抱孩子，消耗消耗他那过剩的体力。 　　程林白她一眼，我看你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也不逊于我！ 　　程呈小朋友好像明白什么，又好像没明白什么，不过他妈今天这造型确实和平时不一样，他有些迟疑的把手放了下来，似乎有些疑惑他妈今天是怎么了。 　　程林不由分说的走上前，一把把儿子抱了起来，孩子现在确实沉不少，他也怕把媳妇累到。 　　两口子和保育员打了招呼往外走，程呈被他爸这有力的鹰爪抱的不太舒服，但只哼唧了一声，就扭了下身子，自己调整好了，然后老师的趴在他爸怀里。 　　跟在后头的司文不禁给他儿子点了个赞，这会看眼色的劲儿深得你爹真传啊！他是知道在程林这儿哭闹都没用，还不如自己调整调整得了，要不更没好果子吃。 　　程林不懂儿子这凑合的温柔，一如既往像拎小鸡崽子似的把娃给拎回家了。放在床上就进厨房，司文慢悠悠的把围脖外套都脱下来，等着吃饭。 　　程呈一见他妈恢复本色了，眼珠子一转，立马又伸手要抱了。在他现在的印象里应该是，妈妈有个大脖子的时候是不能抱的，那妈妈大脖子没了不就能抱了嘛。 　　司文一顿，呵呵，你倒是挺有逻辑性的，这点像我了... 　　** 　　司文最近能感觉到手底下的人有点人心浮动，因为都知道前期的实验非常成功，眼见就胜利在望了。她自己却不敢有丝毫懈怠，在核能量上面她一向是战战兢兢的，宁可进度慢点也不能有疏漏。 　　核小组的进度都是要定期向上头汇报的，领导们对这个进度也是非常满意，勉励核小组继续努力，待到成功之时，就是奖励所有努力的成员之日。 　　有了上面这些话，司文更能感觉到那种积进的热情劲儿，她只能压着，不断重复安全有多重要。 　　快到年底的时候，所长有些为难的把司文叫到办公室，“有个出差的机会，我知道你孩子还小，但这个事怕是必须你去了。” 　　司文奇怪，什么差必须得自己亲自去，等到所长说完之后，她算是明白了。 　　这次是军方的要求，需要研究所派个能力强的人去趟军方的基地，这属于核武器的范畴，上面的人很重视。 　　有了中子弓单的研究经历，司文现在在这个研究领域算是执牛耳者，派一般的人去怕解决不了问题，因此司文算是最好的人选。 　　这还不是和政/府部门打个招呼换个人就能商量的事，军方和他们一向有壁，不能走什么关系。而且这事很急，只能尽快解决。 　　司文理解，现在已经不是她想不想去的问题了，这是命令，是落到她身上的责任。 　　算了算时间，过年之前应该能赶回来，司文抓紧时间把工作交代了一下，再三强调了实验室以外的实地操作必须等她回来再进行，就匆匆忙忙的回了家。 　　程林接到司文的电话就立马从单位赶回了家，进门一看，司文收拾了大半天，非但没把自己要拿走的东西收拾好，反而还越收拾越乱了。赶忙上去挑必备的东西给她整理出来，装到一个手提包里。 　　司文看到老公回来了，才算是舒了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越收拾越乱的，反正就是什么都找不着，好容易找着了一转眼又不见了 。 　　“怎么走的这么急？什么时候能回来？”程林趁着收拾的功夫，手上不停，嘴里问道。 　　“就是突然的命令，我估摸着年前能回来。”司文倚在凳子上喘口气，她就不跟着添乱了。 　　“知道去的是哪吗？”程林小声问，他知道这是保密的，但他忍不住。媳妇要走了，他连她要去哪都不知道。 　　司文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但说实话，军方的基地位置还是不知道的好。 　　“孩子要是你自己忙不过来的话，就送妈那去。”司文有些不放心的说，她都没来得及看眼孩子。 　　“忙得过来，你不在家我就更能忙过来了。” 　　程林把衣服放进包里说。因为不知道她要去的是哪，所以稍微薄点的衣服也带上了，但大多还是保暖用的。 　　司文...你意思是我平时在家是给你添乱了呗？ 第94章 秘密的任务 　　没过多久, 就有车在司文家门口鸣笛。他们俩个互视一眼，程林将司文拉到怀里，狠狠的抱了下，轻轻说了句, “早些回来。” 　　司文重重点头, 从喉咙里挤出了个“嗯”字, 她不能说别的，她怕现在出声连声音都会变的哽咽。 　　程林帮司文把手提包拿上，两个人相携出了大门, 一辆军用吉普停在那里，车上下来了一个着军装的人, 　　“司研究员, 我是来接你的。” 　　司文点点头，程林注意到他有些鼓的腰间，是带着家伙来的。 　　程林把包放上车, 冲着那人说：“路上麻烦你多照顾了。” 　　“您放心，这是我的任务。”这人看着很年轻, 但面容坚毅, 像是个历练过的样子。 　　司文上了车, 贴着玻璃跟程林挥手，程林随着车走，直到再也看不到车的影子。 　　司文觉得鼻子酸酸的, 又觉得自己好笑。这并不是两个人第一次分开，但是在这种紧急又紧张的情况之下, 却多了份生离死别的感觉, 就像拍电视剧似的。 　　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分散了下注意力，从包里拿出程林平时做给她当小零嘴儿的肉脯和小点心, 递给旁边的小年轻一些。 　　“谢谢司研究员，我不饿。” 　　司文也不勉强，也许他们出来是有纪律的呢，她可是饿了，因为这个中午没吃饭就回来了，幸亏程林平时有在家里准备零嘴的习惯。她是要出去干活的，可不能饿到自己，她还要早些回家呢。 　　想到这，司文狠狠咬了口肉脯，这是把肉切成薄片在铁板上反复烘烤，又刷上几层蜂蜜做成的。来源也是司文馋上辈子自己吃的蜜汁肉脯，程林试验出来的。口感香甜，韧性十足。 　　在程林面前，她是四体不勤需要人照顾所有的小媳妇，可离开了程林，她又立马变成了万事能抗、坚强的司文。这可能就是有人依靠的惯性吧，有依仗就可以什么都不考虑，什么都不会。在只能靠自己的时候，你必须把自己包裹起来，独自面对。 　　汽车直接开到火车站，司文看到列车的标牌，知道了他们要往西北方向走。也是，像这种基地一般都在无人的荒僻之处，估计下了火车还要折腾一翻才能到地方。 　　火车站有两个人来接应，加上那个小年轻，一共是三个人。他们对司文很照顾，在火车上也尽量让自己吃一口热乎的，没看到他们吃东西，整个行程是沉默而安静的。 　　司文已经习惯他们这种办事风格了，她本也不是多聒噪的人，随着沿路风景的变化，他们越来越越接近目的地，但她知道，这不是终点。 　　果然，下了火车他们又换上一辆军用卡车，在车辆的颠簸中，司文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最开始她还有些方向感，直到自己被颠吐三回之后，她再也找不到东南西北了。 　　卡车可算停了下来，虚弱的司文被小战士扶着下了车。她现在一定十分不体面，长久的颠簸已经让她站都站不直了，头发也一定乱蓬蓬的，毕竟脑袋要不是有脖子撑着，可能在车上时就已经颠飞了。身上还可能有股新鲜的呕吐味儿，那是她对这片土地第一份贡献的证明。 　　一队人大步走向他们，为首的人左右看了看，中气十足的问，“根子，人呢？” 　　“团长，这呢啊。”根子有些迷茫，团长还找谁呢？ 　　“啥？”那团长惊讶的大呼，“咋派了个丫头片子来，糊弄人呢？” 　　司文走了那么久、吐的不行才到这个荒漠里，本来就堵的慌，听了这句话一时气都上了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把扶着她的根子挣开，自己立起了腰板，直直的面像那团长站正了。 　　两个人的身高差不少，那团长生的魁梧大气，大个子都快一米极九了，司文站他面前就跟个仰视大人的小孩子似的，但气势不能丢！ 　　她高高的仰起脸，好像这样能气场一米八，面色严肃又坚决的对着团长喊，对，是喊，这身高和距离的差距让她觉得不喊可能他都听不到似的。 　　“首先，我不是丫头片子，我是编号7389核研究所的高级研究员。其次，你都不知道我的本事，怎么能说我糊弄？如果只因为性别的原因不愿意让我来，可以送我回去，我相信有大把的你能看上的人愿意来，能不能解决问题就两说了。” 　　以你这眼光看，够呛！ 　　被叫做团长的人一愣，周围跟着的人也是一愣。他们常年在军中，多年出任务、训新兵蛋子的积威在这儿了，一般人见了都得怵一怵。可这姑娘却是一点都不胆颤，说起理来也是叭叭的，都把他们说的一愣愣的了。 　　“研究员您好，我是团里的指导员，我叫孟子升。蒋团长性格比较粗，人却是没什么坏心眼的，他也没瞧不起你的意思。只是我们这儿常年见到的都是兵蛋子，极少见到姑娘，所以他才这么说，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司文点了点头，给了梯子就下吧，既然来了也没那么容易走，一直僵着对工作的开展也没好处，不如早点干完早点回家。 　　孟指导员捅了下蒋团长，蒋团长别扭的咳了咳，然后含混的说了句，“对不住。” 　　司文点了点头，算是接受道歉了，“我叫司文，什么时候开始工作？” 　　几人一听这话，对司文倒真的正眼相待了。就冲这个劲头，也不像个没本事的啊。 　　“不差这一会儿，”孟指导员笑呵呵的说，“您来这舟车劳顿，还是去换洗休息一下，您赶的时候好，正好和我们的补给车一起来了，这一阵咱团的伙食能好不少，中午让您尝尝咱团的大锅饭，然后再谈工作不迟！” 　　司文心说这个指导员倒是会来事儿，和那个看着大老粗的团长倒也是绝配了。看了眼自己的身上，闻着那酸爽的味道，她自己也是有点受不了，于是点头同意先去休息。 　　根子到底和她相处了几天，也是很向着她的，闻言赶快去车上拿了行李，主动带路送司文去营房。 　　“我说你啊老蒋，怎么嘴上这么没把门的？领导都说：妇女能顶半边天，咋地？你半边天都看不上？亏着人家还算讲道理，这要是真给你撂挑子不干了，你咋办？” 　　“我哪知道来了个女的啊？那细皮嫩肉的看着哪像干活样儿？”蒋团长其实现在也后悔了，特别是被司文顶了以后，但这嘴硬的毛病让他痛快的承认错误也费点劲。 　　“你以为人家来是干体力活呢？还得像你一样粗赖，人家来是动脑的，脑子好使就行呗！” 　　“行行，是我不对，我不是也赔不是了吗？”蒋团长嚷嚷道，“让炊事班中午做点好的，咱们能苦着点儿，但不能委屈到人家大城市的研究员！” 　　“这就对了！”孟子升给了蒋毅一拳，两人领着人返回可营地。 　　中午饭是根子送到司文屋来的，司文打开饭盒一看，有肉有白菜土豆，还有米饭。她知道这么偏僻的地方肉菜应该是不好得的，想来因为她来了，他们真的是拿出最好的东西招待她了。 　　司文大口的往嘴里吞着饭菜，当然和程林做的没法比，甚至因为所在地区的关系，还有些沙子，但她没浪费一颗粮食，全部吃尽了肚子里。 　　吃完饭，司文找地方把饭盒刷了，去找人时，果然看见战士们的伙食没她的好。她没说什么，人家已经把能给自己的最好东西都给自己了，她能做的就是尽快把问题解决了才是。 　　“孟指导员，咱们什么时候开始工作？”司文找到了人问。 　　孟子升和蒋毅一愣，心说这研究员虽然是个女的，但还真不娇气。 　　司文是不知道他们这么评价她，要是知道的话，估计会说：就是因为我太娇气了，所以想早点干完早点回家的... 　　司文被带到一处设计坚固的建筑中，随行的所有人都穿上了防护服，这是个有些年头的老建筑，和外面的普通不同，他们下到地下，顺着充满管道的路线，七拐八拐的才到了目的地。 　　“就是这个，动力装置无法启动了。”孟指导员说。 　　司文看着这东西，再联想到曾经了解过的一些信息，就知道这是什么里的东西了，没想到那东西是在这处荒漠之中设计的。 　　司文细细看了设计图稿和一些数据，在脑子里稍微一过就知道了问题所在，“大气压数值选的有些大了，冷却水温度压力过高，才导致动力装置无法启动。”司文看着数据张口就来。 　　孟子升和蒋毅对视一眼，虽然隔着厚厚的防护服，依然能感觉到对方眼里的震惊。他们也是有这方面的研究人员在的，却好久都没有找到原因。她只在这看了这么一会儿，甚至都没用回去研究，当场就给我了方案，这也太神了吧！ 　　“那能解决吗？”蒋毅立马问道。 　　司文皱眉，“是有难度，但不是没办法，我需要时间把大气压调整到合适的数值。” 　　这个数值才是关键，如果一旦调整的不对，就会和现在的结果一样，导致动力装置无法启动。 　　蒋毅一听有办法，激动的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连声嘟囔到， 　　“麻烦了，那就麻烦你了。” 　　司文看了他一眼，这人虽粗，说话有时也不过脑，但却也是个很赤诚的人，他能当上这个团长一定也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 　　她把目光又移到那个庞然大物上，心中不知怎的，瞬间充满了斗志。她这次不是为了自己，也不是为了功绩。为的是国家的军事力量和这些最可爱的人。 第95章 招贼？ 　　一连好些天, 司文都埋头在营房里不出来，满营房都是四散的纸、资料、数据。根子来送饭菜，见到这种情况也不敢都打扰，只能把饭盒放在司文工作的大桌子上, 轻轻的提醒了一句, 　　“司研究员, 该吃饭了。” 　　司文淡淡的嗯了一声，根子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把自己的话过脑。他很小就参军了，一直在军营生活, 崇拜的一直都是团长、指导员这样的铁血真汉子，可是这些天负责司文的饮食起居之后, 他却被深深的震撼了。 　　这是他第一次和文化人接触, 原本一直觉得他们肩不能抗，手不能提，可这次见司文的工作态度, 那种忘我的工作状态...他是真服了！ 　　出了营房门，孟子升和蒋毅在门口等着。 　　“还没吃呢？” 　　“嗯, ”根子说, “一直在那写写算算, 像不知道饿似的。” 　　蒋毅叹了一声，“这妇女哪是要顶半边天啊，这是要顶全天啊！” 　　“现在知道原来对人家怠慢了？”孟子升哼道, “能派到咱这来的能是凡人？” 　　“确实怠慢了，等事情结束以后真得好好感谢人家才是。”蒋毅有些愧疚, 又嘱咐根子, “过阵再进去看看，要是饭还没吃就再提醒一下, 一直干活不吃饭身体哪能受得了。” 　　根子猛点头，站在门口守好了，现在他就算是司研究员的警卫了，让她吃好工作好是他的本值工作！ 　　当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时，司文重重舒了口气。看着纸上那个数字，她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表情。不容易，像这么高强度的工作她也是很久没有过了，看来还行，她的脑力还没退化。 　　叫了声门外的根子，他立刻走了进来，“司研究员，你找我？” 　　“去告诉你们团长和指导员，数值出来了，可以调试设备了。”司文笑着说。 　　根子一听激动的都要蹦起来了，这时候才看出有点像他这么大年纪的孩子，他说不出话，只能端正的冲司文敬了个礼。一转头，就飞快的跑向团长的营房。 　　司文坐在凳子上闭目养神，脑力消耗太大，她现在只觉得的头疼。也就几分钟的时间吧，一阵步履匆匆，能听出走路的人是多急迫。 　　“司研究员，听根子说您已经算好数值了，是真的吗？”蒋毅忍不住心里的激动率先发问。 　　不是他不相信司研究员，实在是这进度可比他们想象的要快多了，一个小组的人在这上面都碰壁了，好久都没研究出来，她一个人这几天就解决了？ 　　司文把桌上的那张纸递了过去，“让人去调试设备吧。”是不是真的一调就知道了。 　　蒋毅拿过纸一看，把纸递给孟子升，两人对视一眼，孟子升立马带人去了基地。蒋毅则是焦虑不安的在作战室里来回走动，一有消息，电话就会立刻打过来，他就能立马知道结果。 　　警卫员都能看出团长的焦躁，他现在就像困在笼子里的大黄狗似的，在作战室里不停的转着。谁都不敢说话，万一要让狗咬了咋办。 　　也不知过了多久，电话铃叮的一下响起，在这个安静的作战室里显得极其的刺耳。 　　蒋毅抖了一下，像是被吓到了，又像是在极期待的情况下显露出的兴奋，他手微抖的移向电话，又快又轻的提起话筒，嘴唇微颤的说：“喂。” 　　所有人都看着他，都盼望着能听到电话那头的声音。蒋毅一直没有动，好半天才慢慢放下电话... 　　“团长...”警卫员小声的说，他想说就算没成功也没什么，再试验就是了，可别因为这个再伤了身子。 　　就看将毅在长久的沉默之后突然一跃而起，跳起来像狮子一般狂吼道，“成了，成了！” 　　这一声就犹如能点燃烟花的引线，瞬间把整个团的气氛都引炸了，小伙子们欢呼着，拥抱着，就像是一个盛大的节日一样！ 　　司文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脸上绽出一个极柔和的微笑来。就是这种向上的劲儿让她抛下了自己的懒散，就是为了这些人，她才能孤注一掷心无旁骛。 　　这趟来的值了！ 　　孟子升和蒋毅在作战室里给领导打电话，“是的，已经修复好了，动力装置重新启动，估计可以下水试行。” 　　他们身上的精气神儿都不一样了，这段时间每次给领导打电话都是蔫头耷脑，现在好像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感谢领导给我们派的研究员来，真是帮了我们大忙了。”蒋毅对着电话说，这次要是没有司文的话他们都不知道啥时候能把设备修复好。 　　大领导在那边爽朗一笑，“小子们，你们也是有福气啊，知道我把谁给你们请过去了吗？她可是中子弓单的主要设计师，核领域冉冉升起的新星，核研究所的王牌啊！” 　　蒋毅和孟子升愣了，领导说的是啥，是说司文吗？她设计了中子弓单？ 　　蒋毅觉得膝盖有些软，他有点想跪... 　　“喂，喂？”领导在电话那头喊，“我说你小子不会给人研究员脸色了吧？看人是姑娘瞧不起人了？你们可是胆大了能包天了啊，这样的王牌人物都敢看不起，我看你们是想...” 　　“领导？领导你还在吗？领导你说啥？”孟子升看着蒋毅精分上脑，忍不住白眼乱飞。他在这儿都能听见领导的怒吼了，他在电话旁边还装听不见？ 　　不过他也不打算说啥了，面对领导的怒吼，他们除了耳遁这一项还能咋办？难不成真想挨个处分啊？ 　　“领导，看来是我们这荒漠信号不好，下次再向您汇报工作！提前祝您新年快乐，万事如意！”说完跟电话烫手一样，立马挂了电话。 　　孟子升呵呵，这时候想起嘴甜了，给你个处分领导就如意了。 　　电话那头的军方大佬...臭小子，你们这些招数都是我玩剩下的，当我不知道你们放的是什么屁？ 　　看来还是得跟工政部那边说一下，给人家研究员一些表彰和奖励，即便是不能大张旗鼓的呢，就算是给这两臭小子擦屁/股了！ 　　蒋毅瘫在凳子上擦了擦汗，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呢。孟子升看他这样儿忍不住想挤兑， 　　“怂了？你管人家研究中子弓单的设计师叫丫头片子，还差点给人撵回去的事迹值得全军通报啊，再宣传一下你就火了！” 　　“我哪知道啊，又一直没公布到底是谁设计了中子弓单，我还以为是那些原老呢。谁知道是个丫头...是个女将啊！” 　　蒋毅有些心有余悸，要是那时候真给人气走了，他现在该咋收场啊？不过这大佬就是不一样，一出手立马就解决问题了，真是让人不服不行。 　　本着感谢还有心底那么一些些想要弥补有眼不识泰山的想法，蒋毅打算给司文办个轻庆功宴，被司文婉拒了，一来是不想给他们添麻烦，这里的条件也挺艰苦的。二来她现在归心似箭，巴不得赶快回家跟亲人团聚过年呢。 　　“司研究员，从前是我的不是，不知道您原来是设计出中子弓单的专家，关键是我也不知道专家是女的，还这么年轻啊！” 　　蒋毅有些语无伦次的挠头道。没有谁比他们当兵的更知道中子弓单研究出来的意义，那是直接震慑了邻国，避免了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啊，他们早就对这个专家心生敬仰了，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这么遇到了。 　　孟子升无语了，这话说的还不如不说呢。 　　司文呵呵干笑，她也不指望这个蒋团长嘴里能说出什么待人听的话了。女的怎么了？等以后你会知道更多由女的主导的大工程！ 　　孟子升赶快接话，“我们是真心的感谢司研究员，因为这个故障，军队日常训训练已经停滞了一段时间了，如果还没解决，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我们这儿环境还是差了些，也不知道有什么能感谢的，这样吧，等我们回A市了一定登门道谢！” 　　蒋毅也跟着附合，“对，对，一定道谢！” 　　司文笑笑，“快别这么说，这也是上面给我的任务。而且你们已经在尽可能的范围内给我很多优待了，我应该感谢你们。” 　　她也是来了这里才知道他们的不易，虽然现在是和平年代，但在苦寒的地方还有很多人身怀重任，在默默的付出。她也希望自己能做更多，盼着国家越来越好，他们的环境也能越来越好。 　　司文由根子和送她来的两个人再送回去，来的时候背后空无一人，走的时候却是全团送别。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向司文乘坐的卡车敬礼，卡车就在一团人庄严肃穆的目送下离开了这个远在北疆的秘密基地。 　　司文坐在车里冲着窗外不停挥手，她有些知道为什么有人甘愿为这片绿色里奉献一生了，这是个有魅力能趋人向上的地方，她自己都觉得来这一趟受益匪浅。 　　几天的颠簸过后，司文终于回到了家。她只觉得全身疲惫，好像好久都没有沾过床一样。简单洗漱一翻她就扑向了大床，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梦乡，睡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年根底下，天黑的极早，程林下班去接孩子再回来就已经暗的看不见人影了。他在路口看向那幢黑漆漆的房子，不由得低声叹了口气。 　　要么人家说家里没个女人不像过日子样呢，自从媳妇走了之后，他都没有收拾的劲儿了，每天冷锅冷灶的感觉都没热乎气儿了。 　　马上就过年了，媳妇现在也没消息，连个电话都没有，也不知道年前能不能赶回来。 　　怀里的程呈好像知道他爸最近心情不太好，乖觉的很，缩在他爸怀里一点都不闹人。程林把孩子往上提了提，向着自家大门走，不为自己为着孩子也得打起精神来，要不他一个大男人，咋凑合不行。 　　程林拿出大门要是要开锁，这一摸没找着锁，再一摸还是没有，他在夜色中低头仔细检查了一下，锁确实没了... 　　院子里安静的很，屋子黑漆漆的没有一点光，程林心里一动，这是招贼了？ 第96章 盗贼与废物 　　程林一手夹着孩子, 一手在院子里找了个趁手的棍子，颠了颠分量还行。他瞅了眼怀里的小子，没哭没闹，也不知是不是感觉出他爸已经准备好了要大干一场了。 　　轻轻把房门打开, 程林猛的窜了进去, 准备听见动静就挥棒子呢——没动静... 　　程林皱眉奇怪, 慢慢的把灯拉开，扫视了整个客厅，确实没人。他们家开阔的很, 能藏人的地方不多。 　　程林谨慎惯了，不敢把家伙事儿扔下, 里外寻了一圈, 也没见有啥异常的地方，关键是屋子和走的时候一样，没有被翻乱的痕迹。 　　他纳闷的站在客厅里, 却听到一些细细的声音，他仔细伸耳听着, 是从卧室传出来的。他拎着棒子走进屋子, 没敢出声。 　　“呼——呼——”程林一顿, 这小呼噜声有点耳熟啊... 　　轻轻拉开廊灯，从门口进来的光线能照到床上那熟悉的人影，人影蜷缩着, 像只找到了熟悉地方安睡的小猫咪。 　　程林的心啊，像是被热水浸过一样立马欢腾起来, 整个人都高兴的冒泡泡。感觉这些日子的阴霾在这一刻全都不见了, 浑身都是久违的动力。 　　他轻轻把儿子放到婴儿床上，作了个嘘的手势, 低声说：“可不准吵到你妈。”也不知他儿子听没听懂，反正他觉得这孩子挺会看眼色的。 　　果然，程呈瞅了眼床上的方向，就骨碌到婴儿床上自己玩儿去。程林拍了拍儿子的大屁/股，赞了声，“好儿子！” 　　程呈小朋友吐了个大泡泡，能得他爸一次夸奖可真是不容易啊！ 　　程林轻声的走到床边，伸手想摸摸已经好久没见到的媳妇，手指却在离司文还有寸许的地方停了下来。 　　媳妇睡的很熟，身子随着呼吸有规律的起伏。脸蛋儿看着都尖了不少，她应该是累大劲儿了吧。 　　他不舍得把司文碰醒，帮她把滑到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埋在媳妇的颈窝深深的吸了口气，这熟悉的味道才是踏实的感觉！ 　　像上了发条的程林乐颠颠的直奔厨房而去，找出家里存的干货，还有外头冻的老母鸡，又拿出了腊肠腊肉来，甩开膀子就是一顿神操作。 　　媳妇瘦了，他心疼了！ 　　厨房里一阵乒乒乓乓，油烟味儿起，整个家顿时像是鲜活起来了一样。 　　司文醒时，只觉得自己睡的很香，睡了好久，好像从白天睡到了晚上。她慢慢睁开眼，屋里还是黑的，但从没关的门里透出了廊下的微光。 　　透过晕黄的光线，她看到一大一小两个人正盯着她看，小的嘬着手指头，大的拄着胳膊，大小两个长的一模一样，就像玩偶的大小版。 　　司文的眼泪刷的一下流下来，本来见她醒了看着她正笑的程林一下子就慌了，连忙把灯拉开，坐到床上，一把将司文拉进怀里。 　　“这是怎么了？咋还哭了？” 　　司文紧紧的搂着程林，这段时间都是自己，在陌生的环境和高压的工作下辗转反侧，直到这一刻，手底下是男人硬实的肌肉，她才真正感觉到从心而发的踏实。 　　“是不是吃苦了？”程林见媳妇一直不回话又问道，肯定没少遭罪，去那边是干活的，又不是去享福的。 　　程林的心都揪起来了，自己一直宠着的媳妇，可是从来没舍得让她掉一滴眼泪。他恨不得自己能替她，又怪自己没长个好脑子，自己去了怕是连她的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能替她干啥啊。 　　司文摇头，哽咽着说：“没有，没吃苦呢，他们都对我可好了，吃的都是小灶。”把眼泪鼻涕一股脑儿的擦在程林身上，司文清了清鼻子，“我就是想你们了，想吃你做的饭了。” 　　程林立马笑了，“饭都好了，在锅里盖着呢，就等你起来吃了！” 　　司文一看时间，都晚上8点了，自己真的是饥肠辘辘了，连忙点头，“饿了！” 　　程林一听这话立马去了厨房，都是现成的东西端上来就能吃！ 　　司文趁着这机会下地把大儿子捞怀里，好顿的亲昵，“宝宝想不想妈妈啊，妈妈都想宝宝了！” 　　程呈把两支胖胳膊圈住司文的脖子，他都等了好久了，才等到他爸和他妈腻歪完。他也要亲亲抱抱举高高，也要哭一哭，没看妈妈哭的时候爸爸都去哄了嘛！ 　　孩子最会挑人了，程呈小朋友在他爸面前坚强的很，在妈妈面前就成了个娇气的小宝宝，眼泪说来就来，都不带彩排的。 　　那金豆子扑簌簌的往下掉，心疼的司文什么似的，又是亲又是哄的。 　　等程林进来时，一看司文抱着孩子满哪走，赶快上去接了过来，“你坐了好几天的车才回来，怪累的，不抱他，他现在太沉。” 　　“宝宝肯定是想我了，见到我哭的好可怜啊！”司文心疼的说，上去还想把孩子抱回来。 　　“是吗？”程林纳闷，他自己在家时孩子可从来不哭啊！低头往怀里一瞅，他儿子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的看着他呢。 　　“喏，没哭。”程林给司文晃了下怀里的孩子。 　　司文一怔，我去，你也太会看人下菜碟了吧！ 　　这晚上司文吃的特别饱，各种家常菜特别合她的胃口。程林也吃的特别饱，媳妇也特别合他胃口。就是第二天早上两个人都挂了彩，司文是喊多了嗓子有些发哑，程林是背上被挠的一道道的，好些地方都破皮了。 　　早上两个人都有些尴尬，程林怪自己太霸道了些，根本就没听媳妇讨饶，直到自己舒爽了才停下。司文是觉得自己有些太不矜持，也不知那么大声音叫没叫旁人听了去。 　　两人视线相交又都匆忙避开，都装作若无其事的快速吃了早饭，今天有些起晚了。照例是程林送司文到单位门口，司文清了清沙哑的嗓子， 　　“晚上你下班了先去接孩子吧，我怕我今天能走的晚，走了这段时间，单位肯定挺多事压着的。” 　　听了自己那沙哑又带了些娇媚尾调的声音，司文忍不住红了脸，本来还想再交代点什么，现在也闭紧了嘴巴不说话。 　　程林把她的表情变化看的一清二楚，见此情景也忍不住心嘭嘭跳起来，都结婚这么长时间了，可看到她偶尔娇娇的小动作，还是忍不住心跳的不行。 　　身边的人都是往研究所进的人，偶尔还有和司文打招呼的，程林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一定要尊重媳妇，特别是在外面。 　　他面上庄重，跟司文靠近了些，像是在说什么要紧的正经事，却气的司文脸爆红，偷偷在袖子底下拧他。心里默默念叨着，在外面要给老公留面子！留下他那张厚脸皮！ 　　“昨晚的声儿真好听，咱家离别人家远，人听不见...”说完他就跑，气的司文在后头磨牙。 　　再回到研究所，司文的心情不错。和那些战士们比，自己的工作环境太好了，还有什么理由不知足！ 　　几乎是蹦蹦跳跳的走到他们办公室，一开门刚想和大家打招呼，却发现一个人也没有。司文一愣，看了下时间，她是踩点来了，正常这个点办公室里的人应该都到了才是啊。 　　突然，她脑子嗡的一下子，整个人脸色都变了，迅速朝楼下跑去。 　　就跟蒋毅当时在作战室等结果一样，一旦有什么实地实验，各负责的小组也会集体在会议室等消息，因为会议室有电话，万一有情况的话，方便和这边的研究人员联系。 　　司文到了会议室门口，一把推开了门。果然，小组全部成员，一个不差的全都坐在里面呢。 　　司文喘着粗气看着他们，他们也惊讶的看着司文。不是说组长估计年后才能回来吗？组成员们都吓了一跳，他们是记得组长走之前的话的，可是这也算是上面领导的意思吧。在你的顶头领导和上面领导的话之间你选哪个？ 　　司文不在，他们没了主心骨帮着说话，上头又是那么个意思，他们只能听话了呗。 　　“组长，司文...”一个平时和司文走的比较近的同事看司文的脸色不好，立马起来想解释什么。 　　“今天是核电站实地实验？我走的时候说什么了？要等我回来再实验！”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他们没见过司文这么严肃的时候，这份威严也是他们不曾预料过的。 　　“领导前段时间来视察，问了下核电站小组的研究进度，知道我们已经进行到后期了，勉励我们加快进度。要是在年前完成这件事，赶着新年，不也是一件喜事吗？” 　　吕阔的声音响了起来，他应承下来之后，所长就让他暂时当了代组长，负责实地实验的事。 　　司文正愁找不到人呢，现在这人还真蹦出来了，她冷笑一下。哪个领导不是例行勉励，鼓励加快进度？这都已经成惯用的鼓励模式了，经常听的人听听也就罢了，会照着自己的进度走，只有那些急功近利的人才想着借这个机会露露脸。 　　司文走到吕阔面前，拿起他面前桌上的一沓数据，大致扫了一眼，连问了三个问题。 　　“实地实验是你主导的？这个数据是你做的？两层防护是你设计的？” 　　吕阔见到这样的司文，不知怎的有些虚，气场太强了，他有些遭不住。可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处，怎么你走了实验就不进行了？缺了你核电站还得停工？他认为他的研究可以保证安全，那早点实验和等她回来再实验又有什么区别？ 　　于是吕阔理直气壮的点头，“是我做的，我不认为有什么问题。” 　　随着他话音刚落，那沓数据纸就被甩到他的脸上，纸片四散，刷刷的落了下来，大多都擦着他的脸，掉到了他的身上。 　　小组的人不约而同的惊呼一声，却都没人敢说话。 　　“你这个虚荣心作祟、只会纸上谈兵的废物！” 　　司文指着吕阔骂了一句，就立马走出会议室，朝所长办公室跑去。上天保佑，希望一切都来得及。 第97章 后果 　　司文推开所长办公室的门时, 所长也正在里面乱转呢，核电站模拟实地实验今天开始，要是成了，那就是研究所继中子弓单之后的又一功绩！ 　　“马上打电话停止实验！”司文冲口而出, 吓的所长一激灵。 　　“小司, 你回来了？”军方的事有这么快解决吗？要人的时候说是怕要等年后才能把人还回来啊。 　　司文不理会所长的问话, 一边往会议室走，一边说：“赶快通知基地停止实验，吕阔估计的数值没有算上外部条件, 设置的屏障过少，怕是会产生放射性外泄。” 　　所长一抖, 这可是大事, 可是实验已经报备给上面了，现在突然停止该怎么向上面交代啊！ 　　“小司啊，你刚回来有没有再算一下, 如果只是有这个可能性的话，是不是不发生泄漏的可能也会存在？” 　　所长有些为难的说, 这要是随意叫停可是要写检查的, 这算事故了。 　　“真要有事的话就晚了！”司文大声说, “这是核物质啊，外泄是多严重的后果你不知道？所长！” 　　司文在最后两个字上加重了口气，她想让他知道, 他是一所之长，一旦出了事, 他可是要承担主要责任的！ 　　所长一震, 就像是把他从鬼迷心窍里拉了出来一样，他深深的看了眼司文, 这姑娘是他所见过的人中最有天分的。年少有成，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不出多久，她就会成为核领域里的掌舵者。 　　这样的人他能不信吗？信！ 　　他立马拨通了电话，“喂，是实验基地吗？这里是编号7389核研究所，我是储平，立刻停止核电站实地实验！” 　　对方不知说了些什么，储所长又强调一遍，“我说了，立刻停止实验！” 　　结束通话时，他已经满头是汗了，拿着话筒的手都在微微发抖，现在他已经不知道是希望发生什么还是不希望发生什么。 　　如果发生了什么，那后果他恐怕承担不了。如果没发生什么，那他临阵叫停实验也要一级级的向上头汇报。左右都是个死，他已经不知道该向左死还是向右死了... 　　早知道小司这么早就能回来，他就不批这个实验了。前阵子领导来视察，问了下核小组的进度，听说已经到后期了，难免就有些激动。 　　正好吕阔是领导曾经接见过的“黄金人”，就多问了几句。吕阔表示对实验很有信心，说要是加快些进度的话，年前试验完毕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一下子领导就发了话。当时的情况自己也是没有办法说什么，于是就这样了。 　　司文重重的坐倒在椅子上，她已经很久没这么剧烈的运动了，话说对于他们这种科研人员来说，运动简直就是不存在于字典里的词。现在她只觉得肺都要炸了，满脑子冒金星。 　　“基地说实验才刚刚进行...”所长干巴巴的说，这下到底该如何收场。 　　“去通知现场的工作人员检测排出的气体吧...”司文闭着眼睛无力的说。 　　不幸的是实验已经开始了，幸运的是才刚开始，有吕阔设计的那两层屏障保护的话，估计泄漏的问题不大，不至于让研究所彻底背上污名，但得个处分估计是跑不了的。 　　走廊里快走的脚步声传来，接着门被敲响，然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了。屋里这两个人由于各自的原因，谁都没抬头看，都什么时候了，谁还管谁进来呢？ 　　吕阔领着核小组的全部成员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所长颓废的坐着，不知在想什么。司文脸刷白，闭着眼睛好像身体极不舒服的样子... 　　“所长，组长...”吕阔哑声叫了出来，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他比任何人都想知道。 　　从司文进来把数据纸扬他脸上的时候，他就慌了。直到那时他才真正知道自己心里对司文是服气的，要不也不会她说他错了，他就动摇了。 　　可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这个数据也是他反复测算过的，是国外最新出的测算方法，两层屏障也是国外最新设计出来的新型技术，他学了这么久，应该是没问题的啊。 　　所长没说话，现在就等现场人员传来结果吧，是向左死还是向右死，上天总会给他选一面。 　　司文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他们坐着等。既然做了，就要承担后果，每个人都是团队里的一员，那就一起等待结果的到来，谁也别置身事外。 　　没人说话，只有令人窒息的静默。只有在这一刻，他们才知道自己可能面临的是什么。谁也不能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如何选择，但他们都知道，以后决不想让这种情况再次发生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电话响了起来，众人都一起盯着电话的方向，电话现在就像是个魔盒，谁都不知道里面出来的会是什么，但已经到了必须打开的时候了。 　　所长吞了口口水，像被什么键子触发了一样立刻把电话接了起来，“喂—”他说。 　　电话那边说了很久，所长却一言不发，过了很久才挂断了电话。 　　“所长...”所有人都看着他，有那沉不住气的已经想开始问了。 　　所长看了眼死盯着他看的吕阔，又看了眼没看她，但是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司文，“空气检测结果出来了，排出的气体中放射性碳十四的含量是超标的...” 　　不用再说什么了，现场都是研究这个的，所有人都懵了，怎么会这样... 　　“好在叫停的及时，只是轻微的核泄漏，不会对环境和人体产生什么危害，但是按照研究基地的规章制度，这次实验的过程需要上报。” 　　大部分人又松了口气，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如果司文晚些回来的话，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吕阔喃喃的说：“不可能...” 　　他的数据没有错，他的屏障设计是国外最先进的，怎么会出问题... 　　所长来到司文旁边，轻轻说了句，“谢谢。” 　　这真的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虽然他可能要背处分，但要是一切没叫停的话...他想都不敢想。 　　司文摇了摇头，这就是她禁止他们在她这在场的情况下进行实地实验的原因，国际上现在对防止核泄漏方面还在探索阶段，特别是现在正流行的两道屏障，在后续的实验中已经证实了并不安全。 　　只有吕阔这样从国外刚回来的，以为掌握了国外的先进技术，才敢不经论断的直接试用，而这现在看来是先进的技术，却在后世饱受诟病。 　　所长径自走出办公室，他要处理的事还很多，只一层层领导的汇报，挨个打检讨，请求处分，这种收拾烂摊子的事就够他忙一阵了。 　　现在屋里剩下的都是核电站小组的人了，司文一人坐在一边，对面是忐忑到不敢说话的所有组员，还有一个已经麻木了的吕阔。 　　“我走的时候说过不要在我不在的时候做任何实地实验，”司文一个个看了过去，这是她极少情况下的，用这么严厉的口气对他们说话。 　　“我一直敬你们是前辈，并不想把工作氛围弄的这么严肃，是因为我认为你们还有在关键时候知道如何做的自觉性，可现在我真的很失望。” 　　所有人都很心虚，他们又何尝没有仗着自己早进研究所许多年，就拿大的心思呢？毕竟这种研究所是很讲论资排辈的，你让他们一个个三四十岁，工龄都一二十年的人，对一个二十出头刚毕业的小年轻俯首帖耳，又有谁真的甘心呢？ 　　“所有把个人利益放在集体利益前面的人，都不可能让自己的工作纯粹的不夹带一丝个人情感，这种态度是会出大问题的，”司文看了一圈人，最后把目光落在吕阔身上，“希望你们所有人都能记住这一刻。” 　　她站起身走到门口，轻轻说：“这次我会和你们一起承担后果，永远记住，一个团队里的一个人出了纰漏，就是全部人的过失，没有人能置身事外。” 　　她听到后面有人喊“组长”，但她没回头，将门带上她也要去做她一个组长该做的事了。 　　处罚结果下来的很快，核泄漏是足以震撼全国的大事，但索性这事停止的快，并没造成什么实际损失，所以研究所年终福利取消，所长储平降工资写检查做检讨。 　　组长司文虽然当时人不在现场，但作为直属负责人也要写检查降工资，核电站小组全部人员全体降工资。 　　司文不在乎工资的事儿，工资对于他们家来说就是收入的小头儿，经过这事也不算完全没有好事，至少他们核电站小组的凝聚力空前的提高，反正现在司文说的话没人敢说一个不字。只要她发话，甭管是什么，都一拥而上的给干了。 　　当然，除了现在还有点木木的吕阔之外。 　　不久之后，司文的又一表彰下来了，奖励司文对军队事业做出的贡献，提级别涨工资发奖状，这么一下来，司文的待遇倒是又长上去了，也算是有奖有罚了。 　　腊月二十八，是研究所年前上班的最后一天，每个办公室在这天都不安排什么工作了，大家打扫打扫卫生就等着放年假了。和别的办公室喜气洋洋的样儿不同，核小组办公室有些死气沉沉，这状态已经延续有些日子了。 　　司文笑意盈盈的推开办公室的门，“同志们，咱们抓紧时间上午把卫生打扫好，我已经跟所长请示了，特批咱们组下午自由活动！” 　　“组长，这不好吧，咱组本来现在就该夹尾巴做人...”因为他们组，整个研究所的年终福利都少了呢，他们都觉得抬不起头来，还怎么好意思提前走。 　　“夹什么尾巴？”司文一瞪眼，“尽管把尾巴都放下来！都听我的，赶快打扫卫生，下午跟我走，我请客，团建！”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1 22:01:59~2020-08-22 16:58:4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文兮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8章 只怪大卫太英俊 　　司文在国营饭店定了桌三十块钱的席, 三十块钱在现在意味着什么？普通人一个月的工资！ 　　这席面可以说是非常讲究了，里面还包含了后世价格飞涨的茅台酒。司文定了这带茅台酒的席之后才想起来，改天让程林去供销社多买些茅台酒存起来，现在才8块钱一瓶, 以后这样的老年份酒可是有价无市。 　　小组的人满满当当的坐了一桌子, 多少都有些拘谨。他们害得组长跟着背锅, 现在还吃组长三十一桌的席，又不是建功立业了，这谁有脸吃嘛！ 　　等到菜全部上齐, 司文把酒满上，又招呼着大家把自己面前的酒盅也满上, 站起来说： 　　“这是咱们小组在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都说辞旧迎新，从这个年以后，所有旧的事全部翻篇, 新的一年咱小组努力进取，把曾经丢了的全都赢回来！” 　　说着一仰头, 一酒盅茅台酒一饮而尽。 　　那窜喉的辣意立马上了头, 独特的酱香型口感也和一般清香型的酒味道不一样, 司文从没在关键时候掉过链子，即便是辣到想哭，冲到说不出话来, 依然面不改色的把酒盅倒扣一下，示意自己干了！ 　　“好！”也不知是谁先叫的好, 总之大家纷纷叫起好来。众人一起端起酒盅陪了一杯, 司文借着这个机会赶快吃了口菜压一压，这才缓了那股上涌的热气。 　　烈酒下肚, 气氛立刻热络起来，原本拘谨的气氛也变得欢畅。大家说说笑笑，连连动筷子，真是自从出事以来第一次这么高兴了。 　　“组长，说实话，因为你资历浅原来我不服你，但现在，你是这个！”一位老研究员端着酒杯站起来，对着司文举起一个大拇指。 　　“特别是这次的事之后，咱组的所有人没一个说你不好的，你能陪着我们一起受罚我们心里都过意不去。我先表个态，从今以后，只要是你说的，工作上我绝不说半个不字，一定支持你工作！” 　　老研究员一杯酒进肚，众人纷纷响应，都说对不住司文，以后一定支持工作云云。 　　司文又倒了一杯酒，“从前的事不提，咱们就说以后。最近咱组有很多同志说觉得在单位抬不起头来，觉得咱组拖了全研究所的后腿，我希望大家在年假后把头给我高高的扬起来。咱核电站小组是犯了些错误，但我们同样有信心能为研究所增光添彩，丢掉的福利待遇我们有能力再争取回来，这才是咱核电站小组的工作作风！是不是？” 　　“说的对！” 　　“就是！” 　　司文怕就怕这一下把士气打散了，说白了，她要的不仅是听话的兵，她要的是心气强，有斗志的兵！现在看起来还好，至少这士气又被她调动起来了，以后就撒手干就好了。 　　有了这一番动员，大家都放松了心情，面对着这么好的酒，这么好的菜，谁还忍的住，都纷纷大吃大喝起来。司文乐于看到他们现在的状态，该工作工作，该放松放松，一直拧着的弦总有断的一天，有张有弛才是长久之计。 　　酒过三巡，大家分成小帮谈天说地。司文注意到吕阔从一开始就一人坐在角落里，一直是一个人喝闷酒。 　　这次的事他有直接责任，想必他在办公室的日子不会好过。本来他就倨傲，现在又因为他的一力引导，导致了实地实验提前进行，同事们对他肯定有看法。 　　司文倒了杯酒，坐了过去，碰了下他刚刚端起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 　　吕阔一愣，他没想到司文会过来。见到司文把酒喝光之后，他也一口闷了这杯酒。 　　“组长，年后我打算和所长申请去做基础数据的小组，我已经不适合在核电站小组了。”吕阔看着面前的酒杯，声音闷闷的说。 　　他不觉得自己还有能力身处这么一个重点岗位上，他害怕再出现上次的状况。 　　司文夹了块红油里脊，放在嘴里慢慢嚼着，像是在跟自己说话，又像是对着吕阔。 　　“人生的转折点不在失败那刻，而在于失败之后的选择上。选择了继续，你就还有一线生机，选择了退却，你就销声匿迹。现在你退了，你就永远站不起来了。” 　　司文瞟了他一眼，他攥着酒杯的指节发白，他不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只是被宠的有些过，心态失衡罢了。 　　“你回去想好了，我核电站小组有你一席之地。我刚已经说了，在我这旧事翻篇，我只往前走，从不回头看...” 　　吕阔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但此刻却像是长辈赠言的司文。他曾经为了比过她付出很多又失去很多，现在经过这么多事，他终于心服口服的承认，他不如她太多... 　　从国营饭店出来，已经日落余晖。冬天的小风一吹，把司文那点酒劲儿吹了个干净。她把棉大衣拢紧，招手叫了人力车，往自己家走去。 　　大门微敞，并没有插上，司文知道是程林在给她留门，高兴的往院子里走。屋里飘出香味儿来，是熟悉的味道，烟囱上冒着烟，她的田螺夫君正给她准备晚餐哪。 　　司文直奔厨房而去，从后面抱住了正在炒菜的程林，冰凉的脸蛋贴在他的毛衣上，不一会儿凉意就透过了毛衣传到程林的背上。 　　“回来了？怎么这么凉？”程林一感觉到司文脸凉就要转过来，却被司文箍的动不了。 　　“喝酒了？”哪股浓浓的酒味儿遮都遮不住，程林有些无奈的问。 　　“嗯，”司文擦着程林的毛衣点头，现在流行的马海毛刮的司文脸生疼，却粗粗的很有质感，让她觉得一切都是真实的。她的手不老实的伸进马海毛毛衣里，贴着软软的肚子，凉的程林嘶一声。 　　现在他是更不敢动了，媳妇手这么凉，他得给他捂手。只能在前面低声埋怨，“以后不许喝这么多，想喝在家里喝，我陪你。” 　　司文又点头，贴在后面喃喃的嘀咕，“人生好难啊，想做咸鱼又不想让很多人受苦，想做些什么就不能做咸鱼。好难啊...” 　　程林把手放在肚子上，隔着毛衣攥住司文的手，心疼的不行。工作让她有压力了吧，他可以对她说咱不干了，回家来！但他更知道现在是她自己的选择，而他能做的，就是相信她，尊重她，支持她... 　　强给司文喂了些粥，程林哄着喝完酒有些闹人的司文洗漱躺下，这可比带孩子累多了，汗早就起了一层。刚要再去看看孩子，就被司文一把拉了下去，手脚并用的缠了上来，哼哼叽叽的不让他走。 　　程林好歹是个爷们儿，还是个精力旺盛能力极强的爷们，被这么折腾早就不淡定了。他努力拉着正被司文强往下扒的裤子，义正言辞的对司文说： 　　“媳妇儿，我跟你说，我可不想趁你之危哦，我劝你立即住手，否则会发生什么我也不知道！” 　　司文现在精虫上脑哪管那些，“我劝你才住手，反抗是没意义滴，只会被正义的人民攻克，最后一败涂地！”说着手上的力气更是重了些。 　　程林本来立场就不坚定，被这么威逼利诱哪里还抗的住，干脆手一松就束手就擒。司文嘿嘿两声，喝了点酒就像做了主人了一样，一把按下投降的俘虏，解开束缚，翻身上马！ 　　程林都懵了，呆呆的忘了动，媳妇这也太劲爆了吧！如果是这样，他真的不介意她偶尔多喝几杯，这感觉...还挺不赖的。 　　** 　　第二天一早，司文已经羞的不感见人了，她动都不敢动一下，死闭着眼睛装睡。 　　程林早就醒了，嘴角咧的都快到耳朵根上了，他就爱看她装睡又装不明白的样子，眼皮轻颤，可爱极了。 　　“唉呦，唉呦呦...”眼看着司文能装到天荒地老，程林忍不住了，张嘴唉呦呦的直叫唤。 　　“咋了？”司文连忙问，睁眼就忘了自己在装睡的事。 　　程林心说媳妇果然心软，戏不停的继续道，“疼...” 　　“哪疼？哪疼啊？”司文着急的问，猛的一掀被子想看看他怎么了，掀完又立马放了下来，咋啥都没穿！ 　　程林心说还不是你的恶趣味嘛，嘴上却继续哀叫着，“哪都疼，昨晚上可是遭罪了...” 　　司文一顿，又是羞恼，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喝多了是那样啊，惭愧的说：“那咋办啊，要不给你拿药擦擦？” 　　“又疼又饿的...”程林状似委屈的说。 　　司文立马勤快的下地，“知道了，你等着，这就吃饭！” 　　哪回放假司文不是赖床那个啊，哪有像现在这么勤快的时候！程林就差笑出声了，但做戏做全套，还是逼着自己在床上躺的老实。 　　厨房里咣咣的，程林有些后悔了，他怕司文把他的厨房给拆喽。隐隐又传来些糊味儿，他又怕司文再把他厨房给点喽，再也躺不住的时候，司文回来了。 　　“昨晚的粥，给你热了一下，又给你煎了个蛋，你先吃口垫垫肚子！”司文好态度的说，还准备了个托盘，亲自把粥喂到程林嘴里。 　　程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万万没有想到他还有今天。泪眼吧嚓的喝了司文喂来的粥，烫的他舌头差点起了泡。 　　“好吃吗？”司文急切的问。 　　程林只能点头，他现在已经说不出话来了，这么烫的粥差点喷出来，含糊了好几下才吞下去。好不好吃他哪知道？早就烫的没味儿。 　　司文一高兴，又把蛋举了起来，“再吃口蛋，这可是我特意给你煎的！” 　　说着就塞程林嘴里，一脸积极的盼回复。 　　程林上次吃司文做的东西还是在石河村的时候，那次可真是印象深刻。这回吃了媳妇煎的蛋，还没嚼呢，一股糊味儿就充满口腔，果然一点都没进步呢。 　　程林现在也不知道这是在伺候他还是在折磨他了，几口吞了蛋，翻身下了床。她能让他吃这个，他可不能让她吃这个啊！还是洗手给媳妇做饭去吧！ 　　司文看到果男大卫立马捂住了眼睛，又忍不住掰开条缝仔细打量着，心里叹了一句， 　　我男人就是帅，怪不得让我这个自制力强的人在酒后都兽性大发了！这不怪我，这是动物的本能。只怪大卫太英俊！ 第99章 厉害的好女婿 　　过年的年货程林早就准备好了, 自己家一份，司爸司妈那一份，鸡鸭鱼肉全都有，齐全的连司妈这个准备了多年年货的都直惊叹。 　　眼看着程林一包包的东西往司家拿, 大院里的其他人家想不红眼都不行, 暗地里又是羡慕又是酸的跟司妈说, 　　“你是个有福气的，女婿再孝顺不过了，就没见谁家的女婿有你家这个对岳家这么好的！” 　　司妈极少有的高调起来, 笑呵呵的说：“这点你可说对了，我这女婿啊是真好, 简直比儿子都贴心呢！” 　　儿子结了婚都听媳妇的, 有啥用？倒是这女婿，甭管春天铺地砖、夏天补屋顶、秋天储冬菜还是冬天存煤球，到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 他保准一早就给想到了。干起活来又细致又像样，就算自己忙不过来, 也保准把活交代出去, 找人给干的明明白白的, 可比儿子贴心百套！ 　　原来觉得司家不如让女儿找个本地户也比这外地强的那些人，现在可都是羡慕坏了，直夸司家闺女嫁的好！ 　　司文年前一直忙研究所的事, 根本就没心情干别的，这等放假了才想起来, 自己今年过年的新衣服还没做呢！现在就剩下两天过年了, 她上哪去整新衣服去？ 　　没有新衣服的年，就像是没年味儿一样, 司文顿时不开心了。 　　“怎么了？嘴噘这老高？”程林刚把年货都倒腾进司家厨房，进了司文屋子就见她坐床上噘嘴。 　　“我忘做新衣服了！”司文嘟囔道，她还没过过没新衣服的年呢！ 　　“嗨，我当是什么事儿呢。”程林用手捏捏司文噘起来的嘴，像捏小鸭子的嘴似的，“你去刘大明那服装批发城看看呗，他前阵总让咱去，你都不在家，我也不愿意去。这回正好你去买几件新衣服，把妈带着，咱一块儿把爸妈的新衣服都买了！” 　　司文眼睛一亮，对啊，她都忘了现在已经不是必须做衣服的时候了!改革春风可是吹满地了啊！ 　　今天是腊月二十九，明儿就三十了，现在不买啥时候买？司文立马从床上弹了起来，去那屋把司妈怀里的小程呈放她爸怀里，交代了男人们在家看娃，带上她老妈就直奔服装批发城而去。 　　屋里的两个男人对坐，司爸怀里抱着胖娃，面色有些复杂，就是他自己的儿女小时候他都没带过。程林倒是习惯的很，用勺子一勺勺的给儿子喂肝薯糊糊。媳妇说了，儿子现在这么大应该加辅食了，他天天都做习惯了，喂孩子自然是轻车熟路。 　　司爸看着女婿熟练的样子，忍不住说了句，“你也别太惯着你媳妇了，多少也得让她干点。” 　　他现在是完全站在男性同胞的角度上心疼程林，看看好好一大老爷们都被折腾成啥样了！连着自己都成专业抱孩子的了。 　　程林又喂了勺糊糊，还拿了口水巾给吃的满脸狼藉的儿子擦干净了嘴角，才慢悠悠的来了句， 　　“爸，我媳妇是你闺女...” 　　司爸一窒，差点都忘这茬了，那你还是多干点吧！ 　　** 　　司妈早就听说刘大明开了个服装批发城，还是A市规模最大的呢，刘大明他妈现在在巷子里可成名人了，逢人就夸儿子出息了。但她不知道司文和程林才是里面的大股东，司文他们也没想对外声张，闷声发大财得了。 　　“我看见刘大明他妈穿了件衣服，说是广市那边来的成衣，也不用扯布料去做了，样式还好看。”司妈听见要去逛，也开心的不行，女人天性都有购物狂的潜质，和年龄无关。 　　“那就给您也买一件，您女婿发话了，给您和我爸的过年衣服都置办上！”司文乐呵呵的说，她都有多久没逛这种服装店了？ 　　“要么说还是我女婿呢！”司妈骄傲道，“我可不要和他妈一样的，回头我穿的比她好看，她该郁闷了！” 　　司文想乐，老太太一天天心思还不少，“成，那您看好什么就给您买什么！” 　　宏达服装批发城，几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立在一个大门牌之上，后面是一排排的板房，铺面多的数不过来，里面也热闹的不行，人挤人的都在抢东西似的。 　　因为时间紧，想在年前开业，所以刘大明也没怎么大动工。找好了地方，做好了水电，板房一建，好歹是赶在金秋旺季开业了。 　　这一开业可就不得了了，前期招商就招了不少一直工作没着落的小青年们，等到几个南边的服装厂商直接入驻以后，就更像样了，先是A市做服装小买卖的来这拿货，再后来一个传一个的，倒是原来去广市那边拿货的大户也都奔这来了。 　　这帐其实好算的很，我去广市拿货也是去找这些服装厂商，还要搭上几天的时间还有路费，我现在直接在批发市场的厂商这拿了，一样的东西只不过贵一点点，算起来省下的时间和路费可就划算多了。 　　厂商们也是打的好算盘，广市毕竟太远，现在我有机会直接在A市建个分销点，东西价格还涨了，我还又开辟出一块市场来，何乐不为呢？ 　　越热闹越招人，就这么，本来还没招满的批发市场经过几个月的口口相传，在元旦之前竟然全都满了，赶上过年这个最挣钱的契机，所有店主都挣了个盆满钵满！ 　　司文和司妈来的晚，年前这几天已经没人来拿货了，几乎就是卖给散客的。两人一家家的看过去，没见过这阵势的司妈是赞不绝口，直说这地方好，衣服新颖好看。就连见惯大场面的司文也觉得不错，有些店的衣服不管是款式还是质量都很上乘了。 　　“我的祖宗诶，你来了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啊！” 　　司文正付钱呢，她这一会儿已经买了好几套了，就听背后有熟悉的声音。她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熟悉的，不是刘大明还有谁！ 　　刘大明现在可是鸟枪换炮了，花夹克大皮鞋，还戴了条金链子，说他不是大款都没人相信。 　　“你现在是大忙人，我就不打扰你了，来买几件衣服就回家了！”司文晃晃手里的衣服，这还没算司妈手里的呢。 　　刘大明见了司妈连忙打招呼，上去就把司妈和司文手里的东西拿到手上，“这有什么看头，去我那，那可都是正宗广货！” 　　边带着两人走还边说：“前段时间我去找程哥和你，让你们来这检查检查工作，程哥说你出差了，他又懒得管我这小事，就撂下了。后来赶上年前旺季简直太忙了，就没再去叫你们，没想到今天还碰上了！” 　　司妈奇怪的看着两人，倒也识趣的没说什么。司文心说看来回去有的解释了，苦笑着跟着刘大明往前走。 　　批发市场最好的地脚，几排店面大气的打通了，门牌上写着“广市服装批发零售”几个大字。刘大明指了指里面，俯到司文耳边说： 　　“最好的地方我都没租出去，给咱自己干呢，别看麻烦些，但一年挣的是租金的五六倍不止！” 　　司文点头，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店铺的生意都很好，这也是个聪明的赚钱法子了。 　　店里一水都是雇来的小姑娘，年轻漂亮，穿着店里的衣服打样，往那一站就像那么回事，现成的大模！ 　　“随便挑，这衣服我都是进的最好的，比周边那些小商贩的品质可是好多了！”因为店面太大了，这里面什么样的衣服都有，年轻的，年老的，还有童装，招揽了不少的人进来逛。 　　刘大明见司妈有些局促，亲自上手给司妈挑了几套，试这个也说好看，那个也说好看，嘴甜的夸的司妈直笑，最后都给包起来了。又去给孩子选了不少衣服，程林和司爸的也没忘了，可以说是面面俱到。 　　他唯一不敢做主的就是司文了，这姑娘原来内向接触少，自从下乡以后就变了样子，又有主见又有品味的，他都怕自己挑的她看不上，只能跟着后面直介绍。 　　司文也不是和他客气的人，换句话说，这个批发市场从所有权上来讲，大部分可都是她的名下，她有什么可客气的？ 　　挑了个能看上眼的内衫和大衣，刘大明还非要给她再搭双鞋，整个一套洋气又时尚，齐活！ 　　走的时候刘大明给送到外面，说这几天忙，年后再去找程林和司文。司文点头，嘱咐他别忘了给自己妈带几件衣服，才拽着司妈走。 　　两人手里大包小裹的，司文可是买爽了，个体经营越来越红火，她的春天终于来了！ 　　司妈不时的往后看几眼，见刘大明一直在店门口笑着目送她们，还一直跟她摆手，忍不住忐忑的赶紧转头。低声对着司文说： 　　“文文啊，到底咋回事啊？你咋不给钱呢？我告诉你，你要是赶做出半点对不住程林的事儿，可别怪妈翻脸无情，再也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司文一怔，然后就是爆笑，“妈，你想什么呢？” 　　这也太搞笑了吧，她妈竟然以为她和刘大明有一腿，而且还说要是自己真咋地就站在程林那边，不认她了！真是不白费程林这么长时间对家里的付出，看来她爸妈都记在心上了。 　　“那到底咋回事？谁买东西能不花钱？还有他跟你说话的样儿，咱咱的，谁跟他是咱？” 　　司妈越想越不对劲，严肃的质问司文。 　　“唉呦，您可真是冤枉我了！这事说来话长，简单说就是程林早就和刘大明一起做生意了，大概在程林还上大学的时候吧。两人这么多年也攒了些钱，后来程林又帮着贷款找地方的，等于说这个商场里有我们一半的股份，他可不就得热情对我嘛。” 　　司文简短的说道，也刻意忽略了自己在这里面的作用，还不忘叮嘱她妈别出去说，她和程林是工职，让人知道在外面做买卖不好。 　　司妈可不是家庭妇女，这其中的关结一点就通，立马就说绝不外传，连司爸也不说！等过阵平静下来才喃喃道， 　　“我的妈呀，这得挣多少钱啊，我女婿也太厉害了吧！”真是找了个好女婿哇！ 第100章 年啊 　　三十那天一大早, 程林就载着媳妇和儿子到了老丈人家，在大门口和司武一家碰了个正着，两边人相视一乐，一齐进了大院。 　　司武两口子连着刘妈妈是带着东西来的, 像过年走礼似的大包小包的带了不少。司文和程林是空两个爪子来的, 他们给置办的年货昨天就搬来了, 平时也总是往家拿东西，这天就不走什么形式主义了。 　　司武家的小宝现在已经能满地乱跑了，围着抱着程呈的程林直转圈, 边喷口水边喊着“弟！” 　　程呈小朋友要高冷的多，睨了这个满脸哈喇子的哥哥一眼, 目视前方不理他。 　　程林笑他儿子这臭屁德行, 伸手胡噜住小宝的脑瓜子，两个人一个走一个跑，倒是掌握了相同的步调, 逗的小宝哈哈大笑。 　　儿子女儿一起回来了，司爸司妈当然是高兴了。有了孩子整个屋里都热闹起来, 鲜活多了。这算是司家人最多的年了, 打眼一看一屋子人, 这才是欢聚一堂。 　　司妈老早就开始在厨房忙碌了，中午凑合吃点，晚上可是桌大宴。刘小婉会来事的很, 进屋了就洗手钻厨房里去，刘妈妈也是个勤快的, 跟着一起去了厨房。 　　司文是全家唯一没进厨房的女性了, 她在这时候通常不把自己划为女性类别里，反正她有信心不管自己是男是女, 老公都爱她就是了。况且也没人挑她不进厨房的事，她从姑娘时候就不进厨房，结婚后更是不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刘小婉这个嫂子只能叹司文的好命，却不敢多说什么。对于这个妹妹，连她老公司武都是不让人说半分的，她在这事上可没把握老公能向着她。而且人家老公都不说什么，尽情的纵着，他们这些外人除了羡慕，还能干嘛呢？ 　　程林一向是只在自家做饭，况且现在他在司家的地位可是日趋直上，司妈可不舍得她的好女婿给老些人做饭。 　　于是三个男人加一个暂时自认为是男人的女人在客厅摆开了阵势，通常是司爸起个时政的头儿，接着几个人就开始各抒己见。司文通常是和他们唱反调的，讨论的越激烈她的理越歪，司爸再最后总结补充。 　　程呈本来是被放在沙发的一角上躺着的，谁知他越听这些大人讲话越精神，手脚并用的挥舞起来，就是不想再躺着的样子。 　　司文只能也把他抱着半坐在沙发角上，人家还真就有模有样的坐着稳当，大眼睛随着发言的人而转动，好像真的能听懂似的。 　　小宝对程呈的好奇心显然还没消腿，围着他左逗逗右逗逗。程呈不理他，只在他碍到自己的眼时，才拿小手挥一下，像赶苍蝇似的。 　　司武看到这情景不禁苦笑，还真是一辈传一辈啊，自己原来就围着妹妹转，现在自己那傻儿子还围着程呈转，这第二代日后的相处画面已经开始显现了啊。 　　想到这司武就把自己想的说了出来，司文一乐，安慰她哥，“我倒觉得小宝这性格极好，一看就像哥哥似的又善良又热情，将来肯定人缘好，干什么都顺顺利利的。” 　　她儿子嘛，司文看了程林一眼，估计像他爹，以后也是个心思深沉的，可别得罪了他才好，得罪了可没好果子吃。 　　程林眯着眼若有所思，他想要个像媳妇一样的孩子啊，也不知现在培养还来不来得及。 　　说着说着就说到工作上，司武感叹现在是越来越难升级了，比他有资历的老师傅还在七级工卡着呢，自己再想往上升估计是悬。 　　“依我看未必没机会，”程林想了想说，“年前我们开会，讲的就是日后发展的基调。现在有这么多没就业的知青，慢慢都成了闲散人员，国家是一定会注重对年轻人的竖立典型的。大哥你抓住机会，必要的时候可以把自己的经历写出来往上递递，就当是表决心了，没准今年就能有好结果。” 　　程林是根据会议精神猜测的，这事如果上心的话，依他看是没问题的。司武吃亏就吃亏在太实诚，自己要是不点他一下的话，他怕是只会一直闷头干。但想成就点什么，可不是闷头走就有效果的。 　　司文眼睛一亮，“哥你就听他的准没错！”程林一天精的跟猴似的，猴儿天天就是研究人心的。 　　在厨房帮忙的刘小婉听了这话赶快探出头来，“对，你们帮我劝劝你哥，他那实诚的恨不得把自己都奉献给单位了，关键是人也得能看得见啊。我说要不给领导送送礼，还让他给我好顿说！” 　　司武一听到送礼就要炸，“送什么礼送礼，送礼成了的还是我的真本事吗？单位人该怎么看我？” 　　“你怎么知道别人没送礼？”刘小婉咕哝道，见司武瞪眼睛，立马缩回了厨房，她这时候不跟他一般见识，等以后再收拾他。 　　司爸听了这话眉头也是皱起来了，他勤恳了一辈子，也没给谁送过礼，现在虽然只是个老教师，但他问心无愧。 　　程林一看这气氛立马说道，“送礼就没必要了，小心被人拿住把柄。”关键是司武根本不是这样的人，你让他去送再弄巧成拙。 　　“不如多展示展示自己，像我说的给组织上写个决心书啥的，把自己是怎么在几年之内，从普通工人努力到七级工人的经历写出来，务实就好。”这才符合司武的作风。 　　司武一听程林说的话，也没那么排斥了，点头决定回头就听妹夫的，反正他是真想向组织上表决心的。 　　司文暗暗冲程林比了个大拇指，要么说老公是猴儿呢，这揣度人心的本事可是一级棒！ 　　这天晚上，全家人围坐在大桌子前，面前是司武已经调好的电视。司文嚷嚷着，“开始了吗？开始没？” 　　“等会儿，还没到点呢！”司武答应着，咋就这么心急！ 　　他当然不知道司文的心了，这可是第一届春节联欢晚会呀！司文上辈子这时候还没出生呢，早就对第一届春晚感兴趣极了，现在能守着电视看春晚直播，那可是啥心情！ 　　司爸讲完话，一家人碰好杯，正好春晚开始了。当那些熟悉又看着年轻好多的人出现在电视屏幕上时，司文的心百感交集，一件件她熟悉的事终于发生了，她离那个熟悉的世界也越来越近了！ 　　司妈叹着刘小庆太漂亮了，司文诧异她竟然是第一届春晚的支持人，看来这次春晚真如人所说那样，是第一次的全民大联欢。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只要观众喜欢，你就可以上！ 　　司爸高兴极了，儿孙满堂相贺，电视里莺歌燕舞，再没有比现在更好的日子了，这生活原来都不敢想！ 　　等吃完饭司文司武各回各家时已经不早了，小宝早就睡在了妈妈怀里，程呈耷拉着眼皮，过会儿又使劲把眼睛睁大，好像在用意志力跟瞌睡做斗争一样。到了家司文刚想把程呈放进他自己的小床里，他就扒住司文的袖子，意思是自己现在清醒的很。 　　司文只能再把他抱进怀里，走出院门，看着程林在把长鞭挂在杆子上。 　　这是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第一年，从此以后就是真正的顶门立户过日子了。程林骨子里还是很传统的人，对根、源都有很强的仪式感。他回头示意司文自己要点火了，司文立马把孩子的耳朵捂了起来。 　　程林点了跟烟，自己深吸了一口，他极少抽烟的，除了在必要的应酬时。烟头上的红光亮了些，程林举着烟点燃了鞭炮的引线。引线着了起来，程林赶快往回跑，几步跑到司文身后，替她把耳朵捂住，她也是他的宝宝啊。 　　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震的人心嘭嘭的，也震的人精神倍增，过大年，辞旧岁，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等鞭炮放完，程林又在院子里燃起了火堆，将捆捆的黄纸扔进火堆里，然后冲着老家石河村的方向跪下磕头。年小的程呈不明白这是父亲对故土和埋在那里的人的思念，嘴里哇啦的乱叫着，还拍起了小手。 　　司文抱着孩子跟在程林身后，深深的鞠了几个躬。习惯的风俗不一样，但她的心一样诚挚。愿安眠在远方的亲人永得平静，愿故土的山水隽永长流... 第101章 不按常理出牌 　　大年初一, 刘大明就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来拜年了，还给了程呈一个大红包。程呈小朋友现在还不知道红包是什么，所以颇有点视金钱如粪土的意思，倒是对刘大明脖子上的大金链子感兴趣, 上手直想抓。 　　“嗬, 你小子可有眼光, 知道哪个贵！”刘大明惊叹，上手就想把金链子摘下来，被司文按住了。 　　“可别, 他现在就是看晃眼的东西就伸手，你给他个彩色玻璃珠儿一样有这效果, 给他回头准往嘴里塞。”她还不想让儿子真变成吞金兽。 　　“成, 要是长大了还喜欢，叔儿再给你买！”刘大明保证道，不就是金链子嘛, 金啥他现在都买得起！ 　　司文想到儿子可能以后大金链子小手表就一阵恶寒，看来她有必要从现在开始就给他多看看画册啥的, 培养培养美学意识嘛。 　　“今天我过来是给你们看看帐, 把上半年的钱咱分一分。”寒暄过后, 刘大明把两个厚厚的账本拿到桌子上，喜气洋洋的说。 　　他也没想到能赚这么多钱，除去每月按时还的贷款, 到年底时，仅仅半年, 收入都惊人的很, 完全能拿到台面上来分一分了。 　　司文翻了翻账本，一个是批发市场总体帐, 记的是出租店铺的账目。另一本更厚的就是那几趟打通了的铺面日常账目，收入也是非常可观的。 　　帐记的很详细，一笔笔的有出有劲，看得出来是下过功夫的。 　　“怎么样？刘大明有些紧张的问。他是知道文化人的苛刻的，所以特意雇了个老会计专门干这事，就怕账目不清晰了，让大股东挑出毛病来。 　　“不错。”司文把帐推了回去。 　　“那就分钱吧！”刘大明听司文夸他，立马就高兴起来，要分钱了啊，发了！ 　　程林一直在一边没说话，这事媳妇做主吧。司文没刘大明这么高兴，她倚在椅背上，看了眼激动的刘大明，问了句，“你对你以后有什么规划啊？” 　　规划？刘大明愣了，还能有什么规划，挣钱呗。 　　“就把批发市场干好，年年给咱分大钱呗。”刘大明挠头，这还不行？ 　　“如果你的目标就是干个批发市场的话，那自然没什么大问题，以后咱们的收入可能是今年的两倍三倍，但你也仅就是个批发市场的土老板而已。”司文指了指账本，“你每年的帐就这么两本就足够用了，雇个会计可以休大半年，等以后上了轨道了你也就能歇下来了，这活儿几个人就干完了。” 　　司文为他设想了下以后的生活，刘大明听着一阵心慌，他才二十多，才刚开始创业的热情，这怎么说的他马上就要退休养老了似的？不过好像确实上正轨了也没他什么事了。 　　“如果你的心只在这A市的一个批发市场上，那你已经成功了，如果你觉得自己还能做些什么，那整个南边特区，甚至整个国家，你能做的还有很多！”司文慢慢的说。 　　这就是眼界问题了，有的人只能看到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并且安于现状。有的人却能看到更多的东西，欲望没有止尽。刘大明是后者，野心很大，可偏偏没什么眼界，所以现在混成了前者。 　　她希望能给他机会，让他自己选择，不管怎么选，她和程林都没意见。 　　“我肯定是还想干啊！”刘大明的眼睛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儿，退休不是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但我不知道还能干啥啊！”豪情万丈之后他就又蔫了，还能干点啥呢？ 　　“我觉得这半年你已经挺辛苦的了，不如趁年后淡季给自己放个假。去南边好好放松放松，你这快一年没过去了，准保变了个样儿。” 　　司文虽然爱财，但她的钱已经足够花了，她可不想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刘大明身上，指点他干哪行一定能发财。刘大明有这个潜质，靠自己也完全能闯出来的，她不干预。 　　“成！那我就去放松放松！”刘大明乐了，还有这好事呢？自己这快一年都是卯足了劲不敢懈怠，生怕辜负了他们两口子对自己的信任。现在这属于奉旨出去浪了，他都有点不敢相信。 　　程林闲闲的来了一句，“别玩儿的太过，违法乱纪的事儿不能做。” 　　脑海里早就万花丛中浪的刘大明一窒，尴尬的说：“知道了程哥，你以为我还是原来的混混哪！” 　　心里想的却是，这程哥怕是有读心术吧？已经知道我想啥了？ 　　刘大明走了之后，程林才坐到司文旁边来，摸着她的耳垂笑着说：“怎么？还想引导出个首富来？” 　　“哪啊，我就是觉得他挺有天分的，就是眼界少了点，所以让他多出去看看。能成是他的造化，成不了也算尽了朋友的力了。” 　　司文被捏的舒服，干脆倚了过去，贴在程林的怀里眯着眼睛享受。小灯泡程呈看到他爸妈腻歪一块了，偏偏要过来插一脚，手脚并用的往两人中间爬，气的程林直抽抽，恨不得把他再塞回媳妇肚子里才好。 　　司文笑程林小气，把儿子抱到怀里让他冲着他爸比羞羞，程林一把把儿子的眼睛捂住，上去对着司文那笑的灿烂的嘴儿就是一口。最开始只是想惩罚她一下，等到后面也不知怎么了，只觉得那软绵勾的他停不下来。 　　司文最开始是被咬疼了，还吓的惊呼一声，这一吸气的功夫就被人把便宜占尽，到后来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占谁便宜了。两个人就这么胶着，晕乎乎的只剩下吸气声。 　　就一个傻小子还以为他爸跟他玩游戏呢，被捂住了眼睛还在那傻乐。现在是天黑，他还咯咯的笑着等着天亮呢。 　　年后上班，司文一反常态的进入到高效率的工作当中。先把自己的整体计划给全组人做了个介绍，然后细细划分任务，把一组人分成了几个小组，各自攻略不同组件的研究数据。 　　吕阔意料之中的出现在办公室，司文没提一句他曾经说要转组的话，她知道他也是不甘于去做最基础的工作的，他有这个实力再得到一次机会。 　　看到司文把最重要的组件分给阔小组，大家就知道她的什么意思了。连组长都要把这事翻片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揪着不放呢？都是搞研究的，谁没做过自己的研究享誉世界的梦？只要别再那么激进就好了。 　　当然，如果再有一次的话，他们就是拼着得罪领导，也会把他拦下来的，吃一百个豆还能不嫌腥啊？不过估计吕阔是再也不敢了。 　　司文主导设计的防护是三道屏障，比起国外流行的两道还多了一层保护，为了阻止放射性外泄，她算是下了大功夫，带领团队从基础做起，再到实验室里的各种模拟实验，足足做好了各项准备之后，才在几个月后正式提出基地实验。 　　储所长已经被上回的事吓怕了，他上回差点就晚节不保了，现在听司文提出要做实地测试还有些忐忑， 　　“要不再测算测算？”要是再出啥事，他这个所长也不用再干了。 　　“我办事您还不放心？”司文笑，又想到这话她说的不严谨，自己很多事确实挺不靠谱的，连忙又加了句，“我对于这种学术上的问题还是从来没让您操过心的吧？” 　　储所长想了想，刨去迟到早退逮到机会就赖着要休假之外，这种大事上司文确实从来没掉过链子，看了看司文为表坚定故意瞪大的眼睛，还是给上头打了报告。 　　数日之后，全核电站小组的人像上次一样一起坐在会议室里，这次他们虽然有些紧张，但比起上回的盲目自信，这次的所有人在心里多了份踏实，他们已经做到能做的所有了。 　　司文坐在最前头，今天她特意没踩点到，提前了好几分钟来。现在正忙着给会议桌上摆些瓜子水果，嘴里念叨着， 　　“别干等着，试验哪有那么快，吃点东西别拘束。”就像是联欢会前老师给学生塞糖似的。 　　小组的人早就习惯他们这个年轻领导的不按常理出牌了，说实话，司文这样他们放松了许多，也不那么焦躁了。就好像领导都觉得肯定没问题，他们这些小喽啰还紧张个啥啊，都欢快的嗑起瓜子谈起这几个月的工作来，心情愉悦了那些辛苦也好像没那么难熬了，现在都能以玩笑的语气调侃起来。 　　“老孙太有意思了，那天晚上熬夜没回家，在办公室凑合了一宿，第二天一早睡毛了，还以为昨天的进度没完成呢，吓的把昨天的活儿重新做了一遍！” 　　“你还说我？你不说你老婆说你半夜做梦背表，还提问你老婆下个数据是什么，回答不出来就一直问，吓的你老婆再也不敢跟你一起睡了！” 　　众人哈哈大笑，储所长自己在办公室等的心焦，干脆想着来会议室和大家一起等，推开门刚想说：同志们别担心，咱们这么努力，一定会有个好结果！就听见了戛然而止的大笑。 　　储所长一愣，还看了下门牌确定没走错，这就是会议室。又看向刚才大笑着还没合拢上嘴的众人，还有他们面前的水果干果...他好像打扰他们联欢了？ 　　“所长，进来吃点东西唠会嗑！”司文热情的邀请着。 　　储所长...你果然是你，不按常理出牌的你啊... 第102章 科长和组长哪个大？ 　　所长来了, 屋里的气氛就不那么自由了，大家坐的板板的，再也不敢像刚才那样热络的聊天了。 　　司文有些遗憾，刚才多好的气氛啊, 正是增加团队感情的时候, 就这么被破坏了。不过她也不强求, 有几个人能像她似的看到领导不打怵的啊。再说看所长这个样儿，估计也是一人在办公室挺孤独的，就照顾照顾他吧。 　　安静的会议室里能听到偶尔几声清脆的声音, 是司文嗑瓜子的声音。所长挺尴尬的，他也知道自己破坏气氛了, 但进来了总不能再出去吧。虽然觉得司文这嘎嘣嘎嘣嗑瓜子的声音有点不严肃, 但像到要是一点动静也没有的话，岂不是更尴尬？ 　　算了算了，随她吧。 　　等到司文嗑的腮帮子都酸了, 看了眼时间寻思着要不请示下领导，先让大家吃个午饭？就听到电话铃突然响了, 所长立马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吓的司文想说的话都憋回去了, 您这是坐了个弹/簧吧？ 　　“喂？”所长接通电话后立马说道。 　　“是，好，知道了。” 　　所有人都死死的盯着储所长, 多希望他听到的声音能在脑门子上显示出来。等到他终于挂了电话，有些心急的人已经半站起来, 叫着他的名字, 等一个答案。 　　“所长...” 　　储所长深深吸了口气，环顾了下会议室里的所有人, 又把目光放到司文身上，然后铿锵有力的说： 　　“同志们，恭喜你们，你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我们的实地实验成功了！” 　　震耳的欢呼声响了起来，是所有核电站小组的互相庆贺，等到这一刻他们付出出很多，真的不容易！ 　　储所长面向司文，向她伸出了手，“司组长，恭喜你，你成功了！” 　　司文笑着把手伸过去，重重点头，是的，她成功了。 　　“组长，组长，咱们终于成了！”小组成员们把司文围在中间，一声声的叫着她的名字，说着他们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重复的话。 　　司文频频点头，“是，咱们成了，大家都辛苦了，这是咱们全小组努力的结果！” 　　没有一个人的荣耀，只有一个团队的荣誉，她为自己破茧而骄傲，同样也为她所有的组员而自豪！ 　　83年年中，全国第一所核电站正式动工。这是第一所全部由我国自行设计的核电站，采用的是国际上比较成熟的压水型反应堆，又加入了我国自行研究的屏障保护设计，是以建一座“标杆式”核电站为自我要求的设计，此消息一发布，震撼了国内外核领域。 　　上面来表彰核小组的时候，司文让所有人都昂首挺胸，整出核小组自己的惊奇神儿来，这是我们应得的。所有人都得了奖状、奖金，整个研究所都加了福利，核电站小组在研究所再不是那个拖后腿的小组，他们亲自把荣誉又挣回来了！ 　　所长也高兴的不行，这次研究所算是打了翻身仗，把他丢的面子都挣回来了。看来他是可以安稳做到退休，不用再考虑左死还是右死的问题了。 　　因着国家现在大力发展核电站，听说这次建的只是一期电站，要是运行符合预期的话，还要再建二期三期的，所以核电站小组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项目。不但福利待遇最好，气势斗志也都是最强的。 　　“真没想到你能把那些老油子都收服了。”大姐吃饭的时候赞扬的对司文说。 　　司文吃个饭还得时不时的回应跟她打招呼的人，抽空回了大姐一句话，“嗨，哪有什么收服不收服，不过是以真心换真心罢了。” 　　“也是，去年你替他们背了那么大一锅，一般人哪有这魄力？”大姐想到去年的事，就觉得司文受了场无妄之灾，这和她有啥关系啊，凭她那时刚为军方解决了大/麻烦，想推脱也是能推脱掉的。 　　司文笑着摇头，再不肯提以前的事。她是真觉得自己应该承担那份责任的，不仅仅是因为她的领导，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那时并没有真正以一个领导的身份来要求自己也要求别人。 　　她从来的时候就想当一条咸鱼，一直都是置身事外能闪就闪的态度，对团队根本就没上过心。在这样的情况下团队出了问题，她不觉得自己是没责任的。好在去了军营一趟让她感触良多，现在她依然是条咸鱼，只不过是条刻着精忠报国的咸鱼。 　　要么说两口子一荣俱荣气运相同呢，司文这边刚受了表彰，没几天程林就被叫到了局长办公室。 　　“小程啊，快坐，知道我今天叫你来是干啥的不？”柳局长乐呵呵的说。 　　程林其实心里有数，沪市汽车厂生产线已经全部建好，和外资的合作也很顺利，汽车年产量何止翻了一倍，随着市场投放量的增加，想必上头对这个结果也是满意的，接下来就该论功行赏了。 　　但他可不能表现出来，要不领导在上头怎么能坐的安心？于是只能作茫然不知的样子，摇了摇头。 　　柳局长果然更喜欢他这种表现，笑的更开怀了，“小程啊，我要恭喜你啊，汽车厂的项目进行的很顺利，你是最大的功臣，正好科级有个缺儿，组织上决定提拔你到正科级！” 　　程林连忙作又惶恐又高兴的样子向局长道谢，感谢局长的提拔云云，被吹捧的心满意足的柳局长意味深长的对程林说： 　　“小程啊，我对你可是抱有厚望的，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一定不辜负局长的栽培！”程林郑重保证道。 　　出了局长办公室的门，程林才从刚才诚惶诚恐的样子变了样儿，他整了整衣服，又是那个清风朗月的模样，一个科长而已，根本不够他心起波澜的，他要做的还多呢，这才哪到哪。 　　晚上，程科长和司组长整了几个小菜，摆上两杯小酒，对坐着互相恭维起来。 　　一个说：“恭喜程科长喜提科长职务，祝程科长仕途顺遂，平步青云。” 　　另一个说：“恭喜司组长带领团队再创佳绩，日后必定首屈一指，引领潮流！” 　　碰杯，干！ 　　酒正酣，气氛正浓，两个人由吹捧对方变成吹捧自己，一个说自己工作短短几年就正科了，这速度难得一见。另一个说自己力挽狂澜，开创了行业空白，这功绩牛B！颇有几分谁也不服谁的意思。 　　司文呵呵假笑两声，端起酒杯去和程林碰了一下，“程科长，那你说是科长大还是组长大？” 　　说罢嘴角挑起，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来，好小子，你可想好了再回答！ 　　程林一时心中警铃大作，赶快把相碰的酒杯往下挪了挪，低过了司文的一小截，憨笑着说：“自然是组长大。” 　　以低姿态把酒喝完才悄悄的说：“只要在咱家，就是媳妇最大，我只在一处说了算。” 　　司文正听的满意呢，摇头晃脑的直咧嘴。闻言立马挑眉，“哪处？”她要的是绝对的权威，哪容得下一丝一毫的挑战。 　　程林上去把司文勾到怀里，低声说了句话，听的司文脸爆红，怒起指着程林说：“不行，那块儿也得我说的算！” 　　“是吗？”程林挑着嘴角，颇有些不相信的样子。 　　司文小半瓶酒下肚，正是怂胆最壮的时候，一看他那个不信的样子还真就不信邪了，站起来拉着程林就往屋里走，“走，看看我说的算不算！” 　　程林边着急的跟着往前走，边故作为难的说：“这样不好吧，我可没想怎么地...” 　　“不是你想怎么地，是我想怎么地！”司文恶向胆边生，非要在这上头争个绝对优势不可，也不管程林怎么推拒了，几下就把人扒了个干净。 　　刚开始还能听见司文作威作福的声音，可等一会儿，只觉得一切都变了味儿，只知道在这上头谁说了算还真就不好说了呢。 　　** 　　周末的时候，司文一家三口定了要回司家。原因是司妈知道了女婿升职的事高兴的不行，非要给好女婿庆祝庆祝，程林本不想大张旗鼓的，但看司妈那么高兴，估计也是想他们了，说好了就一家人和老两口吃个饭，不声张，这才同意了过来。 　　司妈和司爸上午就去买菜了，两个提着鱼肉回了院子，和手里也提了不少好东西的赵雪妈正碰了个正着。以往赵雪妈都是躲着司家人走的，这次也不知是怎么了，趾高气扬的昂着脸抢先进了院子。 　　大上午天气正好，家家都出来院子里透气，看到赵雪妈高兴的拿了那么多东西进来都问，“家里这是要来客？准备这老些好菜！” 　　赵雪妈一扬脸，还睨了眼后面的司爸司妈，大嗓门的说：“今天准女婿要上门呢，可不得做点好的？” 　　众人听了一愣，赵雪那丫头找到对象了？闻言都热情的说：“呀，那可真是好事了！”又不动声色的问对象是干嘛的，在哪上班呢。 　　赵雪妈就等这句话呢，不用人详细问她就详细的都答了，准女婿在国家单位上班，已经上了好些年了，早站稳脚跟了，可不是那些新入职的小年轻能比的。 　　司妈脸一紧，这是说我女婿是新入职的小年轻？刚要说话，就被司爸拉住了， 　　“忘了女婿咋嘱咐的了？低调！” 　　司妈一听，深吸一口气。对，我女婿告诉我要低调，我倒要看看你女婿有多高调！ 第103章 让我女婿关照你 　　于大妈一听赵雪妈说上班有些年头了, 立马就觉出不对劲来，斟酌着说：“上班了这么些年，那准女婿这年纪...” 　　赵雪妈得意洋洋的面孔一窒，似被踩住了痛脚, 但又立马扬起头, “年纪大些有什么？年纪大的知道疼人, 况且也没大多少，十岁而已。” 　　众邻居互相交换个眼神，妈呀, 十岁还不大呢？这又不是旧年代给人当小老婆，这新时代都婚姻自由了, 除了自己有点毛病的, 还有谁找这么大的对象啊！ 　　不用说，都这么大年纪了准结过婚啊，没准前面还有几个孩子呢, 这是去给人当后妈了啊。 　　赵雪妈可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她自从看了司家那在政、府上班的女婿对岳家出手有多大方之后, 也惦记着给自己女儿找个吃国家饭的对象。 　　女儿年纪也不小了, 一直就是这么不上不下的吊着呢, 没上学也没工作，干脆找个好对象不什么都解决了嘛。 　　年轻有为吃国家饭的人哪有那么好找，再说赵雪自己的条件也一般, 原来至少看着还挺水灵的，后来下乡回来以后, 也不知咋整的, 活像老了十岁八岁似的。好容易求着人给介绍了一个还是个二婚头，还带着个两个孩子, 大的都十几岁了。 　　赵雪一听这条件，立马就不乐意了，她觉得她能找到一个更好的，找二婚的说出去多掉价。被赵雪妈好说歹说的一顿劝， 　　“雪儿啊，不是妈/逼你，你想想这几年咱家多难啊，干啥啥不顺不说，被司家狠狠压一头，这几年妈都在大院抬不起头来。你咋也得找个好对象才能争口气，咋地不得比司家那女婿强？” 　　赵雪听着也松动了，想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工作没着落，对象没着落的，又想到司文嫁了个吃公家饭的之后的好日子，一咬牙，认了！ 　　两人处了一段时间之后，虽然没觉得多满意，但也没觉得有啥不好的。毕竟各取所需嘛，男的就是想找个岁数小些的媳妇，女的也奔着男方的工作去的，所以今天约定到赵雪家来认认门。 　　大院里的人正各怀心思，司文和程林就到家了，两人手里提着不少的东西，因为他俩最近都被奖励了不少东西，小家庭又吃不了用不了的，所以趁回来给司爸司妈带了不少。 　　“呦，爸妈你们怎么在这儿待着不进去？”司文看到还提着菜的司爸司妈纳闷的问，这两人一向不愿意和大院里的人闲唠嗑的，怎么今天反常了。 　　司妈心说这不是让人堵这儿了没捞着进嘛，还没等她回话呢，赵雪妈就乐呵呵的转了过去， 　　“文文两口子回来啦？”热络的不行，好像这几年见面时候低头走的不是她似的。 　　司文一愣，这位今天是抽什么风？但还是点了点头，嘴上随便应了一声，就要拉着程林回屋。 　　哪知赵雪妈可没想让他们这么进去，大体格子往侧面一挡，正好把他们要走的路挡了个正着。 　　“文文女婿，我问你个事儿。”赵雪妈扬着笑脸就冲程林去了，“你知道在南五大街那有个招商办事处不？” 　　程林点了点头，没多说话。 　　“那单位是正经办事机构吧？我听说那单位不错，福利待遇都老好了，你也听说过吧？” 　　程林又点了点头，他要是没听过那可行了。 　　赵雪妈这下来劲了，对着街房四邻说：“看到没？文文女婿都说那单位好，我就说的吧，比一般单位强多了！” 　　然后又转过去对程林说：“我们家雪儿对象在那上班，干了好些年了，早就站稳脚跟了，回头你工作上有什么难处啥的就说话，没准他就给你办了，动动嘴儿的事儿！” 　　状似无意的看了眼后面的司妈，那得意劲儿就更藏不住了，多少年了，就盼着有这么一天，她终于又站在司家头上了。她还记得想当年那两口子托他们家办女儿回城的事，那时候她多风光，这一晃这么些年，她咋就越混越差了呢？ 　　好在现在女儿找了个好对象，他们家的日子又要好起来了！ 　　程林愣了，他有点搞不清楚这个大婶的脑回路，让办事处的人动动嘴皮子给他解决难事？他们能解决啥？刚想说点什么，就听到大门口传来人声， 　　“大庆哥，我家就住在这个院里，里面那个最大的屋子就是我家！我爸妈应该在家等着了，他们是最有文化素质的人，一般不在院里跟人瞎扯皮...” 　　话还没说完呢，就顿住了，她妈真拿着菜支支哇哇的跟着院里的大妈白活呢，什么我女婿说的算，有本事啥的，回头你们见见，再体面不过的人了... 　　司文听到那嗲嗲的声音停了就噗呲一声乐了，然后又使劲憋住，这也太搞笑了吧。 　　赵雪有些尴尬，赶快喊了声，“妈！” 　　赵雪妈一听见女儿的动静，立马高兴的转过头来，看到站在门口的两个人立马扬声道，“雪儿回来了？你就是大庆吧，唉呦这个小伙子可真好啊，阿姨盼着你来好久了！” 　　邻居们都忍不住笑，小伙子？她是咋叫出口的？有这么多褶子的小伙子吗？还阿姨呢，这么大岁数的人要是在街上管你叫阿姨，你准得骂他没长眼，现在倒是上赶着去给人家当阿姨了。 　　程林觉得挺没意思的，院子里人太多了，不够乱糟的，拉着媳妇就往司家走，却听到后面传来叫他的声音， 　　“程科长？是程林程科长吧？” 　　赵雪妈就见到她那第一次见的、已经期待了很久的女婿，还没跟她打招呼呢，就越过她直奔司家姑爷去了，她伸着拿着菜的、有些尴尬的手，也不知是该举着还是该放下。 　　王大庆直奔程林就去了，他是不可能认错人的，他们上级单位发展局新任的科长，全系统最年轻的科级干部，他怎么可能会认错？况且这个程科长确实长的一表人才，想认错也难。 　　程林刚才瞅了一眼这人，他对他没什么印象，但是听那个大婶说的女婿在招商办事处上班，那估计就是他去下级单位检查工作的时候见过的了。都被人叫出名了，他也就不好意思不搭理了，转过头去和这人点了点头。 　　王大庆满脸恭维，程科长是出了名的不和人私下结交，他这回能有这机会碰到他，还真是点儿正啊。 　　“我在后面一看您这伟岸的背影就认出您来了，没想到真的这么巧。您对我没什么印象了吧？正常正常，您平时工作忙，哪能还让您劳心记这样的小事儿。我叫王大庆，是招商办事处的工作人员，” 　　王大庆在自己的名字上下了重重音，能让领导记住他的名字可真是赚到了，没准下回干什么事就想到他了呢。想到这他又继续卖力的说：“您也住这个院子？我女朋友家也住这个院子，您们应该挺熟的吧？” 　　王大庆指了指自己还没来得及抬眼看的赵雪妈，丝毫没注意到她现在脸上的尴尬。 　　“哦，”程林看了眼赵雪妈，又看向这个叫王大庆的，“也不是很熟，这回应该是第一次说话吧。大婶挺热心肠的，刚才还说让她女婿好好照顾照顾我，让我以后有什么难事就去找她女婿，他都能给我办了...” 　　程林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心里想也不知这人能办得了什么事儿，口气倒还不小。我这新当上处长了，还让我丈母娘低调再低调呢，你一小办事员就能应下啥事都能帮了？挺厉害啊你！ 　　王大庆懵了，本来他就是想借着赵雪家跟程科长攀上关系，这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儿，好像她家还得罪程科长了呢？ 　　他狠瞪了赵雪一眼，赵雪又狠剜了她妈一眼。这老太太到底想干啥啊？本来自己都不想和这么大岁数的人谈对象，是她非劝自己谈的，现在好不容易把王大庆的心拢住了，答应来家看看，要是没啥大事的话就要结婚了，谁知道她又整出这事来！ 　　赵雪妈想说我哪知道司家女婿现在是科长啊？也没听司家人说啊，都怪司家人嘴太严，谁家人高升了不往外说展扬展扬的？咋就他家隔路呢！ 　　程林拉着司文，叫着自己的岳父岳母，“爸妈，咱快回去吧，眼瞅着到中午了，该吃饭了。” 　　司妈一乐，痛快的答应着，“哎！”美的拽着司爸就往屋里走，她还得回去做饭呢，女婿辛苦了，她得给女婿好好补一补！ 　　王大庆一看程林要走，顿觉事情不妙，他可不能给这赵家背锅啊！连忙上前去说： 　　“科长，程科长，其实我和他们也不太熟，就是邻居给我介绍了个对象，我也不好意思不来相看，我会认真考虑的，绝对不会因为这个耽误了工作，请您一定相信我，我从来没做过啥假公济私的事儿，她们在外头应承啥了我也不知道啊！” 　　“你私人的事不用跟我交代，只要工作上没问题就好。要是真在工作上有错处的话，自然有规章制度来做相应的规范，也不是我能决定什么的。” 　　这一家人简直太乱糟了，这都什么事儿啊。程林简直觉得自己的岳父岳母太省心了，这要是像赵家那个嘴上没把门的大婶似的，他可真得头疼死！ 　　说完程林就拉着看热闹上瘾的媳妇往家走，媳妇还像没看够似的伸脖子往后看呢，被程林一把扳正了脑袋，“有啥可看的，别把你教坏了！” 　　“不能，我这是积攒写作素材呢，我多看看回头写出来的人物才生动！” 　　司文最爱看这些家长里短的热闹了，要不她总觉得自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似的，离人民群众太远！ 　　“你身边有个急需观察的人，你多观察观察我比啥都强，也有助于你写出惊天地的爱情故事！”程林一哼，忍不住说道。 　　这话算是提醒司文了，她突然想起刚才让她差点乐喷了的事儿， 　　“对哦，我差点忘了，我老头儿可是有着\"伟岸\"的身材，让人看一眼背影就能认出来的大帅哥哦！”说完贼兮兮的笑着打趣，还特意绕到程林背后去看，好像真想看看那后脑勺是不是真那么伟岸。 　　程林也尴尬啊，哪有这么夸人的，但他现在可不能怂，否则他媳妇更得笑没完了。于是故作自信的说：“我伟岸不伟岸你不知道？” 　　司文一梗，伟好像也是真的伟啊... 　　司家人都回家了，赵雪乖巧的走到还停在院子里的王大庆身边，小手拽着他的衣襟摇了摇， 　　“大庆哥，咱进屋吧。” 　　赵雪妈也反应过来了，连忙也殷勤的干笑招呼道，“就是就是，赶快进屋，我这就做饭，中午准备了好些菜呢！” 　　邻居们假装干自己的事儿，实际上都盯着这三人看呢，今天也太热闹了！ 　　就见王大庆的脸色变幻莫测，眼珠子转了好多转，也不知在想啥呢，最后才说：“小雪，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点事儿，我就先走了，以后再说吧。” 　　他刚才在心里把这事都想明白了，自己可不能啥都没干就把这锅给背了，说白了赵雪除了年纪比自己小点还有啥啊？自己想找年纪小的也不难，没必要在她这棵树上吊死！ 　　要是真跟这家人绑一块儿了，那可就真惨了，别说程科长怎么看，就说赵雪他妈这张四处吹牛的嘴，就不知能给他惹出多少事来！ 　　他不傻，所以才能从农村走出来混到国家单位里，正是因为他不傻，他才知道现在应该干啥！ 　　赵雪傻了，她啥也没干啊！揪着王大庆的袖子不让走，人王大庆要么是能抛弃前妻的人呢，对赵雪也根本没留恋，使劲一甩把赵雪甩了个大趔趄。 　　“大庆哥——”赵雪在后面哀哀的叫，人王大庆骑车跑的倍儿快，一下就没见了人影儿。 　　“雪儿——”赵雪妈在后面哀哀的叫，赵雪猛地一回头，瞪着眼睛直瞅她妈，吓的她妈直哆嗦。 　　赵雪一甩脸子就进了屋，赵雪妈在后面跟着，嘴里巴巴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无非就是妈也不知道啊，原来才是个小办事员，这样的人有啥前途，一辈子都是办事员了，他不搭理咱，咱还不和他处了呢云云... 　　院子里的女人们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可真是最近看过最好看的戏了，有前有后有结尾的，看了个全乎。 　　“没想到赵雪妈也真敢吹，还说她女婿是啥管事的，还让他去关照司家女婿去！” 　　“就是，这么看司家女婿这是升官了？这才参加工作几年啊，升的也是够快的了！” 　　“人小伙子一看就是有章程的，哪像赵家找的那个，那么大岁数还在那瞎蹦跶呢。” 　　“你们看没看走了那个多小气？第一次上门就带那么两小包东西，最后走的时候还给带走了，可笑死我了！人司家女婿可是成麻袋的往这拿东西，还想和人家比？” 　　“不过这次赵家姑娘的婚事又没戏了吧...” 　　“那还有啥戏啊？要我说谁找了她才叫倒霉呢，能让这家拖累死，那赵雪妈可不是个善茬子...” 　　一院子的人嘁嘁嚓嚓的，都把这事当个大乐讲了个遍，没多久整个巷子、整条街都知道了，赵家闺女的亲事又黄喽... 第104章 程科长的一天 　　程林上任科长后就不能像普通科员那样随意了, 好些项目落在他身上，需要他拍板定章程。 　　有好些老人儿最开始是以看热闹的心态来看这个最年轻的科级干部的，都觉得小年轻没经过什么历练，哪能担当重任呢？谁知道一段时间过去了, 非但没惹出什么乱子, 反而还谈下几个不错的项目, 处理起事情来也是游刃有余。 　　柳局长见程林能抗事也是高兴，把局里现在最重要的项目给了程林， 　　“小程啊, 这回是和外商合作的谈判，人外资出技术和专利, 咱们出人工和资金, 在国内建厂。合作意向是肯定有了，要谈的就是最后的利润占比，这是外商在别国以技术专利入股的资料, 以他们惯有的毛病来说，估计会掌握主导权, 把咱们的利润压的很低, 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程林当然有心理准备, 好啃的骨头也不能给他这个初出茅庐的啊。况且外国人一向看人下菜碟惯了，对于我国这种才刚开始的对外发展的国家总是姿态拿的高，想占尽便宜, 这都成惯例了。 　　“局长，我会看着办的。”程林答应道, 也没夸下海口立下什么保证, 结果日后就见分晓，提前把牛皮吹出去没必要。 　　外方来的很快, 程林派了人去接，直接安排到了各机构接待外商的大酒店里，谈判也都是在酒店的会议室进行的，第二天就是初会面。 　　司文大早上起来给程林扎领带，现在程林作为项目的负责人，可是中方的第一门面。好歹她上辈子也是学过商务礼仪的，系领带这事难不住她。 　　程林最开始是根本不会，但凭他的手巧按理说早就该会了，而且绝对系的比她还板正，可就是每回都让司文给他系。 　　司文严重怀疑他是故意的，为的就是看她贴在他喉结那直摆弄。司文也不爱戳穿他，主要是她也挺有快/感的，每回扯着他的领带往前一拽，就有点像牵着狗链子满哪跑的感觉，就还...挺爽的。 　　“想好对策了吗？”司文边系边无聊的问。 　　程林感觉到细碎的头发划过他的下巴，有些痒痒的。低头看看那毛绒绒的脑瓜顶，忍住想要胡撸的冲动，心情愉悦的回，“先见见人再说吧，看对方是什么路数的。” 　　司文忍不住在心里为对方点了根蜡，要被这家伙算计了，可能最开始的时候都感觉不出来，也是够倒霉的了。 　　今天程林出门早，就不能送司文上班了，他在门口亲了司文额头一下，嘱咐她上班叫人力车。 　　“那小子现在太沉，你抱不动。” 　　司文点头，自己也确实不是劳筋骨的人，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程呈小朋友在他的小床里扶着床栏吱哇乱叫，你们到底有没有一个管我的？一大早起来就看你俩在那卿卿我我，早忘了我的存在了吧！ 　　程林到了会议室旁边的接待室，这是专门让领导来了先休息的地方。两方的谈判就像是一场博弈，任何一点细节都可能影响谈判结果。领导出场的时机也是非常重要的，人家那边还没来呢，咱这头的领导就先在会议室等着了，这像话吗？还不被人吃定了！ 　　于是在会议室旁都好先留出一个接待室来，领导先去歇着，等到那边来了这边再出去，两边一碰头，时间刚刚好。 　　程林倚在真皮沙发上闭目养神，手下的人也都坐在附近看着手里的资料。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可以说是很有秩序了。 　　跟着程林的人可以说都是些小年轻，从最开始的有些忐忑，到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以后变的沉着，他们现在早被程林彻底改变了。 　　要么说强将手下无弱兵呢，程林的手段在这儿了，这么长时间从每见过他有紧张慌乱的时候，领导的心态最能影响下面的人，有了这么强悍的领导，他们自然也没什么可怕的。 　　在外面放风的人敲了下门，然后开门低声说：“领导，外商已经离开了房间，正往会议室走。” 　　程林嗯了声，伸了个懒腰起身，整理了下西装，然后对周围的人说：“走吧。” 　　两方人在会议室门口遇了个正着，谁也没早一步，一切刚刚好。在双方翻译的介绍下，程林和对方负责人握了手，两边坐下，中方翻译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外方打断。 　　“不急，我们先介绍一下我公司的历史和成绩。”对方说。 　　程林制止了要说话的中方翻译，笑着听对面把他们的发展史吹的天花乱坠，又说了现在他们已经和多少个国家进行合作了，反正就是把自己的地位捧的贼高。一群老外享受的不时点头，对这赞歌十分满意的样子。 　　程林手底下的人互相看了看，心说这是来者不善啊，一开头就给了个下马危，很明显以后不能好谈了。 　　几个人去瞄领导的脸色，见程林依旧扯着嘴角，半点别的情绪都看不出来，也都立马止住了打量，眼观鼻鼻观心的学着领导情绪不外放。 　　等他们终于讲完了，程林象征性的拍了两巴掌，行，准备的还挺充分。 　　外商有些得意，他们这招在别国几乎就没失过手，一开始把自己的资本亮出来，就能把他们吓着了，以后再谈什么条件都好谈了。 　　外方负责人站起来说：“那今天就先谈到这，贵方应该也需要时间来好好研究一下，相信下次咱们再谈的时候会非常顺利。” 　　程林点了点头，示意请便。 　　外国人上来和程林握了下手，就领着人走了。 　　底下的人懵了，还从没见到过这样来谈判的人，一般谈判两方就算是因为某些问题寸土必争，但也都在谈判桌上胶灼，哪像这个，上来自报了家门就让你自己回去寻思啊。 　　程林一直没说话，他想着前几天看的资料，这个公司和一些发展较晚的国家合作时，之所以能占那么大的便宜，和他们这个策略有关系吧。现在在战术上压倒，玩儿的就是心理战。 　　“领导，咱们怎么办啊？”下属已经有些不淡定了，上来惴惴的问程林。 　　程林挑了挑嘴角，“人家从那么远来的，我们就应该尽地主之谊，他们既然不着急，咱们就更不着急了。明天开始，派两个人带他们好好去转转，名胜古迹A市还缺吗？好好招待招待他们。” 　　下属有些不知道程林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领导既然都发话了，他们照着做就是了。于是排上了班，两个人一班的领着这些老外在A市里可哪转。今天逛这个园子，吃了烤鸭，明天再去古长城，回来吃锅子，把这些老外惊叹的直举大拇指。 　　你国太美了！你国人太热情了！你们太好了！ 　　几天下来，连陪玩的都有些打怵了，这...能行吗虽然这是个好活儿，但这活他们干着都心虚，他们现在不应该去和老外在谈判桌上厮杀吗？ 　　程林一连几天都在自己办公室里看资料，他没说停，下属也不敢停，感谢A市的历史悠久风景秀丽，他们天天领着老外出去玩都没重样儿过。老外倒是高兴的很，天天竖大拇指，他们只能面上呵呵，心里忐忑，等回去了能不能被处分啊。 　　“小程啊，你那个谈判停了？”有好事的同级前辈问。 　　“没啊，还进行着呢。”程林翻着资料说。 　　“那我看你现在好像不太忙啊...” 　　“还行，且用不上我呢，都交给下面的人了。”程林淡淡的说。 　　同是科长的同事呵呵了，人不大官威还不小，还都交给下面人了，下面人能干好还要你干啥？看来这次结束之后这个小年轻离下来也不远了，反正局里的人都等着看热闹呢。 　　在有心人的刻意安排下，这些事传到了柳局长耳朵里，说什么程林不去跟外商谈判，反而把外商都交给下属领着可哪去玩儿，自己倒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柳局长有心想问，但想到原来发生的一些事还是生生的憋住了。不说小程是个有成算的，就说他要是把他给撤了，这事还能交给谁？ 　　没谁了，都知道这块骨头难啃，谁都不愿意接呢。按以往的资料来看，就是谈成了让人得了那么大的利润也不光彩，没准事后还会被清算，谁愿意惹这事？ 　　所以柳局长对来跟他打小报告的人就一句话，“这事给你你接不？” 　　不接就闭嘴吧。 　　到第七天的时候，外国人受不了了，主动跟陪他们玩儿的人说，要见程林。“来了这么长时间还没谈工作呢，这样不好。” 　　陪玩的下属一早就得了交代，对外商说：“不好意思，程科长今天休息。你们也是有休息日的吧，我国也是有休息日的，休息日所有人都不工作。” 　　外国人愣了，“那要休几天啊？” 　　“一个星期休息两天，这么看要后天才能上班吧...”下属数着手指头算道。 　　外国人一拍脑门，“oh，不！” 第105章 一战成名的程科长 　　当天程林就接到陪玩的下属兴奋的消息了, “领导，外国人要和咱们谈判了，要不今天咱谈？”好不容易终于要干正事了，他能不激动吗？ 　　“不急, 再抻抻他们。”程林不紧不慢的说。 　　下属一愣, 领导真要放假？虽说确实是周六吧, 但是他们领导也不是那样有工作也必须休息的人啊。无奈的跟现在开始着急了的外国人摇了摇头，他也是没想到领导这么说。 　　外国人懵了，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刚开始对外开放的国家掌握主动权了, 这怎么还变样了呢？几个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大顿下属听不懂的话，但面上的表情他看懂了, 好像挺着急的。 　　到第八天的时候, 下属一来到外国人住的酒店就被他们包围了，这帮老外都把平时出去玩的休闲衣服换掉了，全部西装革履, 一副随时都要工作的样子。 　　翻译有些着急的对他说：“请你安排我们和程科长见面吧，我们也知道很冒昧, 占用了他休息的时间, 可我们真的没时间了, 哪怕上门拜访也可以！” 　　下属愣了，这咋态度大变样了呢？又去给程林报信，程林这回说：“你就跟他们说, 我虽然今天休息，但可以破例给他们留出点时间来, 下午让他们在酒店会议室等我。” 　　得到程林会抽空来的消息, 外国人们高兴了，欢呼完了坐着老实的等着, 还哪有前几天那我们公司世界第一的气势？ 　　程林中午在家做了顿饭，把休息的媳妇的胃给填满了，又去把院子里的花草收拾了下。没办法，媳妇光喜欢欣赏，不喜欢摆弄，这些活只能他自己干了。 　　等都收拾的差不多了，看了眼时间，程林才换衣服准备出门。这回随便套了件衬衫常服，连西装都没穿。 　　“怎么，今儿不穿西装打领带了？”司文斜眼瞅他，这是肯定又把人各算计了。 　　“今天周日我休息，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穿。”程林说。把正跟他妈闹腾的儿子抱回他自己的小床里，可别把他媳妇坐坏喽，他才出了门。 　　外方的人已经等了挺久了，下属有些着急，领导从来没有拖时的时候，今天怎么还不过来，他们谈判可都还没进行呢！ 　　快三/点的时候程林才过来，还是穿的便装。下属也不管那么多了，见到程林就连说带比划，“他们在会议室呢，等了快一天了...” 　　“行了，我知道了。”程林按住他那要激动的像快要飞似的手，“你稳当些。”怎么跟了他这么久了，还是沉不住气？ 　　下属这才安静下来，心想谁能像您这么稳当啊，比五六十岁的老干部还能沉住气呢。 　　这次程林再进会议室，所有外国人立马都站起来了。负责人握着程林的手直说：“对不起，打扰您休息了。” 　　“我对咱们第一次见面时您对公司非介绍印象深刻，贵公司这么历史悠久，值得我破一次例。” 　　程林有些戏谑的笑着说，翻译看了眼他的表情，这在中国算是挤兑调侃了，也不知外国人能不能听的懂，反正他是听懂了。 　　外国人显然没多余的心思想程林的调侃，他们正想着一会该怎么把正事说了呢，见程林坐了下来，负责人连忙说： 　　“那咱们就开始正式话题吧，按照我们公司一向和其他国家合作的惯例，我们把利润定在30%，如果您接受的话，咱们可以尽快签合同。” 　　程林做深思状，“这个分成我接受不了，或许你们可以再回去商量一下，咱们明后天再谈。”说完就起身要走。 　　“等等！”负责人喊住程林，又和其他人低声商量了什么，然后冲着程林说：“25%，不能再少了，要知道，我们在周边国家建厂也是这个价格。” 　　程林摇摇头，“据我所知，你们在欧洲的分成要远远低于这个数。我希望让你们知道，我们和周边的国家不一样，我们的市场广阔，给予你们最好的经商环境，你们将来的所得不一定会比在欧洲少。” 　　他看了看那几个外国人，“当然，你们也可以有你们自己的想法，我们以后可以慢慢谈嘛，这个不着急。一点点的推进，总能达到你我都满意的结果。” 　　总之就是一句话，我不着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磨。 　　外国人们聚在一起叽里呱啦，他们显然不知道程林的准备这样充分，已经把他们曾经的利润占比数字都搞到手了，他们也想慢慢谈啊，可实在是时间不允许了呀。 　　“程，那依你的想法，你心里的数字是？”他们需要一个最后的数据好好商讨一下。 　　“15%，就和你们在欧洲的一样。”程林说。 　　外商抚了下额头，他就知道要搞砸了！ 　　程林说完就走了，约好了第二天再谈。下属听到他刚才说的那个数字都吸了口凉气，周边的国家都没有低于25%的，领导竟然一下子就直奔15%了，这简直开玩笑嘛。 　　旁人都不知道程林为什么敢这么开低价，就他有恃无恐。喊多少是他的事，最后能不能成又两说了，没准就按他喊的来了也说不定，这种事谁知道呢？ 　　第二天是工作日，程林算是又享受了一把媳妇早上给扎领带的福利。这回等他到会议室时，外商已经坐好了，能看得出他们昨晚已经不如程林睡的好，满脸都是疲色。 　　“昨晚考虑的怎么样？”程林笑着问。 　　“我们研究了一下，希望这个数字是20%，如果可以的话，今天就签合同。” 　　程林摇头，“15%，这是我的心里价，不行的话我们就慢慢谈，你们从那么远过来，一定也是报着合作的心来的，否则空手回去的话，应该也不好向上级交代吧...” 　　翻译看了他一眼，中国话的语意还真是博大精深，听着都是好话，但用中国话理解就多了层别的意思。他原样的把话翻译过去，尽量把程林要说的语意阐述过去，果然外国人听了又去讨论了。 　　“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改变的，15%，希望我们未来有个良好的合作。”负责人肉疼的向程林伸出手，“但我希望我们今天就能把所有合同细节都讨论完，因为我们...” 　　“我知道，你们明天回去的飞机。”程林笑着说，“今天就是通宵，我们也会和你们一起把细节完善好，成功让你们把合同带上明天的飞机。” 　　老外半天没说出话来，指着程林道，“原来你一早就知道！我天，原来...我们输给了一个聪明的人！” 　　程林老油条似的拍了拍他熊状的胳膊，“以后就是合作伙伴了，咱们不谈输赢！来，赶快落实下细节吧，一切顺利的话也许咱们晚上还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所有下属们都服了，原来领导从见面第一天就都计划好了，这样的城府难怪他能升上去他们还只是科员了。何止他们啊，老外也都服了啊，没见他们第一天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现在又是什么样子嘛！ 　　程林不喜欢打无把握之站，所以在他们来之前把他们的行踪都查的很清楚。坐哪班飞机来，什么时候坐哪班飞机走，一切早就在他的脑子里了。 　　第一天见面时，他就看出他们的策略了，索性就由着他们抻着他，找人尽情陪他们玩儿。等快要到时间了，他们熬不住的时候，他却没时间了。如此一来，情况反转。 　　他们大老远坐那么久的飞机过来自然是有诚意的，如果不拿着合同回去，跟上头也没法交差，他打定了主意只给他们一天的考虑时间，到临近日期了，就算是再有底气的人也难免会扛不住压力了。 　　当晚合同签完，第二天程林亲自送他们上飞机。 　　拿着合同回局里之后，局长看到这个数字都惊了，这是谁都没想到的结果，他们以为30%是正常数字，低于这个数就算程林能干了。没想到竟然拿回来一个和欧洲一样的数字，他就天天在办公室坐着就做到了？简直不可思议。 　　年轻的程科长就此一战成名！再也没人敢因他的年纪轻瞧他了。 　　司文早就知道这事难不住他，她从来不觉得他有什么做不到的，原来他们多底层啊，他是个村里领人干活的小队长，她是个回城无望的知青，就那么低的条件了，都能被他活动到A市来，更何况是这点小事呢？ 　　发展局里的那些人啊，都是那啥眼看人低，自认为比她老公多了些阅历就以为程林只是个普通小年轻呢，呵呵，她老公这心思说他是千年老妖都不过分。 　　当然这话可不能让他听到... 第106章 港漂回来了 　　在南方混了多半年的刘大明终于回来了, 照样是大包小裹，说话却变得多了些怪里怪气的味道。 　　“这薛素给小庞友哒礼物，小意思啦不要客去，这是给阿文的香港化妆品, 香港明星都用的啦。” 　　司文瞅了眼无语没说话的程林, 又去盯着刘大明瞅, “不能好好说话了？咋出去一趟还大舌头啷唧的了？”还有，她什么变成阿文的？ 　　刘大明一梗，翻了个白眼, “我这是港台腔好不好，香港那边都这么说话！” 　　司文呵呵, 你当我没看过港剧呢？你是刘家港回来的啊？ 　　不过看在那套化妆品的面子上, 司文决定不打击他了。刘大明带回来的化妆品属实让司文眼前一亮，没想到后世知名的国际大品牌，现在在香港就已经能买到了。 　　想到那些大品牌的悠久历史, 再加上香港现在的特殊环境，司文就能理解了。怪不得未来几十年很多人都憧憬香港, 确实是购物的天堂啊！ 　　“你怎么绕去香港的？”司文把化妆品打开挨个看着, 不时的闻闻味道。程林见媳妇对这化妆品感兴趣也跟着凑了过来, 由着媳妇把些稀的稠的往他手上抹。 　　刘大明第一次看到自己拿回来的东西司文喜欢，颇有些得意的说：“就是偷...” 　　“嗯？”程林抬头，眯着的眼有些警告的意味。 　　“嗨, 就是办了些手续就出去了嘛！”刘大明赶快改口，可吓死他了, 程哥的眼神还是这么有威力。 　　程林也没继续揪着不放, 把手给了媳妇乱涂，自己漫不经心的对刘大明说：“去玩儿的怎么样？” 　　“程哥, 我可不是去玩儿的，我那是去考察！”刘大明生怕程林不相信似的正色道，“那边确实发展的好，我就跟土老帽进城了似的，应接不暇的！不过这次去真的有收获，我打算回来开个大酒店，不是招待所，是那种高档大酒店，你看行不行？” 　　程林看了他一眼，“说说。” 　　刘大明身子前倾，“就是我发现吧，人香港那边富商和外国人特别多，人家出入都是高档大酒店的。咱们这吧，还大部分都是招待所呢，我估摸着以后咱这应该也能来挺多有钱人吧，他们肯定不能住招待所啊，那咱不就缺高档大酒店了嘛！” 　　司文边闻着老公擦了名牌化妆品以后手上的味道边点头，是这么回事，开个高档大酒店不能算是利润最高、最投机的项目，但是也算是顺应潮流的路子了。 　　程林也点头，他是不如司文知道后面的事多，他只知道越来越多的外商外资来到A市，随着国家政策的倾斜，以后这样的情况只会越来越多。 　　“想好了就干吧，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的话就说话。”程林说。就算是没那么看见收益也没什么，反正他们家也不缺钱用。而且服装批发市场和酒店，一个挣快钱，一个需要养客，一快一慢也能保证资金流，也挺合适的。 　　“千万注意服务态度问题，咱们既然干酒店了，就不能像国营招待所似的给人脸色看，真把顾客当上帝了才能有好口碑。” 　　司文就这么一个意见，说实话她想吐槽现在的服务行业已经很久了。 　　“那是，您就放心吧，我肯定照我享受的最高标准来!”刘大明口气大的承诺道。 　　司文呵呵，看来你这次出去真的没少享受啊。 　　得了程林和司文的同意，刘大明就着急回去跑手续了，走前还非要给两人看看他为他们公司新置办的资产，小轿车一辆！ 　　这是沪市汽车厂最新出品的汽车，已经投放到市场了，没关系还真就买不着。刘大明估计是动用汽车厂那边祝立强的关系了，因为程林带着他在沪市待过一阵日子，也认识了不少人。 　　“我寻思着以后跑工地有车也方便，再说了，咱公司好歹也是个大公司，这门面安好了才好出去谈买卖嘛，回头家里有用车的地方就往批发市场打电话，我为了和南边的厂商联系特意找人安了电话，也得服务服务咱自家不是？” 　　司文注意力都被这火柴盒似的有棱有角的汽车吸引了，进车里去研究去了。她对刘大明花钱没意见，挣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吗？她恨不得早点把所有能享受的现代产品都享受了，好早日和现代接轨。 　　程林看着司文进了驾驶室，把乐呵呵想跟进去的刘大明拽住了，“下次再去香港...或者找你特区的厂商朋友想想办法，反正你看着办吧...” 　　刘大明听了这么长的前奏有些摸不到头脑，“程哥，啥意思啊？” 　　程林寻思这人平时一点就透的，怎么现在这么笨呢！“就是像这样的化妆品啦，香水啦，稀奇古怪的东西，反正咱们这没有的，你就给我弄回来些。” 　　我媳妇喜欢呢！ 　　刘大明这才明白了，合着是给阿文弄的啊！窃笑着想打趣程林两下，看到他那装作若无其事的表情又不敢了，程哥这人最是讥仇，我还是老实点吧。 　　乖乖的答应肯定去给司文找新鲜玩意儿，程林才算放过了他。让他在外头等着，程林自己钻车里了，和司文两个人在驾驶室里捅捅咕咕。 　　司文考过驾照，不过也好些年没开了，且她开的都是自动档的，现在见了这老古董还真是有点怵。研究了好久，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默念了十遍， 　　“我是有证的，属于合法驾驶！”一脚油门就带着程林开了出去，吓的刘大明在后面边跟着跑边大叫， 　　“我的姑奶奶诶，咋啥你都敢玩儿啊，快回来呀！” 　　因为刘大明拿了太多给孩子的衣服过来，且像他这么粗赖的男人，根本就不知道给孩子买多大尺码的，所以大袋子里面充斥着各种尺码大小号的衣服。 　　小号的衣服程呈穿着大小正合适，可还有许多更大的程呈就穿不了了。司文不是那咋着衣服以后穿的会过人，干脆把大衣服收拾起来，拿去给刘小婉家的小宝穿，也算是她这个当姑姑的一番心意。 　　司文特意找午休吃完饭的时候去了学校，门卫她都认识，人家让她直接进去，她说别了，我现在早就不算这所学校的老师了，还是您帮我叫出来吧。 　　等刘小婉小跑着出来的时候都快上班了，没办法，门卫给里面办公室打电话，里面办公室还得再去找刘小婉，又赶上吃饭的点，哪那么容易找到人？ 　　“你咋来找我了呢？这大中午的还跑来一趟！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刘小婉边跑边说，一般没什么事司文也不上单位来找她，所以潜意识就是家里出事了。 　　“你可别急，没什么事！”司文忙安抚，“这不是程林的朋友去南边刚回来嘛，给我带了些孩子的衣服回来。大男人也不会买东西，大大小小的照了一袋子，我挑了些小宝能穿的给你，想着最近也没什么机会见面，这不才过来的嘛。” 　　刘小婉听到没什么事才松了口气，笑着把袋子接了，“怪不得小宝总念叨着姑姑，姑姑对他这么好他不念着都怪了！” 　　要么说刘小婉就是会说话嘛，场面话说的又亲近又好听。 　　“我也想小宝了，回头你和我哥周末带着孩子到我家玩儿，程呈也好久没见过小宝了呢。” 　　想到她儿子对小宝那高冷的态度，司文就想乐，这么点的小孩子不都愿意找大孩子玩吗？怎么就她儿子是个异类？ 　　两人正说着话呢，就见一个孕妇从人力车上下来，有些艰难的托着后腰往学校里面走。 　　“刘老师。”她先和刘小婉打了招呼，又冲司文点了点头，属于挺有礼貌又文静那种人。 　　司文也笑着冲她点点头，刘小婉看到她很热情的打了招呼， 　　“孙老师你来啦，孩子眼看快出生了，你自己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千万说话！”刘小婉忙上去扶了一把，这孙老师看着走路确实挺吃力的。 　　“学校都已经挺照顾我的了，让我有课才过来，我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您放心吧，真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一定说！”孙老师勉强的笑着，脸色有些苍白，额上也沁出些汗珠来。 　　刘小婉看这情况也不敢再耽搁她了，让她早些回办公室歇歇也好。扶她走了几步就折了回来，和司文一起看着她的背影叹道， 　　“唉，也是个不容易的。” 　　“怎么呢？”司文问，她对这个孙老师的印象还挺好的，可能是性格原因吧，她也喜欢温温柔柔有素质那一挂的人。 　　“她是两三年前来咱学校的，是个军嫂儿，一个人在A市本来就不容易了，这又马上要生孩子了，自己一个人哪能行？学校已经算照顾她了，让她有课的时候来上课，可她自己一个人也真是让人放不下心啊！” 　　都是怀孕生过孩子的人，谁不知道这其中的苦呢？她们管怎么还有亲人老公在身边，这孙老师就自己，能不让人心疼嘛？ 　　司文一听是军嫂，就更是尊敬了几分。她也在军营待过，虽然时间不长，但真的是对军人从心里敬佩，就更知道一人苦守的军嫂的不易了。 　　两人正说着孙老师呢，就看她步子慢慢停了下来，手捂着肚子有些站不稳的样子，慢慢的蹲到了地上。 　　司文和刘小婉一愣，都觉得不好，立马就朝孙老师跑去...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6 22:10:15~2020-08-27 19:53: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秀水长青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07章 缘分 　　“你怎么了？”司文着急的问。 　　孙老师疼的满脸是汗, “肚子疼...” 　　司文和刘小婉互视一眼，不会是要生了吧？ 　　“是宫缩吗？有规律的疼吗？”司文连忙问，要是有规律的宫缩估计她就真是要生了。 　　这时候产检太少了，孙老师自己都二乎, 什么宫缩不宫缩的根本就不知道。听司文这么说才点点头, “原来就是偶尔疼一下, 现在是一会儿就疼一下了，挺频繁的...” 　　见她疼的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了，刘小婉也急的不行, “看来是要生了，这可怎么办呀。”学校离医院这么远, 她现在又疼的不能动了, 得找人来拉啊。 　　“还能怎么办，送医院吧!”司文看了看四周，看到门卫室眼前一亮。让刘小婉先扶着孙老师别动, 她自己跑进了门卫室。 　　“大叔，刚我听说咱门卫室也安电话了吧？” 　　“是呢, 要不来个人找我还得往教学楼跑, 都空岗了, 现在可好，一个电话过去...” 　　门卫大叔絮絮叨叨的说着，司文可没时间听他说完原委了, 一个箭步奔向电话，“那您借我打个电话, 回头电话费让刘老师给您送来。”说着就摇了几个数字。 　　电话通了也不知道那边说了什么, 就听司文说：“我找刘大明，有急事, 快！” 　　“是我，司文，你快开车来趟A市一小，送我去医院，快点，人命关天！” 　　“我没事，是我的朋友，她可能要生了！” 　　挂了电话，司文寻思寻思又打了个电话，说了一阵之后才又奔回刘小婉那。此时她们身边已经围着好些人了，大家都说应该赶快送去医院，可是孙老师现在疼的厉害，大家动都不敢动，又怎么敢拿自行车驼她？再说医院离这这么远，等自行车到了，估计真就出大事了！ 　　“你深呼吸，别担心，我已经找朋友开车来接你了，他那离这不远，很快就能过来。医院我也打好招呼了，医生说会在医院门口准备好，只要咱们一到，就立马开始准备！” 　　司文握住孙老师的手，想要给她些力量。孙老师使劲的深呼吸，拼命的直点头，好像这样就能获得些勇气似的。也确实，在现在这个时候，这个只有点头之交的陌生人真的给了她很大的力量，让她突然从绝望中找到安心。 　　没一会儿，就听到轿车的嘀嘀声，有了门卫的放行，刘大明直接把车开进了院子里。众人听到声音全都立刻让开，司文冲着下车的刘大明喊， 　　“快点，在这儿呢，把她抬车上去！” 　　于是刘大明和几个男老师尽量平稳的把孙老师平放在后排座椅上，司文让刘小婉坐副驾，她自己则坐在了后面，把孙老师的头放到自己的腿上，手拢着孙老师的身体，不让她掉下去。 　　“快走吧，医院！” 　　司文一声令下，刘大明一脚油门就直奔医院而去。一路上车颠颠哒哒，孙老师又呻口今不止。司文吼着刘大明开稳点，又怕影响他的技术不敢骂他，刘大明吓的满脸是汗，阿文还从来没吼过他呢！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医生护士已经推着移动病床在那等着了，医生的头疼啊，怎么又是上次那个产妇啊，本来他都想以后再也不用见他们两口子了，可研究所的所长亲自打电话来，他又不好不接待！ 　　他向后面看了下，又舒了口气，幸好今天就那个产妇自己来了，要是她对象也跟着来了，他才真要头疼的死掉呢。 　　“大夫，麻烦您给看看，这是不是要生了？”司文着急的说，她就是在这个大夫手底下生的孩子，她对这个大夫的医术还是有信心的，所以又拜托所长给打了个电话。 　　大夫和护士先把人抬到病床上，紧急做了个内检，已经开两指了，不生还能咋办？连忙把人推到生产室去，让司文他们在外面等着。 　　直到现在，几个人才算是泄了劲，这一路上又是紧张又是着急的，现在想起来感觉就像是过了好久一样，其实也不过刚过去个把小时。 　　“生，生了？”刘大明恍惚听到孩子叫，茫然的问。 　　“怎么可能？你以为女人生孩子像拉屎那么快啊！”司文没好脾气的白了他一眼，主要是现在太疲惫，以至于暴躁，才说话这么不文雅，其实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人... 　　刘小婉也奇怪，“她是初产，不应该这么快啊。” 　　一会儿护士抱出个孩子，叫的是别的家属的名字。司文三个人智能继续的等着，两个女人其实都有数，快的话也得一两个小时，慢的话且得等呢。 　　果不其然，过了两小时都没动静，司文看了下时间，眼看着都到下班点了，程林要是去单位接她的话怕是要白等了，连忙去医院里借了个电话给程林单位打。 　　程林一听说头在医院吓了一跳，马上说就要过来。司文好顿解释才说明白了原委，程林这才放下了心。可这生孩子哪是一时半会的事儿啊，接了程呈就直接把他送司妈那去了。 　　司文的肚子刚咕咕叫起来，他那有如天使降临的老公就提着包子和肉饼火烧来了。司文简直要喜极而泣了，老公，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饿虫儿，我什么时候饿都逃不过你那铜铃般的眼睛。 　　程林把饭菜丢给刘大明一份，自己看着媳妇狼吞虎咽的吃东西，连声嘱咐她慢点吃，“还有小菜呢，就着一起吃！” 　　刘大明哀怨的看了眼自己那份，虽然底下也有小菜，但没人温柔的嘱咐他啊！得，没家没口没人爱，自己顾自己吧。 　　刘小婉早就被司文撵家去了，她已经给程林打过电话，就没啥心思了。这儿还有刘大明，且能把孙老师送回家呢，刘小婉可是没通知家里，回去的晚了司武该着急了。 　　“儿子呢？”司文含糊不清的问。 　　“送妈那去了，小子还挺乐在那，我走了都没哭。”程林笑，他儿子可是够皮实了，只要是他能看上眼的，谁带都行。 　　司文心说离了你了他高兴还来不及，有啥可哭的？司爸司妈比他俩惯孩子多了，孩子肯定愿意在那待啊。 　　漫长的等待之后是婴儿小猫儿般的哭声，司文站了起来，她总觉得孙老师生了。 　　护士抱着孩子出来的时候，司文就往前走了几步，就听护士说：“是孙倩的家属吗？生了个女孩儿。” 　　司文一愣，孙倩应该就是孙老师吧...连忙答应着，“是是”。又怕整错了，反问了一句，“你说的是那个皮肤挺白，齐耳长头发的那个不？” 　　护士...是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呢？ 　　这时候生孩子没那么多说法，床位紧张，生完就走。等他们把孙老师送家去已经挺晚了，孙老师虽然虚弱但还是对司文连声道谢的。司文不图她谢，就是愁她自己再带个孩子咋办啊。 　　孙老师似乎是看出她的困扰了，声音有些发虚的说：“邻居家住的是个婶子，已经说好了她能照顾我，你就放心吧。” 　　司文这才松了口气，等到了孙老师家住的院子，果然有个老太太已经焦急的在那等着了，见孙老师还带了个孩子回来，唉呦唉呦的直忙活。司文看她是个麻利的人，也就放心了，把孙老师安顿好之后就要走。 　　躺炕上的孙老师一把拽住了司文，“说起来你帮了我们娘俩这么大忙，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司文。你好好养着吧，举手之劳罢了，不值什么的。” 　　是不是举手之劳孙倩可是知道的，大恩不言谢她也是知道的，以后有的是机会报答。冲司文笑了笑就让婶子送她们出去了，折腾一天估计他们也累的不行。 　　司文是真累的不行，主要是神经一直紧绷着，上了车就倚在程林的肩膀上睡着了，什么时候到的家都记得不太清楚。只记得程林问她为什么这么帮她，看起来她们好像也不认识的样子。 　　“就是缘分吧，她是个军嫂啊，自己挺不容易的。我有这么好的老公陪着我，没受一点点罪，可能就看不得人家受苦了吧...” 　　司文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能真的就是缘分才让一向不爱多管闲事的她管了这么一回闲事吧，但这闲事她管的挺开心的... 　　没过几天的休息日，司文和程林正在书房磨洋工呢，就听到有人敲门。程呈小朋友像警犬似的警醒，头早就望向了窗外，眼珠子也骨碌碌的转着，好像在着急看到底是谁来了。 　　程林两口子就淡定多了，来他们家的无非就那么几个人，没什么惊喜的。司文在大书桌地下踹了程林一脚，他才慢悠悠的起来去开门，心想这刘大明不去跑酒店的事，又上他家干嘛？ 　　等把大门一打开，程林愣了，刘大明要是有这笔直的身子板儿，他都高看他一眼。 　　“请问司文司研究员是住在这儿吗？” 　　门口一身军装的男人礼貌又刚挺的问。 第108章 蒋毅 　　“你是？”程林奇怪的问, 他不记得司文认识这人啊。 　　军人听程林问话就知道找对地方了，硬/挺的面容上露出柔和的表情来， 　　“我叫蒋毅，曾经司研究员去过我们团支援, 这次媳妇生了孩子回来探亲才知道多亏了一个叫司文的人帮助, 孩子才能平安生下来, 我去学校打听了，就是司研究员，所以特意来登门道谢！” 　　你说这不巧了吗？本来他和孟子升就打算有机会来感谢一下, 可一直没假放，正好赶上他媳妇生孩子给他放了探亲假, 他回来才听说这么个事儿, 立马就找到了司文的住址过来了，这可是救了他媳妇和孩子的命啊！ 　　程林连忙把人让进院里，他听媳妇说过去援助的地方是个部队基地, 说那里的环境挺艰苦的，但也真没强到前几天帮助过的产妇是认识人的媳妇, 这还真是缘分了。 　　司文刚看到蒋毅的时候, 第一反应就是：这是来找售后服务的？ 　　不能啊, 不说她对自己的数据有信心，就说要是真出了什么问题，也不该是蒋毅来找她, 上头就找她了。 　　“司研究员，真的感谢你救了我媳妇！算上上次去团里帮的忙, 您算救了我两次！”蒋毅十分感激的说。 　　“孙老师是你媳妇？”司文惊讶的问。 　　蒋毅点头, “我这大半年没回来了，这次要不是媳妇生孩子, 也轮不到我放探亲假呢。” 　　团里事本来就忙，又是那么个机要的地方，他作为团长更是离不得，这次他回来探亲，孟子升就得在团里主持工作，反正两个人没一起出来的时候。 　　司文从来就没后悔过帮这个忙，现在知道孙老师是蒋团长的爱人之后，更是觉得再辛苦也是值得的。你总不能让人在边疆吃苦，媳妇生孩子还那么艰难吧！ 　　“孙老师恢复的挺好的？孩子怎么样？我本来想去看一看的，又怕家里本来就照顾的人少，我去了再给添麻烦。” 　　“母女两个都不错，孩子比刚出生的时候硬实了不少。”蒋毅笑着答道，他现在对司文充满了敬仰和感激，早就不是最开始时说司文是丫头片子那时候的样子了。 　　“我媳妇非撵着我赶快来道谢，说出月子了还要亲自过来一趟，大夫说要是再晚些来，估计我闺女会有危险。” 　　蒋毅说起这些来也是一阵后怕，他久不在家，媳妇一个人很不容易，他没想过生孩子的时候会这么凶险。 　　司文听说母女都好也很高兴，她可是记得那小闺女刚出生时候像小猫似的叫声呢。“太好了，告诉孙老师别让她动了，回头我去看她！” 　　正说着呢，程林看了眼时间起身往厨房走，“今天蒋团长千万在家里吃饭，尝尝我的手艺，咱能再见面可真是缘分了，可别辜负了这缘分。” 　　他可是记得媳妇回来之后说过的话，“他们都可照顾我了，给我单独开小灶，战士们吃的都没我好。” 　　想到这儿他就想好好报答人家，不说别的，给人做点好吃的，也算是感谢他们曾经那么照顾媳妇了。 　　蒋毅原本不肯的，在司文和程林两下的劝说下终于松了口，他现在是真心感谢这两口子，想和他们相交的，来了就走总是不好。 　　蒋毅看到在围床里一直盯着他看的胖娃娃，这孩子好，不哭不闹的，就一直盯着他看。因是刚刚当爹，正是父爱爆棚的时候，蒋毅站起来走到围床边，冲着围床里的程呈小朋友伸出了手。 　　程呈很给面子的也伸出了手，但在要和蒋毅握住的时候突然往上伸，用小手抓住了他的军帽帽沿。 　　蒋毅觉得好玩儿，“你也想戴军帽？戴了军帽以后可就要当军人了哦~” 　　程呈哪里知道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小手有劲的拽着帽沿不撒手。蒋毅笑着把帽子摘了下来，戴到了程呈的头上。程呈戴上了帽子好像觉得挺好玩儿似的，摇晃着脑袋咯咯直笑。 　　司文和程林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一身军装的男人半蹲在围床前，嘴里喊着“敬礼”，手上行着礼。 　　围床上的孩子头上戴着明显大不少的军帽，在男人给他敬完礼后也像模像样的伸着手去给男人敬礼。两人你敬完我敬，玩的一包劲。 　　司文哭笑不得，程呈应该是没见过别人戴这种帽子，所以才这么感兴趣。蒋毅还就真给他戴上了，也真是惯孩子。 　　“赶快还给叔叔，这个可不能玩儿！”司文边说边走过去，要去拿程呈头上的帽子。小胖子好像知道他妈要来抢了似的，两只小手一搂，怎么也不给他妈。 　　“不碍事的，我已经跟他说好了，现在戴以后就要当兵，他答应了！”蒋毅笑着说，冲程呈眨眨眼，好像在说这是咱俩的约定哦。 　　司文无语，心说你跟个一岁多的孩子也能说好，你俩是咋有共同语言的？ 　　最后还是程林出马，才从他儿子手里把帽子拿了出来。程呈是天生的识时务者，知道面对什么样的人还能再抵抗一下，面对什么样的人抵抗就是自讨苦吃。 　　三人坐到饭桌前，程林动作麻利，这一会儿四五个菜就上桌了。他从柜子里拿出一瓶珍藏的好酒来，跟蒋毅说： 　　“今天托你的福，咱们俩能喝点儿，我自己在家时可是从来没这待遇。” 　　“那我就少陪你喝点，我常年在部队，也是很长时间没碰酒了。” 　　程林给两人一人满了一杯，根本就没算司文的份儿。司文无语的白了这两人一眼，这时候就大男子主义了，不是夸她厉害的时候了？ 　　男人有了酒就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脉，连内向的人都能多唠两句，更何况是这两个性情中人呢？ 　　虽然一个在军营，一个在政/府机关，但两个男人出乎意料的有话题，都是从农村出来的，都靠着自己的能力打拼到现在，他们的根基是一样的，比旁人更知道对方的艰辛。 　　一杯又一杯，两个人从原来的苦日子一直讲到现在，到最后蒋毅直接和司文换了位置，坐到了程林身边，就差抱着膀子唠了。 　　司文...得，现在连我坐的地儿都没有了... 　　“蒋啊，别怪当大哥的多嘴，你媳妇不容易，还是尽可能多回来照顾照顾，要不这娘俩得遭多少罪！” 　　程林知道蒋毅工作特殊，但他最疼媳妇，想到他媳妇要是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他这心就跟剜着似的疼，就忍不住多说了两句。 　　“我咋能不知道呢，我也没办法啊，顾得上这头顾不上那头...”提到这蒋毅一口把杯里的酒给闷了，“过段时间上面可能会调动我回A市，到时候就能真正团聚了吧...” 　　“这是好事啊！”司文脱口而出，可又觉得不对，这蒋毅怎么跟便秘似的，一点喜色都看不出来。 　　蒋毅又喝了一杯，“好事，是好事...可是我真舍不得离开那片黄沙地，舍不得我那些兄弟...” 　　说着说着，硬朗的大男人眼眶都红了。人都说他们苦，是苦，可这种苦是伴着热爱在里面的。这么些年，军营就是他的家，现在让他离开家，就算是让他去个更舒服的地方，也不是他家了啊。 　　司文眼睛一热，她也是去过军营才能体会这种感情的，她在那里只待了短短一阵，更不用说蒋毅这个以军营为家的人了。 　　程林重重的拍了拍蒋毅的肩膀，所有想说的话都倾注在里面了。他现在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只能陪着他一杯杯的喝着。 　　事情是怎么发生到最后的，司文不知道。反正就是蒋毅彻底喝断片儿了，被扶到小屋去睡觉醒酒去了。她那号称千杯不醉的老公拄着胳膊直说： 　　“我兄弟不容易啊，不容易！” 　　司文：是挺不容易的，但您能不一直重复着说吗？ 　　蒋毅睡了半下午才醒酒，喝了点梨子汤，让胃舒服点以后，他极不好意思的说：“我这是来道谢的，结果还喝高了，真是...” 　　程林连忙打断他，“这是说的哪的话，以后咱就是兄弟了，到自己哥家喝点酒有什么可说的？以后你经常来，咱哥俩常聚！” 　　蒋毅也觉得和程林两个颇为投缘，虽然两个人性格截然不同，程林明显是孟子升那挂的，但他一向和这种有城府的人处得好，也不知是不是上天想给他缺啥补啥，才给他身边总安排这样的人。 　　“行了，都醒酒了就别磨唧了，赶快回去看看你媳妇吧。”司文颇不客气的说道，既然你们都是兄弟了，我还客气啥？自然得像着我妯娌了！ 　　蒋毅一拍脑门，唉呦呦的直说误事了，赶忙起来就要往外走。司文叫住他，“不差这一会儿，拿了东西在走！” 　　蒋毅懵了，东西？他就拎了点烟酒点心来的，难不成还让他带走？ 　　自然没人要他原物拿回的，程林和司文趁着他睡觉的时候整理了好些东西，有孩子没穿过没用过的衣服玩具，刘大明回回都给从南方带，还没等用上都小了，正好给蒋毅的小闺女。 　　还有给孙倩准备的吃的补品，她生孩子遭罪了，月子里可一定得吃好点好好补补。另外司文还给准备了个育婴指南，写上一些科学的养娃方法，反正她按这套来是没怎么遭罪的，要不就每天一天三顿小米粥加鸡蛋她就受不了了。 第109章 司老师上线 　　蒋毅探亲假有限, 没出月子就回部队了。司文去看过几次孙倩，邻居婶子把她照顾的不错，主要是她那小闺女好带，一点不闹人。 　　司文抱着孩子轻轻拍着, 喜欢的不得了, 这小闺女和臭小子就是不一样, 软软白白的，像团棉花似的，可把她儿子都比下去了。 　　程呈最近黏他妈, 非要一起跟来，现在看着她妈抱别的孩子气的直跳脚唔了哇啦的。 　　司文笑着蹲下来, “你看看小妹妹都可爱, 让妈妈稀罕稀罕，等妈回去再抱你！” 　　程呈看到那团小肉球，本来是闹脾气别过身子不理会的, 但架不住诱惑，到底还是别扭的转了过去, 用手轻轻戳了戳她的小脸儿。 　　司文一开始怕儿子下狠手, 毕竟谁知道她儿子继没继承他爸那睚眦必报的性格, 但见程呈面上露出好奇的表情，小手也没使力，就放下心来, 哄着他和小妹妹玩儿。 　　“这么喜欢你再生个闺女！”孙老师靠在炕上笑着说，她觉得司文家的儿子就很好, 机灵又皮实, 多好带啊。 　　“可生不了喽，会议精神都发到单位了, 想要二胎就得离职了。”司文状似苦恼的说。 　　其实她也没想再要个孩子，就算是她想要，程林也不能同意啊。见到她怀孕时遭的罪，程林说了，不管是男是女都再不要了。只是她没想到限制二胎的政策来的这么快，当然就是她要的话，估计研究所也不会把她真开除就是了，她现在可是项目主理人。 　　孙倩最近没上班，还没听到这个信儿，但原来是有风声的，所以也不感觉到惊讶。像他们这样的双职工家庭，和工作挂钩，卡的更是严格，估计以后真就一家一孩儿了。 　　“我听蒋团长说他过阵工作可能会有变动？”司文想到那天蒋毅在她家说的话。 　　“嗯！”孙倩有些期待的说，“盼了这几年了，终于盼到这天了。虽然我也知道他不舍得，不过女人总是自私点，不盼什么家国大业，就图自己的小家团团圆圆。” 　　司文能理解她的心，蒋毅回来应该是升了，进京的团长不管回来职位变不变，实际上都是升了。即便是回来他也依旧会是在军事系统里，只不过从军营到了体系中，工作职责变化罢了。 　　“听我嫂子说学校给你分房子了，怎么还住在这儿呢，去楼里也方便些。”要不是孙倩给指的地方，司文那天真以为她走错了呢，和人同住的普通平房，实在不像是受单位照顾的军人家属住的地方。 　　“这里住了几年了，旁边的婶子还能帮我照顾照顾孩子，要是上楼了那可真就是我自己了。”孙倩说着自己的想法，“而且蒋毅就快回来了，到时候我们估计是要和他去部队大院住的，回头折腾一遍再折腾一遍也不够费事的。” 　　孙倩把程呈捞上了炕，哄着他吃软软的云糕，小胖子就着她的手一点点的吃着，这女人看起来真是温柔极了。 　　司文是从心眼里佩服她，她就像是塘边的蒲草似的，看起来柔弱却韧性十足，也就这样的人才能守住寂寞，坚强的一个人带着孩子，等着丈夫一年回来那么一两次吧，好在她已经有盼头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你就说话，我和程林肯定没二话。” 　　“知道的，”孙倩柔柔的笑，“蒋毅走的时候也这么说，他说和程大哥已经是好朋友了，和你也是有过一段时间的工作接触，你们都是很好的人，让我有事尽管找你们。” 　　她有多幸运生孩子那天得了热心人的帮助，又有多幸运和他们成了朋友，这份充满了缘分的友情总是要继续下去的。 　　程林总是惦记着自己的大学学历不是太能拿的出手，所以又报了个成人函授。现在的函授课程可是很火热的，大多是想提升学历的在职人员报名，但也不是什么人都录取的，一样要经过报考考试。 　　虽然好些人都劝程林没必要，但他总觉得关键时候这学历会顶大用的。司文完全支持程林的想法，他那个工农兵大学生以后还真拿不出手，函授好歹后来也是国家承认的学历。也就是现在没有在职研究生吧，要不她就督促他老公考在职研究生了。 　　程林是不知道司文想对他下这么大狠手，反正他们现在又回到了原来那样一帮一的学习状态。考试考五科，司文给划范围，每天抽下班后的几个小时开始复习。 　　“咱们从数学开始，政治我就不给你讲了，你政治觉悟可比我高多了。”司文第一天就拿上了原来当老师的架子，对着这个唯一的学生开始了训话。 　　说也奇怪，两个人结婚这么久，孩子都一岁多了，也算是老夫老妻。可程林现在看着司文刻意板着脸，一板一眼教他的样子，怎么就觉得这么心动呢？ 　　“喂，程同学，你听我说话了吗？”司文皱眉，这人明显是溜号了嘛，眼睛直勾勾盯着她，都没带转弯的。 　　“听了啊，”程林委屈的说，“每句都听的可认真了。”看着那小嘴儿一张一合的，他就自动陷入到回忆里去了。 　　司文给他做教材，说要摸底考试，然后他支支吾吾的挑着会念的几个字全念出来了，他还记得媳妇当时想死的表情... 　　眼看程林又进入眼睛直勾勾的状态了，司文也是服了。看来今天适宜严师上身，不宜快乐教育。 　　“喏，这些抄二十遍，去抄吧，省得你总溜号。” 　　“哦，”程林乖乖拿了教材去抄东西，美滋滋的想，这样更像从前那个司老师了！ 　　这天晚上，程林把这久违了的非正式师生身份带入到了夜间运动中，司文最开始怎么也没搞明白他今晚怎么这么激动，没完没了的不知疲倦。直到程林在她耳边喊了声，“司老师。” 　　那一刻，司文就像是脑子里放烟花似的，突然就升空了... 　　这感觉太美妙！ 　　等蒋毅从部队调回来后，程林已经通过了考试开始函授课程了。他搬家那天，程林一家都跟着去帮忙，带上了专门开车的刘大明，还有一拖油瓶小程呈。 　　其实蒋毅和孙倩的东西少的很，部队大院那边东西都是齐全的，而这些年孙倩就自己，家里本来也没什么东西，一些衣服和日用品罢了。 　　第一次来部队大院的司文很激动，恨不得站岗的士兵跟他们敬礼的时候她都要回个礼。和她一样激动的还有她儿砸，这方面的基因还真是继承了她的。不过区别是他学过敬礼，他见士兵朝他们敬礼之后还真的回了个礼，逗的蒋毅高兴的一把把他捞到肩膀上，直夸这是天生的好兵苗子！ 　　程呈从来都没看见过这么多的穿绿色衣服的人儿，原来只看到一个叔叔就够惊喜了，现在这么多一排排的，还有那么多带大帽子的，他简直看的眼睛都不带转一下的，这衣服可真好看！ 　　“得，别瞎说哈，我儿子可没你那么有奉献精神，我儿子的梦想是当个富二代！” 　　司文忙说道，实在不行当个官二代也行！ 　　她是敬佩军人，也愿意为他们做力所能及的事，研究武器啥的绝不说半个不字。但不代表她想让她儿子也当兵啊，当兵太苦了，她儿子还是没什么大志向、快快乐乐的过一辈子就好。 　　“那可由不得你，程呈已经和我做好约定了！是不是？”蒋毅问在他肩头上看风景的小胖子，小胖子傻乎乎的直点头。 　　蒋毅给司文抛了个“怎么样？看见了吧？”的眼神。 　　司文回了他一个白眼，她儿子现在正玩的开心，你现在问他是不是爱吃屎他也会点头的！ 　　程林无语的看两个人斗嘴，这都多大人了，怎么还不如他儿子省心呢？看他儿子多淡定，坐团长的肩膀上一点都不虚！不愧是他儿子，继承了他的心理素质！ 第110章 部队大院 　　部队大院是早都建好了的, 陆陆续续有人往里住进来。级别不一样住的房子也不一样，有住小二层的，像小洋房似的独门独栋，也有集体住楼里。司文不知道得是啥级别的人能住小二层, 反正蒋毅这个团长是住进了家属楼。 　　男人们忙着把车里的东西卸下来往楼上抬, 孙倩和司文两个在屋子里看房间。向阳的屋子算两室一厅, 只不过卧室都不那么大，但以现在的标准算好的了，三口人也尽够住了。有独立的厨房和卫生间, 孙倩看着很满意。 　　“小时候住平房住够了，后来就总想着能住进楼房就好了, 现在也算是完成心愿了。”孙倩笑着说。 　　她是普通人家的女儿, 家里条件不算好，只是父母比较宠爱，一直供她上学罢了。而她也足够争气, 一直考上了大专，当了老师。后来经人介绍和蒋毅认识, 结了婚才被调入A市, 也算是对军属的照顾了。 　　司文笑着点头, 她是正相反，从前一直住楼房，就总觉得独栋的房子才住的舒坦。她那时候城里住独栋房子可不容易, 非富即贵的，不是别墅就是有地, 让人羡慕着呢, 所以她还是更喜欢自己家。 　　这大院说起来就像个小社会一样，里面住的都是部队系统各个级别的家属, 像蒋毅这样的团长在外面看可能还挺乍眼的，在这里简直一捞一大把，根本就不够看的。 　　随军家属们也都个性迥异，有从乡下跟来的患难夫妻，也有在城里找的新时代女性，孙倩这样的算是随调有工作的，还有一些没工作专门就照顾家里的，在这儿也不少见。 　　蒋毅家斜对面住的就是旅长一家，媳妇是个看起来颇有几分精明市井的妇人。见这屋住人了就打量着走了进来， 　　“上礼拜就听说有人能搬进来，没想到你们今天才过来。” 　　孙倩冲她笑了笑，“您家住对面？” 　　“是呢，是田旅长家，我听说你家男人是团职干部？” 　　孙倩点了点头。司文心说看来这媳妇们交往也得看老公的职位，旅长夫人好像确实腰杆硬些，还是他们这不住单位房子的好，免了这不必要的交际了。 　　旅长夫人这就在屋子里转开了，嘴上说着你们这片还是不如我们那面好，房子不如我们那大，光线也一般。你家这东西也太少了，什么家电都没有，这新家还是好好捯饬捯饬的好，说着极热情的拉着她们去她家看。 　　她出来门都没开，大敞四开的可不就是为了让人看的嘛。孙倩有些别扭，司文倒是大大方方的，正好她想参观一下高干家里是什么样呢，也算是写作的素材积累吧。 　　两室一厅的房子果然要比对面的格局大又好些，人家的装饰也确实不一般，部队原来给配的木质桌子凳子椅子都没了，换上的是现在正流行的真皮宣软沙发，新三件明晃晃的摆在家里，上面都盖着白色的针织帘子，也是挺有现在的风格的。 　　旅长夫人介绍着这个是进口的，那个是真皮的，末了来了一句， 　　“可别说我们家老田铺张，这些他都是不喜欢的，是我娘家人，非要给我置办齐全了。说来也是，毕竟是自己家住的地方，总是要弄的好些，我也就是得了娘家人的力吧。” 　　孙倩干笑一下，她和蒋毅可是没有这样的家族助力的，每月两人的工资还得邮一半回家去贴补生活呢，剩下的两人也就算是正常的工薪水平了。 　　“如果你想买家电的话也别跟我客气，我娘家人能搞到票，总归咱们以后都是邻居了，我帮你弄点来。”旅长夫人热情的说。 　　孙倩刚想说自己不需要，她缺的是票吗？她缺的不但是票，还缺钱！就听司文笑着说： 　　“多谢了，我们家也能弄到票呢，原来的东西想着就不往这边搬了，怪麻烦的，等安顿下来，我家也是要把东西置办上的。” 　　正好她愁送点什么乔迁礼给这两口子，现在看来送个大家电也没什么，她挣这么多钱不就是为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的嘛？只要她高兴了就行，反正现在怼这位旅长夫人她是挺高兴的。 　　孙倩听愣了，忙去拽司文的袖子，被她顺势一把扯住手，做出亲昵的样子来。 　　旅长夫人这才注意到一直跟在后面没说话的这个人，看着岁数不大，但是不管是气质还是身上穿的衣服都是上层的。再加上她现在一开口，说话自带气势，就显得更加不一样了。 　　旅长夫人脸上笑的愈发真诚，“你们就叫我田嫂子吧，这么叫不见外!你是对门的...” 　　司文搂着孙倩的手更亲近了，“我是她姐，我这妹子啊，人实在，以后还要田嫂子多多关照才是。” 　　“当然当然，不知道你家那口子...”部队旅长以上的家属她都认识，确定没有这一号人，那这个人是什么身份？看着气质谈吐可不像一般人啊。 　　“哦，我先生啊，”司文刻意撩了撩头发，“他不在部队系统，是在政/府工作呢，也就一般部门，很一般。” 　　司文越这么说，田嫂子越觉得不一般，看司文和孙倩的眼神更是不一样了。她就说嘛，从边疆调回A市多不容易的事，肯定是有关系帮着走动，这么看这位年轻的小团长背后还真有人，以后可得好好相处才是。 　　说着话，司文就拉着孙倩往外走，谁愿意一直在别人家待着？而且她家太味儿了，也不知道是什么香味儿，腻的慌薰的人头疼。 　　田嫂子跟着出来，正好看到帮着般东西的程林，见这人仪表堂堂很是有派头。又听后面一个戴金链子大手表的人跟他说：“程哥，东西搬完了，我先去把车挪个合适的位置。” 　　这政/府工作的男人点了点头，那金链子就屁颠的跑下楼去了。 　　田嫂子状似无意的站在走廊的窗户上往下望，见那个金链子跑到了楼下停的一辆锃新的小轿车旁，开了车就停到院子边不碍事的地方。 　　田嫂子心中一动，开轿车，还有那么体面的下属，这人级别不低啊...对着孙倩就殷勤了许多，拉着她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跟她讲附近住的都是谁家，在大院里都有什么设施。说刚来肯定不适应，有个几天就熟悉了，边说还不忘和司文眼神交流。 　　司文笑着点头，作听得认真的样子。心里想，有这么一个会来事的百事通，倒是方便孙倩更好的融入部队大院了。 　　这个田嫂子倒不一定是图什么，有的人就是这样，喜欢结交有地位过的好的人，对条件一般的人习惯了显摆，这就是毛病罢了。 　　孙倩送司文他们下楼的时候还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司文是什么意思，为了给自家撑场面看来是要送自己家电了，她没奔着这个去的，真是诚/心跟司文做朋友，倒没想到一直占人家便宜了。 　　司文捏了捏她的手，“没事的，我那个朋友正好是做这个，有些特殊渠道来的东西根本就没花什么钱，只是不方便明着往外卖罢了，给咱自己家用根本就看不出来！”说着冲孙倩眨眨眼，好像真事儿一样。 　　孙倩听司文这么说才算是放了心，拍了拍心脏松了口气，“这样最好，要不我还在想我可怎么还呦。那是不是也要给你那朋友些钱？怎么也是摊人情了！” 　　司文笑她朴实的可爱，把这当成善意的谎言，“不用，就当是我送你的乔迁礼物吧，反正也没花钱来的，这人情算我的！”她豪气的说。 　　两个男人看着媳妇们在那嘀嘀咕咕，蒋毅对程林说：“回头我这收拾好了上我这来吃饭，我媳妇的手艺虽然没你好，但我可有秘密武器！”像怕人听见似的低声说：“军用好酒和军备罐头，外面不易得，味道也不错！” 　　“那赶情好，我就在家等你来叫我了！”程林笑着说。 　　“罐头，罐头！”程呈在蒋毅肩膀上喊，蒋毅一窒，低声嚷嚷，“臭小子别瞎喊，等叔儿给你留几盒牛肉的！” 　　孙倩噗嗤一笑，“就这么点压箱底的东西，都让你许出去了！” 　　“谁让这小子能拿捏人，来不来的就把我的好东西熊去了！”蒋毅无奈的说，冲着小胖子的小屁/股轻轻拍了下，小胖子一愣，看了眼蒋毅， 　　“罐头，罐头！” 　　蒋毅...行，我服了，小祖宗你别喊了，你要啥我给啥还不行吗？ 第111章 出名二三事 　　这一年是真发生了好些事, 程林升职，司文核电站一期设计完毕，蒋毅和孙倩团聚，刘大明酒店的手续跑齐, 工程队已经进场, 高楼大厦正从地基打起。 　　年底的时候, 司武那边又传来好消息，得了程林的支招，他终于成为了八级工人, 是史上最年轻的八级工人！ 　　他成了广泛报道、自学成才的典型，是上头要为年轻人奋斗不息立下的好榜样！司武忙着各处做报告, 做演讲。原本一个不善言辞的大男人, 现在在密集的汇报下，竟然也能声情并茂的侃侃而谈，成了好些年轻人的偶像。 　　司文周末领娃回家, 反正程林也要上函授班，她自己在家没吃没喝的还不如回家蹭饭吃, 回头程林下课了再来蹭顿晚饭, 三口再一起回家。 　　刚走进大院司文就闻道自家传来的饭菜香, 她心里一喜，到底是亲妈，就是心有灵犀, 都能算到我要领孩子回来了！ 　　高兴的领着娃进了家门，就听到里面传来热闹的声音, “小宝, 把妈妈教你的儿歌给爷爷奶奶背一遍！”随后屋内响起了小宝清脆稚嫩的声音。 　　刘小婉？司文纳闷，这不年不节的她怎么回来了？ 　　不是司文有什么想法, 实在是刘小婉一般就是年节的时候领娃回来报道。司文不觉得她这么做有什么不对，毕竟不是自己的亲妈，儿媳妇和婆婆保留些距离，产生的问题也会少些。 　　而且她也只是很少回婆家，其他方面作为儿媳妇也没什么能指摘的地方。不常回来矛盾自然就少了，也就自然没什么能挑出毛病的地方了。 　　司文是没婆婆，要是有婆婆的话她不知道会怎么做，也许也会像刘小婉一样，按时点个卯，各自安好？因为不知道她婆婆是什么样的人，所以她也不便于评价刘小婉。 　　司妈司爸对这事看的也比较淡，可能是司文一家总回来的原因，相比于听媳妇话的儿子，他们对事事都关心的女儿女婿更亲近些，所以也不觉得怎么样。可刘小婉今天回来了，司文总觉得很奇怪，不是她风格啊！ 　　思绪翻腾间，厨房里的刘小婉已经听到了门响声，探头出来一看，惊喜的喊， 　　“文文回来了？真是个有口福的，我今儿正好做了好吃的！程呈快去找哥哥玩儿，哥哥可想你了，舅妈还给你做了件小衣服，一会给你试试！” 　　司文放开了儿子的手，拍了他一下，小胖子就稳稳的自己走到里屋去，一点不着急，颇有点儿大将去慰问小兵的意思。 　　司文自己凑到厨房去，刘小婉果然上道的擦手拿了个刚炸出的丸子，塞到她嘴里，“烫啊，别一下都吞了！” 　　司文烫的直哈气，但还是冲刘小婉竖起个大拇指，意思是味道不错。刘小婉笑呵呵的又炸了锅丸子，“别急啊，一会儿还有茄盒，土豆盒！” 　　司文称赞的直点头，寒暄了几句纳闷的往屋里走，今天这是怎么了？刘小婉往常进厨房也只是打下手，今天竟然一手全包当大厨了！ 　　屋里，小宝和程呈做在炕上，程呈手里拿了个画本，翻啊翻的，也不知他到底能看明白不。反正他翻一页小宝就凑上来指着讲一顿，程呈不说话，就挑自己喜欢那页展开，等着小宝讲。 　　二老坐在炕沿上笑眯眯的看孙子和外孙子，司妈看到女儿进来了拍了拍炕沿，司文可不往那坐，坐也坐不正的还蜷腿。她叫了爸妈，自己到凳子上去坐，大的太师椅后面放着厚厚的垫子，倚歪着特别舒服。 　　司爸嗯了一声，就又去看孩子去了，老人嘴上不说，但一定是想孙子的。刘小婉带孩子回来的次数少，好容易回来一趟老头儿的注意力自然都在孩子身上了。 　　司妈转头看了眼女儿，嘴上叨叨着，“这么大了还坐没坐相呢，好好坐着，省得孩子跟你学！” 　　司文动了一下，意思是我可是听话了，但是实际上和原来也没啥区别。孩子要是真跟她学的这么优秀，那懒点也没啥不好的。毕竟脑子已经够累的了，身体要是再不休息哪能遭的住啊。 　　司妈白了闺女一眼，但还是起身走到她身边，坐在了边上的凳子上，凑过去小声对闺女说：“看见你嫂子没？” 　　“看见了啊，厨房做饭呢。”司文说。 　　“知道她为啥回来不？”司妈问。 　　司文眼珠子瞪溜圆，“您问我？我还想问您呢，您这到底有啥吸引力，把您儿媳妇都勾回来了啊？” 　　司妈边寻思边说：“我也这么想呢，但是没有啊...” 　　想了半天才发现女儿好像是在打趣她，抬头一看，果然司文露出个待恨的笑来，气的司妈直捶她。 　　“一点不为妈分忧，就会拿你妈找乐子！我要你这闺女有啥用！” 　　“您可想好了啊，我没用是吧？那以后我也不回来了，看你自个儿在家不想我想的直淌大鼻涕！”司文哼了一声，老太太就是嘴硬。 　　“没你我还有儿子呢，没见我儿媳妇都回来了？”司妈犟道，话虽这么说，两个人越想越奇怪，刘小婉到底是为啥回来的啊？ 　　饭桌上，刘小婉殷勤的给每个人都盛了饭，一桌子菜可是半点没糊弄，都是炸的烧的这种费功夫的菜。 　　既然想不通，司文就不想了，反正有事的话早晚会露出来。她大嘴嘛哈的吃的高兴，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吃刘小婉正经做的饭？别说，手艺还真不错，怪不得司武回来吃饭的次数都少了呢。 　　刘小婉盛完饭还不忘照顾每个人，又是给这个夹菜，又是劝那个多吃点的，看得司妈都替她累的慌。 　　“小婉啊，你自己多吃，都是自家人，不用照顾。” 　　“哎！”刘小婉这才答应着自己吃上了饭。 　　一家人吃着饭都没动静，两个孩子和还摆弄不明白的筷子较劲，司爸司妈吃自己的，刘小婉说了几句也没什么话了。司文叹了口气，这饭吃的真累！但还是打起精神来活跃活跃气氛，就算是帮刘小婉一把吧。 　　“嫂子，我哥今儿怎么没回来？厂子没放假？” 　　刘小婉有些感动的看了司文一眼，语气有些淡淡，但明显话里有话的说：“放假了，说是要准备下周出去演讲的事，还要给来信的人回信，所以就又去厂子了。” 　　“嚯，我哥行啊，挺受欢迎啊，还有给写信的？”司文笑道。 　　现在这个年代人们还是淳朴，对于能激励自己的人和事总是不吝惜自己的情感，经常写信抒发自己的感想。她发连载小说的时候，编辑部就收了好些信，据说都是拿麻袋装的。 　　比起以后人被各种信息充斥包围，一些感想来的快去的也快，现在的人简直太可爱了吧。 　　看到司爸司妈也笑着点头，刘小婉终是忍不住有些埋怨道， 　　“还不少呢，都邮到厂里了。最开始还往家拿，天天回信到半夜，现在说是信太多了，都拿不了了，全都堆在单位，连周末都不回来了，说是要回信！” 　　司妈司文对视一眼，行了，知道刘小婉是为啥回来的了。 　　这道闸门算是推开了后，刘小婉的话就仿佛那倾泄而出的洪水，不停的往外涌动着。又是说司武升了八级工之后总上外面做报告，经常出差。又是说不像从前那样顾家了，心都系厂子上了。最后干脆直接来一句， 　　“文文，你说你哥不会外面有人了吧？” 　　司文一口饭差点都喷出来，司爸筷子一顿，面色有些不愉。司妈连忙把吃完了看热闹的小兄弟俩带回里屋，让他们在炕上看小画报玩儿。 　　“小婉啊，以后你说话注意点，别什么都在孩子面前说。孩子虽然还小，但最是有学习力的时候，难免学了什么再出去说去，到时候多不好？” 　　司妈极少这么跟刘小婉说话，毕竟不常回来的儿媳妇也不怎么太熟，更不好意思说了。可她干了一辈子教育，最是注重这些，按理说刘小婉也是老师，怎么能不更加注意呢？ 　　刘小婉颇有些委屈，事实上就是她老公突然火了，然后忙了，然后不着家了，她不来找婆家支援还能怎样？ 　　司文清了清嗓子，“嫂子，你是不是多虑了。我哥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话还没说完，见刘小婉扁下去的嘴，她立马又加了一句，“当然，如果他真干出了这样的事，那我一定站在你这边，我相信爸妈也一定站在你这边！” 　　说罢重重的点了下头，刘小婉的面色才好了些。 　　其实司文真觉得司武不是那样的人，他那脑子里能装进厂子、八级工的梦想、刘小婉和孩子已经是最大极限了，再让他出去搞外遇？他脑容量怕是不够。 　　司文更倾向于司武这是人乍红之后的头脑发热期，巴不得使劲燃烧自己来配得上最年轻的八级工人这个名声，一个普通工人面对突如其来的这么多人的敬仰，不就是猛回信嘛？等他写到手抽筋习惯了也就停下来了。 　　刘小婉呢，更是心理失衡。本来的诉求就是找个踏实本分的老公过日子，当然她也督促老公上进，为的是让小家庭的条件更好。可谁知他老公一下就被立起来了呢？这种名人老公她没想象得到过，自然也不会处理将会面对的情况。 　　眼看着一向听话的老公现在忙于做演讲，回粉丝的信，她就彻底懵了，这才一时脑子想歪了... 　　不过你这连蛛丝马迹都没找到呢，就回婆家一顿诉苦，想让婆家支援，关键你平时都不来烧香，临时过来硬拜佛，也不知道佛肯不肯理你哦。 第112章 灵魂伴侣 　　司爸司妈到底也不是那只护着儿子的混人, 儿媳妇都找家里来了，他们怎么也得做个表态不是？在司爸电话里的强硬要求下，大忙人司武终是回了趟家，一家人围着坐到了一起。 　　司爸司妈板着脸不说话, 司武神情亢奋中又带了些黑眼圈, 刘小婉径自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小衣服, 这件说是给程呈做的衣服司文是不敢要了，都搓搓成这样了，像团抹布似的。 　　一屋人没一个说话的, 司文只能又担任这个先起头的。她沉吟了一下还是决定从司武下手，“哥, 你最近演讲做的不少啊？下次去哪啊？” 　　提到最近的行程, 司武来了精神，笑容满面的说：“下个礼拜要去纺织厂，给那里的姐妹们加加油鼓鼓劲儿！” 　　刘小婉努努嘴, 看吧，去纺织厂呢, 回头又老些小姑娘给寄信了！ 　　司文为司武这直男思维无语, 你就说去的是轧钢厂、养殖厂, 管什么厂呢，就说去为兄弟们服务去了，你老婆也不至于总想些有的没的吧？非得实话实说, 给她递话把！ 　　倒不是鼓励他撒谎，关键是看什么方下什么药, 刘小婉现在明显是夫君突然出名, 她没什么安全感了，稍微安抚一下对谁都好, 省得她再多想。 　　司妈是不相信儿子有那个歪心思的，但媳妇都找上门了，她又不想让媳妇觉得她一味护短，只能轻碰了下旁边的司爸，让他说话。 　　司爸没办法，轻咳一声慢慢道，“受广大工友尊重是好事，你能以自己的经历影响别人就是最大的成就。但可不能因为这个起了什么歪心思，咱家可容不下那样得意了就朝三暮四的人！” 　　司武听到前面的时候还挺高兴的，现在他爸终于认可他了，想到曾经他为了当工人也曾经跟家里抗争过，现在能得到父母的认可，他觉得一切努力都值了。可听到后面怎么越听越不对劲呢？ 　　“啥歪心思啊？谁朝三暮四了啊？”司武纳闷，去看他爸，他爸一脸尴尬。去看他妈，他妈朝他媳妇那边给他递了个眼色。 　　刘小婉得了公婆的支持，已经心绪平静了不少，见老公盯着自己看，有些心虚的说： 　　“看我/干嘛？明明是你天天回信回到半夜，现在周末都不回家了，就算是没有，我也是防患于未然！” 　　司武眼睛瞪溜圆，“你跟爸妈说我在外头动歪心思了？你有证据吗你？这是血口喷人！”还喷到他爸妈这儿来了！ 　　司武脾气好，一直都是顺着刘小婉，极少和她瞪眼睛，所以冷丁这一下子刘小婉也有点犯怵。但女人不就是这样吗？吵架时连你的眉头往上多挑了0.1公分都是原罪，都能上升到你不爱我了上面。 　　“现在没有能代表以后没有吗？小姑娘天天给你写信表达爱慕，你天天回啊回的，一来二去的谁知道能不能起什么心思？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歪心思也不是一天能起来的，男人说的话都没准，我不看的紧点以后哭的就是我！” 　　刘小婉也瞪起了眼睛，反正现在在婆家，她也吃不了亏，谁怕谁啊？她本来就是隐藏着的厉害，司妈原来也是看中了她这点，现在她这厉害冲着自己老公来了，气势也是够拿人的。 　　司文看着她这嫂子呦，小嘴儿巴巴的快的都让她来不及扶额叹息了。这明明挺正的一个人，怎么一吵架就往歪了走呢？不大的事，现在这么一整反而上纲上线了，不至于啊！ 　　想着从老同事时就有的情份，再加上刘小婉只是一时脑子没转过劲儿，且司武确实太直男，要是多几分油滑的心思用在家庭上，可能也没这么多事了。 　　司文眼看着司武又要撩开了气势反驳，立马按下了暂停键。 　　“行了，都少说两句吧！” 　　不得不说司文说话还是挺有分量的，毕竟也是司武最疼的妹子，刘小婉最敬着的人，两人一听司文这么说都不说话了，一个扬着头，一个抿着嘴，谁也不挨谁。 　　司爸司妈是无力了，现在才觉得儿女是来讨债的这话是啥意思。从前他们不总回来，也没啥大事，就算有个磕磕绊绊的也闹不到他们面前来，眼不见心不烦倒也觉得挺好。 　　现在这两人一闹起来，把老两口闹的头溜大，眼看高血压都爆表了，这不就是来讨债的吗？ 　　司文看她爸的状态不对，连忙又是给倒水又是顺胸口的，也给司武刘小婉吓了一跳，老头的脸色都不正常了。 　　好不容易司爸缓和了点，司妈也不想管这些事了。他们还能活多久，乐呵一天是一天，眼不见心不烦，你们以后还是少回来吧！然后扶着司爸就回屋躺着去了。 　　司武和刘小婉被震这么一下子早就没了脾气，都蔫蔫的坐着不说话，司文点着他俩，“看你们给爸气的！” 　　此时不赖更待何时啊？再说他们不闹司爸确实不能犯高血压。 　　司武和刘小婉一句话都不敢反驳，由着司文指鼻子数落，“嫂子，不是我说你，”她矛头先对准了刘小婉。 　　“我能体谅你现在缺乏安全感，怕我哥真在外面怎么样了，你和孩子怎么办。” 　　刘小婉听了这话眼泪刷的一下就下来了，都说她作，可她也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谁看着老公天天不着家，着家了就是在书桌前给人家回信能啥想法都没有？她就想找个老实本分的人过日子，根本就没想找个榜样过日子啊？ 　　司文叹气，掏出手帕递给她，“可我哥是什么样的人过了这些年了你还不知道吗？他这人也就一根筋，工作的时候就想着工作，有老婆孩子了之后也就装不下别人了，你不相信他好歹也相信自己，你的眼光差不了！” 　　刘小婉抽抽哒哒的没说话，使劲拿帕子抹着眼泪。 　　司文又转过去怼司武，司武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错了的，明明他就没干什么，是受了委屈那一方好不好！ 　　“哥，你都这么大岁数了好歹也长点心吧！知道你终于实现了梦想激动的抑制不住自己，但你总不能跟着这些荣誉过吧？不还得回归到生活，和老婆孩子过日子？信偶尔回回也就可以了，一封封回累死你也回不完，把自己的工作生活都过好了才是你身为模范人物应该做的事！为了这个冷落了妻子孩子，把生活过的一团糟，你就荣誉了？就是模范了？” 　　司武还想说什么，就被司文一瞪眼睛吓回去了，“你要是真是个成功的男人，就工作生活两不误，外头当你的荣誉模范，家里老小安顿的妥妥当当！看看现在，老的老的气犯病了，小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得别人来给你擦屁/股！” 　　司武不说话了，寻思寻思抢过帕子去给刘小婉擦眼泪，刘小婉哭的更凶了，人两人倒是黏乎上了。 　　司文气不打一处来，“行了，赶快领着孩子好好回去过日子吧。你们回去都反思反思，没有一个人是完全占理的，都有小毛病。这次就这样吧，我就一个要求，以后不管你们闹成什么样儿，别回来折腾老头老太太！爸妈岁数都不小了，不该再给我们操心断官司！” 　　刘小婉低低点头，司武又去屋里看了看司爸，才领着媳妇孩子出了司家。 　　程林下了课回来一看，满屋静悄悄的，跟没人似的。爸妈那屋房门紧闭，小屋里，儿子在炕上撕纸玩，媳妇倚在大靠枕上不说话。 　　“怎么了这是？”程林坐过去问，这和平时他们回来的场景可不一样啊，“你跟爸妈吵架了？” 　　“我吵什么吵，”司文白了他一眼，倒是把身体全部的重量倚靠了过去，深深的舒了口气，“累！” 　　家务官司是真累心，比出去和陌生人大战几百回合都累。可能是越亲近的人顾虑的越多，说深了怕亲人受伤，说浅了又怕解决不了矛盾。 　　“舅舅，舅妈，姥爷气！”程呈跟他爸笔划道，磕磕绊绊的说着朝他爸扑过来。 　　程林一把接过小胖子，“舅舅和舅妈惹姥爷生气了？”他冒懵猜测着。 　　小胖子想了想，点了点头，就这么回事儿吧，反正和我妈没关系！ 　　这点两父子倒是像的很，程林一听和自己媳妇没关系，也不管到底怎么回事了，看了眼时间，又观察了下情况，“还没吃饭呢吧？” 　　司文点头，吃什么吃啊，中午那顿还堵着呢，晚上估计谁都吃不下去了。 　　“那哪能行，咱们可以不吃，老人哪能不吃东西？”说着就把小胖子放回炕中间，自己起身洗手去了厨房。 　　中午的油腻菜还剩下不少，程林一看就不是司妈做的菜。想到老两口估计也没什么心思吃东西，程林重新起火热锅，煮了稠稠的米粥，又拌了爽口的小菜，做了个肉末蒸蛋，老人的营养和孩子的辅食就都兼顾了。 　　司妈听到厨房里的动静忙从屋里走出来，见是女婿在那做饭呢，连忙说道，“你看看我，光顾着照顾你爸去了，都忘了饭点了。你学习一天了还让你回来做饭，真是的！” 　　程林笑着把蒸蛋端出来，点了几滴香油，香味儿立马就出来了。“咱娘俩谁做不一样？能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我高兴着呢。我爸身体怎么样？一会儿我去看看！” 　　说完把粥菜都装了两人份的，拿了个大托盘要给老两口端屋里去。他也不知道司爸到底什么情况，要是不舒服的话还是在屋里吃好，就别折腾老人家了。 　　司妈被女婿的细心感动的不行，看着女婿去屋里给老伴送饭去了，心想谁能想到最后得女婿的伺候了呢？ 　　司文闻到味儿出来找饭的时候，看到司妈在那默默抹眼泪，唬了一跳，这不都完事了吗？怎么又哭上了？ 　　“咋了这是？”司文忙上去问。 　　“没没，”司妈把眼泪抹去，笑了出来，“妈是想说你找了个好对象，连爸妈都跟着沾光了，比你哥强！” 　　“那当然了，没看我是什么眼光！”司文故意臭屁道，果然把司妈逗笑了。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路两旁的人家露出黄晕的灯光来。这一个个小窗口就是一个个家庭，也有着一个个不一样的故事。外人只能看到那别无二致的灯光，却不知道每个灯光下都好发生怎样的故事，都包含着怎样的心酸苦辣。 　　小胖子已经很重了，司文已经有些抱不动了。好在程林劲儿大，稳稳的把儿子揣在怀里，另一支手不忘紧紧的牵住媳妇，好像怕她丢了似的。 　　司文突然觉得很心安，她另一支手也缠过去抱住程林的胳膊，脸颊紧紧的贴在他的胳膊上，那温热的温度透过脸颊好像能传到心里，反正她感觉现在心都热热的。 　　程林侧眼瞅了下突然像小猫一样黏住他的媳妇，嘴角含笑，话里也就带了出来，“怎么了？怕我丢了啊？” 　　司文摇摇头，脸上摩擦的痒痒的，“不怕，我知道你丢不了。”她轻轻的说。 　　不管发生了什么，他都丢不了。他们就像是灵魂相容的soulmate，即便是身体是分开的，却永远知道彼此想的是什么。不管哪个到达了怎样的高度，另一个人都不会失落和猜忌。她也是经过了今天才更感觉到这种信任的珍贵，她本以为这是夫妻天性，却没想到这是她自己的幸运。 　　我以你荣为荣，因为我们本是一体！ 　　程林笑的更深了，是啊，丢不了，这辈子他捡了这么个宝贝，怎么可能丢下呢？肯定要紧紧的箍在自己身边，一刻都不放开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29 22:21:24~2020-08-30 17:04:4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秀水长青 20瓶；静安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3章 娘娘驾到 　　程呈已经是个四岁的小朋友了, 不像小的时候是个肉墩墩的小胖子，个子长的比一般小朋友高些，皮肤白白的像妈妈，长的俊像爸爸, 招人喜欢的紧。 　　他平时和生人话不多, 总是扑扇着长长的睫毛看着别人说什么做什么, 看起来倒像是个极文静秀气的小乖乖，他也经常以这副乖宝宝的赚得了好些额外的关心，比如妈妈同事的小糖果, 保育员阿姨的额外照顾等。 　　司文每次去接孩子时，听到保育员阿姨说：“这娃乖的让人心疼, 可得多照顾些, 免得被那些调皮的欺负！”时，就想笑。您也不看看小托班里哪个小朋友敢欺负他？据她观察，都是听他发号施令的。 　　司文现在已经懒得解释了, 因为解释了别人也不相信，反而都说她这个当妈的神经大条。也是, 任谁被她儿子那状似无辜的大眼睛一看, 也都心软的直叫乖乖了。 　　司妈在今年刚刚退休, 司文两口子终于可以以有事为名，偶尔把孩子送到老人家来享受他们的二人世界了，当然有时候是真有事。 　　周五下午, 司文早下班了一会儿，去接上孩子就送到了她妈那, 然后去了程林单位门口, 正好赶上他们下班。 　　程林看到出现在他单位门口的媳妇一愣，然后就开心的迎了上来, “来接我下班吗？” 　　司文笑着点头，递过去路边买的夹肉烧饼，偶尔给对方一个小惊喜连自己也跟着高兴起来了。 　　程林正好饿了，他胃口大，经常没到下班的时候就饿，平时公文包里也是备着些小东西，今天媳妇给准备了烧饼简直太贴心了。油汪汪的烧饼香的很，肉馅又厚，皮又薄，几口就进了肚，简直太满足了！ 　　两人正在门口腻歪着呢，下班出大门的同事有认识司文的，就跟司文打招呼，“嫂子来接程哥下班了？” 　　司文笑着点头，那人又继续说：“明晚我媳妇也去，她那人比较腼腆，本来挺打怵这种场合，但知道嫂子你去她肯定就愿意去了，到时候嫂子多照顾着点哈。” 　　“嗯，放心吧！”司文答道。 　　笑呵呵的把人送走，司文才扯着嘴角转了过去，干笑着说：“程科长，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 　　程林一梗，最后一口没馅的面饼边边就噎在了嗓子眼里。司文边给他往下顺，边低声说：“噎住也没用哦，只要不噎死就得老实交代呢，所以你还是少受点皮肉之苦比较好。” 　　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狠的话，这事也就司文能干的出来了。 　　果不其然，程林被他媳妇这一吓，饼边边硬是咽下去了，他缓了缓才说：“可不是特意瞒着你的，明天晚上领导要请客吃饭，让都带家属去，我想着你不能喜欢这种场合，就寻思着明天找机会推了也就是了。” 　　他现在才是个科长，上面还有副处、处长、局长呢。司文去了难免还要奉承别人，他不想让她违着性子做什么事。 　　司文一听就明白了，她平时确实挺少参加集体活动的，所以程林也知道她不爱参加这样的饭局。可那是她自己单位的活动，她因着自己现在在单位的地位，自然可以任性。但要是是程林那边的饭局，她就是不喜欢也该参加，别让旁人觉得程林家属不合群，再影响了他的工作，虽然她确实是不合群... 　　“没事啊，带我去呗，我还没见过你全部同事呢。还有他们的家属，应该挺有意思的。”有意思个屁，要不是为了老公的事业，她可没这么无聊。 　　程林揉了揉她的脑瓜子，知道她都是为了他，“不去了，我不想让你委屈自己。” 　　“不委屈，真的！要是真能帮上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司文重重点头，“这是程科长夫人第一次亮相，你可得给我买件好看的衣服！” 　　“你这买卖可不亏啊，出席一次聚会就要套衣服，那多出去聚几次还不把我工资都花没了？”程林笑着捏她。 　　“那当然，我这叫贼不走空！”司文昂首霸气道。 　　两个咯咯笑着往家走，不像是结婚几年的夫妻，倒像是恋爱中的情侣一样。 　　程林跟着司文逗趣心里却软的不行，他知道让她知道这事了就非去不可了，这也是他为啥想瞒她的原因。只要是对他有帮助的事，她都会去做，不管这事她自己喜不喜欢。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两个是一样的，都是心甘情愿为对方付出那种。 　　既然这样，那去就去吧，他能做的就是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总有一天，她不用再为了自己去讨好别人，而是都来讨好她。虽然他知道她并不稀罕，但他想给她最好的。 　　聚会安排在明珠大酒店，这是A市新建的规模环境都数一数二的大酒店，一开业就因为环境高端受到许多追捧，集住宿、餐饮、休闲于一体，听说老板特意去南方考察，除了中西餐厅，还有咖啡厅，里面还有钢琴演奏，简直是占尽了话题度！ 　　现在不止外商、港台商人选这里入住，很多企业、单位吃饭聚会也都以选在这里为荣，据说有时候包房位置都不好定呢。程林单位之所以这么容易定到大包房，都是程林的功劳，为这个柳局长对他是夸了又夸，直说他办事有能力。 　　其实定个包房对程林来说真是小菜一碟了，别说是定包房，定啥房都能订下来啊。原因无他，这本就是自家店，好有什么不好说话的？ 　　没错，这个明珠大酒店就是刘大明费尽了心思开起来的，司文还参与了后期的装修设计，为的就是让这酒店看起来高档不俗，风格领先不落伍。 　　而程林在前期的酒店推广中也起了大作用，政/府机构就像是个风向标，他们去的地方普通人更是趋之若鹜。在程林有意无意的推动下，明珠大酒店先在政/府机关中火起来了，接着就一发不可收拾的在A市迅速知名起来。 　　程林和司文到的时候包厢已经坐了些人了，大多是科员或者科长级别的。哪里应该都是这样，越有话语权的人总是后面出席，像程林和司文，那就是卡着点，比科员晚到些，但绝对不能晚于领导。 　　众人纷纷起来打了招呼，司文显得优雅又礼貌，大家团团坐下等着更大的领导过来，这就是都心知肚明的不必明说。 　　没一会儿，副处两口子就到了，副处夫人年纪不小，看起来也比较朴实。毕竟是年纪很大的副处长，在这个位置也许多年了，没什么特殊情况估计会退在这个岗位上，也没了力争上游的心，好好把本职工作做好了也就是了。 　　等传说中的处长夫妇到时可就高调多了，这位处长听说极有来头，年纪也不大。在这个岗位没有多长时间，据说只是来实践一下，未来上面是有大用的。当然，也有说他或是他夫人家的背景颇深，总之传出来的讯息都是这人不一般，要有大前途。 　　处长笑呵呵的示意大家坐，又说柳局长估计一会儿就到了，让大家再等一下。处长夫人也在旁边轻轻点头示意，那傲人的气势像女王对众人施恩似的，司文差点就脱口而呼，“娘娘！” 　　她年龄看着三十多岁，四十不到的样子，面容清冷，一身素白裙子更是给添了几分不好接近。像是特意跟旁人不一样似的，手里还拿了本书，别说，这么一来，确实真好像和司文她们这些凡夫俗子有很大区别了。 　　这个出场效果，司文给满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30 17:04:43~2020-08-30 22:2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陶泥 8瓶；卿卿若如颜、冰儿、shrimpbb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4章 我就叫司文 　　等着局长到来的时候, 男人们有男人的话题，女人们自然也有自己拉近感情的方式。 　　几个科员的媳妇先挑起了话头，对着处长夫人说：“我看您这衣服不像是做的，这款式版型是南方过来的吧？真好看！” 　　“是呢, 哪个店买的啊？看起来和做的就是不一样！”又有几人附合着。 　　处长夫人轻扯了扯嘴角, 算做回应了, 没说话。 　　司文觉得娘娘在心里一定骂她们土鳖了，没准还觉得和她们这些人交往有些低就了。那几个人也是的，你要是跟普通人夸夸衣服好看啥的, 能得人一个虚荣的笑脸。你跟这样的人就不能谈这个嘛，谈了人觉得你是真想跟她撞款呢。 　　她暂时是不想说话的, 说多错多嘛, 不说对她没印象也好。她这边打定主义不开口，那边已经有按捺不住的了，是和司文一样, 同属于科长媳妇的宋立文媳妇。 　　说起来这个宋立文和程林也是颇有渊源，曾经在沪市汽车厂的问题上, 两人算是第一次结下梁子。 　　当时宋立文趁着程林结婚休婚假的时候抢了去沪市的差事, 结果没办明白不说, 最后还差点把合作整黄了。然后柳局长又请程林回来救场，司文在那次谈判里当了中方翻译，一举给程林挣了好大面子, 连柳局长都赞不绝口。 　　那之后程林升上科长，算是和宋立文平起平坐了, 两人在工作中有没有摩擦不知道, 反正是人都知道他俩是面和心不和。尤其是现在上头有个快要退了的副处，他走之后提拔谁就成了大问题。 　　这几年程林风头正劲, 宋立文想要得到上头的支持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这不，他媳妇这就派上用场了，这是抱着要拉拢处长夫人的任务来的啊。 　　“诶？你们在家都看没看《年月》那个电视剧呢？”宋立文媳妇一看处长夫人淡淡的，立马转了话题。 　　司文心里暗笑，这倒是个会讨巧的，这是看了处长夫人拿的书特意往上凑呢吧。 　　果不其然，处长夫人感兴趣了些，撑着的胳膊往前凑了凑，身体前倾，身体语言明显在说：这个话题要比刚才那个有意思多了。 　　“怎么没看呢？天天到点守着电视，我们全家一起看！”科员媳妇1号回。 　　“那电视剧是真好看，报纸上都说了，就说是万人空巷也不为过呢，演员们演的是真好！”科员媳妇2号赞叹。 　　处长夫人明显有些忍不住了，也加入到话题讨论中来。“照我说应该是原剧本故事好，若是故事不好的话，演员演技再好这剧也不过就是个空壳子。” 　　她清清淡淡的嗓音配上文绉绉的和普通人不一样的说话方式，光听着就能让司文这样大大咧咧的叹一句：好有文化的感脚啊！ 　　具体哪有文化？不知道。反正就是听着就有文化，和她们这些想到哪说到哪的人不一样。 　　“您也看了这个电视剧吗？看过原著了？我也是从在杂志上连载的时候就看这篇小说的老读者了呢。”宋立文媳妇立马冲着处长夫人说，那星星眼的急切语气似是找到了难觅的知己。 　　处长夫人的笑容真挚了些，举了举自己拿来的书，“已经看过好些遍了，它是我的精神食粮。” 　　宋立文媳妇，“唉呦，要不说就感觉和您投缘呢！我也太喜欢这本书了，看了好几遍怎么都看不够！” 　　“那还真是同好了，以后有机会的话可以多交流交流。”处长夫人笑道，这么些人里终于有一个精神世界还算富足的。 　　“一定一定！我还有好些事想和您交流呢！”宋立文媳妇笑的乐开了花，有意无意的看了眼司文，这局她赢了。 　　司文扯着嘴角没说话，有什么可显摆的？她来可不是带着任务来的，老公都说了，要是为了别的就不必来了，既然来了吃好喝好就算完成任务了，其余的事一概不用她操心，他自己会看着办。 　　但宋立文媳妇这一下子算是缓和了现场的气氛，女人们这边立刻就热闹起来了，处长夫人喜欢这个话题，谁不贴着边儿讲？ 　　“是呢，要说这原作者多有才啊，到底是咋想出这么好的剧情来的？一个个人儿都像活了似的。” 　　“照我说这原著可比电视更好看，那叫啥来着？有文化深度！” 　　风头直转，这下全都顺着处长夫人讲去了。司文心说估计现在处长夫人说句这本书天下第一，也绝不会有人反驳的。 　　“我也是这么看的，”处长夫人悠悠的说，“这书写的太好了，作者也是极有才华的人，读她的文字就好像与她神交已久一样。只可惜我原来一直在沪，被家庭所累，一直没机会参加她的签售会，无缘见到真人。现在来了A市，她却是几年都不曾办线下活动了，真是可惜。” 　　“您这不是已经过来了嘛，回头总有机会的。我有朋友就在出版社，回头我去跟他打听一下，要是能有机会安排你们线下见一面我就尽量促成！”宋立文媳妇极上道的说，大包大揽的样子真像是无所不能一样。 　　“真的？”处长夫人眼睛亮了，“那就太感谢你了，要是真能成的话我这积在心里的心愿就完成了！”一下子就和宋立文媳妇亲近起来。 　　司文暗暗给宋立文媳妇竖了个大拇指，行，你牛！甭管办不办成的，有些人就是敢先应下来，这份胆识和脸皮也是一般人达不到的。 　　接下来就是各种讨论剧情啊，直把司文都说瞌睡了，恨不得柳局长您可快些来吧，来了咱好开席啊，省得我饭还没吃着呢，就想先来一觉了。 　　“弟妹，你怎么也不说话啊？是不是我们说的太无聊了冷落你了？” 　　人不在江湖，却总有那不长眼色的非把人往江湖里拽。宋立文媳妇这就直接点名了，而且话里暗藏刀子，就怕司文不往坑里跳。 　　有那程林一系的科员媳妇就替司文打圆场，“嫂子，我们正说到昨晚上演的明月当妇女主任那块呢，明月那口才可是真好，直把人说的热血沸腾的！写的可真好，也不知作者到底是咋设计出来的剧情！” 　　司文冲她笑了笑，这是个心眼儿好的，她像闲谈似的说：“可能也没怎么设计吧，就是想到哪写到哪？” 　　宋立文媳妇一听这话乐了，你还知道人家作者是咋想的？还想到哪写到哪，要是真这么容易，那你咋成不了大作家？ 　　“弟妹啊，你不会是没看这电视剧吧？那小说呢？小说也没看过？” 　　语气夸张还带了点不屑，好像没看过就是原罪似的。 　　“电视剧我确实是没看，小说隔的时间有些长，我也有点忘差不多了。”司文没给她好脸色直接说，明显就没怀好心思的人，懒得跟她多废话。 　　“唉呦，应该好好看看的，这么好的原著，啧啧。”宋立文媳妇夸张道，让处长夫人的脸上也多了几分不赞同。 　　也不要求你看小说了，电视都不看，这不是跟社会都脱轨了嘛。而且那话说的也太没水平了，什么作者就是想到哪写到哪，这怎么可能呢？简直是侮辱了她最崇拜的作者！ 　　现场一度陷入尴尬，气氛又凉凉了，就在这个时候，包厢门被推开了，柳局长带着夫人昂首走了进来，看人这么齐哈哈笑道，“都来了？好！快坐下，是我来晚了！” 　　又看向女人们坐的这桌，看到司文在场，连忙笑着招呼，“小司也来了？可真是不容易，从上次沪市一面以后咱都多久没见面了？程林有个这么好的媳妇偏偏藏在家里，就是不肯让人瞻仰一下风采，这是他的不对！” 　　又对他身边的夫人说：“这就是我常跟你提的小司，这可是A大中文系的高材生！是蔡校长的关门弟子！外语说的也特别好，比咱局里现在那些翻译可强多了，沪市那个合同就多亏了她！” 　　柳局长夫人连连点头，直说年轻人有前途什么的。 　　司文忙说：“柳局长您夸奖了，局里的人才多的是，能力在我之上的也一定很多。” 　　“这你可就谦虚了，人才可是在哪都炙手可热啊。就说从沪市回来之后，我特意跟你们局领导打了招呼，要把你借调到咱发展局来，结果呢，畜牧局局长说你他可做不了主，让我去找你们所长。我这找到了你们所长吧，人家又说了，你他可不能放，你是所里重点培养的人才嘞！” 　　想到原来碰的壁，局长不由得苦笑，这算是他第一个没要来的人，也算是职业生涯的一大挫败了。 　　众人哈哈笑了一番才各入了各的席，司文这得了大光彩也是有人高兴有人犯酸。程林一系的人自是高兴，宋立文媳妇的心情可就不美了。但她现在忙着又去巴结局长夫人了，暂时没心思给司文下绊子。 　　领导落座接着就是开席，明珠大酒店的饭菜不错，是请了各菜系的名厨来做的。司文好久没吃粤菜了，吃的就开心极了。正夹着一块牛柳往嘴里送时，就觉得身边好像换了人，一抬眼，原来是“娘娘”来了。 　　她现在正殷切的看着司文，好像看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吓的司文一口牛柳堵进了嗓子眼里。 　　“你竟然是A大文学系的？怎么一开始不说呢？你是哪一级的？” 　　“七，七级...”不是司文太胆小，实在是处长夫人太吓人！ 　　“呀！”处长夫人一声惊呼，就像是个追星成功的少女一样。“那你应该认识非闻吧？她就是你们七七级文学系的学生啊，那时她在大学可是很有名的，也经常办讲座，只可惜毕业之后就不出现了，你和她认识吗？” 　　司文刚要说什么就又被激动的处长夫人的话堵回去了，“我刚才听柳局长管你叫小思，你叫什么思啊？巧了，非闻和你的名字有一个字的重音呀，她真名叫司文！多好听的名字，和她的气质正配！” 　　处长夫人像现代的追星少女，让司文突然觉得在追星的这个问题上，不管几十年代的人都是一样的心态。我喜欢的偶像最棒，连头发茬都是最美的。 　　虽然很不愿意打断她的梦想哔吧哔，但司文觉得她这样真的很影响自己吃饭，再说下去她就吃不到那最后一口香滑鲈鱼球了。 　　“哦，我不叫什么思，我就叫司文。” 　　司文适时的夹住了最后一块鱼球，说完这句话把鱼球塞进了嘴里，嗬，真鲜！ 第115章 是八十年代的追星女孩呀！ 　　“啊！”的一声尖叫, 是从女人们这桌传出来的。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就看到原本一直很高冷的处长夫人红透了脸，用手捂住嘴巴，强迫自己不再发出声音来。 　　“小敏, 你这是干嘛？”男人那桌的处长正敬柳局长酒呢, 听到媳妇发出这动静轻斥道。他媳妇一向端庄优雅, 今天这是怎么了？当着这么多同事的面多丢人！ 　　于小敏捂着嘴直摇头，她现在没法发出音来，甚至没办法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让她怎么说？自己最崇拜的作家就坐在自己身边？她甚至刚刚还看着她吃下了一个鱼球！ 　　“哎呀, 没什么嘛，家属们在一起有共同语言是好事, 有利于咱们单位的团结嘛！”柳局长笑呵呵的打圆场, 虽然他也不赞同这吱哇乱叫的，但毕竟是处长的媳妇，且这位媳妇家的背景还挺强的, 给点面子也是应该的。 　　他把头转到那桌，暗暗地点头, 还是有几个靠谱的家属的。看看他自己的媳妇多么的沉得住气, 再看看人家小司, 多么的...能吃...从开席她这筷子好像就没停下来过... 　　但人家能吃也没耽误别人啊，人家能吃说明人家精，就那些傻娘们才来这儿了只顾吱哇乱叫连饭都不吃呢。反正他现在看司文就是干啥都有道理, 连头发丝都透出些精神气来！ 　　几句话算是把场面给圆回去了，男人们又开始互相敬酒, 走酒桌文化那一套。女人们这也挺尴尬的, 刚刚于小敏那一嗓子可是把所有人都吓到了，柳局长夫人和副处长夫人岁数可都不小了, 差点没让她那一嗓子给吓过去。 　　于小敏终于恢复了些淡定，忙点头哈腰的说不好意思，总算也是让这边恢复了正常。 　　她红着脸悄悄的用余光去看司文，怎么办？她会不会觉得我太小家子气？你看看她，年纪不大，却这么沉得住气，是刚才唯一没被吓到还淡定的啃了个鸡爪的人，相比之下自己就太上不了台面了，简直不配和偶像坐在一起！ 　　于小敏迅速的陷入自我否定当中，她曾经想过很多次要是和非闻见面了要说些什么。 　　她要和她谈谈她笔下的人物，说说自己在他们身上得到了多少鼓励。她还要告诉她，是她的文字陪着她走过了琐碎的家庭生活，给那些苍白涂上了绚丽的颜色。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悄悄的看了她一眼又一眼。非闻啊，竟然这么年轻，但笔触却能那么老练和辛辣，真是不可思议！ 　　被现场追星的司文并没太多感触，这种事情前些年她见多了，在她的第一本长篇小说连载的时候，她的受欢迎程度可真是堪比明星了。再加上那时候知道她笔名的人多，经常会发生这种大型追星现场，她都已经产生免疫力了。 　　只是这几年她有意的从公众的视野里退了出去，毕竟她现在从事的工作也属于保密性质的，不想让太多的人关注她，这种事才少了些。谁想到今年由她小说改编的电视剧播出了，又开始又人提起她了，不过和前些年比还是少了许多。 　　宋立文媳妇坐在他们对面，因为刚才一直在给局长夫人倒水夹菜的，所以根本就没顾上这头，被处长夫人那一嗓子惊到以后还以为她是不是看到虫子一类的吓着了，可现在她盯着对面的人看了好一会儿才发现好像并不这么简单。 　　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处长夫人已经打量了司文不止二十眼了，还都是斜眼看的，没一个正眼！ 　　这说明什么？宋立文媳妇激动了，说明两人有矛盾啊！处长夫人一看就是比较高冷那种人，现在都能不顾形象的直斜眼瞅司文了，说明对她的意见不是一般的大，没准刚才她那声尖叫就是被司文吓的或者恶心的，都说不定！ 　　宋立文媳妇自觉找到了一举把程林媳妇形象搞臭，让领导的家属都对她没好印象的方法，她趁着所有人都安静的时候放大音量说了句， 　　“弟妹啊，你也别一直吃啊，好歹也跟咱们说说话！你说刚才咱们唠电视剧的时候你不参与，现在唠家常话的时候你又一直吃，你是不是对咱们有意见啊？” 　　本来包厢里就安静，这下男人那桌的注意力也都被吸引过来了，这桌上能被宋立文媳妇叫声弟妹的也就是司文了，其他科员的媳妇她就叫小张媳妇，小李媳妇了。 　　所以一时之间，程林和宋立文就成了那桌人暗暗打量的目标，已经要从家属开始斗了吗？刺/激！ 　　宋立文扒拉着面前的花生米，好像要数数这一盘到底有多少粒似的，他媳妇从不打无把握的仗，看来这下一定能把程林媳妇拍死在家属圈子里了，他心里暗笑。 　　程林眉头紧皱，我媳妇吃东西怎么了？来饭店不吃东西喝西北风？跟你们这些三姑六婆的有什么可唠的，跟你们聊导弹卫星你们听的懂吗？聊千里之内不留一丝活口的核武器不把你们吓死？ 　　司文咽下好吃的盐焗鸡，听着这倒人胃口的尖言尖语，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就要开喷！谁知她嘴都张开了，话还没说出来呢，就听一声轻斥， 　　“宋科长爱人，我也叫你一声弟妹！”于小敏杏眼微瞪，直冲宋立文媳妇就去了，“你也是老科长的家属了，思想境界怎么这么狭隘？这本就是场同事们休闲相组的饭局，既是饭局，不吃饭还能干什么？” 　　宋立文媳妇愣了，你你你咋开始挤兑我我我了？ 　　那桌被点名的宋立文也懵了，这到底是咋回事啊，媳妇怎么把处长家属给得罪了？ 　　就连处长都是满脸的不可置信，他那一向自视甚高，连这种饭局都要他提前一个礼拜就开始求着来的夫人，怎么会突然替别人说话了？ 　　于小敏不管宋立文媳妇啥表情，她现在就像是个无畏的战士一样，满腔的斗志就为了保护自己尊敬的人，谁都别跟她对着来，逮到谁了喷谁，就和非闻笔下的女主一样！ 　　“非...弟妹怎么没和我们说话？她明明字字句句都说在点子上，你没理解好是因为你没水平！需要回去加强文化学习的是你，而不应该来挑她的毛病！” 　　于小敏想说非闻，但又想到不知她愿不愿意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往外晾。现在局里的人明显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她果然是个极低调的人呢，不愧是她崇敬的人。 　　如果她晾出了真实身份，那这些爱嚼老婆舌的中年妇女又哪够资格说她一个不字呢？ 　　越想于小敏越气，小嘴噼里啪啦像放炮一样战斗力十足， 　　“我最开始听你说读了《年月》的小说，还以为你是同道之人，现在看来，你也就是看了个热闹，根本没把主人公的气节和志气学了哪怕一星半点！你要是真读了，就不该这样对待这桌上哪怕任何一人，更是该团结同事家属，让我们这个集体变的更好才是！” 　　于小敏微微气喘着，就差没说宋立文媳妇大逆不道，满嘴跑火车了。 　　还是宋立文反应快，他拿起酒杯站起来，先斥责自己媳妇，“这事就是你不对，没事挑人弟妹干什么？把你自己管好得了！还不跟弟妹和嫂子道歉！” 　　说罢又冲着司文和于小敏的方向敬酒，“嫂子，弟妹，都是我媳妇的不是，我听了也生气的紧，以后我一定多督促她，让她胸怀放宽广些，再不犯这样的错误了，您二位别和她这个乡下人一般见识，我先干了！” 　　一杯白酒一饮而尽，宋立文心里苦啊，怎么就得罪处长夫人了？原本带媳妇来就是让她好好结交的，这下倒好，交没结上还得罪人了。不过你让人拿住了大义，说啥都是你没理啊，万想不到处长夫人会出言维护，真是点背！ 　　又倒了一杯酒，给程林和处长陪不是。程林和处长能说啥？谁也没想到有出手相救的，他俩现在比谁都懵，只能也喝了酒，就算了结了这事了。 　　宋立文媳妇小声的陪了不是，她现在真觉得领导夫人是桶凉水啊，猜不透摸不透，把你泼了个透心凉你还只能受着，简直太难伺候了... 　　于小敏刚才自顾自的说完一大顿，现在就有点后悔了，虽然她是为了维护非闻，但她会不会觉得自己刚才那样是逞了口舌之能，对自己印象不好啊！心里正忐忑呢，就见有人把自己面前的玻璃杯里倒满了饮料， 　　“喝点吧，你应该也挺累的。”司文说。 　　那么费嗓子的尖叫以后又这噼里啪啦的一大顿，嘴不干？口不渴？还是喝点松快松快吧... 　　于小敏差点又尖叫起来，非闻竟然给她倒饮料了！这杯饮料她一定要好好保存，每天留在家里看一百遍，到时候给自己的儿女孙辈们介绍时就说， 　　“这是你奶奶我最喜欢的作家给我倒的饮料，奶奶一辈子都没舍得喝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31 17:22:05~2020-08-31 21:57: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amandaxing 10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6章 饥饿营销 　　发展局的第一次正式全员聚会就在这种奇怪的气氛中结束了, 男人们推杯换盏，互相敬酒，有喝高的，也有借酒装高的。女人们都恭维着道了再见, 然后去找自己老公去了。带家属的酒局嘛, 一起来一起走才能显出夫妻感情好不是？ 　　司文看柳局长夫妇在和程林说话, 也就没往上凑，这时候正是和领导交心的好时候，自己就不去抢这个风头了。她避到了包房外, 反正程林一会儿在包房不见她总归会出来找她的。 　　独自倚在落地的大窗旁，司文眼睛微阖,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于小敏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她孤清又寂寥的站在那里，周身散发着遗世独立的气质，与这里的所有人都不同。 　　果然是苍凛内秀的当代作家, 文坛上的新星，这份气质也是没谁了！ 　　其实司文是有些吃多了, 实在坐不下, 要不就她这能躺不坐、能坐不站的懒性子, 怎可能跑这边站着嘛。没看她就是站着也是倚歪着墙站，用司妈的话说就是站都没个站相！ 　　“非...非闻老师，”细如蚊蚋的声音在耳旁响起, 司文有些迷蒙的睁开眼睛。吃饱了就犯困，她倚着晒着太阳都快睡着了... 　　于小敏有些不好意思, 又鼓足了勇气过来说话, 因为她怕一会司文就走了，下次见面还不知是什么时候呢。 　　司文一看是于小敏, 强打起了精神，毕竟这也是她老公顶头上司...的媳妇嘛。 　　“嫂子，您就别管我叫老师了，咱们还是按男人那边论吧，叫我司文就行。”司文笑着说。 　　于小敏激动啊，她何德何能的竟然成了非闻的嫂子了？就冲这声嫂子，她就没白跟她家那口子结婚！要不咋能认识非闻的！ 　　不过她应该是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吧，否则怎么会别人都不知道她是非闻呢？于小敏想着，就立马产生了要保护偶像隐私的想法。名人不好当，更何况是她这样清高不愿被名声所累的人，她作为书迷更不能把她的身份曝露了。 　　于是她有些哆嗦的说：“那，那我就托大应了这声嫂子了。” 　　哎妈呀，想到非闻以后管她叫嫂子就忍不住浑身发抖哪！ 　　“嗯，尽管应！”司文笑呵呵，这个处长夫人还挺好玩儿的。 　　一个称呼的改变好像把两个人的距离都拉近了，于小敏有些激动的拿出了手里一直攥着的书， 　　“那非，司文啊，你能不能帮我签个名儿啊，这本书我走哪都带着，没事就翻着看，几乎已经倒背如流了，要是能给我签个名的话，我真就算是完成梦想啦！” 　　要是一天之内和偶像见面，又得到偶像的签名的话，那她宣布，今天就是她生命里最幸运的一天！ 　　“当然，”司文答应道，不就签个名嘛，原来她成千本的签，累的手腕子都快脱臼了，累到一签“非闻”两个字就生理性想吐，这也是她为啥再也不想做签售的原因之一。这好几年没签了，还有些手生了呢。 　　她去包里掏了一顿，发现没带笔，又去兜里摸，还是没有...有些抱歉的抬头去看于小敏，就发现她跟遭了雷劈似的，一口气儿马上都要断了，果然今天不是她的幸运日啊！ 　　“没事没事，”司文连忙安慰，“我家里有，还有好些别的小说集，回头我一样签一本，都让程林给拿单位去。” 　　“真的吗？”于小敏立马精神了，她感觉她又能喘上来气儿了，这一下子拥有了这么多本亲笔签名的书，果然是幸运日啊！ 　　“当然，你能喜欢我还挺高兴的。”司文说。她这些年出的小说出版社都会寄样书给她，每本家里都有十几本样书，累积下来也好几大箱子了。 　　放哪了让她想想，应该是在床地下吃灰吧... 　　别人的媳妇饭局结束后都去找自己老公了，又是嘘寒问暖又是帮着顺气醒酒的，处长也没少喝，好些人跟他敬酒，现在也是有点高。在里面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媳妇过去，等到他自己都快醒酒了终于坐不住了，她不去找他，他来找她总行了吧。 　　谁知一出包房就看到自己那对啥事都没兴趣的老婆正跟程林媳妇说话呢，那激动的神色比见了活祖宗都开心。和着不去找他是来找人家媳妇了？ 　　司文的方向正好能看到刚出来的处长，她对正眉飞色舞说着话的于小敏说：“嫂子，处长出来了，看样子喝的不少，您去看看吧。” 　　“没事儿，他天天喝天天那样，喝不出毛病来。”于小敏无所谓的摆摆手，她还没说完她对作品故事情节的看法呢。 　　司文...这两口子还真是伉俪情深哪... 　　“那个，嫂子，程林出来了，他平时不总喝酒，酒量也一般，我怕他喝出毛病，我去看看哈。”司文正好看到程林出来，心说你老公皮实，我老公可娇贵，我得去看我老公了。 　　于小敏这才依依不舍的跟着司文往包厢门口走，千叮万嘱以后有机会一定还要在一起聚，才不舍的看着司文程林两口子往外走。 　　“和程林媳妇挺投缘？”处长好奇的问，能在她媳妇脸上看到不舍也太少见了，他出差都没看到她这副表情！ 　　“何止投缘！简直是相见恨晚！”于小敏激动道，“你都不知道她多有才华，我跟你说，以后可要多组织点饭局啥的，对程林也好点，能娶到这样媳妇的人绝对不一般！” 　　于小敏的鼻子都快扬上天了，好像这有才华的人是她似的。又突然想起了是他出来才打断她们的谈话的，有些埋怨的说：“你说你喝完酒不好好在里面待着，出来干嘛？” 　　处长...我出来找你啊，不出来难道不回家了嘛？ 　　程林早就注意到司文和于小敏的情况了，处长夫人可是出了名的不合群，竟然能替司文出头并且这么热情，也是让他理解不了。 　　“她...”程林都不知道咋问了，问她怎么转性了也不好吧。 　　“是不是只能说我媳妇人格魅力太强了？”他冲司文眨了眨眼，终于找到一种合适的说法。 　　“那当然！”司文臭屁道，“谁知道在这儿还能遇到我的忠实读者呀！” 　　事实上她的忠实读者可不少，毕竟她也写了一些有影响力的作品，现在还有改编成电视剧的，只是碰巧在这种情况下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不多。 　　“那我媳妇这次是又靠才华为我进行助攻了。”程林呵呵笑，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样子。 　　今天的事儿他确实是什么都没做就占上风了，不管他有没有什么打算，他和宋立文都已经被立在了对立的两面，就算他不想赢，他身后还有跟着他的一帮支持者，不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 　　而能得到更多领导的支持就代表了更大的赢面，今天宋立文可以说是栽了个大跟头，他却赢得了处长一家的好感，这都是他媳妇的功劳！他媳妇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候帮到他，也真是应了旺夫这句话了。 　　司文白了他一眼，她是想帮他没错啦，但这回确实是意外，谁能算到吃个饭还能遇到迷妹呢？ 　　两人没急着走，而是直接坐电梯上了楼上的总经理办公室。司文敲了敲门，里面的刘大明用待人恨的赖唧唧的声音喊了声，“进来~” 　　司文把门推开，呵呵来了句，“刘总排场挺大啊，这声进来喊的好，把那点王八之气全都喊出来了！” 　　刘大明一看来人，立马从仰躺着的大椅子上弹了起来，“唉呦，程哥，文文，你们怎么来了？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好下去迎你们啊！” 　　他就是在谁面前摆谱也不敢在这两人面前摆谱啊，刘大明赶快把司文迎到他的老板椅上坐着。 　　司文两个胳膊往大扶手上一放，这姿势、这视角、这气派，啧啧... 　　“行啊，刘大明，挺会享受啊！”司文点了点桌子，手指和实木桌面相击发出特有的声音来。 　　刘大明苦着脸，“文文，你就别拿我开心了，没看这屋旁边我还留了个更大的办公室嘛，但凡你和我程哥谁过来，那大办公室就是给你俩留的！” 　　司文也就是开开玩笑，逗逗刘大明玩儿罢了，真让她天天自己坐这大屋子里，她还嫌无聊呢。 　　刘大明朝程林投去求救的目光，程林笑着摇头，“坐吧，她跟你闹着玩儿呢。”他媳妇爱捉弄人这毛病可是什么时候都改不了。 　　刘大明这才松了口气，挨着程林旁边坐了下来，主动做起了生意汇报。 　　“最近客房入住率提高了不少，但是还没达到满房的程度。我寻思了一下，咱酒店的定位不能丢，还是得做高端，所以我不想靠降价打折来吸引顾客，我的想法是联系下旅行团啥的，从这块入手把入住率再提高些！” 　　司文点头，这事做的对，明珠大酒店的定位在这了，不能自己给降下来。 　　刘大明一看司文好像还挺满意终于松了口气，又继续往下说道，“餐饮这块的生意有了挺大增长，可能是请的别的菜系的大厨带来了好效果，现在基本饭点都满员了，我在想是不是应该把餐厅再扩大一些呢，省得人来了没地方坐啊。” 　　“不行。”司文断然否定，刘大明一愣，他说的话司文还少有这么干脆反对的时候。 　　“你现在应该做的是饥饿营销，而不是扩大餐厅。”司文直接说道。 　　这下不止刘大明，连程林都脸带疑问，“啥叫饥饿营销啊？”刘大明满脑子问号。 　　司文心想该怎么跟这两古人谈营销学呢？想了想她说：“就是有个还挺好看的姑娘，挺多人都追的，你看见了是不是也得心痒痒一下，想想你也得过去插上一脚。”司文大喇喇的说。 　　刘大明：嗯。 　　程林：嗯？ 　　“那要是这姑娘没人追了，你是不是也没那么大想头了，反正都没人追了，估计也就那么回事吧！”司文剖析着，把男人那点小心思说的头头是道。 　　刘大明点头，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程林无语，你这都是哪儿学的啊你？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8-31 21:57:28~2020-09-01 20:58:2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HIORI 25瓶；Zoe·Hu 20瓶；36777600 8瓶；逆流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7章 儿子的志向 　　饥饿营销学在明珠大酒店的经营上起了大作用, A市人都知道明珠大酒店一位难求，更是以能去到明珠大酒店宴请吃饭为荣，就是越排队越有人排队，把刘大明都惊到了。 　　这下子刘大明对司文是彻底服气了, 事事更是要去问过司文和程林的意见, 把司文烦的, “你就自己做主吧，让你当这个总经理就是信任你！”别来烦我就行！ 　　“那怎么能行，现在明珠大酒店好歹也是A市酒店里的前几把交椅, 咱得对行业负责任！” 　　刘大明自从被吸纳进了啥行业协会，集体荣誉感爆棚, 知道的他是酒店总经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啥酒店局长呢。 　　“那你就回去整顿服务去，把你员工的服务整顿的连普通客人都说好的时候就行了。别让人把你排第一是因为你的环境，因为你的服务排第一才算是达成标准！” 　　司文随便找了个话头想把刘大明打发回去, 没想到刘大明还真当个事干了，等到程呈要上小学的时候, 明珠大酒店已经成为行业的标杆, 外宾们来了都指名要住的酒店。 　　同时, 沪市和特区的明珠大酒店也正在建设中，短短几年，明珠大酒店就这么打开了连锁品牌的模式。 　　程呈选择小学的时候, 小宝已经上三年纪了，就是在刘小婉和孙倩的学校上的。只不过刘小婉为了避嫌, 也听说自己的孩子自己都教不好, 所以就主动避开了小宝的年级，去别的年级当班主任了。 　　司文在程呈上小学的问题上本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离她家比较近的学校，一个是这个A市一小，从接送的角度看肯定是离家近的学校比较方便些，现在又没有什么重点不重点的区别，但司文略一沉吟就作出了决定，去一小！ 　　她可没有刘小婉那样避嫌的想法，有自己的亲舅妈和虽然不是亲的、但和亲的也没什么两样的婶子在的学校，凭啥不去啊？就跟她想让他儿子将来当富二代一样，她还想让他儿子能松快点就尽量松快点呢！ 　　于是上学之前司文就开始给他儿子科普了， 　　“程呈啊，妈跟你说，你们班主任呢看着挺厉害的，但其实心贼软，你要是一旦犯了什么错误只管掏心掏肺的道歉，她肯定原谅你！但是作业完不成可不行，她可就要叫家长了。你是知道的，妈妈脸皮薄，学校里都是妈妈的前同事，妈妈可不好意思去。爸爸呢，”司文放低了声音说： 　　“爸爸脾气不好，你要是让老师把他叫到学校里，回来挨打的话妈妈可是拦不住哦~” 　　小程呈板着脸点头，听的异常认真。他妈妈说了，做什么事情之前都要知己知彼，他现在就是在为他未来的小学生活积累敌方资料呢。 　　程林在旁边的屋子听的一清二楚，心想有这么教育孩子的吗？还妈妈脸皮薄，爸爸脾气不好，这是不是说反了？ 　　“提问，如果你调皮捣蛋被校长抓住了怎么办？”司文突然问道。 　　程呈立马回答，“真心实意道歉，保证下次再不犯错误了，必要的时候可以掉几滴金豆豆，绝对不说妈妈是司文！” 　　司文点点头，还不错。“那要是被教导主任抓住了怎么办？” 　　程呈想了想，教导主任是啥样的人他妈还没给他讲啊！ 　　“要是被教导主任抓住了，就不要做无谓的抵抗了，直接等着扣分写检查吧。”司文直接低声无奈道，没办法，遇上教导主任她也遭不住啊。 　　程林...我看这孩子是没个好了... 　　一个月的学习生活后，司文本着一个负责任家长的心态向她嫂子和孙倩打听了下程呈的在校表现。并且带了些水果点心啥的，估计这一个月孩子没少给她们惹麻烦。 　　出乎意料的是，她俩人竟然都说表现的很好！这简直说的不是她那个心眼贼多又爱闯祸的儿子吧？ 　　刘小婉说程呈在班级里的人缘极好，班主任有什么任务都愿意让他去布置，他能和淘小子们打成一片，他们也都听他的。却在调皮捣蛋的孩子被抓现行时从来没抓到过他，这不就是出淤泥而不染吗？ 　　“咱加孩子好，有定力！”刘小婉如是说。 　　孙倩则是乐呵呵的说：“嫂子你就别担心了，程呈这么乖怎么可能表现不好？老师都跟我夸他呢！明天周五下班我直接把孩子接我家去了哈，回头你们两口子下班了到我家吃饭！” 　　她就觉得程呈好，两口子都喜欢的什么似的，没事就把孩子领家去了。程呈也爱上他们家，他觉得部队大院有意思，跟里面的孩子也混的倍儿熟。 　　司文纳闷的回去跟程林说：“难道我这个当妈的对孩子的评估错误？”她儿子的真身其实是个小白羊？ 　　程林翻着书头也没抬的说：“恰恰相反，是你对你儿子的评价太低了，就你儿子那精神头，就算是他主导了啥事儿也能全身而退，我估计啊他估计是在后头出谋划策的，从来不在前头露头，所以从来没抓住过他。你看着吧，这孩子可不是个善茬子！” 　　司文傻了，“我没教他那些啊，我就教他怎么过的舒坦怎么省力气，他啥时候变成这样的？” 　　她一向是以自己的懒散对儿子言传身教，能不费心就不费心，能不动脑就不动脑，能享受生活就享受生活。实在是她干的就是脑力活儿，他爸那心思更是用的太多，她想让儿子轻松快乐点。 　　程林呵呵，“你不教别人还不教？你以为他总往部队大院跑是干啥的？”再说了，还有他俩的基因在这儿呢，怎么都不可能是个普通孩子就是了。 　　司文脑子一转就明白了，咬牙切齿道，“蒋毅，都是你干的好事，你把我那个面白心也白的小绵羊儿子还给我来！” 　　程林...你忘了是谁教儿子怎么对付班主任、校长和教导主任了？你也没起啥好作用就是了。 　　周五晚上的蒋毅家里，孙倩在厨房做着饭，蒋毅带着程呈又缩进了书房里，对着一大张地图在那不知道嘀嘀咕咕什么呢。蒋凌小姑娘照例也跟在书房，她是听不懂她爸和程呈哥哥在说什么，反正她得跟他们在一处就是了。 　　司文和程林下班过来，和厨房的孙倩打了个招呼就直奔书房，今天司文可是带着气来的，敲了下门还没等人叫进来呢，就把门推开了。 　　司文看到里面的情景露出了个“果然”的表情，看吧，现场抓住把他儿子带歪的罪魁祸首了！ 　　蒋毅抬头看到面色不善的司文，笑着指指他们正研究的地图，“来了？一起过来看看，我们正研究赤壁之战呢。” 　　司文呵呵，就是你天天领我儿子研究这个才让我儿子这么小就成了腹黑的幕后指挥的。她把两个孩子支出去，然后对蒋毅说： 　　“你是不是忘了我对我儿子未来的期待了？” 　　蒋毅寻思了下，“没忘啊，富二代不是嘛？” 　　“那你还天天教他这些，让他的兴趣都在摆弄人心上了！”司文气，她那弱小单纯的小白羊儿子啊，真是交友不慎！ 　　“不影响啊，国家又没规定富二代不能当兵！放心吧，我肯定给你培养出个将军出来！”蒋毅笑着说，他现在可是知道什么叫从娃娃抓起了，遇到好苗子可不就得从娃娃抓起嘛。 　　司文．．．你这是什么奇葩的脑回路！ 　　吃饭的时候，两个大男人在喝酒谈天，司文有意无意的跟两个孩子“传道授业”， 　　“大明叔叔正在南方盖酒店呢，回头盖好了我领你们去玩儿，那酒店可好了，外头有大游泳池，一眼看不到头，随便玩水，咱都不用去北戴河了！你们可以一边躺在躺椅上晒太阳，一边喝着饮料，简直太美了！” 　　两个孩子听的一愣一愣的，蒋凌小姑娘忍不住哇的一声，“阿姨，那得要多少钱啊？” 　　她最近正是对东西的价格感兴趣的时候，比如买块糖几分，买个铅笔几分，她都要问的一清二楚。 　　“嗯，应该是不便宜。”司文认真的寻思说，“不过等你们长大了，学些商业知识创造出价值的时候就会有很多钱，到时候你们就可以享受生活啦。人生啊，不必过得那么辛苦，开开心心的就好呀！” 　　这就是她对他儿子未来的期许，手里有钱，自在的享受生活，不必背负那么大的责任，社会离了谁都能进步，就放过她儿子吧！ 　　蒋凌小姑娘点点头，郑重的说：“那我以后要有钱！” 　　程呈也表态，“我也要有钱！” 　　司文心中大喜，看吧，孩子还是好引导的，这么一会儿就给引导明白了。 　　然后就听蒋凌小姑娘悄悄的对她旁边的程呈说：“程呈哥哥，等我有钱了我就把钱都给你！” 　　程呈点头，“嗯，咱们拿这好多钱给部队添辆大坦克！” 　　蒋毅：哈哈哈，好闺女，好小子！ 　　司文...和着你们有钱就是为了这个...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1 20:58:28~2020-09-02 10:4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欣欣宝贝 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8章 　　孙倩做了满桌子的菜, 她手艺不错，这些年因为程林和司文总来蹭饭吃，练就的厨艺更加精湛。 　　司文还沉浸在打击里呢，犹自跟桌上的一盘椒麻鸡过不去, 把自己麻的眼泪汪汪的也不肯放弃。反正孩子们也吃不了辣, 孙倩做这道菜就是给她打牙祭的, 她还不能放肆放肆吗？ 　　旁边程林和蒋毅正侃的热络，依旧是天南地北，但总也离不开报国之情。 　　“西北好啊, 壮阔大气，没人们说的是那种不毛之地, 我的弟兄们都在那, 还有孟子升，我跟你提过的，本来他也该回来了, 但是因为我家庭原因，他让我先回来了...” 　　他说着把一盅白酒一饮而尽, 也不知是辣的还是怎么样眼眶通红, 赶紧掩饰性的擦了擦眼睛。 　　军事重地不可能两个主要干部同时都调动, 毕竟也要保证部队的稳定性，蒋毅因为媳妇当时马上要生产，所以孟子升主动让蒋毅先调回, 他自己带领着原来的兄弟继续留在西北。 　　程林理解这种感情，这是男人和男人间的惺惺相惜, 所以他也陪了一杯。 　　小程呈着迷的听着蒋毅讲这些部队里的事, 入迷的饭都不吃了，拿着筷子仔细听蒋毅说的话。在他幼小的心里, 早就对蒋叔叔话中的大漠荒烟、纪律行伍产生了兴趣，两个人单独在一起时也总是缠着他说在部队时候的事。 　　司文一看儿子这样更是头疼，她轻拍了下儿子的小手，佯装生气道，“妈妈说过什么来着？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不准三心二意的！” 　　程呈这才飞快的把饭碗里的饭扒完了，利落的放下筷子，意思是自己吃完了，现在可以认真听了。 　　司文... 　　孙倩忍不住笑，她太明白司文的心情了，家里有个热爱部队的男人有时候真的很让人头疼，可是没办法，这可能就是命中注定吧。 　　其实她倒觉得程呈还小，还没定性，也许等长大了就不好这口了呢？倒也不必过分惊慌，但女人总是像着女人，所以她对着程呈说： 　　“吃完了和妹妹出去玩儿吧，你们刚回来的时候不是和大院的孩子们约好了吃完饭要一起玩吗？” 　　程呈这才想起来他刚才可是接受了大亮子的挑战的，要是不去他准要可哪说他怂。有些不舍的看了眼讲的正精彩的蒋叔叔，程呈为难的做出了选择—— 　　宁可以后再哄蒋叔叔给自己讲一遍也不能认怂，他的字典里可没有不战而败这几个字！于是带着小跟屁虫赶快下了楼，那气势好像真要去进行一场恶战似的。 　　“嫂子，尝尝这鱼。”孙倩夹了块糖醋鱼放到司文碗里，“原来凌凌就不爱吃鱼，我说吃鱼好她也不爱吃，后来程呈总来之后，她看着程呈吃的香也跟着吃，现在这鱼就成了家里离不开的东西了。”孙倩笑着说， 　　“所以啊，这孩子几天一个样，谁知道以后是啥样呢？” 　　司文松松的叹了口气，是她太过执着了？可能是她经了两辈子太多事了，所以很多事情都看的很开，但她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像她一样看的开吧？ 　　儿子是个有独立意识的小小各体，他有权利去感受他所感兴趣的一切。她不能因为自己感受过了，觉得很苦就剥夺他想感受的权利... 　　算了，随他去吧... 　　自己给自己的心上了碗鸡汤，再加上孙倩的美食助攻，司文顿时又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将来她儿子要真想上战场，那她这个超级老妈就给他研究出最厉害的核武器，保证他有最坚实的后盾！ 　　有什么的啊，不就是再努努力的事嘛！ 　　想通了这一环节，司文立马吃嘛嘛香了，也有心情听别人讲话了。就听着那边蒋毅低沉的感叹， 　　“都说回A市是升了，可我现在觉得还不如让我在西北呢。在那头你用想个球的人际关系、上下级关系，我把我的兵带好就是最大的功劳，谁都说不出我半个不字！哪像现在，还要处理关系...”说完又是一杯酒干了。 　　程林看着自己面前那杯酒，他是陪啊还是不陪啊，蒋毅这明显就是喝苦闷酒了，他再陪着喝那不都得往醉了喝啊？ 　　司文本就看他不顺眼，现在这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有什么可处理关系的？在你这个位置只要不站错队，把自己的活儿干好就行了。天天哼哼叽叽的，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蒋毅一顿，他总觉得自己不适应这里，总怀念基层，从没人这么说。他，搞得他一直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挺委屈的。现在被人这么劈头盖脸的来了一顿，好像也确实没啥委屈的了。 　　程林无奈的看了眼媳妇，这说话也太直了吧，找补着往回说了几句，“我媳妇说的对，你只要不站错队，在这个位置还是有好处的，至少能为西北那边争取更多不是？有什么消息也能和那个孟子升沟通沟通，不管是为了兄弟还是朋友都有好处。” 　　“那我怎么才能保证不站错队啊...”蒋毅迷茫的问，他一向在基层惯了，对这种动脑子的事不在行。原来都是孟子升负责这种动脑子的事，他就负责带兵就完事了，现在让他开始动脑子了，他才发现他根本没长这跟筋。 　　“谁也不用站，你就跟好你们系统最上头那个人就行！”司文说。军事系统最高级别的人到最后是□□退的，与其猜测蒋毅的上司中哪个能有造化，不如谁也不站，就跟着最上头的人走，管保没有事。 　　“嗯，我也是这么认为的。”程林是不知道未来谁的结果，但他会分析啊，“以现在的局势来看，他的想法最和大方向一致，你就把别的心都歇了，一门心思照着他定的方向走，准没错！” 　　蒋毅懵懵的点头，这两人一个脑子极好，在西北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了。另一个是政坛新秀，动心眼的事只怕不在司文之下。这两个人都说好的事他还有什么可寻思的？听话就完事了！ 　　程林看着蒋毅坚定下来的眼神，其实还挺羡慕他的，至少怎么做别人都帮他想好了。他可是只能靠自己寻思了，眼下副处刚退，正是他能不能往上再走一步的关键时期，好在还有媳妇的助攻，不然他得老吃力了。 　　司文的夫人外交做的极好，其实是于小敏的追星外交做的极好，没事就约司文吃饭喝茶看电影的。正好司文也挺喜欢她，并且做她们这行的十分需要有自己的时间来换换脑子。 　　时间一久接触下来，倒是真的处出了几分感情。连带着处长对程林也照顾几分，这天把程林叫到了办公室，笑着提点程林， 　　“我媳妇和你媳妇就投缘，想必要是咱俩做搭档的话也会比较默契。” 　　程林听出了弦外之音，笑着说：“我要和处长学的地方还有很多，要是真有这个机会，倒是我的大幸呢。” 　　如此一来，算是知道副处的事有谱了。 　　等到了快宣布副处人选的工作会时，就已经有风声传出来了。毕竟没有不透风的墙，又何况是这种都是人精的单位呢。来程林这拜庙门的人越来越多，程林不露一丝得色，照平常的样子该怎么接待怎么接待。 　　宋立文算是萎了，按常理说要是他当选的话领导准会找他露点意思的，但这次什么都没有，所以他是最早彻底知道自己败局的人。本来都已经接受这个结果了，直到有一天，他听到了转接程林的电话。 　　程林接到赵虎的电话也挺讶异的，赵虎一般极少给自己打电话，可能是不想给自己添麻烦吧，都是他往那边打。 　　“是程林吗？”赵虎在那边焦急的说。 　　“虎子，是我，你怎么了？慢慢说！” 　　“咱村发水了，好些地方都冲了，粮食都淹了，房子还有倒的...”赵虎有些语无伦次。 　　“虎子，你别急，慢慢说。有没有人员伤亡？” 　　“有几个有轻伤的，已经都背出来了，我们都出来了，你放心吧。”赵虎这才理清了思路，“水已经退了，我们正抢收庄稼呢，房子也都在收拾，你放心，上头的救济都到了，村里人都没事。” 　　程林这才松了口气，“那就好。” 　　“就是学校现在没法上课了，教育局的意思是先去隔壁村和人家一起上，回头再给咱修，就和咱村以前一样。可我听那意思，要是真得去别的村上学，有好些个家里不方便的就不打算让娃上学了...” 　　程林这下明白了，学校算是他一人之力找局里办下来的，现在又要停学了，赵虎是一定要跟他说一下的。 　　他思忖了一下，就对赵虎说：“虎子，这事我想办法，你先回去忙，最近多注意一点汇款单！”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2 10:46:02~2020-09-02 22:43: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aneL 20瓶；卿卿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19章 姐妹儿牛B 　　宋立文把这事放在了心上, 他一个工薪阶层就算是给那边汇款能汇多少？还能修出一个学校不成？ 　　要是搁一般的情况许是就把这事撂下了，但宋立文现在正盯着程林呢，恨不得他的一举一动都找出毛病来，于是他跟在邮局上班的熟人打了招呼。眼下汇款人也都是要拿证件的, 一但看到了程林, 务必把他汇了多少钱记下来。 　　宋立文也就是随便一句话, 主要就是为了给程林添堵，根本也没想能怎么着，谁知等熟人给他打电话后, 他才真是听傻了。 　　“多钱？”宋立文不敢相信的问。 　　“一万！”熟人又重复了一遍，这现在确实属于是大额汇款了。 　　宋立文懵过之后就是狂喜, 给原来的老家修学校就能随便拿出一万块, 那他们家得有多少钱？关键是他两口子能挣多少钱？就现在的工资水平，一个研究员加一个公职科长，得攒多少年才能攒出这些钱来？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宋立文没想到他这么点正啊, 竟然一下子发现了大秘密！他赶快打电话给在银行后勤打杂的媳妇，让她找人帮他查一下程林和司文的账户有多少存款。 　　“这事能行吗？”宋立文媳妇迟疑道, 别说这允许不允许, 就说她找人干这事得摊多大人情！ 　　“让你干你就干！我能不能升副处就看这回了！人情你尽管打点, 多少钱咱都花！”宋立文激动的对他媳妇说，他现在已经近乎疯魔，只要能让他当上这个副处, 以后钱啊权啊的不有的是！ 　　宋立文媳妇咬咬牙，成！老公说咋办就咋办！ 　　几天后的干部就职大会上, 所有发展局的人全部出席, 都等着宣布这个副处长的人选呢。柳局长洋洋洒洒一套官话，然后宣布道, “经组织上考察决定，任命科长程林同志为副处长，下面...” 　　还没等他说完，就听一个人大声说：“局长，程林当副处长这事不合适！” 　　“嗯？”所有人都愣了，转头去看说话的人。 　　宋立文慢慢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没有半点局促，好像正义的化身一般有底气。 　　“局长，各位领导、同事，程林不符合任职副处长的资格。甚至他都不符合担任现在职务的资格，因为他以权谋私，利用职务获得非法收入，贪污资产之巨大简直令人啧舌，我是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啊！他都应该进局子，受审判！” 　　话音落下，全场哗然。众人都交头接耳，到底是咋回事？咋说得这么严重，还有鼻子有眼的！ 　　有去看程林脸色的，就见他根本就没啥反应，一点惊慌的样子都没有，好像说的根本就不是他一样。大家对宋立文的话不禁产生了怀疑，真像他说的这么严重，程林早就哆嗦了，还能这么镇定？ 　　“宋科长，你说话要有证据。拿这么严重的帽子扣在一个人头上那可是天大的事，弄不好是会毁掉一个人的！” 　　处长适时的说话，一是因为他们家和程林家走的近，还是对两口子的人品有一定了解的。二也是因为媳妇的关系，他对他们家的情况也要清楚些，贪污？人家用的着吗？ 　　“局长，处长，我是有证据的！”宋立文昂首道。然后拿着一沓单据走到最前面，放到局长办公桌上。 　　“先说一下，这个金额有些过大，领导们要有个心里准备。”别像他似的，没个心里准备，一开始看到这个数字时差点吓出心脏病来！我的个乖乖，他要是这么有钱还上啥班啊，直接回家花天酒地享受生活了！ 　　柳局长一开始还以为能是多大金额，等到看到那个数字时，真是好半天没喘上气来。过了话一会儿才手哆嗦的把单据移给处长，唉呦，他岁数大了，可是经不起这种诱惑加刺激喽！ 　　要么说处长有前途呢，他可比柳局长淡定多了，虽然也被这个数字惊了一下，但好歹提前就有了心理准备，所以面上还是很淡定的。 　　下面的人伸着脖子想看，无奈他们根本不够资格，这份单据也就在领导们手里传传，但从他们的表情上，所有人已经在心里漫天开价了。到底是多少啊，可真是急死个人嘞！ 　　“各位领导，程林同志的档案上写着，出身于农村，父母早逝，自幼吃百家饭长大，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有家底。他的爱人大家也都不陌生，是畜牧局下属研究所的研究员，家里是教师家庭，也是普通人家。” 　　宋立文此时就像是个破案的神探一样，在一层层的抽丝剥茧，他脸上洋溢出的自信似乎已经传达出他必胜的信念。 　　“那么试问他一个普通的刚参加工作七八年的苦出身，是如何积累到这巨大的财富的？如果不是以权谋私，那我想不出任何结果了！我已经向纪委做了汇报，想必这几天纪委就能下来检查。我能理解领导们爱才的心情，但是如果这个人是局里的蛀虫，他就不配成为我局的副局长。我恳请领导们先不要做出任命，一切等级委的调查结果出来之后再决定！” 　　领导们互相交头接耳，他们现在得拿出一个解决方案来。不得不说宋立文这招是真狠啊，他知道这事肯定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却一丝风声都不露，非要在今天当众说出来，这不是给他们个措手不及嘛！ 　　宋立文淡淡一笑，就是要等这个机会，一直不然被程林知道了提前有所准备不就浪费了上天给他这个好机会了吗？ 　　“那就任命先暂停，”柳局长轻咳了一声宣布，他看了程林一眼，心说不是我不帮你，你这实在...你说你咋这么有钱呢？“按程序上来讲，如果队伍中有同志有异意的话我们也是要听取并调查的，咱们就等级委的结果出来之后，再宣布副处长的任命。小程，你没意见吧？” 　　程林淡淡说了句，“没有意见，我愿意接受调查。”说完他看了宋立文一眼，宋立文正瞄他呢，刚好和这个眼神撞了个正着，这一眼就像杀人的刀子似的，直让他起了凉汗来。 　　宋立文一哆嗦，心说你这个贪污的还好意思这么看我，你哪来的底气？但到底不敢再和他对视了，装作若无其事的左顾右盼。 　　程林开过会之后就走了，他现在属于停职接受检查状态，谁也不能管他去哪。他这一走，所有科室全都炸锅了，都讨论一个问题，“程科长到底有多少钱啊！” 　　也就第二天，纪委就下来人到了发展局。所有人都聚在会议室里，他们是知道流程的，这是要找人问话了，看来程科长是真完了。 　　宋立文抢先一步先和纪委的人握手，“你们好你们好，等你们好久了，我是宋立文。”他是报告的人，理应先自报家门不是。 　　纪委的人听他说他是宋立文，奇怪的瞅了他一眼，然后几个人又互视，好像是件挺诧异的事似的。 　　其中一个打头的说：“你就是宋立文啊？” 　　“是呀！”宋立文笑着说。 　　“嗬，还挺有觉悟。行吧，你先边儿等着去，一会再找你问话。” 　　宋立文虽觉得这话说的有那么一丢丢怪，但字面上也没啥大毛病，夸他有觉悟了，还说一会找他问话，这是正常程序啊。 　　于是他屁颠屁颠的挪到了一边，可不敢耽误纪委的同事们办事，他们可是帮他当副处长来的呢！ 　　纪委的同志先和局领导见了面，然后挨个找人进单间问话，问的不算多，挺快一人就出来了。只不过他出来的时候面色有些怪异，很是有深意的看了眼宋立文。 　　其他人几乎出来都是这个表情，倒把宋立文给看懵了。 　　等到所有的人都问完，纪委的人出来之后对宋立文说：“你的问题我们已经都基本掌握了，还有一些问题需要跟你核实，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 　　宋立文...你说啥呢？谁的问题谁跟你们走啊？不是程林吗？ 　　“还有一个事情要跟大家澄清一下，我们不能放过一个有问题的同志，但也不能委屈一个好同志！”纪委的同志正气的说。　“关于有人举报你局程林同志贪污一事，我们已经核查清楚了，完全就是诬蔑。” 　　什么？所有人都不淡定了。诬蔑？那程林是真有那么多钱了？是合法收入？ 　　普通人都不相信了，更不用说宋立文了。“不可能！你们有没有调查清楚？那是快二十万啊，他们两口子能有这么多钱？” 　　“反正是比你清楚多了！”纪委同志说。“我们查了记录，原来程林通知和他的爱人早就在纪委备过案，还不止一次。第一次是在程林同志刚参加工作的时候，那时候他就已经有一定资产了。” 　　那些钱是程林大学四年间来回对缝挣的钱，别管怎么来的吧，反正国家现在都不追究了，他只管把自己的身家交代清楚就是了。 　　“第二次是程林同志和爱人结婚时备的案，由于保密协议，我们不能说这笔款项的出处，但绝对是程林爱人的正常收入所得。” 　　这钱是司文研究中子弓单获得的大额奖金，两人都觉得在结婚前应该过一下名路，所以也去备了案。 　　“剩下的收入我们已经查过了，是程林爱人的正常稿酬收入，包括几部电视剧的改编费用，所以程林和爱人的所有存款全部合法。” 　　“什么稿酬？她一个研究兽药的能写出什么东西有稿酬？纪委同志你们可不要被她们给骗了啊！”宋立文着急道。 　　这个问题不用纪委的人回答，处长就能抢答了。“那个，程林的爱人是个有名的作家，笔名非闻。”他也是听他媳妇科普的，然后他媳妇逼他看非闻的小说，然后...他就也成粉丝了。 　　众人这下是真真正正的震惊了，非闻啊，大有名气的非闻？那这些钱不多，真不多，她写的那个书拍成的电视剧还天天在电视上放呢！ 　　宋立文都要哭了，啥玩意儿啊这都是，突然他想起了他们刚才说要带他走的事，“好，那就算是我整错了，你们带我走干啥？我质疑一下也成犯罪了？” 　　纪委工作人员话音朗朗，“质疑当然是你的权利，但你的问题不可小视。有人举报你滥用权利为自己牟利，具体事件是，五年前你通过和银行的某领导拉关系送钱送物，把你的妻子安排到了银行后勤打杂，你利用职务之便把某工厂的销售代理权给了这位领导的儿子，有这事吧？” 　　“嗯？”这怎么都知道了？ 　　不等宋立文回答，纪委同志又说：“这次你是怎么得到程林和爱人在银行的存款记录不用我说了吧？打点了几个人，花了多少钱，又许诺用自己的职务便利为他们提供什么，这些都需要你配合我们好好交代！” 　　“还有，”有个年轻的小伙子实在忍不住说：“刚才经过我们对你媳妇的询问，你竟然是偷听了程林同志的电话才产生怀疑的。而电话的内容是他给原来长大的村庄汇了一万块钱，你就断定了他作风有问题。” 　　他一脸鄙视道，“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同志啊，对没有血缘关系的村民们能拿出巨资帮助，你却这么诬陷他，你还有良知没有？” 　　没有！所有人都在心里狠狠回答，这人也太坏了！我们耻与他为伍！ 　　于是惊天大反转啊，宋立文就这么被半拖半拽的带走了，所有人都表示太震撼了。不但是因为这一溜反转，还因为他们身边竟然有这样低调有实力的人！ 　　“不知道程副处长哪天上班，我想管他要个嫂子的签名他能给我吧？” 　　“要给肯定是先给我们了，我们可是程副处长的老部下，别的部门的闪开！” 　　科员们嘁嘁嚓嚓的议论，这个说我是非闻的忠实读者，那个说我妈喜欢她喜欢的不得了，整个局里都讨论这事呢！ 　　柳局长睨了眼他旁边的处长：“你早知道？” 　　处长轻咳一声，“那个，我媳妇最喜欢非闻，您也是知道的...” 　　“哼，不够意思！管怎么透个信儿让我也讨个签名啊，我媳妇也喜欢着呢！” 　　处长...要不我匀你一本？我家有全套，但可不能让我媳妇知道！ 　　晚上，已经有好几拨的人来报信了，还有给柳局长稍话的，让程林即刻恢复工作，准备去副处长的工作岗位。 　　程林和司文两个人并排躺在院子里支的大竹床上，看着漆墨的夜幕上的点点繁星。程林摇着大蒲扇，慢慢给司文扇着风，一切是那么的精谧，好些那些暗潮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媳妇啊，”程林叹了口气，“你可真是有先见之明。”咋就能想到先去纪委备案呢？最开始他还觉得麻烦，是司文坚持，他才去的。 　　“那当然了，没有我做你的贤内助，你能平步青云嘛。”司文嘻嘻笑着，她也是算准了程林是不会平庸的，如果真要走到一定位置，那很多事都要提前布置，以免被人拿住话柄。 　　他们只是每次都去备案而已，这些钱的出处都说的非常明白，这些都是登记在册的。但之后钱借给了刘大明做生意就没人管了，本质上说司文和程林现在是刘大明的债主，他赚的钱给他们一部分那加还债。 　　国家可不管借钱还钱这事，这事合理又合法。不过现在他们也没见到回头钱就是了，从一开始投资进服装批发城，到现在建的几所大酒店，刚挣到的钱就又投入到下个项目中，他们现在是大老板的债权人，没见到钱那种... 　　至于他们存折里的钱那就是这几年司文稿费和电视改编收入，随着改革开放，和经济一起发展起来的还有出版费用，司文的出版费用是越来越高，和从前那几毛一块的可再不能同日而语了。 　　“对对对，都是因为我的贤内助我才能走到今天！”程林半开玩笑半由衷的说道，“媳妇，那下一步咱干啥呢？”他乖乖的问，就好像是个啥事都听老婆的妻管严。 　　“下一步嘛，”司文略一思忖就立马开心的说道，“先买辆车！” 　　“嗯？买啥？”程林惊！ 　　“买个轿车啊！”司文理所当然的说道，“原来咱是有钱都不敢花，就怕影响不好。现在反正都影响出去了，谁都知道咱手里有多少钱了，干脆就花出去好了！一来也让我好好享受享受，二来也省得人惦记！” 　　现在没车真的不方便，早上程林骑车载她上班，就算是给她铺了厚厚的坐垫，她那屁股也颠的生疼。还有，她为啥不能买车啊？正大光明来的钱，她想享受她就买！反正现在也不怕别人说啥了，估计人家都说的满城风雨了。 　　程林一想也是，钱在手里太多遭人惦记，就这么花出去反而还清静了。 　　“行，你喜欢咱就买！”程林痛快到。 　　“嗯，还得买好的！”司文重重点头！ 　　八十年代的有车一族，姐妹儿牛B不？ 第120章 九十年代的司文程林 　　A市的三环地带, 如今也算是炙手可热的新兴城区了，高楼林立，好些新建的楼盘在这里破土动工，显示着这里未来必将成为又一个新的商业中心。 　　十几年前程林在这买房子的时候, 这儿还是城里人都看不上的农村呢。记得那时候司文家的亲戚邻居坐着大客车去新房参加婚礼时, 在车上都说这城里姑娘怎么找了个这么偏地界的女婿, 恨不得再坐大客车往城里返，谁能想到是现如今的光景呢？ 　　三环内的大学城附近，闹中取静的地界儿处有一幢二层小别墅, 在充满了青春和书香气的环境中显得并不那么张扬，却又和周遭的氛围相得益彰。 　　理石围墙下种满了爬藤类的植物, 不管是繁花似锦的盛花期, 又或是郁郁葱葱的丰叶期，都中和了这高大的四面围墙的冷硬。 　　前院依然是种满了四季花卉的优雅院子，后院却早已经改成了车库, 里面现在停的是几年前入手的沪市汽车厂第一批独立生产的国产轿车，在现在看, 依然是能引人瞩目的一款车型, 如果开车的是个优雅有魅力的红唇美女, 那就更引人注目了。 　　此时，司文熟练的把车倒进车库，下车后先是整了整坐着开车有些压到的风衣, 然后踩着刚换上的细高跟鞋，哒哒的从后院走进刚翻新没几年的新家。 　　自从程林升到局长给配了车之后, 她就像终于能自由翱翔的小鹰似的, 扑愣愣的天天挥着那再不飞就要不会飞了的小翅膀子，向程林争取自己开车上下班的权利。在顺利通过了驾驶考试, 且“安抚”工作做到位了之后，她终于能过上一踩油门就跑的日子了。 　　想到仅坐过她开的一次车，就再也不让她动方向盘的程林，现在她还忍不住嘟囔。“我可是上辈子就考到过一次驾照的人，竟然瞧不起我的开车技术，真是有眼不识老司机！” 　　刚进大门，闻声从楼上跑下来的儿子就张口喊妈，司文接住了从最后几个楼梯上腾空蹦下来的儿子，哎呦呦的倒退几步， 　　“你以为你妈是你蒋叔叔那个大老粗呢？皮糙肉厚的抗造？你妈可是动脑子的，可是再接不住你了！” 　　“我这已经收着了，要是用迎接我爸和蒋叔叔的方式来迎接您，恐怕您现在就不是站着说话的了。您说您是动脑子的所以体力不行，那我爸为啥行？” 　　小胖子已经不是从前的小胖子，现在是能和妈妈斗智斗勇谁也糊弄不了的小帅哥一枚了。此时他睁着和爸爸一样的漂亮的眼睛，直直的看着他妈，好像想从她话里找出能驳斥的漏洞一般。 　　司文到底不忍心对有这样颜值的娃下毒手，毕竟她是个颜控来着，要不想当年也不可能和他爸看对眼。只是把小帅哥的头发揉的稀乱，来了句， 　　“你爸是一般人吗？你爸是异类！”像她老公这样的颜值与智商与体能都兼备的男人满世上也难找吧，可就是让她一到这就碰上了，你说气不气人！ 　　小帅哥还没想明白他妈这话到底是夸他爸还是损他爸呢，就听他妈说：“儿子，你爸呢？”说到她那人人羡慕的老公，她才发现本应一早就出来迎她的人没了影儿，这可是少见的事儿。 　　“爸在书房打电话呢，好像是大明叔叔，在和爸说什么地皮的事。我猜大明叔叔是又要开发新项目了，和爸爸商量呢。” 　　小机灵把一点点听到的和自己猜测的冲妈妈和盘托出，他从小就有听到什么再自己思考的习惯，师傅太多，也不知到底是哪个教的，反正从小就开始的拓展思维现在算是看出了效果，他比同龄人心思更缜密，因为更有自己的想法。 　　当然，这些自己的猜测他只会和爸爸妈妈显摆，为的是知道自己猜的对不对。在别人面前，他可是深沉的很。 　　司文睨了儿子一样，却并没有责怪的情绪。撵他继续上楼去写作业，才直奔书房而去。这个小机灵鬼儿！ 　　书房的门没有关上，能听到里面低沉浑厚的声音，透过半阖的书房门，俊朗的男人坐在超大书桌的一侧，正在接打电话。他的样子虽然年轻，但从沉着和细微的面部表情上能看出这绝对是个有积淀的人。因为属于年轻人的青涩早就被取代，那是历练的痕迹。 　　“国家现在在重点发展这块，你的想法没问题，想干尽管去干。但是工程质量一定要保证，不要像现在的很多建筑方偷工减料，要知道所有轻省下的地方，将来都会成倍的付出回来。” 　　“程哥你放心，咱又不是做一锤子买卖的，咱可是要做成一个品牌，地产公司！”刘大明在那边保证道。 　　程林嗯了声，对这点他还是放心的，刘大明前些年虽然跳脱了些，但经过这么些年，早练就的说一是一了，而且他不敢骗他。 　　“怎么在门口站着不进来？”程林挂了电话笑着冲门外说，他刚就看到媳妇了，想到现在是下班点，这才赶紧说完撂下电话。 　　“这不是欣赏我老公的风采吗？”司文一手帅帅的推开门，走到大书桌前双手撑着，凑近到程林眼前，眼神一勾，轻轻说了句，“真帅。” 　　卷翘的尾音带着另人沉迷的风情，勾得程林心一痒痒，女人坏起来真的没男人什么事了，更不用说他媳妇这样越来越有风情的女人。 　　眼见程林要起身反/攻，司文快速的站了起来咯咯笑着往门口走，“没做饭吧？今天咱们去外边吃呀？好久没吃垃圾食品，我都馋了！” 　　最后一句带着撒娇，是商量的语气。没办法，她和儿子一样不允许常吃垃圾食品，平时一大一小都是偷着吃的，回来还得统一和口径，省得被精明的老公戳穿。 　　别说吃点东西了，就是现在司文要天上的月亮，程林都得去架梯子去，还哪有反对的意志力了。也跟着出了书房门，叫着孩子一家三口开车往外走。 　　A市的麦当当里，一家三口的餐桌上放了三个大托盘，上面满满当当都是点的吃的。程林看着对面的媳妇和儿子你给我挤点番茄酱，我给你拿点鸡翅的，依然不能理解为啥两人着魔似的天天想吃这个。 　　程呈手拿了个鸡块往他爸手里塞，“爸，你吃这个，这个好吃，蘸番茄酱！” 　　程林直接给塞回儿子嘴里了，还是你自己吃吧。 　　“你爸不吃那个，你爸吃这个！”司文对被塞了满嘴的儿子说，然后从托盘里拿出了一个夹牛肉的汉堡和一袋薯条来，把番茄酱挤出来一起推了过去，然后脸上绽放出些娇羞的神色。 　　“是吧？老公。” 　　程林嘴角微挑，竟然十分配合的把东西搂到了自己近处，拿起汉堡来就大口送进嘴里。 　　程呈愣了，他爸爱吃这个？他爸可是从不吃这些垃圾食品的啊。 　　再看父母你瞄我一眼，我睨你一眼的表情，小滑头就觉出不对劲了。肯定不是这么简单，这里头绝对有故事！ 　　架不住儿子的软磨硬泡，司文看了眼拿着薯条蘸番茄酱吃的程林，简单说了句，“你妈我给你爸做的第一顿饭就是汉堡薯条，那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 　　说着也忍不住感慨，从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日子过的也太快了吧。那时候她还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带他吃汉堡薯条，心疼这个没吃过儿童餐的大青年呢！ 　　“真的？”程呈不信的看他爸，他印象里他妈就从来没下过厨房！ 　　“嗯，”程林随意的又塞了口薯条，“你妈做的可比这好吃！” 　　他还记得一清二楚呢，有些糊的肉片和没洗净的菜叶子，还有那指头粗的土豆条...但奇怪的是咋这么些年想起来就觉得那顿饭好吃极了，这辈子都忘不了呢？ 　　“不会吧...”程呈更不相信了，他妈做的比麦当当好吃？他爸不会是味觉失灵吧... 　　“臭小子，敢质疑你妈！”司文敲了程呈的脑瓜子一下，程呈夸张的捂着脑袋直喊，“要给我敲傻了！” 　　“没事儿，你就是精神头太足，傻点正好中和一下！” 　　程呈听了这话放下了手，还装啥装了？他妈根本不吃这套，有这时间还不如多吃点呢。 　　两口子相视一笑，要么都说他们儿子抗打击能力强呢，这么教育出来的孩子能脆弱都怪了。 　　人到中年，程林和司文算是走的比较好的那类人。程林是最年轻的局长，是所有人最看好的有潜力的领导。 　　司文已经是研究所的中流砥柱了，由她主导的核电站一期工程取得了巨大的成功，成为了我国历史上第一个自主设计的核电站，受到了国家的特别奖励。 　　二期工程也刚刚开工，未来还有三期，还有新的核电站需要她主导，她已经是行业内的说一不二的话事者。 　　只不过在行业之外，别人对她多称呼一声非闻老师。她没入作协，却是最知名的作家和文化人。她写的小说、翻译的名著文献都刊印成册，供更多的人感受文字的魅力。 　　这样的一对夫妻，有地位又有实力，自然是...不能被叫到学校去挨骂的...这是头一次被抓包打架被叫家长的程呈小朋友的想法。 　　小学六年级的他早已经是一小里说一不二的人物了，但他平日里低调，特别是老师面前的好学生三道杠，所以老师校长们只以为他作为大队长比较得民心，并不知道其实很多事都是他在后面捅咕的。 　　这次也真是点背了，程呈叹气道。别的学校的小头头总来找他们学校的人的麻烦，他就使了几招让他们吃了些不大不小的亏，原本想着是吓吓他们就不敢再得瑟了。谁能想到他们趁他自己落单的时候，来找麻烦了呢？ 　　他从小跟部队大院的孩子厮打惯了，又有蒋毅这个师父在，手脚本就比别人灵活，下手也有点狠，于是堵着他的几个人挂了彩...偏偏他啥事没有，这真是失误啊，他也该留下点伤然后就势躺倒的！ 　　这就是蒋叔叔说的除恶务尽，否则必给自己留后患吧。他当时就应该给他们个厉害的，把他们按下去就再不敢得瑟了。二是忽略了对方也有后手，眼看情况不对就派人去找老师，还是兵分两路找了两个学校的老师... 　　然后结果就是两个学校老师来的时候，他真对着挂彩唉呦叫换的这些人高声放着狠话呢，可把他们学校的老师看傻了，他的好学生形象彻底崩塌。 　　现在已经不是内部的事了，涉及到两个学校的事，所以老师们也不管谁对谁错，直接让把家长都叫来。还特意强调了，学校里的老师要避嫌，不准代替家长来。 　　让刚想去找他舅妈和婶子的程呈无语了，这形势对他很不利啊！ 　　眼瞅着对家的家长们都来了，六七个孩子的家长聚了一个办公室，叽叽喳喳的指着孩子的伤非闹着要说法。程呈呵呵了，这要是让他爸或者他妈来，恐怕他会被逐出家门吧。 　　想了又想，程呈眼睛一亮，借了电话就按下一串数字。声情并茂的一顿描述，又软和和的卖了无尽委屈，终于舒了口气，对着厉声问他家长什么时候到的对面家长们说了句， 　　“别急，马上就到！” 　　估摸着半小时之后，几辆车直接开进了学校外围停车场，从车里下来的一排人浩浩荡荡又秩序井然的走进学校。已经被问烦了的程呈脸上终于露出了个笑模样，指着窗外的操场说： 　　“别催了，这不就来了吗？” 　　刘大明紧赶慢赶的带着人来了一小，上次他来的时候还是帮人接生送医院的时候，不过现在可没时间感慨了。娃说了，受委屈了，满屋子的人围攻他呢！ 　　办公室门被推开，屋里的家长一拥而上，乱糟糟的响了满屋。 　　有质问刘大明怎么才来的，“你家孩子打了人，你就能在家坐住？你是怎么教育的孩子？” 　　还有扯着孩子脸上的伤让刘大明负责的，“把我孩子打成这样你说怎么办吧？钱是肯定要赔的，这要是毁了容你还得负责一辈子呢！” 　　刘大明斜眼扫了那“毁容”的伤势，不就擦破了点皮吗？容有这么容易毁的吗？ 　　还有个膀大腰圆的直接上来就要揪刘大明的领子，被刘大明身后的两个人挺身一拦，生生的推了回去，那力道可不是常人有的，大块头当场又缩回去了。 　　刘大明原本还就以为是孩子间的小打小闹，这一看家长们都是这样的混不吝彻底生气了。想和我犯浑？我在街面上混的时候，你们还不知道在哪呢！ 　　想到这他狠厉的眼神把屋里的人盯了个遍，果然大混子的气势不一般，吓的这些人再没敢说话的。刘大明淡淡的来了句， 　　“怎么？六七个人围攻我们家孩子，现在又想来对我动手？”一个眼神让想要说话的一家长把话憋回去了，他冲着人群堆里喊， 　　“程呈？赶快出来让叔儿看看你咋样了？” 　　程呈一听这话头立马虚弱起来，拖着无力的脚步虚浮的走了过来，就这么几步已经咳了好几回，歇了好几气了。 　　众家长卧草，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呢，演技也太好了吧！ 　　“大侄子啊，你这是受内伤了？这可得去医院看啊，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能养好的，要是有个一损二伤的，叔儿让他们都吃官司、负法律责任！” 　　别的家长一听这话不干了，你打我们还让我们吃官司？有这么个道理吗？冲着刘大明嚷嚷起来。 　　刘大明一瞪眼，“有事都跟我律师说去，他管跟你们打官司的事儿！谁的责任一个都跑不了！” 　　话音刚落，那一排人里面就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来，他文质彬彬又气势十足的说：“我是刘大明先生的代理律师，负责程呈和你们孩子的纠纷问题，有什么问题咱们法庭见。” 　　家长们懵了，小孩儿的打打闹闹咋还上法庭了呢？没见过这种阵势啊！ 　　刘大明一看他们先怂了，立马高声道，“我就问一句，是谁先挑衅打人的？” 　　“当然是你们家孩子，我家孩子可老实的很，在家连句话都没有的。”对面一个家长立马说道。 　　“呵呵，你的意思是我们孩子主动去打你们六七个孩子？”刘大明笑着看对面的家长，又摸摸程呈的头，“你看我们家这个像弱智不？” 　　对面家长们...不像弱智，听老师说回回考第一... 　　“他们先来打我的，我为了保护自己才还的手。五个人一起上，还有两个人去望的风，最后这两人去找的老师。”程呈虚弱的说。 　　“哦——”刘大明拉长了声音，“我们孩子是正当防卫！张律师，听清楚了没？” 　　“听清楚了，正当防卫。”张律师拿笔在文件夹上刷刷的写着什么，就这笔尖摩擦纸面的声音就够对面家长们慌的了，写啥呢这是？ 　　“我劝你们还是先和自家的孩子了解了解真实情况，要不然一会报了警，走了法律程序，可不是这么容易的了结的事了。” 　　刘大明哼哼道，那表情活像在说：老子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想好了再说话。他在社会上混了多少年啊，虽然后来金盆洗手了，但这唬人的本事可是一直练着呢，这几句话说出来就够人慌的了。 　　于是家长们这个怼孩子一把，那个掐一下的，没几下就都招了，是他们先去找的程呈，但是... 　　没有但是！有这么一句话就成了！谁想听你那些但是可是的八百年前的恩恩怨怨，刘大明一招手，几个人上来把程呈一架， 　　“我们孩子被六七个人打，这伤肯定轻不了了，现在我们要去医院，回头有个什么事再找你们算账！” 　　这下轮到对面家长们提心吊胆了，这孩子可千万别有啥事啊，又忍不住去骂自家孩子，“你说你咋这么欠呢？去打人孩子，羡慕人孩子学习好还是大队长啊？好的咋不跟人家学学！” 　　“但是...” 　　“没什么但是，赶明儿都去给我道歉去！” 　　程呈上了刘大明的车，立马活了起来，一下扑到刘大明身上，“大明叔，你可真棒，我就知道找你准没问题！” 　　“去去去，别冲我来这套！”刘大明虽这么说，也没把身上的程呈扔下去，“你那油嘴滑舌的我还不知道？这是不想让我把事告诉你爸妈吧？” 　　程呈嘿嘿笑，“要么说大明叔你聪明呢，我爸我妈老在家夸你！” 　　“真的？”刘大明这下乐了，能得那两口子一句夸对他来说比赚多少钱都高兴，不容易啊！ 　　“那当然了，说您脑子灵，讲义气，生意上的事从不用他们操心！”程呈谄媚道，又突然换了表情，“可惜我不像您这么让我爸妈省心，这事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爸最近特别忙，我妈工作那边也进展到关键时候...” 　　刘大明眉头一皱，“成，那就先不告诉他们了，但你小子以后可注意点儿，别没事闯祸让你叔儿我来救场，叔儿来这一下午能挣多少钱你知道不？以后你娶媳妇的钱就在这里呢！” 　　“知道，知道！”知道我给部队买坦克的钱都在里头！程呈在心里补充道。 　　因为有刘大明送程呈回家，所以今天他到家的比较早。大门口就发现爸爸的配车在外头，他爸今天到家的还真早！ 　　屋里，程林正边掐着一把豆角边等电话，司机小陈对这个情景已经见怪不怪了，程局长绝对是手艺最好的局长了，家里的饭菜都是他一手负责，完全颠覆了普通人对领导的印象，这么个绝世好男人，嫂子真是太有福气了。 　　秘书处的方静在一旁的沙发上优雅的坐着，貌似在看眼前的资料，实际在偷瞄着程局长。这么优秀的男人竟然回家还要做饭，简直太不可思议了。她要是他的夫人，一定会把他伺候的舒舒服服，绝对不让他动一手指头。 　　今天他们是去开发区考察工作的，有一项资料下面必须在今晚前报上来，这时候回局里怕是来不及，所以程局长干脆把她和小陈带回家等电话。 　　这个机会是她梦寐以求的，如果没有小陈就更好了，毕竟她好不容易才尽量多的得到跟着程局的工作，秘书处想跟在程局身边的人多了去了。 　　“程局，您还会做饭呢？”方静娇娇地笑着说，“我手艺也还不错，要不我帮您吧。” 　　“不用，家里人吃惯我做的饭了。” 　　“嫂子真让人羡慕，像您这样的好男人真的是打着灯笼都难找。”方静柔柔地说，目光看向程林，满眼的情绪却半点都没用上，人家根本就没每她眼神。 　　扑通通的小跑声从外面传进来，大门被推开，一个和程林长的一模一样的男孩儿冲了进来，“爸，我回来了！” 　　“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早？”程林问。 　　“哦，大明叔叔路过学校，顺便送我回来的。”程呈面不改色的说道，然后和小陈打了招呼，又好奇的去看方静，这个阿姨原来没来过。 　　程林眼光微动，却没再说话，拿着摘好的豆角走向厨房，“歇一会儿就去写作业，等妈妈回来就吃饭。” 　　程呈嘴上答应着，看着沙发上的阿姨目光随着他爸的身影走，丰润的嘴角上挑起来。 　　程林走进厨房再见不到人影，方静转过头来，见程呈盯着她看，有意和他拉近关系。 　　“你是程呈吧？读小学六年级了？” 　　程呈翘起他的还不长的腿，倚歪着沙发换了个姿势，和他爸场时规规矩矩的样子十分不同。“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的？” 　　“哦，我...你爸...” 　　“别告诉我是我爸告诉你的，我爸和不熟的人从不说家里的事。”程呈直接顶了回去，可没一般的孩子的纯真和好糊弄。 　　“我不是不熟的人，我是你爸的秘书。”方静有些微恼，这孩子怎么这么愣，一点都不遭人喜欢。 　　“你们局不是这设专门的秘书吗？都是秘书处往外派的。如果没记错的话，上次来的是王叔叔，再上次来的是李叔叔。阿姨，你要是想当专职秘书，估计得先把秘书处搞黄喽。” 　　司机小陈再也忍不住了，噗呲乐出声来，给了程呈一个眼神，小子，不愧是你！ 　　方静立马脸爆红，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程呈却没放过她的意思，一本正经的盯着她，好像再等一个回答，直把她盯的坐立不安的。 　　没过一会儿，汽车声从后院传来，还没等程呈有所动作，就见程林从厨房快步走了出来，方静刚要说话，就听程呈说： 　　“我妈回来了，我爸每天都要去接的。阿姨您现在还是不要找我爸了，现在他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您是不是还没见过我妈呢？那可得好好见见了，我妈可是很漂亮的，我爸最爱我妈，第二才是我！” 　　话音刚落，就见门被打开，程林牵着一个漂亮女人的手走了进来。女人穿着真丝长裙直到脚踝，行走起来摇曳正姿，飘逸的裙角好像随着她的脚步舞动一样。大/波浪松散的披在肩头，更给她增加了几分妩媚。 　　如果说容貌只占了七分美的话，那这气质上的加分可真是十成十了，那男孩儿说的对，真漂亮啊！ 　　方静不想让自己看这位好命的局长夫人，又忍不住不去看她。程呈看了眼她的表情，轻轻笑了笑，然后朝他妈扑了过去... 　　马上要碰到的时候被他爸一个中途拦截，“别扑你妈，你力气大，上回把你妈手腕都撞青了！”程林警告道。 　　程呈立马不敢动了，小奶狗一样的乖乖叫妈妈，司文无奈的耸耸肩，儿子啊，不是妈不愿意抱你，你爸不让我也没办法啊。 　　看到屋里多了两个人，小陈立马叫嫂子，司文亲切的说：“小陈来了？一会儿家里吃饭。”又看到方静，也温柔的说：“这位姑娘是秘书处的吧，第一次来我们家，一会儿也多吃点。” 　　方静局促极了，她一开口她就更觉自己怎么站都不会了，两支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等到电话来了，她记下了资料就匆匆告辞，任凭司文怎么留她都要走。小陈自然是要送她回去的，也跟着一起走了。 　　司文看着那姑娘匆忙的背影，纳闷的说：“怎么像我会吃人似的！” 　　程林在一旁来了一句，“你要是真有这个想法千万别压抑，尽管冲我来。” 　　司文白他，“程局长这么没正形，旁人知道了该怎么办才好呦。” 　　“旁人不用知道，你自己知道就好。” 　　两人对视，同时都笑了，确实彼此的真面目只要对方知道。 　　小陈把车子发动，想了想还是多了句嘴，“程局看着好说话，实际最是眼里不揉沙子，知道咱局里为啥总有女同事调出去吗？” 　　人都说他们局邪性，阳气太重，容不下女人，实际上到底怎么回事只有他们内里的几个人知道了。 　　坐在后排的方静一抖，什么话也没说，又或者是她想说什么，可现在什么都说不出了。 　　从此以后，方静再没机会跟着程林外出。这事不能问，问就是程局有习惯用的那几个人，巧的是都是男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9-03 22:21:23~2020-09-05 21:28: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2345我、月半殇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1章 九十年代的司文程林二 　　有了刘大明的搅浑水, 程呈的事果然顺利解决了。第二天那几个来找他茬的外校小子就带了检讨书过来道歉了，还保证以后绝对不再犯了。班主任和校领导还专门来问过他的伤情怎么样，去医院检查出什么结果来没有。 　　程呈蔫蔫的照着刘大明教他的什么软组织挫伤，肝气郁结什么的一顿瞎说, 老师们听着直打鼓。 　　“这么严重？要不再给你放几天假好好回家歇歇？” 　　“不用了, 轻伤不下火线, 我能坚持上课！”程呈坚定的说，好像真是负伤上课一样。 　　“好孩子，不愧是学习标兵, 大队长！”校长表扬道。 　　当天晚上，程呈美滋滋的回家, 就看到他爸没在厨房做饭, 而是坐在沙发上拢臂等着他呢。 　　程呈心一哆嗦，打量了下周围的环境，他妈还没回来...于是小心翼翼的和他爸保持了安全的距离, 做二十四孝好儿子的样子站好，乖乖的问了句, 　　“爸, 今天您回来的挺早啊, 呵呵。” 　　“嗯，坐。”程林姿势没动，下巴微微往另一面沙发一挑, 给程呈赐了个座儿。 　　程呈心说：爸，您有什么事就说呗, 我现在真坐不下！但在他爸这危视下, 实在是不敢有所反抗，只得乖乖的坐了下去。 　　“最近在学校表现的怎么样？”程林淡淡的来了句, 好像问外头天气怎么样的语气似的，平淡的不起任何波澜。 　　就这么普通的一句话，就让一向够稳的程呈一激灵，屁/股在沙发上不安的挪动了一下，连坐都坐不住了。 　　“挺，挺好...”他小心翼翼的说。他爸应该没发现啥吧？他已经和大明叔叔说好了，不告诉他爸的。 　　“挺好？”就这么一个疑问的尾音，就让程呈扑通一下笔直的站了起来，目视前方，小嘴儿快速念叨起来， 　　“昨天我被六七个外校的学生堵住，他们想收拾我，结果让我给收拾了，他们去学校告状，老师让请家长，我把大明叔叔叫去了。这事我做的不对，以后我一定不跟人打架了。” 　　说完他呼了口气，希望他爸看在他坦白的还算快的份上，对他从速轻发落吧。他爸可是积威日重，就刚才那两字儿已经让他突突了，根本就瞒不下去，他还没练成那么强的心里承受能力！ 　　“嗯。”程林点了点头，虽然最开始还想耍小聪明，但交代的还算痛快。他从昨晚刘大明送儿子回来就觉出不对劲了，刘大明现在正是刚拿了地皮开工阶段，多少活都等着他干呢，怎么会有时间去接程呈？就这么一下就暴露了。 　　“知道错在哪了吗？” 　　“不该和人打架，不该特意瞒着您，试图用小聪明来把这事掩饰过去。”程呈使劲想着自己的错处。 　　“对也不对，”程林看了眼儿子，“你错在遇事没有往后多想三分，事后没有保全自己的对策，把自己置于最难的境地，只凭一腔孤勇是最不可取的，因为你无法保证对面永远是你能对付的了的六七个人。” 　　程呈若有所思，小脸上是和平时撒娇卖萌不一样的认真神情。 　　程林看了眼这个和自己别无二致的儿子，心性现在还差了点儿，但是能练。他要是没经过这第二生，也就差不多是这个样子，保持个顺风顺水足够了。 　　“《孙子兵法》用正楷抄三遍，再把这件事的疏漏之处和应对方法复盘一遍，看看如果再面对一次你会怎么办。” 　　程林说完话就起身，他隐约听到车的声音，是不是媳妇回来了？想到这他蓦的转头对儿子说，“这事别和你妈说，她最近睡的不好，让我知道你再让他劳神...” 　　程呈连忙头摇的跟波浪鼓似的，不敢的爸爸，我不敢的！ 　　程林给了他个警告的眼神，自己往后院去了。程呈抒了口气，这关算是过了吧。又想到他爸说的话，说了这么多可半个字都没提他打架有错，他爸的意思是以后还有这样的事可以接着打，只要把对策想好了就行？ 　　司文从车上提了个袋子下来，就被人把袋子接了过去。“回来了？排队的人多吗？” 　　“我下班就开车去的，还好，不是很多。再说你不是说人多了就不买了嘛，我也没那耐心排长队买东西啊！” 　　白天老公给她办公室打电话，让她下班回来带只烤鸭回来，她还奇怪呢，她老公可是很少吃外食的，今天是怎么了？ 　　程林自然不会说是为了把她支开，给儿子上课，他可不想她因为这事伤神。于是转移了话题，“酸枣仁买了吗？” 　　“买了，同仁堂抓的。不过你让我买这个干嘛？能做菜啊？” 　　“我看你这几天睡的不太好，回头晚上给你磨点酸枣仁粉，有助于睡眠。你工作压力也别太大了，项目也不是一天能完成的。” 　　司文一顿，呵呵干笑。她哪里有什么工作压力啊，她可不敢说她最近发现了上辈子爱喝的进口咖啡，白天在办公室一杯杯的喝的开心，要不她老公非把她的咖啡都收走了不可。 　　司文不想再进行这个心虚的话题，赶忙另起了个话茬子， 　　“对了，老公，爸六十大寿的礼物我准备好了，是一套中山装。想当年我拿了他压箱底的好料子就给他做了件上衣，连个裤子都没有，剩下的布料给你拼了件夹克，为了这事他念叨了我好几年呢。” 　　想到原来的事司文就忍不住乐，程林坏笑的满脸柔情，“原来你那时候就向着我了？” 　　“那可不是，”司文半点都没不好意思，“那时候好料子多难得啊，你又没件正经衣服，我不想着你哪能行！” 　　程林心头一暖，牵起媳妇的手，两人一起慢慢往屋里走。“那衣服我拿着像宝贝似的，怕压起皱了，放在柜子最上头。捧着它和你一起来了A市，第一次去爸妈家就穿了那件衣服。” 　　想到原来青涩又朴实的岁月，程林不禁心生感慨。那时候是真苦啊，但好在有她一直在他身边，要不然都不知道这充满了阴郁的第二生会以怎样的轨道继续往下走。 　　司文没他那么感情细腻，她心说：是呢，你多精啊，第一次去我们家就穿这件衣服，搞得我妈都不好为难你了。已经看出女儿外向了，谁还能为难未来女婿啊！ 　　司爸的六十大寿，是在大院办的。其实司文和程林已经在A市另买了楼房让老两口去住的，但他们在这个大院住习惯了，说去楼上太冷清，连个平时消遣说话的地儿都没有了，怎么说都不过去。 　　不过寿宴办在这确实是热闹，张灯结彩的喜庆气氛十足不说，在院子里摆上桌儿，招待着街房四邻的共聚一堂，大家乐呵呵的老人也高兴。 　　酒席是程林找了饭店的大师傅来做的，用的材料都是最好的，不惜价钱，就为了让老爷子的六十大寿体体面面。 　　司文去蛋糕店定了个三层的大蛋糕，摆在院子中间，就这排场就足以让人咋舌了。 　　小宝、程呈领着院里的孩子们给司爸唱了生日歌，司文、程林和司武、刘小婉围绕在司爸左右，穿着崭新定制中山装的司爸笑的合不拢嘴，连说好好好。 　　司武现在已经是最高级别的工程师了，他志不在厂长这类的职位，也没长这根筋，在技术口算是走到了巅峰。 　　刘小婉还在一小当老师，现在也已经是教学组长了。今天她忙着招呼里外，俨然是个称职的好儿媳妇。 　　自从司武升上八级工那年闹出的事，她就变了行事方式。至少也知道临阵烧香不可取，不但往婆家跑的勤了，对待司爸司妈也多了几分真诚。 　　婆媳之间还要求啥啊，你敬着我，我敬着你也就够了。司妈好说话，这么些年刘小婉也确实做的不错。 　　酒席上的人都说着司家的好话，这司家的日子过的是越来越好了，儿子媳妇女儿女婿都出息，连第三代的孩子都个顶个的学习好，俨然就已经是这大院里的独一分了！ 　　边角落里，赵雪爸妈干巴的吃着酒席，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儿。前些年女儿总算是嫁出去了，面上好听，嫁了个香港那边来的富商。其实那富商和赵雪爸都差不多大了，而且在香港那边有老婆。赵雪被安置在这边，从来就没被带到过香港。 　　起初几年他们也听了些恭维话，随着富商来的次数越来越少，这话也就几乎没有了。他们心里也不是滋味儿，面上好看，内里受罪啊！ 　　** 　　九六年，是程林这批工农兵大学生入学二十周年的纪念日。大家都张罗着回母校聚一聚，共同回忆一下那难忘的岁月。 　　程林作为其中最有成就的学生，自然受到了最盛情的邀请，司文是大力支持他去的，她这天一大早就给程林打点了要穿的衣服，走之前还给他好顿整理，美滋滋的看着他欣赏了半天，然后一拍老公那依然挺翘的翘臀，满意的来了句， 　　“去吧，让他们看看你娶了个好媳妇后过的有多好！”她说这话可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婚姻过得好的男人女人绝对是能看出来的！ 　　比如她老公，比如她，一点都不显老好吧！反而多了岁月积淀的魅力。 　　程林哭笑不得，嘱咐她中午别凑合吃饭，又叮嘱了遍儿子，到吃饭时候提醒他妈，开车到外边吃，别看书又看过了时间。 　　农大程林他们班级曾经的教室里，几乎所有学生都到了，他们从祖国各地聚集于此，这种浓浓的同学情真是怎么也磨灭不掉。 　　所有的老师们也都被请到了教室，他们大多已经退休了，比起从前在学校时的样子，已经变成了风烛残年的老人。 　　师生们同聚一堂一时都是感慨万分，时间啊，是最催人前进又无情的东西，它让你长大，又让你走向衰亡，没有丝毫情面可讲。 　　“老师，我扶您。”同学们都鼓掌让赵教授为大家讲话，程林赶忙上前一步把已经垂垂老矣的赵教授扶了起来，老人现在拄着拐杖，凭自己起身怕是费劲。 　　赵教授看着自己面前的得意门生，一时间百感交集，他曾经在自家的书房里断言他失去了最好的机会。却不想，过这快二十年才发现，自己到底是眼光短浅啊。 　　程林是所有学生中走的最好的一个，即便是他听他的作了自己的孙女婿，也未必会有今日的成就。还是程林的眼光好，自己替自己寻了个助益最大的媳妇，那姑娘...终不是一般人啊。 　　“好好好。”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这几个字，他颤抖的扶着程林稳健的手，慢慢的站了起来，由着他把他扶到讲台上。 　　“同学们，千言万语就一句话，愿你们走过的青春无悔，愿你们的未来一片光明。” 第122章 二十一世纪的司文程林 　　“部长, 我来跟您确认一下明天的行程。”专属秘书拿着文件夹在办公室向程林报告他的行程规划，像这样请示他的人有很多，每天一早就排在他的办公室门口。 　　程林坐在办公椅上，面前实木的大办公桌上摆着两部电话, 红黑二色。他双目微阖听着秘书的汇报, 这些事就已经在他的脑子里形成了一张网, 线条清晰又逻辑严密。 　　他现在已经是省部级正职了，地位升高，工作内容改变, 连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化了。唯一不变的是他还是家里的掌勺人，媳妇的忠实拥护者。 　　司文现在也已经是研究所的所长了, 她并不很喜欢这个职位, 但是研究所需要能震的住的人主持工作，索性她是放权型领导，因此并不觉得有多辛苦。 　　不管两个人的级别谁大过谁, 反正在家里，部长还是得听所长的。 　　“怎么, 想出去溜达溜达？” 　　程林看着媳妇在电脑面前看些地图和旅游攻略, 凑过去问。 　　这电脑他摆弄的不太灵光, 媳妇却是灵的很，在电脑刚出来，还是大屁/股显示器的时候家里就按上了, 可以说是国内第一批吃螃蟹的人了。 　　“昂。”司文就回了一个字，就继续看她的旅游攻略了。 　　他们现在身份特殊, 国外是不能随便去的, 好在上辈子国外她已经走了不少地方，现在对国外也不是很感兴趣。她可得趁着年轻把国内的大好风光浏览个遍, 要不哪能对得起这辈子的好时光！ 　　对于媳妇的一字回答，程林不以为意，又凑过去继续说道，“选个你想去的，等放假了我带你去！” 　　“呵呵，”司文干笑，“算了吧，你现在一出门就跟考察工作似的，光陪同再加上当地官员就得多少人跟着，没劲！” 　　程林一窒，让媳妇自己去他可不放心！他脑子一转，立马提起了满身的底气来， 　　“那就咱们俩去，谁也不带，偷偷的！”说罢还像小孩子似的冲司文眨眨眼。 　　“真的？”司文一下激动了，随着两人身份的变化，事业上的追求得到满足的同时，又多了许多不自由。要是真能像从前一样，两个人想去哪就去哪，那也是太好的一件事了！ 　　程林也高兴起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年轻时代一样。那时候他们还不是部长、所长，就是对普普通通的小夫妻。 　　“真的，就咱俩！不谈工作，没有旁人！” 　　于是，赶上个假期，两个谁也没告诉的，就这么从A市出发了。去了沪市，走了周边的古镇，住了现在流行的民宿，也像普通人那样排队看表演，吃小吃。 　　司文照着网上的攻略领着程林四处溜达，她发现年轻的时候似乎是程林安排的比较多，这上了岁数她好像承担的更多了。不知是不是现在这个时代她比较熟悉，她总是带入到主人的角色中，把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东西一点点的安利给他。 　　而程林好像也从来没问过她怎么懂的这么多，这么能跟上潮流，她给他，他就接受，好像理所当然一样。 　　这天，当他们在景点的一处旅游纪念品店里看到一个小东西时，司文的心突然震了一下。程林正在看那些刺绣的东西，想给媳妇选些什么，再回头看时，却发现媳妇在那愣愣的伤神。 　　“怎么了？”他走过去揽着她问。 　　司文呆呆的看着那个小东西，突然抬起头来，眼睛湿润却笑着说：“我带你去个地方吧。” 　　“好。”他什么也没多问就点头答应。 　　你想去哪儿我都陪你。 　　这是沪市以北的一个省份，这里沃土千倾，有着浓厚的历史积淀。他们坐飞机直达省会，却没有停下来，而是坐着火车继续往西北方向走。 　　轰隆隆的绿皮火车喀嚓喀嚓的往前走，空气里的咸湿越来越重，经停的小站上来的人说话的口音也越来越浓，司文的心情却越来越沉重。 　　程林什么都没说，只是陪着她看着窗外的风景。这里是个很漂亮的地方，都说人杰地灵，难怪能生出她这么钟灵毓秀的姑娘。 　　等到火车再一次停下时，司文推了推程林，“到了，咱们下车吧...” 　　下车就是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空气里的湿度好像都上升不少。两个人拿的东西不多，就像普通的背包客一样，随着出站的人流往外走。 　　火车站门口，除了较远处停着的出租车，最靠近出站口的是一些三轮小蹦蹦，这是个还没取缔蹦蹦的时候，他们靠着这个营生养活一家人，也许还有个正在读书的孩子。 　　“我们坐这个吧。”司文说。 　　听到司文的话，好几个师傅都上来拉客，“去哪儿啊，五块！” 　　去哪？司文愣了，她能去哪呢？ 　　有些冰凉的手被攥住，司文回过了神，就势拉着握着她手的男人上了最近的一辆蹦蹦，“青州大酒店！” 　　“好嘞！” 　　蹦蹦出发，一突突的声响。司文从小就奇怪，蹦蹦之所以叫蹦蹦是因为它这震耳的响声还是坐在车上的人一颠颠的直蹦呢？到她走出家乡那天依然没想明白。 　　青州大酒店是本地最有名的大酒店，历史悠久是地位的象征。那时候谁家要是在这办个酒席，那可真就是长大脸了。 　　司文家条件不错，但也不是随便能进青州大酒店的，通常是做席的时候能来一趟，已经够孩子时候的司文高兴好一阵了。 　　曾经记忆里金碧辉煌的青州大酒店，现在看来却是老派陈旧，已经和记忆里划不上等号了。司文和程林去前台办了入住，对他们现在来说不算贵的价格，在那时候的司文心里也足够咋舌了。 　　他们住的是海景房，拉开厚厚的织布窗帘，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海滩和游人。 　　海对他们两个来说并不陌生，虽然他们现在住在没有海的A市，但他们每年都要去附近的海边疗养，这是国家给他们的待遇。但司文现在却异常兴奋， 　　“我领你出去转转吧！”就好像是个要带着小伙伴参观自己家乡的小主人一样。 　　程林笑着点头，他对这个地方也很期待。 　　司文领他沿着海边的木栈道一直往前走，告诉他这条滨海路有多长。因为左边是山，右边是海，所以是山海相连的地方。又恰好在观景最好的地方叫程林停下来，给他指着从这里往哪看风景最美，赏的是什么景，有什么寓意，完全不逊色一个专业的当地导游。 　　程林听话的照做，还施展了浑身的技术给司文在这里拍照，他想她曾经应该有很多在这里的照片吧。 　　两个人像不知疲倦一样，就这么几乎算是徒步的走了大半个城。都是司文说去哪，程林就跟到哪，半点疑问和意见都没有。 　　到学校的时候，司文就会骄傲的对程林说：“不要小瞧这所高中哦，这里可是每年都能出好几个A大B大的学校，好些省会的有钱家的孩子都托关系来这里上学，这里的教学质量和学风可是很好的！” 　　程林认真听着，郑重的点头，好像这里是什么军事重地一样敬仰参观，同样不忘让司文站在教学楼前，他拿着数码相机好顿照相。 　　两个中午在学校门口的小店里吃了顿盒饭，几块钱一位的餐食，两荤两素随便选。他们就像是吃国宴似的吃的认真，司文不停的叨叨这个菜好吃，多打点，那个菜就别打了，不要吃不完。 　　连老板都多看了他们两眼，他们家一向是做学生生意，像这么个年纪的中年人来而且还对他们家的菜品这么了解的还真是少见呢。 　　吃完饭两个又逛了学校周边的各种小店，司文挑了些每张都不一样的印花的信纸还有胶带，其实她也不知道买这些干什么，可能是那时候的她也总是在这挑挑拣拣，在学习的闲暇时有过这么一场休闲的时光。 　　程林去边上围着学生最多的地方，跟着小姑娘们买了本现在流行的青春疼痛小说，他看她们拿着这本书时都叽喳乱蹦的，这个年代的女孩子应该是很喜欢吧... 　　等到司文挑完时，程林一起付了钱，然后把那本书递了过去， 　　“喏，送给你的。”他眼光看向别处，有些不自然的说。 　　司文一看书皮，眼睛就是一亮，这可是她的“启蒙”读物。 　　“没看出来，你眼光还是挺好的嘛！”司文睨了她老头儿一眼，打开书翻了翻，然后捧在怀里，她也曾经为这种书掉过宝贵的金豆子呀！ 　　程林看她欢喜的样子不禁嘴角上挑，在他眼里她现在就是个十六气岁的小姑娘，有着满满的青春和朝气，能参与到她过去的成活中，他很欣慰，也像是弥补了他的一个遗憾一样。 　　两个人关于青春期的梦还没做完，司文包里的电话就响了。司文翻了个白眼，想当年的这时候，她可不被允许在高中时候有一部手机！ 　　等到看到来电显示时更是无语，谢谢来电显示的提醒，要不她就要忘了她还有个已经上大学的儿子了！多么痛的领悟啊！ 　　“喂——”司文没好气的说。 　　电话那头的程呈一听他妈这口气就心声预警，他妈现在不痛快呢！ 　　理论上现在最聪明的做法是迅速问声请母亲安，然后挂断电话。但现在A市那头找他们都快找到报警了，他要是明哲保身可就太对不住爸爸秘书处那些哥哥叔叔了。 　　程呈在电话那头露出了八颗牙齿，用最温柔可亲的声音开口，力求把他此时的微笑和爱戴通过电话传过去，并能抚平他母亲的暴躁。 　　“妈妈，您和爸爸还好吗？”好儿子向您们请安啦！ 　　“呵，一时半会的还成吧。” 　　“嗯...那您和我爸爸在哪呢？”钢铁战士，绝不轻言放弃。 　　“学员程呈，没记错的话你现在应该不在能用电话的时候吧？用不用我给你们院长打个电话，针对最近学员们不和纪律使用电话的问题进行一下探讨？” 　　啥也别怪了，要怪就怪你电话打来的不是时候，一电话把你老妈从青春期的美梦里拽出来的干干净净。 　　“有空您二位往家里打个电话，听金阿姨说秘书处都找到家里去了，再找不到您二位他们就好上报国家安全机关了！” 　　说完程呈就痛快的挂了电话，一点都没拖沓。他还不想被军校处分，他还要继续拿今年的优秀学员呢！ 　　得，还做啥梦了啊！回到现实吧，部长和核研究所的所长该上线了！ 　　也就半天时间，从A市来的小组就到了青州酒店，一来就出示了身份证明，让彻底排除现场危险情况，保证领导安全。 　　这阵势让酒店经理都慌了，他们最近没接到领导要来的通知啊？再说领导来了也不住他们这儿啊，难道是...拍戏呢？ 　　不一会儿，昨天入住的那对有气质的夫妻就在众人的簇拥下走下了电梯，男人仪表不凡，女人温和优雅。面对着他们的手足无措，还连声道不好意思。 　　他们除了说“没有没有，应该的应该的”之外，就再没说出什么来。 　　等到这一行人走的不见人影之后，酒店的人才反应过来。这个说不愧是领导，气质就是不一样。 　　那个说领导特亲民，昨天办入住的时候还冲我笑呢。 　　可这领导到底是谁啊？众人都摇头不知道。 　　他们的入住信息已经被刚才来的人给清理掉了，前台的人凭着印象把身份证上的名字打电脑上一搜索，所有人都呆愣傻掉。 　　竟然真是这么大的领导... 　　这可真是回本了，他们青州大酒店也是接待过这么大领导的酒店啦！ 　　回A市的车上，司文才想起自己这一天多的行为有多解释不通，她斟酌着对老公说：“我就是提前在网上做了攻略，所以才熟悉这个地方...” 　　“我知道。”程林说，没半句废话。 　　司文疑惑脸，真知道？不怀疑？那好吧... 　　说起来这些年她也露出马脚不止一回了，每次她担心的不行的时候，她那一向敏锐的老公都像是突然迟钝了一样，啥也感觉不出来了。让她一度怀疑她真是天降欧皇，要不早就翻车一百遍了好吧。 　　既然是欧皇，那她就不管了，美滋滋的看着数码相机里拍的照片。 　　就感觉她那“迟钝”的老公移到她旁边，“回头咱们打听一下，在这里买处房子，等咱们老了可以在这里生活，你一定很适应这里的环境，这里也很适合我们养老。” 　　你就再不用怀念家乡了，我们就在你的家乡了却余生。 　　司文的眼睛感觉又要冒热气了，她吸吸鼻子，好半天才说了句， 　　“好啊！” 第123章 全文完 　　在司文的推动下, 原本记忆里要和国外合作建成的核电站三期，现在变成了全部自主研发。国家的核电站研发建设能力自此达到了全世界先进水平，司文受到了最高级别LD的接见，这无疑是对他们这些科学技术人才的最高嘉奖了。 　　的确, 对于现在司文这个又不缺钱, 又不缺地位的人来说, 任何嘉奖都比不过从前从未有过的体验来的有成就感。在司文受到接见之后，她觉得她这一辈子可算是太完美了，没啥遗憾的了。 　　这天晚上, 程呈从部队赶回家里，本来休假他可以第二天走的, 但是家里的饭菜召唤着他连夜奔袭。等到家也就八点多, 疲惫的程呈精神一振，还好，应该能赶上点剩饭。 　　保姆金阿姨看到他回来惊了一下, 没听说要回来啊，连忙问他吃了没。程呈就等这句话呢, 跟去厨房看有什么好吃的, 一看菜色顿时蔫了。不是菜不好, 而是这菜根本就不是他爸做的啊。 　　金阿姨忙着热饭菜，他上楼去了书房找他妈。他爸今晚准不在家，要不不会不做饭的。家里虽然请了保姆, 但也就是帮父母收拾收拾卫生，家里的饭菜还是他爸一手做的, 因为他爸知道他妈最爱的口味。 　　书房里, 平时两个人并排而坐的大桌子现在果然只有一个人。此时他妈眉头紧锁，手在键盘上不停的跳动着, 应该是做什么计划到关键的时候了吧。 　　见此情景，手已经推在门上的程呈往后退了一步，还是别打扰他妈了。虽然他妈挂的名目是畜牧兽研究所的所长，但凭他的聪明劲儿这些年怎么会看不出他妈是干什么的？别的不说，就说他妈/的研究所为他们部队军事作出的贡献也值得被载入史册了。 　　程呈怀着敬仰的心情往后撤了一步，就听他妈说： 　　“补点血，给我补点血！” 　　程呈？？？ 　　索性大喇喇的走进了书房，司文一听有人进来了，以为是老公，刚想把游戏关掉就看到了和老公很像的那张年轻的脸。 　　那还有什么怕的了？继续走起！ 　　程呈一看他妈，果然在刷游戏，现在最火的游戏和他妈一点都没有壁，他妈玩的可比他溜多了。 　　他坐到他爸的凳子上，看着他妈手指飞快，语音指挥着同队的队友，心说也不知你这些哥们弟兄知不知道您的高龄。 　　有时候他真的觉得挺奇怪的，他妈在他小时候感觉有时候也挺糊涂的，这个不懂那个不会的，听说他没出生的时候更二乎。可随着他慢慢长大，他妈似乎能更好的融入到这个高科技的社会里。 　　他爸现在有很多东西都跟不上趟了，又或者说能跟上但是不感兴趣，他妈却是在这个日新月异的世界里更加如鱼得水，简直也太奇怪了吧。 　　“我爸呢？今天怎么没在家做饭？”程呈看着显示器有一搭没一搭的问。 　　司文头都没抬，用下巴指了指对面墙壁上正放着的新闻频道，里面是在开一年一度的重大会议，所有高级领导昔数到场。 　　“电视里呢，晚上可能有晚宴。” 　　程呈看到了西装革履的他爸，两鬓虽然生了点点白发，但这气质也是没谁了！他像欣赏家里宝贝似的啧啧称赞，“我爸这风采真是绝了！” 　　司文连头都没抬，她能不知道她老公的风采吗，最知道她老公魅力的就是她了！再说她总在电视里看到，都没啥新鲜感了。 　　程呈看着电视里的爸爸，又看看现在看起来好像没谱，但绝对是个狠人的妈妈，想起了有人问他为什么不从政或者做研究。 　　他嘴角微挑，心里涌起的也不知是骄傲还是啥，反正内心很复杂。 　　因为在这两条路上他爸妈已经做到极限了啊，他就是再努力也不可能达到他爸妈的高度了，他纵然被许多人夸赞是个天才，但他承认，他的天分和他这牛B的父母之间还是有差距的。 　　可能骨子里还是带着父母遗传给他的要强吧，他不想沿着父母的荫庇之下往前走，他也要走在自己的路上，有一天做到最牛B，直到与父母齐平的高度。 　　“明天出去散散，别在家待着，你大明叔叔要来。”司文头也不抬的说。 　　程呈一听明白了，他笑着说：“您是怕他来了又要提给我介绍对象的事？” 　　“我是能把他怼死，就怕他这人心眼多，私下里找你。”司文嘟囔道，抽空抬头看了眼儿子，一表人才，怪不得盯上他的人这么多。 　　“你要是现在有这想法了，就来见见？”原来不是他说还不想处对象的嘛，她这个当妈的才帮着挡的。 　　“没没，没想法。”程呈连忙摆手，他才刚进部队，正是一门心思扑在部队事务上的时候，哪有心思想别的？不过他也觉得他妈/的态度挺有意思的，腆着脸凑到他妈面前， 　　“妈，您怎么不像别人似的催婚呀？”他的好些军校通讯已经被父母催婚了，只要一休假，回家就是不断相亲的节奏，弄的好些都不敢回家了。 　　“我为啥要催？不催，你不结婚都行，妈能接受。” 　　司文布置完任务抽空跟儿子谈心，上辈子她都没想过要结婚，以为要一直母单到老了。结果没想到回到几十年前，就这么遇到了程林，两个人发生的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就好像天生就该在一起似的。 　　所以她一点都不想勉强儿子，他若是有这个缘分，总会遇到注定在一起的人。 　　在这个问题上她和程林的意见依然一致，她还奇怪程林怎么会看的这么开呢，没想到土著老八板的思想这么开明。程林来了一句， 　　“要是这辈子没遇上你，没准我也不结婚了呢。”给她感动的大鼻涕泡噗呲噗呲的。 　　因为她儿子现在也算是青年才俊，加上他们家这家底儿，看上他儿子的还真不少。她那边和程林那边就总是在不停的推掉这些相亲局，搞得两个人头都大了，真没想到岁数大了还会为这种事发愁，看来混的太成功了也不好。 　　程呈叹了口气，司文睨了他一眼， 　　“有什么可愁的？部队那边要是有人给你施加压力，就让你蒋叔叔给推了就是。把我儿子到底拉上这条路了，也不能啥障碍也不给扫除啊，那要他这军级干部还有啥用？我边你妈我就都给你解决了，放心吧你就！” 　　程呈一听就乐了，打算明天拿着他妈这令箭去一趟部队大院，好好跟他们军长探讨探讨。 　　司文一看时间，坏了，她老公要回来了！赶快跟电脑那边的队伍说要下了，你们自己玩儿吧，就匆匆的关了电脑。 　　程呈看这娴熟的动作一乐，也帮着收拾现场。他爸虽然不管她妈玩游戏，但是熬夜玩儿估计是不行的，这么开着语音哇哇大叫估计也是不行的...他爸会吃醋。 　　两人刚下到楼下客厅，就听到门外的汽车声响，程林走进了屋子，看到在扒饭的儿子点了点头，就奔他媳妇而去了。 　　“我就喝了一杯。”很乖的主动报备。 　　“嗯，那表现的不错！”司文夸奖道，然后拉着他的袖子往一边走，“看看我在网上给你买什么好东西了，快递都是今天到的！” 　　程林看到墙角堆着那么多纸壳箱子，也不知她媳妇什么时候开始会在网上买东西了，好像是一出那个网购软件，她媳妇就立刻上手了。看她那激动的样子，估计也是想念已久了，想必从前她也是这么疯狂的在网上买买买。 　　他虽然不懂，也对在网上下单不感兴趣，但他会配合啊！每次看到他媳妇买回来那些有用没用的东西都给予了极高的评价，导致的结果就是...他媳妇买的更积极了。 　　听着父母在那边嘁嘁嚓嚓有说不完的话，几口就把饭扒完的程呈无聊的抱着胳膊，他好歹也好不容易休假回来一趟，你们也理理我呗！ 　　说起来他父母真是恩爱了一辈子了，从小就看他们这么黏黏乎乎都已经习惯了，虽然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很多余，但他父母这么好的感情确实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都说父母给子女最好的爱就是爱彼此，反正他从来都没有心理上的不安稳，因为他知道他的家庭足够幸福。不管发生什么，他父母都绝对会守着彼此，不离不弃。 　　多少年后，退休了的司文的身份终于曝光，迅速在网络上引起疯狂的转发膜拜， 　　“她是将我国核事业带到顶峰的人，是不让须眉的最强脑力者，是顶着一个普通研究员身份数十年、却做着最机密工作的潜行者。她是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一个知名作家、更是我国核事业的执牛耳者。” 　　直到这个时候，所有认识司文的人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在众人的震惊之下，一件件她这些年闷声做的大事浮出水面。 　　主导研发了中子弓单、自主设计研发核电站一二三期工程、为军事核事业提供技术支持，很难想象原本在他们心里已经很优秀的人竟然优秀到超出想象，真是非人的存在啊！ 　　寻常人只要有这其中的一两项成就怕就是值得夸耀一辈子了，她却是处处都做到了极致！ 　　得到这些关注和殊荣时，司文身边总有一个人在笑着陪伴她，就是程林。媳妇所做的事终于被所有人认可了，他比谁都高兴。 　　从前虽然她在明面上也取得了很好的成就，但所有人提到她说的最多的还是“程科长、程处长、程局长、程部长...的媳妇”。她理应有自己不可替代的头衔，这是她应得的！ 　　现在他愿意做她名头下的男人，顶着“核事业领头人的老公”，他觉得幸福极了。 　　** 　　石河村，现在已经是一个现代化发展的新时代村庄了。在程林和司文的引导下，村子走出了自己的致富路，是全国闻名的富裕村。 　　老支书赵虎也已经退休，却负责对年轻的新一代们传授经验、普及历史。那些所有人一起走过的岁月，被一代代的人传承下去。 　　石河村的所有孩子都知道学习的重要性，因为从他们村走出了两个最优秀的人才，为祖国作出了贡献，也为他们村找到了一条致富的道路。 　　村里的那所小学就是他们建的，这是村里最好的建筑，是经历过洪水的建筑。一代代的孩子们都知道这所学校的来历，也知道那对夫妻的故事，他们从这里相识，活出了最幸福肆意的人生！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毕啦，会有番外！感谢大家的一路支持，让我坚持写到现在，番外会更新的，宝宝们有想看的番外可以在评论里提，有灵感的都会写的！再次感谢大家的陪伴！ 　　前面开了个八十年代的预收文，可能是文案废本废写的不够有吸引力，我也在想下篇年代文要写的内容。所以请大家收藏支持一下，能肯定的是那一定是篇年代文！我对年代文爱的深沉，是不会放弃哒！ 　　因为预收不太好的原因，下一本就决定开《在摄政王和病娇娘间反复横跳》了，希望宝宝们去支持一下呦，没准符合胃口呢。 　　再次感谢大家的支持，爱你萌！！！ 第124章 番外一司文程林都市校园向 　　程林再有意识时看到的是一屋子坐的整整齐齐的学生。 　　想到上辈子看到媳妇在自己身边阖上眼睛, 他现在依然痛的无法呼吸。耳边传来了老师的声音， 　　“同学们，这是新转到我们班级的程林同学，大家欢迎！” 　　整齐的故鼓掌声传过来, 让程林在怔愣中回过神来。 　　“程林同学, 你给大家介绍下自己吧。”老师和煦的笑着对程林说。 　　程林并没有心情跟旁人来介绍自己, 他只想也闭上眼，这样许就能跟媳妇相聚了。 　　一阵咳嗽声让他浑身的细胞都活跃起来，这声音不会错的, 他听了几十年，哪怕只是一声咳嗽他都能立马辨认出来。 　　他往那个方向一看, 靠窗坐着的一个女生正用手捂住嘴, 脸都遮住了大半。可他怎么会认错呢？只那一个微小的姿势他都绝不会看错。 　　“程林同学？”老师催促道。 　　程林把全身的兴奋压抑下去，冲着那女生的方向铿锵的说了四个字，然后再也没移开眼。 　　“我叫程林。” 　　我是程林啊, 你还记得吗？ 　　这可真是史上最简短的自我介绍了，班主任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把底下学生们的窃窃私语声压了下去。 　　“好吧, 程林, 那你就去那排最后面的座位坐吧。”老师看了眼他的身高，这大小伙子，长得还真不矮！ 　　程林看了眼最后的位置, 眼神移到前方，转头对老师说：“我可以坐那里吗？我视力不太好。” 　　那个位置是司文身边空出的位置。 　　班主任一窒, 果然转校生都是刺头吗？刚来就这么多事, 看过他的成绩单也不好...可这是校长安排到她班上的，还说了要多照顾些, 她总不能驳了校长的面子。 　　“我可以坐在窗边，这样不会耽误后面的同学看黑板。”他说。 　　“好吧，”老师思忖道，“那你就坐司文旁边吧，司文同学学习好，也可以帮助下你。” 　　司文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儿呢，新学期她的同桌也是刚走，一个人才坐了一节课，就又来了个新同桌。 　　思索间，那个高个子已经走到他身边来了，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这边，让司文莫名的产生一种压迫感。这人怎么像豹子似的？ 　　程林把书包放在凳子上，没着急坐下去，而是前倾着身子，用那长胳膊把司文旁边的窗户关上了。 　　一直吹着自己的风没有了，司文一愣，这才恍然自己刚才喉咙不舒服。面颊前是他没拉上的校服的下摆，在她面前荡啊荡，散发出清爽的味道来。 　　程林把窗户关上，看着正仰头看自己的司文，一颗心就像要跳出来一样。她不记得他了，不过没关系，他记得就好。 　　这节课是物理课，程林翻着书包把课本拿出来，听着老师在前面讲的什么，意识和余光却一直在她身上。 　　她穿校服很好看，学生气十足。高高的马尾吊起，又青春又有活力。不管是现在的她，还是在村里时候的她，亦或是成熟时候的她、满脸皱纹时候的她，他都觉得漂亮极了，是让他看一眼就移不开眼神的人。 　　司文总感觉有人盯着自己，就是身边这个新同桌，可她每次转头都没看出异常来。他好像挺认真听课的，可她就是觉得浑身发毛。 　　这一节课下来，程林也不知道自己听了个啥，他本来物理就不擅长，看样子媳妇倒是学的很好，怪不得她能和蔡老头对答如流。 　　下课铃响，程林见司文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他也想跟她说说话，于是把书本往两人中间移了移，轻轻唤了声， 　　“司文同学，这里你能帮我讲下吗？” 　　司文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程林点了点她桌上的课本，那上面写着她的名字。司文笑自己太敏感，看了眼他的问题就给他讲了起来。 　　程林嗅着她头发上的味道，有些心不在焉。原来她从高中时候就喜欢茉莉花的味道，怪不得他们家几十年用的都是这款洗发水。 　　“听明白了吗？”司文问。 　　程林老实摇头，他刚光想着那味道了，啥也没听见。 　　司文有点头疼，这基础可有点弱啊。“你这要往前补的东西可能有点多...”她实在不客气的说。 　　“我是农村来的...”程林蓦的来了这么一句，他是从石河村出来的。 　　司文顿时就觉得自己好像个大恶人呀，悔的什么似的，连忙说：“我也...喜欢农村！你可别自卑，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 　　司文就是这么个脾气，自己无意伤人就很内疚。程林对媳妇这一点还不了如指掌？他从书包里拿出翻课本时发现的一块巧克力，放到她手旁，憨憨的说了句， 　　“谢谢啊！” 　　正恨自己又心软了的司文...问吧问吧，谁让我点背摊上这么个新同桌了呢！ 　　程林刚关窗看到外面的景色时，就知道自己来了哪里。这是司文的老家，她第一次带自己来的时候来过这所学校，后来他们在这里养老，他对这里很熟悉。 　　他这辈子的家庭条件很好，父母都在省城做生意，本来他也在那里上学，但因为成绩一般，所以被送到司文这所全省知名的学校。他父母还在省城，这里有专门照顾他的人算做陪读。 　　程林对这种情况很满意，第二天一早就起床做早餐。保姆王阿姨看到厨房里的程林时吓了一跳，他们虽然没接触过几天，但这几天他也是懒散大少爷样子的，怎么刚开学就换画风了？ 　　程林坚持把王阿姨撵回屋睡觉，简单做了三明治，又做出一份加量豪华版的用保鲜膜封起来装进袋子里。 　　司文照例踩点进了教室，她的觉就像怎么也睡不够一样，每天早上都是匆匆忙忙的。早饭也就随便吃了一口，现在肚子还是空空的。 　　桌子上放了个牛皮纸袋，司文奇怪的四处看，这是谁放错了的？就听她新来的同桌说： 　　“我给你带的，马上上课了，赶快吃了吧。”然后用从包里摸出个牛奶放到她桌上。 　　司文听了这话的第一反应是先看看周围，见人都在准备早读，根本就没人顾上看他们才松了口气。按理说随便吃男生给的东西好像不太好，可... 　　她从袋子口往里看，哇，她最爱的三明治！可拒绝同学的善意好像也不一定好吧，更何况他们是同桌，更何况她可是要给他讲题的，他准是因为这个才这么贿赂她！ 　　想到这，司文就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了，她是凭劳动所得呀，虽然好像是提前预支了... 　　空空的肚子和分泌的口水催促着她把三明治拿出来，嚯，可真厚啊！ 　　一个流心蛋加上煎过的厚厚午餐肉，配上西红柿片和芝士片，最绝的是撒上了满满的肉松，简直是完美的契合了她所有的最爱！ 　　她迫不及待的狠狠咬了一口，美的眯起了眼，赞爆了！ 　　程林不动声色的瞄着她的反应，嘴角高高的翘起，吃货真的什么时候都是吃货，他媳妇一直都没变！ 　　从这以后司文卖力的帮着程林补习，又心安理得的吃着他的小灶，就跟上辈子在石河村一样。不是她太贪嘴，实在是这人带来的东西太符合她胃口了，简直比她妈做的都更合她心意，甚至有些她明明没吃过的东西，第一次吃就觉得像是前世吃过多少回一样，也太好吃了吧！ 　　学校里司文帮着程林答疑解惑，学校外头程林又报了一对一的辅导班，他不能和媳妇差的太多，他要和她一起考到A市才能一直和她在一起。 　　第一次考试他考到了末游，等期末考试的时候他就已经考到中上了。这个成绩不但让他父母惊喜，给他加了大笔零花钱，也让学校里的老师同学大吃一惊，进而重新审视起这个男生来。 　　程林个子高高的，又长了一副好相貌，这帅气在原来的石河村只能让姑娘偷偷打量，可到了现代的学校可就立马不一样了。再加上他学习好，平时除了和司文一起学习从不像其他男生一样得瑟，几乎是一夜之间，他就这么出现在所有人的眼前，让人忽视都忽视不了。 　　有女生偷偷的找到司文，让她帮忙递粉红小信封。司文心里觉得别扭，但在女生“难道你对他...”的暧/昧表情下，毅然决然的拿过信，不就是递封信嘛，我有什么可心虚的！ 　　“喏！”司文面无表情的把信封放到正做题的程林桌子上，程林看到是什么东西时一愣，顿时心生欢喜，小丫头终于开窍了！美滋滋的刚要拿起来，看到上面的字迹脸就是一沉，一把把信封扔进了垃圾袋，起身离开了座位，上课时才回来。 　　司文一直注意他的表情呢，心就跟过山车似的。看到他高兴的时候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儿，等看到他把信扔了又有些高兴，到最后见他生气了才有些忐忑，真生气了？ 　　这一天程林都没理司文，司文蔫蔫的想，明天的早饭估计是没戏了，她还是早上在家糊弄一口吧。 　　第二天一早，果然桌上没纸袋了！司文有些没精神的趴在桌子上，连早读都读不进去了。 　　程林一直注意他媳妇的表情呢，气她撮合自己和别人，又狠不下来心让她挨饿，到底拿出了准备好的东西推了过去，嘴里恨恨的说：“再有一次，我就...”我除了忍着还能咋地呢？ 　　“没有了，没下次了！”司文小脸乐开了花，她也不知为啥自己这么高兴，像就差他这一口吃的似的！打开纸袋一看，鸡肉卷！肉多加了酸黄瓜！棒！ 　　又到了司文生理期的时候，又是苦挨的日子。司文疼的小脸煞白，趴在桌子上动都不愿动。迷迷糊糊的感觉有人忘自己腿上放了个暖手袋，又整了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塞到了她的耳朵里，司文感觉不适应，就想去掏耳朵。 　　“别动，”他说：“趴一会儿，过会就好了。”这是上辈子他打听来的小偏方，试过之后挺好用的，以往每次都是他帮着她塞上蘸了酒精的棉花球。 　　司文脸一红，觉得他好像什么都知道，但已经没有力气害羞了，迷瞪着睡了一觉，再醒来时，竟然真得觉得不那么疼了。 　　桌子上的保温杯里放着新打的热水，打开盖子能闻到红糖的味道，司文心里一暖，他做这些这么熟练，好像做过无数遍一样... 　　总有那么几个敏锐的人像是戴上了警犬的鼻子，总能第一时间嗅到班级里的不寻常。程林和司文这还没发生什么呢，就被报到了老师那里。 　　班主任头很大，这一个是最好的学生，一个是最有潜力的学生，可怎么办才好？如果说原来她可以随意舍弃程林，可经过这几次考试，她真觉得自己班级捡到了宝，现在是高举还是轻放都不好办呀！ 　　被叫到办公室之前，程林对着有些小忐忑的司文说：“你就说不知道，其余交给我。” 　　司文点头，她确实不知道呀，他们应该没啥吧...想到这时，她自己都有些心虚，有啥没啥的，就差一层窗户纸了不是？ 　　司文除了受表扬很少进老师办公室，所以这次确实有些紧张。好在老师也顾忌她的心情，没说什么重话，她也一率以不知道回应。班主任估计这好学生可能也真是不知道，就说了让她不要分心，就摆摆手让她回去了。 　　轮到程林的时候，班主任说：“你可别说不知道了，我也是都看在眼里的，那些早饭，还有零食，还有...” 　　还没数完呢，就听程林说：“我将来会娶她。” 　　“啥？”正掰手指头数蛛丝马迹的班主任懵了，你说啥？ 　　“我说我将来一定会娶司文。”程林正视着她，没有那些男生的青涩，就像是对同龄人一样郑重的知会。 　　“哦...”这么直白倒给班主任整没电了，她做了这么多年学生工作，还没见过这种呢。 　　“她并不知情，在考上大学之前我也不会让她知道。”程林说：“我会在不耽误她的情况下努力提升自己，有什么等一年以后再说。” 　　班主任...人家都想的这么清楚了她还能说啥？ 　　“行吧，你也回去吧。” 　　数年后，当班主任收到司文和程林的结婚请柬时，依然能记得那个少年坚定的模样。他说“我会娶她”的表情炙热又笃定，让她再不忍说一句阻挠的话。 　　从校服到婚纱，从青涩到成熟，他们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