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软玉生香》 作者:咬金大美人   文案:   狗里狗气只想吃肉摄政王vs谎话连篇表面深情小公主   没权没势的落魄公主沈昭玉,白白生了个祸水模样,却一心只想当个贤妻良母。   结果十七岁那年国破家亡,驸马不顾往日情分,一杯毒酒把她给药死了。   重来一世,   她不想再重蹈覆辙,只想率性而活。   在昭玉看来,摄政王陆宴知手握重兵,权势滔天,且长相俊美,身高八尺,很合她的心意。   而陆宴知眼光毒,事还多,当了二十多年清心寡欲的和尚,也就昭玉还算入他的眼,有那么几分肖想。   于是,一拍即合,勾/搭成双。   刚开始,昭玉与陆宴知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他喜她懂事不粘人,省心。   她图他有权又有势,好用。   发现昭玉有喜后,陆宴知想,若是她乖一些,娶进门也不是不可。只是,她的性子还需再磨一磨。   谁料,还没等陆宴知去提亲,公主府却忽然传出消息——昭玉选好驸马了。   陆宴知低头一笑,罢了,她既如此心悦他,猴急不可待,那他就随了她的意。   结果,驸马不是他。   陆宴知:?   当日,他满脸阴沉的去了一趟公主府,却得知公主和准驸马出去游玩了。   陆宴知:……   避雷:   男女主双c 1v1   纯架空,私设比较多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昭玉,陆宴知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带着他的崽嫁别人真刺激   立意:顺从内心,敢爱敢拼。 ============ 第1章 和离书 倒也不必,很快便要和离了。……   晚间,太傅府内。   女子娇软的声音不断从隔壁院落传来。   且有愈演愈烈之势,着实有些刺耳。   那是今晨尚修明刚抬进府里头的姑娘,听说是窑子里头的姐儿。   芍药晌间时瞧见过一回,说那就是个狐媚子,手里假模假样的捏着个团扇,腰扭得跟没骨头似的,回来还生了好一通气。   大抵是声音实在闹人,芍药双眼红彤彤的,气的不轻:“主子,奴婢这就带人去拆了隔壁的门,撕了那小蹄子的嘴!”   在芍药看来,主子是顶顶美的,那狐媚子腰再怎么扭,也及不上主子一分,偏生驸马爷瞎了眼,放着活生生的明珠不要,爱找那些个臭鱼烂虾。   昭玉闻言黛眉微蹙,只手上动作未停。   青葱白皙的手指轻捏着笔,另一只手提着袖摆,露出一小截皓白如玉的手腕。   洁白的宣纸上落下最后一笔。   昭玉放下笔,这才抬起水盈盈的眸子看向芍药,娇声训道:“芍药,你主子我先前是如何教你的?毛毛躁躁的,没得失了身份。”   芍药微微睁大了双眼,心说以往驸马爷纳妾,您哪回不是冲在最前头,隔壁的门不知道卸了几十回了,奴婢若是哪次跟的慢了些,都要吃挂落。   怎么这会儿,您就突然转了性儿了?   殊不知,在尚修明纳妾这一事上,昭玉头一回心如止水。作为先皇最宠的小公主,昭玉这辈子叫人宠着敬着,顺风顺水了十五年,后头一年,栽在了尚修明这棵歪脖子树身上,吃了一个大亏,叫她她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这会儿,她哪有心情管他纳没纳妾,满腔心思想的都是怎么从他身上找补回来呢。   芍药正要说什么时,猝不及防的瞧见了方才主子写在信封上的字儿。   和离书三个明晃晃的大字儿,只叫芍药看得傻了眼,愣在了原处。   昭玉吹了吹上头的还没干的墨渍,将书信放在书案上。   “早些安置吧,明日本宫要进宫一趟。”   不知是不是错觉,房内的灯熄灭后没多久,先前隔壁院子那刺耳的动静,也渐渐没了。   ……   翌日清晨,芍药收拾东西时,碰见了正要去上早朝的尚修明,低头撇撇嘴,福了福身子,“奴婢见过驸马爷。”   尚修明本就生的高大俊美,此时穿着紫色朝服,愈发显得眉清目朗。不过他生的再好看,在芍药眼里头,也都是个瞎子。   “这是作何?”尚修明拧眉看向她。   “公主叫奴婢收拾东西,要回公主府。”   尚修明捏了捏眉心,面露不耐。   芍药离开后,身旁小厮低声问道:“大人,可要奴才过去瞧瞧?”   尚修明声音微冷:“不必,随她去。”   小厮想也是,这位公主殿下往常也不是没使性子回过公主府,可每次都等不到大人低头,便自己回来了,何苦呢。   尚修明走后没多久,公主府的马车也缓缓离开。   昭玉住得那座院子,物件被搬走了大半。   偌大一个宅院,人去楼空,空荡的紧,没了半点儿人气。   唯独留下一封书信,静悄悄的摆在正厅书案上。   -   站在宁和宫前,昭玉捏紧了指尖,眸中水光涟涟。   上一世,尚修明与人谋反,她被囚禁在府中数月,临死前,才得知皇城已破,母后不堪受辱,饮毒自尽,皇弟沈瑜被软禁在宫,大邺王朝毁于一旦。   算一算,已有半年的光景未见他们二人。   徐嬷嬷瞧见她后,面上就堆满了笑意,迎了上来,“公主,您总算是来了,太后娘娘从前几日便盼着您呢。”   昭玉轻轻吐出一口气,莹白如玉的面上挂起笑容。   “母后近日里身子可好?”   “好着呢,只是总挂念着公主。”   说话间,便进了宁和宫。   一位风韵犹存的大美人迎面走来,拉住了昭玉的手。   “昭玉来了,快叫母后瞧瞧。”   她眼波流转间尽是媚意,朱唇不点而红,且身段极好,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   这正是昭玉的生母赵太后,尽管孕有一子一女,可岁月并未在她身上留下过多痕迹。   赵太后倾城之姿,做皇后时便格外受先皇宠爱,一双儿女亦是先皇最疼的两个孩子。先皇驾崩前,便为这母子三人打点好了一切,将昭玉指给了尚修明,太子沈瑜登基,又封异姓王陆宴知为摄政王,辅佐幼帝。   昭玉样貌肖母,且比赵太后更胜一筹,未曾成亲之时,想求娶的几乎踏破了宫门,便是在如今,都有不少人觉着,尚修明冷落这么一位美人,大抵是有病。   “怎么瞧着瘦了些。”   赵太后柳眉蹙起,骂道:“可是尚修明那混账东西,又给你气受了?”   思及前世种种,昭玉杏眸含泪,莹白如玉的小脸愤愤不已。   “母后,儿臣要与尚修明和离。”   昭儿倾心尚修明多年,如今说出这番话,定是真的伤了心。   赵太后揽着她好一通哭,“哀家苦命的昭儿,是母后无用,不能为你做主,可如今瑜儿羽翼未丰,前途未卜,尚修明虽不是个东西,但日后好歹也能护你一二。”   昭玉心头微凉。   护?   尚修明人面兽心,上一世她们母女二人惨死在他手上,这一世,她决计不能再坐以待毙。   只可惜,她临死前也未能得知,尚修明背后那谋权篡位的逆贼到底是何人。   “尚修明那厮便是个混账东西,母后,您不必再劝了,儿臣意已决。”   安抚好赵太后,昭玉便去御书房寻沈瑜了,听沈瑜跟前儿的小太监说,摄政王在御书房里头,便没叫人去通传。   御书房院落前有一棵桃树,如今开的正艳,昭玉方才一进院落,香甜的味道便扑鼻而来。   左右等的无聊,她站在桃花树下,仰头去瞧,满眼粉白落入眼帘。   风吹过,有花瓣从她面颊滑过,落在她的肩头。   彼时,不远处传来小太监战战兢兢的声音。   “恭送摄政王千岁。”   昭玉抬头看过去,一身穿红衣的男子从御书房走出来,他身高八尺,生着一双凌厉的丹凤眼,唇薄而红,乍眼一瞧面容极美,可周身却带了几分匪气,叫人不看多看。   京中曾有人言,昭玉公主模样是京城头一份儿,若实在要找出个与之相媲美的来,女子中没有,男子里头倒是有一个,那便是摄政王陆宴知。   只不过后来,那人被陆宴知废了,便没人敢再如此说了。   察觉陆宴知的目光看过来,昭玉心头一跳,慌忙移过目光。   陆宴知目光从小太监身上移开,目光落在了昭玉身上。   女子面白如玉,眸若星辰,那张小脸,似乎还没他的巴掌大,发间还落下点点粉白花瓣,瞧着似是个花妖。   他丹凤眼一眯,看了一会儿后,才收回目光,淡声吩咐旁边的青衣男子:“重新选个人来伺候陛下。”   小太监脸色煞白,抖着手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一边磕头一边哭求道:“摄政王饶命,摄政王饶命!”   昭玉偷偷看过去,恰巧又对上了陆宴知的目光。   陆宴知做摄政王前,常年待在军营里头。   他行军打仗多年,杀敌无数,手段残忍,敌军瞧见他军心便散了大半。   大抵是杀人多了,那双丹凤眼中仿佛含着煞气,乍眼一瞧,便叫昭玉身子一颤,心道,难怪人都说,陆宴知比鬼魅更骇人,瞧着的确不像是个好相与的。   陆宴知权倾朝野,上一世造反之事,他可分了一杯羹?   很快,陆宴知便半眯起眸子,掩去眸中大半煞气,薄唇轻轻扯了一下,笑的十分好看。   “这小丫头瞧着有几分面熟。是昭玉小公主?几年不见,都成大姑娘了。”   仿佛长辈唠家常。   昭玉倒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福了福身子,乖乖巧巧的笑了下:“昭玉见过摄政王。”   旁边青衣男子面色古怪,忙在他耳边小声提醒道,“主子,昭玉公主已经嫁人许久了。”不是大姑娘了。   陆宴知闻言,还偏过头疑惑的问了句,“什么时候的事情,嫁的谁?”   青衣男子:“您在边陲尚未回来时嫁的,如今已有一年,嫁的人是尚太傅。”   陆宴知拍掌,状恍然大悟,随后吩咐:“将本王库里的红珊瑚给太傅府送去,祝贺公主与尚太傅新婚大喜。”   昭玉面色古怪。   倒也不必,很快便要和离了。   陆宴知说完不等昭玉拒绝,便大步离去。   青衣男子尴尬的朝着昭玉笑了笑,正要追上去,却被小太监抱住了腿。   小太监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这位大人,求您在摄政王面前美言几句,饶小的一命吧。”   青衣男子:“你下去吧,王爷不会要你的命。”   小太监连忙磕头:“不知是小的如何惹怒了王爷,还求大人明示。”   青衣男子大抵觉得他可怜,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这不怪你,只怪你父母将你生的太丑了些。”主子进门时瞧见他,便皱了皱眉,离开之时开门见到他,又捏了捏眉心,大抵是实在觉得伤了眼,才叫他换人的。   说完,青衣男子才发现昭玉还在旁边,面色一僵,额角开始冒汗。   他企图挽回自家主子的颜面,驴唇不对马嘴的解释:“公主见笑了,如今陛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王爷也是为陛下考虑,才出此下策。”   昭玉面色复杂的点头:“摄政王有心了。”   方才她还曾猜想,上一世尚修明背后之人极有可能是他,如今,又有些犹豫了。   ……   近日来。   太傅府又陆陆续续抬进来了几位女子。   其中一位叫绿荷的姑娘,颇为受宠,尚修明接连几日都歇在那儿。   府中人都说,这位绿荷夫人,长得与先前那位没了的表姑娘有几分相似,老爷这才另眼相待的。不过与老爷使性子的那位,这次倒是沉得住气,已有半月未回府中了。   亥时,尚修明从书房中出来。   小厮在一旁问:“老爷,今夜可要去绿荷夫人房中?”   尚修明下意识看向西侧的卿玉阁。   漆黑一片,未曾点灯。   “公主还未回来?”   “是。”   尚修明嗤笑一声,朝着卿玉阁走去。   小厮忙提着灯跟上。   大抵是许久未住人,一推开房门,灰尘扑鼻而来,还带着一股子刺鼻的潮味,尚修明咳嗽两声,才沉声呵斥:“卿玉阁的下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小厮擦了擦冷汗:“回、回老爷,公主离去时,卿玉阁的下人也都跟着走了……”   尚修明甩袖:“明日叫人来打扫一番。”   “是。”   尚修明拿过小厮手里的灯,向前走去。   下一刻,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案之上,面色骤然间便是一沉。 第2章 斩前缘 公主,姬相求见。   小厮也晃了一眼,心下一惊,忙垂下了脑袋。   当天夜里头,老爷那屋的油灯便燃了半宿,小厮也整宿没睡安生。   接连几日,尚修明脸色就没好看过,跟前儿的人没少吃挂落,闹得府里头人心惶惶的。   有个先前还算受宠的姨娘给尚修明的小厮塞了银子,大抵是想邀宠,可又怕吃挂落,就跑来跟小厮打听打听缘由。   前头格外受宠的那位绿荷夫人,便不知缘何惹恼了老爷,叫人给送出府去了。   小厮哪敢多说?   至于卿玉阁桌案上那封和离书,更是半个字都没敢多提。   -   公主府。   昭玉坐在妆奁前,缎子般的青丝散落在身后。   芍药站在她身后,小心翼翼的为她梳着头发,眸光无意间落在铜镜上,芍药微微一怔。   镜中美人明眸半阖,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大抵是叫春日的阳光晒的暖洋洋的,瞧着有些昏昏欲睡。因着在屋尚未出门,她还未挽发,身上只罩着件舒适的茶红色缎裳,面上虽未施粉黛,却难掩绝色。   芍药伺候了主子十余年,可每每瞧见这张脸,还是忍不住心头一悸。   瞧着瞧着,她便又气上了,愈发觉着驸马爷那双眼珠子生来,就没甚大用处。   “主子,您说驸马爷,可瞧见那和离书了?”   主子已经回公主府半月有余,要说没瞧见,有些说不过去。可要说瞧见了,却还没半点动静,便着实叫人生气了。   昭玉睁开眸子瞥了芍药一眼,没点眼力劲儿。   “日后不必再唤他驸马爷。”   “奴婢省的了。”   芍药语气轻快了些,面上露出几分喜意。   她这是为主子高兴。前头主子一心扑在那瞎了眼的尚修明身上,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偏生他还对主子不闻不问的,芍药都替自家主子委屈。   如今,主子放下了,那是最好不过的。   尚修明那混账东西,压根配不上主子。   “那主子,都过去这么多时日了,太傅府也没个动静,他不同意可怎么办。”   “不会。”   尚修明一直都很厌恶她,早便恨不得同她划清界限,恐也极不愿进她的院子。这么久都还未有动静,大抵是还没瞧见那和离书。   恰巧此时,有丫鬟轻扣门板。   “公主,姬相求见。”   姬元嘉,当朝左相,是父皇生前一手提拔起来,给瑜儿留的心腹,临终前将其封为左相,为同摄政王陆宴知相抗衡,稳固朝纲。   不过,姬元嘉到底年轻些,比起那些老家伙,入朝时间尚短了些,虽颇有手段头脑,但在朝中势力,仍旧不如陆宴知。   昭玉点点头,吩咐:“先带左相去正厅歇息片刻,本宫稍后便到。”   “是。”   第一次见姬元嘉,又是外男,昭玉便叫芍药挽了个端庄些的凌虚鬓,又叫她将那件流彩暗花云锦宫装拿来穿上,方才去了正厅。   一走到院前,便瞧见姬元嘉正背对着她站在正厅中。   许是听到了动静,姬元嘉回过头来,见到她微微怔了下,随即,眸间闪过几分兴味。   早便听人说,这昭玉公主生的极美,京中无人能及,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见一面,如今一瞧,倒是名不虚传。   嫁给尚修明,可惜了。   只是不知,这小公主今日请他过来,所谓何事。   不过他也听闻,她与尚修明感情不睦,这次闹得凶了些,从太傅府搬出来,已有半月。   他笑了一下,弯腰行礼道:“微臣见过公主。”   姬元嘉生了一双好看桃花眼,笑起来之时,仿佛含情。   “姬相不必多礼。”昭玉宽大衣袖下的手指微微攥紧,朝着他点点头,抬手道:“请座。”   姬元嘉落座,端起一旁的茶盏,轻饮一口,又看向昭玉。   小公主瞧着面容稚嫩,饶是这副老气横秋的打扮,穿在她身上,仍旧别有一番风味。   她大抵是头一回见外臣,瞧着有些刻意,一张莹白如玉的小脸没什么表情,带着几分与之格格不入的严肃。   “殿下今日唤臣前来,可是有要事?”   姬元嘉放下茶盏,问。   昭玉蹙眉,忧虑道,“昨日本宫进宫,见陛下瘦了些,精神也有些许不济,可是朝中发生了何事?叫陛下忧心了。”   姬元嘉心头稀奇,没想到这养在温室中娇滴滴的小公主,如今也学会了亮爪子。   看出了昭玉的试探,姬元嘉笑了一下,又行一礼:“殿下有何吩咐,但说无妨。”   昭玉轻轻吐了口气,瑜儿常说姬元嘉足智多谋,倒是没夸错。   她弯腰扶他:“姬相快快请起。”   “谢殿下。”   姬元嘉站直后,才发现这小公主不仅年纪不大,瞧着也小小的一团,手腕细细的,腰也细细的,个子只到他的肩膀处。   昭玉:“姬相,本宫确有一事拜相托。”   她有八分的把握,上一世造反之人,不是姬元嘉。姬元嘉与尚修明政见不同,素来不和,且二人在朝中地位不分伯仲,以尚修明的傲气,不会屈于姬元嘉之下。   更何况,父皇不会看错人,她信得过姬元嘉。   父皇将她嫁于尚修明,本是打算笼络尚修明,若是尚修明与姬元嘉联手,还尚能与陆宴知分庭抗礼,各执半壁江山,如此势头便可稳住大邺江山。   只可惜……尚修明眼瞎,没瞧上她。   姬元嘉:“殿下请讲,臣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昭玉:“本宫知道你在尚府有暗桩。姬相勿要多心,本宫并无他意,只是想知道,尚修明先前以及日后,所接触之人皆有谁。”只可惜,她前头一年只顾着争风吃醋,未曾怀疑过尚修明什么,也没曾在他身边安插人手,不然如今,何必去麻烦姬元嘉。   姬元嘉桃花眼轻眨,这位小公主,莫不是想叫他帮忙捉奸?   他迟疑:“男子还是女子?”   昭玉没忍住,瞪了他一眼:“不论男女,朝中大臣,皇亲国戚,异姓藩王。”   姬元嘉笑了一下,弯腰抱拳赔罪:“是臣一叶障目了,殿下莫怪。”   他心中先是啧啧称奇,还以为这小公主,要一直装作老气横秋的模样。   随即暗道,原来捉奸已经不足以泄恨,而是要捉尚修明这厮的小辫子。古人果然诚不欺我,当真是越美的女人越心狠。   昭玉想了想,还是道:“本宫将与尚修明和离,你不必顾及其他。”姬元嘉与尚修明是政敌,想叫姬元嘉为她做事,还是言明的好。   姬元嘉赞道:“殿下英明。”   昭玉一噎。   行了,她知道全京城都觉着她昭玉眼瞎了,不必再说了。   这次昭玉连瞪都没瞪他,直接叫芍药送客了。   姬元嘉来公主府拜访一事,很快便传到了尚修明的耳朵里。   翌日,太傅府差人来公主府求见。   是尚修明跟前儿的小厮,说是奉了太傅之令,来求见公主殿下的。   是因她如今在公主府已住了许久,尚修明差来问她准备何时回太傅府。   昭玉坐在正厅主座上,小厮一脸菜色的跪在地上。   “你家大人可瞧见了本宫留下的和离书?”她问。   小厮闻言,愈发是苦了一张脸,“这、这……”   看他这副吞吞吐吐的模样,昭玉了然。   “那便是瞧见了。本宫日后不会回去了,禀告你家大人,叫他快些签了放妻书,拿予族中,至此一别两宽。”   小厮的脸色面如土色,着急的磕头道:“殿下息怒啊,老爷这些日子一直惦念着您呢,吃不好睡不好的,您莫要一时冲动……”   叫他吵得有些乏了,昭玉两指抵在额角,轻轻揉了几下。   “轰出去罢。”   昭玉吩咐。   “是。”   太傅府内,尚修明震怒。   “啪”的一声传来,茶盏应声落地,瓷白的碎片在地上散开。   尚修明袖摆被打湿,袖摆下的拳头攥的很紧。   “她当真如此说?”   小厮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老、老爷,殿下许是正在气头上,过些时日,必然会后悔的。”   尚修明面色阴沉:“滚出去。”   -   这日后。   昭玉左等右等,也未等来尚修明的放妻书,倒是等来了姬元嘉差人递来的帖子,约她去游湖赏景。   两日后,昭玉准时赴约。   马车缓缓停在湖边。   一只手轻轻撩开帘子,那手细如葱白,丰润白皙,生的甚是好看,叫人不禁想瞧瞧,手的主人该是何般颜色。   下一刻,一个女子便探身出来。   她梳着百合髻,一支云脚珍珠卷须簪斜插在发髻间,身着一袭茶色金丝白纹昙花雨丝锦裙。她一手提着衣摆,一手搭在丫鬟的手上,缓缓的下了马车。   一旁的人这才瞧见她的模样,白皙小巧的鹅蛋脸上生了一秋波盈盈的杏仁眼,端的是面若芙蓉,千娇百媚,只一眼,便叫路过之人呆怔在了原地。   等行人回过神来之时,昭玉已经上了船。   这船姬元嘉早已包下,如今上头,便只有姬元嘉跟身边丫鬟。   今日姬元嘉并未穿朝服,而是穿了件冰湖蓝帛叠袍子,腰间一条薄荷绿云纹腰带,手中还像模像样的拿了一把折扇轻轻摆动,他一双桃花眼微微弯起,瞧着不似是朝堂上那老奸巨猾的狐狸,倒像是个翩翩公子。   瞧见昭玉上船后,姬元嘉手中折扇一合,朝着她弯腰行礼:“微臣参见殿下。”   “如今在外,姬相不必这般多礼。”   昭玉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落在了旁边一条船上。   这条湖名太平湖,是京中最大亦是周边风景最好的一个,如今正值春暖花开,出来游玩的人不在少数,旁边那条船上应当是哪家的千金,穿着十分富贵,模样儿生的也雅致。她大抵是瞧中了姬元嘉,正脸蛋红红的往这边瞅。   收回目光后,昭玉坐在姬元嘉的对面,问:“可是尚府有消息了?”   见姬元嘉摇头,昭玉黛眉微蹙。   姬元嘉将杯中茶一饮而尽,看着小公主绷着脸不痛快的模样,摇头一笑。   “太平湖的春景,乃京中一绝,听说京中姑娘们最爱来此处,殿下不妨静下心赏一赏。”   昭玉察觉一旁那艘船的姑娘似乎在瞪她,她抿唇看向姬元嘉,愈发不快。   “赏景不打紧,就是怕挡了姬相的桃花。”   姬元嘉见她着实不愿赏景,遂笑了下,一撩袖摆,亲自为昭玉倒上茶。   “听闻尚修明不愿和离,臣今日便是来为殿下排忧解难的。”   昭玉来了兴趣,杏眸微弯,“哦?” 第3章 结新欢 小丫头瞧着规矩,玩的怪花的。……   有人暗中推波助澜。   姬元嘉与昭玉游湖这事便已燎原之势迅速传开。   百姓惊叹不已:原来方才下马车那美人儿,竟就是大名鼎鼎的昭玉公主,难怪生的这般颜色。不过,她不是嫁给了尚太傅,怎的如今,又同姬相去游湖赏景了?   有人笑道:你懂什么,皇室公主,岂能同寻常女子一般?早就听闻,昭玉公主与驸马感情不睦,驸马爷三天两头纳妾,这不,前些日子,那位殿下便搬回了公主府,想来是感情破裂了。这位姬相,应当是她的新欢了。   众人恍然大悟。   没多久,这话便传到了尚修明的耳中。   没有哪位男子对头顶带绿能容忍半分的,便是与昭玉一向感情不睦的尚修明也一样。   说来也巧,他到公主府门前之时,正赶上姬元嘉送昭玉回来。   姬元嘉弯腰撩开帘子,亲自扶着昭玉下了马车。   “殿下,小心脚下。”说完笑了下,目光落在公主府门前,压低声音,“殿下您瞧,这把火,不就真的来了?”   昭玉疑惑的顺着姬元嘉的目光看过去,随即稍稍一怔。   尚修明脸色阴沉的站在公主府门前,正直勾勾的看着这边。   昭玉站稳后,姬元嘉并未收回手,而是笑着摇了摇折扇,同尚修明打了声招呼:“尚大人,好巧。”   尚修明没理他,目光落在了姬元嘉扶着昭玉的手上。   昭玉本不愿叫姬元嘉送回来。   可姬元嘉说:叫姑娘家独自回府,实属不是君子所为,且此次送殿下回家,许还能再添一把火。   昭玉便由着他了。   如今,总算是明白,姬元嘉说的这把火是何意了。   尚修明目光灼灼的落在昭玉面上,声音微冷,带着掩盖不住的怒气:“昭玉,你这是何意?”   “尚大人又是何意?”   昭玉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如今,多瞧他一眼,她都觉得窝火。   也不知她当时,怎么便瞎了眼。   尚修明拧眉,语气责备:“不要无理取闹,随我回去。”   他知昭玉同姬元嘉去游湖,是故意气他,如今他人已经来了,她还要拿乔到何时。   昭玉翻了个白眼,愈发觉着她先前瞎了眼。   “尚修明,你的脸也未免太大了些。”   尚修明紧锁眉头,大抵是没想到昭玉竟这般不留情面。   姬元嘉此时,是真的有些替这小公主不值了,他上前一步,站在昭玉面前,摇头叹息道:“没想到尚太傅堂堂一品大臣,也如此不懂礼数,在殿下面前,岂有直呼名讳之理?”   尚修明看到姬元嘉就来气,冷脸道:“姬元嘉,你莫要欺人太甚,本官后院之事,同你有何关系?”   姬元嘉一笑:“自然有干系,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尚修明:“你——”   姬元嘉好心相劝:“尚大人,既然殿下有意和离,又何必苦苦纠缠?”   尚修明:“厚颜无耻!”   就在二人打嘴炮之时,公主府门前已围了一圈人。   皇室艳闻,流传之广。   不足半日,便已成了城中百姓茶余饭后的消遣。   没成想,这传言居然是真的,这不,昭玉公主的驸马爷尚修明与新欢姬元嘉竟在公主府门前吵了起来!   看着周围人八卦又惊讶的目光,尚修明脸色愈发的难看。   “昭玉,你太令我失望了。”   说完,他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姬元嘉在他背后喊:“尚大人,放妻书你打算何时送来?”   尚修明没理他,很快便没了身影。   姬元嘉摇头叹息一声,低下头压低声音对昭玉道:“殿下,这不怪臣,大抵是尚修明这厮,舍不得同您和离。”   舍不得?   他若当真对她有半分情谊,也不会害她惨死。   昭玉轻笑,赞道:“虽说事情没办成,但姬相一番话说的,叫本宫心头甚快。”   没想到,姬元嘉不仅老奸巨猾,这打嘴炮的功夫,也属实不错。   想到尚修明那副气的险些跳脚的模样,昭玉觉着今晚能多吃半碗饭。   “芍药,将本宫库中珍藏的青花砚给姬相送去府中。”   -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第二日,姬元嘉在朝堂之上,又参了尚修明一本:他虽与昭玉殿下是夫妻,可终究尊卑有别,在街头之上,不仅直呼殿下名讳,还大呼小叫,实在粗俗无礼。   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往小了说,人家夫妻之间,互唤名讳,实乃夫妻情趣,算不得什么。   往大了说,身份确实尊卑有别,真论起来,也的确失礼,应当治罪。   可你姬元嘉一个外人,管人家夫妻这档子事儿做什么,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众大臣消息并不闭塞,再联想到昨日之事,看向二人的目光,便有些微妙了。   幼帝沈瑜并不知昨日之事,可他与皇姐昭玉感情至深,尚修明是他的老师,他先前对尚修明本是有几分孺慕之情的,可后来昭玉与尚修明成亲后,他叫皇姐伤透了心,沈瑜也便恼起了他。   于是,沈瑜大发雷霆,当众斥责了尚修明,并罚了他的俸禄。   尚修明不仅吃了挂落,还叫人看了热闹,一个上午,面色便没好看过。   下朝之时,更是气冲冲的骂了姬元嘉一句卑鄙小人,甩袖离去。   消息闭塞的不仅沈瑜一个,还有摄政王陆宴知。   他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心中颇为疑惑,干脆用手中折子一戳旁边之人,偏过头去问:“可是有什么热闹事儿,说来听听。”   旁边那大臣听到人这么问,心中好笑,心说这事儿昨日闹得沸沸扬扬,你竟不知,也太落后了些。谁知一扭头,便瞧见旁边站的人是杀神陆宴知,吓得魂差点丢了一半。   “王、王王王王爷!”   陆宴知十分扫兴:“你是个结巴?”   看来日后,还要定条规矩。   口齿不清者,不得入朝为官。   陛下年纪小,学了舌,岂不是罪过。   罢了,瞧着也是个说不清的,还是叫青衣黑帽去打听打听。   陆宴知手底下有两个小厮。   一个名唤青衣,一个名唤黑帽。   为了好辨认二人,陆宴知便叫他们一个常年着青衣,一个整日带黑帽。   ……   京城里头,昭玉公主的艳闻愈演愈烈。   有人说,昭玉公主已与新欢姬相私定终生,可偏生,过了气的驸马爷不肯签放妻书。那日在公主府门前,尚大人与姬相大打出手,听说尚大人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呢!别问他们为什么知道,那尚大人告病在家,已经好几日没出门了,定是被打的厉害了,才没脸出来见人的!   也有人唏嘘,这尚大人挺奇怪的,先前昭玉公主不闹和离的时候,他三天两头纳妾,如今倒是不肯和离了,难道,这当大官的也跟常人一样贱骨头?   流言传到尚修明耳朵里之时,他气的砸了最为喜欢的那盏玉如意。   他签了放妻书,差人送去了公主府。   “给她带个话,今时不同以往,她闹得过了。日后便是后悔了,也别来找我。”   小厮也叹气,公主殿下这是何苦呢,来日后悔了,还要来求大人。   ————   摄政王府。   青衣打听完,回来禀告主子。   寻了一圈,终于在园子里头新种的那颗桃花树下找着了人。   那日从宫里头回来后,主子瞧御书房门口那棵树好看,便想一出是一出的叫人去郊外挖一颗桃树来,说是要种在自家园子里头。还要几十年树龄,几人粗的大树,开着花的。   这几日,为了这棵树,府里头的仆人整日战战兢兢的,没少下功夫。   生怕给养死了,就得倒霉催的给一棵树陪葬了。   走近一瞧,主子正懒洋洋的靠在桃花树下饮酒。   青衣规矩上前:“主子。”   陆宴知抬眸看了一眼,见是他,收回目光继续喝酒。   “何事?”   青衣:“您叫奴才打听的,有眉目了。”   陆宴知思索了片刻,才想起,确实叫他去打听了件事儿。   他又想了想,想起另一件事来。   “对了,本王差你送去的尚府的新婚之礼,可送过去了?”   青衣欲言又止:“回主子,送是送了……只不过,叫人退回来了。”   陆宴知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半眯起,盯着手里的酒盏,语气不快:“退回来了?尚修明这小子,是瞧不上本王?”   青衣擦了擦额角的汗,连忙解释:“哪能啊,是尚大人与昭玉公主头前刚和离,这才给退回来的。”   和离给人送新婚礼物,这不戳人肺管子吗,缺了大德了。   陆宴知“哦?”了一声,没有半分惭愧,只点了点头道,“那确实不巧。”   不过,他送出去的东西,还未有拿回来一说,思索片刻后,他摆摆手。   “也罢,便给公主府送去吧,恭贺昭玉公主和离之喜。”   青衣:“主子,这……”还没听说过,要祝贺人和离的。   “怎么,你有意见?”陆宴知瞥他一眼。   青衣扑腾跪下:“不敢,奴才这便差人送过去。”   陆宴知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酒盏,“尚修明同姬元嘉,怎么回事?”   青衣:“听说,昭玉公主同尚大人和离,是因有了新欢,这新欢,便是姬相。”   陆宴知眸子眨了下,决定不计较尚修明将东西退回一事了。   他笑了下:“没想到这小丫头,瞧着规规矩矩的,跟她皇帝老子还挺像,玩的怪花的。” 第4章 故人事 将他绑了,送去尚书府。   和离后第二日,昭玉去宫中给母后请安。   赵太后也听闻了宫外之事,从昨个儿就开始愁呢。   今日瞧见她,便连忙拉着她的手,愁眉苦脸的问她:“昭儿,你可是有意改嫁姬相?”   姬相虽说生得倒是一表人才,后院也尚算干净。   但就是行事阴损了些,损人利己的事儿没少干,朝中大臣一提起他便咬牙切齿的,便是兄长,也常常说他缺德。   虽说,姬元嘉是瑜儿的心腹。   但将昭儿托付给他,赵太后着实有些不放心。   倒不是怕他欺负昭儿,给他八个胆子他也不敢。   只是这人缺德事儿做多了,万一哪日叫人暗中给揍了,不小心碰着昭儿该如何是好。   赵太后想到此,又是一叹气,看向女儿的目光愈发的心疼。昭儿哪哪都好,就是在婚事上不大顺心。   昭玉瞧见母后这模样,便猜中了她的心思,她挽住赵太后的手臂,杏眸一眨,认真道:“母后,您莫要乱说,儿臣与姬相并无私情。”   “可是外头都在传……”   昭玉解释:“母后,那只是为了和离的权宜之计罢了。”   赵太后:“你当真对他无意?”   见昭玉点头后,赵太后稍稍松了一口气。   “姬相的确不适合你,尚修明那厮,也混账的紧,你不愿同他过便不过了。昭儿,你可有其他中意的男子?母后为你做主。”   哪怕贵为当今太后,也会同寻常百姓一般操心着儿女的婚事。   昭玉纤细的手指轻捏了下眉心,靠在赵太后身上嗔道:“母后,儿臣昨日刚和离,您便叫儿臣多清净些日子吧。”   大邺江山不稳,她尚还不知上一世造反之人是谁,哪里有心思想这些。   赵太后揽着女儿:“哀家知你被尚修明那混账东西伤透了心,你且放心,这次,哀家定好好替你挑选。说起来,怀羽昨日回了京,这孩子打小便心悦你,当年你同尚修明成亲,他负气之下远走他乡,一走便是一年,若早知尚修明这副德行,当初便应当叫你父皇将你许给怀羽。怀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是个心性好的,又与你年岁相当,定不会如尚修明这般。哀家瞧着他如今对你还有心思,又一直未曾定亲,你是如何想的?”   没等昭玉说话,赵太后又道:“这孩子孝顺,刚回京城便叫人递了帖子,一会儿要来宫中请安,你与怀羽也一年未见了,便留在宫中同他叙叙旧吧。”   赵怀羽,赵尚书幼子,亦是赵太后兄长之子。   算下来,还是昭玉的亲表兄。   比昭玉大两岁,如今年满十八。   昭玉眸光微怔,赵怀羽回京了?   思及他离京那日的事,昭玉便有些头疼。   更怕母后又乱点鸳鸯谱,便寻了个理由,赶紧溜了。   她上了马车,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吩咐芍药:“回府。”   “是。”   谁料,马车刚逛逛悠悠的走起来,便突的停住了。   马车里坐着的昭玉一时不察,险些跌在地上。   她俏脸微沉,斥道:“芍药,怎么回事?”   很快,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昭玉公主,可否一叙?”   赵怀羽?   她撩开帘子往外看。   赵怀羽手握缰绳,骑着马横跨在她的马车前。   他与之前相比,没什么变化,在外浪迹一年,也没晒黑,瞧着似乎也没成熟几分,还是那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   昭玉心头火起,柳眉一拧,指着他骂道:“赵怀羽,你有病吗!”   □□拦人马车,显些叫她脸着了地。   赵怀羽一年未见昭玉,一回京便听说了她和离之事,同时还听说了她与姬元嘉的坊间艳闻,哪里还坐得住?   瞧见她的马车便气冲冲拦下了。   他知道昭玉不喜他的莽撞,也打算好好同她说的。   谁料想,昭玉一年没见他,不仅没有半分想他,瞧见他便是一通劈头盖脸的骂。   赵怀羽的脸当时就黑了,心里既委屈又生气,他翻身下了马,朝着昭玉的马车走去。   昭玉瞪他:“你干什么?站住!”   赵怀羽停在马车前,捏着拳头看她,白皙的俊脸看起来憋屈极了。   他压着怒气问:“昭玉,你想改嫁姬元嘉?我不同意!”   昭玉的火一下子就窜了上来,她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气的杏眼都瞪圆了,“赵怀羽,你吃错药了吗?他尚修明都没说不同意,你跟本宫有何干系,轮得到你不同意!”   说完,昭玉便发现周围已经有人驻足,顿时更气了,她怎么被赵怀羽给带沟里去了!   赶紧将芍药手里头为她扇风的那把团扇夺了过来,遮住了脸。   “本宫何时说要改嫁姬相了,你莫要胡说。”   说完,又吩咐车夫:“回府。”   随后,一脸晦气的将帘子放下。   半晌后,车夫还未动,手指将帘子撩开一条缝隙,便见赵怀羽还站在马车前。   昭玉语气不耐烦:“你还要做什么?”   赵怀羽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道:“既不是改嫁,那便是入幕之宾了,我要同你回公主府,既然他姬元嘉做得,我也做得。”   昭玉眼尖的瞧见,旁边围着的人愈发多了。   她咬了咬牙,这赵怀羽在外一年,别是被驴给踢傻了脑子。   赵怀羽不在乎,她还要脸呢。   “来人。”她吩咐一旁的侍卫:“将他绑了,送去尚书府。”   她眸子微阖,单手撑住额头,瞧起来头疼极了。   赵怀羽这一闹,将昭玉的坊间艳闻又添一笔。   -   谁都没注意,宫门前,还停着一辆马车。   修长的手指撩开帘子,探出一张俊脸,眉目如画,姿容胜雪。   他丹凤眼懒洋洋的半眯着,饶有兴致的瞧着热闹。   “青衣,那小白脸是谁?”   “回主子,是赵尚书的幼子,赵怀羽。”   “哦?这赵府家风倒是不俗。”   青衣想,上赶着给人当入幕之宾,的确挺不俗的。   陆宴知收回目光,问:“对了,本王叫你送去公主府的礼,可送到了。”   青衣:“主子,送去了。”   陆宴知:“如何说的?”   青衣:“昭玉公主瞧着还挺高兴的,要奴才给您带话,说多谢您赠礼,她很喜欢。”   陆宴知笑了下,放下帘子。   “热闹看完了,回府罢。”   “是,主子。”   这小公主,倒是比尚修明更讨人喜欢一些。   还是头一回有人收他的礼收的这般痛快,反而叫陆宴知咂摸出几分送礼的乐趣来。   “青衣,在府里头找两个模样俊俏的小厮,给公主府送去。”   这是一回没送够,准备着送第二轮呢。 第5章 美人记 这么个美人,跟着她倒是埋没了……   公主府。   昭玉看看青衣,再看看青衣身后那两个模样俊俏,低眉顺目的男子,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眨了眨杏眸,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青衣硬着头皮:“殿下,这两位小厮,是王爷差奴才送来伺候您的,祝贺您……祝贺您和离之喜。”   两个小厮规矩的站着,面上也没瞧出什么不愿,大抵不是被逼的。   如今,外头都在传她昭玉风流放荡,陆宴知偏生还在这空档火上浇油,给她送来两个面首。   和离贺礼还要送第二遭。   他挺闲的?   昭玉喝了口茶水,将火气压了压,随即眸光落在青衣身上。   “你叫什么?”   “奴才名唤青衣。”   昭玉:“抬起头来。”   青衣规规矩矩的抬起头来。   昭玉此时心头不快,便存了捉弄的心思。   于是,她饶有兴致的瞧着青衣,杏眸微微弯起,问:“你瞧着倒是比身后那两个生的好看多了,你家主子怎的没将你送来?”   青衣面色一僵,额角开始冒汗。   此话倒是不假,陆宴知眼睛金贵的很,沈瑜跟前儿伺候着的小太监生的丑了他都要换人,更别提自个儿了。   他身边伺候的青衣黑帽,容色都是上乘。   有个赵怀羽就够她头疼的了,昭玉也没想真给后院添人,瞧着青衣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倒是散了几分,没再为难他。   “王爷的好意,本宫心领了,人便不留了,你回去吧,替本宫谢过王爷。”   “芍药,送客。”   -   青衣走后,昭玉百无聊赖的坐在院中石凳上。   芍药则在一旁砸核桃。   小锤子一敲,核桃应声而碎。   芍药将核桃仁细细的挑选出来,放在桌上的琉璃盏中。   今年的核桃尚未熟,昭玉吃的是去年的。   大抵是放的久了,入口干硬,还带了些许苦涩,昭玉吃了两块,便没了兴致。   “剩下的你吃了吧。”   芍药放下锤子。   “芍药,你对陆宴知了解可多?”昭玉问。   芍药吃的像是个小仓鼠,一边嚼一边想,这般好吃的东西,主子怎的还嫌难吃。   “奴婢了解的也不多,只听说,这摄政王性子古怪,喜怒无常,且……很不喜欢面容丑陋之人。”   不喜欢长得丑的,那便是喜欢长得美的了。   昭玉点点头。   难怪。   她杏眸一转,突然生了个主意。   “芍药,将薄柳唤来。”   薄柳,是先前某位大臣送给尚修明的扬州瘦马。   不过这姑娘看的通透,知晓尚修明后院没几个妾室能长久得宠的,也知这位身份尊贵的公主殿下是个妒妇。   故此,没进尚修明的后院,倒是先一步投靠了昭玉,老实规矩的很。   昭玉也没用她伺候,便拨给她两个丫鬟,找了个院子安置了。   这么个美人,跟着她倒是埋没了。   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陆宴知多次送礼,她也该礼尚往来一次。   若是薄柳能得了陆宴知的青睐,也算是在摄政王府埋了个眼线。   -   将蒲柳送走后,昭玉便去了园中赏景。   先帝极宠昭玉,赐下来的这座宅子不仅地段好,且内里更是奢华阔绰。   比起尚府,不知宽敞漂亮了多少倍。   春季园子中百花齐放,美不胜收,仅次于宫中的御花园。   花园旁,还有一片湖泊。   湖泊不远处,是一座后山,山中寂静清幽,清风徐徐,时不时传来清脆的鸟啼声。   赏着赏着,不远处传来训斥声与痛苦的□□声,扰乱了这一片清幽。   很快,又有妇人尖酸刻薄的声音传来:“不知羞耻的下贱胚子,给我狠狠打!”   年轻女子痛苦哀求:“求求嬷嬷,饶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妇人冷笑:“饶你?我呸,你这等不要脸的下贱东西,还想活命?给我抽五十板子,沉入湖底。”   年轻女子恨恨道:“陈嬷嬷,你如此行事,便不怕公主怪罪下来?”   妇人声音尖利,语调阴阳怪气:“怪罪?别看老婆子我是个奴婢,便是公主做错了事儿,也是训得的,何况你区区一个命贱的奴婢,便是今日打杀了你,公主也不敢说什么。”   昭玉唇角一弯,笑了。   她倒是不知,这公主府里头,竟还有比她派头大的人。   “芍药,过去瞧瞧。”   吩咐完,她率先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   走近后,便瞧见一个女婢跪在地上,可怜见儿的,那张白皙的小脸此时被打的红肿不堪,已经没了模样。   旁边,两个婢女按着她,还有一个婢女手中拿着木板,使劲打她的脸。   说话的妇人是陈嬷嬷,此时正抄着手,满脸厌恶的盯着跪在地上的婢女。   芍药在旁边气的小脸都绷紧了,这老虔婆还想训主子?   真是给她脸了。   她气的张口就想骂人,昭玉手微抬,拦住了她。   芍药气的跺脚,“主子!”   如今主子都同尚修明和离了,还忍这个老虔婆做什么!   这陈嬷嬷,原本是尚修明的奶娘,也是尚修明院中最得势的嬷嬷,算是看着尚修明长大的,尚修明对她颇为尊重,后来拨到了昭玉的院子里头。   昭玉前头一颗心拴在尚修明身上,虽对这位陈嬷嬷颇为不喜,倒也给她几分面子。   这老婆子在府里作威作福惯了,府中下人对她也毕恭毕敬的。   昭玉杏眸微弯,面上看不出怒意,还笑盈盈的打了声招呼:“巧了,竟在这儿遇着了陈嬷嬷。瞧瞧,这般大的动静,是发生了何事?”   原来她离开尚府之时,还将她给带来了。   这日子久了,倒是把她给忘了。   旁边的丫鬟见着昭玉,赶紧跪下行礼:“公主。”   陈嬷嬷仍旧板着张脸,也没下跪,而是微微屈膝,福了福身子,“老奴见过公主。”   被打肿脸的那个丫鬟,此时发了疯一样的挣扎开,扑倒在了昭玉脚下,嘶声裂肺的喊:“公主,求求您,救救奴婢,救救奴婢吧!”   “这是怎么了?本宫府内,还有人喊打喊杀不成?”昭玉垂眸看了一眼,随即目光落在陈嬷嬷身上,带了几分凉意。   陈嬷嬷并未意识到,甚至还冷哼了一声,冷声吩咐:“还愣着做什么,将她按住,惊着了公主,你们几条命都不够赔的!”   几个丫鬟白着脸,慌忙上来抓人。   “都给本宫住手。”   昭玉冷声喝道。   随即吩咐芍药将那丫鬟扶起来。   陈嬷嬷当真好大的威风,在她的府邸,便叫这些个丫鬟无视她这个主子,听这老婆子的差遣。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公主府里头,当家做主的,是她这个嬷嬷。   昭玉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几个丫鬟面前,她们愈发吓得脸色愈发白了,身子不住的发颤。   “公主恕罪,求公主恕罪。”   昭玉收回目光,语气淡淡的:“想来你们眼中,也没有本宫这个主子了。”   陈嬷嬷站在一旁,眉头皱的几乎能夹子一直苍蝇。   “公主,您别怪这几个丫头,是老奴的主意。那个婢女叫红莲,已经嫁做人妇,却放荡至极,竟偷偷与人私通,败坏公主府风气,应当乱棍打死,以儆效尤。”   昭玉看向红莲:“你可有话讲?”   红莲双眼红肿,恨恨的瞪了陈嬷嬷一眼:“回主子,奴婢并未作出与人私通之事!奴婢原本夫家是府中门房,名唤贾三,贾三整日眠花宿柳,动辄打骂奴婢与孩子,奴婢同他过不下去了,便提出了和离,谁料这贾三不肯签放妻书……”说到此,便忍不住哭了出来。   陈嬷嬷当即怒道:“住口!女子嫁与人妇,一日为夫,便终身为夫,你竟存了和离的心思,还与外男谋划和离之策,这不是私通又是什么,毒妇!”   昭玉听到这,忽的笑了。   她目光饶有兴致的落在陈嬷嬷身上,这番话倒是有意思。   若不是陈嬷嬷说的振振有词的,昭玉都要以为,她这是指桑骂槐呢。   难怪今日整这么一出,合着,是给她原先的主子撒气呢。   昭玉面上似笑非笑,看着陈嬷嬷的目光愈发的凉:“如此说来,嬷嬷这是在责怪本宫,不应当与尚修明和离了?”   陈嬷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夭寿啊,公主您这是哪里的话,您金枝玉叶,怎能与这低贱的奴婢相提并论,便是借老奴十个胆子,老奴也不敢过问您的事啊!”她低着头,在昭玉看不到的地方皱紧了眉头,大抵有些不满昭玉直呼尚修明名讳。   “而且,您同少爷不过是闹别扭罢了,过些日子便好了,怎能混作一谈?”   陈嬷嬷自小看着他长大,这几日,昭玉行为放荡与人不清不楚也便罢了,还叫尚修明成了京中的笑柄,她心中着实有气。如此行事,她并不是不怕的,但老夫人发了话,叫她务必给昭玉公主一个教训,还说凡事有自个儿担着,昭玉定不敢对她如何。   陈嬷嬷一想也是,这昭玉公主对少爷一片痴心,自然也知道,若是真敢发难她,定会惹怒少爷,这才放心行事。   昭玉面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眉眼中尽是冷意。   她微微弯下腰,目光落在陈嬷嬷那张老脸上,轻声道:“你错了,本宫同你家少爷既然已经和离,日后便不会再有干系。陈嬷嬷,你这招指桑骂槐,可真是妙啊。   哦,对了,你方才说,便是本宫在你面前,你也是训得的?   本宫倒是不知,除了父皇母后外,又何时多了个长辈……”   陈嬷嬷心头一跳,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一股惧意从骨头缝中瞬间涌了出来,她惊恐的睁大双眼,一张老脸上都冒出了冷汗,哪里还有方才半分的威风?   她猛地拽住昭玉的衣袖,嘶声裂肺的哀求:“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看在老奴伺候了少爷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求您饶了老奴一条命吧!”   昭玉一甩手臂,将衣袖抽出。   随后直起身子,淡声吩咐:“刁奴藐视皇威,以下犯上,拖出去,乱棍打死。至于剩下几个……各打五十大板,若是打完还有口气的,便发卖出去吧。” 第6章 勾魂夜 昭玉不知怎么的就生了熊心豹子……   昭玉这人明事理,既然陈嬷嬷生是尚府的人,死了也应当是尚府的鬼。   于是,下晌,便差人将尸首送去了尚府。   公主府内人心惶惶,不少人亲眼瞧见陈嬷嬷被乱棍打死,如今行事都战战兢兢的,不敢有半分疏漏,生怕惹着主子不快,也同陈嬷嬷一样,落得个凄惨下场。   昭玉倒是像没发生这档子事儿一般,叫人打扫好现场后,又做主叫那红莲和了离。   完事后,还优哉游哉的逛了一会儿花园。   再说尚府中。   尚老夫人瞧见陈嬷嬷的尸首后,急怒之下,竟是晕了过去。   府中顿时乱作一团。   那陈嬷嬷原本是尚老夫人的贴身丫鬟,后来尚老夫人嫁到尚府来后,便将陈嬷嬷许了人家。   尚修明出生后,尚老夫人又选了陈嬷嬷做他的奶娘,可见感情颇深。   将人拨到昭玉身边时,也是存了盯着她的心思。   如今人死在了公主府,还是昭玉下的命令,又将尚老夫人气晕过去,尚府怎能善罢甘休?   尚修明当即震怒,骂了句毒妇,便领人找到了公主府,要找昭玉讨个说法。   谁料,出师未捷身先死。   尚修明还没见着昭玉,便被门房拦在了外头。   “瞎了你的狗眼,你可知我家老爷是谁?”小厮指着门房怒骂。   门房赔笑:“知道,尚大人,小的哪能不认识。”   “既然知道,还不快将门打开!”   “对不住了尚大人,公主吩咐了,若是别人来了,还尚可通报一声,可若是您……便不必通报了,她不想瞧见您。小的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尚大人见谅。”   当然,原话比这还要难听。   公主当时说的是:若是尚修明那老狗来了,不用通报,直接叫他滚。   尚修明听到门房一番话,冷笑一声,“好一个昭玉公主,今日真的是叫本官大开眼界。”   说完,甩袖离去。   昭玉知他有所打算,遂连夜进了宫。   御书房前,灯火通明。   门前站着的小太监瞧着有些眼生,应当是新换的。   不过生的倒是唇红齿白,俊俏的紧。   昭玉进了御书房后,才发现,陆宴知竟然也在。   少年皇帝,九岁登基,整个大邺王朝压在他小小的肩膀上。   沈瑜这一路走来,并不容易。   彼时,他腰背挺的很直,正低着头看奏折,稚嫩的面上带着几分与之格格不入的稳重。   如今已经戌时,夜色已渐深。   他身后的陆宴知大抵是有些困了,丹凤眼半眯着,抱臂倚在柱子旁。   比起认真的沈瑜,陆宴知显得要懒散的多。   看到瑜儿小小年纪,便这般辛苦,昭玉有些心疼,温声劝道:“陛下,天色不早了,奏折明日再看也不迟。”   昭玉一出声,陆宴知便醒了神,丹凤眼微微睁开了几分,不过人还是懒洋洋的倚在柱子旁。   他目光落在昭玉面上,笑了一声,“原来是昭玉公主。”   昭玉福了福身子,“昭玉见过陛下,见过摄政王。”   沈瑜见着昭玉,忙放下书中的笔,上前担忧的道:“皇姐,你深夜进宫,可是有要事?”   昭玉:“倒也不是什么要事。”   明日尚修明在朝堂之上,定会参她,瑜儿不知事情经过,她就是过来提个醒儿,以免瑜儿吃了尚修明那老贼的亏。   没曾想,陆宴知也在宫中,倒叫昭玉不知如何开口了。   可陆宴知这厮,从来不会看人眼色,还颇为好奇的问昭玉:“本王听闻,公主派人打死了尚修明的奶娘,可是真的?”   沈瑜面上一惊:“皇姐进宫找朕,是因为此事?”   昭玉想,陆宴知生的好看,性子却极不讨人喜欢,若不是这人有权有势又能打,想必早就叫人给打死了。   “尚修明的奶娘,的确是我叫人打死的……”昭玉将此事娓娓道来。   沈瑜气的攥紧拳,面色难看:“刁奴欺主,死有余辜!皇姐不必担心,朕定替你做主。”   昭玉心头微暖,她忍不住将手放在沈瑜的头上,轻轻抚了抚:“陛下,不必担忧本宫。”   瑜儿个子才到她的肩膀,面上稚气未消,却总是装作一副大人模样。   上一世,他也是这般,一直护着她,为了她多次敲打尚修明,尚修明心高气傲,早已因此心生不快。可惜她心盲眼瞎,一直没察觉到尚修明的狼子野心,而她身为大邺公主,只知安于后宅,没能帮到瑜儿半分。   这一世,她一定护好瑜儿与母后,替他守住这大邺江山。   沈瑜面色微红,面上难得有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模样,他脑袋动了动,别扭的道:“皇姐,朕已经长大了。”   昭玉忍不住弯起唇角。   一扭头,看到陆宴知似是不太认同的摇了摇头。   昭玉问道:“摄政王可是觉的,本宫做错了?”   陆宴知慢悠悠的道:“非也,本王只是觉着,公主过于宅心仁厚。这等刁奴,应当剥其皮,放其血,曝尸荒野,以儆效尤。”   他语气认真,不似在开玩笑。   昭玉看着他那张过于漂亮的脸,突然觉着后背有些泛凉。   ……   从宫中出来时,已是亥时。   昭玉坐在马车上,手指轻揉额角。   这些日子,陆宴知行事不甚靠谱,想一出是一出的,差点叫她忘记,这位可是手握重兵,心狠手辣的大邺杀神。   陆宴知权倾朝野,大邺一半以上的兵力,皆在他之手。   若是他有心造反,轻而易举便能叫大邺易主。   可若是他忠于大邺,忠于瑜儿,谁也不能从他手中,夺去这万里江山。   上一世的那场宫变中,他到底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昭玉正在出神之时,马车突然停下。   下一刻,车门被推开,一个修长的身影探了进来。   夜色黑漆漆的,那人的脸昭玉看不真切。   她柳眉微蹙,杏眸一瞪:“何人胆敢闯本宫马车,来人!”   接着,熟悉的声音传来:“小公主不必惊慌,本王不过是想搭个便车罢了。”   他大抵觉得昭玉有些吵,还揉了揉耳朵。   陆宴知?   昭玉微微错愕,“摄政王府中的马车呢?”   陆宴知蹭马车蹭的理直气壮:“本王骑马来的,如今夜深了,有些乏了,不大想骑马了。”   说完便打了个哈欠,倚在马车上闭目养神,一副快要睡着了的模样。   “那本宫叫车夫先去摄政王府。”   “不必麻烦,殿下回府后,将马车与车夫借给本王便行了。”   昭玉心情复杂。   可我觉着你在路上,就会先睡过去了。   “本宫差人送去的姑娘,摄政王可喜欢?”   陆宴知大抵很困,声音愈发懒洋洋的。   “不大喜欢,庸脂俗粉,不及殿下十分之一。”   听了他这番话,昭玉不知怎么的就生了熊心豹子胆,一个念头渐渐涌了出来。   她忽的凑上前,将手轻轻搭在了陆宴知的肩头,声音软而娇:“本宫也觉着,您送来的那两个小厮,不及摄政王十分之一。”   忽的,陆宴知睁开了眸子。   黑暗中,昭玉看到他似乎轻轻勾了下唇角。   那双丹凤眼眼尾上挑,媚而不妖。   他的眸色很深,几乎同这黑夜融合在一起。   看着她之时,无端叫人心悸,仿佛……能够洞察她心中所想。 第7章 温旧事 夜间罕见的入了梦。   昭玉心头一跳,倏地收回手。   再看陆宴知时,便见他已经闭上了眸子,安静的倚在马车上,唇角也没了弧度,好像是睡着了。   方才那一幕,只是她的错觉一般。   一路无话。   马车摇摇晃晃,很快便到了公主府。   陆宴知仍旧闭着眸子,一动不动的倚在马车上。   昭玉下车前轻轻唤了他两声,瞧他似乎睡着了,便吩咐车夫将他送回去。   她离开没多久,马车里的陆宴知便睁开了双眼。   他目光幽深,似在思索着什么。   -   就如昭玉所料,翌日早朝之上,尚修明参了她一本。   身为皇室公主,滥杀无辜,行事嚣张,有辱皇室声誉。   沈瑜昨日便已经得知此事前因后果,此时听着尚修明的话,心中十分不快。   小脸绷紧,目光冷冷的落在尚修明身上,“可据朕所知,此事与太傅所说截然不同。”   尚修明面色也有些不好:“陛下,臣斗胆进谏,皇室犯法,应与庶民同罪!”   一旁,姬元嘉上前一步,“陛下,且听臣一言。昭玉公主并不是是非不分之人,此事定有蹊跷。”说完,他目光看向一旁的尚修明,意有所指的道:“不过……前段时间,京中都在谈论尚太傅与昭玉公主和离之事,似乎对尚太傅名声有碍,尚太傅惨遭抛弃,又名声扫地,心中嫉恨也在所难免。”   尚修明目光冰冷,落在姬元嘉身上:“无耻小人!”随即又抬头看向沈瑜,“陛下,昭玉公主打杀下人一事,臣句句属实,还望陛下明察!”   陆宴知并不喜欢上早朝,一群文人吵来吵去,仿佛念经一般,叫人烦不胜烦。   做摄政王前,陆宴知一月有二十几天都在军营中,上早朝的次数少之又少。   当了摄政王以后,早朝自然不能再避免。   刚开始时,他很不适应,每每下了早朝,都头痛的紧,想将朝堂之上那几个吵来吵去的文臣挨个儿宰了。   但又担心都杀了,一时半刻找不到替换之人,便只能忍了下来。   时日久了,倒是有了偷懒的法子。   尚修明吵不过姬元嘉,面上难看的紧,遂看向陆宴知:“摄政王,此事您怎么看?”   陆宴知昨日回府便不早了,夜间还罕见的入了梦,昨夜睡的并不算好。   如今,正昏昏欲睡之时,便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   尚修明那伪君子嘴一张一合的,似乎在同他说话。   陆宴知十分不快的从一侧耳朵中掏出一小团棉花,面无表情的问:“你们方才说什么?”   偌大的正殿中,有一瞬间的寂静。   还是尚修明率先反应过来,将方才之事又叙述一遍。   其他大臣纷纷应和。   而对于陆宴知在朝堂之上公然开小差之事,则是没一个人敢提。   昭玉?   不知怎么,陆宴知又想起昨夜的梦来,丹凤眼轻轻眯起,面上看不出喜怒。   他看了尚修明一眼,“巧了,这件事,本王的确知道一些。”   尚修明问:“那摄政王有何高见?”   陆宴知摇头叹息:“高见倒是没有,只不过觉着,天下之大,大不过尚大人缺的那块心眼。”   姬元嘉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其他人则是面面相窥,谁也不敢吭声。   多损啊。   尚修明找谁不好,偏生要招惹陆宴知这神经病。   同时心中警醒自个儿,日后早朝上,可千万不要扰了陆宴知睡觉。   尚修明脸色一沉:“摄政王这是何意?”   陆宴知:“刁奴欺主,无视皇威,难道还处置不得了?若都如尚大人这般妇人之仁,日后皇室威严何在?”   沈瑜当即道:“摄政王所说,便是朕之所想,若无他事,退朝。”   -   陆宴知与昭玉八竿子打不着,并不会无缘无故的为她说话。   尚修明心中虽甚为不快,但也觉蹊跷,便叫小厮去打听了,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   得知前因后果后,尚修明心中说不上来的滋味。   是他误会了昭玉。   陈嬷嬷此次行事,的确过了。   他有些后悔今日在朝堂之上参她。   昭玉一向气性大,若是知道他所作所为,定会气狠了。   可她也不该行事如此嚣张,下手这般狠。   若是将此事告诉他,他定会严惩陈嬷嬷。   “备车,去公主府。”   尚修明吩咐小厮。   说来不巧,尚修明刚下马车,便见着了站在公主府门前的赵怀羽。   二人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尚修明,你还敢来?”   赵怀羽冷笑一声,大步上前,猛地拽住了尚修明的衣领子。   就算今日没碰到尚修明,赵怀羽也要去找他。   他当年抢走了昭玉也便罢了,竟还不好好待她。他回了京城,才知道昭玉这一年里,到底受了多少委屈。   当初离开京城之前,他怎么就没多揍他几拳!   尚修明看到赵怀羽,面色也沉了下来,他抓住赵怀羽的手腕,怒道:“放开!”   赵怀羽一拳头用力挥在了尚修明的脸上,尚修明倒退两步,他用手背擦了下唇角,随即目光落在手背的血渍上,目光微冷。   他看向赵怀羽,语气嘲讽:“赵怀羽,时过一年,你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忘记当初的教训了?”   赵怀羽拳头死死的攥紧,他愤怒的瞪着尚修明:“便是再被打的下不了床,我也要好好教训你一顿!”   一年前,赵怀羽得知先皇将昭玉许给尚修明后,很不甘心,同尚修明大打出手。   尚修明一介书生,自然不是赵怀羽的对手。   不过后来,赵怀羽被昭玉拦住了,尚修明伤的并不重。   相比起来,赵怀羽就惨多了。   当时昭玉心悦尚修明,觉得赵怀羽无理取闹,将他大骂一通。   尚修明是朝廷命官,又是先皇钦点的驸马,自然不能白打。   赵尚书为了给尚修明一个交代,又亲自派人打了赵怀羽三十大板。   赵怀羽卧病在床十多天,伤还没痊愈,便离家出走了。   昭玉跟尚修明也是在那之后成的亲。   -   二人在公主府门口打架,昭玉自然很快便得到了消息。   正打的不可开交之时,公主府的门就突然开了。   尚修明瞧见昭玉出来,手便垂了下来。   赵怀羽顺势一拳,砸在了尚修明脸上。   尚修明被赵怀羽照着脸打了几拳,脸上有些肿,好几处都青了,瞧着有些滑稽。   他轻轻唤了一声,“昭玉。”   那一瞬间,赵怀羽面上一慌,忙松开了尚修明,扭头着急的看过来。   “昭玉,你听我解释……”   尚修明也看着昭玉,心中多了几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期待。   公主府门前,两个小厮抬着一张椅子放下。   昭玉优哉游哉的靠在椅子上,还整理了一下裙子。   晌间的日头有些晒人,她左边有个丫鬟撑着伞,右边的丫鬟打着扇子。   芍药则是端着瓜子站在右侧前方,时不时给她递一下瓜子儿。   昭玉一边磕着瓜子儿,一边看戏。   见他们停下手,还微微蹙起柳眉,有些扫兴的问:“你们怎的不打了?” 第8章 听雨阁 毁人风评,天打雷劈。   一年前的事,仿佛历历在目。   赵怀羽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紧张的手心都出了汗。   昭玉一直都不喜他的莽撞,觉着他幼稚,所以从小到大,都没想过要让他做未来夫婿。   上一次他打了尚修明,更是将她气坏了,如今瞧见他又打人,定会生气。   正想着的时候,便看到一旁的尚修明有些讥讽的看着他。   赵怀羽忍不住想起方才尚修明说他一点长进都没有的话,拳头用力攥紧,胸口更闷了。   听到昭玉的话后,二人皆是一愣。   大抵是没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   尚修明率先反应过来,整理了一下衣服,却不小心碰到了伤口,嘶了一声。   他看向昭玉,低声道:“昭玉,陈嬷嬷之事,是我错怪你了。”   对比看起来十分狼狈的尚修明,赵怀羽倒是没怎么受伤。   他看着尚修明这番惺惺作态,心中怒极,这个卑鄙无耻的伪君子!   昭玉听着尚修明的话,眸中也带了几分诧异。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尚修明何时这般低过头?   真是奇了。   难不成,是她这世同他和离,叫他颜面扫地,心有不甘?   又或者是……此时他便已在密谋造反之事,因为她的和离打乱了计划,所以打算纡尊降贵,将她哄回去?   应该是了。   上一世,尚修明是在半年后造反的,如今的确极有可能已经在密谋此事了。   思及此,昭玉心头微沉,看来要早做打算了。   而昭玉这番沉思的神情,落在别人眼中,愈发像是被尚修明一番话打动了。   赵怀羽咬紧了牙根,芍药急得手中的瓜子都快掉了。   而尚修明,则是微微松了一口气,他上前一步,道:“昭玉,先前的确是我莽撞了,可你便是心中再有气,也不该要了陈嬷嬷的命,此事我不与你计较了,日后,不可再如此行事。”   昭玉没想到,不过是一时没理他,他倒是开始教训她了。   她嗤笑一声,抬起头看向尚修明。   尚修明看着昭玉眉目如画的脸,一瞬间看怔了神。   她漂亮的杏眼微微弯起,眸光潋滟,如一汪春水般,不经意间,便叫人流入心扉。   他一直都知道,昭玉颜色生的极好,但因盈娘之事,心中对她厌烦至极,也从未认真看过她。   就在尚修明看的出神之时。   昭玉收似笑非笑,语气讥讽的开了口:“尚太傅,今儿是怎么了,出门时莫不是吃错了药?陈嬷嬷本宫如何打杀不得,轮的到你来说教,简直荒唐!还有,谁允许你直呼本宫名讳了?本宫听闻,先前在朝堂上,尚太傅便因此被参了一回,没想到竟还是不长记性,如此不懂规矩,简直愧为帝师。”   尚修明面色陡然间就是一僵。   赵怀羽心里头突然就痛快了,在旁边一拍手掌,赞道:“公主说的好!”   昭玉瞥了眼旁边笑容满面的赵怀羽,吩咐芍药:“回府。”   尚修明咬了咬牙,面色难看的走上前,攥住了昭玉的手腕。   这段时间以来,昭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般,从一开始的百般迁就到如今的不闻不问,叫尚修明如何能接受的了。   他本觉着,昭玉是在同他使性子,等时间久了,消了气,自然便会回来了。   可是如今,她的所作所为,突然叫尚修明心头没由来的有些泛慌。   “昭玉——”   昭玉猝不及防被他攥住了手腕,甩了一下还没甩开,神情有些不快,“尚太傅,你就算再不懂规矩,可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也应当懂得吧?”   赵怀羽倒是一改方才的没精打采,此时面上春风得意。他上前一步,直接拽开了尚修明的手,还拦在了昭玉跟尚修明之间。他上下看了尚修明两眼,阴阳怪气的开了口:“尚大人,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还敢直呼公主名讳。”   显然早已忘记,方才他也喊了昭玉的名字。   尚修明冷着脸看向赵怀羽。   赵怀羽见昭玉进了公主府,大门便要关上,没再理会尚修明,连忙追上去:“公主,等等我。”   尚修明也跟了上去,却被门房拦在了外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赵怀羽跟在昭玉后头进了公主府。   他捏紧拳头,目光死死的盯着公主府的大门。   ……   昭玉回了院子后,才发现赵怀羽竟也跟了进来,颇为头疼。   她问一旁的芍药:“尚修明可走了?”   芍药:“回主子,刚走没多久。”   昭玉点点头,吩咐:“去给赵公子拿一盒上好的金疮药来。”   赵怀羽忙摆手道:“不用了,我没受伤。”   昭玉:“一会儿便用的上了。”   他跑到公主府门前,将尚修明打了一顿,回府后一顿板子少不了。   叫芍药将金疮药塞给赵怀羽,昭玉撵人:“你回去吧。”   赵怀羽好不容易进了公主府,哪里肯走?   他抱着金疮药坐在昭玉对面的石凳上,梗着脖子道:“我不走,我日后便住在公主府了。”   昭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是你自己走,还是本宫差人绑你走?”   赵怀羽这个不着调的,还真想留下来给她做面首不成!   不像话。   还嫌她府上不够乱吗!   赵怀羽只好憋屈的道:“不用你,我一会儿自己走。”   昭玉吩咐府中侍卫,半刻钟后他若是还不走,就撵出府去。   随后不再理她,领着芍药进了屋。   -   昭玉怀疑尚修明已在图谋造反之事,可姬元嘉那边并未传来消息。   干脆叫人联络了先前送去陆宴知府中的薄柳,想瞧瞧陆宴知那边可有什么异常。   但如同预想一般,薄柳进了摄政王府这么长时间,也没得到他的另眼相待,甚至,连陆宴知的面都没见着。   据薄柳所说,陆宴知后宅中,有不少美人,皆是朝中一些大臣送过去的,可稀奇的是,陆宴知一个都没碰过。   虽说陆宴知府中之人都十分惧怕他,不敢在背后议论,但薄柳花了大把银子去打听,倒还真的打听出了些什么。   府中有个美人隐晦的同她说,陆宴知都这么大年纪了,又不是穷苦人家那等娶不起媳妇儿的。换了寻常人,孩子都有几个了,偏生他后院这些个美人,全都是摆设。   这位摄政王,多半不是好男风,就是不举。   昭玉听了之后,不禁想起他上次送来的那漂亮的面首,以及那名唤青衣,生的十分俊朗的小厮,心头颇为复杂。   原来竟是这般。   难怪性子如此古怪。   当日,昭玉写了个帖子,差人送去了摄政王府,约他后日去听雨阁。   听雨阁,是京城中难得雅致的地儿。   吃食十分不错,且还有姑娘公子弹琴唱曲儿。   左右她的名声如此,也不怕再添一桩了。   昭玉想打着谢他今日在朝堂之上替她说话之事,试探他同尚修明是否有干系。   若是上一世谋反之人不是他,能够拉拢一二,也是好的。   不过,想要拉拢陆宴知,并不是容易的,投其所好碰一碰运气吧。 第9章 初尝情 妄想老牛吃嫩草的混账狗东西!……   听雨阁之所以闻名京城,不仅是因为曲子动听,其阁内美人与美景,亦是一绝。   昭玉提前差人定了包厢,选地极好,环境清幽。   窗外是听雨阁院内,里头百花齐放,日落西山时,风景更妙。   只不过,此时包厢内的陆宴知与昭玉都无心赏景。   陆宴知斜靠在软塌上,面前摆着一张长桌,上面有一壶美酒,十几碟小菜。   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酒盏,一边把玩,一边玩味的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个俊俏公子。   那两个俊俏公子想来是认识陆宴知的,一进门便拘谨的紧,如今被他打量的,更是吓白了脸,战战兢兢的站在原处。   陆宴知看了一会儿,便觉着没甚意思,遂收回了目光,挑眉看向昭玉。   “不知今日公主邀本王来,所为何事?”   “今日请摄政王来此,是想谢您前些日子在朝堂上,为本宫解围之事。”   昭玉就坐在他的对面,面前同样是一张长桌,上头摆着酒菜,不过她坐的端正些。   说完,她看向站在门口那两个瑟瑟发抖的男子,心头恨铁不成钢。   亏她还提前差人知会了听雨阁的掌柜,要了两个颜色顶好,又会来事儿的公子,没曾想,竟是这副德行。   这般一来,还怎么使美人计,怎么叫叫陆宴知玩的尽兴?   昭玉蹙起柳眉,吩咐道:“傻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给摄政王倒酒。”   她发了话,两个公子只好白着张脸,视死如归的朝着陆宴知走去。   陆宴知闻言,忽的坐直了身子,他放下酒盏,眯起眸子,声音微冷的开了口:“站住。”   随即,目光意味不明的看向对面的昭玉。   方才瞧见这二人之时,他以为昭玉是给她自己准备的,是觉着府里头的面首不尽兴,出来找些乐子。   心头还颇为纳罕,寻思这小公主瞧着长得挺乖巧,竟是个路子野的。   如今一瞧,他身边莺莺燕燕,好不热闹,倒是对面的昭玉,身边一个伺候的都没有。   方才明白,这两个小倌昭玉并不是给自己准备的,而是给他。   陆宴知薄唇轻扯,渐凉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大抵是觉着糟心,片刻便移开了。   “滚出去。”   两个小倌吓得屁滚尿流的出了门。   陆宴知一撩衣袖,站起身,朝着昭玉走了过来。   昭玉只觉着,陆宴知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如有实质般,压迫性十足,叫她心头都漏跳了半拍,下意识躲开他的目光。   与陆宴知见面数次,这是昭玉头一回,切实的感觉到了陆宴知的危险。   如果昭玉是误入森林深处,初出茅庐的猎人,那么陆宴知便是率领无数狼群,征战无数的头狼。   稍有不慎,便能将她吞噬殆尽。   陆宴知大步走到昭玉面前,一弯腰,手指便捏住了她白皙小巧的下巴,迫使她轻轻抬起头。   他那张美到叫人心悸的脸凑到了她的面前,压低声音,问她:“公主,这是何意?”   若是旁人这般,昭玉早便翻脸了,可此时她面前站着的人是陆宴知。   昭玉不仅怂了,甚至还有点不敢动。   她有些困难的吞咽了一下,弯起眉眼,露出个无害的笑容来,试探的问:“既然摄政王不喜,那……便换两个?”   陆宴知“哦?”了一声,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收紧。   昭玉嘶了一声,大抵是疼被他捏的有些疼了,那双本含着笑意的杏眸,竟蒙上了一层泪光。昭玉本就生的极美,此时眼角含泪,倒多了几分楚楚动人之态。因为陆宴知捏着她下巴的手微微收紧,她的唇也被迫张开了几分。   居高临下的看过去,美人泫然欲泣,唇瓣微张,倒是叫人无端生了几分……施暴欲。   陆宴知眸色稍稍深了几分,听到昭玉的喊疼声后,方才收回了手,淡淡的说了句,“胆子挺大。”   他两只手指微微动了动,方才柔滑的触感仿佛还在。   昭玉蹙着柳眉,用手轻轻揉着下巴,眼睛时不时的偷看陆宴知。   这厮可真难伺候,看方才那个反应,难不成,他也不喜欢男子?   陆宴知捕捉到了她的目光,哼笑一声,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又扭头看她。   小丫头还挺娇气,他方才并未用力,她却疼的眼泪都冒出来了,再瞧她的下巴,还红了一片,对比其他地方白皙如玉的肌肤,十分的显眼。   “是谁同你说,本王喜欢男子的?”   陆宴知说完,便抬起手臂要倒酒。   昭玉见状,也顾不上揉了,连忙拿过一旁的酒壶,给陆宴知倒上酒,然后冲着他讨好的笑了笑,将手中酒盏递给他:“摄政王,请用。”企图蒙混过关。   陆宴知垂眸,看了一眼她手中的酒盏,没有动。   昭玉自知理亏,只好道:“是本宫眼瞎心盲,误会了王爷,您别见怪。本宫自罚三杯,向王爷赔罪。”   说完,将酒盏中的酒一饮而尽,又接连喝了两杯,方才将酒盏放下。   陆宴知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目光落在昭玉面上。   因着刚喝完酒,她白皙的面上染上了两抹红,嘴唇上水润润的。   不同于陆宴知天生薄唇,昭玉的唇上多了些肉,不过也十分好看。她下唇肉嘟嘟的,仿佛水蜜桃一般,上唇正中间有一块小小的鼓起,陆宴知头一次瞧见生成这样的嘴,手指有些痒,想上手摸一摸。   他的目光从昭玉的唇上,移到了她方才用过的酒盏上,突然低声开口:“你用了,本王用什么?”   这桌上一共两只酒盏,都被昭玉用了。   昭玉一怔,便站起来要去对面拿陆宴知方才用过的酒盏。   陆宴知按住她的手臂,懒洋洋的道:“不必了。”   说罢,他拿起一旁的酒壶,倒入方才昭玉用的酒盏中。   端起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他动作一气呵成,待昭玉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放下了酒盏。   那酒盏上,还残留着方才她喝酒时落下的口脂。   昭玉面上红的愈发厉害,一半是喝了酒,一般是羞的。   也不知他瞧没瞧见……   她咬了咬嘴唇,神情颇为尴尬:“王爷……”   陆宴知瞥她一眼:“怎么?”   昭玉扭开脸:“没什么。”   罢了,他都没说什么,她有什么可别扭的。   于是拿起酒壶,又给陆宴知倒上酒,还殷勤的给他夹了筷子菜放入碗中。   陆宴知放下酒盏,“说吧,打的什么主意?”   昭玉又给他斟满酒,轻声道:“摄政王说的哪里的话?尚修明那厮混账至极,若不是您相帮,本宫定着了那厮的道,今日宴请摄政王,皆因昭玉心中感激。”   陆宴知又瞥她一眼,嗤道:“本王怎么记得,你前一日便进了宫寻陛下,就算没有本王,公主也吃不到亏。”他夹了粒花生米,放入口中,意有所指:“公主又是赠美人,又是送小倌,目的恐怕不止这么简单吧?”   昭玉半真半假的道:“如今江山不稳,昭玉不过是想寻个靠山罢了。”   陆宴知不咸不淡的开口:“公主已有陛下这大邺最大的靠山,何必拿本王寻开心。”   昭玉暗暗咬牙,这个老匹夫,怎的这般难缠!   如今谁不知道,你陆宴知才是大邺朝中势力最大之人。   陆宴知突然又问:“本王好男风的谣传,是公主从那先前送的美人口中所得?”   昭玉心头一跳,以为他要秋后算账。   谁料,陆宴知面上并无恼意,甚至还笑了下,“其实,想贿赂本王,倒也不必这般大费周章。”   昭玉杏眸一转,道:“既摄政王不喜薄柳,那便将人打发回来吧。”薄柳生的好看又性子好,要回来下次还能送旁人,可不能折在陆宴知手中。   陆宴知:“既然公主难以割爱,本王怎敢不从,只不过……公主想拿什么来换?”   昭玉心想,是你自己连碰都不碰的,怎么本宫想要回来,你又不肯了?   她公主府里头,可没有比薄柳再好看的美人了。   昭玉弯起唇,不耻下问:“昭玉斗胆,不知贿赂王爷,需要何等美人?”   陆宴知闻言,目光落在昭玉唇上,眸光渐深。   “公主当真想知道?”   说罢,他突然凑近昭玉,伸出手,用拇指按了下昭玉的唇珠。   稍触即分,快的昭玉都未曾反应过来。   陆宴知终于得偿所愿,丹凤眼中都带了几分趣色。   “本王不喜庸脂俗粉,能入眼的,也就只有像公主这般颜色的了。”   昭玉杏眼圆睁,震惊的看向陆宴知。   这个妄想老牛吃嫩草的混账狗东西!   合着她想使个美人计,还得把她自个儿给搭进去! 第10章 趣相投 本王好男风?   陆宴知遵守诺言,第二日,便差人将薄柳给送了回来。   昭玉想起昨日之事,便十分头疼,没精打采的靠在藤椅上。   听芍药说,薄柳回来了,面上愈发复杂,吩咐道:“叫薄柳来见本宫。”   芍药道:“主子,不仅薄柳姑娘回来了,还从摄政王府带了位姑娘回来。”   昭玉面露疑惑:“什么?”随后摆了摆手,“罢了,叫她们二人一起来见本宫吧。”   “是。”   没多久,芍药便领着薄柳跟另一位从摄政王府出来的姑娘过来了。   那位姑娘是个不输薄柳的美人儿。   两个姑娘此时瞧着皆脸色惨白,十分狼狈。   眼睛都是红肿的,大抵在摄政王府就给吓哭了。   到了昭玉跟前儿,二人扑通跪在了地上。   薄柳梨花带雨的道:“多谢主子救命之恩,奴婢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   一旁的姑娘也道:“公主千岁,奴婢愿做牛做马,报答公主恩情。”   这俩人一跪,倒是将昭玉给跪愣了。   “薄柳,你同本宫说说,到底发生了何事?”   薄柳这才哽咽着,将事情娓娓道来。   陆宴知风评被害,还叫昭玉送了俩小倌,心中自然不快。   回去后,便差人将薄柳给叫去了。   薄柳去了摄政王府那么久,还是头一回见着陆宴知,心中忐忑至极。   陆宴知拧着眉问她:“是你同你家小公主说的,本王好男风?”   薄柳哪里敢承认,当即吓得花容失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爷,奴婢冤枉!”   陆宴知不耐烦道,“行了,跟你那主子一个德行。”惯会装模作样。   “你家主子替你求了情,本王不要你的命,若再有下次,本王拔了你的舌头。说说吧,这事儿从哪里打听来的?”   薄柳自然不肯说,只跪在地上哭。   陆宴知被她哭得有些烦,可人是昭玉的人,又开口求了,打不得也杀不得,只好叫人把她拖了下去,眼不见心不烦。   薄柳没说,但陆宴知也查到了,另外这姑娘放在后院也糟心,干脆警告一番,跟薄柳一起打发走了。   当然,其他人便没这般好运了。   陆宴知吩咐了下去,日后谁敢再说半个字,便拔了舌头发卖出去。   摄政王府中的丫鬟小厮吓得当夜都没睡好。   所以,同薄柳一起回来的姑娘,便是先前薄柳花了大价钱,买消息的姑娘。   这个丫鬟名唤红荷,也是别人送去陆宴知后院的,在摄政王府待了快两年了,今日头一次见陆宴知,就差点被吓破了胆子。得知她跟薄柳能活命,全靠了这位公主殿下,愈发打了要伺候公主的主意。   以前的主子,哪里会管她的死活?就冲公主跟摄政王将薄柳要回去,保住了薄柳的命,她也得跟着公主。   昭玉看着跪在地上哭的梨花带雨的两个姑娘,心情十分复杂。   她怎么也没想到,先前给陆宴知送了一个姑娘,结果退回来了两个。   也不知陆宴知那老狗做了什么,瞧瞧给人吓得,简直造孽。   昭玉叫芍药将两人扶了起来,不大走心的安慰了薄柳两句:“叫你伺候陆宴知,的确受累了,所幸及时止损,尚不算晚。莫哭了,日后本宫再为你寻靠谱些的男子。”   也亏得薄柳是扬州瘦马出身,人生目标就是嫁个良人,不然听到昭玉这一番话,非要再气哭了不可。   旁边红荷也眼巴巴的瞧着昭玉,昭玉只好道:“也罢,你既然来了公主府,便留下吧,只要你老实本分,本宫不会亏待于你。”   二人齐声道:“谢主子!”   ---   自从昭玉和离后,便一直有个风流的名声。   姬元嘉尚修明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赵家小公子当街扬言要做她的入幕之宾,还有大臣给她送面首。   陆宴知大抵是唯一一个跟昭玉见了面,却没有传出艳闻的人了。   昭玉同陆宴知相约听雨阁之事,当日便传了开来。   听闻,昭玉公主跟听雨阁的掌柜点了两个公子,宴请摄政王陆宴知,宾客尽欢。   摄政王这般年纪,却未曾娶妻的事儿,众人都知道,但是不曾想到,他竟然跟昭玉公主臭味相投,同样喜好俊俏公子。   难怪,那摄政王身边的小厮,都一个赛一个的俊俏。   朝中大臣,不少都同昭玉一般,想要贿赂陆宴知。   可陆宴知这人滑不留手,任凭朝中大臣如何送礼,都没有用。   如今,终于咂摸出滋味儿来了。   难怪先前送礼没用,原来是送错了方向。   送美人不管用,应当送俊俏的公子哥儿。   一时之间,摄政王府门庭若市。   隔三差五便有人送男子过来,甚至有那狠得下心的,还叫自家庶子去陆宴知跟前儿晃悠。   导致这些日子,陆宴知的脸色都阴沉沉的。   而罪魁祸首昭玉,听说这消息后,笑的险些碰洒了茶水。   当然,这些送来的男子,陆宴知一个没要,全都给退回去了。   有个大人家的公子跑到他跟前儿搔首弄姿,意图勾引他,直接被打折了腿,丢家门口了。   至于那些个想给他送人的大人们,皆被他摆了一道。   不是被查出贪污,就是手底下有过人命官司。   罢官的罢官,降职的降职,最严重的一个,还被抄家株了九族。   终于,没人敢再给他送公子了。   甚至,摄政王好男风这事儿,更是没人敢提半个字。   这事儿沈瑜也有所耳闻,还将陆宴知请进了宫里头问话。   陆宴知去的时候,赵太后恰巧给沈瑜送完了补汤,还没走。   别看沈瑜年纪小,但操心挺多。   见了陆宴知后微微一叹气,稚嫩的声音劝道:“摄政王,朕近日也听说了一些言论,如今边疆无人敢犯,大邺国泰民安,您付出良多,只可惜,如今未能有所子嗣,是朕很大的遗憾。朕知你心中所喜并非女子,可男子总该成家立业,您可有瞧中的女子?”   陆宴知面无表情的看了沈瑜一眼。   这小崽子竟然也跑来说教他了。   他才多大,毛都没长齐。   就知道这些了?   赵家这姐弟两个,便是天生来克他的。   旁边,赵太后听完,错愕的看向陆宴知。同时心中十分不满,这摄政王怎么这般不讲究,自己偷偷摸摸的也就算了,还闹到了瑜儿耳朵里,瑜儿年纪还小,却要操心他这些腌臜事儿,被他带歪了可怎么办。   但是碍于陆宴知势力,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的偷偷瞪他。   陆宴知一扭头,便对上了赵太后的目光。   赵太后吓了一跳,连忙移开目光。   陆宴知扬眉,心头不快倒是散了几分。   他终于知道,小公主是随了谁了。   陆宴知忽的心生一计。   “陛下,好男风一事,纯属无稽之谈,您误会臣了。臣前些日子,的确去过听雨阁,不过是赴昭玉公主之约,那两个男子,也是昭玉公主唤来的。”   沈瑜承受了太多这个年纪不该承受的,听完,他错愕的睁大了双眼,下意识看向赵太后。   赵太后气的脸色都变了,怒道一声:“岂有此理!”就气冲冲的出了门。   陆宴知还听到,远处的赵太后愤怒的吩咐了一声。   “你去公主府,叫昭玉立马来宫里见哀家。”   陆宴知跟沈瑜告辞,出了宫。   青衣见着主子,心中诧异。   主子进宫之时沉着张脸,怎么进宫一趟,心情瞧着……似乎还挺不错?   拜陆宴知所赐,昭玉进宫挨了通骂。   赵太后怕她在外胡作非为,将徐嬷嬷给了她,叫徐嬷嬷在公主府里头看着她点。   徐嬷嬷是昭玉的奶娘,自小看着她长大,与昭玉感情深厚,平时她说的话,昭玉还是听两分的。   昭玉蔫头蔫脑的出了宫,一进马车,就气的咬紧了牙根。   陆宴知这个老东西!   ……   自打听雨阁事后,尚修明和赵怀羽也来找过她几次,不过都被门房拦在了外头。   姬元嘉也来求见过一次,昭玉见了他。   他大抵猜到了昭玉邀请陆宴知的目的,见了她后,开门见山的道:“陆宴知此人行事乖张,阴晴不定,且心思狡诈,极难拉拢,殿下还是小心为上。”   昭玉点了点头:“尚修明那边近日有动静吗?”   姬元嘉摇了摇头。   昭玉又问:“尚修明与陆宴知,可有私下会面过?”   姬元嘉:“殿下是怀疑尚修明与陆宴知联手?应当不会,陆宴知权倾朝野,尚修明是否投诚,他并不在意。而尚修明又极为自负,说来,也全靠殿下与陆宴知去听雨阁吃酒一事,叫他近日来极为看不惯陆宴知。”   说到此,姬元嘉目光落在了昭玉身上,突然问了句:“殿下,您在听雨阁找的那两个公子,可有微臣生的好?”   昭玉扭头看向他,如实的摇了摇头:“不及姬相半分。”   姬元嘉桃花眼一弯:“那下次,臣陪您喝酒如何?”   昭玉颇为头疼:“旁人不知,姬相难道不知本宫为人?那两个公子,本是想试探陆宴知的。”   姬元嘉唇畔带了几分笑意:“微臣方才在说笑,殿下莫怪。那您可试探出了什么?”   思及此,昭玉更头疼了。   “试探出了。”   姬元嘉颇为八卦的问:“那陆宴知当真是喜欢男子?”   昭玉摇头:“他不喜男子。”   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想叫本宫委身于他。   姬元嘉在屋内没坐多久,因为徐嬷嬷总是直勾勾的盯着他,好像是在防贼一般。   叫姬元嘉坐着,总是没那么得劲儿。   同昭玉聊了几句后,便告辞离开了。   芍药送他之时,姬元嘉小声问芍药:“你家主子身边儿,何时多了个嬷嬷?”   芍药如实道:“那是太后娘娘跟前伺候着的徐嬷嬷,我家主子的奶娘,前些日子主子进宫,太后娘娘便叫徐嬷嬷跟来了。”   姬元嘉又问:“既然是太后娘娘跟前儿的,缘何来了公主府。”   芍药:“上次主子去听雨阁,将娘娘气着了,便差徐嬷嬷盯着她些。”然后又小声道:“姬大人,您日后还是少来几趟吧,您这一来,待会儿我家主子,还得进宫挨训。”   得,姬元嘉明白了。   赵太后防别人,也防着他呢。   看来,他在赵太后眼里头,可不是什么乘龙快婿。   -   的确如芍药所说,姬元嘉前脚刚走,后脚昭玉就进宫挨训去了。   从宫里头出来,昭玉苦着张脸对陈嬷嬷道:“嬷嬷,你怎么什么都同母后讲,便不能心疼本宫一回?日后可不能再这般了。”   徐嬷嬷苦口婆心:“公主,娘娘也是为着您好,奴婢觉着娘娘说的没错,那姬相举止轻浮,瞧着便不像是个好人。”   昭玉叹气:“嬷嬷,本宫与姬相并无私情,是商讨朝中之事。”   正巧这时,外头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昭玉问:“芍药,外头是何人?”   “公主千岁,小的是摄政王跟前儿的青衣,我家主子邀您去车上一叙。”   “知道了。”   说完一回头,便瞧见徐嬷嬷虎视眈眈的看着她。   昭玉:“嬷嬷,本宫出去一趟。”   徐嬷嬷:“公主,孤男寡女,不妥,奴婢同您一起。”   昭玉:“嬷嬷,摄政王找本宫是有要事相商,你也知道,他性子不好,若是你一起去了,惹恼了他岂不是得不偿失。更何况,摄政王并不喜女子,你不必担忧。”   徐嬷嬷半信半疑,不过也没再坚持。   下了马车后,昭玉稍稍松了一口气。   陆宴知这厮行事乖张,不按套路出牌,可不能叫徐嬷嬷一起跟着,不然他若是劈头盖脸的问一句那日之事的考虑结果,叫徐嬷嬷听见,母后恐气的日后都将她留在宫里头,日日盯着她。   刚一上马车,昭玉便被一只大手攥住了手腕,那手微微一个用力,昭玉便不受控制的往后摔去。   昭玉骇了一跳,吓得险些叫出来,忙捂住了唇。   不过,昭玉并未摔在地上,而是坐在了陆宴知的腿上,两人挨的极近,肩膀还抵着他的胸膛。   昭玉心头一跳,猛地扭过头去,就瞧见了陆宴知近在咫尺的脸。   幸亏她方才捂住了嘴。   不然非要被陆宴知这接二连三的举动吓得叫出声来不可。   若是被徐嬷嬷听见,着急的闯进来,瞧见这一幕,那还了得。   正惊魂未定之时,陆宴知凉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本王性子不好,喜欢男子?”   小丫头片子,胆子愈发的大了。   陆宴知是习武之人,耳力远胜于常人。   昭玉也没想到,陆宴知竟然听到了,小脸一僵,接着尴尬的笑了笑:“徐嬷嬷是母后派来盯着本宫的,若不如此说,她便要跟着本宫一同过来了。”说完,她一撇嘴,兴师问罪:“况且,若不是你那日乱说,母后也不会大发雷霆,叫她日夜盯着本宫。”   活了两辈子,昭玉还是头一回同人这般亲近,十分不适应。   且也觉着他的腿很硬,坐着十分不舒服,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陆宴知扣住了腰。   陆宴知一只手就能按住她,另外一只手揪了下她的唇,警告道:“再敢乱说,本王撕了你的嘴。”   小惩大诫后,陆宴知终于松开昭玉。   昭玉忙坐到了马车角落中,离着他远远的。   陆宴知看了她一眼,没管她,只问道:“既然是盯着你的,缘何今日姬元嘉进了你的府中?”   昭玉道:“徐嬷嬷只是盯着本宫,并不会阻碍本宫行事。”   陆宴知:“哦?那她有何用处?”   昭玉心说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本宫不是说了,盯着。姬元嘉在之时,她便直勾勾的盯着姬元嘉,没多久,姬元嘉就走了。” 第11章 假意迎 青衣懂了,主子这是想做一回梁……   陆宴知闻言,眉头挑了下,意味深长的道:“这位太后娘娘倒是个妙人儿。”   昭玉心头一跳,警惕的看向他。   母后同陆宴知相差不足十岁……   短短一瞬间,昭玉心头闪过无数猜想。   她一咬牙,愤怒的看向他。陆宴知这厮狼子野心,竟还敢打母后的主意!   真是……好生不要脸!   陆宴知一扭头,便发现昭玉看他的眼神不太对。   他眯起眸子,神情逐渐变得危险,声音清冷,带了几分警告:“公主,您是不是觉着脑袋放在脖子上……有些重了?”   昭玉只觉得脖颈一凉,下意识缩了缩,看陆宴知的反应,便知是自己想多了。   成大事者,能屈能伸。   她弯起眉眼,软声道:“王爷大人有大量,别同本宫一般计较。”   陆宴知哼笑一声,一撩袖摆,问她:“公主,上次之事,考虑的如何了?”   昭玉面上笑容不变:“王爷可是想娶本宫?”   陆宴知闻言,稍稍楞了一下,似乎并没想过这些。   过了半晌,昭玉才听到他不大走心的回答:“公主千金之尊,本王如何配得上?”   她本也没打算嫁给他,刚出了虎穴,焉能又入狼窟。   不过,陆老狗想的也太美了些。   不想负责,还想白睡她?   上一世,尚修明同她成亲这么久,暗地里都打着别的主意。   更何况是露水姻缘。   昭玉要的不是苟且偷生,而是守住大邺江山。   她眸光狡黠,忽的心生一计。   昭玉杏眸一眨,抬了抬下巴道:“如何配不上?王爷玉树临风,又本领通天,能得王爷青睐,本宫求之不得。”   如今看来,的确没有比陆宴知更适合的人选。   若能骗得陆宴知几分真心,那便是赚了。   就算不能,也没什么可亏的。   谁料,刚说完便见陆宴知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他大抵是坐累了,斜靠在马车上,声音也懒洋洋的:“行了,别装了。”   昭玉跟陆宴知相处久了,临危不乱的本事也多了几分,被当场拆穿也并不尴尬。   “王爷何出此言?昭玉字字真心。”   陆宴知闻言,目光在她面上打了个转儿,多了几分别的意味,“既如此,那公主今夜便留宿在本王府中如何?”   昭玉没想到陆宴知这厮这么不要脸,这回有些遭不住了。   她瞠目结舌:“这,这不妥。”   陆宴知单手撑着侧脸,丹凤眼中含着笑意,问她:“有何不妥,小殿下不是对本王有意?”   小丫头片子,还嫩了些,也就能骗骗赵家那愣头青。   昭玉咬牙切齿。   陆宴知忽的低笑一声,坐起身,弯腰凑到了她的耳边,“小殿下的心思,你我心知肚明。本王所求,也不过是个入幕之宾罢了。若本王心情好了,殿下所求之事,兴许也能心想事成呢?”   空口白牙,给她画大饼?   叫陆宴知摆了这么一道,昭玉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又焉能叫他痛快?   她很快便反应过来,手臂软软的搭在陆宴知的肩膀上,扭过脑袋,想同他说话,谁料陆宴知靠的有些近,扭头间,他微凉的唇滑过了她的侧脸。   昭玉心头稍稍跳了下,掐了掐手指,叫自己镇定下来。   她眉眼弯弯,对他道:“能有摄政王这样的入幕之宾,是昭玉的荣幸。只不过,昭玉一颗心皆在王爷身上,可王爷却叫人伤心的很,瞧不出半分诚意呢。诚如王爷所言,等本宫哪日高兴了,王爷便也能心想事成了。”   说完,她将手放在陆宴知的胸膛上,轻轻将他推开。   “王爷,时候不早了,昭玉告退。”   她朝他莞尔一笑,然后探身下了马车。   昭玉回了自己马车,才终于松了口气。   一旁芍药看着昭玉,惊道:“主子,你耳朵怎的这般红?”   徐嬷嬷也狐疑的看了昭玉一眼。   昭玉下意识摸了下耳垂,有些烫。   她收回手指,面色如常道:“大抵是冻的。”   芍药纳闷:“可是如今的天儿,愈来愈热了呀。”   昭玉瞪了她一眼,“近日本宫怕冷,再废话便滚下去。”   芍药忙垂下头,不敢吭声了。   另一边。   陆宴知倚靠在马车内,他修长的指尖轻触嘴唇,面上情绪很淡,可眸中却兴味渐浓。   -   陆宴知能够走到如今的地位,自然不仅仅只是靠打仗的本事。   他城府极深,不过与昭玉相处寥寥几次,便将她的性情与所求,摸的一清二楚。   昭玉从陆宴知的马车中下来的第三日,户部一位官员被查出贪污,被罢官抄家。   户部乃朝中要部,不能缺人。   当日,陆宴知就举荐了个人顶上了户部的空缺。   说来也巧,陆宴知推荐之人,正是昭玉手下之人。   而户部被薅下来的那名官员,则是尚修明的心腹。   户部管理朝中财务,昭玉一直想将手下人安排进去,可一直都没寻到机会。   不料,最后竟是陆宴知背后推波助澜了一把。   当日下晌,陆宴知跟前儿的青衣就来了。   是陆宴知叫他给昭玉带句话,问她这份礼物如何,能否博佳人一笑。   青衣来之时,昭玉正捏着笔,在桌案前写什么。   她用的是京中流行的桃花信笺。   这桃花信笺十分雅致,且价钱不俗。   信笺呈粉色,拿近一闻,有淡淡的桃花香。   京中女子与情郎传信之时,皆喜欢用这桃花信笺。   片刻后,昭玉放下笔,将信笺折好,叫芍药递给青衣。   青衣迟疑。   昭玉道:“有劳青衣公子,将这封信交给你家王爷。”   青衣:“是,殿下。”   青衣拿了信回去路上,撞见了尚修明。   尚修明似乎知道他是刚从公主府出来,目光紧紧的盯着他手里的桃花信笺,看的青衣直发毛。   青衣是陆宴知的贴身小厮,自然知道自家主子跟昭玉小公主之间的弯弯绕绕。   这会儿叫尚修明瞧着,无端就有些心虚。   匆匆打了声招呼,便赶紧走了。   尚修明的心腹被陆宴知给撸了,偏生顶替的是昭玉的人。   叫他心中赌了一口气般,不上不下的,难受极了。   他有心去找昭玉,可昭玉在公主府不出来,他每次去,都被拒之门外。   正心中憋闷之时,便看到了青衣拿着桃花信笺从公主府出来,更是心头火起。   那桃花信笺,尚修明也是有所耳闻的,昭玉给陆宴知送这个做什么?   想到此,他连呼吸都觉得不顺畅了。   陆宴知不是喜欢男子吗?   他同昭玉又是怎么回事!   ——   青衣很快便回了府,将手中的桃花信笺呈给了陆宴知。   陆宴知拧眉:“这是什么?”   青衣硬着头皮回答:“昭玉殿下对您的礼物很满意,这是她给您写的信,差奴才亲手交到您手上。”   此时,青衣心里头简直愁死了。   昭玉公主不知道,可他伺候主子多年,是知道的啊!   别看主子瞧着风光霁月,不杀人的时候也跟个读书人似的,但其实打小便在军营里头,从没读过书,大字都不识几个。   陆宴知拆开,看了一眼,没认出几个字儿。   皱着眉将信笺丢给青衣:“念。”   青衣拆开一看,面色顿时古怪起来。   昭玉殿下字如其人,写出来的东西,格为赏心悦目。   内容也十分动人,是一首情诗。   只不过,送给主子,那纯属是对牛弹琴了。   而且,青衣看着上头的字儿,还有点不大敢念。   陆宴知等得不耐烦了,“你这张嘴若是无用了便直说,本王不为难你。”   青衣觉着自个儿还年轻,下半辈子可不能当个哑巴,连忙道:“王爷息怒,奴才这便念。”   他心一横,拿着信笺,磕磕绊绊的念了起来:   “有一公子兮,见之不忘。   一日不见兮,思之、思之如狂。”   陆宴知最不喜的,就是那群文绉绉的文人,听着青衣磕磕绊绊的念完这首诗,眉头都快拧紧了。   不过写诗的人是昭玉,他还没得偿所愿,所以对她容忍度比旁人多几分,并未发作。   他问青衣:“她是何意思?”   青衣的解释十分简单粗暴且朴素:“回主子,这本是一首情诗,大抵意思是……昭玉公主第一次见您便难以忘怀,一日不见您,就想您想的都快疯了。”   “哦?”陆宴知一扬眉,不快倒是淡了几分。   他吩咐青衣:“给本王准备一身夜里穿的黑衣,本王今夜要去公主府。”   青衣懂了,主子这是想做一回梁上君子。 第12章 夜深时 这什么混账东西,睡不着就翻脸……   亥时,月朗星稀。   昭玉沐浴后,芍药伺候她穿上桃红色肚兜,外头套上了一件轻薄的真丝缎雾白色外衫。   系上带子后,芍药拿起一旁的汗巾,细细的擦着她的头发。   昭玉摸了摸头发,已至半干,遂轻声吩咐道:“下去吧。”   如今夜色已深,昭玉也有些乏了。   她歪着头,一边用汗巾擦着未全干的发丝,一边进了主屋。   放下汗巾,用火折子点燃油灯,轻轻打了个哈欠。   谁料,刚一抬头,便瞧见卧榻之上坐了个男子。   昭玉心头一跳,惊呼一声,险些打翻了油灯。   定下心神后,昭玉便气的睁圆了眸子,方才的困意也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卧榻上坐着的人,竟是陆宴知那厮!   他穿着一身黑衣,几乎跟夜色融为一体,若不是点了灯,昭玉都不知道榻上还有个人。   这人也不知是何时来的,瞧着还有些困了,半个身子靠在床栏上,微微阖着眸子。   听到她的声音后,方才微微睁开眸子看向她。   看着他这副模样,昭玉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外头,芍药听到了昭玉的惊呼声,着急的便要进来:“主子,您怎么了?”   昭玉忙道:“没事,方才被凳子绊了下,本宫乏了,你下去吧。”   “是。”   外头悉悉索索的声音逐渐消失,昭玉轻轻吐出一口气。她倒是不怕被芍药瞧见,可怕惊动了徐嬷嬷。   安抚好了芍药,她才拧眉看向陆宴知:“本宫倒是不知,王爷竟还有半夜进女儿家闺房的爱好。”她声音压得很低,语气不怎么好。   陆宴知被昭玉刺了一句,不仅没恼,反而还笑了下。   他眸子半眯,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昭玉穿的十分轻薄,腰间松松垮垮的系着一根带子,陆宴知伸出手比了比,觉着那腰细的他一只手便能握住。   往下看,裙摆只到膝盖处,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小腿,以及不盈一握的脚踝。   往上看,小公主瞧着瘦弱,没想到胸脯倒是鼓鼓的,罩衫外露出一片桃红色肚兜,愈发衬得她肌肤赛雪。   虽说她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片风光,但还是依稀能瞧见她胸前的大片白皙,以及精致的锁骨。   那目光侵略性十足,无端叫昭玉面红了几分。   她赶紧从床前扯了件衣服,手忙脚乱的裹在身上。柳眉倒竖,一边系腰带一边对着陆宴知愤怒道:“陆宴知,你看什么呢!”   这件衣服是白日里穿的外衫,昭玉穿上后,便将她从上到大裹了个严严实实。   陆宴知收回目光,神情瞧着似乎还颇为遗憾,叫昭玉看的心头火起。   不过将衣服穿好后,她心里头也终于踏实了几分。面上仍旧带着羞恼,冷声问了一句:“不知王爷深夜来此,所为何事。”   陆宴知坐的有些累了,站起身,理了理袖摆,道:“不是你叫本王来的?”   昭玉只觉得这人好生不要脸,“本宫何时叫你来了!”   陆宴知瞥她一眼,拧眉道:“你给本王写信,说想本王想的都快疯了。”语气十分的理直气壮。   昭玉瞠目结舌,“你在说——”   说到此,她突然想起那封情诗来,面色微微一变。   那首诗若硬是要这么解释,也说不上不对……   可昭玉见过的人大多都是君子端方,便是收到信笺,也会回以书信寄以心事。   有哪个会像是陆宴知一般,半夜闯人姑娘家的闺房啊!   昭玉心头恼火至极,恨不得回到下晌,将那封信撕个稀巴烂。   陆宴知等了许久,已经有些不耐烦,大步走上前来。   昭玉吓得后退一步。   昭玉退一步,陆宴知往前走一步,直至昭玉被困在墙角,退无可退。   陆宴知垂眸看她,修长的手指拿过她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   “小殿下对本王的诚意可还满意?”   昭玉紧张的揪紧了自己的腰带,紧张的道:“自然是满意的。”   陆宴知:“既如此,那封信便是小殿下的决定了。”   说完,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想吻她。   昭玉连忙用手堵住他的唇。   陆宴知眼神疑惑。   昭玉心中暗骂他不要脸,面上却是一副难过模样,垂眸轻声道:“王爷,昭玉虽心悦您,可您也不该听信外头谣言,认定昭玉是轻贱之人。若不能两情相悦,昭玉实在难以接受,宁死也不会从的。”   陆宴知拉开她的手,拧眉问:“你与尚修明两情相悦了?”   这话就戳人肺管子了。   京中谁不知道尚修明宁愿要窑子里头的姐儿,也不要昭玉。   昭玉好悬给他气死,面上还得装着。   “昭玉与尚修明,未曾有过夫妻之实。”   陆宴知听后,神情有些错愕。   “没圆过房?他有疾?”   昭玉也不知道,但这并不影响什么。   她点了点头,“嗯。”   陆宴知拧眉,似乎十分不解,“不行还纳那么多妾,他是为了掩人耳目,叫别人认为他雄风很振吗?”   昭玉又点了点头,继续抹黑:“大抵是的,尚修明其人十分自负,又极好面子。”   陆宴知唏嘘过后,又想起正事来,问昭玉:“那要等到何时?”   昭玉道:“您虽对昭玉无意,可昭玉待您真心,您对我好一些,叫昭玉有个心理准备,许过一段时日便好了。“   陆宴知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今夜不行?”   昭玉摇头。   陆宴知面色有些难看,拧眉看了她半瞬,扭头便准备走。   昭玉见他冲着门口去了,连忙唤了一声:“王爷,您这样出去,会被徐嬷嬷瞧见的。”   陆宴知停下脚步,扭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昭玉尴尬的笑:“若是徐嬷嬷瞧见,日后母后恐会拘着本宫,不叫见您。”   “麻烦。”   陆宴知目光不耐,丢下两个字,便跳窗走了。   昭玉连忙走上前,她探出头去,左右看了看,外头已经没了陆宴知的身影。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将窗户关上。   等吹了灯,躺到了榻上后,昭玉又后知后觉的气上了。   这什么混账东西,睡不着就翻脸走人。   难怪他这么大岁数,都没讨到娘子!   活该!   -   陆宴知一回去,就将青衣唤了来。   青衣见主子面色阴沉,忐忑的跪在地上,低头规矩道:“主子。”   陆宴知垂眸看着他:“青衣。”   青衣只觉得后脑勺仿佛要被盯出个洞来,心头愈发的忐忑。   “奴才在。”   陆宴知:“下去,自己领二十大板。”   青衣内心哀嚎一声,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13章 悔滋味 后院中那些女子,我都会差人送……   那日后,昭玉又接连好几日没见着陆宴知。   不过陆宴知倒是时不时差人送些东西过来,朝堂之上,也偶有帮她发展势力。   既是讨她欢心,自是要投其所好。   陆宴知深知昭玉与尚修明的过节,所以这几日朝堂之上,没少拿尚修明开刀。   尚修明一连好几日,面色便没好看过,每次瞧见陆宴知,脸上都是一片阴沉,若不是顾及身份,恐要跟陆宴知骂起来。   昭玉对于陆宴知的这份礼物,尚算满意。   陆宴知对付尚修明的时候丝毫没有手下留情,二人如今已经结下了梁子,定不可能再共同谋反。   倒是叫昭玉心头稍稍松了几分。   下晌,青衣又奉了陆宴知的命,过来送东西了。   前几日都是黑帽来送东西,昭玉倒是几日未曾瞧见青衣了。   他进来之时,走路还有些一瘸一拐的,似乎受了伤。   昭玉颇为疑惑的瞧了一眼,并没多问,只叫芍药给他拿了盒上好的金疮药。   青衣心头一跳,忙跪在地上:“奴才无德无能,万万不敢。”   如今他知晓了主子的心意,青衣哪里敢收昭玉的东西。   昭玉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有趣,思索了片刻,便猜到了一二。   “上次你送人过来,本宫说的话,你可同你家主子说了?”昭玉问。   青衣一听,额角的冷汗都冒出来了。   这话他哪里敢说?   先前是怕主子一时起了兴,真的将他给送来。如今便更不敢说了,若是叫主子知道了,小殿下打过将他要去公主府的主意,非要活剥了他不可!   昭玉瞧着他这反应,便明白了。   她走到青衣的身边,看了芍药一眼,“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将青衣公子扶起来。”   青衣如临大敌,连忙自己站起来:“哪敢劳烦芍药姑娘。”   昭玉目光落在他身上,“本宫有一事心中不明。”   青衣:“殿下请讲,奴才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昭玉满意的点了点头,眸子中带了几分疑惑,认真的道:“你家主子后院的姑娘为何……”   青衣听到这儿,便明白了。   心说,这位小殿下可真会给我挖坑,说了,要是叫主子知道了,他讨不到好,若是不说,小殿下将那日之事捅出去,他更要完蛋。   擦了擦冷汗,青衣一咬牙,神情一言难尽的道:“这件事……是我家主子比较挑,先前总觉着这个寡淡,那个艳俗的,一直都没能有个入眼的。”说到此,青衣露出个笑,拍马屁道:“也唯有您这般国色天香,能叫我家主子另眼相看了。”   昭玉听到此,心情十分复杂,杏眸中都带了几分错愕。   这么说来,陆宴知在她之前,便没找过其他女子。   算下来,便是素了二十几年了……   他先前还嘲笑尚修明不行,如此看来,似乎是他更为不行一些。   昭玉捏了捏眉心,终于知道那日离去时为何脸色那般难看了。   她颇为头疼的摆了摆手:“本宫知道了。”   青衣欲言又止:“殿下……”   昭玉:“放心,本宫不是多嘴之人,你回去吧。”   青衣面上一喜:“谢过殿下!”   -   实在不巧,青衣离开之时,又碰到了尚修明。   自打上次后,尚修明心中就起了疑,思索陆宴知与昭玉之间到底有何干系。   这几日,尚修明更是心里头压着火气呢。   他屡屡在陆宴知手上吃亏,偏生陆宴知在朝中安排的人,并不是他的心腹,阴差阳错的,每次都是昭玉的人。   哪有这么巧的事?   无缘无故的,陆宴知为何要帮昭玉?   这么一想,便坐不住了。   隔几日便来找昭玉一次,偏生公主府的大门紧闭。   尚修明压根进不去,更别提说见昭玉一面了。   而这日,又恰巧看见陆宴知身边的奴才从公主府里头出来,尚修明脸色登时间便青了。   “站住。”他冷声道。   青衣停下脚步,规矩的朝着尚修明行了个礼:“奴才见过尚大人。”   尚修明:“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衣:“回尚大人,我家主子差奴才来给殿下送些东西。”   尚修明听完,目光便落在了青衣的身上,他的神色很冷,盯着青衣之时,仿佛正压抑着浓浓怒气。   又是帮她安插势力,又是给她送东西,陆宴知那厮简直居心叵测!   他许久未说话,青衣忐忑的开口道:“尚大人,我家主子着急叫奴才回话,若无他事,奴才便先退下了。”   尚修明心头恨得是陆宴知,也没为难一个奴才。没理他,气冲冲的朝着门口走去。   他要找昭玉问清楚。   陆宴知那厮心思狡诈,喜怒无常,她同他混在一起,简直糊涂!   门前的门房见状,连忙拦住他,赔笑道:“尚大人,留步,我们主子是发了话的,您别叫小的为难……”   尚修明一脚将人踹开,怒喝道:“滚开!”   那些门房虽说得了昭玉的命令,但也不敢真的伤了尚修明。   尚修明踹开两个门房,便硬闯了进去。   小厮无法,只能赶紧叫人去禀告公主。   “主子,不好了——”   昭玉正躺在院中藤椅上闭目养神之时,便听到了芍药慌忙的声音。   一旁,徐嬷嬷训斥道:“大呼小叫的,成和体统。”   芍药被训得垂下脑袋,老实站着。   昭玉睁开眸子,手指揉了揉额角,问她:“芍药,何事?”   芍药伸手拍了下脑袋,忙道:“哦,对了。主子,尚大人非要见您,门房拦不住,闯进了府里头。如今在二门外,被许侍卫领着人拦住了!”   尚修明是朝中重臣,公主府虽说戒备森严,可并未有人敢真正跟他动手,这才叫他闯了进来。   昭玉闻言,一甩袖摆,站起身:“尚修明好大的胆子!”   说罢,便皱着眉朝外走去。   芍药与徐嬷嬷也赶紧跟了上去。   到了二门之时,许侍卫正与尚修明对峙。   两人之间气氛剑拔弩张。   尚修明用力攥着许侍卫的衣领,“许岭,本官警告你,不要欺人太甚!”   许岭是昭玉的贴身侍卫,先前昭玉在尚府之时,他还曾奉命拆过几次尚修明院里的大门。   许岭被他提着领子,并没有动,只是严肃道:“尚大人,属下奉命行事,还请尚大人自行离去。”   旁边的侍卫都拿着剑,虎视眈眈的盯着尚修明。   正在这时,旁边有人瞧见昭玉过来了,连忙行礼:“公主。”   尚修明见昭玉来了,也沉着脸松开了许岭。   他整理了下衣袖,转身看向昭玉。   算下来,自打上次与赵怀羽在公主府门前大打出手后,尚修明已经有十几日未曾见过昭玉了。   昭玉同之前没什么变化,仍旧是眉目如画,艳色绝世。   她红唇轻轻扯了扯,略带嘲讽的看向尚修明:“人都说尚修明尚大人,君子端方,如玉温良,想来都是瞎话,能做出强闯人宅院这等无理之事,算得上什么君子。”她嗤了一声,又道:“不知尚大人光临寒舍,所谓何事啊?”   尚修明上前一步,沉声道:“昭玉,你还在生我的气。”   昭玉只觉好笑,抬了抬下巴道:“尚大人未免太过自作多情了些,自和离那日起,你同本宫便毫无干系了。尚大人如此苦苦纠缠,难不成真如传言所说……是天生的贱骨头?”   尚修明脸色难看至极,“昭玉!”他深吸一口气,压下怒气,“我有话要同你单独讲。”   昭玉:“本宫同你没什么可说的,你若有话,便再此说吧。说完了便走,别总来本宫府中讨人嫌。”   尚修明被昭玉刺了好几次,脸色别提多难看了。   他强忍着没有发作,捏紧拳头,冷声劝道:“昭玉,那陆宴知是什么人,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同他来往与玩火自焚有何区别?你简直糊涂!我知道先前之事,伤了你的心,如今过了这么多日子,你便是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了。你别闹了,随我回去,我答应你,后院中那些女子,我都会差人送走。”   先前昭玉在府中之时,尚修明不觉得,如今卿玉阁空了,他心中也跟着不是滋味儿起来,总是无意识的走着走着,便进了卿玉阁。甚至,听到其他人同昭玉有干系时,他心中不快极了。   盈娘死了这么多年了,他对昭玉的厌恶,也随着时间愈来愈淡了。这次,他是真的打算同昭玉好好过日子。   昭玉听到这儿,目光都变了味。   她心头无语至极,这尚修明该不会以为,她与陆宴知合谋,在朝堂之上给他下绊子,是因为她是为了他争风吃醋余气未消,故意给他添堵吧?   真是好大的脸!   昭玉:“说完了?”   尚修明欲言又止:“先前是……”   话没说完,便被昭玉不耐烦的打断:“尚修明,你做什么梦呢?本宫原先是瞎了眼才看上了你,如今好不容易清醒了,你以为本宫还会继续往坑里跳?陆宴知便再不是好人,也比你强多了。”   陆宴知虽说挺不是个东西的,年纪也大了点,但好歹不会骗人。目的也很明确,送礼抛橄榄枝,都是为了同她春风一度,混账是混账了点,可说的明明白白的,好歹不像尚修明这厮,假仁假义,令人作呕。 第14章 断情丝 她嫌陆宴知岁数大。   听了昭玉这番毫不留情的话后,尚修明登时僵住,眸光错愕的看向她。   张了张嘴,半晌后才轻声道:“昭玉,你可是还在生气?”   尚修明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胸口像是被栓了块石头,直直的沉了下去,闷得发慌。   就连当初听到表妹许宜盈遭遇不幸的消息之时,他也没有觉着这般难受过。   昭玉冷声道:“尚大人可是患上了脑疾,听不懂本宫说话?本宫对你早已没有半分情意,还请尚大人自重。”说完,一摆手:“轰出去。日后再将人放进来,本宫拿你们是问!”   话音刚落,许岭以及一众侍卫便围了上来。   尚修明这次没再多言,甚至没再过多纠缠,只不过他面色瞧着有些反常,看了昭玉半晌,方才收回目光。   “不用了,我自己走。”   丢下这句话,他转身离去。   他走的也不快,却没注意看脚下的路,被脚底的石头绊了下,踉跄了下,险些摔着。   ……   回去后,芍药一边给昭玉倒茶,一边碎碎念道:“主子,您今儿那番话可太解气了,那尚大人便不是个东西,前头那么对您,还敢跑来说三道四的,活该。”说到这儿,芍药转念又道,“不过,尚大人今日瞧着似乎不大对劲,主子,您说他是不是真的后悔了?”   昭玉细细的品着茶,不甚在意的应了一句:“谁知道呢。”   这是今年的春茶,前几日陆宴知差人送来的,味道倒是不错,比她府里头的都香醇几分。   芍药点点头,愈发觉着自个儿是猜对了。   “奴婢觉着定是这般,主子您是何等人物,京中人谁娶了您,不得敬着爱着的?偏生他如此不识好歹,竟敢这般待您,以后且有的后悔呢!”   昭玉叫她念叨的有些头疼,放下茶盏,揉了揉额角,“芍药。”   徐嬷嬷见昭玉有些乏了,遂瞪了芍药一眼,道:“你这丫头,话怎么这么多,出去叫人烧些水来。”   “是,嬷嬷。”芍药吐了吐舌头,赶紧出去了。   徐嬷嬷走上前,轻轻替昭玉揉着头。   “您也太惯着这丫头了,没大没小。”   昭玉:“芍药打小就在本宫身边伺候着,一片赤诚,难得可贵,何必拘着她。”说着话,她眉目渐渐舒展,面上带了几分笑意,“嬷嬷的手法还是一如既往地好。”   徐嬷嬷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殿下,您同摄政王……”   昭玉打断她的话:“嬷嬷,你跟在母后身边这么多年,对如今的朝堂也应当有几分了解,本宫此番,也是为了母后与陛下。本宫同摄政王之事,心中自有分寸,这件事你切记不可同母后说,以免叫她忧心。”   “可是……”   昭玉微微坐起身看向她,神情严肃:“嬷嬷。”   “奴婢省的了。”徐嬷嬷收回手,又劝道:“奴婢知道您有孝心,可凡是也要为自己打算着些,若是您真的吃了亏,娘娘心里定然也不会好受。平时在宫里头,娘娘便经常念叨您,总是气您不进宫看她。”   -   听了徐嬷嬷一番话后,昭玉下晌便进了宫。   叫人通传了后,得知赵太后并未在殿中,而是在御花园里,并差宫女告诉昭玉,叫她直接与御花园的亭子中便可。   御花园边上有个小亭子,再旁边是一条湖。   赵太后极为喜欢这个小亭子,经常坐在那里喝茶赏景。   谁料,昭玉到了亭子后,便发现不仅母后,赵怀羽竟也在。   赵怀羽瞧见她后,眸子便是一亮。   昭玉顿时间就头疼了,下意识想溜,却被赵太后先一步瞧见了。   赵太后面上露出笑容,走上前拉住昭玉道:“昭儿快坐,今日倒是巧了,你跟怀羽挺有缘,竟一同来宫里看望哀家。”   上次就被她溜了,赵太后怕她故技重施,说话时还警告的捏了下昭玉的手臂。   昭玉无法,只能挤出个笑,坐在了赵太后身边,然后朝着坐在对面的赵怀羽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赵太后道:“怀羽自打回了京城,你还未见过呢吧?你们二人自小一起长大,感情颇深,正巧借此机会叙叙旧。”   赵怀羽俊秀的面上露出笑意,“皇姑母,怀羽先前在宫外,已经与殿下见过面了。”   赵太后听后,面上笑容更胜,“竟是这般。”   说着话,瞪了一眼坐在一旁无精打采,也不吭声的昭玉,“昭儿,你是何时见着了怀羽的,怎么也不同哀家说。”   赵怀羽闻言,局促的看向一旁的昭玉。毕竟这些日子他见着昭玉两次,都是他胡搅蛮缠,一次在宫门外拦住了她的马车,一次跑去公主府堵门口,委实算不得光明磊落。   没等昭玉开口,不远处突然传来谈话声。   先是沈瑜的声音。   “此次南疆一战,多亏季将军足智多谋。”   接着,又传来一道粗犷的声音。   “陛下,多亏了您跟摄政王,属下才能旗开得胜。”   昭玉疑惑的看过去,便见沈瑜与陆宴知,还有个身材魁梧,留着络腮胡的男子朝着这边走来。   先前便听闻,南疆战事大胜,季子毅季将军不日将领兵回京,想来,就是眼前这五大三粗的男子了。   同时,陆宴知也发现了亭子中的昭玉等人。   时隔多日未见,便是陆宴知也没有想到,再见着昭玉会是这副场景。   她对面坐着赵怀羽,旁边坐着赵太后。   赵怀羽正直勾勾的看着她,而赵太后则是满脸笑容,神情欣慰的看着赵怀羽,目光瞧着就像是岳母在看女婿一般。   他眉头一拧,目光便落在了昭玉的面上。   陆宴知突然停下脚步,季子毅心头疑惑,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谁料,第一眼面看到了眉目如画,美艳绝伦昭玉,登时间惊为天人,看呆了。   还是沈瑜走上前行礼打了个招呼,季子毅才终于回过神来,他忙红着脸低下头,不敢再看。   原来那美人竟是昭玉小殿下!   他拱手行礼:“臣季子毅见过太后娘娘,公主殿下。”   赵太后笑了笑,道:“季将军不必多礼。”   方才,季子毅看昭玉看呆了,后来低下头时一张黑脸都泛了红的模样,都被赵太后看在了眼里。   她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季子毅。   这位季将军二十有三,尚未娶妻,常年在外行军打仗,听说后院里头也没什么人。昭儿对怀羽无意,不知可喜欢这样的。   赵太后半丝余光都没落在陆宴知身上。   在她心里头,陆宴知跟姬元嘉一样,皆缺德的很,都不是良配,而且陆宴知比她小了没几岁,她嫌他岁数大。   昭儿已经和离过一次了,有了尚修明的前车之鉴,再找应当找个老实本分,听话些的,日后也不会给昭儿添堵。   一众人行礼过后。   沈瑜本打算带陆宴知与季子毅离开。   可谁料,赵太后似乎对季子毅很感兴趣,竟拉着他唠起家常来。   “季将军今日刚到京中?”   季子毅:“回太后,正是。”   他规矩的低着头,一张黑脸上仍旧带着不自然的红,瞧着有些滑稽。   赵太后:“听闻季将军原先不是京中人士,老家在何处,家中可还有长辈?”   季子毅:“臣本是栾州人士,后来家中爹娘早亡,便去参了军。”   赵太后点点头:“原来如此。”   没有爹娘好。   尚修明那老娘,先前虽说也不敢对昭儿如何,可总是过问俩人之事,没少给昭儿添堵。   赵太后还欲再问,昭玉有些听不下去了,尤其是一旁,陆宴知看她的目光愈发耐人寻味……   她十分头疼的扯了扯赵太后的袖子,提醒道:“母后,陛下与摄政王季将军应当还有要事要谈。”   赵太后点了点头,终于没再继续问了。   很快,沈瑜领着二人告辞离开,等没了影,赵太后方才收回目光。   这一回头,便瞧见赵怀羽欲言又止的看着她,神情瞧着颇为委屈,赵太后轻咳一声,不大自在的移开目光。   -   季子毅同陆宴知一起从宫里头出来,还有些没缓过神来,一闭眼脑袋里头便是方才惊为天人的一幕。   走到陆宴知马车前的时候,还险些撞上。   陆宴知停下脚步,眸色很淡的看了他一眼,“季子毅。”   季子毅忙应了一声:“王爷,怎么了?”   陆宴知:“你眼瞎?”   季子毅:“不、不瞎。”   陆宴知:“撞坏了马车,本王卸了你的脑袋。”   季子毅络腮胡子抖了抖。   陆宴知冷哼一声,上了马车。   季子毅要跟着一起去摄政王府,还有事要跟陆宴知禀告。于是也跟着上了马车,谁料下一刻,就被陆宴知一脚踹了下来。   旁边青衣连忙将他扶起来。   季子毅揉着腿,小声问青衣:“青衣,王爷今日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青衣心说你跟了王爷这么久,不知道王爷平时就喜怒无常的吗?大惊小怪。   原先,陆宴知在军营中时,季子毅便是他底下的副将,跟着他出生入死过多回。后来陆宴知被封了摄政王,需留在京城,几十万大军无人率领,便封他做了将军。   “马车您是上不去了,季将军,骑马吧。”青衣说着话,喊人牵了匹马过来。   陆宴知的马车在前头,青衣季子毅骑着马在旁边。   季子毅一边骑马,一边同青衣说着话。   “青衣,你可见过昭玉小殿下?我今日头一次见她,没想到竟生的这般漂亮,你说尚修明放着这么个美人不要,是不是有病?”说到此,他语气愤愤,“你说先皇怎么就给小殿下指了尚修明那个伪君子,若是当初小殿下嫁的是我,我定舍不得这样委屈她。”   突然,陆宴知掀开了马车帘子,目光瞥了过来。 第15章 裙下臣 陆老狗这狗脑子里头,装只有这……   季子毅心里头正愤慨着,并未发现旁边陆宴知撩开了马车窗户上的帘子。   青衣倒是瞧见了,再听着季子毅这番话,心中别提多复杂了。   他被主子从马车上踹下来,真不冤。   偏生季子毅是个一根筋的愣头青,一点儿都没意识到什么,还搁那儿自言自语着,连青衣跟他疯狂使眼色都没瞧见。   “青衣,你说太后娘娘拉住我问东问西做什么,是不是有意给昭玉公主挑选新驸马?”   陆宴知冷不丁的开口:“季子毅。”   季子毅骑着马凑过去:“哎,王爷,属下在。”   青衣见状,骑着马离着他远了一些,怕被殃及无辜。   陆宴知:“你对她有意?”   季子毅挠了挠脑袋,面上黑中带红,憨笑道:“小殿下生的这般美,若是肯下嫁于属下,那是属下的福气。”   陆宴知嗤了一声:“肤浅。”然后淡淡的道,“你同沈昭玉不合适,趁早断了这个念头。”   季子毅梗着脖子,心里不服气。   陆宴知瞥他一眼:“怎么?”   季子毅活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情窦初开一次,心中小鹿还没来得及蹦跶呢,就被自家王爷一巴掌拍死了,心里自然十分不甘。他拽住缰绳,咬牙问:“王爷为何如此说?”   陆宴知一本正经:“你可听说过蛇蝎美人?沈昭玉城府颇深,你脑子不灵光,不是她的对手。本王几十万南疆军在你手中,你娶了她,本王不放心。”   季子毅:“可是王爷……”   陆宴知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再啰里啰嗦,就滚回南疆。”   大抵嫌他废话多,陆宴知手指一动,一块玉佩砸中了季子毅骑着的马,那马长啸一声,忽的抬高前腿。   季子毅险些摔在地上,连忙拽紧了缰绳,刚稳住身形,马就带着他疯了一样窜出去。   青衣看着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玉石,十分肉疼,那是今儿个王爷腰间佩戴的佩玉,价值连城。看来下次,得给主子准备些银锞子随身带着,省的日后手上没趁手的家伙什了,便糟蹋东西。   -   对于赵太后来说,侄儿虽说也亲,但怎么也亲不过亲生女儿。   赵怀羽走后,她又拉着昭玉说起了季子毅,问她对季子毅印象如何。   昭玉想起陆宴知离开前的眼神,只觉得头疼,哪里还有心思想季子毅。而且,季子毅是陆宴知的心腹,常言道擒贼先擒王,选他还不如选陆宴知。   “母后,儿臣喜欢长得清秀一些的。”她叹气。   赵太后瞪她:“怀羽生的便十分清秀。”   昭玉:“可他太不成熟了些。”   赵太后:“那你到底喜欢何种男子?”   昭玉揽住赵太后,撒娇:“母后,儿臣虽说和离过一次,可年纪到底还小,想再陪您两年。您可是担心儿臣嫁不出去?只要有您跟陛下在,何愁没有人娶,您便别整日操心这个了。”   赵太后捏了捏昭玉的脸,叹气:“你这丫头,就会哄哀家,平时人都在宫外,几天都不进宫一趟,这哪里是陪哀家?哀家警告你,日后在府里,可不准在胡来!”   昭玉心说若不是母后你每次都催我,我何苦躲着您不进宫。   “母后,您不是叫徐嬷嬷看着儿臣了,您信不过儿臣,还信不过徐嬷嬷吗?您便放心吧。”   赵太后又留昭玉用了晚膳,才终于将人放出了宫。   ……   公主府的马车早便在外头候着了。   昭玉扶着芍药的手,踩着矮凳上了马车,谁料,一撩开帘子,便瞧见里头坐了个人。   她杏眸圆睁,待看出里面之人是谁后,方才抚了抚胸口,她不动声色的吩咐芍药,“本宫想清净会儿,你同徐嬷嬷坐后面的马车吧。”   芍药规矩的点了点头:“是,主子。”   她扭头吩咐完车夫回公主府后,才咬了咬牙,探身进去,坐在陆宴知对面。   公主府的马车十分宽敞,但耐不过陆宴知人马高大。他坐在这马车里头,倒是叫里头挤了起来,昭玉坐下去,便是缩着身子,腿也难免碰到他的。   猜到他许是因为今日之事来算账了,昭玉压下心头的火气,冲着他弯唇一笑,道:“王爷可是在等昭玉?”   陆宴知掀开眼皮,瞥了昭玉一眼,语气听不出喜怒:“小殿下裙下之臣,倒是不少。”   昭玉水眸一眨,神情颇为受伤:“王爷,昭玉待您之心天地可鉴,何来裙下臣多一说?”说到此,她手指轻轻扯了扯陆宴知的袖摆,轻声道:“且若真论起来,昭玉如今的裙下之臣,也唯有王爷一人而已。”   陆宴知垂眸,落在她扯着他衣袖的手上,哼笑了声,将袖摆抽了出来:“小殿下言重了,本王尚算不得殿下的裙下之臣。”   昭玉暗暗咬牙,陆老狗怎么这般难伺候!   夜色不好走,马车走着走着,压着了块石头,昭玉因着惯性,猛地往前扑去,直直的扑进了陆宴知怀中。   佳人投怀送抱,陆宴知自然不会拒绝,他单手揽住了昭玉的腰,将人摁在了怀中。   他眉峰一挑,果然如他预想中一般,细的他一只手便能握住,且……极软。   昭玉面上一僵,不过很快便调整过来。左右摔在他怀里了,不能白白被占了便宜。   她两只手臂揽住陆宴知的脖颈,眸色慌乱,惊魂未定道:“昭玉方才还以为要跌在地上了,多谢王爷相救。”   吴侬软语在耳边响起,听着又娇又软,陆宴知垂眸看她,目光耐人寻味,显然早已看透一切。方才马车颠了下可能的确叫她惊了下,瞧着发丝稍稍有些乱,还有一缕落在了红唇上……   这位小殿下随机应变的本事,倒是相当不错。   只不过,这等事儿她应当是头一次做,窝在他怀中的身子,稍稍有些发僵。看来,勾引人这档子事儿,小殿下还得再练练。   陆宴知没理会她的惊慌失措,只低声问了一句:“会伺候人吗?”   “什么?”   昭玉微微错愕的睁大了眸子。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瞧见美人吓着了,第一反应不应当是安慰吗?   陆老狗这狗脑子里头,装的便只有这档子事儿吗!   昭玉被陆宴知气的一瞬破功,方才还娇弱惹人怜的模样便变了味儿。   陆宴知早知她是装的,面上也没过多惊讶,只是笑了下,自顾自的又说了句:“是本王唐突了,小殿下生来尊贵,如何会伺候人这等活计,应当本王伺候您才是。”   他的目光幽深,叫昭玉心头莫名一跳。   她张了张嘴,正欲说什么,腰便被陆宴知往上轻轻一提,坐在他的腿上。   下一刻,唇角的发丝被拂开,接着,唇便被人堵住。   昭玉杏眸微微圆睁,手指下意识抓紧了他颈间的衣服。 第16章 旧人现 也不对,和尚可没有他这样好色……   陆宴知重重的碾了下她的唇,在她耳边低声警告:“沈昭玉,你作妖也好,装傻也罢,本王可以哄着你玩,也可以等。可若是你敢在这期间同人有染……便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说完瞧着她泫然欲泣,泪盈于睫的模样,挑了挑眉,心头突然有些痒,手指拨弄了下她的唇,语气意味不明:“本事虽不济,倒也尚算叫人满意。”   昭玉头一次叫人这般欺负,心里简直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但面上还是一副乖巧的模样,绯红着一张小脸,仰头瞧着他。   陆宴知生的高大,站着之时,昭玉到他的胸膛处,此时坐着,也只到他的肩膀。   “王爷,昭玉心悦谁,您还不知吗?无论是赵怀羽还是季子毅,哪一个敌得过王爷丰神俊朗,器宇轩昂?昭玉有了您,如何还会瞧得上旁人,您若再这般说,我便要生气了。”   她此时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娇软几分,说到后面,似乎不大高兴了,红唇还微微嘟了起来。   瞧着挺像是那么回事的。   陆宴知垂眸瞧了她半晌,忽的抬手揪了揪她眼睫上的泪珠。   昭玉疼的“呀”了一声,下意识捂住眼。   陆宴知往后一倚,懒洋洋的看着手指尖的东西,又看一眼昭玉气的瞪圆了眸子的模样,笑了。   他修长的手指撵了撵,散去指间的东西,问她:“怎么?”   昭玉深吸一口气,柔柔一笑:“没什么。”   “不是说心悦本王,连这点苦都吃不得?”   陆宴知玩味儿的看着她,小丫头片子本事不到家,瞧着眉眼弯弯,可下头,两腮微微发鼓,一看就是咬紧了牙,正气着呢。   他心中有趣,戳了戳她微鼓的脸,轻笑一声,“小殿下放心,只要你听话,本王自然不会叫你吃苦头的。”   陆宴知离开后,昭玉面色愤愤,用手背用力蹭了一下嘴唇。   混账东西!   你最好没有落在本宫手里头的一天。   回了府中后,芍药点燃油灯,伺候昭玉沐浴。   看到她微微泛着红肿的唇后瞪大了眸子,惊道:“主子,您的嘴……”   昭玉怕叫外头徐嬷嬷听到,忙捂住了芍药的嘴,压低声音道:“方才回来的路上,马车不小心压到了石头,本宫磕了下,你去拿些药来,明日应当便好了。切莫叫嬷嬷知晓,以免母后忧心。”   “是。”芍药先是应了一声,然后愤愤道:“府里头的车夫怎么回事,不长眼的吗?主子您千金之尊,他们胆敢这般不小心,还伤了您,一定要严惩!”   昭玉听到此,也迁怒上了。   若不是马车晃了一下,她也不至于跌到陆宴知那厮的怀中。   “对,是要严惩。明日你去吩咐,打他十个板子,然后轰到庄子里养猪。”   “是,主子。”   夜里,昭玉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气的。   陆宴知不叫她同别人接触,倒不至于让昭玉觉着他是对她有意了。   无论心悦与否,男子对自己的女人大多有极强的占有欲,便是恨不得她去死的尚修明,不也见不得她跟别人有干系?   且这些年来,昭玉遇到的对她有意的男子也不少,哪个不是哄着她顺着她,处处示好?   就没一个像是陆宴知这般混账的。   想到此,昭玉愤愤的踢了下被子。她从没遇到过这样难缠的人,便是先前对待尚修明时,她都没这么上心过,偏生陆宴知这厮,就像是个和尚一样,不动如钟。   他是瞎子吗?   也不对,和尚可没有他这样好色!   昭玉就不信了,她还搞定不了一个陆宴知!   今夜睡的晚了些,第二日昭玉醒来之时,已经快到晌午。   芍药给她梳着头发,她拿着铜镜凑到脸颊边,细细的瞧自个儿的眼睫,见还是如往常一般密实,瞧不出缺了两根的模样儿,方才稍稍松了口气。   给她梳好了头,芍药才发现自家主子表情有些古怪,遂问道:“主子,可是对今日的发髻不满意?”   昭玉放下手中铜镜,“挺好的。”   随后她站起来,理了理衣衫,“传膳吧。”   “是。”   吃过午膳后,昭玉问:“芍药,本宫有多少日子,未曾添置过衣服首饰了?”   芍药:“回主子,已一月有余。”   昭玉爱美,经常添置衣服首饰。   重生回来后,身边危机重重,一颗心一直紧绷着,竟已经许久未出去逛了。   她心血来潮:“备车,去金钗楼,选些衣服首饰。”   金钗楼是昭玉先前常去的事儿,里头的衣服首饰都属上乘。   “是,主子。”   昭玉今日刚发作了昨日的驾车的车夫,剩下的几个车夫都满心忐忑,不敢有半分马虎。   所以这会儿马车行的十分缓慢,没叫昭玉受着半点颠簸。   昭玉坐在马车中有些无聊,遂撩开窗边帷裳往外瞧。   瞧着瞧着,街边有个熟悉的女子身影一晃而过。   昭玉忙吩咐:“停下。”   芍药疑惑的问:“主子,可是有事?”   昭玉:“本宫好像瞧见了许宜盈。”   说着话,昭玉便下了马车。   芍药满心疑惑,拿上昭玉的披帛,也忙跟着下来。   芍药自然是认识许宜盈的,那是尚府的表小姐,可是她不是已经去世许久了?   尚大人正是因为她,才对主子不理不睬一年多。   谁料,昭玉下了马车后,许宜盈便没了身影。   她皱紧柳眉,站在街边,往四周看了个遍,也没找到人。   芍药忙走上前,将披帛给昭玉披上:“主子,如今虽进了春,但天儿尚不算暖和,您小心些,别着了凉。”   昭玉点点头,又往前走了些许路,也未曾找到人,只能回了马车上。   她吩咐:“芍药,差人去画许宜盈的画像,叫许岭领着人去找,务必将人找到。”   芍药诧异:“主子,她不是已经死了?”   昭玉摇头:“她还活着。”   上一世,她也以为许宜盈死了,可后来,许宜盈不仅还活了,甚至还给她送来了毒酒。   她说,尚修明念在他们曾是夫妻,不忍亲眼看看她赴死,才叫她来送这毒酒的。   思及此,昭玉心头嘲讽。   尚修明既然早已心有所属,缘何不同她,不同父皇说?偏生他还对她百般照顾,叫她误以为他对她也是有意的,满心欢喜的同他成了亲。   后来,她同他成亲的当日,许宜盈死讯传来。   尚修明便将这一切归咎在她与父皇的头上,对她更是厌恶至极,成亲一年,抬进府无数小妾,也不曾看她一眼。   先前,她的确对尚修明有意过,可是也没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若是早知他心中装了别人,她定不会嫁他。   其实,在尚修明那样对她后,她对他也渐渐歇了心思。上一世不肯和离,不叫他纳妾,也不过是当局者迷,咽不下这口气罢了,谁料,竟害了母后和瑜儿。   她与母后的死,尚修明有份,许宜盈同样也脱不了干系,她不会叫他们好过的。   不过,上一世许宜盈在进府之前,尚修明就已经经常夜不归宿了,她隐约察觉了,尚修明在外头养了人,但那人被尚修明保护的很好,她一直没能找到,也是后来才得知,那外室就是许宜盈。   她敢肯定,方才她瞧见的人,就是许宜盈,就是不知这会儿,她有没有成为尚修明的外室。   叫许宜盈坏了好心情,昭玉也没了买东西的心思,遂叫芍药打道回府了。   许岭收到画像的时候,也是一愣。   昭玉与尚修明成亲后关系僵硬,皆是因为尚府这个表姑娘许宜盈,所以昭玉身边伺候的人,大多都知道这么个人,也知道她已经死了。如今主子让他们去寻一个死人,心里头自然是疑惑的。   昭玉也瞧出了许岭的疑惑,没过多解释,只吩咐道:“你只管去便是了,找到样貌一样的,便带回府中。”   许岭只好抱拳应道:“是,公主。”   -   第二日,昭玉去御书房寻沈瑜,没见着他人,却被陆宴知堵在了御书房里。   昭玉先是一惊,随后眉眼弯弯的笑:“王爷,您怎会在此处?陛下呢?”   他瞥她一眼,语气不咸不淡:“陛下乏了,去隔壁歇息了。怎么,本王不能在此?”   陆宴知手眼通天,昭玉找人的消息,没多久便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前脚才警告了她老实些,不要拈花惹草,后脚她就开始大肆寻找她前夫的小情人。   这叫陆宴知心里不大痛快。   这小丫头片子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拿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昭玉连忙摇摇头:“自然不是。”   陆宴知往前一步,将她困在桌案间,问:“本王差人送去的衣服首饰,你可瞧见了?”   除了昭玉差人找许宜盈外,陆宴知还得知了她想去金钗楼却没去成的事儿,便从私库中选了些上好的布匹衣服,以及首饰,叫人给她送去了。   昭玉察觉他似乎不快,弯着唇轻声哄道:“瞧见了,我很喜欢,王爷待昭玉真好。”   陆宴知瞥了她一眼,并没有被哄高兴,甚至还嗤了一声,“听说,你派人去找尚修明的小情人了?” 第17章 采花贼 他丹凤眼一眯:“昭玉,过来。……   昭玉看着他不快的脸色,眨了眨眸子,软声道:“是寻了个人,可同尚修明那厮并没有干系。王爷您知道的,我早同他和离了,厌烦还来不及,又怎会在他身上费心思?”   陆宴知随口应了一声:“是吗?”   昭玉忙点了点脑袋,眸子圆圆,一脸认真。   “嗯。”   陆宴知垂眸,小丫头片子个子不高,比他矮了一大截,他低头看,目光正巧落在她的发顶上。他不懂姑娘家的发髻,只觉着她今日扎的头发挺有意思,头顶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圆圆的发髻,衬着她圆圆的眸子,乍一瞧,像是只小猫儿。   他突然笑了下,觉着十分有趣儿,伸手揪了下她的发髻。   “啧,真矮。”   连他的肩膀都没到,手臂用不着抬,就能碰到她的头。   昭玉被揪的一疼,小脸一皱,连忙伸手捂住。   殊不知,她这副模样儿,落在陆宴知眼里头,更像只抱头鼠窜的小猫儿了。   头顶传来笑声,昭玉抬头去看,便见陆宴知乐不可支的倚在桌案旁。   昭玉暗暗咬牙。   他是不是有病?   她长得矮怎么了,就这么好笑?   京城里人都说陆宴知喜怒无常,像是个疯子,真没冤枉他。她看何止是疯子,简直是脑袋被驴给踢了。   过了一会儿,陆宴知终于笑累了,找了张椅子坐下,又将昭玉拽了过来。   昭玉心里头一百个不愿意,这人瞧着脑子不大正常,她怕被传上疯病。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乖乖巧巧的坐在了他的腿上。   陆宴知指了指自己的肩膀,问她:“你找她做什么?”   昭玉小幅度的撇了下嘴唇,她坐着人才到陆宴知肩膀处,还要抬高手臂给他揉肩。   他肩膀硬邦邦的,昭玉捏着有些手疼,再加上要抬着手臂,有些泛酸。   陆宴知不大满意,瞥她:“没吃饭?”   昭玉咬了下牙,手上用了吃奶的劲儿。   陆宴知满意的点点头,道:“继续说。”   昭玉气哼哼的:“我这人心眼小,先前尚修明跟许宜盈叫我吃了这么大个亏,我不找补回来,心里不痛快。”   “还挺记仇。”陆宴知问:“可要本王帮你寻人?”   昭玉眸子一亮,“真的?”   陆宴知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别说是尚修明的小情人,便是他,你想出气本王也帮得。”说到此,他似笑非笑的看向昭玉,“只不过,你打算如何谢本王?”   昭玉明眸眨了眨,愈发卖力的给他捏肩。   她眼巴巴的瞧着他,轻声软语,笑的乖巧,“王爷,昭玉之心,您还不明白吗?”   陆宴知瞧着她这副谄媚模样儿,心里突然又有些不痛快了。   小丫头片子,惯会装模作样,嘴上说的比谁都好听,没一句有用的。   他伸手推开她的脸,嗤笑:“本王明白个屁。”   昭玉脸被他的大手一推,脸都变了形,还被推出去了老远,她微微睁大眸子,气的想打人。   陆宴知瞥她:“怎么?”   昭玉摇摇头,软声道:“王爷,我手酸。”   罢了,他有病。   本宫不同他计较。   陆宴知没被哄好,甚至心里更不悦了,他讥讽一声:“这么娇气,要你何用。”   说完,就突然站了起来。   昭玉这会儿正坐在他腿上呢,他一站起来,昭玉直接啪叽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地上有毯子,虽说摔得并不大疼,可还是叫昭玉脸上有一瞬间的扭曲。她也装不下去了,瞪大眸子,气呼呼的瞪着陆宴知,恨不得将他剁了喂狗。   陆宴知蹲下身子,问她,“不装了?”   昭玉咬牙切齿的瞪着他,“装个屁,你有病吗?”   陆宴知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昭玉气的咬牙,神经病。   哄他不高兴,骂他倒是笑了。   ……   那日,昭玉没等到沈瑜睡醒,便气冲冲的出了宫。   芍药跟在她后头伺候着,只觉着今日主子火气有些大,大气都不敢多出。   回府后,昭玉连喝了两盏凉茶,才将火气稍稍压下去几分。   她问芍药:“许岭那边,可有许宜盈的下落?”   芍药轻声道:“回主子,没有。”   昭玉柳眉微蹙:“叫许岭盯着尚府的下人。”若是尚修明如今找到了许宜盈,顺着尚府这条线,应当能找到。   芍药:“是。”   正说着话,外头有丫鬟敲门。   人进来后,昭玉问她:“何事?”   丫鬟:“主子,摄政王府的青衣公子求见,在府外候着呢,说是奉了摄政王之命,给您送东西。”   昭玉闻言,当即冷了脸,“不见,轰走。”   丫鬟稍稍一愣:“是。”   芍药明白了,主子这火气烧起来的源头,大抵是那位摄政王。   丫鬟退下去后,芍药又小心翼翼的给主子倒了两回茶。   昭玉静默了一会儿,突然出声,“芍药,本宫是不是许久未曾去郊外的庄子了?”   芍药:“主子,您有几个月未曾去了。”   昭玉点点头:“吩咐下去,备车,今日便去庄子里,过些时日再回来。”   芍药:“是,主子。”   郊外那处庄子,是先皇在世时候赐下来的,依山傍水,风景优雅,环境极好。   且还有处四季都温热的泉眼,昭玉十分喜欢那处庄子,只要一得闲,便去庄子里住一段时日,泡汤散心。   当日,昭玉便带了芍药徐嬷嬷,由许岭领着人护送,去了郊外的庄子里。   -   昭玉不在京中这几日。   倒是闹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儿。   原来是尚修明后院的一名妾室偷人被抓了,堂而皇之的给他带了一顶绿帽子。   尚老夫人大怒,下令叫人将那妾室打死。   谁料,那妾室直接鱼死网破,哭着啐了一声,道,“我给他做妾一年有余,外人都觉着我受宠,可实际上,尚修明夜里就是宿在这儿,也从未碰过我,府里还有不少姐妹也同我一样。瞧着清风霁月的,竟是个不中用的,难怪公主要同他和离!”   得,这下子,尚修明不举的事儿,便闹得人尽皆知了。   再有之前昭玉死活都要和离的事儿,直接叫尚修明成了京中人的笑柄。   尚老夫人怒极攻心,干脆又昏死了过去。   远在郊外的昭玉听说这则消息时,正在温泉中泡汤。   芍药一边往水里撒花瓣,一边手舞足蹈的将听来的事儿同主子说。   “主子,您是不知道,这京城里头且热闹着呢,那尚老夫人已经多日未出府了,大抵是觉得丢人。”   昭玉从水中捻起一片花瓣,垂眸瞧着。   月色下,她笑的眉眼弯弯,“可惜了,本宫这几日没在京城中,瞧不见尚修明这窘迫的一幕。”   当初与陆宴知这么说时,她不过是随口一说。   尚修明的到底是不是不举,她也不知情,毕竟经常从隔壁传来那闹人的声音。   没曾想,他竟真的一直都是在做戏。   芍药:“主子,您可是想回京城了?”   昭玉:“过几日再说。”   说着话,昭玉拿了芍药手中的汗巾,从池中站起来,擦拭身上的水渍。   昭玉肌肤本就白皙如玉,在庄子里头养了些日子,又日日泡汤,如今更是冰肌玉肤,吹弹可破。   她瞧着瘦,但身条极好,细腰圆臀,曲线婀娜。   芍药在旁边瞧着,都不禁红了一张脸。   见昭玉擦干了身上,芍药忙拿着衣服给昭她披上。   昭玉泡的浑身都有些发软,叫芍药给她系上带子后,将头发擦干,便回了屋,坐在油灯旁看书。   芍药在外头道:“主子,姬大人今日差人送来了樱桃,在水里温了许久了,您可要尝一些?”   昭玉将书放下:“端进来吧。”   如今正是吃樱桃的季节,难得姬元嘉有心。   “是。”   没多久,芍药便端着一碟鲜艳欲滴,颗颗饱满的樱桃进来了。   将那碟樱桃放在桌子上后,方才退了出去。   “主子,有事您便唤奴婢。”   “无事,你下去歇着吧。”   昭玉拈了一颗樱桃,放入口中,轻轻嚼了嚼,酸中带甜,味道尚可。   她低头,将核吐出。   烛光摇曳,打在昭玉脸上,倒是叫她生出了几分困意。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忽的一阵冷风传来,凉的昭玉不禁抖了抖。   窗户处传来响动,昭玉下意识看过去,便瞧见一身黑衣的陆宴知跳了进来。   真可谓梁上君子,一回生二回熟。   昭玉错愕的瞪大眸子,刷的下子站起来,从一旁拽了见外衫披上:“你怎么在这儿?”   陆宴知关上窗户,哼笑一声,理了理衣袖,朝着昭玉走过来,直接占了昭玉方才坐的那把椅子。   “你这些日子,在庄子里过得倒是不错。”   他抬头,目光落在昭玉身上,她似乎更白了些,虽外头又裹了一层衣裳,也没遮住婀娜的身姿。   她这个庄子,倒是养人。   昭玉:“不及王爷随心所欲,想去哪儿便去哪儿。”   陆宴知问她:“你这是恼本王了?”   说着话,他捏了个红樱桃,送入口中,刚嚼了下,便拧眉吐了出来。   然后抬手将整碟樱桃都给倒了。   昭玉柳眉一簇:“你做什么?”   陆宴知也拧眉:“姬元嘉送来的什么东西,山楂都没有它酸,还是本王差人送来的更甜些。”   昭玉头一次知晓,原来有的男子,也会这般无理取闹,恶人先告状。   “你打算何时回京?”   “再过几日吧。”   陆宴知笑了下,小丫头片子,的确挺记仇。   摔了一下,记到了他现在。   “小殿下,本王送你的礼物可还满意?”   昭玉先是疑惑了下,随即明白过来。   尚修明之事,背后乃他操纵。   挺损的,不过他比尚修明,也没强的到哪里去吧?   昭玉神情复杂了一瞬,终于弯着唇笑了下,“王爷有心了。”   其实倒也不是因着气陆宴知,刚出宫之时,昭玉心头的确有气,可后头便渐渐散了。   这些日子不理他,纯粹是因为昭玉发现陆宴知这厮似乎真的病的不轻,他同寻常男子不一样,一味的哄着他反而还不好了,有时候使一使性子骂他两句,倒是叫他更为开心。   大抵是刚泡完温泉,昭玉不仅瞧着肌肤如玉,唇亦是娇艳欲滴。   陆宴知目光落在她身上,眸光突然间深了几许。   他丹凤眼一眯:“昭玉,过来。” 第18章 如意坊 本王身边马上便要添新人了。……   昭玉一看他的眼神,便猜到这厮在想什么了。   她有些不大乐意,上次坐他腿上他就突然发神经将她给摔了,如今想想还有些气。   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又抽风。   昭玉干脆借题发挥又使了回性子,想将陆宴知给撵走。   谁料,这事在陆宴知身上也不是回回都好使的。   陆宴知是黑着脸走的,走之前还冷笑着捏了把昭玉的脸,问她:“明日回京城吗?”   他下手没轻没重的,昭玉脸上登时便红了一块儿。   昭玉拍开他的手,绷着小脸瞪他。   陆宴知看着她脸上红了的一小块,手指撵了撵,“啧,娇气。”   他方才分明没用力。   昭玉没好气儿:“看心情。”   陆宴知瞥她一眼:“嗯?”   昭玉嘴唇敷衍的弯了弯,眼睛里头没半点笑模样儿:“回总行了吧。”   这样,才总算是将陆宴知给打发走了。   -   翌日一早,昭玉便叫芍药收拾东西,准备回京城了。   到了京城之时,正是晌午。   昭玉回公主府,要路过摄政王府,路过之时,便瞧见摄政王府门前吵吵嚷嚷的,围了一圈的人。   不过这些人大抵是怕陆宴知,并不敢靠近,就站在远远的地方瞧着热闹。   昭玉十分疑惑,遂吩咐车夫将马车赶过去,撩开帷裳往外瞧。   彼时,尚修明正站在摄政王府门前,他瞧着脸色极其难看,怒气正甚。   而陆宴知斜斜的靠在门框上,漫不经心的看着他。   昭玉眨了眨眸子,十分疑惑,这两人怎么凑到了一处?   没多久,远处便传来尚修明的声音。   “尚某斗胆想问一句,摄政王此举到底是何意?”   昭玉看向陆宴知,见他面色仍旧淡淡,却在尚修明下半身瞥了一眼,眼神耐人寻味。   挺欠揍的。   果不其然,尚修明脸色登时便阴沉了下来,拳头都攥紧了。   昭玉明白了,这是尚修明得知他那小妾偷人,又当众说他不举之事是陆宴知搞的鬼,来找他算账了。   也是,尚修明虽说不是个东西,但好歹行事上尚算得上光明磊落,应当是头一次碰见陆宴知这等厚颜无耻的人,在朝堂上针对他便罢了,背后还要搞小动作,造谣生事,专门戳人脊梁骨。   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咽不下这口气。   尚修明极为好面子一个人,因着这事儿被人笑话了这么久,心中定恨死陆宴知了。   尚修明现在能压着脾气跟他说话,没直接上手,那都挺不容易的。   再瞧陆宴知,似乎没瞧出他的怒气一般,还笑了下:“本王做什么,何时轮得到尚大人管教了?”   尚修明额角青筋都冒了出来。   陆宴知又不咸不淡的说了句:“更何况这么有趣的事儿,只本王一人知晓多没意思,独乐不如众乐。”   尚修明紧紧咬着牙:“你——”   昭玉看着尚修明那难看的脸色,心情大好,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宴知这厮活到这么大没被人打死,大抵都是他本事好,没几个人打得过他。   尚修明强压下火气,冷笑一声:“摄政王很高兴?可你又好得到哪里去,你比本官还要年长几岁,后宅又有几个人?”   说起来,在这事上,陆宴知的确也没比尚修明强多少。   一大把年纪,也没娶着媳妇儿,不仅膝下无子,后院也是没几个人,更没碰过后院的丫鬟通房,就前段时间,还被人猜测是好男风呢。   要论起来,这俩瞧着,似乎都不大行的模样儿。   昭玉看着他俩吵架,还挺高兴,笑的眉眼都弯了起来。   而陆宴知被尚修明刺了一句,不仅没恼,反而一副笑而不语的模样,且那瞧着尚修明的目光,像是瞧着个笑话。   叫尚修明看的青筋直跳。   突然,陆宴知眸光一转,落在了昭玉的面上。他眉毛挑了挑,意味深长的道:“有劳尚大人费心,本王身边马上便要添新人了。”   昭玉笑容一僵。   旁人没听明白,但昭玉立马就懂了,心中暗骂陆宴知丁点脸都不要。   她刷的一下子放下帷裳,吩咐:“回府。”   ……   用过午膳后,青衣又过来了。   陆宴知又差他送来了一筐樱桃,昭玉捻起一个瞧了瞧,的确比先前姬元嘉送去的要大上一些。   她吩咐芍药:“去洗一些吧。”   “是,主子。”   昭玉又看向青衣:“王爷有心了,替本宫谢过你家主子。”   青衣笑了笑:“能叫殿下喜欢,王爷便是欢喜的。”   昭玉看他:“你倒是嘴甜。”   陆宴知要是能有青衣的一半,也不至于这般讨人嫌。   青衣:“都是奴才肺腑之言。”   昭玉挥了挥手,吩咐下人送客。   不多时,芍药便洗了樱桃回来了。   昭玉尝了一颗,陆宴知倒是没说大话,他府里头的樱桃,确实甜一些。   她吐掉樱桃核儿,吩咐芍药将红荷唤来。   红荷进了屋里后,先朝着昭玉行了个礼。   “奴婢见过殿下。”   昭玉摆摆手:“不必多礼,在公主府住得可习惯?”   红荷忙道:“习惯的,能留在公主府里,是奴婢的福分。”   昭玉点点头,问她:“你对摄政王,了解多少?”   红荷:“略知一二。”   昭玉:“他是哪里人?”   据她所知,陆宴知父母双亡,她听说他之时,他便已经在南疆那边了。   当时南疆几座城池皆被被罗刹国所占,战火连绵。   陆宴知一开始只是个小兵。   因为骁勇善战,功夫极好,杀人多下手狠被提拔了校尉。   后来,他杀了罗刹国一名大将,领兵夺回一座城池,被父皇封了将军。   陆宴知领兵之时,南疆军士气大盛。在他的率领下,五年内夺回了被罗刹国占领的几座城池,不仅如此,他还直接乘胜追击,领兵南下,攻入了罗刹国国都,砍了当时的罗刹王,将尸体在城门上挂了足足一个月。   而陆宴知也因杀人如麻,手段残忍,落了个大邺疯狗的称号。   当时,他也方才二十出头的年纪。   红荷思索片刻,回答:“听说,王爷似乎是南疆人。”   昭玉若有所思:“南疆吗……”   罗刹国二十年前占领南疆,当时她虽未出生,但也听说罗刹大军十分残忍,曾屠了好几个城,弄得南疆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你下去吧。”她吩咐。   “是。”   昭玉一回京,姬元嘉便得到了消息。   当日,昭玉收到了他的帖子,邀她明日到如意坊一叙。   如意坊,是京中一个较为雅致的茶楼。   不像是听雨阁那边能够听曲儿赏美人,倒是个难得正经的地儿。   第二日,昭玉如约而至。   姬元嘉到的早,听下人说她来了,便亲自下楼迎接了。   他今日未穿朝服,穿了一件十分骚包的暗紫色锦袍,手握折扇,瞧见她后朝她一拱手,展颜一笑。   昭玉点点头,同姬元嘉进了包厢。   殊不知,这一幕被楼上包厢的二人瞧了个一清二楚。   大块头季子毅拧着眉,不爽的道:“方才同昭玉小殿下一起进去的,是姬元嘉那缺德玩意儿?”   坐在他对面的陆宴知放下酒盏,目光落在了方才被姬元嘉关上的那扇门上。 第19章 端水师 姬元嘉竟这般倒霉。   包厢内,姬元嘉一撩袖摆,欲为昭玉倒茶。   昭玉笑了下,“怎能劳烦姬相?”说着话,看向一旁,“芍药,给姬相倒茶。”   芍药:“是。”   姬元嘉浅笑了下:“有劳。”   他喝了一口茶,又问昭玉:“昨日送去的樱桃,殿下可尝着了?”   昭玉点点头:“姬相有心了,本宫很喜欢。”   “那便好。”他顿了顿,像是想起来什么,神情中带了几分凝重:“小殿下,微臣听闻您这些日子同摄政王走的似乎有些近。”   这些日子,陆宴知频频为难尚修明,身边的小厮又去公主府送了许多趟东西,只要长眼的,都多少猜到了那么几分。   姬元嘉这话说完后,外头说书先生正讲到高潮处,传来一阵阵掌声和叫好声。   等那声音渐渐熄了,昭玉才轻饮了一口茶水,道:“嗯,是有些往来。”   姬元嘉劝道:“小殿下,陆宴知此人城府极深,且性子阴晴不定叫人难以捉摸。如今他突然向您示好,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您还是小心为上。”   昭玉:“姬相不必担忧,本宫自有分寸。”   姬元嘉忽的将折扇放在了一旁,他目光落在了昭玉身上,扯了下唇,叹息一声:“是臣逾越了,小殿下莫怪。”说到此,他微微垂下眸子,眸光看着茶盏中的一片茶叶,轻声开口,“只是如今小殿下身旁又有了旁人,叫臣有些吃味罢了。”   这一番话,就似是在同陆宴知争风吃醋一般。   昭玉怔眨了眨眸子,微微有些错愕的看向姬元嘉。   这老狐狸跟着发什么疯?   姬元嘉到底是年岁长上一些,又在朝中尔虞我诈多年,论起城府来,同陆宴知比也是不遑多让的。   一时之间,昭玉也瞧不出他话里有几分真几分假。   姬元嘉见昭玉歪头疑惑的打量着自己,突然笑了下,桃花眼弯弯的。   “臣开的玩笑话罢了,小殿下别在意。”   昭玉心头一顿,随即蹙起柳眉,似乎不悦道:“姬相何出此言,本宫同你才是一条船上的人,与陆宴知不过是互相利用罢了。本宫也深知此人脾性,如此行事,乃权宜之计。”   似真似假的一番话,倒是叫姬元嘉面上的笑容真了几分。   “微臣定竭尽全力,不负殿下所望。”   昭玉也笑了下,哄道:“本宫如今唯一信得过的,也便只有姬相了。”   此时,她面上虽说笑着,但心里头却复杂极了。   她怎么也不曾想过,重来一世,想护住大邺江山,还得练习好端水的本事。   “对了,本宫不在京中这几日,尚修明可有什么动作?”   “尚修明近几日被陆宴知逼的急了,狗咬狗了几日,虽说他朝中势力远不及陆宴知,可也是有不少心腹的,几次三番的,倒也咬下了陆宴知一块肉,不过叫临昌王坐收了渔翁之利。”   这么说来,尚修明与陆宴知闹了一通,二人谁都没落着好去。   尚修明手里头的势力,都到了昭玉手中。   而陆宴知手里那点蚊子肉,也落到了临昌王那儿。   昭玉听到此,思索片刻,问:“尚修明同临昌王私下可有接触?”   姬元嘉:“前些日子,尚修明去了一趟临昌王府。”   昭玉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临昌王,说起来,还是昭玉的皇叔。   他比先皇年纪小了将近二十多岁,如今正值壮年。当时皇位之争的时候,他还是个小娃娃,自然没分到什么。   后来也老实本分,父皇就封他做了临昌王,还给了临昌做他的封地。   头前他一直待在封地里头,去年父皇去世前,怕临昌王有反心,便将他召回了京城,没再叫他回去。   ……   昭玉觉着这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有些意思,叫姬元嘉先行一步,又留下听了会儿子,方才离开。   出门之时,芍药在旁边小声念叨:“主子,您下楼时小心些,这如意坊的地有些滑。方才姬大人下楼之时,便一时没注意滑了一脚,若不是有些功夫,非要摔出个好歹来不行。就这样,还是磕了下眼睛,您是没瞧见,姬大人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给磕的黢黑黢黑的,瞧着可惨呢。”   昭玉神情颇为唏嘘:“姬元嘉竟这般倒霉。”   二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前走,谁料,路过旁边包厢之时,那门突然被打开,接着一只手伸出来,电光火石间,就将昭玉给拽了进去。   动作快的连一旁的芍药都没能反应过来。   芍药眼睁睁的瞧着主子被贼人掳了去,登时间白了脸,急得大叫:“来——”   话没有说完,就被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青衣给捂住了嘴。   “哎呦,小祖宗,你可消停会儿,若是将我家主子惹恼了,别说你家主子护不住你,我也得跟着掉一层皮。”   芍药听出了青衣的声音,眼珠子咕噜的转了一下,倒是稍稍松了一口气,她拽下青衣的手,忙着急的问:“方才是摄政王将我家主子掳进去的?”   青衣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家主子不会将小殿下如何的,你先去外头等着吧。”   芍药心里头还是有些不放心,暗骂摄政王缺德,生的人模人样的,办出来的事儿简直就是个莽夫。找她主子有事请过去便是了,好生生的闹这么一出,将人给掳走,好悬没将她心跳给吓没了。   “我不走,我要在这儿等着主子。”   青衣也没勉强她,只在旁边盯着她,不叫她打扰王爷就行了。   再说包厢内。   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来就把人拽了进来,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吓一跳。   昭玉当即被陆宴知吓得花容失色,直到撞到他的胸口上,闻到那股熟悉的桃花香后,惊吓才逐渐转化为愤怒。   一开始时,昭玉闻到陆宴知身上淡淡的桃花香,心中还颇为疑惑。直到问了青衣后才得知,摄政王府里有颗比御书房门前还要大的桃花树,陆宴知格外喜爱那棵树,经常那那块儿喝酒。他还十分不讲究,不是就地而坐,就是坐在树上的花丛间,倚靠着树干,久而久之,身上的衣服便经常染上一股子桃花香味。   他一个男子,生的同她一样美也便罢了,身上还比她香,昭玉先前很不乐意同他呆在一处。   这会儿,昭玉在心里头将他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弯着眉眼笑,一副乖巧的模样:“王爷,您怎么会在此处?”   陆宴知看着她这副乖巧的模样,不知为何,心里头愈发的不痛快了。   他嗤笑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打量她两眼,突然一把提起她的后领子,将她给拎了起来。 第20章 戏船夫 在翻船边缘跃跃欲试   昭玉身体突然腾空,惊得晃了两下腿,白着一张小脸急道:“你做什么!”   她伸出手想去抓陆宴知,奈何陆宴知胳膊长又伸的远,她的胳膊划了两下压根儿就够不着,只能抬高手臂,紧紧的抱着他的手臂,怕被丢下去。   毕竟这厮有前车之鉴,时不时便要发神经,昭玉真的怕了他。   陆宴知瞧着她惊慌失措的目光,又嗤了一声:“还知道害怕?”   昭玉也不知道陆老狗这会儿到底是想吃软的还是吃硬的,干脆顺从本心,绷着脸怒道:“陆宴知,你放本宫下来!”   陆宴知冷哼了一声,没理她,提着人往前走了几步。   昭玉用力抱着他的手臂,一脸警惕的盯着他。   很快,陆宴知就拎着她,走到了桌子边,手上一个用力,昭玉人就坐在了桌子上。   圆桌并不矮,昭玉坐上去,脚底下是悬空的,不过好歹是落了地,叫她心头稍稍松了片刻。   幸好,陆宴知没有缺德到要将她从窗户外扔出去。   正想着的时候,陆宴知两只手撑在了她身体两边的桌子上,身子往前微微倾了下,脸离着她很近,寒着一张脸与她对视。   昭玉两只手撑在身后,努力的往后仰。   陆宴知不耐烦,摁着她的后脖颈将她扯回来。   “你同姬元嘉关系不错?”他突然出声问。   昭玉眨了眨眸子,顿时明白他为什么要突然发疯了。   她眸色认真的摇了摇头:“不熟的。”   小丫头片子,真会扯谎。   他目光凉凉的瞧着她,瞧了有半盏茶的功夫。   直将昭玉看的眨了好几次眼,十分的不自在,就在她快要忍不住,说话的时候——   陆宴知终于出声了,他极其凉薄的扯了扯嘴角,眸子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声音慢吞吞的,带了些许凉意:“不熟?都是一条船的人了,竟还不熟?”   昭玉小脸一僵,冷汗险些没冒出来。   陆宴知怎么知道她同姬元嘉的对话!   他、他方才难道一直都在隔壁偷听?   看着昭玉僵在原地,陆宴知心情愈发的不痛快了。   他站直身体垂眸看着她,眸光有些散,不知道在想什么。   昭玉紧张的往后挪了挪,脑袋里头思绪乱飞,想的都是待会儿该如何哄人。   陆宴知忽的一抬手臂,伸手抚上了昭玉的脖颈,细细的摩挲着。她的脖颈像她的人一样纤细,两根手指便能捏住,大抵也跟人一样脆弱,稍稍一捏便折了。   “小殿下,你可知上一个敢这么戏弄本王的人如今怎样了?”   他的手掌很凉,落在昭玉的脖颈上,叫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昭玉强忍着不适,问道:“怎么样了?”   陆宴知:“坟头草两尺高了。”   昭玉心中骂他有病。   难怪别人都说他像个疯狗,这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毛病,的确挺不是人的。   她小心翼翼的瞧着陆宴知,猜想他此时应当是吃软的,于是身子往前一凑,两只手抱住了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胸口上,软声委委屈屈的道:“王爷,你凶我做什么?”   陆宴知错愕了下,低头看着她的脑袋半晌,然后渐渐拧紧了眉。   他前头没有过女人,昭玉还是他接触的头一个,也不知道别人是不是跟她一样,吵架吵到一半,就要黏黏糊糊抱上来,反正昭玉这个操作叫他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他心情此时有些复杂,有压着火没发泄完却被人中间掐断的不快,还夹杂着几分不知名的情绪,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昭玉见他好半晌没吭声,身体还稍稍有些发僵,便知道自个儿赌对了,于是稍稍松了一口气,暗骂一句陆宴知这厮简直神经病,哄他比哄旁人难多了。   很快,她便继续道:“王爷您也知道,昭玉一介弱女子,混迹在朝堂之中本就艰难,哪怕处处为营,可也会担惊受怕,同姬元嘉那般说,也不过是想拉拢他,怕他日后反水罢了。”   说话时,她的脸仍旧埋在他的胸口上,声音听着有些闷闷的,平添几分委屈。   美人计在陆宴知身上管用,但也不算完全管用,他又哼了一声,问:“同本王只是互相利用,权宜之计?”   昭玉抬起头,嘴往下一撇,水眸眨巴了两下,竟真的挤出点泪光,语气委委屈屈,还反客为主的质问上了:“自然不是,昭玉对您一片真心,这话不知说了多少遍,您为何总是怀疑我?”   陆宴知猜到她这番话真假掺半,但也被她那张泪眼模糊的小脸晃了下。   他瞧着她眼睫上挂着的泪,这次倒是没去手欠揪她的眼睫,而是伸出食指拨了拨,漫不经心的问:“既然你喜欢姬元嘉的势力,本王将他拽下来,换你的人顶上去如何?”   昭玉一怔,微微睁大眸子。   陆宴知:“嗯?”   昭玉忙笑了笑,软声道:“王爷虽说有权有势,可姬元嘉也是颇有势力的,想要将他拉下台并不容易,昭玉不想叫王爷为难。”姬元嘉是瑜儿的人,是友不是敌,真要联合陆宴知对付他,难免寒了他的心。   而且,她手下暂且也没有能顶上这个位置的能人,就算是有,也不一定做得比姬元嘉好。   陆宴知嗤了一声,大手放在她仰着的小脸上,微微用力的揉了一把,语气不快:“花言巧语。行了,别一天到晚哄本王,你若真心对本王,本王想要什么,你还不知道?”   说完话,将昭玉从桌子上拎了下来,眼不见心不烦的道:“赶紧走,杵在这儿碍本王的眼。”   昭玉戏做的挺足,装作一副依依不舍的模样瞧着她。   陆宴知斜眼看她:“舍不得本王?那同本王回府如何?”   昭玉面上一僵:“我、我还未准备好……”   陆宴知看她就来气,扯了下唇角,露出一口白牙阴森森的警告道:“你今日说的这番话,真的也好假的也罢,本王暂且不追究了,权当是真的,若是你哪天漏了陷,叫本王察觉出是假的……便打断了你的腿。”   昭玉:……   -   回府后,昭玉长吁短叹,一脸愁苦。   芍药疑惑的问:“主子,您怎么了,可是摄政王为难您了?”   昭玉摇了摇头,有气无力:“芍药,你说这男子的心,怎么就这般难懂呢?”   芍药眨巴了一下眼睛;“旁人难不难懂奴婢不知道,可若是您说的是摄政王……他那脸色便跟六月的雨一样,翻脸比翻书都快,那心定然是不大好懂的。”   昭玉闻言,又是一叹气。   芍药给她出主意:“主子,若不然将薄柳唤与红荷叫来?她们打小学的便是讨好男子的本事,更是其中翘楚,没准儿比旁人更懂男人心呢。”这二人都是出自扬州的瘦马,模样好本事也好,也就是先前没跟对人,不然定是哪家后宅最受宠的姨娘。   昭玉眸子微微一亮,道:“有道理,去将薄柳叫来。” 第21章 颜如玉 女儿家的心思一展无遗。   很快,薄柳跟红荷就进来了。   二人先跟昭玉行了个礼,才问:“公主唤奴婢二人过来,可是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昭玉看了眼一旁的芍药,有些难以启齿,遂摆了摆手,将芍药打发下去。   看着芍药离开后,昭玉古怪的神情,红荷薄柳心里愈发的疑惑。   红荷到底是新来的,不敢贸然问,还是薄柳上前一步,谨慎的问:“殿下,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昭玉点了点头,迟疑片刻,道:“你们二人也别拘束了,先坐吧。”   “谢殿下。”   两人坐下后,昭玉目光落在两个人身上,不住的打量着。   薄柳和红荷皆生的脸蛋秀美,且身条极好。不过如今不是在别人府里头做妾,而是住在公主府里,所以穿的都十分的规矩,但是动作与行走间,还会不经意间露出一股子难言的媚意。   这不是刻意而为之的,而是从小训练,耳目熏染,久而久之就成了这般。   昭玉想学的倒不是这个。   她抿了抿嘴唇,认真的问:“你们平日里,都是如何揣摩男子心意,讨人欢心的?”   红荷薄柳闻言皆是一愣,随即面面相窥。   薄柳:“殿下?”   昭玉:“你们不必紧张,本宫今日唤你们过来,只是有事请教,你们如实说便是了。”   红荷薄柳连忙站起来道:“公主有用得着奴婢的地方,是奴婢的荣幸。”   昭玉思索了下,微微叹气,如实道:“本宫近日里,愈发觉着这男子的心事难以捉摸,你们对这些比本宫了解,可知道他们平时心里头都在想些什么?“   薄柳听后,心中十分诧异。   她跟了殿下将近一年了,前头殿下在尚府的时候,虽说也整日里跟尚府的那些妾室争风吃醋,但是也从没有问过她如何讨尚大人欢心之类的话,如今破荒天的,竟问起这个来了。   薄柳笑了笑,道:“性子不同,想法自然也不大相同,殿下您同奴婢说说,您想了解的哪一类型的男子,是木讷些的的还是性子爽朗大气些的?”   昭玉不假思索的道:“就摄政王那样性子的男子。”   这话说完,薄柳与红荷面上表情都复杂极了。   虽说昭玉没有明说,但她们并不傻,也猜到了她说的人就是摄政王本人。   这些日子,公主府和摄政王府来往频繁,再加上她当初能保住薄柳与红荷的命,就足以说明关系匪浅。   可是……   如果殿下说的人是摄政王。   那她们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她们若真有揣摩摄政王心思的本事,也就不至于命悬一线被退回来了!   昭玉问完了,面上还颇为不自在,不过没多久,她就发现,红荷薄柳的表情比她还要古怪。   “怎么?”   她问。   扑通两声,红荷绿柳就都跪在了地上。   “殿下恕罪!”   昭玉拧眉不解:“你们这是做什么?”   红荷两只手紧紧捏着帕子,咬了咬牙,涨红着一张脸,十分羞愧的道:“殿下,若是您说的是摄政王这等的男子,奴婢实在是有心无力,您是知道的,奴婢在王府后宅足有两载,可,可……”   她话虽没说完,但昭玉也听懂了。   她柳眉微蹙,扭头看向一旁的薄柳。   “主子,您别瞧奴婢,红荷姐姐都没办法,奴婢便更没法子了,先前摄政王只瞧了奴婢一眼,就叫人把奴婢轰出来了。”   薄柳说着话,抬起头红着眼看向昭玉,语气还挺委屈的。   昭玉捏了捏眉心,没什么好气儿:“看本宫做什么?自己本事不到家,怪得了谁。你们两个,去想一想陆宴知性子为何这么古怪,如果莫名其妙闹了脾气,该怎么哄。要是实在想不出来,赶明儿个就找个七老八十的九品芝麻官将你们送去,左右也没甚大用处了。”   说完,一只手捏着眉心,一只手有气无力的挥了挥,将二人撵走了。   昭玉吩咐完的第二日,薄柳跟红荷便来求见了,给了她一本厚厚的书籍,墨水还未干,应当是二人昨日连夜写的。   上头主要是写了,男子在什么情况下会心生不快,平日里又喜欢些什么,还有就是该如何做较为容易让叫男子日久生情,百般呵护。   昭玉大致的翻了几页,洋洋洒洒的倒是写了不少,且瞧着有些东西尚能用得上,可见是费了心思的。   她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   “芍药,赏。”   “是。”   她就不信了,还搞定不了个陆宴知!   ……   姬元嘉这些日子有些倒霉。   下楼时候不小心打滑,磕了个乌眼青,第二日上朝之时,那些看不惯他的老东西们没少偷着乐。   就连陆宴知也一改之前与尚修明的针锋相对,改成针对他了。   还是小陛下心善,见他受了伤还慰问了几句。   “朕瞧着都有些忧心,姬相往后要多加小心。”   姬元嘉上前一步,举起笏板低头道:“多谢陛下。”   就在这时,旁边陆宴知不咸不淡的开了口:“姬相这瞧着不像是摔的,倒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难不成是做了什么偷香窃玉的勾当,叫人给抓了?”   此话一落,周围大臣面上尽是忍俊不禁,看向姬元嘉的表情,也带了几分古怪。   姬元嘉一噎,随即笑道,“摄政王说笑了,下官一向老实本分,怎会做这等事。”   若是平常,他这么一笑,自然是风度翩翩,可如今顶着两个乌黑眼圈,瞧着着实就有些滑稽了。   于是,旁边一位与姬元嘉颇有恩怨的大臣便嗤笑了一声,讥讽道:“老实人可不会弄成姬相这副模样。”   陆宴知:“陛下,本王认为姬相如今受了伤,且瞧着不太雅观,接待东夷使臣之事还是换人去吧。”   沈瑜思索了片刻,点头道:“摄政王所言甚是,姬相还是先休养好身体才是。”   月底,东夷使臣进京,先前定的是由姬元嘉接待。   结果被陆宴知两句话给搅黄了。   姬元嘉拧眉看向陆宴知,他平日里与陆宴知无仇无怨,便是在朝堂上也甚少有意见相左之时,这疯狗怎么突然开始朝着他发疯乱咬了起来?   陆宴知瞧着心情不错,还朝着他破天荒的笑了一下。   姬元嘉压着心头不快,回以一笑。   谁料陆宴知却像瞧见了什么难以入目的东西一般,皱着眉嫌恶的收回了目光。   姬元嘉:……   他终于得知尚修明为何屡次都想跟他动手了。   -   芍药手工不错,这几日听了昭玉吩咐,在绣一只荷包。   昭玉瞧了她手中绣的东西一眼,赞了句:“绣的不错,等绣好了,本宫重重有赏。”   她绣的是一对并蒂莲,已经快要完成了,瞧着栩栩如生的,煞是好看。   昭玉说完,扭回头继续看书。   芍药问:“主子,这荷包可是您要用?”   她觉得近日里主子十分的奇怪,平日里也不怎么爱看书,最近却总是捧着一本书看。   昭玉闻言目光从书上移开:“自然不是,绣完给摄政王送去。”   芍药急道:“可这是奴婢绣的,奴婢给摄政王绣荷包,会不会不妥……”   昭玉放下书,瞪了芍药一眼,“从今日起,这东西便是本宫绣的。”   芍药愣愣的眨了眨眸子:“啊?”   昭玉警告:“敢说漏嘴,本宫就割了你的舌头。”   书上说,若想赢得男子的青睐,除了温柔体贴,善解人意外,还应当时不时表明下心意,送一些亲手做的荷包或是手帕之类的定情信物,除了显得她心灵手巧外,还能叫他觉得,她一颗心扑在他身上,是肯为了他花心思的。   只要叫他信了她非他不可了,等时日长了,那人便也就是囊中之物了。   这点子昭玉先前倒是做了些个,可陆宴知那厮就像是生了火眼金睛一样,不仅不相信,且回回都要怼她两句,叫昭玉心里很不痛快。这上头写的比她先前做的细致多了,倒是可以一试,瞧瞧可有用。   想着,她吩咐:“对了芍药,叫人去郊外摘些新鲜漂亮的桃花来,做成干花,放进荷包中。”顿了顿,又道:“算了,这干花还是莫要假手于人了,你亲自采摘制作,对外便说是本宫亲手做的,可记住了?”陆宴知喜欢在桃树下喝酒,应当也是喜欢这个的。   “奴婢晓得了。”   芍药不光手巧还麻利,没过两日,装着干花,绣着并蒂莲的干花便制作好了。   昭玉将那荷包拿在手里,左右瞧了瞧,又凑到鼻尖轻轻嗅了嗅,觉着很是喜欢,突然便舍不得送人了。   但一想到陆宴知那般难缠,还是忍痛割爱了。   摄政王府。   季子毅与陆宴知正在书房中谈话,青衣敲门进来。   陆宴知:“何事?”   青衣看了看季子毅,欲言又止。   陆宴知:“无妨,说。”   青衣叹气,道:“王爷,公主府差人送来了东西。”   季子毅懵了,啥玩意儿,小殿下给王爷送东西?   陆宴知点点头:“呈上来。”   青衣弯着腰,双手呈上一只贵重的锦盒。   陆宴知接过后,将锦盒放在桌子上打开,然后就看到个绣工精美的荷包。   荷包上绣着栩栩如生的并蒂莲,还带着淡淡的桃花香,下头是一封粉色的信笺。   女儿家的心思一展无遗。   他挑了挑眉,眸中闪过几分兴味。   季子毅听说是小殿下送来的东西,就一直眼巴巴的盯着这锦盒呢。   陆宴知打开的时候,还扒着头去瞅,结果看到里面的东西后,就傻眼了。 第22章 再游湖 今日陆宴知也有些不识好歹。……   “王、王爷,这是什么?”   季子毅指着盒子里头的东西,结结巴巴的问。   虽说他是个少根筋的大老粗,但锦盒里头的东西太过一目了然,只要不是眼瞎的都能瞧得出来,小殿下对王爷有情。   陆宴知瞥了他一眼:“你瞎?”   说罢他收回目光,慢悠悠的将那只绣工精巧的荷包拿了起来,拿到眼前仔细的打量了起来。   身旁,季子毅一张黑脸五颜六色的,瞧着憋屈极了,他张了张嘴,苦闷道:“王爷,小殿下怎会送您这些?”   青衣在旁边捏了把冷汗,心说我的季大将军,您可长点心吧,没瞧见这几日姬尚两位大人都多惨吗,难不成你还想步他们的后尘?咱们摄政王可不会看在你是自己人的面子上就手下留情的。   到底认识这么久,前头在军营里头也是一起给摄政王办事儿的,关系还算不错。青衣不忍心,于是插嘴道:“季将军,您还瞧不出来吗?这位小殿下,对咱们王爷有意。”   季子毅膛目结舌的看向一旁的陆宴知,十分难以接受,“当、当真?”   陆宴知将荷包放下,瞥向他的目光带了几分不耐烦:“季子毅,你很闲?”   青衣连忙道:“对了,季将军,奴才还有话要问您。”说着话,就把季子毅给拽出去了。   出去后,季子毅着急的问:“青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衣一言难尽的看着他,“季将军,您也瞧见了,小殿下对王爷有意,王爷也多少有那么几分心思,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季子毅瞪大双眼,僵着身子站在原地,一副被骗惨了,怀疑人生的表情。   不是,王爷先前不是说他肤浅,又说小殿下心思多,十分瞧不上吗?还说怕他被骗,让他死了这条心,怎么一转脸,就自个儿上手了?难怪那日,小殿下跟姬元嘉才进包厢,王爷就面无表情的把他给打发走了。   纵使季子毅跟了陆宴知多年,打心眼里敬佩他,这会儿也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娘。   青衣叹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季将军,想开点。”   季子毅表情复杂的问:“青衣兄弟,这啥时候的事儿?”   青衣哪里敢说,他倒是有心多安慰季子毅几句,但屋里头的王爷拆开信以后,发现有不少字儿不认识,又把他给叫进去了。   他看完信说:“主子,小殿下约您明日去太平湖游湖。”   陆宴知修长的手指拿着荷包把玩,语气漫不经心:“太平湖……本王倒是有些印象,沈昭玉先前可是同姬元嘉去过?”   青衣硬着头皮:“确有此事。”   俩人回来以后,撞见了那位尚大人,险些没打起来,这事儿当时在京城里头传的沸沸扬扬的。   陆宴知将荷包丢在了桌子上,语气寡淡:“她同姬元嘉关系倒是十分不错。”   青衣小心翼翼:“主子若是不愿去,奴才便帮您回了。”   陆宴知哼笑一声:“去,怎么不去。”   ……   眨眼,便是第二日。   昭玉去过两次太平湖,上次是做客,这次是做东,颇有些不一样。   她今日提早便差人定了太平湖最为气派漂亮的船,在船上等着陆宴知。   说起来挺冤家路窄的,昭玉等陆宴知之时,居然碰上了个熟人。   那人眉眼与昭玉有两三分相似,眼睛不大一样,眼尾稍稍有些上吊,虽说生的也尚算得上是花容月貌的,可瞧着有些凶,像是个刁蛮不好相与的。   她瞧见昭玉以后,就笑了一下,走上前:“昭玉姐姐今日也来游湖呀,这是在等人?”   昭玉看了她一眼,点点头:“原来是羽茜郡主。”   羽茜郡主沈灵羽,是临昌王的长女,算起来,还是昭玉的堂妹。   沈灵羽是今年同她父王一起回的京,她性子同她的长相一样娇蛮不可一世,且十分爱攀比。   昭玉见过她几次,对这位堂妹没什么好印象。   沈灵羽瞧着昭玉的船只,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阴阳怪气的道:“难怪本郡主今日找人订船的时候,说顶好的那个没有了,原来是叫昭玉姐姐给定去了。”   说着话,她还往昭玉的船里头去看,大概是想看看昭玉约的人是谁,见里头没有人,心情稍稍好了几分,朝着昭玉道:“原来昭玉姐姐等的人还没来呢?也不知是哪个不知好歹的,竟敢放昭玉姐姐的鸽子。”   比她长得美,身份尊贵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叫人抛弃,连尚修明那个迂腐书生都瞧不上她。也不对,沈昭玉如今也不过占了个公主的名头,也比她尊贵不到哪里去。沈瑜那个小崽子,没权没势,就是个傀儡,她这个当姐姐的又好得到哪里去?   不像是她父王,手握临昌重兵,平日里那些个公子小姐们,谁不敬着她哄着她的?   芍药在旁边气的白了脸,愤怒的瞪着沈灵羽。   沈灵羽浑然不觉,又道:“既然昭玉姐姐要等人,那本郡主就先走一步了。”说完,提起裙摆,就要朝着旁边的船只去。   昭玉淡淡道:“站住。”   “昭玉姐姐可还有事?”   沈灵羽说着话,有些不耐烦的看向昭玉,却正巧撞上她微凉的目光,沈灵羽只觉得那目光叫她浑身发凉,竟莫名多了几分畏惧。   昭玉收回目光,语气淡淡:“皇叔教出来的女儿,怎会这般没教养?”说到此,又做恍然大悟状,“瞧本宫,怎么便忘了羽茜郡主从小便生活在临昌那偏僻的地儿,还是头一回来京城,没规矩了些也情有可原。”   沈灵羽一张脸顿时间涨红,愤怒的看向昭玉。   “你——”   沈昭玉又算什么东西?竟敢骂她是乡下来的野丫头!   昭玉倏地沉下来脸:“羽茜郡主,谁给你的胆子敢对着本宫大呼小叫?”随后,看向一旁的徐嬷嬷:“嬷嬷,替本宫好好教教羽茜郡主规矩,省的日后,人都要说我皇室之人,都是粗俗无礼的野丫头。”   “是,殿下。”   徐嬷嬷说完,朝着沈灵羽走去。   沈灵羽脸色一变:“你们想做什么?”   她身边的丫鬟想护住她,可昭玉不光带来了丫鬟婆子,还有府里头的侍卫,很快,沈灵羽的丫鬟就都被昭玉跟前儿的人跟制住了。徐嬷嬷也走到了沈灵羽的身边,摁着她给昭玉弯腰行礼。   徐嬷嬷手劲儿大,沈灵羽根本挣脱不开,最后气红了一双眼,恶狠狠的盯着昭玉。   昭玉笑了一下:“羽茜郡主哑巴了?”   徐嬷嬷手上微微用力。   沈灵羽咬了咬牙,“羽茜见过昭玉殿下。”   昭玉摆了摆手:“本宫乏了,便不招待羽茜郡主了。”   沈灵羽恨恨的瞪了昭玉一眼,领着人上了旁边的船,这个梁子,算是彻底的结下了。   不过,今日陆宴知也有些不识好歹。   昭玉在船上等了许久,茶水都喝了两盏了,他还没来。期间,沈灵羽的船过来了两次,不过她这次倒是学乖了,没再阴阳怪气的,而是装作一副担忧的模样问她等的人怎么还没来。昭玉心里十分不快,有些想将陆宴知踹到湖里去。   她早就差人打听了,陆宴知今日压根儿就没去上早朝。   他平日里就不爱去上早朝,时不时便要告假偷懒,他身份尊贵,瑜儿对他也颇为尊敬,旁人根本不敢说什么,今日这么久还没来,就是故意不给她面子。   就在沈灵羽的船第三回 来到岸边的时候,陆宴知终于姗姗来迟。   不过这次,沈灵羽没再给昭玉添堵,她瞧见陆宴知后,便顾不上昭玉了。   她扭扭捏捏的看了陆宴知一眼,羞羞答答的开了口:“王爷您今日也来游湖了?灵羽船上正巧有位置,不知王爷可否赏光?” 第23章 桃花现 不理本王?   陆宴知今日穿的十分骚包,一袭暗桔黄色八宝云纹锦锦袍,腰间佩戴一条暗粉红荔枝纹腰带,下头还挂了昭玉送的那并蒂莲荷包,远远瞧着长身玉立,风流俊秀。   他是骑着马来的,到了湖边后就一个翻身下了马。一旁的青衣旁接过缰绳,拉着马去旁边栓马了。   昭玉瞟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以前倒是不曾想,陆宴知这等性子的,除了她心怀鬼胎外,竟也有那不怕死的凑上去。   要论今日叫昭玉不痛快之人,除了陆宴知便是沈灵羽了,结果这二人如今还凑到了一处,自是烦闷加倍,愈发叫她不愉了。再加上昭玉因为被陆宴知放鸽子早早就憋了火气,这会儿瞧见他,更是觉着分外的碍眼。   她又想起薄柳给的本子上说,这男女二人相处,一味的迁就反而不美,适当的使使性子,同人吃味也是种情趣。于是,打算遵循本心晾着他了。   陆宴知下了马后,理了理袖摆。   他并没注意到旁边说话的沈灵羽,目光直接落在了岸边那条船上坐着的昭玉身上。   结果昭玉看也不看他,只慢悠悠的喝着茶,陆宴知拧起眉,咳了一声。   昭玉倒是有动静了,不过只是放下了茶盏,平淡的看了他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眼里头好像是没有他这个人一般。   陆宴知明白了,沈昭玉这是不乐意搭理他。   不过想明白以后,他的眉头就拧的更紧了,他沉着脸盯着昭玉的后脑勺,仿佛要将她盯出个洞来一般。   写信约他过来,还是在这个破地儿,结果连瞅都不愿意瞅他一眼?   青衣栓好了马回来之时,便瞧见主子一脸阴沉的站在岸边。   等走近了,还听见他不可置信的说了句:“她还生气了?”   青衣心中叫糟,这两位祖宗怎么又闹上别扭了。   “王爷,王爷?”沈灵羽见他脸色不好的盯着沈昭玉的船,便以为他与沈昭玉有过节,唤了两声,才笑道:“王爷,昭玉殿下自小生活在皇宫里头,性子难免傲了些,也不懂那些个人情世故,还请您莫怪。”   沈灵羽比昭玉小一岁,如今也到了议亲的年纪。前头在临昌之时,临昌王妃就没少给她相看,但她眼界高,一直都没有瞧中的。后来来了京城,偶然间见了摄政王陆宴知一面,便生了心思。他生的俊美,身居高位,尚未娶亲,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的。   结果她同父王母妃说了后,二人皆不同意。   他们说陆宴知喜怒无常且心狠手辣,不是她的良人,但沈灵羽不在乎,为了这个,还同临昌王夫妻两个使了好久的性子,也没叫临昌王夫妻两个改口。她就不明白了,父王为何会不愿,陆宴知手握重兵,权势滔天,若是他做了父王的翁婿,日后大邺江山还不是手到擒来?   既如此,那她就自己去努力,只要陆宴知对她倾心,主动去求娶,父王定不会拒绝的。   想到此,沈灵羽面上的笑容愈发甜美。   再说陆宴知,因为昭玉这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心里头正不痛快没处撒呢,偏生旁边还有个没眼力劲儿的,非要这会儿往上凑。还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呱噪的他头疼。   陆宴知脸色愈发的沉,他看了一眼沈灵羽便收回了目光,不耐烦的问旁边的青衣:“这丑八怪是谁?”   沈灵羽笑脸一僵,她瞪大双眼,难以置信的看向陆宴知。   他、他说什么?   青衣早就猜到了会是这般,同情的看了沈灵羽一眼,才道:“主子,那是临昌王的长女羽茜郡主。”   陆宴知神情愈发不耐,冷着脸吩咐:“本王管她是谁,长得丑话还多,让她赶紧滚。”   昭玉听到此,再瞧着沈灵羽五颜六色的脸,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今日这一整天,陆宴知总算是办了件人事儿。   他这张嘴,可真是比他的功夫还厉害的存在。   而陆宴知说完,也不再理会青衣,径直大步上了昭玉的船。陆宴知走到她身边后,一把将她手里的茶盏夺了过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丹凤眼微微眯起,语气危险极了,“不理本王?”   另一条船上,沈灵羽恨恨的盯着这边,面上难堪的要死,脸色更是一阵青一阵红的,手里的帕子都拧成了一团。   原来沈昭玉等的人,竟然就是摄政王!她一个和离过的女人,凭什么同摄政王一起游湖?   沈灵羽快要被气死了,结果一扭头,就瞧见摄政王旁边的小厮在看着她。   她语气很冲的问:“有事?”   青衣并不在意,只是笑了笑,朝着远处的湖中央一扬手:“羽茜郡主,请——“   沈灵羽脸色难看:“你什么意思?”   青衣笑容不变:“您也知道我家主子的性子,别叫奴才为难。”   沈灵羽咬了咬牙,骂了句:“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虽说她心中十分不甘,可也深知陆宴知的性子,只能憋屈的吩咐船夫将船开远了。   彼时,昭玉的船上。   陆宴知问完以后,看了一眼手里头的茶盏,只觉得愈发的碍眼,遂一抬手就将这玩意儿丢湖里去了。   昭玉柳眉一簇,仰起脑袋瞪他:“你发什么神经?”   陆宴知嗤了一声,一撩衣摆坐在她对面,不咸不淡的道:“会说话?本王还当你是个哑巴。”   昭玉扭头看向湖面,陆宴知刚丢进去茶盏没多久,现在水面上还有浅浅的波浪。   阴阳怪气的,真想给他也丢进去。   不过她气归气,但也还记着今日的目的,心想陆宴知你若是有落在本宫手上的一天,定有你受的。   昭玉在心里头将他骂了一通后才咬了咬嘴唇,用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儿看向他。   她眼角微微带着红,眨了下水莹莹的眸子,仿佛随时都能落下泪来,语气还气呼呼的,“王爷好大的面子,若是不愿见我,不愿赴约,直接差人支会一声就是了,我便是再心悦王爷您也不决计不会纠缠,又何必这般糟践人?”   陆宴知心里头本来还有气呢,结果见着她突然一副梨花带雨,难过极了的模样后,那股子气就散了,甚至还生出几分不自在来,觉着她那泪珠子有些个碍眼。   “你这是什么话?不过是一个茶盏,本王待会差人去捞上来便是了。”   昭玉本来正用帕子擦眼泪呢,听到他这话险些破功。   她说的是这事儿吗!   陆宴知脑子是不是不大好使?   昭玉用眼神示意芍药,芍药立马道:“王爷,我家主子哪里会是这么小性子的人?定是伤心极了才会这般。您没来之前时,那位羽茜郡主三番五次来讽刺我家主子,话里话外都说她等的人不乐意来,是瞧不上她,说我家主子没人要呢。偏生……”   说到此,芍药咬了咬牙。   算了,为了主子豁出去了!   她这么衷心,主子定舍不得她没命。   芍药低下头,硬着头皮埋怨道:“偏生您来得晚也便罢了,到了后还同那羽茜郡主眉来眼去的,我家主子一颗心都在您身上,您这般待她,她能不伤心吗?”   陆宴知听完,眉头都拧紧了。   “胡说八道,本王何时同那个丑八怪眉来眼去了?本王又没瞎!瞧你这点出息,堂堂皇室公主,竟叫人欺负成这样,先前同本王不是挺横的吗?别哭了,待会儿便帮你出气。”   说完,他一把将昭玉拽过来,用袖子擦了一把她的脸,这个大老粗没轻没重的,直把昭玉擦的心中骂街。 第24章 思真假 原来是在跟姬元嘉较劲儿呢。……   陆宴知将手臂收了回去后,才发现昭玉的小脸被他擦的都红了一片,再加上她带着泪意的眸子,赫然一副惨遭□□的模样儿,瞧着愈发的可怜了。   他讪讪的收回手,表情不自然的轻咳一声,“怎么这般娇气?”   昭玉杏眸含泪,咬着红唇委屈的看着他。   陆宴知十分头疼,他盯着昭玉渐渐拧紧了眉,半晌后才硬邦邦的道:“来得晚了是我不对,我同你赔不是,你别哭了。”   昭玉这才颇为满意的擦了擦眼泪,不哭了。   薄柳的法子竟真的有用,不过她也没得寸进尺,如今能叫陆宴知这般已经属实不易,剩下的账等以后再算。   陆宴知想起方才芍药的话,眉头还是没松开。   “下次你遇着那劳什子丑郡主,不必客气,好歹是天家公主,你老子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   昭玉听了这话有点不顺耳,但没发作。她垂下眸子,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给临昌王父女两个上眼药:“临昌皇叔手握重兵,又很宠这个女儿,若是得罪了他,恐会给陛下添麻烦。”   陆宴知闻言,嗤笑一声:“那点子军马在本王眼里连三岁小儿都算不上,你怕什么?你就是弄死了他闺女,也有本王给你兜底。若是连个小小郡主都摆弄不了,本王要你这废物点心有什么用,还不如丢进湖里喂了鱼。”说到此,他意味不明的看了昭玉一眼,“沈昭玉,只要本王乐意,谁也动不了你们沈家的江山。”   二人说话间,船已经划进了湖中。   他眸光很深,像是能瞧进人心里。   昭玉猜不出他到底是信了还是看出了什么,一时之间竟不敢多看。   就在这时,沈灵羽的船划了过来,给她解了围。   方才沈灵羽被青衣撵到了湖中央,心里就气闷极了,结果没过多久,就看到昭玉的船朝着这边来了。   她实在不甘心,就吩咐船夫靠了过来,不过这次倒是学精了,没找陆宴知搭话,而是对着昭玉假惺惺的笑道:“公主,我一人游湖实在是无趣,你这船上倒是热闹的很,我可以上去同你们一起吗?”   话音刚落,沈灵羽像是被什么东西打到了小腿,只听她尖叫一声,便扑通一下掉进了湖里。   那条船上登时间乱作一团。   “来人啊!快救郡主!”   ……   昭玉看了眼湖中吓得花容失色,妆容尽毁,手脚不停乱扑通的沈灵羽,又看向对面的陆宴知,表情有一瞬间的复杂。   陆宴知骨节分明的手中拿了个荷包,他不紧不慢的将荷包口子收紧,然后挂在了腰上。   昭玉确定她没看错,那荷包里头装着的,都是黄豆粒大小的银锞子。   “看什么?”陆宴知瞥了她一眼,问。   昭玉收回目光,抿了抿嘴唇道:“我之前绣荷包之时,便觉得您带上肯定会很好看。”   陆宴知点了点头,嫌旁边沈灵羽落水的动静有些吵,吩咐船夫开远了些。   到底是大邺最尊贵的公主,昭玉在皇宫里头时,便经常被赵太后拘着学习琴棋书画,泡茶插花,所以她泡茶的本事不错。   陆宴知坐在她对面,斜靠在栏杆上,看着她泡茶。   茶雾缭绕下,她动作行云流水,葱白指间不停动作着,瞧起来漂亮极了。   泡好茶后,昭玉为他倒上一盏,递给他。   陆宴知接过来,仰头一饮而尽,没尝出有什么不一样的。   昭玉还是头一回瞧见这么品茶的,简直跟喝酒没差了。   他喝完后,手里把玩着茶盏,漫不经心的问昭玉:“上次你跟姬元嘉来游湖时,也给他泡茶了?”   昭玉惊讶的看向他:“怎么会?除了父皇与母后外,王爷还是头一次尝到昭玉手艺之人。”   她终于明白今日陆宴知为何这么反常了。   故意等许久才来赴约,还穿成这般招蜂引蝶的模样,原来是在跟姬元嘉较劲儿呢。   陆宴知:“哦?”   昭玉放下茶壶,哄道:“与姬相游湖怎么能和跟您游湖相提并论呢?我上次与姬元嘉来,只是为了谈事,可跟您……”说到此,她红了脸颊,小声道:“是昭玉想同您一起赏景游湖。”   ……   陆宴知骑马回去的路上,有些心不在焉,似是在深思什么。   “青衣。”他忽的唤了一声。   青衣“哎”了一声,一夹马肚往前几步到陆宴知旁边,低头问:“主子,您有事吩咐?”   陆宴知神情瞧着有些不解,思索了片刻,问青衣:“你说……沈昭玉总是一副心悦本王的模样,是真的还是装的?”   青衣不假思索的道:“那自然是真的,像是王爷您这般英俊潇洒,才高八斗……”   说到此,他发现主子眯起了眸子,心头顿时一跳,糟糕,他怎么忘了,主子没有才,连一斗都没有!   于是连忙改口道,“像是王爷您这般英俊潇洒,又有本事的人,谁能不喜欢?今日那羽茜郡主不就是个例子,小殿下定是爱惨了您,才会对您这般上心的。”   陆宴知难得没计较青衣说乱说话。   他攥着缰绳慢悠悠的往前走,神情若有所思。   -   昭玉回了府中后,便叫来了芍药。   叫她照着原来那个荷包的样子,再绣一个给她,里头也太同样装一些桃花瓣。   今日她坐在陆宴知对面,都闻到了那桃花香,她作为一个女子,总不能长得没他好看,还没他香吧?   这不合规矩。   还有便是,她觉着佩戴个跟陆宴知一模一样的荷包,他应当是愿意见着的。   两日后,是赵家老太君的生辰宴。   赵老太君是昭玉的外祖母,她与外祖母向来亲厚,定是要去的。   于是,早早的便备好了贺礼,当日一早便领着芍药和徐嬷嬷去了赵府。   到了后,赵家几个表姐妹都在,瞧见她后便热情的走过来挽住了她。   赵家是皇帝外家,又加上赵尚书是朝廷命官,京中有头有脸的都愿意卖他个面子,所以今日来的宾客不少。   说了没几句话,临昌王妃带着沈灵羽便来了。   沈灵羽的目光一下子就落在了昭玉腰间的荷包上,这下子脸色立马就变了。   她上前一步,拽住了昭玉,大声质问:“你同摄政王到底是什么关系?”她分明在摄政王身上见着了一模一样的荷包!   话音一落,屋里头的人皆诧异的看了过来。 第25章 若初见 她与陆宴知说白了就是露水情缘……   那日,沈灵羽先是叫徐嬷嬷强行摁着行了礼,后来又掉进了湖中闹出那么大个笑话,简直里子面子都没了,自然是恨极了昭玉,如今瞧见她与摄政王带了个一模一样的荷包,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分寸?   连临昌王妃都没拉住她,就不管不顾的就冲上来朝着昭玉吼了一通。   沈灵羽这话一说完,周围的人都惊呆了,一个个神情错愕的看向昭玉与沈灵羽。   赵家几个姑娘同昭玉关系不错,这会儿十分担心她,看向她的目光里头尽是担忧。   昭玉朝着她们安抚的笑了笑,方才扭头看向旁边拽着她袖子的沈灵羽。   这些时日,不少人也听说了昭玉跟陆宴知来往频繁,但没人真的敢说什么,也没人就真的觉得这档子事儿是真的,沈灵羽还是头一个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的。惊讶过后,大多数宾客都抱了看热闹的态度。   这羽茜郡主向来跋扈,再加上临昌王有权有势,平日里谁也不敢招惹她。   反之昭玉这个公主就差点事儿了,在她父皇还活着的时候,的确是人人都不敢得罪她。可是如今先皇去世,幼帝又尚未成大器,她还跟尚修明和了离,彻底没了倚仗。   再者说,她跟陆宴知那档子事儿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这会儿跟羽茜郡主对上,吃亏的肯定是她。   瞧着昭玉笑盈盈的,也不像是生气的模样儿,众人都觉着,她是想把这口气给忍下去了。   谁料,昭玉面上虽说笑着,却一摆手将袖子抽了出来,然后唤了一声:“芍药。”   芍药利索的端起旁边的茶盏,一把泼在了沈灵羽的脸上,脆生生的骂:“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家主子大呼小叫?”   沈灵羽猝不及防被泼了一脸水,登时尖叫一声,不可置信道:“你敢泼本郡主?贱蹄子,我要杀了你!”   临昌王妃连忙扶住沈灵羽,脸色难看的看向昭玉与芍药,愤怒道:“哪里来的野丫头,给本王妃绑起来!”   说完,她身后的丫鬟婆子就要去抓芍药。   现场登时乱做一团。   其他人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她还真敢。   昭玉上前一步,冷声道:“本宫倒要瞧瞧,谁敢动手!”   说完,她面无表情的看向临昌王妃,“王妃,本宫奉劝一句,惯子如杀子。羽茜身为郡主,却如乡野村妇一般没有半点规矩,今日也就是碰上了本宫心善不同她计较,日后若不多加管教,定屡生祸端,自食其果。”   临昌王妃跟沈灵羽险些没被气死,她还倒打一耙上了!   正在此时,门口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小殿下所言甚是。”   众人闻声瞧过去,就见陆宴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到的,正双手环胸倚在门边上瞧着热闹,他丹凤眼眼中兴味正浓,嘴角几不可闻的弯了下,最叫人瞩目的是,他腰上挂着的荷包,同昭玉公主腰上挂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人群中有个小姐用力揉了揉眼睛,也不知是不是太过惊讶,以至于觉着自个儿眼花了。   陆宴知并未在意旁人的目光,说完后,便直起身走了过来。   走到沈灵羽身边之时,看了她一眼,下一刻便皱着眉收回了目光。   “心肠恶毒也便罢了,怎么还长得这么丑?”他拧眉嘀咕了一句,然后道:“罢了,本王不是以貌取人之人。从今日起便开始禁足吧,从宫里找个最严苛的嬷嬷教一下规矩,等什么时候学好了规矩再出门。”   其实沈灵羽生的并不丑,甚至还挺漂亮的,可耐不过陆宴知这人眼睛挑的很。   再加上她刚刚被芍药泼了一脸水,妆容也花了,被昭玉气的脸色还有点狰狞,这会儿瞧着的确是有些惨不忍睹。   沈灵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心上人编排了一番,且周围人都在看她,她心中崩溃至极,再也撑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捂着脸跑了出去。   -   今日一闹,昭玉跟摄政王的事儿算得上是人尽皆知了。   来贺喜的人里头也有尚老夫人,亲眼目睹这一幕后,她回去后便发了一通脾气。难怪沈昭玉那个小蹄子要同明儿和离,原来是早便有了人!她气归气,但也看出尚修明这些时日反常,总是往公主府跟卿玉阁跑,于是吩咐了下人,叫他们嘴管严实点,这事儿千万别传到尚修明耳里头去。   再说昭玉,寿宴结束后也被赵老太君拉着说了会儿话。   赵老太君:“你同摄政王年纪也不小了,若当真有情,也该早些成亲才是。”   昭玉十分头疼,心说她与陆宴知说白了就是露水情缘,谁都没打算过成亲之事。   可这话哪里敢同外祖母说?她听了非要晕过去不可。可要说没关系,二人佩戴的荷包几百双眼睛都瞧见了,她说得出来别人也得信才行。她有些懊恼,今日不该带着荷包来的,谁能想得到,陆宴知这从不参加宴席之人,今日也会来给老太君贺寿。   昭玉只好低头笑了笑道:“老太君,昭玉前头一段亲事不顺,如今也不想再这般草率了,且还要等一等。”   老太君叹气,拍了拍她的手:“也怪你父皇,心盲眼瞎,给你乱指的什么婚事。”屋里头没有旁人,老太君说话也便没什么顾忌了。她对先皇一直很不满,她如花似玉的姑娘进了宫里头,就没再出来过,也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如今更是年纪轻轻的就守了寡,周围狼贪虎视的,没个安生日子。就连外孙女,也叫他这一桩婚事给弄得受尽了委屈,瞧瞧这多混账个东西!   昭玉哭笑不得:“老太君,您这是哪里的话,父皇也是为了我们好。”   老太君哼了一声,“你母后可知道你与摄政王的事?”   昭玉忙道:“母后还不知,老太君您可莫要同母后说,以免叫她忧心。”   -   从赵府离开后,昭玉刚要上马车,便被青衣拦住了。   “小殿下,我们主子约您去府中一叙。”   她微微蹙起眉,还未说话,就听青衣笑容不变的开了口:“对了,小殿下,我家主子还说了,您若是不去,他今儿个晚上便亲自去公主府寻您。”   昭玉杏眸微微睁大。   简直厚颜无耻!   她上了马车,将帷裳用力甩上。   随后,青衣听她吩咐道:   “去摄政王府。”   昭玉还是头一回来摄政王府。   青衣亲自引着她进了府。   府里头的丫鬟小厮见了她都很是规矩的请安问好。   七扭八歪的,青衣领着她停在了一座拱门前。   “小殿下,您进去吧,我家主子就在里头等您呢。”   昭玉看了他一眼,便点头进去了。   芍药见状也想跟进去,却被青衣拉住了。   “你做什么?”她不高兴的问。   青衣:“芍药姑娘,你怕不怕我家主子?”   芍药眨巴了一下眼睛,心说你这不废话吗,这普天之下,有几个不怕他的。   青衣笑道:“上一个进了我家主子院子的姑娘,这会儿已经埋土里了。当然,小殿下例外。”   芍药打了个哆嗦。   ……   昭玉进了院内,便闻到了一股子桃花清香。   顺着这香味向前走了几步,抬头满眼粉红。她微微惊讶,摄政王府这颗桃花树,竟比御书房前的还要粗上一些,也不知在这府里头种了多少年。   再往下看,陆宴知十分不讲究的席地而坐,他其中一条腿微微曲起,一条腿直着放在地上,倚靠在树干上喝酒。   陆宴知一抬眸,瞧见了她,他也不知道抽什么疯,手里一颗银锞子轻轻一弹,就弹中了她头顶的树枝。随后有粉红花瓣零零散散的落下,似是冬日雪花一般,落在了她的头上跟衣服上。   随后,他便轻轻的笑了起来。   “昭玉,过来。”他说。 第26章 花间事 桃树下,花间情。   昭玉拂去头上的桃花,走到他的身前,低头瞧着他。   陆宴知心情似乎不错,面上笑意未尽。他抬起手臂,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腰间的荷包,把玩了两下后,拿到鼻尖旁轻轻嗅了嗅,方才松开手。   “味道一样。”   陆宴知似笑非笑的瞧了她一眼。   不知为何,昭玉面上稍稍有些泛热,小声道:“里头都塞了桃花,绣的样式也是一样的。”   陆宴知“哦?”了一声,忽的拽着她的手一个用力,她便忍不住向前扑去。   在她快跌在地上之时,陆宴知轻轻提了下她的腰,虽说没叫她摔着,但是人也顺势跪在了他的腿间。陆宴知的脸近在咫尺,她的手慌乱中落在他的胸膛上,身子下意识往后仰了一下。   陆宴知提了下她的腰后,手便没动,顺势揽在了那不盈一握的细腰上。   见着她的动作后,他有些不快,揽着她腰的手微微用力,迫使她又往前了一些。若不是手抵着,都要撞上他的胸膛。   “躲什么?还怕本王吃了你不成。”   他倚靠在树干上,半阖着眸子看她。   昭玉轻轻舒出一口气,杏眸中的慌乱也逐渐消失。   她抿了抿唇角,朝着陆宴知乖巧一笑,软声道,“不怕的。”   陆宴知瞧着她恢复正常的神情,“啧”了一声,突然觉着十分乏味。   她还是方才那副杏眸圆睁,惊慌失措的模样更有趣。   他手指间不知何时多了颗银锞子,拿到眼前看了半晌,突然露出个恶趣味的笑来。   不知为何,昭玉觉着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陆宴知便将那颗银锞子塞到了她的领口中。   冰凉的银锞子贴着肌肤而下,叫昭玉身子一颤。   最终,那颗银锞子停在了胸.前,那鼓鼓囊囊处衣服紧一些,叫它不能再往下。   昭玉只觉得身上难受极了,想伸手去拿,却被他按住了手。   她羞的一张小脸泛红,咬着唇看向陆宴知。   陆宴知指尖轻点了下那颗撑得她衣服鼓起一丁点的银锞子,轻笑着开口,“急什么,本王帮你拿出来便是。”   后来,陆宴知觉着,昭玉那张漂亮脸蛋最动人的神情,除了杏眸圆睁,神情慌乱外,应当再加两样——   那便是眼眸含水,俏脸绯红。   ……   那日后,昭玉便躲起了陆宴知。   不仅如此,每每想起此事,都是一脸羞愤,在心中将他骂上一通才稍稍解气。   而那日在赵老太君寿宴上之事,也渐渐在京中传开。   尚老夫人虽说拦住了府中下人,但尚修明还是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此事,反应挺大的,连饭都顾不上吃就来找昭玉了。   姬元嘉下帖子约了昭玉,昭玉称身体不适婉拒。   尚修明赵怀羽来公主府门口堵人,都叫许岭给拦在了外头。   昭玉干脆称病闭门不出。   她也知道,既然已经投靠了陆宴知,又这样端着,属实矫情了些……   可她实在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   且薄柳也说了,这男子皆是贱胚子,越容易得到的越不当好的,万一陆宴知得手后便厌了她,突然觉着当个皇上也不错,过河拆桥翻脸造反,那她岂不是亏大了!依照陆宴知这狗东西的性子,十有八九是干得出这等事儿的。   月末,东夷使臣将至。   昭玉已有近十日未见着陆宴知。   这夜,她梳洗完回房,烛光跳跃之时,恍惚间便瞧见塌边坐了个人。   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第三回 也就没多惊讶了。   昭玉素手攥住衣领两侧的衣服,紧了紧衣领,又套了件外套,才走上前福了福身子,“王爷。”   陆宴知斜眼瞅她,见着她这副防贼的架势,哼笑一声。   “行了,今日本王不碰你。”   昭玉狐疑的瞅着他。   陆宴知:“过来陪本王坐会儿。”   昭玉走过去,坐在了塌边,离得他远远的。   陆宴知瞥了她一眼,道:“你这几日在家中养蛐蛐儿呢?”   昭玉:“蛐蛐没养,倒是养了一对兔子。”   陆宴知点点头:“倒也不错,兔肉辣炒味道不错,赶明儿请本王尝尝。”   昭玉有些不想理他,“那且要等一等了,那两只兔子加起来,也没二两肉。”   陆宴知“啧”了一声,垂眸瞧了眼床柱子,手里银锞子一弹,他下头的那根柱子竟被硬生生削去了一截。   床猛地一晃,他这头床榻顿时间就矮了下来。床榻一倾斜,昭玉惊呼一声,便不受控制的往他这边扑过来。   陆宴知微微侧了侧身子,下一刻,温香软玉在怀。   他垂眸扯着嘴唇笑,两只手却半点未动,好似在说,你瞧,本王说不动便真的不动你。   昭玉心中骂了一声无耻,便要直起身。   接着,头顶传来陆宴知警告的声音:“沈昭玉,你再动一下试试。”   昭玉只好趴在他胸口上。   陆宴知倚靠在床边,垂眼瞧着她的头顶,黑眸渐深。   也是近些时日,他才知道男子与女子有那般大的区别,他身上硬邦邦的,而昭玉浑身上下,好似没一处是不软的。   这小丫头片子瞧着无害,实则是个滑不留手的,投诚之时好话说尽,如今碰她两下都不乐意。这若是换个人敢这般戏耍他,早就身首异处了。不过,沈昭玉生的美又有趣儿,没了脑袋实在可惜,只要她玩的不过分,他尚还有几分耐心哄着她。   二人就着这个姿势闲聊起来。   说着说着,便说起了过几日要进京的东夷使臣。   昭玉:“东夷使臣何时进京?”   陆宴知:“后日便到了。”   昭玉点头:“我朝与东夷素来少有往来,他们这次进京,也不知意欲何为。”   陆宴知嗤笑:“管他为何,若敢在京中作乱,本王踏平了他东夷。”   昭玉对东夷那位新首领颇有耳闻,不赞同道:“听说东夷的新首领阿尔文骁勇善战,足智多谋,是位难得的少年英雄,与他交恶对大邺不利,若能签订盟约最好。”   陆宴知听着她夸那东夷小子,不快的拧紧了眉毛:“你很欣赏他?”   昭玉一噎,大抵是感同身受,处境相似,她的确很欣赏阿尔文。   阿尔文年少时,老首领也就是他父汗过世,首领之位落入他叔叔手中,而年少的阿尔文也被驱逐出境。他在外之时以草包身份示人,谁都觉着他是个废物点心,难成大器,没什么威胁。可谁料这些年来他是在韬光养晦,早便有了不小的势力,就在去年,他领兵杀进东夷皇城,亲手杀了叔叔,成了东夷的新首领。   当然,这些在陆宴知的跟前儿是不能说的。   她忙摇了摇头,郑重道:“自然不是,那等喊打喊杀的东夷莽夫,我心中是最不喜的,只不过东夷不算小国,是友总比是敌好。”   这话刚落,陆宴知的脸便黑了。   众所周知,陆宴知打小就在军营里头,没读过书没上过课,整日里就知道喊打喊杀,虽说如今也瞧着一副风光霁月的模样,但实则是个彻头彻尾的莽夫。   除了东夷俩字,剩下的他都占了。   他露出一口白牙,阴森森的笑了一下:“是吗?”   无意误伤的昭玉:……   -   两日后,东夷使臣抵达京城。   前头姬元嘉接待使臣的差事被陆宴知给薅了去,如今这差事落在了陆宴知手底下人身上。   晚间,陛下在宫中宴请使臣。   昭玉也要赴宴,遂换上宫装,同赵太后一同前去招待女眷。   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东西的安排的位子,将昭玉安排在了陆宴知的身边。   昭玉一落座,便察觉数道目光看了过来。   除了尚修明姬元嘉与赵怀羽三人外,昭玉还察觉到了一道目光,是来自东夷使臣的方向。   领头与陛下说话的使臣是位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子,看她的人则是坐在那使臣旁边的年轻男子。   男子瞧着二十多岁,身姿挺拔,高鼻梁深眼窝,皮肤是古铜色,面目称得上俊朗。他的穿着与大邺人不同,头上编了许多小辫子,散落在肩膀上,青灰相间的衣服,上头佩戴了许多银饰,前衫是斜着靠下的,再往下是裤装,皮靴。   那人时不时看着她,目光带了几分侵略性,见昭玉看过来以后,不仅不躲,还朝着昭玉露出个笑容。   昭玉礼貌的点了点头,随后收回目光。   这人到底是谁?   若是她没看错的话,东夷那位四十多岁的大臣竟对他毕恭毕敬的。   正思索的时候,凳子突然被身后的陆宴知踢了一下。   她抿了抿嘴唇,搬着凳子往前动了动。   身后,陆宴知嗤笑了一声,目光冷冷的落在那年轻的东夷人身上。   陆宴知就坐在昭玉身后,方才二人的对视他看的一清二楚。昭玉不知道这人是谁,但陆宴知曾与阿尔文有过一面之缘,一眼便瞧出来了他的身份。阿尔文这眼珠子乱瞟什么,是不想要了?   就在此时,那位四十岁的东夷大臣站起身,上前走了一步。   他单手放在胸上,对沈瑜与陆宴知弯腰行礼,恭敬道:“尊敬的陛下与摄政王,我们此次前来中原,不仅是想表达诚意签订盟约,亦是替我们阿尔文可汗求娶昭玉殿下。日后,昭玉殿下将是我们东夷唯一的可敦,我们将与大邺永结秦晋之好!”   话音一落,满座皆惊。 第2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陆宴知可有强迫于你?……   他说什么?   求娶昭玉公主?   听了这话后,众人顿时间面色各异。   下一刻,就见尚修明忽的站起来,朝着沈瑜一行礼,拧眉道:“陛下,臣认为此事不妥!”   姬元嘉也微微欠身,冷声道:“臣附议。若东夷真想同大邺交好,又何必用和亲的方式?”   赵怀羽则是捏紧了拳头,愤怒的瞪着那东夷使臣。   沈瑜小小的眉头也皱紧了,抿紧嘴唇看向东夷使臣,神情十分不快。   他就这么一个嫡亲皇姐,怎么可能舍得将人送去东夷和亲!   别说是其他人,便是昭玉自个儿,也微微愣了下。   而她身旁的赵太后面色登时沉了下来。   临昌王夫妇瞧热闹倒是瞧的十分高兴,沈灵羽被禁了足,今日没来,临昌王府来的人只有他们老两口。沈灵羽丢了那么大个人,又被禁了足,整日在家中哭天抹泪的,日渐憔悴。   临昌王夫妇十分心疼这个长女,不敢怪罪到陆宴知头上,自然是将昭玉给恨上了。   东夷蛮族,那地儿十分匮乏,且那个阿尔文首领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这娇滴滴的小公主嫁过去,自然讨不了好去。   数到不快的目光落在身上,叫东夷使臣额头都冒了汗,他用袖摆擦了擦,露出个真诚的笑容来,“还请诸位放心,我们阿尔文首领早便心悦昭玉公主,昭玉公主若是嫁去了东夷,定不会受到半分委屈,还求陛下摄政王成全!”   临昌王听到此,便是一笑,道:“陛下,本王倒是觉得,东夷此次进京很有诚意,阿尔文首领又对昭玉有意,昭玉嫁过去,也不失为美事一桩,还能同东夷结秦晋之好,何乐而不为呢?”   说到此,他又看向陆宴知:“摄政王,您意下如何?”   陆宴知跟沈昭玉的事儿,临昌王也有所耳闻,不过在他看来,陆宴知对沈昭玉也不过是随便玩玩罢了。男人最了解男人,沈昭玉一个嫁过人的女子,本身便落了下乘,且她这个公主之位在陆宴知眼里头,还真的有些不够看的。   再者说,陆宴知若真对沈昭玉有意,早便去公主府提亲了,哪里会像是如今这般遮遮掩掩,大抵也没多上心。玩也玩过了,十有八九是不会阻拦这次和亲的。   临昌王这番话说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陆宴知的身上。   在场人谁不知道,如今大邺做主的不是沈瑜这个小皇帝,而是陆宴知这个摄政王。   赵太后跟沈瑜在深宫里头,是没听说荷包的事儿的,如今都一脸紧张的盯着陆宴知,似是生怕他点头说好。   陆宴知则是慢吞吞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他微凉的目光滑过临昌王与东夷使臣,最后落在了阿尔文的身上,嗤了一声。   意下如何?   他现在只想踏平了东夷,砍了阿尔文那小子的狗头!   当事人昭玉倒是不慌,面上挂着淡淡笑意,还给旁边的赵太后斟了杯茶,似在安抚。   陆宴知瞧她这副模样就来气,遂又踢了下她的凳子。   踢完了昭玉的凳子,他才淡淡的开了口:“临昌王深明大义,本王实在佩服。既如此,和亲人选就定你闺女吧。赶明儿个把羽茜郡主喊进宫里头来,随便找个屋子叫两人相看一二,若是都没意见这事儿便定下了。”说完,他看向东夷使臣旁的青年男子,问:“阿尔文首领,你觉得怎么样?”   陆宴知这番话说完,在场之人都一个个瞪大了双眼,表情复杂极了。   大抵是这会儿,他们实在是不知道是该先震惊那青年男子竟然就是东夷的阿尔文首领,还是该说陆宴知这厮太过荒唐。虽说大邺民风开放,可也没有开放到未婚男女大庭广众之下就相看的理儿!   听听他说的这叫什么话!还想叫俩人单独找个屋子见面,有这种事儿吗?这简直、简直……不像话!   昭玉则是惊讶的看了一眼阿尔文,原来他就是阿尔文,难怪了。   再看向旁边被气的不轻的临昌王夫妻,昭玉忍俊不禁。   眼瞅着临昌王脸色都绿了,他猛地站起来,动作之大还险些将桌子撞倒了。   语气着急的道:“摄政王,此事不妥啊,小女还在禁足,且阿尔文首领想娶之人,也不是小女……”   陆宴知拧着眉,看他的目光仿佛看个傻子。   他语气不耐烦:“禁足解禁便好了,又不是腿折了出不得门,你废什么话?且阿尔文守首领又没见过你闺女,说不准见了她便觉着她更合适,非她不娶了。”   临昌王被他胡搅蛮缠的一番话气的差点厥过去。   其他人则是面面相窥,谁也不敢吱声。   东夷使臣擦了擦额头的汗:“摄政王,此事、此事的确不妥……”   陆宴知彻底没了耐心,冷眼嗤笑:“不妥个屁!我们大邺的公主生来尊贵,从没有给人和亲的道理。你们真想同盟本王乐意至极,可若是想拿和亲威胁——”   说到此,他眸光阴森,冷冷的盯着阿尔文:“大邺的百万大军,也不是吃素的。”   众人听后,表情都十分古怪。   一番话说的正义凛然没错,乍一听也挺叫人热血沸腾的。   当然,要是没前头那翻乱点鸳鸯谱的话,他们就真的信了。   区别对待还做的这么明显,也就只有他了。   多缺德啊。   合着公主没有和亲的理儿,郡主就有了?   瞅瞅,人临昌王夫妻两个脸都快给他气歪了。   殿中静了好一会儿,阿尔文才终于站起来。   他单手斜在胸口上,朝着陆宴知与沈瑜点头笑道:“摄政王好眼力,早便听闻大邺摄政王有勇有谋,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勇士,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阿尔文擅自进中原,未曾告知这是我的过失,还请大邺陛下与摄政王莫怪。”   到底也没真打算撕破脸皮,这阿尔文态度也不错。   沈瑜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后,便朝着阿尔文点点头:“阿尔文首领不必多礼。”   陆宴知哼笑一声,语气耐人寻味:“谬赞了,不及阿尔文首领足智多谋。”   他前头昭玉听了这话,没忍住翘了翘唇角。   阿尔文恰巧瞧见了昭玉含笑的模样,目光一顿。   只觉着美人笑起来愈发的美了,遂多看了片刻。   很快,便见陆宴知眼神冷了下来,瞬间了然,移开目光道:“你们中原有句诗叫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十分认同。但我更为认同另外一句话,君子不夺人所好。”   说到此,他神情颇为遗憾,叹口气,“看来,我与公主殿下注定无缘了。”   陆宴知最烦人文绉绉的拽文弄字。   不过看在他还算识时务的份上,也没再发作,只敷衍道:“无妨,羽茜郡主才貌双全,想必阿尔文首领定会喜欢。”   说完,他还径自点了点头,愈发觉着这俩人还挺般配。   一旁有大臣一脸疑惑的看陆宴知。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前不久摄政王似乎还当众说了沈灵羽生的丑,把人都给说哭了。   ……   晚宴过后,昭玉便被赵太后留在了宫里头。   陆宴知与阿尔文那一番对话,只要是不傻的人,都能听得出来昭玉跟陆宴知关系匪浅。   一回宁和宫,赵太后的脸色便沉了下来,看向昭玉的目光中也带了几分愤怒。   昭玉知道躲不过了,上前扯了扯她的袖子,轻轻唤了一声:“母后。”   赵太后将袖子抽出来,气的揉了揉按了按额角,冷声道:“原来你还知道哀家是你母后!”   昭玉小声哄道:“母后,昭玉知道错了,您别气了。”   赵太后寒着脸:“错?你哪里错了?”   见昭玉垂眸不语,她深吸了一口气,又问:“你跟陆宴知,到底什么时候的事?难怪你不叫哀家张罗你的婚事,原来是早就有了打算。”她越往下说,脸色越是难看,声音也愈发的大:“陆宴知是什么人,你难道不清楚?你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能够玩的过吃人不吐骨头的陆宴知?昭玉啊昭玉,你糊涂啊!”   陆宴知心狠手辣,喜怒无常,狠起来六亲不认。   在赵太后眼中,便是姬元嘉,都要比他强上不少。   昭玉低声道:“母后,儿臣知道陆宴知不是好人,可他待儿臣却不错。今日若不是他,儿臣许便真的要被逼着去和亲了。”   重生以来,母后还是头一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可见是真的气狠了。   赵太后:“如今你胆子愈发的大了,一声不吭的便和了离,又瞒着哀家与陆宴知……”说到此,赵太后的眼圈渐渐的红了,她气的拍了下昭玉的手臂,哽咽道:“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哀家这个母后!”   昭玉忙拿出手帕给她擦眼泪,慌道:“母后,您别哭,昭玉真的知道错了,日后再也不敢瞒着您了。”   赵太后突然将昭玉一把揽入怀中,颤声骂道:“你父皇这个杀千刀的,死了便死了,留下这么个烂摊子给我们娘仨,日日提心吊胆。你也是个傻的,做个寻常女子相夫教子不好吗?为何非要掺和进来!”   渐渐的,赵太后泣不成声:“吾儿受苦了。”   昭玉眼眶也泛起了红,她轻轻拍着赵太后的背,轻声说:“母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上一世,她选的便是母后想叫她走的这条路,可又有什么好结果呢?   她叹气:“陆宴知虽不算是个良人,但儿臣却认为他远胜于尚修明。今日您也瞧见了,他对儿臣很好,您不必忧心。”   赵太后红着眼问她,“他可有强迫于你?”   昭玉哭笑不得:“母后,您说的哪里话?陆宴知虽是个混不吝的,但自有风骨傲气,怎会做出这等事来。”   赵太后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   昭玉将赵太后哄睡了后,夜色便深了,遂在宫中留宿了一夜,翌日一早出的宫。   刚准备上马车,便被人喊住了。   “昭玉——”   她转过身去,便见尚修明站在宫门外头,正定定的瞧着她。   昭玉目露疑惑,这个时候,他不应该是在上早朝吗?   他未穿朝服,身上穿的还是昨夜晚宴上穿的衣服。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来的,衣服跟头发都被露水打湿了些许,眼睑下微微泛黑,唇色泛着白,看着有些憔悴。   “尚大人。”昭玉点头颔首,面色稍稍不耐。   一大早上就在宫门口堵着她,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尚修明也看出了她面上的不耐烦,心头说不出的滋味。   他并未上前,只垂眸道:“你不必再躲着我,今日我来找你,只想问两件事。”   昭玉:“尚大人请讲。”   尚修明:“你与陆宴知之事,可是真的?”   昭玉淡淡道:“本宫以为,经过昨夜之后,尚大人心中便已经猜到了。”   尚修明:“我想听你亲口说。”   昭玉点头:“是。”   尚修明攥紧了拳,紧抿的嘴唇瞧着又白了几分:“那你同我和离,也不是气话?”   昭玉语气讥讽:“自然不是。尚修明,你缘何会觉得,你那般对本宫,本宫还会对你一如从前,痴心不改?当个心盲眼瞎的蠢货一年便够了,更何况,你对本宫也并无情谊,装作放不下这桩婚事的模样又给谁看,厌人厌己,何必呢?如今,本宫对你早已再无眷恋,希望尚大人日后别再来纠缠了。”   说完,不再理他,径直掀开帷裳,上了马车。   车外,尚修明看着她没有半分眷恋的身影,忽的笑了下,只不过配上那微白的脸,没了原先的意气风发,倒显得有些狼狈。   他低声自言自语:“是啊,我又不心悦她。盈娘因她父女二人而死,我对她厌恶的很,她会同谁在一起,我又何必在意呢。”   车内,昭玉按了按额角,“回府。”   “是。”   昭玉顿了顿,又道:“等等,还是去摄政王府吧。”   “是,主子。”   路上,昭玉便想着,明日叫徐嬷嬷回宫。   如今母后身边的宫女,皆是年纪不大的小丫头。徐嬷嬷跟了母后多年,感情深厚,她一个人在宫中,再没个知冷知热的,难免孤寂,不如将徐嬷嬷留在母后身边。   正想着,马车便已经停在了摄政王府前。   王府的门房瞧出了公主府的马车,见停了后忙上前接。   谁也不敢怠慢,这位虽未嫁进王府,但也算得上是王府的半个女主子了。   昭玉刚下马车,青衣听了消息,匆匆赶来。   “殿下,您过来怎么也不提前知会奴才一声,快里边儿请。”   昭玉问他:“王爷可在府中?”   青衣:“在呢,方才还在念叨您呢。”   昭玉笑了下。   果然,今日陆宴知又装病没去上早朝。   青衣直接领着昭玉去了书房。   昭玉挺诧异的,陆宴知平日里很不爱去书房,除非有事。   今日这一大早上的,是怎么了?   “王爷在看书?”昭玉疑惑道。   青衣:“方才有些事情处理。”   他心里苦笑一声,心道哪能啊,是季将军一大早上来找王爷了。   经过这几次后,季子毅的心里头是越咂摸越不是滋味,这些日子可给人憋屈坏了。   先前他还以为是小公主心悦王爷,如今种种连在一起,明白了人小公主也未必就是主动的那个。   有这么缺德的人吗?   嘴上说着公主心眼多,不适合嫁给人当媳妇儿,不叫人别惦记着,他自己却没少惦记。   难怪当初他同青衣说公主的时候,就觉着王爷眼神不对劲,没准儿那个时候他就惦记人小公主了!   季子毅是个大老粗,人也莽,两斤白酒下肚,壮着胆子就跑来问了。   结果正撞枪口上,赶上今日陆宴知心里不痛快。   明明是跑来质问的,结果没问出个一二三四,倒是被陆宴知骂了一通,给撵回南疆边境看大门去了。   -   昭玉到的时候,陆宴知正拧着眉坐着,目光落在窗户上,也不知瞅着什么,心情似乎不大好。   青衣没跟着进来,在外头候着了。   昭玉看了陆宴知一会儿,见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遂目光从陆宴知身上移开,落到了桌子上头的一封信上。上头一共十个字,歪七扭八不说,还写错了七个,也不知道是谁写的,她愣是没猜到上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眨了眨眸子,问,“王爷在写信?”   陆宴知闻言目光也落在了这封信上,他脸一臭,将信拿过来。胡乱团在一起,丢在地上,理直气壮地道:“本王写的字怎么会这么丑?是季子毅写的。”   昭玉点头,赞道:“原来如此,我便说这样的字不应当是王爷所写,王爷生的芝兰玉树,写出来的东西自然是字如其人。”   陆宴知眉头拧的更紧了,黑着脸看她。   她也觉得本王写的字丑?   昭玉疑惑:“王爷,怎么了?”   陆宴知僵硬的点了点头:“嗯,你说的没错。”   说完,心里更加不痛快了。   瞥了她一眼,“你过来。”   昭玉看出他不大高兴了,又想起他昨日所做之事叫她心情不错,此时很有耐心哄他,遂乖巧的走过去,坐在了他的腿上。一只手拽了拽的衣袖,仰着头软声道:“王爷,这一大早上的,谁叫您不高兴了?昭玉替您教训他。”   陆宴知“啧”了一声,单手握住她的腰,语气不咸不淡:“你哪只眼瞧出本王不高兴了?”   昭玉心想,我又不瞎,自然是两只眼都瞧见了。   偏生这人难伺候,干脆正眼说瞎话:“那是昭玉瞧错了,王爷今日瞧着心情应当是不错的。”   不错?   她眼瞎?   陆宴知垂眸看着她。   心里头愈发不痛快了。   他握着她腰的手微微用力,哼笑道:“心情自是没有小殿下好,本王先前倒是不知,小殿下魅力竟然这般大。”   昭玉错愕:“王爷何出此言?那阿尔文首领求娶,意在和亲,又不是真瞧上了昭玉,如今,和亲人选不也换了羽茜郡主。”   哪料,陆宴知说的人,并不是那东夷的阿尔文,而是别人。   只见陆宴知一只手微微用力的握着昭玉的细软的腰肢,另一只手轻轻敲打着桌面,语气淡淡的开了口。   “小殿下出宫时,兴许碰上了尚大人吧?没想到这尚大人还挺痴情,今夜在宫门外等了一宿没回府,只等着小殿下出来呢。说起来,先前本王也曾听说,小殿下对尚大人感情深厚,成亲一年没少争风吃醋,如今可是感动坏了?   赵家那小公子今夜也在宫门外闹了一通,说什么都不肯走,还是后来被赵大人差人给打晕了,抗回府里头的。”   不仅如此,还有一大早上就来给他添堵的季子毅。   昭玉闻言愣了下,难怪今早尚修明那副模样。   见陆宴知说话时还瞥了她一眼,瞧着似乎在想该如何收拾她。   她心头一跳,怕又被摔下来,忙一只手抱住了陆宴知的腰,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哄道:“王爷,您日后不许再这般说了,没得叫人伤心。我与尚修明见是见了,但已经同他将话说清楚了,无论他如何,我们也早便没了关系。王爷您是知道的,昭玉如今满腔心思,皆在您的身上,哪里顾得上他人呢。”   昭玉叫他握的腰有些泛酸,干脆将他的LJ大手拽下来,又放在胸口处,仰头眼巴巴的瞧着她,以表示诚心。   不过她也记得陆宴知上次干的缺德事儿,所以也没敢放对地方,只放在了脖颈下头,胸口上头那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   陆宴知听着她说话,倒是顺耳,但低头一瞧手的地方,顿时间就气不打一处来。   他丹凤眼一眯,唇畔一扯,意味不明的开了口:“小殿下可真有意思,瞧着同别人还不大一样,你的心原来是长在这儿的?”   昭玉面上一僵。 第2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沈昭玉,你打算叫本王……   在陆宴知似笑非笑的目光下,昭玉只好硬着头皮又将他的手往下挪了挪。   陆宴知“啧”了一声,手指动了动。   “既然小殿下如此热情,那本王就笑纳了。”   昭玉从没见过像他这么不要脸皮的人。   偏生陆宴知说完了,还拿眼神示意她,似乎是在问她意见一般。   昭玉轻咬嘴唇,想打人。   他要她说什么?   难不成还要她点头说一句请便吗?   昭玉羞的俏脸粉红,实在说不出口,只好轻轻闭上眸子。   她睫羽颤巍巍的,嘴唇因为叫她咬着,泛起一抹不自然的艳色。   陆宴知那股子恼意这会儿终于散了些许,倒是来了几分兴致。   他抬起另一只手,手指先拨弄了一下她的睫羽,随即又落在她的唇上,轻触了下她上唇那丁点儿大的唇珠,轻笑:“咬它作甚。”   陆宴知很喜欢昭玉唇上生的这小点儿东西,瞧着与旁人不大一样,很有趣儿。   昭玉叫他碰的身子颤了下,忙红着脸睁开眼,水眸紧张的瞧着他。   陆宴知这厮简直便是属狗的。   上次亲她时便咬了她的上唇这地儿半天,叫她疼了许多天,昭玉算是怕了他了。   陆宴知有些见不得她这个模样,大手忽的握住她的细腰,将她往前一摁。   他顺势低下头,堵住她微张的唇,咬住了那一小块儿。   昭玉下意识抓紧了他的肩膀,眼眸水光涟漪。   衣带渐松,陆宴知依言笑纳。   不知过了多久,他声音低沉在她耳边问:“沈昭玉,你打算叫本王等多久?”   昭玉眼圈红红,脸蛋红红的埋在他胸膛上,两只手攥紧他的手,似是怕他他再作乱。   陆宴知看着她的侧脸,轻哼一声,将她两只手放在自己脖颈上,扶着她的腰往下摁了摁,眸光危险的看着她。   “嗯?”   昭玉察觉出了什么,面色顿时间涨红,她羞的眼泪都冒了出来,咬着唇泪眼模糊的瞧着他。   她声音慌乱:“王爷!”   陆宴知嗤了一声,若是做了什么也便罢了。   可他又没得手。   多冤啊他。   所以他现在也没什么好气儿,冷脸凶她:“本王又没干什么,你一副受了欺负的模样儿做什么。”   昭玉气的瞪他。   这还不叫、还不叫欺负吗!   她就没见过这样的。   占了她一通便宜后,非但没有温柔小意,还要骂人,什么人啊!   陆宴知也瞪她,理直气壮的道:“本王难受。”   昭玉膛目结舌。   接着,他粗着声音,语气恶劣的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让,你今日若不想个折中的法子,便别走了。”   昭玉简直委屈死了。   亏她还在母后跟前儿夸他。   早知这般她就不来了!   陆宴知等的不耐烦了,抱起她便往书房歇脚的塌边走。   昭玉心里头怕极了,自从遇着陆宴知后,她才知道床笫之间的事儿竟是这般折磨人。   陆宴知若是动真格的,她压根儿受不住。   她咬了下嘴唇,忙急道:“王爷,我、我有法子的。”   她忽的想起,薄柳给的本子中,的确有其他的法子……   陆宴知眸子一眯:“哦?”   ……   直到下晌,昭玉才回了公主府。   进屋后,她有气无力的吩咐,“芍药,叫人烧水,本宫要沐浴。”   “是,主子。”芍药看着她的手,疑惑的问,“主子,您的手怎么瞧着有些发颤,可是受凉了?奴婢帮您按一按?”   昭玉面上泛起红:“不必,下去吧。”   “是。”   -   去东夷和亲的人选从昭玉换成了沈灵羽,这事儿除了临昌王府几个外,其他人都没有意见,皆大欢喜。   可这却苦了沈灵羽跟临昌王夫妇。   前脚还在看昭玉的笑话呢,结果下一刻就轮到了自家姑娘,临昌王夫妇哪里能接受的了?   沈灵羽更是在家中哭天抹泪的,都哭晕过去好几次了。   心上人将她送去和亲,这事儿搁谁身上都得哭。   临昌王舍不得长女远嫁,去宫里头找了沈瑜好几次,求他收回成命,还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说什么既是东夷前来求盟,我们大邺叫人去和亲,难免掉价,应当他东夷的姑娘嫁过来才是。   沈瑜虽说人小,但少年老成,心思也十分缜密,自然不会任由他摆布。   且先前阿尔文选了皇姐之时,这临昌王就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沈瑜心中早有不快。如今换成了羽茜郡主去和亲,他便急了起来,还换了口风,实在可笑。   此事他是定不会在插手的,只要不是他皇姐去和亲,换成谁他都不在意。   于是,每次临昌王一来,他便拧着小眉头,一脸为难道:“皇叔,不是朕不肯,实在是阿尔文首领见了羽茜郡主后十分满意,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婉拒,恐会引起事端啊。届时若真的打起来,苦的便是大邺百姓,皇叔乃深明大义之人,怎会忍心看到生灵涂炭?”   再后来,沈瑜直接推脱说他尚且年少,此事皆由摄政王做主,叫他去找摄政王商议去了。   临昌王哪里是不想找摄政王?   他上次就找过一次了,结果摄政王比起沈瑜难对付的程度,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陆宴知甚至一点脸面都不讲。   当时临昌王也是这样同他说的。   可陆宴知听完后就拧着眉毛,一副他很不识好歹的模样,上来就是一通骂。   “临昌王,你没老糊涂吧?还是本王听岔了还是你脑子不好使,你说大邺叫郡主过去和亲掉价?公主身份尊贵的确是不妥,可她一个郡主又有什么可掉价的,配人家东夷的首领,那已是高攀了。更何况你闺女长得也不怎么样,性子亦是不算好,大抵婚事上也不大顺,不然也不会这般年纪都没着落。既如此,她能够嫁给阿尔文首领算起来还是好事一桩,不然日后上哪儿找这等冤大头去。”   混不吝的一番话,好悬没给临昌王气昏过去。   陆宴知说完后,又冷下脸,问:“你给东夷首领当岳丈都不满意,还想当什么,是想当皇帝不成?”   临昌王心里头是挺想,但这哪敢说啊。   依着陆宴知跟沈昭玉的关系,非要第一个把他砍了不成!   于是,他连忙白着脸道:“摄政王,您何出此言啊!借本王八个胆子,也不敢这般想啊!”   陆宴知看着他这张老脸有些碍眼,不大想搭理他,遂摆了摆手:“行了,本王知道你舍不得闺女。也成,本王给你出个主意,等羽茜公主出嫁之时,你同临昌王妃便一起跟去东夷吧,日后一家子住在那儿也挺好的。你是阿尔文的岳丈,想来,东夷也不敢怠慢你们夫妻二人,若是实在放不下临昌,本王替你看管便是了。”   得,不仅后路都给他想好了。   封地也给他算计没了。   临昌王哪里还敢多说?   真怕他到时候犯混起来,叫人把他们一家子给送去东夷,那岂不是全完了!   于是,临昌王赶紧匆匆告辞了。   见此事彻底没了转圜的余地,他便也认栽了,回去就叫临昌王妃准备嫁妆了。   沈灵羽自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当夜便投了湖。   幸好陆宴知找来的嬷嬷是个会水的,将她给捞了上来,这才没叫她淹死。   后头,那嬷嬷更是日日盯在沈灵羽身边,以防止她寻短见或是偷跑了去。   沈灵羽与临昌王夫妇对这位嬷嬷厌恶至极,有心将她弄走。   可她每次都搬出陆宴知,言明是摄政王差她过来教导羽茜郡主规矩的,自然不能离去,临昌王夫妇不敢惹陆宴知,只好作罢。   沈灵羽便是再心有不甘,也只有认命了。   月中,东夷首领阿尔文率领使臣离京。   沈灵羽同日出嫁,虽阿尔文一同回东夷。   若是普通的东夷使臣便也罢了,可这同行中还有东夷首领。   所以当日,是沈瑜率领众大臣去送行的。   昭玉也来瞧热闹了,她当时就站在城楼上,往下眺望。   除了沈灵羽坐的是马车外,其他人皆是骑马前行。   忽的,骑着马的阿尔文转过了头,与昭玉对上了目光。   他将手横在胸前,朝着昭玉点头一笑,无声缓慢的说了一句话。   昭玉仔细的瞧,猜出来个一二,他说的应当是:若是哪一日小公主后悔了,便来东夷找我,我与东夷随时欢迎您。   下一刻,便见阿尔文的马前蹄一弯,人便突然跌下了马。   东夷使臣急坏了,都手忙脚乱的下了马。   昭玉只觉着这一幕似乎似曾相识,她一扭头,果然便瞧见陆宴知正站在她的身边,左手上还拿着那未封口的荷包。   陆宴知扭过头瞥她:“好看吗?”   昭玉摇头:“不及王爷半分。”   陆宴知嗤了一声,转身离去。   昭玉正欲走,被姬元嘉喊住。   “小殿下。”   昭玉朝着姬元嘉笑了笑,“姬相。”   姬元嘉语气幽幽:“说起来,微臣有许久未见着殿下了。”   昭玉:“近日身子不大好,鲜少出府。”   姬元嘉叹气:“微臣省的,是避嫌。”   昭玉笑了笑,看着他:“姬相莫要再拿本宫开玩笑了。”   姬元嘉一改先前幽怨之色,面容正常了些许,笑了一下:“提前恭喜小殿下,日后定能得偿所愿。”   沈昭玉相貌世间少有,性子也有趣,难怪叫陆宴知那厮都另眼相待。   幸好,他先前只是动了几分心思,却未曾动了真心。不然,如今就要同尚修明与赵怀羽一样狼狈收场了。   昭玉:“借姬相吉言。”   姬元嘉又一叹气:“微臣真心替殿下做事,殿下却不讲情义,叫下官白白受了许多委屈。”   说的是先前无端摔下楼,又叫陆宴知针对几日之事。   昭玉抱歉道:“是本宫的过失,叫姬相受苦了。”   大抵是说的有些久了,姬元嘉见本走到了楼梯处的陆宴知突然停下脚步,目光落在了这边,且看向他的目光中,还带了几分凉意。   姬元嘉笑容一僵,忙道,“小殿下,看在微臣忠心耿耿的份上,您帮忙劝劝。大家都是自己人,叫摄政王日后不要再为难微臣了。”陆宴知简直就是个疯子,谁惹着都得掉层皮,他可不想叫这厮盯上。   昭玉顺着姬元嘉的目光看过去,也瞧见了陆宴知的目光,遂点头道:“姬相放心。”   姬元嘉不敢久留,朝着她一抱拳:“告辞。”   待走到陆宴知身边时,他脚步顿了顿,对他拱手笑道:“祝王爷与小殿下百年好合。”   陆宴知语气淡淡:“姬相有心了。”   姬元嘉点点头,越过陆宴知径直往前走去,拐弯处又碰到了尚修明。   尚修明眼神讥讽的看着他,“谄媚。”   显然,是听到了姬元嘉的话。   若是别人也便罢了,对着尚修明,他就有话说了。   比起惨来,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过尚修明。   姬元嘉面上也不恼,还走到他身边,假模假样的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开点。”   尚修明抖掉他的手,拧眉道:“你有病?”   姬元嘉桃花眼一弯,摇头晃脑的说了句,“啧,真惨。”就越过他走了。   身后,尚修明铁青着一张脸骂他脑子不好使。   正骂着,身后陆宴知也走过来了。   他瞥了尚修明一眼,点头评价:“是挺惨的。”   尚修明咬牙:“摄政王很闲?”   陆宴知摇头:“不闲,忙着谈情说爱,挺忙的。”   尚修明:……   -   眨眼间,又是半LJ月。   陆宴知帮昭玉找人之事,总算是有了些着落。   遂叫青衣给昭玉递了信,人在郊外三十里处的一座小宅子中,做妇人打扮,身边跟着个丫鬟。平日里鲜少出门,整日里都待在宅子里,便是周边邻居都未曾见过她,所以无论是昭玉还是陆宴知的人,前头都没找到她。   还是近日她同人打听了尚修明,才叫陆宴知抓到了马脚。   昭玉听了后,怔愣了半晌,方才朝着青衣点点头。   “帮本宫谢过你家主子。”   青衣笑笑:“小殿下,我家主子托奴才给您带话,说口头谢没有诚意,您若是真想谢他,便去府中亲自谢他。”   昭玉闻言柳眉一簇,顿时猜到他心中所想,遂没好气道:“那便不谢了。芍药,送客。”   青衣眼瞅着要被撵走,忙正色道:“小殿下,奴才还有话说。”   昭玉:“说。”   青衣:“我家主子还想问您,是他差人去将许宜盈抓来,还是您亲自去?”   昭玉道:“不必劳烦王爷了,本宫亲自去便可。”   青衣走后,昭玉便叫许岭安排了马车,又让许岭带了几个人,同她一起出城。   去的路上,芍药很是惊讶道:“主子,那许宜盈竟然真的还活着。”   昭玉点点头,“嗯。”   芍药:“那先前那句女尸又是谁的?”   昭玉:“谁知道呢。”   许宜盈是尚修明姨母家的表妹,她自幼父母双亡,很小时便住在了尚府里。大抵是因着她命苦,尚老夫人与尚修明对这个表姑娘都十分怜惜,随着年岁渐大,尚老夫人便有意将许宜盈许配给尚修明。   谁料,还未定亲,一道圣旨下来,就将昭玉许给了他。   后来,许宜盈难过至极,便带着丫鬟离家出走,奈何在路上遇着了一伙山匪。   等尚修明带着人找到之时,便发现了两具女尸,看身形与衣服,正是许宜盈同其丫鬟,自此后,尚家母子两个便恨上了昭玉。   想到此,昭玉心头稍稍有些不解。   既尚修明与许宜盈两情相悦,为何又不向父皇说明此事?父皇并不是残暴之人,也不会因为此事便真的株了他的九族。且当时……尚修明待她十分不错,叫她误以为,尚修明也是心悦她的。 第2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陆宴知拽下腰间荷包:……   正想着,马车便缓缓停了。   许岭上前道:“殿下,到了。”   昭玉轻轻嗯了一声,扶着芍药的手下了马车。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破旧的宅子,看着有些年月了,瓦片有的都零零散散的,碎了许多。   这便是许宜盈的落脚地?   昭玉有些诧异,许宜盈虽说是个孤女,但父母双亡后便去了尚府,自小没吃过什么苦头。前头也听府里头的人隐约说起来过,这位表姑娘虽说身世不好,但也是锦衣玉食着长大的,没曾想,这一年来过得竟挺惨的。   “芍药,去敲门。”昭玉淡声吩咐。   芍药应了一声上前。   “扣扣扣。”   敲了几下后,里头终于传来动静。   木门被“吱呀”一声拉开,有个穿着灰布麻衣,丫鬟打扮的小姑娘探出头来看了一眼,便微微惊讶了下。   这几人穿着绫罗绸缎,后头的马车瞧着也是顶顶阔气的。   尤其是后头那位女子,容貌气质瞧着跟天仙一样,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她缩回半边身子,怯怯的问道:“请问几位贵人找谁?”   小丫鬟生的样貌普通,动作举止瞧着也不像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大抵是许宜盈后来买的丫鬟。   昭玉上前一步,朝着小丫鬟点了下头,道:“你家主子可是姓许?我与她是老相识,今日特地前来拜访,劳烦通报一声。”   小丫鬟木讷的点了点头:“您稍等,我这便去问问我家娘子。”   说完话,她便阖上了门,进去了。   不消片刻,便听到里头传来“啪”的一道清脆响声,似是什么东西摔碎了。   昭玉吩咐:“许岭,你带人将这院子四周围起来,若有人想跑,当即拿下。”   许岭握剑抱拳道:“是,殿下。”   没多久,不远处果然便传来了女子愤怒的声音:“你们是什么人,放开我!”   芍药下意识看向昭玉:“主子。”   昭玉道:“过去瞧瞧。”   说罢,便抬步走了过去。   与许岭对峙的是一位做妇人打扮的妙龄女子,她身上同方才那丫鬟一样,穿的也是粗布麻衣,不仔细瞧就跟着村子里头的村妇没什么区别。可多留心便会瞧出,她面上虽说未施粉黛,却能看出面容姣好,气质也不同于一般的村妇。   她想爬墙离开,被许岭戴了个正着。   此时她被两个侍卫按住了手臂,脸色有些难看,挣扎无果后,不悦的看向许岭。   里头的小丫鬟似乎听到了动静,慌忙从门口跑了出来,见到这副画面后,登时着急的道:“你们做什么?快放开我家娘子!”   许岭一抬手,旁边的侍卫便将小丫鬟给按住了。   她不仅挣扎还吵,许岭拧眉,叫人拿东西塞住了她的嘴。   昭玉走过来之时,那小丫鬟还双眼通红的瞪着她,一副受到了欺骗的模样儿。   她没理会,径直走到了许宜盈的身前,静静的看着她。   算起来,昭玉两辈子加起来,也只见过许宜盈一次。   便是她喝毒酒的那天。   不过那时,狼狈的人不是许宜盈而是她。   上辈子她临死前挺恨这对奸夫□□的,只想着若有机会,一定要将他们千刀万剐。   大抵是时日久了,如今昭玉心头那股子恨意突然便散了许多。   看着此时许宜盈如今的模样儿,不仅不想杀她,心头甚至还升起几分看热闹的念头来。   许宜盈当初遭遇劫匪一事,到底是意外还是有意为之呢?   若当真是意外,她既然活下来了,且已经来到了京城,却宁愿躲在这么个小院子中隐姓埋名,也不肯去找尚修明,实在令人不解……   可若是有意为之,那就更有意思了。   尚修明表情恐会非常精彩。   想到此,昭玉忍不住轻笑了下。   许宜盈脸色微微发白,她抬起脑袋看向昭玉,眼神中有愤怒与恨意一闪而过,“这位姑娘,我并不认识你,你叫人将我绑起来是何意?便是官兵抓人,也应当有个正当理由才是,你们眼中还有没有王法?”   昭玉垂眸,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这番话说的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可她并未错过许宜盈面上那一闪而过的其他神情,再料想她听到消息后就慌张离去,不难猜到,许宜盈是认识她的。   尚修明恐怕做梦也想不到,他眼中柔弱的小白花表妹,可并不像他所想的那般无害。   昭玉:“行了,许宜盈,你不必在本宫跟前儿装模作样,我公主府不是官府,不讲那么多道理。”   许宜盈面色微变,随即惊道:“你是当今公主?公主可是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什么许宜盈。”   昭玉不想再同她废话,遂干脆道:“绑起来,带回府中。”   说完,转身上了马车。   回去后,昭玉便差人将许宜盈关进了柴房中。   她暂时还没想到,该如何处置她。   只是突然觉着,留着她可比弄死她有意思多了。   想到许宜盈这般嘴硬,干脆吩咐芍药饿她个两天。   说起来,昨日她才收到了姬元嘉的消息,自沈灵羽去东夷和亲后,临昌王同尚修明关系也僵了,鲜少有所往来了。她一时有些拿不准,尚修明上一世到底是何时密谋造反之事的,而许宜盈在这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罢了,实在有些费脑子,不去想了。   一旁,芍药见她微微蹙起眉,便轻轻替她揉起了头。   她小声道:“主子,您真的是神了,那许宜盈竟真的没死。”随后,她又疑惑的嘀咕,“您说,尚大人可知道她还活着?”   昭玉:“若是知道,又怎会任由本宫将她抓回来?”   芍药点点头,噘着嘴有些厌烦道:“也是,若是他知道了,定又要来找您闹了。”   昭玉:“叫下人们管好嘴,别放出风声去。”   芍药:“主子,您放心吧,我定盯紧他们。”   -   陆宴知没脸没皮惯了,见昭玉不肯去王府谢他,干脆便亲自来公主府讨谢了。   这厮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白天不肯过来,偏生次次都要摸黑来。   偏生他来也来熟了,现在十分不拿自个儿当外人。   以前好歹知道藏屋里头,如今就明目张胆的在公主府里头晃悠。   且穿的也不是惯常那身黑衣服,而是一袭十分骚包显眼的绛色长袍。   他也不知道从哪个墙头跳进来的,许岭以及一众侍卫竟一个发现的都没有。   昭玉正吃饭的时候,他便大摇大摆的坐在了她的对面。   她正喝着汤,抬眼一瞧,便呛着了,捂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陆宴知拧眉,站起来替她拍了几下背,恶人先告状:“啧,喝个汤也能呛着?”   昭玉放下勺子,用帕子擦了擦唇,拧眉看了他半晌,咬牙问:“你要不要脸?”   陆宴知扬了下眉,语气危险:“嗯?”   昭玉立马扬起笑脸:“王爷说的是,是昭玉太不小心了。“   陆宴知眯缝着眼睛笑,手指轻轻捏了捏她的脸,“乖。”   昭玉顶着红了一块的脸吩咐芍药,“叫许岭自个儿去领罚。”   芍药:“是。”   说完,她气消了些,才看向陆宴知,甜滋滋的笑:“王爷是何时来的?”   陆宴知斜眼瞥她,也笑了:“刚到。”   昭玉:“那王爷可用过晚膳了?”   陆宴知摆手道:“不必麻烦,本王来之前用过晚膳了,你慢慢吃,本王先去屋中等你。”   说完,就当着昭玉与一众侍女的面儿,大摇大摆的进了昭玉的闺房。   芍药瞪大了眸子,先看了看陆宴知的背影,随后又看向昭玉:“主子,这……”   昭玉磨了磨牙:“不必管他。”   幸好如今徐嬷嬷已经回了宫,公主府被昭玉治理的跟铁桶一般,没哪个敢出去说闲话,不然就他这所作所为,她日后也别想清闲了去。   将剩下的粥喝完,昭玉又叫芍药提着灯,去花园中逛了逛消一消食,这才慢吞吞的回了闺房。   芍药站在门口,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家主子:“主子,摄政王还在里头呢?”   昭玉:“嗯。”   芍药急道:“那、那您怎能进去?”   前头陆宴知都是直接就跳窗进了屋子,所以芍药并不知道他已经来了许多次了,如今亲眼见着摄政王进了主子的闺房,赫然一副天都要塌了的模样儿。   昭玉叹口气,问她:“那若不然,你替本宫进去?”   芍药立马蔫吧了,“主子……芍药还想多伺候您几年呢。”   昭玉:“你若再拦下去,你家主子明个儿就得换新侍女了。”   芍药小脸苦巴巴的,小声叮嘱:“那、那主子您小心。”   叫芍药这么一闹,昭玉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进屋之时,面上仍旧挂着笑意。   里间掌着灯,陆宴知坐在榻上,手里拿着个东西,正拧着眉看。   昭玉走过去一瞧,心里忽的突了下。   陆宴知手里拿的不是别的,而是芍药的针线盒,这东西应当是放在了芍药值夜时睡的偏房的,怎么就到了陆宴知手中!   她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轻声唤道:“王爷。”   陆宴知抬眸瞥她,问:“这是什么?”   昭玉睁眼说瞎话:“是本宫的针线盒。”   陆宴知丹凤眼眯起,将针线盒丢在榻上,从里头捡了一条未绣完的手帕递给昭玉,“这条手帕本王甚是喜欢,不过还差一些尚未完工,不如今夜绣完送给本王?”   昭玉面色僵了一下:“王爷,如今天色这般晚了,做针线活难免伤眼,明日我再差人送去怎么样?”   陆宴知:“无妨,本王上次送你的夜明珠正巧能碰上用场。”   昭玉硬着头皮:“可是我困了……”   陆宴知嗤了一声,干脆将腰间荷包拽下来,丢到她的怀中,声音微凉的开了口:“解释一下吧。”   昭玉结结巴巴:“解、解释什么?”   陆宴知:“装傻是吧?既如此,现在就给本王绣完。”   见昭玉小脸愈发僵硬,他哼笑一声,语气凉凉的道:“沈昭玉,拿别人绣的东西糊弄本王,你当本王是傻子?”   昭玉知道露馅了,也不再遮遮掩掩。她手里捏着那没绣完的帕子,干脆破罐子破摔,小声反驳了一句:“芍药是我的贴身侍女,怎么能说是外人呢。荷包虽不是昭玉绣的,但昭玉待您的心是真的呀。”   陆宴知叫她气的头疼,没一句真话的小丫头片子,就该好好收拾一通。   “你过来。”他招手。   昭玉警惕的瞧着他:“你做什么?”   陆宴知不耐烦:“嗯?”   昭玉小幅度的撇撇嘴,迈着很小的步子,一点一点的挪了过来。   谁料刚走到旁边,就被陆宴知拽住了手用力一拽。   她惊呼一声,便摔倒了他的身上。   下一刻,天旋地转,她被陆宴知摁在了床榻上。   脸对着脸,他的腿还抵着她的。   昭玉红着脸紧张的瞪大眸子:“你、你做什么?”   陆宴知意味不明的轻哼一声:“你不是困了?” 第3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他轻笑一声:怕本王?……   昭玉俏脸红的厉害,大抵是心头跳的快了些,叫陆宴知也察觉了去。   他单手撑住身体,另一只手放上去,却没有动作,静默了半晌后,才扬眉问:“跳的这么快?”   昭玉咬着唇红着脸瞪他,心头羞恼极了。   他的手在做什么!   但此时陆宴知就一只手撑着,她不敢动,生怕他摔倒了砸在她身上。   陆宴知生的人高马大的,瞧着便不轻,若是真的砸在她身上,许是要砸个好歹的来。   她不敢挣脱,只能两只手紧紧的抓着身下的被子。   陆宴知瞧着她这副神情,觉得十分有意思,饶有兴致的端详了半晌,才轻笑了一声,“怕本王?”   昭玉绯红着一张脸,小声道:“王爷,我,我不困了,你先起来好不好?”   陆宴知看着她绯红的小脸“啧”了一声,意味深长的问:“不困了?”   昭玉用力点头。   “不困了。”   陆宴知不过是因那荷包有些不快,想吓唬她一番,倒没真想将她如何了,瞧着这小殿下急得都快掉泪了,倒没再为难她。   干脆道了句:“既如此,那便不睡了。”   说完,便翻身下了榻。   昭玉忙坐起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手中就被陆宴知塞了个东西。   她低头一看,是芍药的针线盒。   疑惑的眨了眨眸子,抬头看向陆宴知。   陆宴知从旁边拉了个椅子坐下,往后一靠,哼笑道:“既然不困了,那绣吧。”   昭玉傻了。   “王爷,我不会针线活。”她小声嘟囔道。   陆宴知眯缝起眸子:“睡觉还是绣荷包,选一个。”   昭玉咬了咬牙,认命的抱住了针线盒。   她说不会针线活,这事儿的确是真的。前些年的时候,赵太后专门找了嬷嬷教导她绣花,可她那会儿年纪尚小,又娇气,被针扎了两次后,便不肯学了,就去央了父皇。   父皇听后十分赞同,拍板叫她不用学了。   母后不依,说:“女儿家有哪个是不会绣花的?若是日后昭儿有了心悦之人,定会想着送人荷包的,届时绣不出来该如何是好?”   父皇一听这,十分不悦,抱着她与母后说:“朕的公主是这世上最尊贵的姑娘,何必如寻同女子般用这些傍身?更何况,哪个混账小子配叫朕的昭玉给他绣荷包?痴心妄想。若是想要荷包,便叫他们绣来送给昭玉。”   昭玉闻言,搂着父皇的脖子用力点头。   再后来,昭玉便真的没再学过这些。   可谁又能想到,她竟真的有一天,被人逼着绣起了荷包呢!   昭玉一边小幅度的撇了撇嘴,一边偷偷去瞪陆宴知。   谁料陆宴知这会儿正瞅着她呢,这一瞪正好撞上他的目光。   陆宴知眸子半阖着,不咸不淡的问:“怎么?”   昭玉心虚的收回目光,又弯起嘴唇冲着他笑:“王爷,您想要什么样式的荷包?”   陆宴知收回目光,将荷包拿了过来,低头拆开,从里头将那几片干桃花拿了出来,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绣鸳鸯吧。”   他道。   昭玉扁了扁嘴,敢怒不敢言。   他怎么不找个再复杂些的?   父皇,您瞧见了吗?   您若是在天有灵的话,就把他带走吧。   陆宴知抬起头,目光落在她身上,乐了。   小公主不知在想些什么,手里捏着根针,没穿线,低着头一下一下的扎着那条什么都没绣帕子,陆宴知的目光看过去,只能瞧见她的头顶,看不出她此时是何表情。   只瞧出她像是憋屈坏了,一边扎一边嘴中还念念有词的,不过她声音太小,陆宴知也没听清在说什么。   陆宴知往后一靠,慵懒的问她:“在骂本王?”   昭玉抬起头,睁大眸子瞧着他:“王爷,您怎会如此想?”   那模样瞧着无辜极了。   陆宴知“哦?”了声,问:“那是在想什么?”   昭玉皱眉为难道:“我从未绣过鸳鸯,一时之间忘了长什么模样,若不然下次我找人画了再绣?”   陆宴知点点头:“原来如此。”   他说着话,从怀中掏出一卷东西,一边递给昭玉一边道:“不碍事,打开瞧瞧,本王特地给你带的。”   昭玉表情先是疑惑了下,随即接过陆宴知递过来的东西,打开一看后,便气的磨了磨牙。   上头是两只交颈的鸳鸯,且画的栩栩如生。   -   这一夜,屋里头的昭玉跟陆宴知都没睡。   芍药也一宿没睡,心紧紧的揪了一个晚上,愣是连眼都不敢合。   亥时,她去送了一回夜明珠。   足足八颗,将主子的闺房照的如同白日一般,也不知是要做什么。   芍药就瞧着整整一宿,那夜明珠也没再暗下去过。   她一颗心简直都拧成了一团,越想越心疼自家主子,眼圈红了一回又一回。   卯时,芍药瞧见摄政王神清气爽的推门离开,登时间眼圈又红了。   等他走了后,芍药便赶紧推门进去,着急的问:“主子,您怎么样了?”   往里一瞧,就见主子闭着眸子,没精打采的躺在榻上,眼睑下头有些泛黑,赫然一副一夜未睡的憔悴模样儿。   芍药终于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摄政王这个杀千刀的畜生,竟硬生生折磨了主子一宿!   他到底还是不是人!   芍药哭着,便扑到了床边,一脸心疼的哽咽道:“主子,是芍药没用,叫您受苦了。”   昭玉绣了一整夜的荷包,这才刚睡着,便被芍药一嗓子给嚎醒了,便下意识皱紧了眉。   “吵什么?”   她揉了揉额角,没好气儿的道。   芍药哭得很惨,“主子,您受苦了,摄政王这么大年纪了,竟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这般糟蹋您,简直,简直——”   昭玉无语的看向她:“本宫昨夜只是绣了一晚上荷包,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芍药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呆呆的看向昭玉。   接着,面色也逐渐古怪起来。   合着夜明灯亮了一整夜,就是在绣荷包了?   “绣、绣荷包?”   昭玉想起这便来气,叫她绣了一晚上不说,最后绣完了陆宴知还说她绣的不是两只鸳鸯,而是两个看不出什么东西的黑球。   她第一次绣东西,便被他嘲讽了一通,登时气坏了,要将那荷包抢回来。   陆宴知将荷包收进怀中,没给她,而是单手将她摁在了榻上,破天荒的干了件人事儿——帮她把被子盖上了。   盖上被子后,他轻笑着说了句:“睡吧,本王走了。”   没多久便离开了。   思及此,昭玉在心中将他骂了一通。随后,才吩咐芍药:“今日不用传早膳了,本宫再睡一会儿,别叫人来打扰。”   芍药:“是。”   ……   昭玉一觉睡到了将近晌午,才终于觉着自个儿缓了过来。   她沐浴后,叫芍药去传午膳。   芍药伺候她吃饭之时,疑惑的问:“主子,摄政王叫您半夜绣荷包做什么?”   昭玉放下筷子,瞪了她一眼,“你放在偏房的针线盒叫他瞧见了,知晓了荷包是你绣的。”   芍药闻言,心虚的垂下了小脑袋,“主子,都是奴婢的错。”   昭玉:“行了,这也不怪你,事情已经过去了。”   芍药又问:“那除了荷包,摄政王可还为难您了?”   昭玉拧起眉:“他要我这几日去一趟摄政王府。”   早上,陆宴知离开前,一指他昨夜放在桌上的干花,对她道:这干花想来也不是你做的。荷包虽丑了些,但尚还能用,外头的那些桃花,未必有本王府上的好。你这几日挑个日子,到王府中摘些桃花,制成干花放进去吧。   芍药闻言瞪大眸子,着急道:“主子,这恐怕是鸿门宴,他肯定没安好心!”   昭玉放下筷子,用帕子擦了擦唇:“行了,本宫还不知道他没安好心?饭菜撤下去吧,随本宫去瞧瞧尚家那位表小姐。”   ……   自打将许宜盈抓进府中来,昭玉还未曾去见过她。   如今算一算,也已经饿了两天了,应当老实了。   门前看守许宜盈的两个侍卫瞧见昭玉后,立马行礼:“公主。”   昭玉点了点头:“开门,本宫进去瞧瞧。”   侍卫:“是。”   说完,上前将门推开。   昭玉说了句“你们在外头候着吧。”便领着芍药进去了。   径直走到里屋,便见到了被绑在床榻上的许宜盈。   她因为饿了两天,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瞧着十分狼狈。   许是听到了动静,她忽的睁开双眼,见到她后脸上瞬间难看了起来。   昭玉朝着她笑了下,“许姑娘,在公主府住得可还习惯?”   许宜盈腿动了动:“唔、唔唔。”   昭玉眨了眨眸子:“倒是忘了你说不了话。”   “芍药。”她扭头吩咐。   芍药应了一声,便上前将许宜盈口中堵着的手帕拽了出来。   许宜盈口中的东西一被取出,便瞪着他愤怒的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昭玉:“不想做什么,不过是想同许姑娘叙叙旧罢了。”   许宜盈脸色难看:“我说了,我不姓许,你们找错人了!”   昭玉偏了下头,有些诧异:“竟这般硬骨头。”她遗憾的摇了摇头,叹息道:“既如此,那只好再饿两天了。”   说完这句话,昭玉不再理会许宜盈,转身便朝着门口走去,是要走了。   许宜盈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她咬了咬牙,冷声道:“你这么对我,就不怕修明哥哥会生气吗?”   昭玉停下脚步,对芍药说:“瞧,饿着还是管用的,这不就说实话了。”   芍药笑盈盈的拍马屁:“主子英明!”   这主仆二人说着话,竟没一个人搭理许宜盈,叫她脸色愈发的难看。   “你将我抓来,是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我,好叫修明哥哥只属于你一个?公主,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若是修明哥哥知道我死在你的手中,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您最好还是将我完好无损的放回去,修明哥哥或许会对你有所改观。”   昭玉柳眉微蹙:“呱噪。”   芍药上前,一巴掌用力甩在许宜盈的脸上,骂道:“没规矩的东西,竟敢在公主面前大呼小叫!”   芍药讨厌死了这个尚府的表小姐,若不是她,主子前头也不会受那么多的委屈,要是真的死了也便罢了,没想到竟还有是装死的可能性!实在叫人心中憋火。   现如今,她还敢对主子不敬,这就更叫芍药生气了,所以,她这一巴掌没留力气,直接将许宜盈打的脸一偏,嘴角都出了血。   打完后,她捂着打的有些发麻的手,委委屈屈的看了一眼主子。   昭玉好笑的看了她一眼,“待会儿自己去库房挑两匹布。”这丫头针线活好,平时没别的爱好,就喜欢绣东西做衣服,金银首饰也不喜欢,只喜欢那些个稀罕的布料。   芍药面上一喜,“谢主子!”   许宜盈饿的头眼发晕,如今又被芍药打了一巴掌,心中简直恨极了昭玉。   沈昭玉这个贱人!   许宜盈并没有跟昭玉接触过,只远远的瞧见过几次,她对昭玉所有的了解都是从尚修明口中听来的。   其实,尚修明对许宜盈并没有男女之情,他一直都是将她当做亲生妹妹看待的,可许宜盈自小便想嫁给他。   传出尚修明尚公主的消息之时,许宜盈很反对,曾十分忧虑的去找过尚修明,想劝他不要尚公主,还问他:“修明哥哥,公主身份尊贵,性子应当很骄纵吧?”   尚修明安抚她:“小殿下虽说贵为公主殿下,可是个好相与的,你不必担忧,等她嫁进府中,会同我一样将你当做亲妹妹一般对待的。”   后来,许宜盈没劝得动尚修明,他还是决定娶昭玉。   思及此,许宜盈心中愈发愤怒。   “公主这么对我,就当真不怕被修明哥哥知道吗?”   昭玉扭头一看,便见许宜盈恨恨的盯着自己,不由的一挑眉:“许小姐,想必你也早已知晓,本宫已经同尚修明和离了,至于他恨不恨本宫,心中如何想的,又同本宫有什么关系?”说到此,她面容一冷,“你如今落在了本宫手中,他尚修明就算再有本事,也救不了你,本宫劝你还是老实些。”   许宜盈没想到昭玉说话如此决绝,她自然是知道他们已经和离的事,但也觉得沈昭玉放不下修明哥哥,不过是在怄气罢了。   “公主到底想做什么?”她咬了咬牙,问。   昭玉:“不是说了,想与许姑娘叙叙旧。”说到此,昭玉审视的看着她:“京城人都以为许姑娘已经死了,没想到竟然还活着,真是令人意外,只是不知许小姐到底是如何逃脱那些劫匪的?”   许宜盈忽然就红了眼圈:“是我那个丫鬟衷心,豁出去自己的性命,帮我逃出去的。”   昭玉嗤了一声,目光微冷的瞧着她:“倒是个忠心耿耿的。不过,本宫还有一事不解,为何你当初离去,尚府众人都觉着……是本宫害死你了呢。”   若只是简单的她嫁过来,尚家母子两个,也不会这般恨她。   许宜盈一脸怒意:“我与表哥两情相悦,若不是你横插一脚,我们早便在一起了。”   昭玉没说话,面无表情的瞧了她半晌。   许宜盈对上她的目光后,心头稍稍一跳,很快便垂眸移开了目光。她先前记得,沈昭玉是个生长在温室里头娇滴滴的小公主,天真的有些蠢,她心中十分瞧不上。怎么如今瞧着沈昭玉……似变了一个人般,仿佛能看出她心中所想,竟叫她不敢多看。   昭玉收回目光,对芍药道:“罢了,本宫乏了,回吧。”   芍药:“是,主子。”   出去后,昭玉吩咐侍卫:“看好她,日后每天一顿饭,别饿死就行。”   “是,公主。”   -   昭玉今晨才睡,头有些疼。   她闭着眸子,椅坐在椅子上,芍药给她轻轻摁着头。   昭玉突然问:“芍药,你觉着这许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芍药摇了摇头:“主子,奴婢瞧不出来。但尚府的人都说这位表姑娘性子单纯良善,是个难得好性儿的人,平日里很好相处,但奴婢不这么觉得。”   昭玉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上一世只见过许宜盈一面,对她了解不多,只以为她不过是个妇道人家,那杯毒酒也是听了尚修明的吩咐送来的,如今瞧着,是她小瞧了许宜盈。   罢了,先留许宜盈一命。   希望许宜盈的确如她所看到的那般,在尚修明心目中位置很重。   届时尚修明若真有心造反,许宜盈还能派上些用场。   昭玉想起有些日子未曾见过母后与陛下了,于是第二日,她便进宫了一趟。   赵太后见着她后,先是拉着她驱寒温暖一番,又问起陆宴知的事情,担心她受了委屈,还叮嘱了芍药一番。   来之前,昭玉特地知会了芍药,陆宴知进公主府一事不能同母后说起,这才没说露馅。   从赵太后处告辞后,昭玉叫御膳房炖了鸡汤,亲自给沈瑜送去。   沈瑜如今正是在长身体的时候,但这臭小子平日里忙起来便不顾自己的身体,经常叫昭玉与赵太后操心。   也是不巧,昭玉今日去的时候,御书房里头又有人。   陆宴知跟尚修明都在。   昭玉没进去,干脆在桃花树下等着。   芍药则是端着鸡汤站在一旁。   昭玉远远的瞧见,青衣也在一旁候着呢,干脆将他喊了过来。   青衣走近行礼:“小殿下。”   昭玉点点头:“你家主子近日身子可好?”   青衣笑了笑:“好着呢,只是总惦记着小殿下,嘴里常常念叨您呢。”   昭玉瞥他一眼,“你这么油嘴滑舌,你家主子可知晓?”   陆宴知可说不出这等肉麻话。   青衣忙拍了自己一巴掌:“小的失言,小殿下恕罪。”   昭玉抬头瞧了一眼头顶的桃花树,想起陆宴知叫她去王府的事来,言语之间,对自家那颗桃花树还挺自豪。   遂问道:“王府那颗桃树,瞧着比宫里头这棵大些,在王府种了多少年了?”   青衣笑笑:“哪能啊,那是前不久王爷差人栽到府里的。”   昭玉微微诧异,眨了眨眸子:“竟是这般。”   青衣嘴甜的道:“好像就是先前在宫里碰见您,主子要给您送礼那次的事儿。回去后,主子就叫人挖桃树去了,定是主子瞧见您站在树下头十分好看,便想着也种一棵。”   昭玉神色惊讶。   想起那日,他突然拿银裸子打她头顶的桃树枝一事。   没多久,尚修明便率先出来了。   他瞧见昭玉与青衣站在一处后,眉头皱了一下,脸色似乎不好。   但到底没说什么,朝着昭玉点了点头,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昭玉想起公主府里头的许宜盈,不禁看向尚修明的背影,她沉思了会儿,目光在他背影上也就久了些。   谁料,这正巧叫后脚出来的陆宴知看了个正着。   他拧着眉,看了一眼昭玉,又看了一眼尚修明的背影,然后轻咳了一声。   青衣忙上前:“主子,您出来了。”   陆宴知点了点头,走到了树下。   昭玉先看了眼他腰间丑了吧唧的荷包,然后才冲着他笑盈盈的道:“王爷。”   陆宴知“嗯”了一声,“今日怎么想起进宫了。”   昭玉:“有些日子未来了,探望下母后与陛下。”说完,她又道:“给陛下送的汤快凉了,昭玉就先进去了。”   陆宴知:“嗯。”   等昭玉进了御书房后,陆宴知又拧着眉看向青衣。   青衣心里头登时咯噔一下。   陆宴知问:“同本王说说,沈昭玉跟尚修明没和离之时的事儿。”   青衣吞吞吐吐:“这、王爷,也没什么可说的,您也知道,二人成亲一年,都未曾有过夫妻之实……”   陆宴知撩起眼皮看他一眼,“说。”   青衣硬着头皮道:“尚大人挺不是个东西的,这一年里头不仅不理会小殿下,还纳了不少妾,叫小殿下受了不少气。”   陆宴知点点头:“是挺不是东西的。”   他又问:“她为何会受气?”   青衣:“这女子争风吃醋,心里自然是不痛快的。”   陆宴知没经历过情爱,不大懂,神情疑惑。   青衣道:“这世间女子若是真心爱慕一个人,而这人又与其他女子有牵扯,就自然会吃味了。”   陆宴知丹凤眼一眯:“她真心爱慕尚修明?”   青衣连忙道:“那都是先前的事儿了!小殿下对您这般深情,尚修明算什么,她如今最在乎的可是您了,您也就是后宅没有其他女子,所以她这才没有机会吃味儿,不然,定比之前闹尚修明闹得更凶的。”   陆宴知点了点头,神情若有所思。   他忽的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又问:“对了,先前本王叫你送去公主府那两个公子,可还在府中?”   青衣一听就明白了,主子这是问的先前给小殿下送的那俩面首!   他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回主子,在的。”   陆宴知皱了下眉:“前几日,季子毅给本王写信,说军中缺人手,正巧,明日将他们送去南疆参军吧。”   这像话吗,送俩弱不迎风肤白貌美的小倌去南疆吃沙子。   别说能不能吃得消,到了那儿那一身白皮非得给吹成黑炭不成!   日后想重操旧业都不成了。   青衣擦了擦额角的汗,却不敢说别的。   “是。”   他心中有些慌。   可万万不能叫主子知晓,公主曾说过要他留下当面首的戏言,不然,赶明儿一起去南疆吃沙子的还得有他!   陆宴知又吩咐:“再给本王找两个女子。”   青衣疑惑:“主子找女子是用来作什么的?”   陆宴知淡淡的说了两个字:“试试。”   便大步离开了。   青衣先是疑惑了下,接着,就渐渐明白了。   他脸上的表情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主子这该死的胜负欲…… 第3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他连人都没碰着她就想……   青衣神情微妙,连忙追上去,小心翼翼的道:“主子,这……是不是有些不太妥?”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无礼的要求。   虽说他也跟主子一样没找过女人,更没试过这些,但也觉得这事儿似乎不大妥当。   陆宴知嫌他啰嗦,神情不耐的看着他。   青衣忙垂下头:“奴才这就去找人。”   ……   青衣办事很有效率,陆宴知回府没多久,他便从后院找来了两个姑娘。   这也不知是哪个大臣送来的,在王府后宅已经住了许久,虽说不能同小殿下比,可生的也是千娇百媚的,一个赛一个漂亮。   若是在别人府里头,怎么说也得是有头有脸的姨娘。   可如今在陆宴知这儿,不仅不受宠,还糟了嫌弃。   青衣领着人进屋。   陆宴知看了一眼那两个姑娘后,便收回了目光,眉头还微微皱紧了些,神情瞧着似乎有些不喜。   两个姑娘本就忐忑,如今一瞧,顿时更怕他了,一个个白着小脸,战战兢兢的行了礼。   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也不是没人打过陆宴知的主意,毕竟堂堂摄政王,生的也俊,且尚未娶妻,要是能将终身托付给这么个郎君,谁不高兴?没准运气好,还能扶正当个主母呢!   可耐不过陆宴知压根儿就不近女色,就算是到了他跟前儿,媚眼也是抛给瞎子看。   导致现如今,这府里头的姑娘们,是彻底的没了上进心,毕竟那些个有上进心的,如今都埋在土里头了。   什么受宠不受宠的,能活着便就好了。   陆宴知看了青衣一眼,道:“可都同她们说了?”   青衣点头:“主子,都吩咐了。”   陆宴知点了点头,又见两人僵着身子,黑着脸问:“本王很可怕?”   两个姑娘都快哭了:“回王爷,不、不可怕。”   “那你们抖什么,当本王瞎?”   陆宴知眉头拧的更紧了,面色不快的看向青衣。   这副模样,是生怕沈昭玉看不出是他找的托吗?   她又不瞎!   青衣忙道:“主子恕罪,奴才这就带下去再调/教调/教。”   -   昭玉是在两日后来的。   上次来摄政王府的记忆实在不大好,叫她属实有些不太想来。   可如今天气已经逐渐热了些,过不了多久这桃花便要谢了,再不去摘一些,许就要等到明年了。   她是不怕等,就怕陆宴知那厮又要使性子折腾她。   干脆这日用了早膳,便叫芍药备了车,来了摄政王府。   今日陆宴知又告假没去上朝,青衣听说她来,先领着她去他住的宅院去寻他。   谁料,昭玉还没走进去,就听到了一阵女子的娇笑声。   是从陆宴知的屋中传来的。   昭玉神情微微惊讶,问青衣:“你们王爷屋中可是有人?”   青衣道:“回小殿下,有两位夫人在陪王爷喝酒。”   他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去瞧昭玉的表情。   昭玉闻言诧异的扬了扬柳眉,先前听说陆宴知不近女色,后院那些个姑娘全都是摆设,今日这是想起什么来了?   青衣暗中暗叫要遭,这小殿下面上除了惊讶外,怎么没有半点吃味儿生气的模样儿?   这要是叫主子瞧见了,可还得了?   昭玉不仅没生气,还善解人意的问了一句:“那本宫这会儿进去,会不会不妥?”   青衣“哎呦”一声,“小殿下,可没有再比这妥当的了。”   可若真就叫小殿下这么进去,他们两个都得倒霉。   他咬了咬牙,压低声音委婉的道:“小殿下,前不久王爷打听了您与尚大人的事,得知您二位还未和离之时,您总是与尚大人的后宅女子……争风吃醋。”   昭玉听到这儿,便明白了今日这出是为何了。   她微微睁大了眸子,神情十分无语。   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还有比这个的。   陆宴知他有毛病吧?   昭玉压下心头复杂,唤了一声:“芍药。”   芍药“哎”了一声,从袖口中拿出一荷包银子,塞给青衣。   青衣忙道:“小殿下,使不得。”   昭玉笑着对他道:“也不是白给你的,日后,还请青衣管事多关照着些。”   “您这是哪里的话,该小殿下关照小的才是。”   青衣推脱不掉,只好收了。   “谢小殿下赏。”   昭玉理了理衣袖,这才从青衣走到门口。   青衣敲了敲门,轻声道:“主子,小殿下来了。”   里头两道娇笑声愈发的大了。   其中夹杂着陆宴知没什么波澜的声音:“进来吧。”   青衣轻轻将门推开,对昭玉做了个请的手势。   昭玉点点头,对芍药道:“你在外头等本宫。”   芍药:“是,主子。”   昭玉这才酝酿好情绪,提起裙摆,走了进去。   进去后,便见陆宴知坐在矮桌旁,骨节分明的手指上正拿着酒盏。   听到门口传来动静,丹凤眼半阖的朝着她看过来。   他的一左一右,分别跪坐了个美人。   一个掩着嘴唇娇笑,一个正拿着酒盏,要为他斟酒。   昭玉本来酝酿好情绪了,可瞧见这一幕后,竟差点没笑出来。   她有些佩服这两个美人了。   陆宴知这厮有多龟毛,她是知道的。   不光性子恶劣,眼光还挑的很,这两个美人大抵是入不了他的眼,此时连衣服都不敢碰陆宴知的,生怕惹恼了他。   偏生,在这等情况下还能演的这般自然,当真是……挺叫人心疼的。   这时,陆宴知瞥她一眼,“原来是小殿下来了,正巧,过来同本王一起喝酒。”   昭玉闻言没有动,宽大衣摆下的手暗中掐了自己一把,疼的眼圈登时便红了,她嘴往下一撇,面上瞧着是既委屈又难过。   她一双含泪的眸子瞪着陆宴知,带着哭腔道:“王爷若是不欢迎本宫,直说便是了,何必要这样糟蹋人。”   说完,她气呼呼的走上前,夺过其中一个美人的手中的酒壶。   犹豫了半瞬,恨恨的瞪了陆宴知一眼,将酒泼了陆宴知一脸。   着实是那两个美人太惨了些,叫她实在不忍心,只能泼陆宴知了。   昭玉还是第一次在陆宴知面上瞧见这样的表情。   他那双原本半阖着的丹凤眼瞬间就睁大了,他仰着头错愕的看着昭玉,可能是从没被人泼过酒,他一时之间甚至没反应过来,瞧着呆愣愣的。   昭玉心中暗骂一声活该。   你不是胜负欲强吗?   不是想比吗?   那叫你比个够!   本宫正愁有气没处撒呢。   看你下次还作不作妖了。   泼完酒,昭玉捂住脸,哭着跑了出去。   外头芍药见主子哭着出来,先是一头雾水,随即瞪了青衣一眼,着急的追了上去。   青衣也纳闷了,赶紧进了屋。   然后就瞧见,王爷被泼了一脸的酒,面容十分错愕。   一旁,两个姑娘白着脸,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的跪坐在旁边。   其中一个手里头拿着帕子,手臂颤着,硬是不敢给他擦。   屋里头此时静谧的,仿佛掉一根针都能听到。   青衣:“……”   小殿下这戏属实过了些。   半晌后,陆宴知终于回过神来。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酒,黑着脸,拧着眉,盯着门口的方向,语气不可置信:“她敢泼本王?”   试完了,沈昭玉跑了,他被泼了一脸酒。   这都叫什么事儿。   他脸黑的够呛,又被旁边两个美人身上的香味熏的头疼,冷声道:“滚出去。”   “是、是,王爷。”   两个姑娘忙爬起来,劫后余生一般跑了出去。   青衣不敢吱声,忙掏出帕子,上前给陆宴知擦脸。   陆宴知抢过他手里的帕子,给自己擦。   “沈昭玉人呢?”   青衣:“回主子,小殿下哭着走了。”   是不是真的他也不知道,反正当时眼睛瞧着是这样的。   陆宴知冷声道:“给本王抓回来。”   简直反了天了!   青衣小心翼翼的道:“主子,这恐怕不妥。”   陆宴知将帕子丢在矮桌上,拧眉骂道:“不妥个屁!”   青衣道硬着头皮道:“小殿下反应这般大,您应当高兴才对。”   “本王还要高兴?”   陆宴知看青衣的眼神像是在看个死人。   一副他若是不给个合理的说法,便提刀砍了他的架势。   青衣擦了擦额角的冷汗,添油加醋道:“王爷,您可是忘了叫那两个姑娘来的目的?小殿下是泼了您不假,可这也恰巧说明了,她心中更为在乎您啊!小殿下当初与尚修明闹时,可没有这么大的反应。她定是瞧见您与其他女子亲亲我我难过极了,才会这般的,您是没看见,小殿下走的时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险些哭晕过去呢。”   陆宴知听到此,稍稍怔愣。   被昭玉这么一泼,他险些将这事儿给忘了。   可他说试试,是为了这个吗?   就是为了把人叫来泼他一脸酒吗?   又一想,青衣说的似乎也有点道理,但他怎么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   他拧着眉陷入了沉思。   青衣小心的窥着主子的神情,顿了顿,又道:“这次小殿下叫您气狠了,定不想理您了。”   陆宴知思索片刻,问:“真的哭得那么惨?”   青衣点头:“正是。”   陆宴知拧眉半晌,道:“将本王库房里的那尊玉佛给公主府送去,同她赔礼道歉。”顿了顿,他又道:“罢了,再选些东西,过几日本王亲自送去。”   ……   再说昭玉,捂着脸一路哭着,就出了摄政王府上了马车。   后头芍药一脸着急的追,跟着上了马车后,便见主子捂着脸肩膀不动的发颤。   芍药急坏了:“主子,您怎么了?您别吓奴婢,可是摄政王欺负您了?”   片刻后,昭玉将手拿开,哪里有半分泪意与难过,那明明是止不住的笑意。   芍药傻了。   “主子,您怎么了?”   昭玉:“无事,回府吧。”   芍药疑惑:“那干花桃花?”   昭玉笑了:“不必做了。”   芍药满头雾水,糊里糊涂的的点了点头。   做戏做全套,这次后,昭玉干脆几日都没理陆宴知。   便是在外碰见了他,也是冷着脸一副不爱搭理的模样儿。   昭玉同陆宴知扯上关系后,盯着俩人的可不在少数,这一闹脾气,就不少人都知晓了。   有一日,下了早朝后,临昌王喊住了陆宴知。   “摄政王留步。”   陆宴知这几日心里正不痛快呢,脸连着阴了好几天都没下去,此时被临昌王喊住,语气不耐:“有事?”   临昌王老大哥一般哈哈一笑,“陆老弟,你最近的事情,哥哥我也听说了。这女子啊,还是要找听话的,这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呢,你说是不是?赶明儿个,本王给你送几个美人去。”   说着话,还抬手想去拍陆宴知的肩膀,却见陆宴知面色不善的看了一眼他的手。   他硬是没将手落下去,轻咳一声,手半握着又收了回来。   临昌王巴不得陆宴知跟沈昭玉闹翻了呢,没了陆宴知的大邺,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沈昭玉与沈瑜竟敢将他最疼爱的女儿送去东夷和亲,等他们没了倚仗,他定饶不了他们!   二人说着话,周围人也下意识停下了脚步。   还没走的姬元嘉和尚修明也下意识看了过来。   陆宴知听着临昌王的一番话,瞥了他一眼,“你很闲?行啊,你送吧,若是送来的没小殿下长得好,本王就砸了你临昌王府。”   临昌王面上笑容一僵:“陆老弟,这……”   沈昭玉是远近闻名的京城第一美人,他上哪找个比沈昭玉更美的出来?别说是京城,便是临昌他也没瞧见过啊!   陆宴知嗤了一声,“没有?那你废什么话。”   说完,不再理会临昌王,大步离开。   姬元嘉噗嗤一声,笑了。他摇了摇头,走上前拍了拍临昌王的肩膀,叹息道:“王爷,您说您,这是何必呢?想开点。”   说完,从腰间掏出一把折扇,摇着扇子走了。   尚修明也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临昌王脸色一阵青一阵红。   其他人则是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昭玉也没想到,这朝中大臣也如此八卦,她不过是跟陆宴知闹了个别扭,就弄得满朝皆知了。   赵怀羽听说了这事儿后,当即就来找她了。   昭玉见他这些天挺老实,就叫许岭将他给放进来了。   赵怀羽看见昭玉后,便激动的走上前:“昭玉,你总算肯见我了。”   昭玉叫芍药端给他一杯茶,问:“找本宫有事?”   赵怀羽红着脸,扭捏的看了她一眼。   昭玉疑惑的看着他。   他咬了咬牙,道:“昭玉,我听说了你同陆宴知的事,你可是厌了他了?”   昭玉神情愈发疑惑:“你从哪里听来的?”   赵怀羽:“满朝文武都知道了。”   “什么?”昭玉错愕。   这些官员整日无所事事,竟只知道八卦这档子事儿吗!   昭玉神情复杂,深感大邺要完。   赵怀羽没注意她的神色,径直又道:“也是,他都这般老了,过些年就不中用了,如何能配得上你。昭玉,我一直都在等你,你若是厌了他便瞧瞧我。我也挺好的,年轻力壮尚还中用,长得也不丑,而且很听话,你若是不愿意成亲,只想找个人,我、我也是愿意陪着你的。”   赵怀羽说完,便神色期待的看向昭玉。   昭玉没看他,而是将目光落在了他身后黑着脸的陆宴知身上。   许岭没来报,他应该又是□□进来的。就是不知道何时来的,瞧着脸色,似乎将赵怀羽那一番话全都听了去。   陆宴知今日来公主府,是为了青衣的一番话。   这几日两人闹别扭,可苦了青衣。   只要主子心情不好,他就得跟着倒霉。   怎么他都提前跟小殿下知会了,还闹成了这样。   你说主子这闲的没事儿干,非要试什么试,结果试来试去,无论哪种结果,不痛快的还都是他自个儿,何必呢。   于是,他就苦头婆心的劝:“主子,您也知道,先前尚大人那般对小殿下是叫她伤透了心,她才同尚大人和了离,您怎么能用这个试探小殿下呢?小殿下心中这般在意您,您这不是往她心里头捅刀子吗!”   青衣跟了陆宴知这么多年,已经将睁眼说瞎话的本领连的炉火纯青。   陆宴知听到这儿,面上倒是难得露出了几分心虚,也觉着此事做的不妥来。   难怪昭玉会那般生气。   青衣见他有所松动,继续忽悠:“您说,万一小殿下真的以为您眠花宿柳,对您彻底冷了心,想与之前尚修明一般,同您断了关系,该如何是好?小殿下生的貌美,外头可有不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呢!”   陆宴知听到这,脸色登时就沉了下来,“她敢!”   沈昭玉拿了他这么多好处,他连人都没碰着就想跑,门都没有!   “本王去找她。”   陆宴知彻底坐不住了,站起来便往外走。   青衣连忙追上去,小声嘱咐:“王爷,您别怪小的多嘴,此事的确是您不对,您去了可别跟小殿下吵。小殿下心中是有您的,不过是误会了,您好好哄哄她,她定然气便消了。”   陆宴知嫌他呱噪,一脚将人踹开。   不耐烦道:“本王知道了,闭嘴。”   陆宴知来之前,想着青衣的话,是想好好同昭玉说说的,可谁料来的不巧,正巧听见赵怀羽这小子的一番话。   不仅想挖墙脚,还背地里诋毁他,说他老说他不中用。   陆宴知当时脸就黑了个彻底,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冷笑一声,上前拎起赵怀羽的领子,声音里仿佛裹着冰碴子。   “小子,你活腻了?”   说着话,他又满脸阴森的瞪了昭玉一眼。   赵怀羽这么说,她便一动不动的听着,也不反驳一句,难道还真的想换人不成? 第3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呸,这个色胚!……   赵怀羽脸色也稍稍变了,“你放开我!”   陆宴知冷笑一声,手上微微用力,赵怀羽便被他丢出去了三米远,重重的跌在了地上。   他摔得挺惨的,脸当时就白了,灰头土脸的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咬牙看着陆宴知。   “偷袭算什么本事,有能耐跟我堂堂正正的打一场!”   “不自量力。”   陆宴知面色更冷,大步朝着他走去。   昭玉见状忙站了起来。   “等等——”   话刚一出口,便见陆宴知停下了脚步,冷冷的看了过来。   她僵硬一笑,不敢再劝,只怂巴巴的说了一句,“别、别将人打死。”   最后,赵怀羽是昭玉差许岭喊人抬回去的。   她看着赵怀羽离开的方向,心里头叹了一口气,不是她不帮忙拦着,只怕越拦陆宴知下手就会越狠。   谁叫他倒霉呢,偏生叫陆宴知这厮给听见了。   罢了,日后还是不叫他进来了。   舅舅家虽说儿子多,可也经不得这般折腾。   赵怀羽走了后,陆宴知的脸色便稍稍好看了几分。   他在原地站了片刻,紧拧着眉,将心头不快的情绪压下去后,才朝着昭玉走过去。   此时,他面上已经恢复如常。   径直走过来,坐到了昭玉对面的石凳上,两只手放在腿上,看着她欲言欲止。   昭玉瞧着陆宴知走了过来,先是怂了下,以为他是收拾完了赵怀羽,准备收拾她了。   可是一瞧,他似乎瞧着不生气了……   昭玉眨了眨眸子,终于想起来,她还剩下半截的戏没有演完。   思及此,她顿时又觉着理直气壮了,那股子怂劲儿也散了大半。   她撇着嘴哼了一声,扭过身子不看他,语气中还带着几分委屈:“今日是吹的哪里的风,摄政王怎么想起来我公主府了?可真是稀客。”   说起来,陆宴知前些天才□□来了公主府,委实算不上稀客。   可青衣说,这女子吃味起来,十分的无理取闹,不能同她们讲理,要哄着。   做这档子事陆宴知也是头一遭,他这会儿表情十分的不自然,盯着昭玉的后脑勺,眉毛下意识又拧起来了。   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他努力舒展开来,然后轻咳一声,硬邦邦的道:“此事是我不对,你莫要生气了。”   昭玉仍旧不理他。   陆宴知大手捏着石桌边缘,不愿说出真相,一个是实在是跌面,另外这事儿也的确不像话。   他思索着该如何说,手就下意识捏紧了些,忽的,将那石桌给捏碎了一块。   陆宴知面色一僵,低头不可置信的看着石桌。   公主府的东西,怎么这般不结实?   所幸,昭玉如今正生着气,没回头瞅他。   他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吞吞吐吐含糊的道:“那两个女子是青衣叫进去的,我已经罚过他了,至于那两二人,我也叫青衣送走了。”   昭玉背对着他,没察觉,可芍药是看的一清二楚的,登时便瞪大了眸子,脖子也下意识一缩,脸色微微有些泛白,看向陆宴知的目光满是惊惧。   这要是个脑袋,在摄政王手里头,也得一下子就捏扁了吧?   难怪青衣总叫她老实点,别惹了王爷不快。   经过这次后,芍药真要躲着他走了。   昭玉听着他的话,心道,青衣实在冤枉,罢了,回头再叫芍药给他送些东西吧。   正思索着,便见芍药一脸菜色的冲着她使眼色。   昭玉没瞧懂,疑惑的看她。   陆宴知没注意到二人的互动,只以为昭玉还是气着,才不吭声的。   于是思索了下,又道:“你若是不愿,日后后院那些女子,我便都差人送走。”左右待在他后院也没什么用,若是送走能叫她消了气,这些人也算发挥了些作用。   昭玉其实还挺想再演下去的,这几日没有陆宴知这厮来打搅,她过得十分舒坦。不用担心他半夜跳墙头过来,夜里比平时睡的都要香一些。   这要讲和了,她心里还有些不大舍得。   可听着陆宴知说到这儿,也知道不好再作下去了,于是慢慢的转过了身子。   她红着眼圈儿抬起头来,咬着嘴唇瞧着他。   谁料人没来得及瞧见,一眼就瞧见了石桌上缺了的那一块儿,以及陆宴知手上没有打理干净的石灰碎末……   她面上稍稍一僵。   难怪芍药方才神情那般!   陆宴知力气怎么这么大,他的手到底是石头做的吗?这若给她一拳头,她说不定小命都得交代了!   若是叫陆宴知知晓她是在耍他……   昭玉想都不敢想。   她不敢再作,假装没瞧见石桌上缺了的一块。抬起泪盈盈的眸子,软声道:“那、那便将她们送走吧,王爷日后可不许这般了,昭玉不想您同别的女子有牵扯。”   陆宴知点点头,答应的很爽快:“今日我便叫青衣将她们送走。你放心,本王只喜欢长得漂亮的,自是不会同那些庸脂俗粉有所牵扯。”   昭玉面上乖巧,“王爷,您真好。”心里骂他:会不会说话,合着日后见着比她漂亮的女子,便要收进府里了?难怪一把年纪了都没个女人,活该他当和尚。   陆宴知见将人哄好了,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   然后开始秋后算账:   “赵怀羽怎么来了?”   昭玉听后,也微微蹙起了柳眉,朝中关心她与陆宴知的私事倒情有可原,毕竟关乎几方势力,可也不该传的这般快。   近日来,她察觉临昌王似乎有所动作。   自打沈灵羽被送去和亲后,与临昌王的梁子是彻底结下了,留着他总归是个祸害。   她正思索着开如何开头之时,便听陆宴知突然又问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从了本王?”   陆宴知想起方才之事,他就气不打一处来了。   青衣说的有道理,万一她哪天又变心了,那他岂不是很亏?   不能纵着她了,得趁热打铁。   不过昭玉跟了他,他日后也不会亏了她去,便是腻了她,也会记着他当初答应的,帮她护一护这沈家江山。   思及此,他干脆就开门见山的问了。   昭玉听到这儿,水润的眸子稍稍睁大了几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他怎么什么都能扯到这档子事儿上?   偏生,陆宴知还没察觉有什么不对的,问完了以后还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事实上,他确实是没觉得问的有哪里不对的,左右人都哄好了,她也不生气了,那不就可以正常交流了吗?   他将后宅的人都送走了,算是满足了她的要求,他提出点要求,这也不过分吧?   昭玉跟他对视了半晌,咬了咬牙想,罢了,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   为了大邺江山,她豁出去了!   她眨了眨眸子,一脸羞红的垂下脑袋。   “昭玉自然是想做王爷的人的,可如今大邺江山未稳,实在是放心不下母后与陛下……”   说完,她咬了咬唇,抬头看向陆宴知。   陆宴知拧眉不解:“有本王在京城坐镇,你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昭玉忧愁道:“我担心,临昌王有反意。”   陆宴知嗤笑:“他不敢。”   昭玉:“您在京城中他的确不敢,可若是您不在呢?王爷,昭玉有个不情之请……”   陆宴知:“你说。”   “我想试探一番,临昌王对陛下是否衷心,他若是没有想法,那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他当真有反意,早日帮陛下了结,昭玉便也能放心了。”   陆宴知点点头:“临昌王那个老东西……既如此,本王便帮你除了他。”他顿了顿,又问,“说说,你想怎么试?”   昭玉凑上前,弯腰在他耳边轻轻说了起来。   陆宴知干脆伸手,将她揽到腿上坐下。   昭玉惊呼一声,抬眸看他。   陆宴知瞥她一眼,道:“不累吗?行了,继续说吧。”   昭玉咬了咬嘴唇,垂眸看着他乱动的手。   陆宴知理不直气也壮:“本王帮你这么大忙,先吃点利有何不可?”   昭玉心里暗骂一句登徒子,红着脸努力无视掉他的手,小声同他说了起来。   说完之后,昭玉俏脸已经红的厉害,小声问他:“王爷觉得如何?”   陆宴知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再同本王说一遍。”   昭玉气的瞪他。   合着她方才说那么多,他都没仔细听!   呸,这个色胚!   ……   这日下晌,陆宴知被昭玉从公主府轰了出去。   公主府的大门被用力关上。   门外的陆宴知面色阴沉,死死的盯着公主府大门看了半晌后,才冷笑一声,甩袖离去。   这一幕叫不少人都瞧见了。   公主府与摄政王府被治理的如同铁桶一般,眼线插不进去,而门口便有不少盯梢的了。   所以,这一幕被不少人都瞧见了。   而且,陆宴知一回去,摄政王府的青衣便去花楼里寻了最漂亮的花魁抬进了府里头,听人说,那位花魁生的是貌美如花,且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实在是一位妙人,是京中不少公子哥儿的梦中情人。   谁说样貌比不上昭玉,可也算是难得的美人了。   遣散后院的计划不仅因为昭玉搁浅了,且又添了新人。   这下子,没过多久,便有不少人都知道,昭玉与陆宴知闹翻了。   第二日早朝,陆宴知便黑着一张脸。   下了早朝后,临昌王又凑了上去,一脸担忧的问:“摄政王,你与昭玉那丫头……”   话没说完,就被陆宴知打断了,“闭嘴,别跟本王提她。”   陆宴知黑着一张脸,不快的看了临昌王一眼,便领着青衣走了。   临昌王还听到他在问青衣,“近日可有他国使臣进京?”   青衣疑惑:“王爷何出此言。”   “去查一查,有哪国有意与大邺和亲的。”   青衣:“是。”   临昌王微微惊讶,陆宴知可真够狠的,别人婚事不成,尚且能好聚好散,他可倒好,直接要将人送去和亲。   看来,昨日探子传来的话果然属实。   他抚着胡子微微一笑,如此正合他意。   尚修明听到此,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拦住了陆宴知。   “摄政王留步。”   陆宴知见是他后,面色愈发沉了,一脸的晦气,语气不耐烦:“有事?”   尚修明脸色难看,“王爷,下官奉劝您一句,好聚好散,凡事别闹得太难看。”   陆宴知听到这,眉头都拧紧了,他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尚修明。   他脑子不好使?   这话尚修明还有脸同他说?   他嗤了一声:“本王不过是装了回傻子,却不知还有蠢货嘲笑着本王。”   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尚修明一眼,才领着青衣离开。   身后,尚修明的脸色是愈发的难看。   陆宴知这个混账东西,沈昭玉也是眼瞎心盲。   他冷笑一声,甩袖离去。   姬元嘉则是若有所思的看着陆宴知的背影,出宫后,干脆直接去了公主府。   门房见他来了,鬼鬼祟祟的左右瞧了瞧,这才将他放了进去。   姬元嘉疑惑不解。   陆宴知心眼小,前头要避嫌,他来之时总是做贼一般,怎么如今闹翻了,还是这副样子?   “小殿下可在府中?”   门房道:“在的,姬大人请随奴才来。”   姬元嘉点点头,便跟着门房去了会客厅。   昭玉正在里头,见着姬元嘉后,先是一笑:“姬相请坐。”   姬元嘉弯腰行礼:“殿下。”   昭玉:“姬相不必多礼。”   落座后,姬元嘉说起正事。   “小殿下,您同摄政王可是有了隔阂?”   昭玉不动声色的喝了口茶,道:“本宫与摄政王不是一路人。”   姬元嘉闻言,低头沉吟片刻,道:“摄政王此人,行事乖张,不按套路出牌,小殿下还是小心一些。”   昭玉:“他说了什么?”   姬元嘉拧眉:“他有意将您送出去和亲。”   昭玉:“……”   缺德玩意儿。   幸亏父皇当初给她指婚的不是陆宴知,不然和个离,非得被他折腾死不可。   “本宫会注意的。”昭玉道。   姬元嘉点点头:“殿下,近日来,临昌王蠢蠢欲动,似乎心怀不轨……如今,您与摄政王关系僵硬,臣觉得他极有可能会拉拢摄政王。”   姬元嘉虽是个老狐狸,可如今瞧着,却是真心为大邺打算的。   昭玉心中过意不去,道:“陆宴知心高气傲,瞧不上临昌王,不必担忧。”   姬元嘉点点头:“话已带到,那微臣便先告辞了。”   姬元嘉走后,陆宴知从屏风后出来,瞥了昭玉一眼,淡淡的道:“小殿下倒是魅力大的很。”前有尚修明怒气冲冲的找他对峙,后有姬元嘉急急忙忙跑来报信。   昭玉正要找他呢,见他出来后眸子一瞪:“听说你要将本宫送去和亲?”   陆宴知轻咳一声,“那不过是说与临昌王听的。”   昭玉心中警惕,面上哀怨的看着他:“不会哪一日王爷厌了我,便真要将本宫送去和亲吧?”   陆宴知拧眉:“胡说八道,本王岂是这等混账之人。”   昭玉:不,你是。   陆宴知食指微曲,敲了下她的额头,道:“莫要胡思乱想,只要本王在一天,便没人敢送去你和亲,本王保证。”   昭玉伸手捂住额头,揉了揉,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陆宴知点头“嗯”了一声,又道:“明日,本王会向陛下请行,前往南疆。”说到此,他丹凤眼微微眯起,落在昭玉身上的目光带了些别的意味:“记得你承诺给本王的话。”   昭玉俏脸一红,小声道:“我记着的。”   说完,她眼巴巴的看向陆宴知:“王爷,若是临昌王当真起兵造反怎么办?”   陆宴知:“有本王在,你怕什么?”   昭玉扯了扯他的袖摆,仰着头瞧他,“可王爷届时又不在昭玉身边,我又没有傍身之物,心中害怕。”   她眸子水润润的,瞧着十分乖巧。   陆宴知垂眸看她半晌,嗤笑一声,看出了她的把戏,却并未拆穿。   干脆从怀中拿出一物,塞到她手中,哼笑一声,语气不明的问:“日后,驻守在京中的十万大军,均听你差遣,这样可还怕?”   昭玉看着手中的虎符,眸子陡然间便亮了,她甜滋滋地朝着陆宴知笑:“谢谢王爷,您待昭玉真好。”   她拿的理直气壮地,丝毫不心虚。   事成之后,陆宴知定要问她讨当初的彩头。   陆宴知不想娶她,只想睡她。   这同逛窑子有何区别?   只不过,她身价比那些姑娘们要高得多。   这是她自个儿选的路,她不觉着委屈,但好歹,要物尽其用。   既然陆宴知想嫖她,那她便多要些嫖资。   第二日,京中接到消息。   南疆有贼人进犯,季子毅不敌,请求京中支援。   陆宴知自告奋勇,愿率领五十万大军前往南疆。   沈瑜准了,陆宴知两日后离京。   ……   眨眼间,便是半月。   这半月来,京中风平浪静。   算一算时间,陆宴知一行人此时也应当抵达了南疆。   这日,尚修明竟来了公主府,说要求见昭玉。   昭玉诧异了下,便叫许岭放他进来了。   自从上次后,她已经许久未见尚修明。   尚修明听她亲口所说了那番话后,便再也没来找过她。   今日来此,也不知是为了什么。   尚修明见到昭玉后,开门见山的道:“我手下的探子探查到,临昌几十万大军竟暗中来了京城,过不了多久,便要抵达。临昌王心怀不轨,你与陛下要早做打算。”   昭玉闻言微微惊讶。   虽说先前便发现,他与临昌王似乎有了隔阂。但昭玉也不曾想到,尚修明竟会同她说这些。   他眼下竟当真还未有反意?   昭玉漫不经心的看着尚修明,道:“那依尚大人之见,应当如何?”   尚修明一脸凝重道:“立马修书一封,让摄政王领兵回京。”   就在这时,外面忽的传来纷乱的声音。   “你站住——”   下一刻,门突然被推开,一个疯疯癫癫的女人冲了进来,扑到了尚修明的怀中,带着哭腔道:“修明哥哥,盈儿总算见到你了……” 第3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在赵太后眼里,陆宴知……   昭玉微微一怔,随即便皱紧了柳眉。   再说尚修明,也是骇了一跳,刚准备将人推开,便发觉此人声音十分耳熟,接着低头一看,面色瞬间就变了。   他微微睁大眸子,握着她的肩膀急切道:“盈娘,你还活着?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一年来你都去了哪里,为何不回来找我?”   她没有死,那这么些年他如此对待昭玉……   说到此,他下意识看向昭玉,神情复杂极了,心中亦是五味杂陈,滋味难言。   这狼狈女人不是别人,正是被昭玉关在府中的许宜盈。   不知道怎么叫她逃了出来,还知晓了今日尚修明来了,便不管不顾的冲了进来。   许宜盈并未回答这些,而是哭得梨花带雨的,瞧着好不可怜。她轻轻抽噎着道:“修明哥哥,你总算来救盈儿了,你若是再来晚一些,盈儿便要叫人害死了!”   说到此处,她躲在了尚修明的身后,含泪的目光落在昭玉的身上,一脸惧怕的模样儿,仿佛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尚修明恍然间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问题所在。   公主府戒备森严,盈娘一个弱女子,绝不会无缘无故的便闯进来,且还是这番狼狈模样……   他面色微微沉了下来,心头也升起几分怒气。   “殿下,你这什么意思?”尚修明压着怒火问。   既然她早便找到了盈娘,为何不告诉他,而是将人扣在了公主府之中。   她到底是何意,难道……是因为他?   前几日,昭玉与尚修明断了关系。   她可是还在乎他?   想到此处,尚修明心头不知何种滋味,愤怒中竟夹杂了几分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喜悦,一时之间心中百感交集,面上表情也愈发的复杂。   盈娘没死,这么多年来,是他错怪她了。   他目光遥遥的看向昭玉,昭玉却没看他。   昭玉如今早已看出许宜盈的真面目,听着尚修明质问的话,不恼反笑。   尚修明一向自视甚高,大抵是未曾想到,他自个儿也是个蠢货,看不透人心,还叫人蒙在鼓里这么多年。   就挺好笑的,真想瞧瞧日后尚修明发现自己被骗,当是个什么表情。   她老神在在的坐着,没说别的,只不咸不淡的反问一句:“本宫做事,何时轮得到尚大人来过问了?”   许宜盈听到这儿,便稍稍松了一口气。   本来先前见着她之时,她还以为沈昭玉变聪明了,如今一看,倒是她高看她了。   虽说有她的推波助澜作怪,但是沈昭玉与修明哥哥成亲这么久关系越来越僵,同她这样的性情也未必没有关系。   她红着眼圈,恰到好处的哽咽了下。   却不想,尚修明压根儿没注意到许宜盈的表情,竟下意识的解释了一句:“昭玉,你将盈娘扣下,可是因为我?我一直将她当做亲生妹妹对待,并无私情,你又何必针对她。”   许宜盈怎么都没料到尚修明不仅没发难昭玉,竟还解释了起来,她垂着的脑袋脸色稍稍有些难看,用力捏紧了手指。   昭玉目光落在了他身后的许宜盈身上,忽的嗤笑一声,道:“为了你针对她?尚大人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本宫以为,上次便已经同你说的够清楚了。”   至于尚修明说的,他到底是心悦许宜盈,还是真的将她当做妹妹,昭玉早已不在意。   不过如今瞧着许宜盈与尚修明的反应,倒是十分有趣,遂拍了拍手,淡淡开口:“呈给尚大人瞧瞧。”   话毕,芍药走上前,将手中东西递给了尚修明。   尚修明疑惑的看了昭玉一眼,才将芍药手里的书信接了过去。   许宜盈瞧着,不知为何,心里头突然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尚修明越往下看,眉头皱的愈发的紧。   昭玉轻笑一声,“尚大人便不好奇,为何许姑娘活着,却一直没来京城找你吗?如今,本宫查到个更有趣儿的,尚大人瞧了,许会心中更加好奇。当然,这信上所写的,若是尚大人不信,本宫府里头还有许姑娘的贴身丫鬟,可叫来一问。”   昭玉给尚修明的不是别的,正是昭玉叫许岭去查到的,这一年来许宜盈的落脚之处。许宜盈的嘴紧的很,又十分谨慎,她问不出多少,但她身边那个小丫鬟,却是个没有城府的。   实在可笑,许宜盈这一年来,竟一直都在京城附近居住,她装作一个嫁人妇人模样儿,时不时便会出来打听尚府动向,她对尚府了如指掌,却一直不曾回去。   众人都以为她已死,再加上她加以伪装,竟一直都没有露馅。   奇怪的是,许宜盈这一年来经常闭门不出,却也未曾短过银钱,便是她走之时带了些银钱,也不足以支撑她这一年来的花销。昭玉怀疑,应当是每过一段时间,便会有人给她送去银钱。   瞧尚修明这副模样,这个人应当不是他。   思及此,她目光又落在尚修明身上,他看着手里的书信,眉头越皱越紧,半晌都未曾说话。   昭玉遂道:“本宫有一事一直心中不明,尚大人可否解惑?”   尚修明将书信合上,抬头神情复杂的看向昭玉:“公主请讲。”   昭玉柳眉蹙起,疑惑不解:“许姑娘离开尚府后,遭遇劫匪,你们为何那般笃定,是本宫害死了她?”   尚修明闻言,眉头也皱了起来,他瞧着有些错愕,大抵是没想到昭玉会这么问,声音都微微高了几分:“你说什么?”   许宜盈脸色稍稍变了,她忽的拽住尚修明的袖子,哭着道:“修明哥哥,我怕,你带我走好不好?”   昭玉冷眼瞧着她的动作,神情讥讽。   尚修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面色一沉,将袖子从许宜盈手中扯出。   他定定的看着昭玉,认真的道:“盈娘离开前一日,曾被人推入湖中,险些没了性命,后来她将自己关在屋中一整天,哭了许久,问只说是不小心跌进去的。第二日,她便留书一封,离开了京城。且在此之前,她情绪也不高,总是闷闷不乐的。”   昭玉莫名其妙的看着尚修明:“这同本宫有何干系?”   想不到,这许宜盈还有做林妹妹的潜质。   难怪在尚修明眼中,她就是朵单纯娇弱的小白花。   就是不知,尚修明知不知道,他这瞧着娇弱的小白花表妹,爬墙爬的倒是挺熟练的。   尚修明看了一眼一旁的许宜盈。   她脸色微微泛白,瞧着像是想起了从前,看向昭玉的目光满是恐惧,眼圈红了又红,眼睛蒙上一层雾气。   昭玉看着她的模样儿,脸色一沉,不会是将这些都算到了她的头上吧?   果不其然,下一刻尚修明便拧紧了眉,道:“盈娘只带了一个贴身丫鬟离开,还有一个留在了京城。她走后,母亲差人将那个丫鬟绑了来……才得知,盈娘离开前受尽了委屈,那些贵女听你差使,在外经常针对她,这才导致她有段时间闷闷不乐。而她跌入湖中那次,也是你的人推她下去的。”说到此,他咬了下牙,道:“推她下去的那人亲口说,她是公主派来的,若是盈娘继续留在尚府,便要她死无葬身之地。”   后面的话,他就算不说,昭玉也想到了。   因为许宜盈在京中屡次被针对,又险些没命,只好留信不辞而别,谁料,路上竟遇到了劫匪,遭遇了不测,最后只留下两具尸体。   逻辑没什么问题,这一波三折,的确令人信服。   听起来她也确实挺可恶的。   但……   昭玉嗤笑一声,这种事,她从来都不屑干,在没同尚修明成亲前,她从不知还有许宜盈这个人的存在。   说起来,她在被尚修明那样对待后,也曾问过他为什么。   可他当时厌恶她至极,只说了句:“你心知肚明,装什么无辜。”   便不再与她交流。   思及此,昭玉神色微冷,开口道:“这些事,本宫从未做过。”   尚修明这心盲眼瞎识人不清的蠢货,活该被骗。   说到此,她看了一眼面色微微泛白,神情恍惚的尚修明,不想再理会他,遂摆手道,“罢了,本宫气也出了大半了,你将人的带走吧。”跟蠢人玩也会变蠢,日后她还是离尚修明远一些。   说完,她吩咐芍药送客。   尚修明猛地抬起头,看向昭玉:“沈昭玉,你把话说清楚!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声音很大,仔细听,竟还带了几分不易察觉的颤音。   昭玉:“你回去问你的好表妹吧。”   许宜盈小声哭道:“修明哥哥,这中间许是有些误会,是我们误会公主了。都是盈儿的错,早该想到的,公主便是再厌恶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会对我出手的。”   昭玉不耐烦:“尚大人在本宫这儿,可没有面子可言,你若是再往本宫身上泼脏水,别说你是尚大人的表妹,便是他亲娘,本宫也照样要了你的命。”   许宜盈身子一颤,脸色愈发的白了,模样儿瞧着可怜极了。   尚修明脸色也难看至极。   昭玉又吩咐一声:“芍药,送客。”   他攥着拳头,因为太过用力,手背上都迸出青筋。   芍药在旁对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他却并未看芍药,只目光灼灼的看着昭玉,脸色也白的厉害。   “昭玉,你同我说清楚……”   昭玉冷声道:“尚大人回吧,本宫忙得很,没时间管你这档子破事儿。等眼下事了了,本宫心情好了,没准能同你一起寻个真相。”   说完,她彻底没了耐心,喊道:“许岭,送客。”   很快,许岭抱着剑走进来,冷着脸对尚修明道:“尚大人,请——”   尚修明定定的看着昭玉:“好,我等你。”   说完,他终于转身离去。   他走的很慢,脚步发沉,似乎神情有些恍惚,下台阶之时,还踉跄了一下。   许宜盈咬了咬牙,哭着追上去扶住他:“修明哥哥……”   这二人走后,昭玉终于清静了下来,抬手摁了摁头。   一旁芍药见状走到她身旁,轻轻的为她按摩。   她撅了噘嘴,似乎还有些生气:“主子,便这么将许宜盈放走了?”   当初主子为了她受了这么多苦头,不过是饿几天关几天,真是太便宜她了。   这个心思恶毒的小蹄子,竟还这般污蔑主子,依她看,就应该将她卖入青楼,她不是喜欢哭的梨花带雨的吗,便叫她去青楼哭去,看她日后还有没有脸去尚大人跟前儿装小白花。   昭玉微微闭着眸子,淡淡道:“那该如何?将她强行扣下,尚修明不会善罢甘休的,走了也清静。”   芍药听了后,更加不痛快了,嘴撅的都能挂油瓶了,“主子就这样放过她,也太便宜她了!”   昭玉睁开眸子,看着芍药这副气呼呼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下,“行了,瞧你这副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抢的是你男人呢。”   芍药瞪大眸子:“主子!”   她扭过头,瞧着憋屈极了,还将手放下了,小声嘟囔:“是奴婢多管闲事了。”   昭玉心头好笑:“你也知道本宫是你主子,你这丫头,如今脾气是愈发的大了,不过打趣你两句还恼上了。”   芍药突然间红了眼眶,咬了咬嘴唇:“奴婢就是替您不值。”   昭玉叹口气,伸手戳了戳她的额头:“出息,本宫在你眼中,便是个人人都能欺负的软柿子吗?那许宜盈,本宫定不会这么轻易饶了她,放心,她同尚修明回府后,二人谁都好受不着去,且等着看热闹就行了。”   芍药捂着额头,眼睛一亮:“真的?”   昭玉:“本宫何时骗过你?”   芍药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开心的道:“主子英明。”   昭玉:“刚撵走两个烦人的东西,还要哄你这个小丫头,本宫这是造了什么孽。本宫可警告你,我瞧见许宜盈那一哭便觉着十分烦,你若是再同她一般,动不动就红眼圈儿,便将你也撵出府去。”   芍药咧着嘴笑:“主子放心,奴婢日后只笑不哭。”   昭玉没好气儿的瞪她一眼。   -   临昌大军压镜,不仅尚修明注意到了,昭玉也早有察觉。   近几日,昭玉没再回公主府,一直都留在宫中陪着赵太后。   赵太后此时急得火烧眉毛,正在同昭玉臭骂陆宴知。   为了不打草惊蛇,此时除了昭玉陆宴知沈瑜以外,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所以,陆宴知此时在赵太后眼中,连狗都不如。   “哀家就说陆宴知那厮不可靠,就是个混账东西!前脚与你断了,后脚便领兵离京,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如今临昌王蠢蠢欲动,定是想反了!依哀家看,他定是怀恨在心,早就投靠了临昌王,故意来这么一出的!狗东西,得了便宜还卖乖,心黑至此,我若是他娘,便一日抽他三十巴掌……”   说到此,赵太后语气一顿,看向昭玉:“他没得便宜吧?”   昭玉摇头,如实道:“没有。”过一些日子便不一定了。   赵太后心里的气散了一些,握住她的手夸道:“哀家的好昭儿。”夸完又继续骂道:“昭儿,你记住,像是陆宴知这种不靠谱的男人才是最可恶的,出尔反尔,小肚鸡肠,日后定不可找这种人托付终身。”   昭玉心情复杂,“母后,其实陆宴知没您说的这么坏……”   赵太后捂着胸口,恨铁不成钢:“住口,你还替他说好话,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哀家怎么会有你这么傻的女儿!”   昭玉:……迷魂汤没有,就是给了她十万兵马,叫她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   见她着急,昭玉有些心疼,遂劝道:“母后,您放心,船到桥头自然直,定不会有事的。”   赵太后听后,摸着她的头发道,眼神怜爱的叹了口气:“吾儿,是哀家将你养的太傻了。”   说完,她又开始骂起了先皇,说他个黑心烂肺的,知道手足情深,就不知道她们娘仨不易吗?早些便将临昌王那老小子一刀砍了,哪里还有这些个破事儿。   昭玉太阳穴跳了一跳。   罢了,不管她了。   嘱咐徐嬷嬷照顾好赵太后,便去御书房寻沈瑜了。   昭玉去之时,姬元嘉正在御书房中与沈瑜商量事。   姬元嘉朝着昭玉行礼后,便退至一旁。   “皇姐。”沈瑜站起来,担忧的道:“母后可还好?”   昭玉笑着摸了摸他的头,温声道:“母后好着呢,还有心情骂人,陛下不必挂怀。”   沈瑜原本严肃的面上透出几分古怪,他面上微微红了几分,压低声音道:“朕随后再去给父皇上柱香。”   昭玉表情复杂:“本宫同你一起去。”   姬元嘉站在一旁,听着这姐弟二人的对话,顿时忍俊不禁,险些笑出来。   就在此时,有太监上前来报:“陛下,尚大人求见。”   沈瑜点点头:“宣。”   尚修明进来后,便瞧见一旁的姬元嘉笑意未尽,顿时气不打一处来,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笑?   二人一向不对付,在朝堂之上没少掐架,此时干脆骂了句:“蠢货。”   姬元嘉并不恼,只摇头叹息一声:“真惨。”   尚修明脸一黑,不再理会他,而是同沈瑜行礼:“微臣参加陛下。”   沈瑜:“太傅不必多礼。”   尚修明面色很沉的道:“陛下,臣一直派人盯着临昌王府中,方才竟发现临昌王带着两个嫡子乔装离开了王府,如今,府中只剩下临昌王妃与一众庶子,而临昌王与那两个嫡子皆是别人假扮,他这是想逃!陛下,臣的人还在跟着临昌王,请您立刻下旨,让臣将他捉拿归案!若是放虎归山,后果将不堪设想!”   昭玉诧异的看着尚修明。   方才她的人也来报了,临昌王的确刚跑没多久,若是现在抓,还是抓的到的。   这尚修明竟真的没同临昌王共谋逆反之事。   他这是何意,难不成,这一世,当真想效忠瑜儿了不成?   昭玉百思不得其解,可决计不能叫尚修明的人把临昌王抓了,得暗中将他的人控制住,不然她的计划便功亏一篑了。这会儿抓了,他还没真的造反,若是来个死不认账,谁也奈何不了他。   沈瑜拧眉,看了昭玉一眼,见她摇头,只好硬着头皮敷衍道:“太傅,朕相信皇叔不是这等人,此事日后不要再提了。”   尚修明闻言,眉毛险些拧成一团,他面上带了几分怒气,大抵是觉着今日陛下实在是糊涂。   他压了压性子,这才没做出以下犯上骂人之事。   “陛下,此时不容小觑,万万不可草率!”   沈瑜:“太傅不必再说,朕心中自有成算。”   尚修明怒道:“陛下!”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之时,一旁的姬元嘉忽的笑了。   他看向一旁看戏的昭玉,轻笑着摇头道:“小殿下实在不仗义,陛下好歹与您是血亲,也舍得见他如此为难。再瞧瞧尚大人,急得都出汗了,您却有心情在这儿看戏,若是尚大人当真急得中了风,这应当算谁的?”   尚修明被他这番话气的脸都黑了。   昭玉微微一怔,一扭头,便瞧见姬元嘉戏谑的表情。   她仔细回想,姬元嘉的确没有多着急的模样,她不曾透露半分,没想到这老狐狸竟自个儿猜到了。   也罢,她轻笑一声:“姬相好眼力,本宫佩服。”   姬元嘉捂着胸口,颇为哀怨道:“好眼力又有什么用,殿下与陛下一直将臣当做外人,实在叫人伤心。”   尚修明脸色一变:“你是何意思?”   沈瑜到底年纪小些,面上稍稍有些不太自在。   昭玉安抚的拍了拍沈瑜的肩膀:“姬相莫怪,本宫与陛下不是有意相瞒,只不过……”   姬元嘉叹口气,打断了昭玉的话:“有小殿下这句解释,臣死也甘愿了。”   说到此,他一改之前哀怨神色,大方的笑了笑:“陛下,小殿下,接下来需要臣如何做?”   昭玉犹豫的看了眼一旁的尚修明。   姬元嘉抚掌,上前一步笑道:“臣懂了,您是放心不下尚大人,您放心,臣定寸步不离尚大人,看好他。”   尚修明脸色瞬间难看至极,他隐约猜到了一些,此时看向昭玉的目光,带了几分痛苦。   夫妻一场,昭玉竟这般不信他……   昭玉点点头,忽然唤了一声:“许岭,青衣。”   “公主。”   二人进门行礼。   昭玉道:“许岭,替本宫照顾好姬相与尚大人。”   许岭:“是。”   姬元嘉方才嘚瑟的笑忽的消失,他捂着胸口,受伤的看向昭玉。   一旁,尚修明看着他这番做作姿态,冷笑一声。   昭玉对他们道:“此事是本宫的主意,陛下是有意告诉二位的,是本宫担心打草惊蛇,故才在此时透露,二位大人莫怪。”   是她昭玉不信任他们,与陛下无关。   尚修明看到青衣后,便已彻底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自嘲一笑,原来,到头来都是他自作多情了。   昭玉说完,从怀中拿出虎符,微微弯下腰,将其放在沈瑜手中,与沈瑜平视,轻轻的道:“如今临昌王父子已经离开京城,陛下,下旨吧。”   沈瑜看着皇姐,眼眶微微泛红,那张少年老成的小脸上,难得出现几分依赖神情。   “皇姐……”   昭玉:“陛下,下旨吧。”   沈瑜深吸一口气,将虎符握紧,扬声道:“传朕旨意,封赵毅赵将军为护城将军,率京中三十万大军,死守城门!”   昭玉瞧着他,轻轻的笑了。   她决定将虎符交给沈瑜之时,他并不愿要,只说放在皇姐手中便好,既然是她拿来的,那便是她的东西。她好赖话说尽,才叫他点头收了。   昭玉抬头看向天空。   父皇,瑜儿年纪虽小,可也已颇有您当日之风。   想必,过不了多久便能独当一面了。   母后经常骂您,也是想您,您莫要生气。   我与母后瑜儿都很好,您在天有灵也可以放心了。 第3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唯一叫他生出执念之人……   临昌王出城后,临昌王府便被官兵团团围住。   其中后宅女眷也都被控制了起来。   当日,赵毅领着十万大军,驻扎在城门外。   果不其然,第二日临昌王与临昌二十万大军便抵达京城,在离城门两里地远的地方安营扎寨。   昭玉收到消息后,便领着人上了城楼。   彼时,临昌王已经领兵到了城门外,与赵毅等人对峙。   赵毅脸色难看至极,对临昌王愤怒道:“放肆,临昌王,你私自率临昌军进京,意欲何为?”   临昌王面上带着势在必得的笑容,“赵将军,识相的话,赶紧束手就擒,待本王事成之后,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赵毅:“逆贼,痴心妄想,今日我便替陛下将你捉拿归案!”   临昌王嗤笑一声:“蠢货,如今京中只剩十万大军,根本就难以阻挡本王的临昌军,想死?本王成全你!”   说完,他抬起头,目光落在城楼之上的昭玉脸上。   昭玉淡淡开口:“皇叔好狠的心,留在京中的妻儿,也不管不顾了?”   临昌王满脸讥讽的看着昭玉:“可笑,你以为这样就能威胁本王了?成就大事,怎能没有牺牲,他们会理解本王的。”说完,他一摆手,下令:“临昌军听令,即刻起,攻破城门,杀进皇城!”   就在这时,临昌军后方忽的传来一道懒洋洋的声音。   “想进皇城,可征得本王同意了?”   这是陆宴知的声音!   朝着声音看过去,所有的脸色都变了。   赵毅大声激动道:“王爷!您回来了!”   本来,赵毅已经打着誓死守住皇城的决心,身后十万大军,也士气低迷,以为此战必败无疑。   毕竟跟对面相差的不是几千,而是一半,整整十万人马!   他们便是拼了命,也不一定能阻挡的住。   而陆宴知的出现,完全扭转了局面。   他往那一站,就能叫军中人士气大振,更别说,他身后还有五十万大军。   临昌王的脸色也猛然间变了,他震惊的睁大了双眼,一脸不可置信,指着他:“陆宴知,你、你不是去南疆了?!”   陆宴知没有理会临昌王,而是抬起头,目光遥遥的看向昭玉。   小殿下站在城楼之上,正朝着他笑。   她生的很好看,笑起来更为漂亮,陆宴知瞧着赏心悦目。   他轻笑一声收回目光,朝着身旁一伸手。   便有属下将弓箭递给了他。   他垂眸看了半晌,便将箭羽放于弓上,手臂用力,拉开弓弦,将箭对准了临昌王。   就在临昌王瞳孔微缩,想要躲闪之时,弓箭嗖的一声疾驰而去。   一箭封喉。   临昌王双眼睁大到了极限,面上因为太过不可置信,显得十分扭曲,他指着陆宴知的方向,只来得及说了个:“你……”   便直直的摔下了马,没了声息。   临昌军见着陆宴知后,军心便散了大半,再加上如今临昌王已死,群龙无首,更是军心溃散。   他们看着陆宴知,面上尽是恐惧,当即就有几个弃了武器便逃。   陆宴知将手中的弓丢在地上,从怀中掏出帕子,低头细细的擦拭着手指。   他目光没有任何波澜,语气很淡:“传本王命令,临昌军以下犯上,大逆不道,不必留活口。”   “是。”   ……   “杀——”   只听一阵震耳欲聋的声音响起,城楼下便厮杀了起来。   到处都是血,残肢断骸,以及死人。   昭玉是第一次见到这副场景,她捏紧了手指,脸色有些发白,胸口一阵翻涌。   渐渐的,她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脸色也跟着微微变了。   她分明看到,那些临昌军一个个面色惊恐,似乎早已不想再战,甚至有不少临昌军已经投降,跪在地上求饶,却还是被一刀砍下了头。   昭玉白着脸抓住一旁的许岭,“去问问,摄政王下了什么命令。”   许岭抱拳:“是,公主。”   昭玉下意识看向陆宴知。   临昌军此战必败无疑,且没有了还手之路,根本用不着他动手。   所以陆宴知此时十分悠闲,骑着马慢悠悠的往城楼这边走,看到昭玉的目光以后,还朝着她意味深长的笑了下,他张嘴说了句话,离得很远昭玉听不见,只能从他的嘴型依稀辨别出,他说的似乎是:别忘了你答应本王的。   他此时并未穿铠甲,而是一袭白色衣袍,周围人死的死伤的伤,他身上却没有被染上半点血渍,若不是在战场上,或许会叫人以为是个翩翩公子在骑马出游。   昭玉看着这一幕,不知为何,心头稍稍发凉。   就在这一刻,有个满身是血的人突然从陆宴知身后窜了出来,发疯一般握着刀往他身上砍去。   “陆老贼,你不得好死——”   昭玉微微睁大眸子。   陆宴知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他并未回头,将腰间剑抽出,往后一递,剑恰巧穿透了那人的胸膛。   那个临昌军瞬间身亡,身上的血有许多溅到了陆宴知的身上。   他低头看着袖子上的血,眉头微微皱起,目光忽的阴冷下来。   就在此时,许岭打听完回来了,对昭玉道:“公主,摄政王的命令是……不留活口。”   昭玉忽觉遍体生凉,看向陆宴知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惊惧。   二十万临昌军,二十万条人命。   陆宴知他是疯了吗!   她盯着城楼下的陆宴知,脸色难看至极。   陆宴知此时已经到了城楼下,他抬头看了一眼,脚踏在马上一个借力,便上了城墙。   不等他走到昭玉身边,昭玉先白着脸跑过去,着急的抓住了他的衣袖。   陆宴知眉毛微挑,语气带了几分笑:“怎么,几日不见,便如此想本王?”   昭玉咬了咬牙,道:“王爷,临昌军起兵造反,的确大逆不道,罪该万死,但二十万条人命不容小觑。本宫认为,若是他们肯投降,可饶他们一命,叫他们日后戴罪立功。”   陆宴知闻言,微微拧了下眉,半晌后才点头道:“那便依你。”   昭玉稍稍松了一口气,看向许岭:“还不快下去传令。”   许岭:“是!”   临昌军投降后,此次一战总算是落下了帷幕。   临昌王身死,王府内眷全都被打入了天牢。   昭玉同陆宴知一起到御书房之时,沈瑜早已经收到了消息。   沈瑜看见她后,便站了起来,稚嫩的脸上染上几分笑意:“皇姐。”随后,目光落到了身后跟进来的陆宴知身上,朝着他点点头,赞道:“此次事成多亏了摄政王,王爷有勇有谋,叫朕十分钦佩。”   陆宴知倒没居功,而是看了昭玉一眼,淡声道:“本王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此计策是小殿下所想,陛下若要赏,便赏小殿下吧。”   沈瑜道:“皇姐与摄政王皆有功,朕都要赏。”   ……   从御书房中离开后,昭玉本想去一趟母后的宁和宫。   如今,母后自是也得到了消息,定恼她瞒着了。   可一旁,陆宴知脸色明显不耐,且一直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她真担心他会随着她一起进了宁和宫,将母后给吓个好歹,干脆作罢,准备先回公主府,明日再来宫中见母后。   她前脚上了马车,后脚陆宴知便跟了上来。   此时,陆宴知身上已经重新换了一套衣服,说来也奇怪,他一个常年行军打仗的人,却十分不喜欢身上有血腥味。   从城楼上下来第一件事,便是叫青衣给他找套衣服换上。也不知道他这么多年来,是怎么过来的。   芍药十分有眼力劲儿的进了后头的马车,这会儿马车里头就昭玉与陆宴知二人。   陆宴知坐在昭玉对面,他生的高大,腿也要比昭玉的长上一截,倒是叫原本宽敞的马车显得拥挤了起来。   且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侵略性十足。   昭玉便是个傻子,这会儿也能瞧得出来,他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同她拿报酬。   此事她心知肚明,也没打算赖账,可他一直这么直勾勾的瞅着她,叫她心头有些发慌,还有点恼。他便不能委婉着些,稍微铺垫一二?这档子事儿她还是头一遭,这般赶鸭子上架,没有半分绮丽,实在是叫人扫兴。   昭玉便没见过这般不解风情的人,一门心思直来直去,难怪他讨不到媳妇。   马车内气氛实在怪异,昭玉只好找了个话题。   “临昌王治理临昌多年,手底下难免会有些个忠心之人,本宫先前叫人查了,临昌王在临昌对待百姓尚算不错,颇受百姓爱戴,日后换人过去,百姓与那边的商户,恐会有所怨言。此事要早做打算,不然日后,临昌一带恐会引起动荡。”   陆宴知听到此,瞥了昭玉一眼,神情瞧不出喜怒。   但昭玉此时尚算了解他,瞧着他这副模样,便猜出他是有些烦的,大抵是嫌她拿这丁点小事烦他。   下一刻,便听陆宴知语气淡淡的道:“这有何难?杀一半留一半,起杀鸡儆猴之势,自然不敢有人再闹。”   昭玉心头一跳,满脸错愕的看向陆宴知。   只见他面色认真,没有半分玩笑之意,竟似是当真觉得这个方法可行。   她张了张嘴,还是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在说笑?”   陆宴知丹凤眼微眯:“本王从不说笑。”   昭玉再次体会到了方才在城楼之上的荒唐感,她心底凉的厉害,目光复杂的看着陆宴知。   他是真的没将人命放在眼里头。   在没见过陆宴知之前,昭玉的确没少听说过关于他的事情。   传闻他心狠手辣,杀人无数,性子喜怒无常。行军打仗那些年,可以算得上是敌军的噩梦,敌军只要瞧见他,军心便先散了大半了,她还觉着夸大其词了。后来昭玉见着的他,的确喜怒无常,也很凶,周围人都怕他。昭玉一开始也是怕的,可后来觉得他不过是瞧着凶,并未动过真格的,便也就渐渐不怕了。   她从未想到过,他狠起来会是这般。   陆宴知说完,便见她面色不大好,脸色也微微泛白,遂拧眉道:“你怎么了?”   昭玉静静的看着他,轻声问:“陆宴知,你没病吧?”   正常人怎么会像是他这般。   陆宴知脸色稍稍沉下来:“你说什么?”   昭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般,但她也不想让他日后一直这般,遂认真道:“王爷,临昌的百姓也是我朝子民,或许有的人的确有罪,但大部分都是无辜的,怎可说杀就杀?你如此行事,又与昏君有何区别?”   陆宴知不知道有多久,没被人这么当面指着鼻子骂过了。   他觉得昭玉实在无理取闹,强忍着没发作,但语气已经十分不耐:“这不是你要问的,到头来却成了本王的不是?沈昭玉,本王看你才像是有病!”   昭玉并不是想跟他吵,只是想跟他讲道理。   她语气很平静,“王爷,你有没有发现,你先前做的事情其实是不对的,你的想法或许也不正常,这些都是有问题的……”   昭玉话没说完,就突然被陆宴知打断。   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她,似乎被昭玉气狠了,呼吸了几下以后,才冷笑着开口:“你的意思是,本王不正常,有问题?”   昭玉还是心平气和的跟他讲道理:“确实有问题,你难道不觉得,你的手段似乎有些残忍吗?”   陆宴知心头愤怒到了极点,他忽的站了起来,怒声道:“停车!”   他怕再留下来,会控制不住掐死她。   车夫被吓了一跳,马车猛地停下。   昭玉:“王爷……”   陆宴知眸光冷的骇人,他看着昭玉,一字一顿的道,“本王手段的确残忍,小殿下还是谨慎些,哪些话该说,哪些话不该说,还是想清楚为好。不然说不准哪天,你便死在本王手上了。”   说完,他便撩开帷裳,直接跳下了马车。   -   今日大捷后,青衣便先回了府中。   小殿下与主子的约定,青衣也是猜到了一二的,所以今日心头十分松懈,想着主子事成了后,大抵心情会好上几天。   主子心情好了,便不会看他不顺眼,找他麻烦。   他的日子也能跟着好过几天。   正想着美梦呢,摄政王府的大门突然被踹开。   青衣吓得险些没跳起来,张口便要骂了。   谁这么胆大包天,命不要了?竟敢踹摄政王府的大门!   谁料,下一刻,便见主子脸色阴沉的走了进来。   青衣声音戛然而止。   他小心翼翼的跟上去,瞧着主子那阴沉的几乎能滴出来墨水的表情,心头惊讶极了。   这,本该春风得意的主子,怎么变成了这副模样?   中间可是出了什么差错?   他谨慎的问:“主子,您一个人回来的?小殿下呢……”   忽的,前头的主子停下了脚步。   那目光里头似乎带了几分杀意,叫青衣脸色都跟着变了。   下一刻,他便听主子道:“再提她,本王卸了你的脑袋。”   说完,大步离去。   青衣看着主子的背影,心里头咯噔了下,哀嚎一声。   坏了,又出事儿了!   他连忙找来了黑帽,小声道:“你瞧着点主子,问起我就说出门采买东西去了,给我兜着点,我出去一趟。”   然后,就赶紧溜去了公主府。   他进了二门,没等着通报就要往里走。   芍药见状着急的追:“哎,你等等——”   青衣走的快她追不上,气的瞪圆了眼,这主仆两个,怎么都这么没规矩!   昭玉见着青衣后,稍稍有些错愕,随口目光才落到他身后,追的气喘吁吁,正扶着腰的芍药。   她疑惑的看向青衣:“你今日是怎么了?”   以往,青衣也没曾这般没规矩过。   且瞧着,他脸色十分着急,似乎有天大的事儿一般。   青衣道:“小殿下恕罪,今日实在是情有可原。”   昭玉点了点头,“可是为你家王爷之事?”   青衣:“小殿下英明。”   昭玉也觉着今日陆宴知反应实在过激,平日里他便是生气,也没发过这么大的火气,且出宫之时,二人对今日即将发生的事情早已经默认了,如今已经箭在弦上,陆宴知却下了马车走了,这实在不像是他平时的风格。   她顿了顿,看向芍药:“你先下去吧。”   芍药瞪了青衣一眼,才点头道:“是,主子。”   出去后,还贴心的将门关上。   昭玉这才看向青衣:“说吧。”   青衣犹豫了片刻,道:“奴才能否斗胆一问,今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昭玉思索了片刻,问:“青衣,你跟了你家主子多久了?”   青衣:“有十几年了,小的是在主子十六岁那年伺候他的。”   昭玉:“你先前也在南疆军营中?”   青衣点头:“小的先前是主子手下的兵。”   昭玉:“原来如此,那你可知道……他性子为何如此奇怪吗?他一直都这般,不拿旁人性命当回事吗?”   青衣听到此,微微惊讶:“您可是与主子说了这些?”   昭玉点了点头。   青衣终于明白主子为何会那般愤怒了。   他咬了咬牙,道:“小的认识主子之时,他就已经是这般了。小殿下,您对主子的过去了解多少?”   昭玉:“本宫只知他是南疆军营出来的,似乎是南疆人,自小便在军营中了。”   青衣叹了口气道:“小的认识主子之时,主子已经是南疆的将领了,前头的事,也是听人所说。主子是十岁时进的南疆军营,小殿下应当知道,二十年前,罗刹国进犯我朝,曾接连屠杀了几座城池,数十万人惨死于罗刹国之手。主子所在的那座城,所有人都死了,只剩下了几百个小孩,主子便是其中一个。   不仅如此,那些人从其他城中也带走了许多同主子差不多年纪的孩子。后来,这些孩子被罗刹国的一位将领带回去了。那将领给他们喂了毒药,那毒药每日都会毒发,但不会让人死,只会叫人痛入骨髓,那种疼是侵入五脏六腑的,发作之时足以逼疯一个人,他们让这些孩子自相残杀,每日活下来的一个人,才能拿到临时的解药。主子在这样的坏境中生活了四年,后来用计杀死了看守之人,才得了那彻底恢复的解药,逃回了大邺,撵转之下,进了南疆军营。   他那年刚十岁,年纪太小,南疆军不欲要他,他颇废了一番功夫,才留下来,后面的事,想必小殿下也知晓了。”   说到此处,青衣看向昭玉,低声道:“其实,自打主子领兵攻进了罗刹国国都,杀死了老罗刹王之后,便没什么所求的了。这么多年来,主子一直都没什么感兴趣的事儿,就连一开始被封为摄政王之时,主子也是不乐意的,一度想撂挑子不干。后来找到了点子乐趣,这才没走,说是那些个文官吵架像是狗咬架,瞧着很有趣儿。   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主子得过且过的过了这么多年,小殿下您还是这些年来,唯一叫我家主子生出了些执念的人。” 第3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来履行诺言。……   昭玉沉默了良久后,对青衣道:“你家主子可在王府中?”   青衣点头:“在呢。”   “本宫同你一起过去。”   青衣面上一喜。   -   青衣并未跟进去,只是将昭玉送到了门口,便将门关上了。   随后同黑帽两个守在外头,下令谁也不能进去打扰。   芍药是跟着昭玉一块儿过来的,却被昭玉留在了外头。   这会儿见这个架势心头就是一跳,脸色也稍稍变了,她一脸警惕的看着两人,“你们这是做什么?”   说着话就要进去,却被二人拦住。   芍药顿时间急了,瞪着二人骂道:“放我进去,我要见我家主子!你们,你们简直心怀不轨,其心可诛!”   青衣瞅着她,只慢吞吞的说了一句话:“芍药姑娘,小声些,我家主子杀人不眨眼。”   芍药瞬间就蔫了。   主子,对不住。   是奴婢没有用。   昭玉到之时,陆宴知正倚靠在桃花树下喝酒。   此时,已经快要到了桃花谢了的季节。   原本粉白一片的桃花树此时显得稀少了许多,完整的桃花也所剩无几,许多零丁几片不甚完整的桃花挂在上头,稍显颓势。   有风吹过,桃花如雪花一般,簌簌而落。   青衣说,陆宴知很喜欢这片的桃花,便是桃花落了满地,也没叫人打扫。   昭玉的目光随着花瓣向下,桃花瓣铺了满地,乍眼一瞧,像是铺了一层雪般。   但是这花瓣白中带粉,比雪要好看的多。   随后,昭玉的目光落在陆宴知身上,他生的本就十分好看,此时倚靠在桃花树下,身下及身旁都是大片的花瓣,还有粉白散落在他的发间,乍眼一瞧,漂亮极了。昭玉远远瞧着,有一瞬间看入了神。   “你来做什么?”   直到对上陆宴知的目光,他冷声问了一句,昭玉才恍然间回过神来。   “我来看看你。”   昭玉看着他轻声道。   此时陆宴知瞧着心情不大好,平日里他喜欢装模作样的拿着精致的酒壶喝酒,可今日并未拿酒壶,而是直接拎着酒坛子喝的,在他的旁边,还放着两个空的酒坛子,大抵是刚喝完的。   陆宴知仰头,将酒坛里头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坛扔在一旁,问她,“看本王做什么?”   昭玉抿了抿嘴唇,她俏脸微微泛起了几分红,垂眸小声说:“我来履行诺言。”   陆宴知动作一顿,抬眸看向她,嗤笑一声:“哦?本王以为,你又要赖账了呢。”   说完,他收回目光,又开了一坛酒,道:“过来伺候本王喝酒。”   昭玉咬了咬牙,提着裙摆走过去,然后整理了下裙摆,跪坐在陆宴知身旁。   陆宴知冷眼瞧着她讲究的模样,有些不耐烦。   他忽的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肩膀。   昭玉下意识往后仰,一下坐在地上,两只手忙撑在背后的地上,才堪堪稳住。   陆宴知见她眸子圆睁,错愕的看着自个儿,面上不仅没有丝毫不自在,还指了指她的腿,命令道:“盘上。”   昭玉很是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陆宴知:“对,就这么坐着。”   昭玉:……   他有病,本宫不同他计较。   她头一遭这般不端正的坐着,行动间也带了几分拘谨。   陆宴知原本是拿着酒坛喝酒,这会儿干脆将酒坛塞进了昭玉怀中,又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个小酒盏,放在地上。   他指了指酒盏:“倒。”   这种酒坛子昭玉用不惯,且还有些重,倒的时候拿不稳,酒溢出去不少。   一旁,陆宴知拧眉看她,或许想不到,还会有人倒酒倒成这样。   他语气中带了几分嫌弃:“要你有什么用?”   昭玉:……   算了,他有病。   “喂本王。”他吩咐。   昭玉改为跪坐,端起酒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陆宴知拧眉:“你喝什……”   话没说完,昭玉便凑上去,堵住了他的唇。   陆宴知错愕的睁大了眸子,愣愣的看着她。   她闭着眸子,紧紧抓着他的衣服,因为太过紧张,睫羽微微有些发颤。   他微微张开唇,便尝到了酒香,那是与方才他喝的那几坛不同的味道。   小丫头片子胆子挺大,还咬了他一下。   陆宴知哼笑一声,反客为主。   一手揽着她纤细的腰,将她摁在树干上,一只手逐渐向下。   ……   桃花满地为榻,蓝天斜阳为被。   腰带渐凇,衣衫散尽。   昭玉眼睫带泪,抓住他的手,带着哭腔道:“王爷,我……我们去屋内好不好?”   陆宴知呼吸重带着浓醇的酒香,声音又低又沉:“不好。”   昭玉:“可、可是我有些冷。”   陆宴知:“一会儿便不冷了。”   ……   后来,昭玉窝在被子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陆宴知脸色难看至极,拧眉瞪着她骂:“没用的东西!”   昭玉睁着一双红彤彤的眸子与他对视半晌,然后又哽咽了下。   她面上委屈极了,又疼又生气,想骂又不敢骂。   骂她做什么,她能怎么办?一开始她也是想忍着的,可越来越疼,先前只听说过会疼,但也没想到会这般疼,而且,薄柳也没同她说过会这样疼的……书上分明说,只要运用得当,也会是快活的。   可、可……   想着,昭玉一双带泪的眸子抬起,惊疑不定的看向陆宴知,觉着可能是他的问题。   可也怕他气狠了不管不顾卷土重来,她就真的要交代在这儿了,遂扁着嘴不敢说。   陆宴知心里头简直一阵火气,想砍人。   他不再看昭玉哭哭啼啼的模样,忽的拉开门,冲着外头怒吼一声:“青衣!”   “哎——”   青衣听了声音后,心中一阵疑惑。   怎么听着声音,不大像心情好的模样儿?   他赶紧进来,就瞧见自家主子一张脸黑的,跟锅底差不离了。   青衣心中愈发疑惑了,小心翼翼的问:“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陆宴知目光冷得仿佛跟下刀子一般:“备水,要凉的。”   青衣明白了,他眼神复杂,“哎”了一声。   欲/求不满的男子真可怕。   陆宴知泡在木桶中,看着自己身上还在渗血的指甲印子,气的恨不得昭玉丢出去。   什么东西!   若是不肯也便罢了,非要让他这般不上不下的。   她眼巴巴的跑来,就是为了折腾他的?   再有下回,哭也没用。   他当时就该不管她,叫她疼死算了!   陆宴知越想越气,突然朝着外头吼了一声:“青衣,给本王将沈昭玉轰走!让她滚回公主府!”   青衣颤颤巍巍的道:“王爷,这恐怕不行……”   陆宴知拧眉,声音冷得仿佛带了冰碴子:“王府是你说了算,还是本王说了算?”   青衣苦着脸:“王爷,小殿下发热了,刚去喊了御医。”   陆宴知蹭的一下子从木桶中站了起来。   “什么?”   他一边穿衣服,一边训斥:“你怎么早不同本王说?”   陆宴知穿好衣服过去时,太医还没到。   芍药正在屋里头伺候昭玉。   昭玉额头上放了一块汗巾,她小脸泛着不自然的红,双眼还有些迷蒙,似乎很是难受。   瞧见陆宴知进来后,她还下意识瑟缩了一下。   芍药见状,立马老母鸡护崽一般站到了昭玉跟前儿。   “王爷,您要做什么?”   她家主子来时候还好好的,不过一会儿的功夫,便成了这般。   芍药眼圈红红的,瞧着主子这副虚弱的模样,心疼坏了。   当初她就不该听青衣他们的,若是她在主子跟前儿,主子定不会叫人欺负成这样!   陆宴知看着突然冒出来的芍药,面上阴沉,目光带了几分不耐。   青衣心头咯噔一下,忙上前将芍药拉开。   “你做什么?放开我!”   芍药愤怒的挣扎。   青衣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了?”   芍药红着眼睛,一抹眼泪,“有本事就杀了我!”   昭玉咳嗽两声,睁开眸子,吩咐:“芍药,出去吧。”   芍药:“主子!”   昭玉有气无力:“出去。”   芍药瞪了陆宴知一眼,不情不愿的青衣一同出去了。   陆宴知没理会芍药,大步走上前,坐在了塌边,他低头看着昭玉这副虚弱的模样儿,眉头是越拧越紧,只觉得眼前的人简直弱的离谱,分明该生气的人是他才对,到头来倒是成了他里外不是人。   想到她那丫鬟方才一副昭玉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陆宴知就觉着太阳穴突突的跳。   这都叫什么事儿,他还觉得憋屈呢!   “很疼?”   他脸色难看的问。   昭玉小声道:“疼,头也晕。”   陆宴知蹭的一下子又站了起来,他黑着脸在屋内转了两圈,忽的走到门口,猛地拉开门。   芍药放心不下,正在门口矮着身子听呢,这门突然被拉开,若不是青衣在旁边拉了她一把,便要摔进来。   陆宴知没理会她,只是沉着脸看向青衣,怒道:“太医怎么还没来?”   青衣道:“已经催了,说是马车很快就到了。”   陆宴知怒道:“还坐个屁的马车,你去,骑马将他驮来。若是半炷香还未到,本王就将你们俩的脑袋一块儿砍了当球踢!”   说完,咣当一声将门关上。   -   没多久,青衣便拽着太医来了。   来的是太医院的陈太医,今年五十有三,年纪不小了,被青衣这么一通折腾,半条命差点没给折腾没了,此时满头大汗,捂着胸口气喘吁吁的,   青衣还好,只是出了些汗。   “王爷,人带到了。”青衣道。   陆宴知点点头,指着床上的昭玉对扶着墙的陈太医道:“别磨蹭了,给她看看。”   陈太医缓了这一会儿,好歹顺了顺气,便朝着陆宴知手的方向看过去。   登时间便傻眼了。   陈太医只听说,是摄政王府有人生病,找太医,便匆匆来了。   但没想到,生病的人竟是昭玉公主,而且,这还是摄政王的屋内,摄政王的床榻上……   “公、公主?”   陆宴知不耐烦的拧眉:“愣着干什么?给她看看怎么回事。”   陈太医不敢磨蹭,赶紧走上前。   昭玉配合伸出手来。   陈太医刚要把脉,便察觉摄政王的目光看了过来,一个哆嗦,忙拿出一块轻薄的巾帕,放在了昭玉的手腕上。等察觉拿到目光移开后,陈太医这才将手指放上去。   接着,陈太医的表情就稍稍古怪了起来,他欲言又止的看了陆宴知一眼。   “说。”陆宴知冷着脸开口。   他最烦的就是这些个话都说不清楚,总是吞吞吐吐的人。   陈太医叹口气,“王爷,借一步说话。”   陆宴知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陈太医跟出去后,便见王爷的脸色已经十分不耐烦,一副有话快说有屁快放的表情,仿佛他再吞吞吐吐的,就能提刀砍了他。陈太医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道:“王爷,公主殿下此次发热,一个是感染了些风寒,另外一个是……身体虚弱,有些事情恐难以承受。”   陆宴知拧眉不解:“什么意思?”   陈太医头都大了,他咬了咬牙,这才硬着头皮道:“公主伤了身子,最近一段时间,还是不要行房事为好。”   陆宴知脸色登时便黑了。   陈太医没直说,但陆宴知听出来了,沈昭玉发热是因着那档子事儿。   难怪刚才他眼神那么古怪。   多冤枉啊他,他干什么了?   总共都没有一盏茶的功夫,他什么滋味儿都没尝到,最后快成了千古罪人了。   沈昭玉这丫头片子,生来就是克他的!   他黑着脸摆了摆手,“行了,本王知道了,给她开点补药,补一补。”   如今,陆宴知已经彻底没了脾气,沈昭玉她是纸糊的吗?   从未听说过做这档子事儿,还会变成这样的。   陈太医表情复杂,公主还生着病,哪里能补,只好道:“臣先开些药,等殿下身子好些,便食用些补药。”   陆宴知:“她要多久能好?”   陈太医:“只要修养得当,很快便能好了。”   说完,便见陆宴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陈太医犹豫了下:“最多十日。”   “这么久?”陆宴知皱着眉骂:“庸医!”   陈太医:“……”   -   陆宴知怕她这纸糊的身子出去后又感染风寒,便叫她在摄政王府住下了。   而他自己,这些日子则是住在书房中。   昭玉有些过意不去,便委婉的问他可要留下来。   陆宴知闻言,盯着她看了半晌,问她:“留下做什么?”   说完,他看着昭玉,再看看一旁芍药看着他仿佛看禽兽一般的眼神,顿时间气不打一处来:“本王长这么大,都没被人这么碰瓷过,沈昭玉,你离本王远一些。”   说完,就黑着脸抱着被子走了。   留下昭玉芍药二人面面相窥。   昭玉连着服用了几天药,身体才算是彻底好全。   陆宴知怄气了好几天,等她身子好了后,直接将她连人带丫鬟给撵出了王府。   彼时,青衣站在门口,冲着昭玉尴尬的笑:“小殿下,主子这些日子心情不好,您千万莫要放在心上,主子心里头还是在意您的。”   昭玉笑了一下,“有劳了。”   芍药则是在一旁,苦大仇深的瞪着门口,在她心里头,陆宴知现在就是个吃完不认账的混蛋,迟早要天打雷劈。   公主府的马车早已在门外等着了,昭玉朝着他点了点头,便撩起裙摆,扶着芍药上了马车。   身后,青衣笑着道:“小殿下,路上小心。”   ……   自从那日后,赵太后便差人来了公主府几次。   昭玉早就叫芍药提前打点了,没让人进公主府,只说她近日感染了风寒,身子不好,叫人回去了。   想来,早已等的不耐烦了。   于是,昭玉没回公主府,而是直接进了宫。   赵太后看见她后,便一脸着急的走上前来,拉住了昭玉的手,“叫母后瞧瞧,瘦了,好端端的,怎么便感染了风寒呢?”   昭玉哪里敢说实话,只含糊道:“前些日子回府时,穿的少了些,着了凉,母后放心,如今已经无碍了。”   赵太后仔细瞧了瞧,见她如今瞧着确实无碍了,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若不然,你便住在宫中吧,陈太医说,你身子有些虚,你一个人住在公主府中,哀家有些放心不下。”   昭玉听到陈太医之时,心中便忍不住跳了一下,她小心翼翼的瞧着母亲的神情,见的确没有反常,一颗心才总算踏实下来。   若是叫母后知晓,她到底是因何生病,非要跟陆宴知拼命不可。   “母后,儿臣不是小孩子了,会照顾好自己的,这次真的是意外,您莫要担心了。”   赵太后冷哼一声,开始秋后算账,伸手扯住了昭玉的耳朵:“好你个小丫头,真是女大不由娘,这么大的事情,也要瞒着哀家,你同瑜儿如今是翅膀硬了,觉着哀家老眼昏花,没用了是吧?”   想起此事,赵太后就是心头火起。   那几日她急得团团转,都叫昭玉这丫头看在眼里,偏生一个字都不肯多说。   弄得她像是个跳梁小丑一般,怎能不叫人生气?   昭玉捂着耳朵,忙道:“母后,轻些。”   “你还知道疼?”赵太后没好气的道:“此事你是早就跟陆宴知商量好的?”   昭玉讨好的笑笑:“母后,儿臣也是怕叫您跟着忧心,才瞒着您的,再说了,隔墙有耳,此事自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的。您哪里老了,分明正是年轻的时候,瞧着不像是儿臣的娘亲,更像是儿臣的姐姐呢。”   赵太后面色稍稍好看了几分,她也知道此事不好大肆宣扬,可就是有些抹不开面子。   昭玉揽着她哄道:“母后,儿臣知道错了,日后定不再这般了。”   赵太后看了她一眼,突然道了句:“这陆宴知,也不是那般不可取。”   昭玉听到此,便知道此事算翻篇了,抿着嘴唇笑了出来。   “摄政王虽说瞧着缺德了些,但心肠不坏的。”昭玉违心道。   赵太后问:“他待你可好?”   昭玉点点头:“王爷待儿臣很好。”   赵太后微微叹了口气,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前朝之事,赵太后也有所耳闻。   陆宴知将虎符给了昭儿,那是十万大军。   已经投降的临昌二十万大军,如今也在瑜儿手中。   他愿意陪着昭儿演这出戏,将临昌王铲除,的确不像是她先前想的那般靠不住。   -   此时,摄政王府内。   陆宴知问青衣:“她回去了?”   青衣:“回主子,小殿下直接去了宫里,想来是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陆宴知点了点头,拧着眉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   青衣问:“主子,后院那些女子,可要遣散?”   前些日子,陆宴知便下了遣散后院女子的命令,只不过后头因临昌王之事,暂时又将她们留了下来。   陆宴知:“都送走吧。”说完,他忽的一顿,又道:“将前几日抬进府里头的花魁留下,你现在去把她叫过来,本王有话要问她。”   青衣:“是,主子。”   没多久,青衣就将那个花魁叫了来。   陆宴知挥手,叫青衣退下。   于是很快,屋内就剩下陆宴知与花魁二人。   陆宴知目光落在花魁身上,静静的看了半晌,眸中带着几分深思,冷不丁的问了一句:“伺候过人吗?”   花魁早就听说了摄政王与公主的关系,也知道那位公主殿下在王府里头住了许多日子,又多少听了后宅一些个传言,对陆宴知便渐渐歇了心思。   可这会儿,王爷这般直勾勾的瞧着她,还如此问,叫她原本心如止水的心忽的多了几分涟漪。   她红着脸看向陆宴知,目光仿佛含春,娇声道:“王爷缘何这般问?”   这副娇羞模样,对着陆宴知纯粹是暴殄天物。   陆宴知不仅没有半分触动,甚至还觉着这女子实在扭捏做作,当即就不耐烦的道:“问你就说,废话什么?再啰嗦本王砍了你的脑袋!”   花魁脸一僵,随即咬了咬牙,吐出三个字:“伺候过。”   他是不是有病,问个花魁有没有伺候过人。   姑奶奶她干的就是伺候人的活!   陆宴知闻言点了点头,又问:“伺候过多少?”   花魁那丁点绮丽是彻底没了,她敢怒不敢言,干脆破罐子破摔:“挺多的。”   陆宴知听到此,满意的点了点头,“本王问你件事,你如实回答,若有半句泄露,小心你的脑袋。”   花魁规矩道:“王爷请讲,奴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陆宴知轻咳一声,面上滑过几分不自然,道:“女子行房事之时,还会疼吗?”   花魁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忍住抬起头看向他。   然后就瞧见了摄政王那副拧眉不解的模样……   一时之间,她面上的神情复杂极了。 第3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直到陆宴知等的快不耐烦,那花魁才内心复杂的开了口:“王爷有所不知,这女子头一遭行房事之时,许多都是会疼的。”   陆宴知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又不耻下问道:“可有解决的法子?”   花魁心中惊诧,没想到公主殿下竟还是个雏。   转而一想也是,先前就听人说了那尚大人后宅女子无数,却个个都是完璧,公主成亲一年还是姑娘,也情有可原。   “解决的法子,的确是有,只是……”花魁欲言又止的问:“奴家斗胆一问,王爷,您前头是如何做的?”   陆宴知看了她一会儿,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拧眉不解:“还能怎么做?不是只有一种做法,自然是随心所欲。”   花魁听完,便一言难尽的看着他。   一种?   不会是她想的那种吧?   摄政王瞧着便生的很是高大,又是常年领兵打仗的,身子骨自然不比常人……那娇滴滴的小公主又怎能受得住他这般磋磨。   花魁突然心疼起那位公主来,难怪养了好些日子的病。   陆宴知瞧见她的神情,脸色一黑,冷声问:“怎么,本王做的不对?”   他做的哪里对了啊!   花魁这会儿瞧着陆宴知,心里头简直连点儿水花都没了。   呸,真是白瞎了这张脸!   可她又哪里敢多说?   若是叫这杀神知道,是他活不好才将人公主殿下弄成那副模样的,非要当场砍了她杀人灭口不成。   她敢怒不敢言,只堆起笑容,昧着良心开口道:“您做的自是没什么问题的,只不过公主是头一遭,又生的娇贵,恐受不住,才会这般的……”   陆宴知冷哼一声,果然如此。   他就说,定是沈昭玉那丫头片子太过没用。   不过这点子事儿,也至于生起病来。   陆宴知又想起昭玉榻上有气无力躺着的模样,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他沉声问花魁,“依你之见,叫人教她习武一段时日,可会好些?”   如此说完,陆宴知愈发觉着这个想法不错,她身子骨不好,习武也可强身健体。   花魁闻言,则是笑脸一僵,心中愈发心疼那位公主殿下。   人家娇滴滴的美人,偏生要人习武。   这位小公主是做了什么孽,叫这位主儿给瞧上了。   她连忙道:“王爷不可。”   “嗯?”陆宴知危险的看向她。   花魁忙道:“王爷,此事不是公主习武便能解决的……”   说完,她从怀中拿出一物,双手递上去,“王爷,此物对您来说,或许有用。”   那是一本书模样儿的东西,陆宴知拿过来,翻开一看,接着脸色瞬间变得古怪了起来。   他紧紧拧着眉,耳朵根竟泛起点点红,只觉得这东西仿佛烫手山芋一般,下意识便要将书丢远。   但还是犹豫了下,又没丢出去。他是瞥了花魁一眼,语气莫名:“这东西有用?”   花魁:“有用。”   陆宴知点点头,将这东西收了起来:“好,本王暂且信你一次。”说到此,他目光凉幽幽的,落在花魁身上,“若你说谎,本王便扒了你的皮!”   花魁忙垂下头:“奴家不敢。”   陆宴知摆了摆手,“下去吧。”   花魁如负重释。   当日,摄政王府后宅的那些个女子都被遣散了,那花魁陆宴知留着有用,就没叫她走。   被留下的花魁不仅不高兴,甚至内心苦不堪言。   自从那日谈话后,花魁已经心如止水了,对那位主儿更是丁点的念想都没了。   她觉着,伺候一群男人都比伺候摄政王一个要轻松得多!   如今只期盼着那位早点开窍,好将她撵出府去,她在青楼里头也比在这儿快活的多。   -   说起来,昭玉回去后,也隐晦的询问了薄柳一番。   可薄柳虽说空有一身本领,但却一直都未曾有机会施展过,也不知这中间的弯弯绕绕。   当年的嬷嬷同她说是不疼的,可眼前公主活生生的例子摆在这儿,叫她也懵了。   本来,薄柳还满腔抱负的,只等着公主为她寻个良人,日后当个最为受宠姨娘报答公主,也不枉学了这些年。结果听着昭玉的悲惨遭遇后,一张俏脸就微微白了。   原来这档子事儿竟是这般叫人难受的,瞧瞧公主都躺了许多天,那她到时候还能好的了吗?   薄柳再也不想做妾的事儿了,干脆抱着昭玉腿哭着求开了,“主子,日后奴婢哪儿也不去,就留在府里头做牛做马的伺候您,求求您别将奴婢许人了。”   昭玉头疼极了,她本来是想着叫薄柳给出一出主意,没想,竟还吓坏了一个。   遂招了招手,叫芍药将她拽开扶起来,然后一脸糟心的将人给撵走了。   很快,芍药就回来了。   这几日,芍药对陆宴知意见挺大的。   这会儿拉开门进来后,便忍不住噘着嘴道:“主子,您说这摄政王到底是什么意思?他怎么能这般待您呢,奴婢想起来就替您觉着委屈。”   前头在王府里头的时候,他就对主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着实叫人生气。   等主子身子一好,还丝毫不留情的将主子给撵了出来,芍药便没见过这般翻脸无情的人。   分明他以前对主子也是不错的,结果如今事成了,就成了这副德行。   果然,这男子就没一个好的,都是混蛋。   昭玉闻言面上带了几分不自在,十分的心虚:“这不怪他,许是这几日心情不好。”   那日似乎将他气坏了,昭玉还是头一遭见他这么抓狂过,大抵是要缓上几日才能好。   因着心虚,这几日,昭玉都不敢出现在他跟前儿,他一瞪她,她就觉着浑身不自在。   她当时是下了决心的,可实在是太疼了,她忍不下去,这也不能怪她……   且因着上次后,昭玉对这档子事儿,实在是有些心里阴影,抵触的很,更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   芍药闻言,微微张大了眸子,气呼呼的道:“主子,您性子也太好了些!这还不怪他?您就当让许岭过去,将他那摄政王府给砸了,好好出一口恶气!”   昭玉思索了下,认真道:“想法是好的,但为此搭进许岭一条命,不值当。”   芍药气的跺了跺脚,在心中将陆宴知又臭骂了一顿。   昭玉好笑,“你日后可不要在王爷跟前儿这般,不然本宫也救不了你。”   这些日子,陈太LJ医又送来了许多补药,昭玉正好养身子,也躲着陆宴知,正巧儿就窝在府里头,哪里都没去。   陆宴知兴许气也未消,这些日子也没来烦她。   昭玉正巧有了些空闲,去查一查尚府之事。   说来也巧,那个当初诽谤昭玉,说她要针对许宜盈,要害死她的丫鬟,如今竟不在尚府里头了。   听说,是许宜盈走了没多久,她家中兄弟有了些钱,将她给赎回去了。   如今举家搬迁去了江南一带,早便已经不在京城了。   至于那个推许宜盈下湖之人,到底是不是子虚乌有,也便只有许宜盈一人知晓了。   这不清不楚的委屈,昭玉吃不下,便叫许岭差人去江南找了。   她又去差人找了去年那些同许宜盈一起参加宴会的小姐太太们,想询问当年是怎么回事。   那些小姐们提起许宜盈,便是一肚子火。   其中一个小姐当即没忍住,还骂了一通:“尚家那位表姑娘,简直就是荷塘里头的白莲成了精,提起她我就糟心。前头在宴会上,我与她不熟悉,就是同几个闺中密友多聊了几句,没有主动同她搭话,她就哭上了,还做出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模样儿,简直叫人心塞。后来,不知怎么的,京中全都在传我们在挤兑她,传的神乎其神的,说什么,我们嚣张跋扈,欺负她一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品行不好,害的我前头一年亲事都不顺,如今还未定下亲事呢。   听说不久后她就出门遇上劫匪,没了命,这大抵就是报应。人如今已经死了,之前的事儿也便放下了,只当是自个儿倒霉。”   昭玉顿了顿,才道:“她没死,前不久本宫才瞧见了她。听她熟悉的人说,前头你们针对她,皆是受了本宫的指使。”   那小姐错愕的瞪大了双眼,气的脸色都青了:“她竟然没死?公主,我们可从没说过这话!这人怎么空口白牙整日里污蔑人,说我们也便罢了,竟然连您都不放过。”   昭玉又问了几句,才叫芍药将这位小姐送走。   ……   京中有个纨绔子弟,是一位大臣的幼子,没什么学问,整日里便是吃喝玩乐。   其人名唤林玉然,府中妻妾成群,时不时便要抬进府里头一个,可难得的是,他府中的正妻与妾室并不曾怎么闹过,后宅之中倒是一派和气。   花魁隐晦的同陆宴知说,这林玉然是花楼里头的常客,虽说长得不算是顶好,可姑娘们却很喜欢这位恩客,皆因他床上功夫十分不错。   陆宴知点了点头,让她下去了。   这日,林玉然喝的醉醺醺的揽着花楼里头的姑娘往屋中走。   林玉然手不老实,那姑娘在他怀中掩唇娇笑着,二人一路打情骂俏的走到了塌边。   谁也没瞧见,房梁之上,此时坐了个人。   他一袭黑衣,斜坐在房梁之上,目光灼灼的盯着林玉然与那姑娘,一脸认真的看着。   看着看着,他的眉头就越拧越紧,直到二人上了榻后,陆宴知终于看不下去了。   简直不堪入目,不知羞耻!   他黑着一张脸,忽的从房梁上跳了下来,一脚踹在床柱子上,冷声道:“穿上衣服。”   床晃了一晃,险些散架。   林玉然叫他这番动作吓得,差点就不行了。   旁边的姑娘也是尖叫一声。   他气的脸色都青了,扭头就骂:“哪个不长眼的……”   骂道一半,看到了床榻边站着的陆宴知,瞬间卡壳了。   林玉然登时间吓得屁滚尿流的,一把将被子盖在姑娘身上,然后草草的将衣服裹上,又扑腾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摄摄摄摄、摄政王千岁!”   床上的姑娘听着林玉然的话,也知道了他是谁,吓得白着脸在榻上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   陆宴知瞥了床榻上的姑娘一眼,又低下头,冷冷的盯着林玉然。   长得确实不怎么样,连尚修明那伪君子都比不上,瞧着流里流气,胆小如鼠,实在难以入眼,季子毅那黑鬼都看着比他顺眼!   陆宴知拧眉不解,那些人都瞎了吗?   直到看的林玉然的脸色是越来越白,瞧着人都快吓晕过去了,才冷声道:“你随本王来。”   说完,便大步离开了房间。   林玉然赶紧将衣服整理好,腰带系好,这才白着脸哆嗦着腿跟了出去。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恐惧的想,逛花楼,犯、犯法吗?   就算犯法,这位怎么有空儿亲自来抓人。   走到一间空闲房间后,陆宴知才看向林玉然,见他衣服穿戴整齐了,看他倒是顺眼了几分,语气也没方才那般冷了。   “本王听闻,你很讨姑娘家喜欢?”   林玉然正要跪下求饶的时候,就听见了这句话,登时间愣了。   “王、王爷?”   陆宴知面无表情的盯着他,“说说。”   林玉然简直都快哭出来了,他说什么啊他?   陆宴知见他不吭声,有些不耐烦:“嗯?”   林玉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痛苦涕零的说了起来:“王爷饶命,我有罪,我不该逛花楼,不该找姑娘!日后定当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还求王爷饶了我一条命啊!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再也不敢了……”   说完,还用力的磕了几个头。   陆宴知低头看着他,一点一点的拧紧了眉毛。 第3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学成归来的陆宴知……   眨眼间,又是几日。   昭玉的身子已经彻底养好了。   府里头盛开着的花,有些个已经谢了。   外头的天儿,也比前头热了许多。   瞧着是到了春末了,夏日许就快要来了。   这日一早,芍药伺候她起床。   从榻上起来后,昭玉接过芍药递过来的湿热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脸,然后将帕子递给她,问:“这几日,摄政王府可有动静?”   从摄政王府回来后,已经有五天了。   昭玉自上次进宫后,也没再出过府,倒是清闲的很。   不过,陆宴知这次瞧着是气狠了,许多天未曾搭理她了,只时不时叫青衣送些东西过来。   芍药提起来这个就生气,撅了噘嘴,一脸怨念的道:“没呢,听说这几日连早朝都没去呢,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不知是在忙些什么。”   主子因着他病了,先前没说什么也便罢了,这下可倒好,连人都瞧不见了。   要她说,主子哪哪都好,就是挑夫婿的眼光不太行,前头那位驸马爷不怎么样,如今这个摄政王更是差劲的很,还一副狗脾气惹也惹不得。芍药越想越气,洗着洗着帕子,就将帕子丢盆里面了,主子的命怎么就这般苦呢!   昭玉好笑的瞧着她,“你这丫头,如今脾气是愈发的大了。将水端出去,伺候本宫穿衣。”   她倒是不觉着陆宴知是喜新厌旧了,毕竟她这还尚算不上完全旧呢,陆宴知还没到喜新厌旧的时候。   瞧着芍药整日里话里话外的编排陆宴知,昭玉觉得心中好笑,有些替他冤得慌,可这里头的事儿她实在不好道与芍药听,只能叫陆宴知继续冤枉着了。   芍药闻言小小的哼了一声,然后把水盆端出去,递给外头站着的丫鬟,又问:“主子,您今儿个穿哪一套?前儿个那一身如何,那一身瞧着好看的紧,奴婢觉着您穿上,人都鲜活了不少呢。”   昭玉摇了摇头:“外头天愈发的热了,换身轻薄些吧的。”   这天儿一热,昭玉便不爱动了,整个人懒洋洋的,连屋子都不大乐意出。   芍药:“是。”   其实,陆宴知说的也没错,昭玉这从宫里头出来的娇贵小公主,不仅身子不抗造,还一身的富贵病,冷不得也热不得,比起他们军中的汉子来,实在没用的紧。   用了早膳后,天儿也开始晒了。   昭玉寻了个乘凉地,叫人搬了把藤椅,懒洋洋的半躺在上头。   芍药则是在一旁有一下没一下的给她打着扇子。   没多久,许岭就过来了。   昭玉问:“可是江南那边有消息了?”   许岭摇了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昭玉瞧着他这副模样,奇道:“你何时也这般吞吞吐吐了?瞧着不像你,行了,直说便是了,本宫恕你无罪。”   见着许岭这副模样,昭玉也猜出可能是他要禀告之事,多少有些无理。   许岭闻言,才咬了咬牙,开口道:“主子,是摄政王府那边有了些消息,属下听闻,摄政王近日新结交了一位朋友……”   昭玉来了兴趣:“是什么人?”   陆宴知那个性子的,还有结交朋友的一日?   就是不知是真朋友,还是砍着玩儿的朋友。   许岭:“是林大人的幼子,名唤林玉然,是京中有名的纨绔子弟。”   昭玉眨了眨眸子,一脸疑惑:“纨绔子弟?当真?”   许岭吞吞吐吐的道:“千真万确,听说,那林玉然家中妻妾成群,喜好逛花楼,摄政王也……同他一起去了两次。”   昭玉听完,表情带了些许微妙。   还没等她有反应,芍药便先急了,她将手中蒲扇一丢,气急败坏的骂道:“什么!他竟然还去逛了花楼?他眼中到底还有没有咱们主子!”   芍药简直要气死了,难怪这些天一丁点儿动静都没有,原来是同人一起逛花楼去了,为了去逛花楼,连早朝都不去了。还摄政王呢,呸,就是个登徒子!   昭玉没太大反应,只对许岭道:“去查一查,他去的那花楼中最漂亮的花魁,生的可有本宫好。”   许岭楞了一下,才领命离去。   没多久,许岭便回来了,说:“那花魁生的不如公主三分。”   昭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一脸平静的摆手叫他下去了。   下晌,青衣又来送东西了。   没见着昭玉,东西被芍药丢出了门。   芍药站在门口,叫侍卫拦住他,指着他骂:“呸,吃着碗里头占着锅里的,我们公主府不缺你们这点儿东西!”   青衣疑惑不解:“芍药姑娘,这是何意?”   芍药冷笑一声:“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我们公主府什么好东西没有?这些个,你还是送去给花楼里头的姑娘们吧。来人,将他给本姑娘撵走!”   青衣听到此,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忙跟芍药说:“你们误会我家王爷了。”   芍药没听他说完,就叫人将他关在了外头。   青衣见势不妙,赶紧回去禀告王爷了。   -   下晌有些阴天,天气倒是凉快了许多。   昭玉便趁着这个空档,领着芍药进宫了。   在宁和宫中陪赵太后待了会儿后,瞧着天又有些阴了,赵太后担心会下雨,她身子骨刚好没多久,怕她又染了风寒,遂没多留她,就叫她出宫了。   昭玉刚到马车上,外头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天气比起方才,显然凉了许多。幸好芍药提前在马车里头备了一件颇为厚实的红云纹织锦披风,给她披在了身上,不至于叫她凉着。   马车正要走的时候,忽然被人拦住了。   芍药撩开帷裳一瞧,见拦在马车前的人是前任驸马尚修明,登时便皱起了眉头。   昭玉问:“芍药,是谁在外头?”   芍药阖上帷裳,道:“主子,是尚大人。”   昭玉疑惑的撩开帷裳,便见尚修明也没打伞,便那么站在雨中,目光直直的看着马车这边。见着昭玉后,他的眼神还闪烁了下,下意识上前一步。   “尚大人,今儿个这是怎么了,在本宫这儿唱苦情戏呢?”   昭玉看了一眼收回目光,没什么好气儿的问。   尚修明苦笑一声,“今日,林小姐去了尚府,是我误会你了……”   林小姐,正是前头昭玉找去公主府的那位小姐。   从前头与昭玉谈话便能瞧得出来,那是个性子直的姑娘。许宜盈没死,却害的她这一年来叫人戳脊梁骨,不仅如此,还往她身上泼脏水,说是公主指使,那位林小姐忍了几天,实在是觉着窝火。   干脆找去了尚府,将许宜盈给骂了一通,正巧叫尚修明撞见了。   昭玉闻言,面上瞧着也没什么波澜,只揉了揉额角淡淡的道:“得了吧尚大人,你误会本宫的还少吗?也不差这一件两件的,日后别因着这丁点小事再来烦本宫了。”说完,昭玉阖上帷裳,不再看他。   不知是不是叫雨给淋的,尚修明这会儿脸色有些泛白,瞧着怪狼狈的。   “昭玉,是我对不住你,你若是心中怨我,打我骂我都好,只要你能消气……”   昭玉的声音从马车里头传来:“打你骂你?省省吧,想叫本宫消气,这代价你恐怕付不起。尚大人回吧,别淋雨生了病,尚府那位表小姐又要怪到本宫头上。”   “什么代价?只要你说,我定尽力去做。”尚修明急道。   昭玉没理他,他白着脸笑了笑,轻声道:“昭玉,我知道负你良多,你心中怪我、怨我,都是情有可原,我不奢求你能原谅我,但也不想瞧着你日后难过,陆宴知他……并不是个良人。”   就在此时,不远处一辆马车缓缓停下。   马车内,陆宴知黑了一张脸,问驾马的青衣,“他说什么?”   青衣穿着蓑衣,牵着缰绳,面上尴尬的笑:“王爷,他许是听说您逛窑子的事儿了。”   陆宴知冷着脸:“这些人闲的?”   话音刚落,就传来远处昭玉不耐烦的声音。   “尚大人,本宫的事与你何干?再说了,摄政王不过逛了两次窑子罢了,怎么也比你三天两头往府里头抬妾要强得多,他不是良人,难道你是?”   青衣忙拍马屁道,“主子您听,小殿下多在意您,半点都不叫人说呢。”   理是这个理儿,可陆宴知听了昭玉这番话,怎么都觉着不顺耳。   他顿了顿,拧眉问:“本王去逛窑子,她怎么不吃味?”   青衣被他这番无理取闹的话弄得卡壳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圆了。   陆宴知干脆下了马车,朝着昭玉的马车走了过去。   他瞥了尚修明一眼,语气微凉的道:“尚大人,你这张嘴怎么比妇道人家还要碎?还朝中大臣,碎嘴大臣还差不多,依本王看,孟姜女就是被你们这群听风就是雨的碎嘴大臣给冤死的。”   青衣脸色一僵,在陆宴知耳边小声道:“王爷,冤死的那是窦娥。”   陆宴知皱紧眉,踹了青衣一脚骂道:“那你不早说,没用的东西!”   青衣十分委屈,心说您也没问啊。   尚修明叫陆宴知阴阳怪气的骂了一通,脸色也难看了几分:“不知所谓!”   而昭玉听见陆宴知这番话后,也顿时间忍俊不禁,眉目间都带了几分笑意。   撩开帷裳看了眼,便吩咐芍药:“去给摄政王送把伞去。”   马车上放了几把纸伞,如今正巧儿碰上了用场。   芍药很不想去,她觉着前驸马跟摄政王都是一路货色,一个赛一个的混账,都淋着雨才解气呢!   可见主子在一旁蹙起了柳眉,芍药只好应了一声,不情不愿的拿了把伞下了马车。   芍药走到陆宴知跟前,道:“王爷,我家主子差奴婢给您送把伞。”   陆宴知原本觉着,这雨下的不大,淋在身上要湿透也得半炷香,打伞太矫情。   可这会儿芍药送来了伞,他倒是接了过来,还朝着尚修明扯唇一笑,当着他的面慢吞吞的打开了伞撑上。   他淡声道:“尚大人,本王瞧你虽碎嘴了些,也尚算得上是个铁铮铮的汉子,何必这般苦苦纠缠,讨人嫌呢?”   尚修明脸色难看至极:“你——”   陆宴知不再理会他,干脆走到昭玉的马车前,撩开帷裳,上了马车,然后一副主人姿态,吩咐车夫:“回公主府。”   车夫绕开尚修明,走了。   送完伞还没来得及回去的芍药傻了眼,她忙撑着伞要去追:“哎,等等——”   青衣赶忙拉住她,“芍药姑娘,王爷与小殿下已经走了,你还是坐后头这辆马车回去吧。”   芍药气的跺了跺脚,只好上了青衣驾马的这辆马车。   ……   再说回陆宴知。   他上了马车后,就拧眉目不转睛的盯着昭玉。   昭玉已经有许多日子未瞧见他了,此时二人挤在马车中,她下意识那日在桃花树下之事,身子瑟缩了下。   “冷?”陆宴知问她。   昭玉抿着唇笑了笑,“今日是有些冷,王爷您瞧着身子淋湿了,可还好?若不然,这披风还是您用吧。”说着话,昭玉便要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来。   陆宴知嗤了一声:“不必,你穿着便好,别到时风寒复发又要赖本王。”说完,他脱掉带着潮意的外衫,丢到一旁,又撩开帷裳,冲着一旁驾车的青衣喊:“将本王的披风拿来。”   两辆马车停下,很快,青衣就将陆宴知的披风递了进来。   昭玉以为他拿披风是自个儿穿,谁料陆宴知接过披风后,竟丢到了她身上。   “穿上。”   昭玉:“王爷?”   陆宴知:“废什么话,叫你穿就穿。”   昭玉只好裹了两件披风,像个球一般坐在马车上。   她小心翼翼的瞧着陆宴知,瞧着脸色不好,这是……还未消气?   陆宴知忽的又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他面上没有表情,盯着她看了半晌,才开口道:“本王去花楼一事,你知晓了?”   昭玉听着他的话,终于明白他为什么这副样子了。   心中无语至极,可还是配合的表演起来。   她垂下眸子,低落的应了一声:“自然是知晓的,旁人都说王爷是厌了昭玉,所以才会去那等地方的……”   陆宴知闻言脸色一沉,骂道:“他们懂个屁,都谁说的?”   当然没人说,是她瞎编的。   昭玉低头垂眸不语,瞧着十分难过。   陆宴知轻咳一声,道:“本王去那里是事出有因,你莫要多想,日后本王不会再去了。”   昭玉眼巴巴的瞧着他:“此话当真?”   陆宴知方才那股子不舒坦,这会儿散了个一干二净,他点了点头:“自然,本王何时骗过你。”   说话间,二人便到了公主府。   路上的时候,雨便停了。   马车一停下,芍药就跳下了马车,着急的走到昭玉的马车旁,将她扶下来后,又一脸警惕的盯着旁边已经先一步下车的陆宴知。   陆宴知则是慢吞吞的收回手,嘴唇一点一点的牵直了。   他忽的觉得昭玉身边这小丫头有些碍眼。   进府前,陆宴知朝着青衣招了招手。   “主子,您叫小的?”   陆宴知问:“你说,本王若是弄死沈昭玉身边伺候的,她可会怪本王?”   青衣顺着主子的目光看过去,就瞧见了芍药的背影……   他连忙道:“主子,万万不可,芍药姑娘自小伺候在小殿下身边,与小殿下感情很好。若是出了事……小殿下许会日后都不想理您了。”   陆宴知拧紧眉,语气十分不满:“在她眼中,本王竟还不如一个丫鬟?”   青衣心中复杂极了,心说这是一回事吗?   陆宴知黑着脸:“罢了,你想个法子,尽快将她弄走,本王不想再瞧见她了。”   说完,陆宴知往前走了两步,又仿佛想起什么一般停了下来。   他扭头对青衣道:“今儿个夜里,你去将尚修明打晕,扔进窑子里。”   青衣苦着张脸:“主子,殴打朝廷命官是大罪,且尚大人身边有小厮,小的如何能近身不被察觉……”   陆宴知:“这是你的事。”   说完,便大步进了公主府。   -   为了芍药的小命着想,昭玉早早的就将她打发走了。   又唤来了府中丫鬟,吩咐将陆宴知的外衫烤干。   厨房送来了姜茶,昭玉递给陆宴知一杯,又自己饮了一杯。   陆宴知喝完,眉头一皱,“这是什么东西?”   “是姜茶,王爷您淋了雨,恐会着凉,喝些姜茶对身体有益。”   陆宴知:“下次不必这般麻烦,本王的身子没这般弱。”   昭玉点点头:“王爷,您淋了雨,衣服头发都有些湿了,可要沐浴更衣?”   “不……”陆宴知还没说完,语气便一顿,目光落在昭玉身上,改口道:“嗯,叫人烧些水吧。”   昭玉这会儿还不知即将发生什么,闻言只点了点头,叫人去烧水了,还让丫鬟收拾出了一间客房。   烧好水后,昭玉本想差人带陆宴知过去,谁料这人龟毛的很,不想用其他丫鬟,还对她道:“你带本王去。”   昭玉只好点了点头,亲自带着他过去了。   房中的木桶中已经放好了热水,昭玉将他带到屋子里,十分体贴的对他道:“王爷,水温正好,您多泡一泡可去一去寒气。”说到此处,她笑了一下,软声道:“我知道您身体健朗,不拿这点雨当回事,可注意些总归是好的。昭玉前头才染了风寒,知道这等滋味不好受,自是舍不得您也受这份苦的。”   说完,昭玉才去瞧陆宴知。   便见他手里捏着个十分精致小瓶子,正低头认真的看着。   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瞧着有些入神,竟也没听她说话。   得,昭玉一番甜言蜜语,全都说给了聋子听。 第3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她一见木桶便觉着心头……   不知怎么的,昭玉心里头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   她咬了咬嘴唇,对陆宴知道了一句:“王爷,您沐浴吧,昭玉便先退下了。”   说完,她便要转身走。   谁料,陆宴知忽的扭过头来,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   他眯缝着眸子看她:“站住,本王叫你走了么?”   昭玉瞧着他的眼神,再看看他手里头拿着的东西,不知为何,心里头那股子不安劲儿愈发的重了。   “王爷,可还要昭玉做什么?”昭玉腿有点软,很想跑,但是陆宴知抓着她抓的很紧,她跑不了。   陆宴知淡淡道:“伺候本王沐浴。”   昭玉很不想,只小声道:“王爷,昭玉没干过这等活儿,恐伺候不好,若不然,我叫人进来伺候您?”   陆宴知:“无妨,本王不嫌弃你。”   昭玉小幅度的撇撇嘴,心想本宫嫌弃你。   她有心走,可陆宴知直勾勾的瞧着她,还不肯撒手,她只能留了下来。   陆宴知松开昭玉的手,站在她面前,张开手臂,示意她脱衣服。   昭玉不情不愿的上前一步,去解他的腰带。   可昭玉连自个儿的腰带都是别人系的,自然是没干过这等活儿,且这男子的腰带也不知是怎么系的,跟女子的还不大一样。   昭玉费了半天劲儿,那腰带不仅没解开,甚至愈发的紧了。   陆宴知垂眸瞧着她,眼瞅着那腰都快打成死结了,干脆黑着脸自己解开了。   虽说他没说话,但昭玉从他眼神中,也瞧出来了几分,这位爷是又觉着她没用了。   昭玉眨了眨眸子,权当是没瞧见。   她道:“王爷,我去给你拿一套换洗的衣物来。”   陆宴知瞥她一眼,忽的哼笑一声,问她:“又想跑?”   说完,也不等昭玉回答,直接用手里头的腰带三两下捆住了昭玉的手腕,另一头则是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头。   昭玉看了一眼他的手腕,又看一眼自己的手腕,眸子都瞪圆了。   “王爷,您这是何意?”   昭玉伸手去解,可他也不知道是怎么系的,她手腕都磨红了,也没解开。   陆宴知将她绑住后,就不管她了,径直开始脱衣服。   昭玉忙红着脸捂住眼睛。   陆宴知:“躲什么,又不是没瞧见过。”   昭玉心中骂他,面上却委委屈屈的道:“王爷,不是昭玉不想伺候您,上次便病了许久,再来一次,也不知日后有没有小命伺候您……”   陆宴知闻言,皱了一下眉,随即认真的看着她道:“放心,这次不会有事。”   昭玉心头抓狂,她怎么放心的下!   陆宴知说完,大步朝着木桶走去。   昭玉手上还被他绑着,她一走,昭玉也不受控制的跟着往前走了几步,不过人很谨慎,站在能够离的木桶最远的地方。   陆宴知抬头看了她一眼,很不满,用另一只手拽着腰带,将昭玉拽了过来。   “离这么远做什么,本王能吃了你?”   将昭玉拽过来以后,陆宴知把手里头的小瓷瓶塞进她手中,“拿好。”   昭玉虽不知道这里头装的是什么,可此时拿着这东西,却觉着仿佛拿着个烫手山芋一般,十分想将其扔了。   但陆宴知在旁边瞅着她,一副她要是敢丢了,他就敢将她丢出去的表情,昭玉只好极不情愿的将其拿在了手中,然后又往后头走了几步。   “你过来,帮本王试试水温。”他不满道。   昭玉只觉得他似乎病的不轻,试水温不都是进去前试一试凉的还是热的么?可如今他整个人都泡在水里头了,哪里还用得着旁人给他试水温,简直多此一举。   她拗不过他,磨磨蹭蹭的走过去,伸手去探水里头的温度。   谁料刚弯下腰,就见陆宴知忽的站了起来,他揽着她的腰将她提起,叫她坐在了木桶的边缘上。   昭玉吓得花容失色,忙伸手去抓陆宴知,可这会儿他并未穿衣服,昭玉的手落在他的胸膛上,便像是被烫到了一般忙收回了手,她手忙脚乱的抓着木桶边缘,才堪堪稳住了身子。   陆宴知没管她这番动作,而是在低头专心的脱她的衣服。   昭玉两只手连忙抓住他的手,着急的快要哭出来。   “王、王爷,你这是做什么?”   陆宴知哼笑一声:“废话,本王做什么你瞧不出来?”说完,他又信誓旦旦道:“放心,这次不会叫你疼。”   末了,昭玉小脸绯红,眼角带泪的被他塞进了木桶中。   陆宴知也不知哪里学了些不三不四的东西来,叫昭玉愈发的招架不得。   不过后来,昭玉还是疼的哭出了声,她气的抓他:“骗子。”   陆宴知也拧紧了眉,似乎疑惑不解。   但瞧着昭玉反应不像是上次那般大,于是狠了狠心,在她耳边轻声安抚道:“忍一忍,很快便不疼了。”   昭玉红着眼睛,委屈极了:“你怎么不忍一忍!”   陆宴知理直气壮:“本王上次忍过了,这次该换你了。”   昭玉气的挠了他一把。   ……   翌日一早,天还没亮,陆宴知便神清气爽的离开了公主府,还挺难得的没告假,居然去上了早朝。   昭玉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醒过来后,浑身都觉着酸疼的厉害。   她躺在榻上,眨了眨眸子,意识方才渐渐回笼。   后头怎么上的榻她不大记得了,依稀只记得晕过去之前,在心中将陆宴知狠狠骂了一通,那时水似乎都有些凉了。   思及此,昭玉面上顿时一团粉红。   芍药听见动静,忙推门进来:“主子,您醒了?”   她红着眼睛走上前,瞧着自家主子一副吃了苦头的模样,心疼极了,忙用湿帕子给昭玉擦了擦脸。   “主子,您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昭玉有气无力:“本宫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舒服的。”   说完,她咬了咬牙,吩咐:“你去找许岭,叫他找个麻袋,晚间去寻林玉然,找到人后便套上麻袋狠狠揍一顿。”   -   陆宴知今日倒是春风得意的,尚修明可就惨多了。   今日早朝时,尚修明不仅没来,甚至还没告假。不比陆宴知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尚修明一向矜矜业业,很少告假,此次实在叫人疑惑。   沈瑜干脆差人去查探了一番,这才得知,昨日夜里尚大人叫人给偷袭了,听说被人打晕后还将人给迷昏了,扔进了窑子里一个姑娘的屋里头。   那姑娘吓坏了,当即便报了官。   官府的人一过去,瞧见是尚大人后,便是一惊。   忙将尚修明半夜送回了尚府去,听说,是那迷药下的剂量大了一些,尚修明如今还未醒呢。   朝廷命官竟然在城里头叫人给偷袭了,这事儿不容轻视。   京城府尹当即大怒,叫人彻查。   至于那位青楼的姑娘,一开始瞧见尚修明是怕的,可后来听说他是尚太傅后,就改了口风,说自己如今已经是尚大人的人,日后生是尚家的人,死是尚家的鬼,还想去尚府伺候尚修明,叫尚老夫人脸色难看的撵走了。   沈瑜听后,也是沉下了脸,命令官府一定要早日抓住偷袭尚太傅之人。   众大臣则是唏嘘不已,纷纷说这尚大人今年是流年不利,倒霉事一桩接着一桩。   陆宴知在一旁点了点头,道:“的确挺惨。”   昭玉对今日朝堂上之事并不知情。   简单的用了些吃食之后,芍药瞧着她实在疲惫,便问:“主子,可要泡一泡身子,解解乏?”   昭玉闻言,面色便是微微变了:“不用。”   如今,她一见木桶便觉着心头发紧,这些时日都不大想瞧见了。   “你出去吧,本宫只是乏了些,再睡一觉便好了。”   芍药只好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没多久,陆宴知便下了早朝。   他没回摄政王府,而是直奔公主府。   见着芍药后,问道:“你家主子可醒了?”   芍药心中对他很不满,可主子吩咐了,只好如实道:“醒了,用了些膳食,便又睡下了。”   陆宴知闻言,微微皱起了眉:“又睡下了?”   芍药:“主子说身子乏,不想动,便又睡了。”   陆宴知点点头,道:“你退下吧,本王进去看看。”   说完,便推开房门,大步走了进去。   径直走到里间塌边,陆宴知方才坐下。   昭玉瞧着睡的不大踏实,眸子紧紧闭着,柳眉微微蹙起,小脸微微还有些泛白。   陆宴知伸手触了触她的额头,并未发热。   昭玉睡的本就不熟,叫陆宴知一碰,便悠悠转醒。   瞧见他坐在塌边后,杏眸微微睁大,她下意识将被子往上一拉,将自己身子严严实实的盖好,谨慎的瞧着他:“你要做什么?”   陆宴知微微皱起眉:“本王在你眼中,难不成是什么豺狼虎豹?”   昭玉在心中小声嘀咕:豺狼虎豹都没你吓人。   陆宴知问她:“可还疼?”   昭玉点了点头:“疼的。”   “本王看看。”说着话,他伸手要去掀她的被子。   昭玉气的脸都涨红了,伸手将他的手拍开,“你、你无耻!”   陆宴知拧眉,仿佛昭玉在无理取闹:“本王怎么无耻了?”   他不过是想帮她瞧瞧伤处。   昭玉气结。   这还不无耻?   见昭玉不理他,他忍不住又问一句:“真的很疼?”   疼是有些疼的,可比起上次来要好上许多,并不是那般难以忍受。   可昭玉为着叫他安生些,还是点了点头。   陆宴知思索半晌,忽的站起来,要往外走。   昭玉:“你做什么?”   陆宴知:“本王叫太医来给你瞧瞧。”   昭玉忽的睁大眸子,急得坐了起来:“你站住——”   哪里有人看这个的,成什么样子了。   亏他想得出来!   他不觉着跌份,她还觉着丢人呢! 第3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本王为何要娶沈昭玉?……   昭玉好说歹说,才将陆宴知拦了下来。   自那日起,陆宴知干脆连摄政王府都不回了,就在公主府里头住了下来。   昭玉撵了几次没撵走,只好叫芍药收拾了个房间出来。   她叫人给陆宴知收拾的是一座十分宽敞,风景很好的宅院,如此一来,住在公主府里头,也不算委屈了他。偏生陆宴知不乐意去,还将芍药给撵走了,占了她先前守夜时候住得侧间。   而昭玉呢,旁边有个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些日子是睡都没睡安生,生怕哪天他夜里头又偷偷过来。   接连休息了几日,昭玉的身子倒是养的差不离了。   不过当着陆宴知的面,还是装作一副很不好受的模样儿。不是因着别的,实在是这厮一开了荤,便仿佛找着了新乐子一般,对此事十分的热衷,时不时便来问她一回,还疼不疼。   虽说他没直白的说,但是昭玉也瞧明白了,只要她敢点一下头说不疼了,当天夜里头,陆宴知肯定会溜过来。   所以这事儿上她定是不能松口的,说什么下次便不疼了,这人嘴里头没一句真话,没进木桶之前,他还同她说不会疼呢。   骗子。   男人的嘴若能靠得住,母猪都能上树了。   而且,还得想个法子,早日将陆宴知给撵走,叫他回王府里头住去。   总在她这算个什么事儿,他又不是入赘到她公主府里了。   他脸皮厚不在意流言蜚语,她还觉着刺耳朵呢,说不准母后知晓了,就又要将她唤进宫里头念叨了。   就这样,一连过了十来天。   陆宴知虽说是个愣头青,不懂这内里的事儿,但是昭玉一难受难受上这么多天,叫他心里头也有些犯嘀咕了,便是上次感染了风寒,也没养病这般久的。且那天瞧着并没染上风寒那次疼的厉害,怎么会这么些日子都不好呢?   于是,他便去皱着眉问昭玉了。   “你是不是装的?”他盯着昭玉道。   昭玉心里头一突,小心翼翼的瞧了他一眼,见他只是满脸疑惑,并不像是胸有成竹找她算账的模样。   随即理直气壮道:“我骗你做什么?第一次不过是一会儿,虽说瞧着厉害,但也没那般厉害,可上次你、你……”昭玉说到这里,微微红了脸,声音也小了几分:“你那般久,自然是要多养一些日子的。”   陆宴知拧眉又问:“那你要养多久?”   昭玉思索了片刻,认真道:“最少也要月余。”   陆宴知听到这儿,脸就一点一点的黑了,面上瞧着不痛快极了。   他阴沉着脸问:“你在忽悠本王?本王虽以前没试过,但也依稀记得,旁人是不会养这般久的。”   昭玉红着俩,小声一本正经的道:“可是旁人,也没有王爷这般久啊……时间短一些定会不像我这般的,若不然,下次王爷您稍微控制下?”   这番话说完,陆宴知的脸色就彻底黑了。   他瞪了昭玉一眼,冷声拒绝:“不行,为了迁就你,本王上次已经克制了。”   已经克制了?   昭玉闻言,腿微微有些发软,忽然后悔没将方才的时日加到两个月。   陆宴知瞥了昭玉一眼,心中十分烦闷。   这样一来,岂不是每次之后,他都要等上一个多月?   他思考了片刻,冷声道:“你身子太弱了,本王盯着你,这两日多用些食物,饭后随本王去围着公主府转一圈。”   若是她身子好些,休养的时日应该也会短一些。   昭玉:“……”   陆宴知阴了一天的脸,傍晚时,便出去寻林玉然了。   他先问林玉然,“你后宅中的女子,与你同房后要休养几日?”   林玉然懵了一下,随即道:“不需要休养啊。”   说完,林玉然便发现摄政王正看着他,目光中似乎带了几分错愕,接着,王爷瞧着他的眼神逐渐复杂,还十分难得给了他个好脸色,拍了拍他的肩膀才收回了目光。   不知为何,林玉然心里头觉着有些怪。   于是,他问道:“王爷,可是有什么用得着小的的地方?”   陆宴知想起此行的目的,遂点了点头,将昭玉所说一事同他说了,然后问他可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林玉然面色一僵,难怪王府方才眼神那般……   接着,他心里头打起突来。   自从上次被许岭给揍了一顿后,他老实了许多,也不敢在陆宴知跟前儿说一些个乱七八糟的,或是给他什么东西了。   他瞧着眼前的摄政王,心里头是左右为难。   若是公主知道他将这事儿抖落了出去,叫公主因此吃了亏……他定讨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这次就不仅仅是挨顿打这么简单了。   可若是王爷知晓他说了谎,他小命也得玩完。   忽的,林玉然灵光一现,有了法子。   他苦着一张脸,道:“王爷,小的并未遇到过这样的状况,实在不知啊……”   这话是公主说的,同他可没关系,他也的确是没遇着过这般情况,说是王爷天赋异禀,叫公主几日下不得床,每次都要修养一个月,也不是说不过去。   陆宴知兴许是觉着他也挺惨,这次倒是没为难他,只点了点头,就叫他走了。   -   朝中,临昌王谋反之事终于告一段落了。   主谋临昌王虽已死,其后宅妻儿也并不无辜,沈瑜下令,将临昌王府所有人贬为庶民,发配边疆,此生都不得回京。   临昌地界土地肥沃,风调雨顺,是个富饶之地。   若不然,临昌王也不会养得起那么多的军队。   沈瑜直接将临昌赐给了昭玉做封地,并那二十万大军一同给了她。   昭玉也算没白疼沈瑜这个皇弟。   沈家子嗣单薄,先皇那一辈只余下这么个弟弟,到了昭玉这一辈,更是只剩下她们姐弟两个。   如今一来,皇室更是只剩下这么两根独苗苗,大臣们心里头跟着着急,偏生沈瑜今年才九岁,还不到开枝散叶的岁数,选妃都早了些,着急也没甚大用。   盯着昭玉更没用,毕竟她生了孩子也不姓沈。   于是,皇帝一脉的大臣就操起了内宅妇人的心,一心期盼着公主能够同摄政王一直这么如漆似胶的,可千万别出什么岔子,怎么也得等着皇上羽翼丰满,生下几个子嗣才好。   这日下朝,有个大人壮着胆子去问陆宴知。   他挤出笑脸,笑呵呵的看着陆宴知:“王爷,您与公主殿下,打算何时成亲?”   陆宴知闻言先是一怔。   他似乎对成亲一事十分的厌恶,眉眼间竟还闪过几分戾气。   不过,那股子不悦很快便消失了,他垂下眸子理了理衣袖,淡淡回答:“为何要成亲?”   这话一出,一旁的人都停住了脚步,有些诧异的看向陆宴知。   摄政王如今都住在公主府里头了,谁不知道他同公主的关系,听这意思,竟是不打算成亲?   姬元嘉也若有所思的瞧了陆宴知一眼。   不巧,这话叫尚修明听见了,他脸色难看的走上前,冷声道:“王爷,您若不打算对公主负责,何必这般耽搁着她?”   陆宴知瞥他一眼,随后嗤了一声,“与你何干?”   说完,他不欲理会尚修明,抬腿便走。   尚修明追上去,拦住了他。   陆宴知淡淡道:“本王若是尚大人,失了清白后,定不会这般当做无事发生。”   尚修明脸色一沉:“你——”   上次尚修明被迷昏了丢入青楼之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偏生官府查了许久,也没查出到底是何人所为,实在没有结果,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这档子事儿,在尚修明面前已经成了不能提的,朝中大臣都很识趣儿,心中虽纳罕的很,但也只是悄悄私下议论,从未在他跟前儿说过。   这般在他面前大大咧咧说出来的,陆宴知还是头一个。   陆宴知说完,看了眼尚修明难看的脸色,便大步离去。   姬元嘉不紧不慢的跟了上去。   陆宴知扭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寡淡:“怎么,姬相也想来教训本王?”   姬元嘉一笑:“自然不是,下官可没这个胆子教训王爷。”   陆宴知收回目光:“那姬相是何意?”   姬元嘉轻声道:“不过是闲来无趣,想同王爷聊聊罢了。”   陆宴知又看他一眼,没说话。   姬元嘉:“您不想娶公主,可想娶公主的人比比皆是,若是日后,有人当真娶了公主,您不会后悔吗?”   陆宴知听着他的假设,眉头下意识拧紧了。   他语气不快道:“这就不劳姬相费心了,本王活这么大,还从未有过后悔之事。”   姬元嘉轻笑:“王爷便如此笃定?”   陆宴知淡淡道了一句:“本王从不做没把握的事。”便走出宫门,上了马车。   只要他没撒手一天,就一天不会有人敢娶沈昭玉。   -   陆宴知前脚刚出皇宫,昭玉后脚就收到了消息。   是姬元嘉派人过来的,同她一五一十的说了陆宴知的回答,大抵是想给她通个话,叫她早做打算。   此事昭玉心中早有成算,且她也的确没打算同陆宴知成亲。   可她不想嫁陆宴知是一回事,而陆宴知不想娶她又是另一回事。   他当着众人的面,明明白白的说了日后不会娶她,叫她面子往哪里搁?   她目的还未达到,自是不能跟陆宴知闹掰的,若是叫他好受了去,她自个儿心里又咽不下这口气。   还整日里头惦记着与她再次通房,且等着吧。   昭玉面色不动,对姬元嘉的小厮道:“替本宫谢过你家大人。”   然后看向一旁的芍药:“芍药。”   芍药应了一声,从腰间掏出个荷包,塞到了那小厮的手上。   小厮前脚刚走,芍药便忍不住骂开了:“主子,摄政王简直就不是个东西!奴婢这就叫许岭将他的东西丢出去!” 第4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就怕他哪天阴沟里翻了……   昭玉抬手拦住芍药:“不必。”   芍药气的跺了跺脚,“主子!”   昭玉轻笑了下:“你急什么?本宫自有法子对付他。”   芍药想了想,又一脸委屈的告状道:“主子,摄政王说要将奴婢弄走。”   昭玉:“放心,他走了你也不会走。”   芍药心里高兴了,扬起笑容道:“谢主子!”   -   陆宴知从宫里头出来,就直接回了公主府。   刚进昭玉这屋,芍药便福了福身子,退出去了,关门时候,还偷偷瞪了陆宴知一眼。   陆宴知走到昭玉身边,忽的问了一句:“你身边这丫鬟,瞧着年纪也不小了,打算何时许人?”   昭玉瞧了他一眼,不软不硬的道了句:“王爷年纪如今也不小了,打算何时娶妻生子?”   陆宴知眉头微微一皱,看向昭玉。   小公主忽然说这话,是想同他成亲?   昭玉没继续顺着这个话题,只笑了笑,道:“芍药从小便跟着我,等哪日她有了心上人,我定会给她准备份丰厚的嫁妆。”   陆宴知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问。   这日,昭玉叫芍药给她拿了一身轻薄些的衣服,穿上后准备就寝时,发现隔壁的灯还亮着。   遂熄了灯,上了榻。   过了大抵半刻钟,睡梦中的昭玉忽的惊呼一声。   侧间,陆宴知听到动静后,便大步进来。   “怎么了?”   说着话,朝着塌边走去。   虽说此时是在夜中,四周都黑漆漆的,但陆宴知武功不错,眼力比旁人要好上一些,便是在黑夜中也能视物。   走近了,便瞧昭玉坐在床榻上,头发散在肩上,衣衫薄且凌乱。   眼角还带着泪痕,目光有些发怔,瞧着是梦魇住了。   听到他的声音后,昭玉下意识扭头看过来,她含泪的杏眸在瞧见他后,瞧着愈发的可怜。   正巧此时陆宴知走到了塌边,昭玉身子上前,两条手臂忽的抱住了他的腰。   她眼角微红,仰头瞧着他,小声唤了声:“王爷……”   陆宴知抬手,将她眼角的泪擦去,坐在榻上,将她揽到腿上坐着,“可是梦到什么了?”   昭玉手拽着他的衣袖,将头埋在他的肩膀处,低头不语。   陆宴知想起旁人安慰人时,都是拍一拍背,遂也拍了拍昭玉的背。   可他一个大老粗,下手没轻没重的,再加上昭玉此时穿的也轻薄,叫他拍了两下,身子就不受控制的往前动了两下。   她气的一咬牙,抓着他衣袖的手都收紧了。   因着她身子往前动了两动,一些地方也贴的陆宴知紧了些。   陆宴知察觉到了后,动作顿住了,喉结上下动了一下,渐渐的他的手也开始移动。   昭玉咬了咬嘴唇,抬起眸子看向陆宴知,忽的轻声说了一句:“王爷,我有些怕,今夜可否留下陪我?”   说着话,她将唇凑上去。   陆宴知眸色一深,握着昭玉的手微微一紧。   昭玉本想碰一下便收回,却被陆宴知摁住了脑后。   直到二人躺在了榻间,陆宴知伸手拽开她腰带之时,昭玉才忽的攥住了他的手。   她轻咬着唇,目光盈盈的瞧着他,“王爷不可,昭玉身子还未好,且来了月事……”   陆宴知如今箭在弦上,忽的被昭玉喊停,别提多难受了,脸色更是十分难看。   他拧紧眉看了她半晌,粗声问:“那你叫本王留下做什么?”   说完,他脸色阴沉的撑着手臂直起身,便要翻身下榻,却又被昭玉抱住了腰。   陆宴知垂眸,目光幽幽的看着她。   昭玉闭着眸子,颤声道:“王爷别走,我、我还是有些怕。”   陆宴知拽开她两只手。   昭玉睁开眸子,眼巴巴的看着他。   她的嘴唇有些微微红肿,眸光水涟涟的,肩上的衣服被褪下去了些,白皙圆润的肩头露了出来。   陆宴知深深吸了一口气,移开目光,将被子拉起,把她整个人盖住,随即一翻身,躺在了昭玉身侧,闭上了眸子,似乎是在平复。   昭玉侧过身,又抱住了他的腰,小声道:“王爷,你真好。”   陆宴知拽开她的手,没好气儿:“留下也可以,你别碰本王。”   昭玉小声道:“可是我怕。”   陆宴知黑着脸,好半晌没说话。   后来,昭玉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她睡觉今夜睡的格外不老实,叫陆宴知难受极了。   昭玉这一夜睡得不错,可陆宴知却一宿几乎没怎么睡,第二日天未亮,便拽开昭玉,黑着脸下了榻。   然后喊来了芍药,叫她照顾昭玉。   第二日夜间,陆宴知刚躺下,昭玉又抱着枕头来到了侧间,站在塌边眼巴巴的瞧着他。   陆宴知紧紧的拧起眉,“你来做什么?”   昭玉:“王爷,我还是怕。”   陆宴知捏了捏眉心,问:“你月事可还在?”   昭玉:“在的。”   陆宴知:“你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这么点小事,就不能自己克服下?”   昭玉咬着唇不说话。   陆宴知只好黑着脸往旁边挪了挪。   昭玉抱着枕头,弯着唇上了榻。   ……   就这样,一连几天,陆宴知也没等睡好。   其实在他看来,睡不好并不重要,而是每夜都叫沈昭玉这丫头片子折腾的十分难受。   陆宴知的脸色是一天比一天臭,眼睑下也渐渐黑了一圈。   他许多日子没回摄政王府之事,大多数人都是知道的,在公主府住了这么久,偏生越来越没精神,还瞧着一副纵欲过度的模样……   众大臣心中纳罕不已,不曾想,这位不近女色的摄政王竟然也是个夜夜笙歌的。   姬元嘉则是时不时就瞧一眼陆宴知,心里头唏嘘不已。   尚修明有些瞧不得他这副模样,前些天便告了假,如今已经好多日子没来上早朝了。   至于那位赵家小公子,听说这些日子整日里头喝酒,正合计着什么时候再离京一回呢。   这位摄政王得了便宜,却是个不知福的。   姬元嘉叹口气摇摇头,就怕他哪天阴沟里翻了船,有的后悔。   幸好陆宴知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不要非要当场骂人不可。   这日,他下了早朝后,直接回了摄政王府。   回去后便上踏睡了一觉。   再睡醒之时,已经是傍晚。   青衣敲门进来,询问:“王爷,小殿下差人来问,您今日何时回公主府?”   陆宴知黑了脸,“差人回话,本王在王府住一些时日,暂时不过去了。”   青衣:“是。”   昭玉收到了消息后,没忍住眉眼一弯,笑了。   她以为,第二日陆宴知便会气走,没想到他倒是能忍,一连忍了这么多时日,才终于离开。   芍药在旁边也喜道:“主子,摄政王可算是走了。”她疑惑的道:“主子,您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叫他这些天脸色都阴沉的很,还将人给气走了。”   昭玉面上一热,训道:“小孩子家家的,问这些做什么,去厨房给本宫端碗甜饮子来,要冰一些的。”   芍药不情不愿的应了声:“是,主子。”   分明她比主子还要大一岁,怎么便是小孩子了。   ……   月末,昭玉派去江南的人终于回来了。   许岭去查的劫匪那一伙人,也逐渐有了眉目。   许宜盈那个去了江南的丫鬟,名叫莲香,听说是回乡的路上就没了命,昭玉派去的人直找到了她的家人。   那户家人隐姓埋名,被昭玉的人找到之时,还想要逃。   听说那是公主殿下派来的人,而不是尚府的人后,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那伙子强盗,听说在抢了尚府表小姐与丫鬟,留下那两具尸体后,便不知所踪了。   彼时,许岭问昭玉:“公主,那丫鬟的家人已经带到了京城,您可要见见?”   昭玉点了点头,“带进来吧。”   许岭前脚刚走,后脚芍药就一脸不痛快的上前禀告来了,“主子,那位尚大人今日又来了,可要奴婢差人撵走?”   昭玉闻言,忽的笑了。   他来的倒是挺巧,也罢,正巧叫他也跟着听一听。   “不必,请尚大人进来吧。”   芍药一脸疑惑,主子往日里不是最烦这位前任驸马爷了吗,怎的今日改口了?   见主子不像是说笑的模样,芍药便只好退下,去迎尚修明了。   尚修明比莲香家人来的要快一些。   昭玉已经有许多日子没见着尚修明了,这会儿瞧见他瘦了许多,瞧着也憔悴了许多的模样,倒是稍稍一愣。   尚修明瞧见昭玉后,眸光也复杂极了,他遥遥的看着昭玉,忽的苦笑了一声,“我以为你不会见我。”   昭玉道:“若是平时是不想见的,不过你今日来的赶巧罢了。”   尚修明看着昭玉,心中有一瞬间的恍惚,竟分不出是何种滋味。   不过短短两月时间,便已经物是人非。   他有时在府中时,还会无意间走到卿玉阁,仿佛她还住在里头一般,可每次过去,那座宅院都空落落的。   母亲前几日还找他说,卿玉阁宅院十分大,且地儿也好,左右空着也是空着,不如叫盈娘住进去,但被尚修明拒绝了,只又给她安排了处别的宅院。   昭玉瞧着,似乎比在尚府时候鲜活了些。或许,她嫁进尚府那段日子,真的丝毫都不快活。   尚修明深吸了一口气,定定的看着她道:“昭玉,我此次过来,不是想讨你嫌的,只是不想你再被人骗了。你大概不知,陆宴知他……从未打算要娶你。”   昭玉闻言,面上没有多大反应,正要说什么时,许岭敲门进来禀告了。   她朝着许岭点了点头,然后对尚修明道:“既尚大人来了,便同本宫一起赏这出戏吧。”   很快,许岭领着一位妇人进了屋。   那妇人生的干瘦,瞧着大抵四五十岁,看着像是个过惯了苦日子的,头发都白了些,面相也有些发苦。   见着昭玉后,妇人立马跪在了地上,规矩的行礼:“民妇见过公主殿下。” 第4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便是没有昭玉,我也不……   尚修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妇女,又看了眼昭玉,神情有些疑惑。   昭玉没看他,只吩咐下人给尚修明搬了把椅子。   随后又叫那妇人起来,问:“你便是莲香的生母崔氏?”   尚修明闻言,面色稍稍一变,看向妇人的目光也正色了几分。   莲香,原是盈娘的贴身丫鬟,盈娘出事后没多久,便被人赎了身。   她的母亲,又为何会出现在公主府?   崔氏没起来,而是忽然便红了眼,重重的磕了下头:“正是民妇,公主殿下,求您给我女儿做主啊!”   尚修明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看着她问道,“莲香出事了?”   崔氏不认识尚修明,只以为他是公主府的人,于是哭着继续道:“莲香是被人害死的,她是被尚府的表姑娘害死的!”   尚修明脸色一变,他忽的站了起来,斥道:“简直一派胡言!莲香是盈娘的贴身丫鬟,感情甚深,又怎么会害她?”   昭玉微微不悦:“尚大人,这是本宫府上,一切皆是本宫说了算,你若是再打断,便自行离去吧。”   崔氏听他姓尚,便猜到了他的身份,脸色一白,颤巍巍的跪在地上。   昭玉对她道:“你不必怕,有本LJ宫在,定能还你一个公道。你为何要说,莲香是被尚府的表姑娘害死的?”   崔氏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哽咽道:“这是莲香活着之时,给民妇写的信,一年前,与银钱一同叫人送到了民妇手中。”   昭玉对着芍药点了点头,芍药便上前一步,接过崔氏手中的书信,递到了昭玉面前。   她拿过来看了一会儿后,便叫人递给尚修明了。   这封书信,应当是莲香死之前写给母亲的。   她离开尚府后没多久,便知道自己恐活不下去了,所以就提前给崔氏写了一封信,连带着手中的银钱,都叫人偷偷去江南交给了崔氏。   莲香的生父早就去世了,如今家中只剩下母亲与一个年纪不大的幼弟。   信上说,莲香自知自己知道的太多了,表姑娘不会让她活下来的,叫她母亲不要想着报仇,没有结果的,叫她与幼弟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这些银钱也够她们后半生过得很好了。   若不是昭玉的人找到了她们,许就真的会这么过一辈子。   尚修明看完这封书信后,脸色十分的沉,“这不可能,只凭一封书信,怎么就能断定是盈娘害死了她?”   莲香的母亲跪在地上哭得厉害,又因为惧怕尚修明担心遭受报复,脸色也是白的如同一张纸般。   昭玉有些看不下去,干脆叫芍药将她扶起来,先带了下去。   随后,她才看向尚修明:“一封信的确不能断定许姑娘害死了那丫鬟,可许姑娘曾经在身边伺候着的两个丫鬟,全都没了性命,尚大人便不觉得蹊跷吗?”她顿了顿,又问:“一年前,许姑娘出事后,尚大人可派人找过那伙劫匪?”   尚修明点头。   昭玉:“可找到了?”   尚修明沉着脸摇了摇头。   昭玉:“出事没多久,劫匪便消失了个一干二净,就连京中府尹派了官兵都没有找到,足以说明,这伙劫匪本事不小,许姑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家,又是怎么从这伙劫匪手中逃脱的呢?”   尚修明脸色难看至极:“你的意思是,盈娘一开始便是诈死?这怎么可能!”   昭玉:“本宫可未曾这般说,不过是好奇罢了。”   尚修明神情有一瞬间的可笑。   诚如她所说,这一切的确过于巧合。昭玉派人推她入湖是假的,吩咐其他贵女孤立她是假的,当年遇到劫匪的尸体还是假的,到底有什么是真的呢……   因为这些,他竟误会了在昭玉这么多年。   “此事,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他看着昭玉道。   昭玉点了点头:“那便敬候尚大人佳音了。”   说到此,她似笑非笑的看向尚修明:“说起来,尚家这位表姑娘也是位痴情的。不过如今也算是熬出了头,本宫与你已经和离,这位表姑娘离了却心愿也不远了。”   尚修明张了张嘴:“我一直当盈娘是妹妹,盈娘也是将我当做兄长的……”   “这可不见得。”说完,昭玉也不欲与他继续说下去了,看了看外头的天,干脆道:“如今天色不早了,尚大人戏也看完了,请便吧。”   尚修明忽的苦笑一声:“昭玉,你恨我吗?”   昭玉嗤笑了声:“早就不恨了。”   尚修明心中泛苦。   只有在乎才谈得上爱恨,原来,昭玉此时半点都不在乎他了。   他同昭玉,竟早已回不去从前了么?   原来到头来,最可笑的竟是他自己。   尚修明垂下眸子:“公主,微臣告辞。”   ……   尚修明回去后,叫跟前小厮拎了两坛酒来。   他酒量并不算好,一坛酒下肚,便已经差不多醉了。   许宜盈听说他去了公主府后,回来便开始喝闷酒,面上有一瞬间的狠色。   很快,就恢复平时优雅和气的模样,亲自去了厨房,熬了一碗醒酒汤,给尚修明送去了。   推开门,尚修明手中还拎着酒坛仰头喝,双眼迷蒙一副醉醺醺的模样。   许宜盈将手中的醒酒汤放在桌子上,然后上前将尚修明扶起,一边扶着他往塌边走一边轻声道:“修明哥哥,你怎么喝了这般多的酒,姨母瞧见了不知有多心疼呢,盈儿给你熬了醒酒汤,你多少喝一些,也舒服些。”   说完,正好走到了塌边,她轻手轻脚的将尚修明扶上去,然后拿了个湿毛巾轻轻替他擦拭着脸,然后起身要去端醒酒汤。   刚一起身,手腕就被尚修明给抓住了。   “盈娘。”他睁开眸子,唤了一声。   许宜盈重新坐下:“修明哥哥,怎么了?”   尚修明忽的问她:“你可想嫁给我?”   许宜盈没想到他会这般问,心头忍不住跳了起来,面上也一片羞红。   他从公主府回来,便这番模样,再加上今日陆宴知与沈昭玉之事传的沸沸扬扬的……   难道,是叫沈昭玉伤透了心,终于肯放手了?   她垂下眸子,欲语还休的道:“我、我自然是想嫁给修明哥哥的……”   说完,便发现尚修明忽的收回了手。   许宜盈疑惑的看向他,便见他正直勾勾的瞧着自己。   他双眼中仍旧带着几分醉意,可眼神瞧起来却复杂极了,有挣扎也有失望。   “盈娘,我一直以来都将你当做亲生妹妹对待,便是没有昭玉,我也不会娶你的。”   许宜盈本还羞红的脸忽的便僵住了。   忽的,他又开口问道:“盈娘,你早年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为何都没了性命?” 第4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东窗事发   许宜盈捏着帕子的手稍稍一紧,然后面上露出疑惑:“修明哥哥,你为何这般说?我听姨母说,莲香去年之时便叫人赎身,离开了尚府……”   “是吗?”   尚修明轻声问了一句。   他定定的看着她,好半晌才收回目光,然后闭上眸子,躺在了床榻上,仿佛是睡过去了。   许宜盈低头看了他半晌,最后抓着帕子的手微微松开,方才站起身,端着水盆离开。   没过多久,尚修明忽的又睁开了双眼,他轻轻唤了一声:“富贵。”   很快,尚修明的小厮就推门进来。   “哎,老爷,有什么吩咐?”   尚修明吩咐:“这些日子,叫人盯紧表姑娘,无论做了什么都禀告于我。”   富贵:“是。”   -   翌日,昭玉邀陆宴知来吃午膳。   陆宴知下了早朝后,便去了公主府。   如今天气愈发的热,昭玉穿的也轻薄了许多,领口都比平日里开的大了一些。   芍药在一旁给她打着扇子。   陆宴知则是面无表情的坐在她对面。   昭玉一笑:“王爷,您尝尝这鱼,是刚从湖中捞出来现杀现做的,厨子也是今日刚招到府里头的,手艺十分不错。鱼肉做的十分鲜嫩,味道极好。”   说着话,她手执银筷,为陆宴知夹了一小块鱼肉。   随着她手臂抬起来,宽大的衣袖也稍稍往下滑了几分,露出她纤细莹白的一截手臂。   夏日如今不过将至未至,陆宴知却觉着,叫人热的有些难耐。   他收回目光,端起酒盏连喝了三杯。   这是昭玉提前叫人冰上的酒,入口冰凉,十分爽口,倒是将陆宴知心头那股子火也压下了几分。   昭玉瞧着他,道:“王爷可是热了?”   说着话,她站起身,走到陆宴知身边。   “如今这天气愈发的热了,王爷穿的这般厚,自然是要热的。”   她朝着陆宴知一笑,伸手去帮他解外衫。   刚被压下去的火气又腾起来几分,且有燎原难控之势。   陆宴知黑着脸握住她的手:“你别碰本王。”   昭玉眨了下眸子,神情无辜的瞧着他。   这日,陆宴知没吃几口饭,就匆匆离去了。   后来,无论昭玉怎么叫都不肯来公主府了。   ……   这些日子,昭玉也没闲着。   一直在琢磨临昌之事呢,这会儿临昌已经成了她的封地,可那边用的人却大多都是原先临昌王手里的心腹。   她得将这些人慢慢换了。   不仅如此,就如她预想的一般,临昌那边近日来都不太平。   前不久,昭玉派去了府中幕僚拿着自己的腰牌去了临昌,幕僚接管了临昌王府大小事宜,将临昌王府中的妾室尽数遣散,丫鬟小厮也都换了一批。   与他同时去的,还有京中的一位大臣赵岩赵大人。   赵岩是沈瑜较为信得过之人,沈瑜亲自拟的圣旨,将原先的临昌府府尹调回了京城,又封了赵大人临昌府尹,不日接管临昌。派赵岩过去,也是为了帮她找个可靠之人治理临昌。   临昌王死后,有些个见风使舵,归顺的挺快,但是有些还是暗地里没少使绊子,新的府尹赵岩这些日子忙的是焦头烂额的。   最叫人头疼的是,临昌的近日来不少佃户也开始消极怠工了。   临昌土地肥沃,是大邺数一数二的粮仓,每年纳贡的粮食都不在少数,若是因为这些人影响了收成,便是罪过了。   目前当务之急的,是解决这个问题。   至于那二十万临昌大军,一直都在郊外军营中,跟陆宴知的兵待在一处。   将临昌军与陆家军安排在一起,除了无他处安排外,也是为了叫人盯着临昌军。   毕竟先前临昌王图谋造反,万一这些人假意投诚,实则起了异心,也好随时处置。   昭玉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这些临昌军虽说已经投降,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如今正是他们戴罪立功的时期。   “许岭,备马车,随本宫去一趟郊外大营。”   郊外大营在京城外三十里处,马车行了大概一个时辰,才算是到了。   到了军营表明身份后,便有个皮肤黝黑,又高又壮的男子迎了出来。   她朝着昭玉咧嘴一笑,行礼:“臣胡大刚参见公主。”   胡大刚跟这些陆家军,都是跟着陆宴知出生入死过的。   对他忠心耿耿,前不久还听说了王爷与这小公主的事儿,早就将她当做了未来王妃看待,所以对昭玉十分的热情。   昭玉:“胡将军不必多礼。”   胡大刚直起身,看到昭玉后,黑脸就稍稍一红。不过也知道这是王爷的人,不敢动什么别的念头。   “公主此次过来,可是有什么事?”胡大刚挠了挠脑袋,问。   他就是觉着,这位小殿下生的可真漂亮。难怪老季瞧见后魂不守舍的,这会儿人被撵回了南疆,还没死心呢,前不久还给他写了信,问王爷与小殿下如何了,若是哪天断了,叫胡大刚写信给他。   胡大刚一瞧见,就赶紧将信烧了,这若是叫王爷瞧见,那还了得?   昭玉:“本宫想见一见临昌军。”   胡大刚一拍脑门,瞧他这脑子,临昌军如今的兵权落在了昭玉公主手中,她自然要过来瞧瞧的。   “臣这就给您将他们都叫来。”   说完,胡大刚吩咐旁边的副将,让他去召集临昌军。   昭玉四周看了看,发现不少人都在偷偷瞧她,待她一看过去,那些人便赶紧红着脸收回了目光,心中有些疑惑,下意识看向胡大刚。   胡大刚也是老脸一红。   也不怪这群小兵蛋子们好奇,老季回南疆头一天晚上,心里憋屈极了,拉着他喝了半宿的酒,喝完了酒不说,还撒起酒疯来,抱着酒坛子骂王爷不是个东西。   胡大刚吓得赶紧用毛巾把他的嘴堵住了。   这位小公主不仅叫老季与王爷都瞧上了,还能叫老季喝醉后胆大包天的骂了王爷,别说他们,他先前都好奇长啥样。   昭玉问:“胡将军,临昌军留在郊外大营,可有给你们添麻烦?”   胡大刚摆摆手:“那倒没有,都挺老实的,他们待会儿知道公主您过来,定十分高兴。”   没多久,二十万临昌军便已经召集。   密密麻麻的一群人,有的持刀有的持长枪,规矩的站着。   昭玉与胡大刚走到了台上,胡大刚大声道:“这位是昭玉公主,想必你们都认识。”   接着,便见二十万临昌军齐齐跪在地上,声音震耳欲聋。   “参见公主殿下。”   昭玉抬手,示意他们起来。   ……   今日之事,出奇的顺利。   那些个临昌军,瞧着对她十分的敬重,叫她自个儿都觉得有些反常。   回去路上,她问许岭:“你觉着临昌大军如何?”   许岭如道:“可用。”   昭玉点了点头:“今日在军营中,可有问出什么?”   正是因为瞧着规矩能用,她才觉得奇怪。   军营中一向以实力为尊,就如陆宴知,他行军打仗多年,哪怕此时已经不再管理军营,也一直都是众多大邺军心中的最为敬重的将军。   她一不是将军,二没有战功,怎么可能叫这些人真心实意的敬重她?   许岭脸色瞧着有些奇怪,顿了顿道:“临昌军攻打城门那日,摄政王下令不留活口的事儿,不知被何人传了出去。临昌军如今皆已得知,是您劝摄政王临时改了主意,他们才捡回了一条命的。”   昭玉一怔。   郊外大营管理森严,若不是有人示意,这等话定不会流传开来。   -   眨眼间,陆宴知已经回摄政王府好几日了。   在王府里头,陆宴知睡倒是睡的挺好,可这心里头也没痛快多少。   数了数日子,离上回也就刚半月,依照昭玉的说法,那他还得再等上半月。   可就算是半月到了,一夜过后,他就又要继续再等一个月。   陆宴知越想脸色就越是黑,前头二十多年便是没有过,他也没觉得有什么想的,如今却觉着难熬了起来。   他当初为何要赴沈昭玉的约,同她说那么一番话?   这是给自个儿找不自在呢?   忽的,他沉着脸开口:“青衣,去将后院那花魁喊来。”   青衣:“是,主子。”   大抵是已经了解了这位爷的性子,花魁如今来见他,都懒得梳妆打扮,衣服也没换,便跟着青衣过来了。   花魁进屋后,朝着陆宴知福身行礼:“王爷,您找妾身?”   陆宴知点了点头,然后思索该如何开口。   花魁看着陆宴知吞吞吐吐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头翻了个白眼。   摄政王将她留下的目的,她如今也早便弄清楚了,自然也猜到了他今日喊她过来,无非还是为了那档子事儿。   谁能想象的到,权势滔天,杀人不眨眼的摄政王,竟然是个愣头青?   花魁一心只盼着这位爷早日出师,也好早日将她撵走,送回青楼里头去。   所以对他这事儿还算上心,主动问道:“王爷,可是进行的不太顺利?”   陆宴知思索片刻:“不是,当夜十分顺利。”   花魁疑惑不解:“那是为何?”   陆宴知顿了顿,问:“你们花楼中的女子,行完房事后,身体不适最长歇息多久?”   花魁:“若是头一遭,身体是难受些,好好将养着,两三日便好了。”   陆宴知拧眉:“若是那娇气些的,可有要养个半月或是……满月的?”   花魁惊讶道:“妾身这么多年来,也没见过这样的,这等子事儿又不是要人命的,何至于要养上这般久,便是再娇气的,五日内也能好了。”   陆宴知听到此,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当真?”   花魁瞧着他难看的脸色,心头忽的一跳。   一脸菜色,心中忐忑的想:不会是那位小殿下,行了房事后,用一个月休养期来忽悠这位爷了吧……   陆宴知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青衣,备马,去公主府!” 第4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同王爷一起去后山。……   花魁临走前。   陆宴知还问了她一句:“寻常女子,月事有多久?”   花魁如实回答:“最多不过七日。”   陆宴知听后,便沉着脸哼笑了一声。   也就是说,沈昭玉如今月事净了,身子也早便养好了。   行啊,小丫头片子,真是长本事了。   拿他当猴耍?   ……   青衣听了主子的吩咐后,心头十分疑惑,前些日子,主子避公主府与小殿下如洪水猛兽。今日是怎么了,竟主动要去公主府?   虽说心里头疑惑极了,但青衣还是很快准备了马车。   备好马车后,就去禀告王爷了。   结果就瞧见王爷的脸色,黑的跟要滴墨水一般,倒不像是去找小殿下,而像是去砍人的。   青衣心里头忍不住就咯噔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的问:“主子,您这会儿过去,可要小的差人去知会小殿下一声?”   陆宴知:“不必,直接过去。”   青衣:“哎。”   如今下晌已经过半,过不了多久,就到了用晚膳的时候。   王爷这会儿过去,像是要在公主府用晚膳的,至于用完了晚膳过不过夜,青衣心中也有些拿不准。   依照陆宴知的吩咐,马车赶得很快,没多久就停到了公主府门前。   公主府的门房也有些日子没瞧见陆宴知了,且今儿个主子也没提前吩咐,说王爷会过来。如今突然见他从马车上下来,就是稍稍一愣,然后才赶紧迎上去行礼。   还有个则是赶紧进了府里头,给主子报信去了。   陆宴知走到二门之时,昭玉已经收到了他过来的信。   她面上瞧着有些惊讶,随即吩咐芍药替她挽了个简单的发髻,寻了个轻薄的外衫,便出门去迎了。   刚走出门,陆宴知已经到了院内。   昭玉朝着他福了福身子,语气颇为怨怼:“王爷,您今日过来,怎么也不同昭玉说一声?算一算日子,您也有几日未来了,我还以为,您早就忘了昭玉这个旧人了呢。”   陆宴知这会儿,脸色已经瞧着没先前那般难看了,心里头那股子火气,也压下去了几分。听着昭玉这番话,只是掀起眼皮瞧了她一眼,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哦,是吗?本王还以为,这些日子你过得十分快活呢。”   他平日里说话也阴阳怪气的,昭玉并没在意,只轻声道:“自然不是,这些日子昭玉一直在挂念着您,可偏生王爷心狠,怎么都不肯过来。”   陆宴知忽的笑了下,意味不明的问她:“今日不是过来了,这几日本王都留下陪你,可开心?”   昭玉闻言,脸上的笑容顿了下,方弯着眸子道:“自是开心的。”   嘴上虽说这般说着,但昭玉心里头可不算开心。   前头好不容易将他给弄走了,这才安生了没几天,他怎么又要留下?   看来,还得下一剂猛药,叫他短时间内都不想瞧见她。   陆宴知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瞧着她。   他并未说话,就是想瞧瞧沈昭玉要怎么继续演下去。   没多久,昭玉就喊来了芍药,叫厨房那边今日晚膳做的丰盛些,要好好招待王爷。   晚膳还要一会儿,昭玉迎着陆宴知进了屋,二人便面对面的坐着。   陆宴知也不喝茶,就一直盯着昭玉瞧。   不知道为什么,昭玉总觉着,陆宴知今日看她的目光有些阴森森的,叫她浑身都不大痛快。   于是,她朝着陆宴知问道:“王爷今日可有朝中事宜要忙?”   陆宴知:“怎么,撵本王走?”   昭玉摇头:“自然不是,只是怕因着我耽误了王爷的正事。”   陆宴知意味深长:“今日在本王这,你就是正事。”   昭玉瞧着他,只觉得心里头那股子不安愈发的重了。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昭玉朝着他笑了下,道:“王爷,前几天我去军营见了临昌军。”   陆宴知点点头:“听说了。”   她弯着唇角软声道:“昭玉谢过王爷。”   郊外大营中都是陆宴知的人,若不是有他示意,那些话压根儿不会流传开来。   他行军打仗多年,治理军营有一套,大抵是早就料到了这些,在给她铺路。   思及此,昭玉心里头忽的有些过意不去。   但一想到那日那般难受,那股子心虚就瞬间散了。   陆宴知自是知道她说的什么。   闻言瞥她一眼,淡淡的“嗯”了一声。   好话挺会说,她就是这么谢他的?   小白眼狼。   陆宴知倒是没打算立即跟她算账,遂问了句,“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   昭玉想了想,还是知会了他一声。   “王爷,过些日子,我大抵要去临昌一趟。”   陆宴知闻言黑了脸。   又想跑?   “去多久?”他语气不善的问。   昭玉躲开他的目光,小声道:“临昌离京城不算近,路途遥远,一来一回便要月余,大抵是要在那边待上一段日子的。”   陆宴知:“你打算何时动身?”   昭玉:“就这几日吧。”   陆宴知冷笑了一声,不说话了。   气氛再一次僵硬开来。   幸好,没多久,晚膳便做好了,芍药领着人陆陆续续上了菜。   昭玉稍稍松了一口气。   今日昭玉与陆宴知用膳,没叫人伺候。   芍药领着丫鬟上完菜便出去了,结果往外一走,就瞧见青衣吩咐人抱着她的被褥往外走。   她忙气冲冲的上前,问:“你这是做什么?”   青衣冲着她点头一笑:“芍药姑娘,这是我家主子吩咐的,今夜他要住在侧间,你的被子我差人给你送回你屋里去。”   芍药不甚痛快的瞪了他一眼,夺过丫鬟手里头的被子,“我自己来。”   一边往自个儿屋走,一边心里嘟囔,摄政王这是又打算回来住了?   这才过了几天啊,就不能叫人多消停一些日子吗?   进了夏天后,天也愈发的长了。   用过晚膳后,外头的天儿仍旧还亮着。   昭玉吩咐人将碗筷收拾下去,芍药过来在她耳边耳语一番,她抬起眸子看了陆宴知一眼,他今日是真的打算要宿下了。   “知道了,下去吧。”昭玉道。   “是,主子。”芍药退下,将门小心掩上。   陆宴知也不说话,就那么静静的瞧着他,眸色有些深,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昭玉总觉着,今日的陆宴知格外的反常,叫她无端心头发慌。   “王爷,可要去花园中逛一逛?”昭玉问。   陆宴知站起身,理了理袖摆,“走吧。”   昭玉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陆宴知来了公主府已经数次,不用人带路,便熟车熟路的走到了花园这边。   公主府是先皇赐给昭玉的,他极宠这个女儿,府邸在京中是数一数二的,不仅十分大还雅致。   此时府里头的花园,百花盛开,景色漂亮极了。   不过陆宴知这会儿也没什么心思赏景,他与昭玉来到花园后,眸光就落在了湖旁的后山上,神情若有所思。   “本王曾听闻,公主府后山中有一温池,可是真的?”陆宴知问。   说起来,陆宴知来了公主府许多次,还未曾上过后山。   昭玉想了想,如实道:“的确是有,就是比起郊外的来,要小了许多。”   天冷之时,昭玉格外喜欢泡汤,有时忙一些不能去郊外庄子,便会在后山泡一泡。   后山的温泉与郊外庄子里头的一样,也是常年温热,不过池子不大,顶多能装下五人,且四周风景也不如郊外庄子里。   陆宴知:“带本王过去瞧瞧。”   昭玉点了点头,便领着陆宴知上了后山。   后山常年有人打理,枯木杂草并不多,池子里头的水也是清澈可见底,四周十分干净。   陆宴知瞧着那池子,忽的笑了,“你这公主府,倒是十分雅致。”   昭玉:“王爷可是今夜想泡汤?”   陆宴知点了点头,又问她:“你的月事可走了?”   昭玉听了他的话后,下意识瞧了一眼那池清水,忍不住想起房中那个木桶来……   她忽然觉得有些腰酸腿疼,忍不住道:“还未。”说完了,又怕不管用似的,还小声补上了一句:“身子也未好利索呢。”   昭玉不说还好,这一说,陆宴知的眸光就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昭玉看了半晌,方才道:“那便是不能泡温泉了?”   昭玉连忙摇了摇头:“不能的。”   陆宴知看了一眼温泉,淡淡道:“那便看着本王泡吧,夜里过来伺候。”   昭玉很不想,上次也是要她伺候,结果伺候伺候着就跟着进了木桶里头。   “怎么?”   见她不吭声,陆宴知丹凤眼微微眯起,危险的看着她。   昭玉又一想到,此刻她是有着护身符的人,陆宴知便是再想,也不会真的碰她。   于是心头安定了几分,朝着他莹莹一笑:“是。”   很快,天色就渐渐黑了。   芍药在昭玉屋里头伺候着。   “芍药,给本宫选件衣服。”昭玉道。   芍药纳闷:“主子,这么晚了您还要出去?”   昭玉点头:“同王爷一起去后山。”   “可要奴婢同您一起?”   说着话,芍药便挑了件稍微厚实些的衣服递给昭玉。   “不必。”就算是她愿意,陆宴知也不一定是愿意的。   昭玉说完拿过来一瞧,就好笑的了芍药一眼。   这丫头应当是故意的,选了件极为保守的衣服,穿上后便能将她整个遮的严严实实。   “换一件,轻薄些的,不要这般繁琐。”昭玉道。   最好是叫他今夜就连夜回了摄政王府,好些天都不乐意见她的那种。   换好了衣服后,青衣就来敲门了。   “小殿下,我家主子差小的问您,可收拾好了?”   昭玉站起身,在外头套上了一件外衫,这才推开门出去。 第4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今日这身衣服,本王很……   二人进了后山后,芍药跟青衣就在山下等着。   这座山并不大,里头有侍卫定期检查巡逻,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陆宴知手里提着油灯,缓缓的在前面走着,昭玉则是抱着他换洗的衣物跟在他身后,小步走着。   她没陆宴知腿长,且夜里爬山瞧不大清,走的便慢了一些。   导致陆宴知走几步,便要停下来等一等她。   最后他有些不耐烦了,干脆将油灯塞到了昭玉手中,说了一句:“拿好。”   说完,便一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前走去。   昭玉身体忽的腾空,下意识惊呼一声。   她拿着油灯那只手没敢动,另一只手则是惊慌的抱住了怀中的包袱。   陆宴知垂眸看了她一眼,“幸好这山上没有狼群,不然要叫你招来了。”   昭玉小幅度的撇了撇嘴,“王爷,我自己可以走。”   陆宴知没将她放下,只说了句:“太慢了。”便抱着她往前走。   昭玉心头不满,慢一些怎么了,如今天色不过刚黑,路上也并不会耽误多久,他便是想要多泡一会儿,时候也晚不到哪里去,他这般着急是要做什么?   难不成他是自从回了摄政王府后便没洗过澡吗!   想到此,昭玉狐疑的瞧着他。   不过,有陆宴知抱着她,明显就速度就快了许多。   没多久,二人就到了后山那温池处。   这地儿昭玉叫人专门打理过,四周都有遮盖物,一旁还有石桌石凳,可以坐人或者放东西。   昭玉将手中的油灯与换洗的衣物放在石桌上,对陆宴知道:“王爷,就是这儿了。”   她弯下身子,伸手试了试水温,朝着他笑道:“水温正好,王爷可要现在便沐浴?”   陆宴知点了点头,张开手臂,站在昭玉面前。   瞧见他大爷似的模样儿,昭玉心里头很不满,他自己是没有长手吗?非要叫她伺候。   不过不满归不满,还是上前给他宽衣。   一回生二回熟,昭玉这次倒是没再像先前那样,不知道如何解开。   她动作娴熟了几分,很快,便将陆宴知的外衫取下,规整的放在了一旁。   陆宴知垂眸看她一眼,示意她继续。   昭玉咬了咬牙,红着脸将他的上衣褪去。   脱下衣之时,昭玉脸色愈发的红,她紧紧的闭上眸子,伸手去拽。   可她没睁开双眼,压根儿就瞧不见,手胡乱抓的时候,忽的抓到了别处……   接着,她似乎听到陆宴知闷哼了一声。   顿时间,她便像是触了电一般,猛地缩回手,脸色更是羞红一片。   她睫毛微微颤着,顿时间愈发不敢睁眼了。   忽的,陆宴知揽住她的腰将她提起,她还没来得及睁开双眼,人便扑通一声进了温池中。   陆宴知进的地方有些深,昭玉乍一落水,脚有些悬空,叫她心中无端发慌。   她慌张的睁开了眸子,双手紧紧的抱住了陆宴知的脖子,攀着他,怕掉下去。   她着急的道:“王爷,您这是做什么?”   陆宴知摁着她的腰,意味不明的哼笑了一声。   “陪本王一起。”   昭玉想起上次木桶之事,脸色霎时间绯红一片,一双杏眼几乎都瞪圆了,神情又羞又恼。   她忙道:“可是王爷,昭玉身子还未好全呢……”   没好全?   她若是不说这个,陆宴知没准儿待会儿还能少折腾她一会儿。   偏生她事到如今,还想着怎么忽悠他,这叫陆宴知心里头不大痛快。   他丹凤眼微微眯起,像是惩罚般的捏了下她的腰,神情格外耐人寻味。   陆宴知语气不咸不淡,“无碍,本王略懂医术,可以帮你检查一番。”   昭玉一脸羞愤的抓住他的大手,心里头慌张极了,水盈盈的眸子紧张的瞧着他。   她怎么不知道他还懂医术?   检查,他、他还想怎么检查!   这一刻,昭玉很想跑,但陆宴知摁着她的腰,她压根儿动不了。   很快,昭玉就知晓了他是如何检查的了。   陆宴知因着被昭玉摆了一道,心里头憋闷了许久,又加上隔的时日有些久了,这次行事比上次要凶的多。   昭玉求了他许久,好话都说尽了,他还是不肯消停,气的红着眼伸手锤了他胸口一下。   LJ   不过她也没了多少力气,这会儿软着腿,若不是叫他扶着,恐要跌水里头去。一拳头锤在皮糙肉厚的陆宴知身上,连挠痒痒的都算不上。   陆宴知咬着她的耳垂,声音慵懒:“哭也没用,敢再有下次,看本王如何收拾你。”   沈昭玉这小丫头片子,胆子是真的肥。   他说怎么好生生的就做噩梦了,还不肯一个人睡,又穿成那副模样,合着都是为他准备的。   还有这身衣服……   陆宴知吻了吻她的唇,意味深长的笑:“今日这身衣服,本王很满意。”   昭玉听到这儿,脸都僵住了,气的咬了他一口。   她说他今日怎么这么反常,原来是找她秋后算账来了!   丑时,他还未停下,昭玉已经哭了好几茬了。   他在她耳边问:“下次还敢吗?”   昭玉呜咽了下:“不、不敢了。”   夜里,青衣又上了回山,给送了趟衣服跟被子。   芍药在山下焦急的等着,后来瞧着自家主子连人带被叫摄政王抱下山,人都傻了。   可没来得及跟上去,就被青衣给拽走了。   ……   五月初,京中已经开始热了。   昭玉禀告了赵太后与陛下,不日启程前往临昌。   赵太后知她怕热,有些不愿叫她过去,“这天儿愈发的热了,临昌那边哪里有京城自在,且路上舟车劳累,又休息不好,你这个档口过去做什么?”   昭玉手里端着赵太后专门差御膳房给她做的凉饮子,用勺子轻轻搅拌着。   “母后,如今临昌地界已经是儿臣的封地,儿臣自是要过去瞧瞧的。”   赵太后想了想,道:“若不然,你再等几个月,等进了秋天,天儿便没那般热了,再过去也不迟。”   昭玉摇了摇头,“母后,临昌那边儿原先是临昌王的封地,如今不太平,儿臣需得尽快亲自去一趟的。”若是当真进了秋再去,恐会影响了今年粮食的收成。   赵太后又如何不知此事刻不容缓,可又实在是心疼自家姑娘,于是只好道:“既你意已决,那哀家便不拦着你了,此次前去临昌,一定要多加小心,不可鲁莽行事。”   昭玉点了点头:“儿臣省的。”   赵太后:“哀家叫瑜儿再给你差些人手,路上保护于你。”   昭玉道:“母后,许岭您还信不过?届时他领着公主府的侍卫保护儿臣,定不会有什么岔子的。”   赵太后一叹气,又叫宫女去库里拿了几匹芝地纱来,吩咐芍药多用这个给昭玉做几套衣服,届时穿上也能凉爽一些。   离京之前,昭玉足足准备了两日,至于临昌的二十万大军,则是在五天前已经出发前往临昌。   赵太后与小皇帝沈瑜都陆陆续续的送了些东西过来。   昭玉除了衣服外,还带了好多把扇子,以备不时之需。   离京前一天晚上,陆宴知宿在了公主府,足足闹了她一宿。   而且还理直气壮地,说什么,昭玉这一离京就是几个月,他不过是提前讨些利息罢了。   导致第二日早上出发的时候,昭玉的腰腿都有些发软,整个人瞧着也没什么精神。   上了马车后,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芍药提前知会过,叫车夫稳一些,所以马车行的不快。   许岭则是领着几十名侍卫,骑马跟在马车后头。   很快,马车便出了城。   马车中,昭玉闭目而眠,芍药则是在一旁轻轻的给她打着扇子。   瞧着主子眼睑下一片乌黑,芍药心疼的紧,心道摄政王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些,幸好,这次要去临昌几个月,应当有许久不用瞧见摄政王了,主子也能少遭些罪。   正想着的时候,马车忽然间就停下了。   芍药心中疑惑,撩开马车窗边的帷裳,问不知何时已经到了马车旁边的许岭:“许侍卫,怎么回事?”   话音刚落,便见许岭抱拳行礼:“王爷。”   芍药眸子微微睁大,暗骂自己这个乌鸦嘴。   陆宴知低低应了一声,随即马车帷裳被撩开,陆宴知面无表情的看着芍药:“出来。”   芍药有些不情愿:“王爷,我家主子怕热……”   她得留下来打扇子,不然主子睡不好的。   陆宴知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她手中捏着的那把绣着红色茶花的团扇上。   “给本王吧。”他说。   芍药看了一眼主子,她昨夜一宿没睡,如今困得紧了,二人说话也没吵醒她。   她将团扇递给陆宴知,方才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   下了马车后,芍药又泛起了愁来,此次出门就准备了一辆马车。   别说没有空余的马匹,就算是当真有,她也不会骑。   摄政王也不知道要占用马车多久,她该怎么去临昌?   许岭看向她,正要骑马过去说带她一同骑马,就见摄政王跟前的青衣骑着马先到了她身边,于是又拽着缰绳停下了马。   青衣朝着芍药一笑,道:“芍药姑娘,对不住,叫你受委屈了。若不嫌弃的话,我带你一程,等到了下个镇子再为你置办一辆马车。”   芍药点了点头,如今也只能这般了。   “那就有劳青衣管事了。”   其实她还想问问青衣,摄政王怎么突然就跟了上来,是要打算跟他们多久。   ……   临近晌午时,昭玉终于悠悠转醒。   “芍药,到哪儿了?”   说话时,她眸子还未睁开,声音里头带了几分倦意。   谁料下一刻,旁边传来的不是芍药的声音,而是陆宴知的。   “醒了?”他问。   昭玉心头诧异,忙睁开了眸子。   然后就见陆宴知正低头看着她。   她眨了眨眸子,忽然有些分不清,这会儿是不是还置身在梦境之中。   只见陆宴知手里正拿着芍药先前拿的那把,与他看起来格格不入的红色山茶花图案的团扇,还有一下没一下的扇着风。   而她此时,则是躺在陆宴知的腿上。   昭玉刚睡醒,此时脑子还有些不大清楚,缓了半晌,方才坐起身,愣愣的看着他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陆宴知将团扇放在一旁,身子往后一倚,伸了个懒腰。   “本王如何不能在这?”   昭玉撩开帷裳,看向窗外。   有股凉风吹过,让她脑子清醒了许多,不是做梦,陆宴知真的在她的马车上,且如今已经离着京城很远了。   “本王同你一起去临昌。”她正想着的时候,陆宴知忽的开口道。   昭玉忽的睁大了眸子,心头羞愤极了。   他既已经打算好了,那昨夜还这般折腾她! 第4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她想寻几个听话懂事的……   这些日子昭玉被他折腾的厉害,先前本来想着出去几个月,能躲开他还稍稍松了一口气。   谁料,这厮竟然偷偷跟了上来。   昨夜,昨夜还用这理由那般折腾她……   想到此,昭玉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将他手里头的团扇夺过来,用力给自己扇了两下风,没好气儿的道:“王爷,您贵为一朝摄政王,公务繁忙,离开京城这般久恐不妥。如今好在离着京城不远,您还是快些回去吧。”   陆宴知理直气壮:“无碍,陛下虽年幼,但少年老成、足智多谋,不必担忧。而且,本王已经同陛下告了假,言明身体不适,要在府中休养几月,陛下也准了。”   昭玉听到此,气的将团扇往他身上一丢。   原来他是早就打算好了!   陆宴知抬眸瞧了她一眼,见她小脸羞红,目光愤然,眼睑下还有些泛黑,便忆起昨夜之事。他轻咳一声,面上稍稍有些不大自在。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罢了,很快他面色恢复如常,将身上的团扇拿起来,给她扇了两下。   方才问道:“你还睡不睡?”   昭玉瞪他一眼:“不睡了!”   叫他气都气醒了,还睡什么睡。   陆宴知点了点头,“那本王睡了。”   昨夜昭玉一夜未睡,陆宴知自然也一样。   他先前在军营中,几天几夜不睡都是常有的事儿,这一宿不睡也算不得什么。虽说这会儿面上瞧着容光焕发的,不像昭玉这般萎靡不振。可在马车上实在无趣,瞧着昭玉这副模样,定也做不得别的。   干脆脑袋往后一躺,闭上了眸子,打算拿睡觉打发时间。   昭玉瞧着他这番无赖行为,微微睁大了杏眸,似是无法相信般。   他就真这么睡了?   昭玉越想越不是滋味,趁他睡着踢了他一脚。   -   天快黑之时,马车终于进了一个小镇,昭玉差许岭找了个宽敞的客栈住下。   说起来,昭玉平日里鲜少离开京城,去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郊外。   对这次临昌之行,她心中还是有些期待的。   路上她并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临行前,还特意叫许岭等人都乔装打扮了下,装作南行商人模样,也可沿路体察一番民情。   下车时,昭玉嘱咐芍药,“此次在外,言行切记小心,不可叫我公主或是殿下,如寻常商户那般称呼主人家便可。”   芍药来之前,还特地做了功课的,闻言笑了下,声音清脆道:“是,姑娘。”   昭玉满意的点了点头。   陆宴知闻言,偏头询问旁边的青衣:“她的丫鬟称她是姑娘,那本王应当是什么?”   青衣迟疑的道:“姑爷?”   一旁的昭玉听了,柳眉微微蹙起,问道:“王爷可是打算,与昭玉以夫妻身份在外相称?”   不知昭玉是哪句话叫他不痛快了,陆宴知听后竟脸色有些不虞,眸子中也带了几分阴沉。   “不必,以兄妹相称。”   他寒声道。   昭玉听了,心里头也有些不快。   分明是他们自个儿说的,又不是她要上赶着,他做什么这副表情?   毛病。   她不咸不淡的道了一句:“那便依王爷的,在外以兄妹相称,唤他公子吧。”   说完,昭玉不再理会陆宴知,转身进了客栈。   身后,陆宴知瞧着她明显不快的背影,拧眉疑惑道:“她怎么了?”   青衣忍不住给了自己一嘴巴,瞧他这张嘴,没事儿提这个做什么!   他看向满脸疑惑的陆宴知,心道您这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儿,小殿下心里头能痛快的了吗?   哪怕他心里头是向着王爷的,这会儿也忍不住觉着,自家主子真是个负心汉。   于是如实道:“小殿下许是觉着您不愿与她做夫妻,心里恼了您。”   陆宴知:“成亲不过是个形式罢了,这有什么好恼的?本王不娶她,可也不会有别人,便是有了一纸婚约又如何,成亲后成为怨侣的大有人在,哪里有本王与她这时候自在?”   青衣欲言又止。   只觉着主子这番话说的,更像是个负心汉了。   用过晚膳后,昭玉先一步回了房。   陆宴知正欲去她房间寻她,就被许岭拦在了外头。   他面无表情的看着许岭,“让开。”   许岭抱着剑垂下头,规矩道:“公子恕罪,小姐已经睡下,您的房间在隔壁。您与小姐虽为兄妹,可夜里进同一间房也实在不妥,还请公子不要叫小的为难。”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沈昭玉提前吩咐的。   陆宴知拧眉盯着房门,仿佛要将这门盯出一个洞来。   青衣在旁边小声劝道:“主子,就算是兄妹也没有同住一屋的道理,这的确不符合规矩……”   陆宴知黑着脸甩袖离开。   这夜昭玉难得睡了个好觉,第二日早上起来,都觉着神清气爽的。   如今天气虽热了,但尚未到最热的时候,早间是最为凉快的。   她昨夜睡得早,今日早早的便醒了,穿戴好后下了楼,吩咐掌柜的上一些早膳。   这地界儿就是个小镇子,吃的用的自然不比公主府精细。   早膳也只是些白粥馒头,配上几碟小咸菜,荤菜是一碟切成片的酱牛肉。   味道算不上多好,但胜在爽口,她吃的倒也有滋有味。   陆宴知比她下来的稍晚一些,下楼之时,脸色还微微有些发黑。   他径直走到了昭玉对面坐下,瞧了一眼心情明显不错的昭玉,道:“你吃的倒是挺香。”   昭玉朝着他弯眸一笑:“兄长饿了吧?这家店的早膳味道尚可,你也尝尝。”   “你叫我什么?”   陆宴知问。   昭玉:“兄长。”   陆宴知:“换一个。”   昭玉迟疑:“哥哥?”   陆宴知还是不满意:“再换。”   昭玉:“……宴知哥哥?”   陆宴知终于点了点头,“就这个吧。”   原来,他喜好这种口味。   昭玉手里拿着馒头,将这当做是他,用力咬了一口。   在客栈里吃过早饭后,便又继续赶路了。   青衣昨夜就给芍药置办了辆马车,不过今日芍药没能用得上。   昭玉没让陆宴知上马车,只说,没听说哪家兄妹同乘一辆马车的,便将他给撵了下来。   当然,青衣准备的那辆马车陆宴知也没用,他干脆骑了匹马,走在昭玉的马车一侧。   那辆马车青衣也没退,就让人赶着空马车跟在后头了。   这会儿虽说用不上,但指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昭玉马车里头有茶水有点心,还有一旁芍药轻轻打着扇子,又没有陆宴知在旁边讨人嫌,一路上倒是悠闲的很。   可陆宴知这人性子怪。   他自个儿不痛快,便也不想让别人痛快,于是走了一个时辰后,他便不高兴了。   昭玉本来在马车里头坐的好好的,忽的一个东西从窗户处的帷裳中掉了进来。   她正喝着茶呢,那东西便砸进了茶盏中,茶水顿时间溅了昭玉一脸。   下一刻,又一颗进来,砸到了她的头。   昭玉气呼呼的将茶盏放下,用帕子将脸上的水擦干,然后拿起那两个东西仔细一瞧,发现是两颗银锞子,登时明白了。   虽说他没用多少力气,并未砸疼她,可好生生的,他拿东西丢她做什么,闲的吗?   她一脸不快的撩开窗户上的帷裳,探头出去看他。   外头,陆宴知正一手牵着缰绳,懒洋洋的往前走。   另一只手里头则是拿着颗银锞子把玩。   陆宴知瞧见她露出了脸,眉毛几不可闻的扬了下:“怎么?”   昭玉将那两颗银锞子朝着他丢去,可她准头不够,并未丢着他,那两颗银锞子反而掉到了地上。   陆宴知摇头啧了一声:“败家。”   昭玉不想理他,合上帷裳,脑袋缩了回去。   陆宴知驱马凑到窗户边,道:“你叫本王进去,本王便教你丢如何?”   昭玉没好气儿:“男女授受不亲,兄妹也一样。”   陆宴知又道:“那你出来骑马?”   昭玉:“外头太晒。”   “事儿还挺多。”   陆宴知觉得无趣,手里头的银锞子又丢了进去,砸中了昭玉的头。   昭玉又掀开帷裳,瞪他:“你有完没完。”   等瑜儿有权有势,彻底掌管朝堂了,她一定要叫陆宴知有多远滚多远!   就这个烦人劲儿,她两辈子加起来认识的人加起来,都比不上他。   有了陆宴知对比,昭玉给自己选驸马的条件又加了一条——   日后要找个性子好的,最好是听话懂事,不粘人不闹人的公子。   若是找不着,便不找了,她干脆效仿山阴公主,多寻几个听话会哄人开心的,不会给人添堵,日子倒也痛快。   怎呢,也比跟这么个东西日夜相处强的多。   陆宴知不知她心里头在想什么,只半阖着眸子道:“本王也晒。”   今儿个天气有些热,陆宴知骑马在外头,晒得有些困了。   昭玉朝着后头瞅了瞅:“那不是还有一辆马车。”   陆宴知看着她不说话。   昭玉干脆拿了装点心的托盘,叫芍药将窗户堵上了。   陆宴知手里头的银锞子进不去了,在外头又实在是无聊,走着走着,他便盯上了驾马的车夫。   里头的昭玉有些犯困,打了个哈欠,便睡着了。   以至于没注意,马车中间是停了会儿又往前走的。   忽的,马车一个颠簸,昭玉被颠醒了。   她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眸子,只以为是偶然碰上了不平的路段,没在意便继续睡。   殊不知,这才是开始。   过了会儿,马车就时不时颠簸一下,里头坐着的昭玉叫这路闹得,是彻底没了睡意。   瞧着这颠簸程度,昭玉都要以为,她这是走了一段石子儿路了。   “芍药,去瞧瞧怎么回事。”她蹙眉道。   芍药也被颠的东倒西歪的,撇撇嘴小声道:“主子,前头这会儿赶马车的人是王爷。”   昭玉彻底没了脾气,她撩开帷裳一看,果不其然,那懒洋洋的倚在马车上甩鞭子的人,正是陆宴知。   她瞧着陆宴知的背影,真想一脚给他踹下去。   “王爷……”她咬牙开口。   坐在前头的陆宴知一扭头,冲着她眯缝着眼笑了下,打断她:“出门在外,叫这个不妥,叫先前我们说好那个。”   想的倒是挺美,还叫宴知哥哥?   昭玉没将他踹下去,那都是因为他位高权重!   ……   三日后,昭玉一行人抵达景东府地界。   景东府风土人情都很不错,是座很繁华的小城,依山傍水风景甚美,他们已经连着赶路好几日,正好在此处歇歇脚。   许岭定的客栈,陆宴知的房间照例是在昭玉旁边。   沐浴更衣后,昭玉歇息了片刻,便准备出去逛逛,这两日她有些烦陆宴知,故并不打算带他。   领着芍药下楼,叫许岭寻了掌柜的来,想问问此处的风土人情。   正说着话,旁边有位穿着非富即贵的公子笑了下,上前搭讪道:“姑娘似乎不是本地人?”   说话的人瞧着似乎年纪不大,生了一张稚气未脱的娃娃脸,长得面皮白皙,唇红齿白的。   瞧着是个性子不错的,笑起来的时候,倒像是个乖巧少年般。   “公子何出此言?”昭玉道。   娃娃脸小公子笑了笑:“姑娘生的这般漂亮,若是景东府人,我早该认识了才是。”   大抵是他气质原因,他说这等话倒是并不叫人觉着唐突,反而像是在真心夸赞。   世人谁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己长得美?   昭玉自诩是个俗人,自不能例外。   她浅浅的笑了下:“公子谬赞了。”   既然这人是景东府人,昭玉干脆同他打听起来,顺便旁敲侧击的问了问地方官员如何,可有流氓地霸之类的。   就在二人相谈甚欢之时,陆宴知缓缓下了楼。   他脚步一顿,接着,眸光便落在了昭玉与那小公子身上。 第4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王爷,你可是吃味了?……   陆宴知大步走到昭玉身边,看了一眼对面的小白脸,面无表情的问:“他是谁?”   小白脸是个自来熟,没等昭玉说话,他就笑着开了口:“这位就是先前沈姑娘所说,同行的那位兄长了吧?果然同沈姑娘一般天生丽质,一瞧便是兄妹。”   他笑起来时眸子亮晶晶的,面上有两个小酒窝,还有两颗虎牙,瞧着十分无害。   他说完,又朝着陆宴知一抱拳,笑着打了声招呼:“在下仲元思,沈公子有礼。”   天生丽质?   沈公子?   谁?   还一瞧就是兄妹?   陆宴知听完这番话后。   眉头几乎拧成了结,目光盯着他。   拳头硬了。   “你眼瞎?”他问。   仲元思前一刻还笑脸相迎,下一刻就叫陆宴知给骂了。   那张娃娃脸一愣,下意识看向昭玉,目光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昭玉看了陆宴知一眼,知道他的性子,倒是没多惊讶,只一脸抱歉的朝着仲元思道:“仲公子莫怪,我家兄长性子不大好,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   陆宴知还要在说什么,一旁昭玉偷偷掐了他一把。   又警告的瞪了他一眼,才软声开口:“宴知哥哥,出门在外,不可鲁莽行事,不然你便回去吧。”   仲元思忙摆了摆手,“是我唐突了,不怪沈兄。”   不知为何,陆宴知听到他这番认错的话后,愈发觉得不痛快了。   于是冷声道:“自然是怪你,难道还能怪我不成?”   青衣只觉着这小公子面上瞧着软和,说起话来倒是挺有门道,这么一说,显得自家主子愈发无理取闹起来。   果不其然,小殿下闻言,朝着仲元思歉意一笑,便又瞪了主子一眼。   然后将主子拉到了旁边,小声的说了起来,“你怎么回事?”   陆宴知看到昭玉朝着那小白脸笑后就皱紧了眉,如今听着她的话,面上愈发不快。   “什么叫我怎么回事?”   他做什么了他。   昭玉看着他想,此事一定要提前同陆宴知说清楚,不然依照他的性子,定没两天就惹出事端来。   她还想一路以商人身份体察民情,可不能叫他早早暴露了身份。   于是抿了抿嘴唇,认真道:“此番临昌之行,路上不可暴露身份,再说了,您也不想叫旁人都知道,摄政王看似请长假在府中休养,实则是跑出去游玩了吧?您若是真想同我一起去临昌,那要提前说好,我们路上以兄妹身份相称,且您要收一收性子,不能随意便喊打喊杀的,若是你不肯……我自知没能耐劝您回去,但不与您同行,还是可以的。”   陆宴知听完,脸就黑了个彻底。   等了会儿,没等到陆宴知的回答,昭玉干脆领着芍药去用早膳了,这边就只剩下陆宴知与青衣二人。   他眸色微冷的盯着昭玉的背影,问旁边的青衣。   “你有没有觉着,沈昭玉同以前不一样了?”   青衣哪里敢说?   只小心翼翼的问:“哪里不一样了?”   陆宴知冷笑一声,脸色阴沉的几乎滴水:“她以前同本王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自从那次宿下后,她就对本王愈发不耐烦了,你说,她是不是如今将本王追到手了,就开始腻了?”   青衣面色复杂极了。   他听说过男子下榻无情的,可这女子睡了跟没睡便是两副嘴脸的,还是头一次遇着……   “主子,您定是误会了,小殿下头一遭出远门,不想暴露身份也情有可原,所以说话才急了些。”   昭玉过去后,那仲元思又一脸担忧的走了过去,在询问昭玉什么,似乎是怕因着他叫昭玉与陆宴知闹不愉快。   伸手不打笑脸人,昭玉朝着他摇头一笑,“无碍,叫仲公子忧心了。”   陆宴知见状,黑着脸就要上前。   青衣忙跟上去小声道:“主子,不能打人,更不能砍人的!”   陆宴知深吸了一口气,随后朝着昭玉招了招手,“你过来。”   昭玉闻言,站起身,走到了他的跟前。   陆宴知微微弯腰,在她耳边咬牙切齿道:“你让那欠揍的小白脸滚,本王答应你。”   昭玉瞧着陆宴知明显压着火气的模样,有些想笑。   没敢笑出声,只点了点头:“依你。”   左右她也问个差不离了。   -   打发走了仲元思后,二人用了早膳。   二人吃饭时,青衣便去寻了掌柜的,打听仲元思身份去了。   掌柜的说起仲元思,那是赞不绝口。   仲家世代经商,在景东府是有名的富商。   仲老爷虽说是个商人,可为人厚道,心地善良,这些年来没少接济城中的老百姓。   而这位仲小公子,是仲家这一辈的独苗,如今已经到了成家的年纪,却尚未定亲,是景东府内数一数二的未来夫婿人选。   掌柜的知道青衣是同方才那位姑娘一起的,说这话之时,还带了几分促狭。   青衣心道,幸好这番话没叫我家王爷听着,不然非要砸了你这店不可。   景东府离京城大约三百里,是从南面去往京城的必经之地,所以这地儿也繁华的紧,便是吃的用的,瞧起来也不比京城差。   用过早膳后,昭玉打算出去逛一逛,陆宴知左右闲来无事,遂也跟着同去了。   提前同掌柜的询问了一番,便去了此地最大的成衣铺子,不想又碰见了仲元思。   仲元思瞧见昭玉后,眸子稍稍一亮,便笑着上前来,“沈姑娘,沈公子,好巧。”   昭玉也讶异的看向他:“仲公子怎会在此处?”   仲元思还未说话,旁边招待昭玉等人的伙计便一笑道:“二位,这是我家少东家。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没想到您与我家少东家竟是老相识。”   陆宴知冷声道:“别说的这么亲热,我们不熟。”   仲元思挠了挠头,笑的有些尴尬,“是我唐突了。”然后又道:“相逢即是缘,沈公子沈姑娘有瞧上眼的尽管说,权当我送二位了。”   陆宴知:“不必。”   他看向一旁:“青衣。”   “哎。” 青衣应了一声,从袖口中掏出一个金元宝,放在了桌上。   青衣朝着仲元思一笑,“小公子对不住,我家公子与姑娘从不白拿旁人的东西。”   仲元思下意识看向昭玉。   昭玉摁了摁额角,道:“仲公子有心了,我们的确受之有愧。”   陆宴知听着昭玉这般说,心里头总算是痛快了。   昭玉与陆宴知在铺子里一人选了两身衣服,便准备离去。   仲元思送二人时,询问:“沈公子与沈姑娘可是想逛景东府?在下自小生长在景东,对此处很是熟悉,若是二人不嫌弃的话……”   话没说完,陆宴知便不耐烦的打断了他:“嫌弃。”   “我们兄妹二人还有要事,仲公子请便。”说完,就拽着昭玉走了。   他拉着昭玉走远后,才松开她。   昭玉理了理袖摆,杏眸疑惑的瞧着他,唤了一声:“宴知哥哥。”   陆宴知脚步一顿,脸色也稍稍好看了几分,他应了声:“嗯。”   昭玉好笑的瞧着他,“你这般着急走做什么?”   她倒是没想到,陆宴知这厮竟挺喜欢这个称呼,每次她这么叫,便是有气也会消了几分。   这些个男子,竟都喜欢这副调调的?   前头她听许宜盈换尚修明修明哥哥时,还觉着有些牙疼,不曾想,自己竟也有这日。   陆宴知嗤笑了一声:“那姓仲的小白脸一看就是图谋不轨,你离他远点。”   昭玉看他不爽心情不错,眨巴了下眸子,眉眼弯弯的问:“宴知哥哥,你可是吃味了?”   陆宴知闻言,眉头拧了拧,似是疑惑不解,“吃味?”   罢了,这就是块木头疙瘩,昭玉不想同他说了。   昭玉与陆宴知在京东府住了两日,便再次启程了。   路上,芍药问昭玉。   “主子,这景东府瞧着,同京城一样热闹呢。”   昭玉点头笑了笑,“的确。”   在景东府这两日,昭玉倒是多少了解了个大致,老百姓安居乐业,也没什么冤情,可见此处的县令是个清官。   昭玉叫芍药拿来纸墨笔砚,给沈瑜修书一封差人送了去,同他也说一说这景东府的风土人情。瑜儿若是得知在他治理下,这地儿井井有条,定十分高兴。   -   景东府往南一百里,都没有村落。   眼瞅着天色深了,昭玉等人只好在荒郊野岭搭上帐篷住上一夜。   这会儿虽说白日里热人,但是晚上还是有些凉的。   昭玉披着披风,坐在火堆旁烤火。   中午时候吃的便是干粮,此时芍药又拿出干粮来,昭玉便有些吃不下了,遂摇了摇头:“本宫不饿,你吃吧。”   陆宴知坐在她旁边,瞥了她一眼,若有所思。   他忽的站起身,往树林里头走去。   昭玉问:“你去做什么?”   陆宴知:“随便逛逛。”   没多久,陆宴知便回来了,青衣跟在他身后,手里拎了两只剥了皮,用木枝穿好的兔子。   青衣径直走到火堆旁,就开始烤兔子。   昭玉看向陆宴知。   陆宴知淡淡道:“本王喜肉食,干粮不合胃口。”   兔子快要烤好之时,旁边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许岭一行人站起来,警惕的看着后方。   陆宴知:“不必惊慌,来人不多,听马蹄声不足十人。”   许岭看向昭玉。   昭玉道:“听王爷的。”   没多久,马蹄声渐渐近了。   那些人也已经走到了十米处。   如陆宴知所说,不足十人,只有八匹马。   青衣手里头的兔肉终于烤好,他迟疑一下,将手中兔肉递给了自家主子,准备给主子一个表现的机会。   谁料,陆宴知还没递给昭玉,不远处就传来一道阴魂不散的声音。   “沈兄,沈姑娘,居然真的是你们!”   陆宴知面无表情的拿着兔肉,突然便不想给昭玉了。 第4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你家姑娘可否婚配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景东府的仲元思。   仲元思骑着马,身后跟了几个侍卫,骑马到了跟前后,便拉住了缰绳,一脸惊喜的瞧着昭玉等人。   然后一个翻身下马,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他瞧起来很高兴,笑的酒窝都露了出来:“没想到我们竟这般有缘,在远处时便瞧见这处有火光,原来是你们在此处。”   昭玉也是怔愣了一下,随后站起来朝着他点了点头:“仲公子。”   陆宴知则仍旧是坐着,他手中拿着穿着兔肉的树枝,抬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仲元思。   大抵是他捏着的力气有些大了,忽的树枝断了,烤好的兔肉掉到了地上。   陆宴知索性将手里头剩下的半截树枝丢了,理了理衣袖站了起来。   青衣见状,连忙将那两块兔肉捡了起来,用水清洗干净。   不远处,仲元思与昭玉已经聊上了。   仲元思惊讶道:“沈姑娘怎会在此处?”   昭玉:“我与兄长本要去临昌探亲,正好路过此处,这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便只能在此处将就一夜。”   仲元思诧异的笑了下:“你们要去临昌?”   昭玉点头。   仲元思道:“真是巧了,我此行的目的地也是临昌,沈姑娘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一路前行,路上也有个照应。”   陆宴知听到这儿,面色不虞的走上前,冷淡道:“我们嫌弃。”   他先是警告的瞥了昭玉一眼,目光才落在仲元思身上,带了几分冷意,“我们女眷较多,仲公子还是请便吧。”   昭玉看了陆宴知一眼,倒是没有拆他的台,能这么心情气和的撵仲元思,他应当是压抑了下性子的。   担心他气急了,当真要提刀砍人,昭玉便顺了他的心。   于是也歉意道:“抱歉,仲公子,的确男女有别,不大方便。”   仲元思忙摆手道:“是我唐突了。”   虽说明说了不与仲元思同行,可如今人都已经到了跟前儿,这地方又不是沈家开的,总不好真的将人给撵走。   于是,仲元思一行人今夜还是留了下来,在旁边搭了帐篷。   仲元思早有经验,知道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今夜肯定要露宿在野外,定没什么可吃的,所以提前准备了些简单的铁锅以及用的碗筷食材,虽说做出来的吃食也比不上平时吃的,可也比芍药带的干粮要好上许多。   仲府的人做了些蘑菇汤,然后差人送了几碗过来。   这凉爽的夜里,喝上一碗热汤,自是再舒服不过的。   昭玉接过那碗热汤后,还特意叫芍药礼尚往来的送了些吃食过去,顺便道了谢。   她坐在陆宴知身旁,小口小口的喝着汤。   芍药也给陆宴知递了汤,他没要。   此时,他正看着昭玉喝汤,眉头微微拧起,还扭头看了青衣一眼。   青衣明白,立马将手里的兔肉递了过来。   陆宴知接过兔肉,将其中一个递给昭玉:“汤什么好喝的,吃肉。”   昭玉看了一眼陆宴知手里头的兔肉,抿了抿嘴唇,没说话。   别以为她没瞧见,方才这肉掉在了地上,现在还要给她吃。   陆宴知这厮定是没安好心。   “嗯?”陆宴知眯起眸子。   昭玉只好不情不愿的将兔肉接了过来。   陆宴知见她拿了肉后,便随手递给了一旁的芍药,叫芍药替她拿着,自己继续喝汤,神情中带了几分不满。   “怎么不吃?”   他问。   昭玉小声道:“晚上我吃的少一些,不大爱吃肉食,你多吃些。”   最后,昭玉也只咬了两口兔肉,那碗蘑菇汤,倒是尽数喝了。   陆宴知有些不大满意。   青衣只好在旁边小声劝:“主子,小殿下平时吃用的精细,许不喜这野食,定不是故意不肯吃的。”   这才将陆宴知给劝住。   用过饭后,昭玉便进了帐篷。   陆宴知欲进去,被许岭拦在了外头。   他听了昭玉的吩咐,小声对陆宴知道:“王爷,您与我家主子此时是兄妹身份,旁边还有仲府的人,您贸然进去,恐会遭人闲话。”   陆宴知黑了脸,扭头看向青衣。   青衣苦了张脸,道:“主子,便是兄妹,也没有夜间进人房间的道理。”嘴上这边说着,心里则是想您何苦呢,先前同小殿下以夫妻行事便没这么多事情了,偏生要弄出个劳什子兄妹来,到头来竟给自己惹不痛快。   他沉着脸吩咐:“看好你家主子,别叫一些登徒子惊着。”随后甩袖离去。   许岭看了陆宴知一眼,兴许是觉着此处最大的登徒子便是他。   不过什么都没说,只低头规矩的道:“是。”   第二日,昭玉早间起来之时,隔壁的仲元思一行人便已经走了。   芍药说,仲元思走之前,还特地差人送来了早饭,知会了一声。   昭玉一行人洗漱一番,用过早膳后,这才开始启程。   今日陆宴知火气有些大,许岭也没能拦住他,昭玉索性叫芍药去了后头马车里坐着,让陆宴知上了马车。   陆宴知上了马车后,脸色就阴沉沉的。   他从昨日起,就一直不大痛快的模样,进了马车后便直冲冲的问她:“临昌之行,我们便一直都要这般?”   不能住一个屋,他想上马车都要三番四次的说。   还要看着外头那些小白脸在她跟前献媚?   这么一想,陆宴知的脸就愈发的黑了,心头简直憋闷极了。   昭玉同他讲道理:“那王爷觉着应当如何?寻常兄妹间相处,都是这般的。”   陆宴知冷笑一声:“那姓仲的小白脸一看就没安好心,你日后离他远一些。”   昭玉叹气道:“王爷应当是多心了,那仲元思早早的便离去了,应该只是碰巧罢了。且临昌之行路途遥远,而临昌也不算小,就算是去一道,可日后也不一定还能见着,你同他置这门子气做什么?”   陆宴知听着她这番话,心里头压着的火气倒是渐渐散了几分。   他点了点头:“好,本王暂且饶过他。”然后眯缝着眸子看向昭玉,“本王不管别人兄妹是如何相处的,可今夜,本王就要宿在你房中。”   昭玉十分头疼,迟疑道:“这不合规矩……”   陆宴知瞥了她一眼,看出她就是不想同他住一屋。   沈昭玉这丫头片子如今就是嫌他了。   他黑着脸道:“屁的规矩,你别唬本王,只要你不说,你手底下人不说,谁管我们是不是兄妹!今夜本王不做你的兄长,只做你私奔的情郎。”   说完,陆宴知不等昭玉说话,便撩开帷裳,黑着脸下了马车。   马车内,昭玉瞠目结舌的盯着刚被陆宴知甩上,还在晃动的帷裳。   她就没听说过,这身份还有一天一个换的。   算一算,从京城离开后也有七八日了,前头陆宴知倒也还算规矩,没怎么闹她,就是遇着仲元思后瞧着不痛快,闹了几回,也算难得了。   昭玉思索了半晌,遂吩咐芍药去传了话。   今日宿下时,寻个稍稍偏僻点的客栈,若是没有相熟之人,晚上便可去她房中。   陆宴知得了准话,沉了两天的脸色,终于算是好看了几分。   下晌时,下了小雨。   昭玉一行人路上找了个亭子躲雨,耽搁了些脚程,比往常行的少了一些。   天黑之时,恰巧进了一个镇子。   客栈是青衣去寻的,靠在山脚下,十分的清静。   瞧着人不多,环境倒是尚可。   不过客栈里头没这么多空房,说是前头有客人已经定了几间房,如今空下来的不过十几间,其余的一些侍卫只好在外头扎起了帐篷。   刚下过雨的天,还带着些许潮。   昭玉披着披风,扶着芍药的手下了马车。   一旁,陆宴知也翻身下了马,走了过来,寸步不离的跟在昭玉身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昭玉有些羞恼,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便不理他了。   说起来,也是不巧,昭玉与陆宴知刚上楼,竟正巧见仲元思从楼上一间房间里头出来。   昭玉脚步一顿,立即扭头小声吩咐芍药:“去找掌柜的,再要一间上房。”   她方才同陆宴知说的是,若是没遇见熟人,晚上便可以去她房间。   一旁,陆宴知的脸色瞬间黑了,他捏紧了拳,看向仲元思的目光中带了浓浓的杀意。   仲元思浑然不觉,还朝着昭玉与陆宴知一笑:“沈兄,沈姑娘,真巧。”   陆宴知扭头压低声音,咬牙切齿的问青衣:“你选客栈之前,没打听住得人都有谁吗?”   青衣苦了一张脸,心说去临昌好几条路,谁能想的到仲家这位公子当真这般阴魂不散,也选了这一条路啊!   “废物。”陆宴知骂了一声:“想个办法,今后本王都不想再看到他。”   因着仲元思也在,今夜兄妹是注定不能变情人了,陆宴知夜里只好宿在了昭玉的左侧的一间房。   好巧不巧的,昭玉右侧的房间,居然是仲元思。   怕陆宴知心里头不痛快,昭玉晚膳是在屋中吃的,尽量减少与仲元思接触,话也并未说上两句。   陆宴知黑着脸坐在屋里头,青衣出去跟掌柜的打酒,回去之时被仲元思喊住了。   “小兄弟,你是沈兄身边的小厮吧?”仲元思朝着他笑了笑。   青衣点了点头:“仲公子。”   仲元思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问:“有件事,我想请教小兄弟一二。”   青衣:“仲公子请讲。”   仲元思白皙的脸有些微微泛红,“不知你主人家,是京城哪个沈家?还有便是……”说到此,他瞧着有些难以启齿,缓了缓才道,“你家姑娘可否婚配了?”   青衣一听,看向仲元思的目光便微微变了味。   心道这番话幸好没叫我家主子听见,不然这位小公子,恐怕见不到明日的太阳了。 第4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能砍他吗?……   青衣做了回善事,认真道:“我家姑娘如今已经定亲,仲公子,您这话可千万别叫我家公子听着,不然非要发脾气不可。”   仲元思听后点了点头,大抵是因着昭玉定亲的消息,瞧着有些失落。   ……   渐渐的,夜色深了。   青衣找的客栈不是在镇子中,环境格外清幽,夜里头十分的安静。   昭玉洗漱过后,便准备叫芍药熄了灯睡下了。   谁料这个时候,门口忽的传来细碎的响动声。   “芍药,过去瞧瞧。”   “是。”   芍药走到门口,轻轻将门打开,便见陆宴知面无表情的站在门口。   “你去隔壁,本王同你主子有话要说。”他道。   正巧昭玉也走过来了,听见了他这番话,干脆点了点头,对芍药吩咐道:“你先过去。”   芍药应了一声,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陆宴知走进房中,随后将门关上。   昭玉看了一眼隔壁,然后微微抿了抿唇,小声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陆宴知大步走进屋内,径直坐到了榻上,道:“本王今夜要宿在这。”   昭玉瞪他:“你小声些,别叫旁人听到。”   她先前说的是,若是没熟人,便可过来,可今夜仲元思一行人也在这客栈中,他还要宿在这儿。   如今在旁人眼里头,他们可是兄妹,若是叫人瞧见,岂不是要叫人惊掉了下巴,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陆宴知坐在榻上不动,闻言只抬眸瞟了她一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儿。   昭玉抿了抿嘴唇,坐在他的旁边,压低声音同他说:“王爷,如今我们在外头,不比京城,行动多有不便,不可由着性子来的。”   陆宴知嗤了一声,“别诓本王。”   昭玉看了看隔壁与窗外,只好咬着牙点了点头:“你要留下也可以,但不可叫人发现,引来闲话。”   陆宴知终于满意了。   不过夜里头,就有些不大满意了。   昭玉总是嫌这嫌那的,不让动静大了,又不让出声,时间长了还不行,说是第二日要赶路,不能太过劳累。   导致陆宴知未能尽兴,只恨不得将住在隔壁的仲元思一刀砍了泄愤。   第二日天还没亮,陆宴知与芍药就换回来了。   因着陆宴知的吩咐,昭玉一行人走的早一些,天刚亮没多久,便早早的启程了。   不仅如此,陆宴知还特意叫青衣看了路线,选了条偏僻些的小路,叫许岭沿着这条路走。   这样,一路上,总算是没再碰见那阴魂不散的仲元思。   五月中旬,昭玉一行人终于抵达了临昌。   进城门之时,被守城的官兵给拦住了,仔细检查了一番马车上头带的东西,见昭玉一行足有几十人,还仔细的排查了一番,话语间难免轻慢,大抵是他们进城人数较多,不给通行。别说陆宴知脸色不耐,便是芍药也气着了。   不过昭玉有意隐瞒身份,并没叫芍药亮腰牌,许岭给城门的官兵塞了些个银两,这才将他们给放进去。   芍药在马车里头,生气的道:“在京城里头,便是进再多的人,也没见这样过,这临昌是防贼还是干什么呢?”   昭玉沉吟片刻,道:“赵大人应当不会这般吩咐,临昌的官兵如此行事,应当是另外有人下令。”   昭玉有意打探一番消息,所以叫许岭选了个城中最为热闹的客栈。   不过几十人的确有些不妥,干脆叫许岭领着几人同她与陆宴知等人一起在这边客栈,其余剩下几十人,则是在附近其他地方住下了。   将行礼放下后,昭玉便叫芍药去打听了。   没多久,芍药就打听完回来了。   原来,临昌这边的人早已经得知,昭玉公主不日会到临昌,可是驿站那边迟迟没有传来消息,谁也不知道昭玉何时会到,为着迎接公主,所以临昌城中才会戒备森严。   看来是京城中早就有人提前给这边报过信了。   芍药说完,昭玉点了点头,吩咐:“这两日叫许岭多盯着些外头,若查到别的,第一时间向本宫禀告。”   “是,主子。”   陆宴知的房间就在昭玉隔壁。   昭玉与芍药正说着话,便听墙被人敲了两下,她知道是隔壁的陆宴知等的不耐烦了,遂神情一顿,道:“出去吧。”   说完,便领着芍药出了房间。   一出来,就见陆宴知已经出来了,见着昭玉后,走了过来。   “出去逛逛?”他问。   昭玉点了点头。   陆宴知与昭玉出去街上,没叫许岭跟着,只芍药与青衣跟在身后。   街上一片繁华,瞧不出什么。   走到一家成衣铺子前之时,便见一群人围着,前头吵吵嚷嚷的,不知在做些什么。   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位老丈跪在地上,拽着一个穿着十分体面,瞧着是掌柜的模样的中年男子苦苦哀求。   那中年男子面上十分不耐烦,一脚将老丈踹开,骂道:“滚远点,真晦气。”   老丈跌倒在地,嘴里不住的道:“求求你们,将我孙女送回来吧……”   掌柜的不理会他,领着人便进了铺子里,看热闹的人也逐渐散了。   那老丈不肯离去,趴在地上哭。   昭玉微微蹙起眉,叫青衣去将那位老丈扶了起来。   然后领着芍药上前,询问道:“老丈,可是有什么难处?”   老丈苍老的手擦了擦眼泪,“这群天杀的,简直没有王法!”   芍药道:“老丈,您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没准儿我家姑娘能够帮得上呢?”   老丈苦笑着摇了摇头:“那陈家在临昌便是土皇帝,没人管的了……”   芍药又询问了一番,终于从老丈的嘴里询问出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这成衣铺子是陈家开的。   这陈家,是临昌数一数二的富商,手底下不仅有布装,酒楼,还是临昌手里头田地最多的一家。   陈家的大姑娘,在前头那位府尹府里头当妾室,十分的受宠,前不久刚跟着去了京城。听说啊,就是先前那位临昌王的世子,也纳了陈家的姑娘当妾呢。   陈家大公子陈东宇更是整日里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是临昌城中一大恶霸。   而老丈的孙女,正是被陈家的大公子给抢去了府里头。   听说已经两日了,如今人到底是生是死,也不知道呢。   昭玉听完后,脸上已经隐约带了几分怒气:“简直无法无天,你没去官府告他吗?”   老丈气的捂着胸口直喘气:“去了,我怎么没去,可他们官商勾结,说我污蔑陈东宇那个畜生,惹是生非,打了我几板子将我丢了出来!我那苦命的孙女,如今也不知如何了……”   昭玉面色微冷,“老丈,你放心,此事我定当还你一个公道。”   老丈摇了摇头,心如死灰:“没用的,这里天高皇帝远,没人管的。女娃娃,我瞧你也不是本地人,可要小心着些。”   青衣带着老张去医馆看伤,将人安顿下来,昭玉与陆宴知则是准备去陈家铺子一探究竟。   陆宴知拧眉:“陛下不是派了赵岩那迂腐的老东西过来,怎么还闹出了这等事?”   昭玉问:“依你之见,赵岩可会与临昌这些人同流合污?”   陆宴知思索片刻,嗤笑一声:“那老东西连我都敢参,要是知道变通,他娘子也不会因着家中没有银钱指着他鼻子骂。”   赵岩是秀才考上去的,听说出身乡野,比起京中一些大家族中的子弟,家底难免薄了些。他家中妻子是个母老虎,前头在京城里,还因着被妻子拎着烧火棍追着打闹过笑话。   昭玉思及此,有些忍俊不禁,“正是此理。”说完,她率先往前走去,“我们进去瞧瞧。”   陆宴知大步跟上来,道:“方才那人说,陈东宇是个好色的。”   说到此处,他目光落在昭玉身上,目光带着几分沉思。   昭玉疑惑的看着他。   然后就听他认真的问:“若是陈东宇那小子将主意打到你身上,我能砍他吗?”   昭玉也认真的思索了一番,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道:“应当也不会这般巧便碰见。”   陆宴知:“你上次也说,日后许不会在碰见仲元思。”   昭玉只好道:“……届时再说。”   说完话,二人才进了陈家的成衣铺子,那身材肿胀,满脸油光的掌柜的瞧见昭玉后,眼睛登时就是一亮。   他朝着昭玉咧嘴一笑,眼神叫人很不舒服:“姑娘瞧着面生,似乎不是本地人?”   乖乖,他活了几十年,也没见过生的这般漂亮的美人。   若是能将此女献给大公子,大公子定当十分满意,估计日后都会念着他的好。   陆宴知看他的眼神有些不爽,用眼神询问昭玉。   昭玉摇了摇头:这个暂时不能砍。   他只能黑着脸站到昭玉面前,挡住了掌柜的目光。   掌柜的这才瞧见,这美人身边竟还跟着个男子,而且这男子虽说长相俊美,但一副很不好惹的模样,对上那男子的目光后,他竟觉着遍体生寒,下意识的就移开了目光。   此时,昭玉开了口:“我与兄长近日来到临昌,想在此地定居,做点小买卖,听说你们成衣铺子是陈家的?”   若是别人,掌柜的兴许不屑一顾,不过此时站着跟前儿的是个美人,也就多了几分耐心,若是能说动她去同大公子谈生意,那就再好不过了。   “正是,姑娘应当知道临昌陈家吧?我们东家那可是临昌有头有脸的人物,想做生意,您找我就对了。”   陆宴知问:“那我们兄妹想包一些地,找你行不行?”   昭玉闻言,心头一动。   来临昌之前,便听说了此地佃农闹事,不肯下地做活之事,而这陈家又是临昌手里头有地最多的地主…… 第4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色胆包天的陈公子……   掌柜的询问了昭玉等人想要买多少地后,便说问一下主家,让她明日再过来。   回客栈的路上,陆宴知开口道:“后头有人跟着我们,可要解决掉?”   昭玉闻言稍楞片刻,随即摇了摇头:“不必,应当是那掌柜的人。”   陆宴知的不爽几乎写在了脸上,眉头紧紧皱着,还瞥了昭玉一眼,瞧着似乎不大痛快。   昭玉知晓他在为什么生气,面上稍稍有些心虚。   这掌柜的想些什么,不难猜出,明日昭玉过来,要见的人兴许就要换了。   昭玉在说之时,也当真未曾想到,会这么快同那陈东宇见面。   这接二连三的,也难怪陆宴知会不痛快。   她抿了抿嘴唇,小声哄道:“是我疏忽了,届时你同我一起过去,这陈家瞧着有些古怪。”   陆宴知冷哼一声:“我自然是要去的。”   回去后,青衣已经在客栈里头等着了。   他已经安顿好了那位李大伯,又打听了些消息回来了。   这陈家在临昌城中简直就是一霸,近日来更是对外说收成大抵不好,盐与米都在涨价,就连衣服也开始涨价了。压榨的城中百姓是苦不堪言,求告无门。   昭玉问:“可有打听到LJ赵岩赵大人的消息?”   青衣道:“城中百姓对赵大人印象不大好,听说是他没什么作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自打到了临昌后,就抱病在床了,官府事务之类的,近一段时日都是师爷在打理。”   听了此话后,昭玉脸色便微微有些发沉。   “许岭。”她唤了一声。   许岭:“属下在。”   昭玉吩咐:“今夜你偷偷前去临昌州府府中探查一二,切勿打草惊蛇。”   许岭:“是。”   当夜,许岭便领了两个身手不错的侍卫夜探临昌府尹,可谁料这府中戒备森严,高手如云,许岭并未寻到赵大人,还叫人察觉,受了些伤回来。   显然,府衙之中早有防备。   没多久,官差就开始挨家挨户的搜查。   说是今天夜里有人行刺赵大人,要抓刺客。   幸好昭玉已有察觉,先一步叫许岭去了临昌公主府里头养伤。   公主府是先前的临昌王府,前不久昭玉派了心腹过来,已经将府中的人都换了一拨,如今府中人手皆是信得过之人。   第二日,昭玉与陆宴知没有直接去成衣铺子,而是直接去了乡下。   如今已经五月份,地里头的粮食却瞧着不大好,比旁的地方都要贫瘠一些,而且远远看去,地里头竟只有零丁几个人在除草干活,十分的凄凉。   有个老大娘,瞧着头发都花白了,也佝偻着身子在拔草。   昭玉走上前,询问:“大娘,怎么只有您一个人在做活,其他人呢。”   大娘直起来身子,拍了拍有些发酸的腰,摇头叹气:“哪里还有其他人,我家老大前些日子被地主的家丁给打了,现在还在炕上养着呢。”   原来啊,这临昌本来税收就高,这不,前不久,租地的钱又开始涨了。   他们这些佃农又要缴纳税收,又要交租金,简直都快吃不上饭了。   前头一些个佃农就开始闹事,不肯干了,谁料惊动了陈府的人,将那些个闹事都给打了,现在村子里不少青年,都挨了打要养伤,更不能下地干活了。   大娘说到此,恨恨的啐了一口:“天杀的狗官地主,昏君,这是要逼死我们老百姓啊!”   昭玉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瑜儿虽说年纪小,但为国为民,从不曾苛待百姓。   她顿了顿,问:“大娘,临昌这边佃农每年缴纳多少税收?”   大娘说了个数,昭玉便是一惊,接着,心头火起。   每年临昌进贡的,压根儿就没这么多!剩下的,定全都是到了临昌王的肚子里。   还有这陈家,也定不无辜。   回去路上,昭玉便情绪十分低落,脸色也瞧着不好。   一旁,陆宴知瞧着她这幅生闷气的模样直拧眉,最后忍不住硬邦邦道:“瞧你这副样子,有什么可气的。”   昭玉迁怒的瞪了他一眼,没说话。   陆宴知又道:“你便是再生闷气又有什么用?若是实在气,我现在就帮你将陈家人砍了,出出气。”   昭玉瞧着他认真的模样,心里头颇为哭笑不得,气倒是散了几分,“陈家人自是要处理的,但还是要找出证据,揪出陈家人身后之人。上一任临昌府尹已经回京,他们敢如此行事,定是还有旁人帮他们,老百姓被蒙在鼓里受了这么多年的压榨,定不能轻易饶了他们!且老百姓并不知道临昌王之事,只会觉得皇上昏庸,我不能叫陛下受这不白之冤。”   古往今来,有多少造反之人,是因为不公?   幸好,她来了临昌,还不算迟。   回了临昌城后,陆宴知与昭玉便准备去成衣铺子了。   昭玉嘱咐陆宴知:“届时,你暂且忍一忍。”   陆宴知:“我尽量。”   昭玉思索片刻,又蹙眉道:“你以我兄长身份,别叫那陈东宇碰我。”   陆宴知冷笑:“他敢碰你,本王砍了他的手。”   昭玉:“……你忍一忍先别砍,不可暴露身份,事成之后你怎么收拾他,我都不管。”   陆宴知拧眉不耐烦:“知道了。”   二人说着话,终于到了成衣铺子前。   那掌柜的昨日便已经禀告了陈东宇,陈东宇今日一早,便到了铺子里头。   他生的矮小,有些胖,瞧着约莫二十多岁的年纪,穿着绫罗绸缎,乍眼一瞧,像是个球一般。   陈东宇等的有些久了,神情有些不耐烦:“怎么还没来?”   掌柜的上前点头哈腰道:“大少爷,应当很快便到了。”   陈东宇一脸横肉,冷哼道:“若真如你说,是个美人也便罢了,若是不怎么样,白叫本少爷等了这般久,仔细你的皮。”   他后宅美人无数,什么漂亮姑娘没见过?   陈东宇心里隐隐约约带了几分不屑,觉着这掌柜的太过夸张,不过最近府里的姑娘太过无趣,前头刚弄进府那个又脾气太硬,竟一脑袋撞死了,让他觉得晦气极了。   近日实在无趣的紧,听了这掌柜的的话,就出来碰碰运气罢了。   掌柜的忙擦了擦冷汗道:“大少爷您放心,小的说的这个姑娘,定能叫您满意。”   正巧这个时候,昭玉与陆宴知进来了。   门口的伙计也认识她,瞧见他们后便是眉开眼笑,朝着二人道:“姑娘公子,快些里面请,我家大少爷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陈东宇听见声音后,便下意识朝着门口看去。   然后就愣住了。   随即,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来,他目光激动,站起来就迫不及待的朝着昭玉走了过去。   掌柜的竟真的没有骗他,看到昭玉后,陈东宇只觉着,眼前的姑娘生的眉目如画,姿容胜雪,他后院的美人加起来都及不上这一个。   “想必这位就是沈姑娘了吧?”他满脸红光的道。   谁料还没走近,眼前的漂亮姑娘就变成了个身材修长,相貌瞧着俊美极了的男人,比起那美人竟也丝毫不逊色。   陈东宇一怔,接着眸子又是一亮。   掌柜的忙上前道:“大少爷,这位是沈姑娘的兄长沈公子。”   陈东宇心头顿时间便是一喜,没想到美人的哥哥生的也这般美。若是能将这对兄妹共同时进后宅,那岂不是美哉?   想到此,他朝着陆宴知笑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原来是沈公子,幸会幸会。”   陆宴知看到陈东宇后,眉头就下意识拧紧了,只觉得眼前这个球一样的东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尤其是见着他看昭玉的目光,心里头更是不爽到了极点,如今又见那黏腻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那股子不爽几乎已经达到了顶峰。   想砍人。   但也记着昭玉来之前说的话,忍着没发作,对陈东宇点了点头,敷衍的打了声招呼道:“陈公子。”   陈东宇哎了一声,吩咐下人赶紧上座。   他的目光黏在了陆宴知的身上,笑了一声,颇为硬气的道:“听说沈公子与沈姑娘想要置办一些土地?你们找我就找对了,在这临昌城里头,还没有我陈东宇办不成的事儿。”   先亮出底盘,若是这两兄妹两个肯主动从了他,那便再好不过。   他可不想眼前这两个美人像是前头那个不识趣的一般,自己寻了死路,那可当真是太可惜了。   陆宴知冷淡的“嗯”了一声。   昭玉站在陆宴知的身后,自然也瞧见了陈东宇看向他的目光,她原先想了无数个可能,也没能想到会有这个发展,一时之间竟有些忍俊不禁。   她怕陆宴知气急了真弄死这陈东宇,索性上前一步,轻蹙起柳眉,有些发愁道:“会不会太劳烦陈公子了?我与兄长并不是临昌人士,本想在此处多买些地产,定居于此,可今日临昌管理森严,似乎有些难办。”   掌柜的在旁边一笑,“姑娘大可放心,我家大公子在临昌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便是衙门那边,也会卖他几分薄面。”   昭玉弯唇一笑:“既如此,那真的是太好了,只是……”说到此,她又有些迟疑,“听说临昌这边的佃农闹事,依照陈公子之见,田地此时可能购买?”   陈东宇见着美人展颜,心中不禁一荡,两步上前,情不自禁的去抓她的手。   陆宴知见状,脸色便微微沉了下来,伸出手去挡。   陈东宇这一抓,就直接抓住了陆宴知的手,抓到陆宴知的手后,也没收回去,竟然还色胆包天的握着揉了一下,色眯眯的道:“沈姑娘与沈公子尽可放心,那群佃农我自有收拾的办法,你在临昌这里买了土地,有我陈东宇在,就没有赔钱的道理。” 第5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摄政王被占了便宜……   陈东宇握住陆宴知的手揉了两下后,别说是陆宴知没反应过来,就连旁边的昭玉,一并身后的青衣与芍药,都蓦地愣住了。   也不是别的,主要是这么多年来,他们碰见的人都挺惜命的,愣是没一个敢这么对陆宴知下手的,陈东宇还是头一个这么胆大包天的。   一时之间,他们也不知道是该惊讶还是该愤怒。   而陆宴知也终于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他盯着陈东宇握住自己的手,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神瞧着不可置信极了。   半晌后,他抬起头,再看陈东宇的目光,已经是对着个死人了。   昭玉为了避免发生惨剧,赶忙将陆宴知的手给拽了出来,还用自己的手给他握住了,用帕子给他仔细的擦拭了一番。   青衣则是在旁边忙道:“公子,消消气,您消消气。”   陆宴知则是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陈东宇,眼睛连眨都不带眨一下的,面色阴沉一片,仿佛在苦苦压抑着什么。   好在,他尚算是记得什么,垂眸静静的看着昭玉,似是在询问。   昭玉朝着他几不可闻的摇了摇头。   陈东宇也被他们这番动作给弄蒙了,皱起眉,一脸的不快。   昭玉抽空朝着他尴尬一笑:“抱歉陈公子,兄长他有洁癖,不喜被男子碰……”   说着话,昭玉握紧了陆宴知的手,眸子忍不住眨了两下。   青衣也忙点头,“是这样,我家公子脾气不好,极为不喜男子触碰。”   陆宴知黑着脸收回手,这次倒是没再往陈东宇跟前凑,而是面无表情的站在了昭玉身后。   昭玉心头有些好笑,但怕陆宴知恼羞能怒,没露出丁点笑模样来,只轻咳一声,挺直了脊背,站在了陆宴知的面前。   陈东宇闻言面色终于好看了几分,还笑了一下,表示理解,“原来如此,无碍,无碍,是本公子唐突了。”   陈东宇生的矮小,也只比昭玉高丁点,所以尽管陆宴知站在昭玉的身后,他还是能瞧见他的脸。   而且因着陆宴知怕男子触碰的这个原因,他瞧着陆宴知的目光,愈发的兴奋了起来。   这位俊俏的公子,先前定是遇到了什么,才会如此惧怕男子,这两个美人,他一定要收进府中。   陆宴知垂眸,看着他眼中仿佛势在必得的光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一跳,心中杀意愈甚。   昭玉轻咳一声,对青衣道:“青衣,带公子先出去。”   陆宴知抬手:“不必。”   留昭玉与陈东宇这该死的东西在一起,他更不放心。   于是,陆宴知与昭玉便一同留了下来,陈东宇眼睛有些不够看的,一会儿瞧一瞧昭玉,一会儿又看一看陆宴知,只觉着这两位美人生的是怎么看怎么美,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哪个生的更好看一些。   陆宴知对他的目光早已忍得不耐,额角隐约可见青筋,更是寒着一张脸一言不发。   倒是昭玉一直在询问陈东宇。   比如购买房契与地契应当如何,听说临昌换了府尹,城中有些动荡,如今想留在临昌做生意,可会有影响?   陈东宇摇头,对此表示不屑一顾。   言下之意,在临昌城中,他陈家便是说一不二的,别说是生意场,就算是官府里头,也有他们陈家的人。   昭玉适时露出崇拜神情。   她言语之中,对陈东宇似乎颇为崇拜,并隐约透露自己如今并未定亲,想在临昌寻个如意郎君。   这一番话说的,更是叫陈东宇红光满脸,瞧着激动极了。   仿佛想立马就将昭玉娶回府中一般。   陆宴知在一旁听得直皱眉,暗暗瞪了昭玉好几眼。   后头,昭玉又提到自家兄长有些抱负,苦于没有什么学问,一直未考中秀才,问陈公子可有什么办法。   陈公子此时正想在两个美人跟前表现一番,听昭玉一说立马满口应道,既然沈公子想做官,此事也能包在他的身上。   昭玉激动道:“如此,便多谢陈公子了,此次前往临昌,我们也是带了些细软的,是要陈公子开口,银钱方面,我们自不会吝啬。”   陈公子:“好说好说。”   不过因着陆宴知在一旁,陈东宇倒也还算规矩,没有占到昭玉什么便宜,连手都没碰上,不过他并未在意,只想着未来便要将这美人娶进府中了,身子就已经先酥了半截。   等到离开之时,陈东宇是满脸的笑,似乎已经将昭玉与陆宴知看成了笼中之物。   昭玉与陆宴知前后出了成衣铺子,昭玉的笑脸便渐渐止住,眸光也凉了几分。   陈家在临昌,竟敢行买卖官员之事!陈公子与她说,此事他会去询问一二,若是有了结果,会告知她,并领着陆宴知去上头见见。她倒要瞧瞧,到底是谁在这背后操作!   昭玉正满面寒霜的思索着,就忽的被陆宴知拽住了手腕。   “我同你有话要说。”他道。   陆宴知自打在成衣铺子里头的时候,脸色就没好看过,此时出了铺子,更是脸色阴沉的很,拽着昭玉,一副秋后算账的模样。   这会儿,二人行到了一地偏僻之处,周围并没有外人。   昭玉知他今日受了委屈,遂伸出两只手,抓起他的两只大手,哄道:“你莫要气了,等事成之后,我定将那姓陈的凌迟处死,为你出气。”   陆宴知冷哼一声,“自然是要处死的,不过,本王说的不是这个。”   说到此,陆宴知目光落在昭玉身上,神情里头带了几分探究,“你缘何说本王学问不好?”   难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说到此,陆宴知目光落在青衣身上,带了几分寒意。   陆宴知是个莽夫的确人尽皆知,可他大字不识几个的事儿,除了几个亲信外,还当真没几个知道的。   她又是如何知道的?   想到此,陆宴知心头有些恼怒,面上颇为挂不住。   青衣脸色都跟着变了,心里头暗叫一声冤枉。   昭玉闻言,也是稍稍愣了一下,大抵是没想到,陆宴知喊住她竟是因为这个,于是解释道:“你莫要在意,那话不过是我拿来诓陈东宇的罢了。”说到此,她还笑盈盈的哄了一句:“我自是知道王爷您学富五车,是大邺难得有才之人的,再说了,您贵为摄政王,官居一品,又怎么会没有学问?”   陆宴知听到此,面色突然之间就黑了几分,看向昭玉的目光恼怒更甚。   一旁,青衣脸色瞧着复杂极了。   昭玉小心翼翼的瞧着他,“王爷,可还有旁事?”   陆宴知又将自个儿给气着了,指着昭玉黑着脸斥了句:“谄媚!”顿了顿,他又粗着嗓子骂了一句:“还同那陈东宇有说有笑,你简直、简直有失身份!”   说完,他就甩袖走了。   留下昭玉站在原地,疑惑的眨了眨眸子。   第二日,陈东宇身边的小厮就来了一趟客栈,说是买地与买官的事儿成了,叫明日陆宴知同他去一趟衙门。   同时,小厮还带了一封信来,是陈东宇写给她的,这信瞧着应当是旁人代笔,字还不错,还写了首情诗,寄以相思之情,最末,又邀她去酒楼吃饭。   昭玉婉拒了,只说,兄长与家事一日未安定下来,一日便没有心思游玩,于是将时间推到了过几日。   同时,她听了这小厮的答复后,也是心头稍定。   看来,这样戏也用不着唱多久了。   她捏着那封信,心头冷哼一声,去衙门?   届时她倒要同陆宴知一同过去瞧瞧,到底是哪位大臣在这中间作祟。   也顺路去瞧瞧,赵岩赵大人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芍药给那小厮塞了银子,陈家的小厮就满脸春风的离去了。   谁料,小厮刚走,旁边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沈姑娘,真的是你!”   昭玉扭头一看,发现竟是几日未见的仲元思。   仲元思此时眉头紧蹙,看了眼小厮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昭玉手里头的信,有些担忧的道:“沈姑娘,你近日可是有什么难处?”   显然,仲元思是认识陈府的小厮的,也深知陈东宇为人。   此时见到昭玉与陈府的人有往来,眉头几乎都拧成了一团,只以为昭玉是初来临昌,没权没势的,被那姓陈的混账东西给盯上了。   昨儿个他就听闻,说是这临昌城里头新来了位姑娘,生的十分貌美,陈家大公子陈东宇是爱极了,早就打上了这姑娘的主意,当时他就觉着不好,没想到竟然当真是沈姑娘!   昭玉看到他也是稍稍一愣,朝着他一点头,打了声招呼:“仲公子。”   仲元思急急的道:“沈姑娘,可是陈家大公子胁迫与你?”   陆宴知出来,正好瞧着这一幕。   他的脸色当即就黑了,昨日刚打发走了个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陈东宇,今日又来了个阴魂不散的仲元思,沈昭玉是什么香饽饽吗?怎么一个个的都要往上凑!   陆宴知这心情,别提多不痛快了,上前两步,就将昭玉挡在了身后,冷声道:“你做什么?”   仲元思被陆宴知逼退两步,张了张嘴,道:“沈兄,我只是担心沈姑娘,这临昌城陈家的大公子陈东宇是个好色之徒,他飞扬跋扈,作恶多端,若是真的盯上了沈姑娘……”说到此,仲元思抱拳,斩钉截铁道:“仲某不才,愿为沈姑娘排忧解难。”   昭玉闻言,担心他会坏事,随即微微蹙眉道:“依我看来,陈公子并不像你所说的这般不堪,他待我与兄长十分客气,应当是你误会了什么,此事就不牢仲公子担心了。”   仲元思一听,顿时愈发的着急了:“沈姑娘不是临昌之人,不知道这陈东宇的可恶之处,如今被他蒙骗,定是要吃亏的,你莫要不拿此事当回事!”说完,他又扭头看向陆宴知:“沈兄,你快些劝一劝沈姑娘,这陈东宇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陆宴知违心道:“没听见我家妹子的话吗?仲公子还是别多管闲事了,我瞧着那陈公子也挺好的。”   说完,就拉着昭玉走了。   留下仲元思在后头气的一跺脚,心里头急坏了。   沈姑娘年幼没有识清人便罢了,沈兄竟也这般不在意,简直枉为人兄!   眨眼间,便是翌日。   陈家来了人请昭玉等人,说是今日要去衙门一趟,见一见陈东宇所说的那位大人。   昭玉与陆宴知收拾一番,便与陈东宇一同去了官府内宅。   此次行事怕有危险,倒是没带芍药,而是带了青衣与另外一位侍卫。   一行人从侧门进了官府内宅,往里头走之时,昭玉的唇便是越抿越紧。   陈东宇只以为昭玉是紧张,还笑了笑道:“沈姑娘莫怕,这位大人与我相熟,自是不会为难你们兄妹二人的。” 第5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那个俊美的男子,应当……   这府衙之中,丫鬟们一个个的都十分的规矩,瞧着也并不奢华,与寻同府衙瞧着没什么区别。这府衙中有古怪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正是这般,才会叫人觉着奇怪。应当是临昌知晓她会过来,已经特地将府衙之中打点过了一番,避免她过来视察。   叫昭玉心头更加疑惑的是,她与人进了府衙,那正常来说,如今的府尹赵岩赵大人定会有所风声,可一路走过来,却并未见到赵大人的家眷。   倒是这位陈大公子,进府衙后院仿佛自个儿家一般,丫鬟小厮对他都十分熟稔尊敬。这后宅之中,他亦是十分的熟悉,显然是没少来过。   昭玉看了陈东宇一眼,“那就有劳陈公子了。”   她的语气有些奇怪,不过陈东宇如今是色迷了心窍,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劲。   旁边有小厮引着他们一行人往前走,终于,进了府邸正厅的门外。   小厮朝着陈东宇等人道:“几位先在此处等一等,小的去同我家大人说一声。”   陈东宇点了点头:“你便同我舅舅直说,是我领了几位朋友过来。”   小厮一笑:“陈少爷您稍等。”   昭玉疑惑的看向陈东宇,他与那人竟是舅甥关系,难怪这般亲近。赵岩赵大人的妻子乃是京城人士,可没这么大的外甥,看来,小厮口中的大人,是另有何人。   于是,她故意问陈东宇:“陈公子,你舅舅可是临昌府尹赵大人?”   陈东宇十分不屑:“那赵大人算的了什么,我的舅舅可是这临昌府的吕师爷,沈姑娘,你别看我舅舅仅只是个师爷,可在这临昌,便是连那个新来的赵大人,都要听他的。关于你沈公子之事,你就尽管放心吧,包在我陈东宇身上了。”   昭玉扭头对陆宴知对视一眼,心头微冷。   好一个吕师爷,当真是胆大包天!   正在此时,小厮禀告完出来了,请他们几位进去呢。   昭玉等人进去后,那位吕师爷已经坐在厅堂中的等候了。   他听见了昭玉等人进来的动静后,并未站起来,而是低着头正在喝茶。   昭玉远远的一瞧,便见这位吕师爷生的矮小干瘦,面容倒是与陈东宇有那么几分相似,下巴上留着一小撮胡子,瞧着不是个好相与的。   陈东宇则是亲热的凑上前,唤了一声:“舅舅,我将人给你领来了,这个忙你可一定要帮。”   吕师爷对陈东宇这个外甥倒是不错,本来挺瞧不上他们的,尤其是手底下人说了,那一起过来的公子与姑娘都生的十分好看 ,听说,都挺讨陈公子喜欢的。吕师爷一听,心里头就老大的不屑,只觉着这兄妹二人一听便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也便罢了,公子竟也是个这般的,一个小倌,还妄想着当官,嗤。   所以,听了陈东宇这番话后,他才慢悠悠的终于出了声:“你这皮猴,有事才会想起我来,也罢,便如了你的心思……”   说着话,吕师爷站起身一并抬头看过来。   结果这一看不得了,直接惊得是面无人色,将手里头的茶盏险些丢了出去。   这吕师爷并未见过昭玉公主,不过早就提前收到了昭玉要来的信儿,还收到了她的画像,早早的就准备迎接这位小公主了。   吕师爷一行人其实并未将这小公主放在眼里头,听说年纪不过十六,不过是个小丫头罢了,能有什么能耐?   她也不会久居临昌,不过是过来查看一番就走了。   只要将她糊弄过去,这临昌城里头,日后还是他们说了算。   所以,吕师爷早早的便打算好了,近日也没少做准备,就连赵岩也老实多了。   可今日,却叫陈东宇领来的这人吓了个心魂聚散。   眼前这姑娘……竟与那画像中的昭玉公主生的一模一样!   再看她的神情,哪里像是买官而来,眸光清冷极了,看着他的表情,更是隐约带了怒气。   吕师爷登时间便明白了,这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昭玉公主!   不是说是个以色侍人的姑娘吗,怎么竟成了昭玉公主!   短短一瞬间的功夫,吕师爷面色已经变了好几个色,而一旁,陈东宇毫无察觉,还在为他们引荐:“沈姑娘,沈公子,这位便是我舅舅吕师爷,沈公子买官之事,同我舅舅说便好了。”   吕师爷满脸惊惧的骂道:“混账东西,你给我住口!”   昭玉见状,也知道不用装了,朝着背后的侍卫一抬手。   侍卫从怀中掏出腰牌,冷声道:“昭玉公主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跪下行礼!”   吕师爷一个踉跄,就白着脸跪在了地上:“小的见过公主千岁!”   当然,他没见着陆宴知的画像,因着陆宴知是抱病在床告的假,所以京中没几个知道他跟着昭玉跑来临昌了的这事儿。吕师爷只以为这瞧着气势极凶的男子是昭玉的侍卫呢,并不知道他就是陆宴知那杀神,不然,非要吓得软倒在地不可。   得,这下子陈东宇彻底傻眼了。   他两只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昭玉,人都僵住了。   什么?公主?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   陆宴知淡淡的瞥了青衣一眼,青衣立马懂了。   别说是主子,就是他早也已经看那陈东宇十分不顺眼,直接上前两步,用剑背朝着陈东宇的膝盖窝用力就是那么一下,陈东宇不受控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陈东宇疼的惨叫一声,张口就骂:“混账——”   话没出口,一旁的吕师爷就一巴掌用力甩在了他的脸上,骂道:“混账东西,见了公主殿下,还不快快行礼!”   陈东宇被这一巴掌扇的脑袋瓜子嗡嗡的响,看向昭玉的目光,也渐渐的从方才的色眯眯变成了惊恐,“公、公主!”他跪在地上,就不停的磕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啊!”   一旁的侍卫给昭玉搬了把椅子,昭玉坐下,垂眸看着他们,声音淡淡的道:“这位就是吕师爷?”   吕师爷忙道:“正是小的。”   昭玉:“胆子不小,你可知买卖官员,是杀头的大罪。”   吕师爷脸色惨白,用力的将脑袋磕在了地上,哭着求道:“殿下,此事有误会啊,冤枉,小的从未干过这等事啊!不过是以为有人蒙骗我家外甥,所以才想着见见来人的……”   说完,他小心翼翼的用余光去瞧昭玉的脸色。   昭玉只淡淡瞧着他,面上也瞧不出喜怒,叫吕师爷心里头直打鼓。   万万没想到,这位小公主年纪不大,竟也是个不好糊弄的,竟领着人悄悄来此,还给他设下了这么个圈套!   他正着急的时候,就听这位小公主问:“赵岩赵大人在何处?带本宫去见他。”   前不久,昭玉就已经吩咐许岭去临昌大营中,想来,如今已经领了人来,将临昌陈府以及整个府衙都包围了起来,他们到底做了何事,一探便知。   吕师爷“哎”了一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哆哆嗦嗦的站了起来。   他领着昭玉等人来到一间房门前,一躬身,“殿下,赵大人身体抱恙,正在这座院内养病。”   昭玉点了点头,同陆宴知等人一同进了院内。   吕师爷与陈东宇跟在后头,二人皆是脸色难看极了。   陈东宇声音发颤的问:“舅舅,她、她当真是昭玉公主?”   吕师爷怒骂:“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账东西!”骂完,他死死的盯着昭玉等人的背影,很明显,这位小公主并不像是传闻中是个好糊弄的,压根儿没信他方才的话,等她再见了赵岩那老匹夫,就一切都完了!   不过,吕师爷冷笑一声,虽说有些城府,但这小公主难免稚嫩,尚不成气候。只身一人就敢带着这么三个人闯进府衙,真不知道是说她胆大,还是该说愚蠢好。   当然,他可不知道,光陆宴知一个,就能把他整个府里头的人都给挑了。   陈东宇被骂的面如土色:“舅舅,我们现在当如何是好?”他没敢说,这几日还同公主殿下说了许多不能说的,出了府后,她定会拿他与陈府还有舅舅治罪!   吕师爷脸色阴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她们!”说完,他吩咐:“你现在去召集府衙中的侍卫,将此处包围起来!”这小公主大抵没料到,如今的临昌府衙里头,可全都是他的人。   陈东宇虽说有些舍不得这个美人,但也知道,这美人若是留下来没命的可是他。两厢一对比,自然还是他自个儿的命更为重要,闻言立马领命去了。   要不说陈东宇是个草包呢,此时瞧见性命可保,没了危险,还有些心思想别的——   谁都知道,皇族这一辈就剩下两个独苗苗,除了年幼的陛下,就是昭玉这位公主了。所以她并没有哥哥,而那生的极为俊美的男子,定然就不是她的哥哥了,且瞧着与公主相处也不像是个侍卫,难不成,是那公主殿下养的面首?   陈东宇越是想,便越是觉着自个儿猜对了。   公主必然要杀不能留,可这个公子没权没势的,倒是可以留下,藏在他的后院里头。   这么一想,陈东宇心里头稍稍好受几分,也没那般肉疼了。   抛开陈东宇暂且不说,昭玉一行人径直进了赵岩赵大人的院内。   一进去,昭玉便闻到了一股子重重的草药味,不想,生病这事竟是真的。   走到赵大人的门前,一位你年纪瞧着已然不小,却风韵犹存的妇人看到吕师爷以后,面色便是微微一变,当即怒骂道:“你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来此又要作何?有什么你便冲着我来,莫要再加害于我家老爷!”这个妇人,正是赵岩的妻子李氏。 第5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给公主做面首,也不算……   昭玉面色微凉的看了吕师爷一眼,才上前两步道,“夫人莫慌,本宫从京城而来,为的便是惩治这群贪官污吏,赵岩赵大人如今在何处,身子可还好?”   李氏原先是见过昭玉的,方才只注意到了吕师爷,光顾着生气了,也没注意到旁人。如今仔细一瞧,见当真是公主殿下,立马就跪在了地上,“臣妇见过公主!”   她双眼泛红,神情哀凄,“公主,您可算是来了,我家老爷险些要被这群乱臣贼子给害死!”   昭玉冷声道:“将吕师爷给本宫绑起来!”   身后侍卫闻言应了一声,立马上前,将吕师爷给按住了。   昭玉这才走上前,将李氏扶起来,“李夫人快快请起,你放心,本宫此次定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说起来,昭玉作为女眷,实在不宜进臣子的寝室,可赵大人病重,如今压根儿下不得床。事急从权,总不能叫病重的赵大人出来,干脆,昭玉也不顾什么规矩不规矩了,领着一行人便直接进了赵大人的屋子。   侍卫也压着吕师爷一同走了进去。   赵岩在屋内,早就听见了外头的动静,如今见着昭玉与陆宴知一同进来后,顿时间便是一惊。   他强撑着要下榻,“微臣见过摄政王,见过公主……”   昭玉瞧着赵岩的样子,心里头就是一阵怒气,赵岩整个人瘦了一圈,形容枯槁,面色青灰,的确是病的不轻。   不过她此时面对老臣,也不好上前,只好看了陆宴知一眼。   陆宴知只好不情不愿的上前,按住了赵岩,淡淡道:“赵大人如今病重,不必多礼,你躺着便好。且本王离京一事,切莫张扬。”   说起来,陆宴知平日里最为看不惯的就是那些文臣,尤其最不喜年纪大的,像是赵岩这等烦人的老匹夫,遇着了不骂人就不错了,什么时候有这样亲和过?   赵岩顿时间受宠若惊,心道陆宴知这厮今日怎么回事,平时跟个疯狗一样乱咬人,这会儿怎么这副样子了?   不过他身子病歪歪的,心里头再惊讶也只能躺在榻上,别人也看不出来什么。   再说侍卫押着的吕师爷与李氏,听到赵岩的话后都十分的惊讶。   尤其是吕师爷,眼珠子险些没瞪出来,脑袋登时就“嗡”的一声。   心道一声:坏了!陆宴知这杀神怎么也跟着一同过来了!   怪道他先前瞧着这侍卫就气势非凡,没想到竟是当朝摄政王!   吕师爷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又开始行礼。   陆宴知瞥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吕师爷自然没法站起来,只能在地上继续跪着了。   昭玉问了赵岩一番,才得知,他并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毒。   吕师爷是前头府尹徐凯徐大人的心腹,临昌王与徐凯关系很不错,临昌这地关系错综复杂,他们几乎是只手遮天,在临昌这地就是土皇帝。如今临昌王虽说死了,但是他们还是不肯放权,自然不能叫赵岩好的了。   所以赵岩一到了临昌府,就被吕师爷下了毒,从此缠绵病榻,一病不起。   不仅如此,赵岩还言明,府衙的书房之中,有官商勾结证据。   正在此时,陆宴知眸子微微一眯,嗤了一声,“不自量力的东西。”   昭玉疑惑的看向他。   陆宴知看向一旁:“青衣,出去看看。”   青衣:“是。”   他出去一看,果不其然,这个院子已经被官府的侍卫给围了起来,为首的人正是陈东宇。   赵岩一惊:“公主摄政王小心,这府衙之中,皆是吕师爷的人!”   陆宴知手持佩剑,面上并无惊慌,扭头看了昭玉一眼,道:“不必怕,跟在本王身后。”   外头,陈东宇大叫道:“杀进去,救出舅舅!”   喊打喊杀声从门外传来,昭玉忙吩咐侍卫:“保护好赵大人与赵夫人。”   “救?”陆宴知冷哼一声,先一步上前,砍了吕师爷的左腿,因着还得留着他审话,这才留了他的一条命。   随着吕师爷惨叫一声,陆宴知踹门出去。   青衣护在昭玉的身后。   陈东宇发现,有陆宴知在门口堵着,这些人压根儿就杀不进去,倒是被他给打的人仰马翻的,脸色顿时变了一变,大抵是怎么也没想到,这公主府的面首竟如此厉害!   这要是留在后院,哪天非要把他给砍了不成,他狠了狠心,大声道:“都给本少爷杀了,不留活口!”   比起上次临昌军攻打京城,这次的场景已经好了许多,昭玉似是已经习惯,只是微微蹙了蹙眉。   而陈东宇话音刚落,陆宴知便已不知什么时候冲到了他面前,一把抓起了他的领子。   他顿时间大惊失色,只觉得此人看他的目光格外阴森,仿佛要将他千刀万剐了一般。   陈东宇忙惊叫:“没用的东西,快救——啊!”   话没说完,就被陆宴知一剑砍下了左手。   陈东宇顿时间面色惨白,疼的是冷汗直往外淌。   “好、好汉饶命——”   他颤着嗓子刚说完,右手又被陆宴知给砍了下来。   陈东宇惨叫一声,登时间脖子一歪,疼的晕了过去。   陆宴知看着手里头像是烂肉一般的陈东宇,眉头微蹙,将他随手丢在了一旁。   终于,许岭领着临昌军也冲了进来,将逆贼一网打尽,又将吕师爷与已经疼的晕了过去的陈东宇给绑住关了起来。   与此同时,陈家人也尽数被抓,已经关进了大牢。至于府衙里头的人,也都是吕师爷跟徐凯的人,尽数都打入了大牢。陈东宇醒过来后,才从吕师爷口中得知,陆宴知可不是什么面首,而是当今摄政王,心头惊骇不已,不过也为时已晚。   随后,昭玉又差人抄了府衙与陈府,抄出许多金银珠宝还有银票,寻常府衙压根儿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银钱!而陈家更是富可敌国,金银珠宝足足搜出了几十箱!足见这些人在临昌没少搜刮民脂民膏。   不仅如此,昭玉还找到了临昌王与沈家以及徐凯等人私自制造军火兵器,增长税收压榨百姓,以及买卖官员职位的证据。   昭玉当即愤怒不已,立马给沈瑜修书一封,言明徐凯等人的罪行,连同证据一起让心腹之人送去了京城,嘱咐一定要亲自交给沈瑜,让他尽快捉拿京中的官员徐凯。   同时,又叫芍药去城中喊了几位有名的大夫来,给赵岩治病拿药。   幸好,赵岩中毒尚不算深,虽说身体抱恙,但是好好静养一些日子便能痊愈。   昭玉闻言,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赵大人为国为民多年,定不能叫这些贪官污吏害出个好歹来。   将吕师爷与陈家父子定罪后,昭玉很快就差人贴出告示,言明了徐凯吕师爷以及陈家勾结欺瞒皇上,私自涨税一事,如今吕师爷与陈家尽数被擒,税收也已经恢复大邺正常税收标准,叫老百姓们不必惊慌。   不过,前头老百姓都叫陈家家丁给打了,如今不少人都卧病在床,不能下地干活,只剩下一些个老弱妇孺能用,如此一来,定会影响今年临昌城的收成。   于是,昭玉又贴了一道告示,叫老百姓不用愁收成之事,她会叫临昌大军轮番帮助这些个百姓去地里做活。   如此一来,收成保住了,正好叫那些临昌军将功赎了罪。   随后,又将从陈家搜刮出来的银钱中拿出一部分,当做医药钱,发配给那些挨了打的佃农,抚慰百姓。   第二日,昭玉叫官差押着主谋吕师爷以及陈家父子等人斩首示众。   她亲自监斩。   这些年,陈家府衙与临昌王没少欺压百姓,他们是恨得牙根痒痒。   如今陈家倒台,物价也恢复了正常,昭玉还贴了这两个告示,百姓们是举城欢呼,都高兴坏了,全都跑来看这些人斩首了。   人群中,有先前昭玉问话的那位老大娘,还有青衣送去医馆的那位老爷子。   二人皆是眼含热泪。   原来,这就是当今的那位公主殿下,她真的没骗他们。   临昌太平了,老百姓得救了啊!   仲元思此时也在人群中,他是刚从府衙里头出来的。李氏是他的姑母,赵岩是他的姑父,他此次来临昌,除了想在临昌做布装生意外,主要是为了探望一番姑父姑母。   因为他们来了临昌后便没了消息,仲家给他们写信也没收到回信,家里头有些担忧,他故此过来探望探望,谁料,他去临昌府衙拜访的时候,就被人拒之门外了,说是府尹赵大人身体抱恙,最近概不见客。   哪怕他表明了身份,还是被撵走了。仲元思见不着姑父姑母,又在城里头打听了一番,心里头就开始着了急,正寻思着去京城报官之时,便听说吕师爷已经被擒陈家被抄的消息。   仲元思赶忙又去了官府一趟,这次终于是见着了姑父姑母,才得知他们二老受了这么大的罪,心头是难过不已,同时对这位昭玉公主也生了几分敬意。   当然,因着陆宴知有意隐瞒身份,叫赵岩夫妻二人不要泄露他来临昌之事,所以赵岩并未跟仲元思提起摄政王也来了的事。而且昭玉也早就领着人回公主府去住了,他也没见着昭玉。   此时听说昭玉公主亲自监斩,他怀着敬仰之心也过来了,想瞧一瞧这位公主殿下。   没想到这一看,就傻眼了。   在上头端坐之人,这、这不是沈姑娘吗!?   再看她身旁站着的,正是她的兄长沈公子!   他怔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   仲元思忍不住摇头一笑,是了,沈姑娘一看就非池中之物,且皇姓便是沈,又是从京城来的,他竟是这般眼拙,一直没有猜到。   思及此,他又苦笑一声,难怪沈姑娘要同那陈东宇交好,原来是在调查此处民情,为老百姓们洗脱冤情呢。他不知其中事宜,不知分寸,前去添乱,幸好没有闹出什么乱子。   姑父姑母此番能够得救,也多亏了公主足智多谋。   眼瞅着,陈家父子与吕师爷人头落地,旁边老百姓唾骂声与欢呼声不断传来。   有人在旁边感慨:“这位昭玉公主,可当真是个好人啊,如今临昌成了她的封地,咱们老百姓有福了!”   因着昭玉生的极美,还有人小声八卦了起来——   “咱们这位公主殿下,可曾找了驸马?”   “听说前头找过一个,是当朝的太傅,不过后来和离了。”   如今老百姓都向着昭玉,闻言立马道:“定是那太傅不好,才叫公主与他和离的。”   众人点点头。   又有人问:“公主旁边站着的那个,生的样貌俊美的是何人?”   说话的人有些唏嘘,他长这么大,就没见过生的这样好的人,今日一瞧还是两个,公主与那男子站在一处,简直就像是金童玉女一般,生的是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人群中有个人看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们可小声些,我听人说啊,那是咱们公主殿下的侍卫,好像也是府里头的面首,瞧瞧生的这番模样,与咱们昭玉公主倒是挺般配的……”   “这倒是,那侍卫生的挺不错,给公主做面首,也不算委屈了公主。”   仲元思听到这儿,便是微微一怔,看向昭玉身旁陆宴知的表情,也渐渐古怪了起来。   他前头在景东府的时候,也的确未曾听说,昭玉公主有兄长的……   她只有一位皇帝,便是当今的皇帝陛下。   原来沈公子与公主是那等关系,难怪每次他走到公主近前,那位公子都一副老大不痛快的模样。   不知为何,仲元思远远的瞧着昭玉,心里头不知不觉中,染上了几分失落。 第5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回去路上,便觉得头晕……   平日里,陆宴知也鲜少出府,所以并不知道外头都传他是昭玉面首的事。   青衣倒是知道这件事儿,可也没敢在陆宴知跟前儿提过。   就这样,一直到了昭玉打点好了临昌事宜,准备离开之时,陆宴知还被蒙在鼓里呢。   临昌二十万大军帮着临昌的老百姓种地去了,最近瞧着倒是也安分,不过因着前头出过徐凯之事,昭玉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   昭玉考虑到日后久居京城,赵岩赵大人虽是个好的,可势单力薄,干脆将许岭留在了临昌,管理临昌二十万大军,看守临昌,协助赵大人。   临走前,昭玉去了一趟临昌府衙,同赵大人辞别。   正巧儿碰到了同样来辞别的仲元思。   两拨人一碰面,都是稍稍愣了一下。   还是仲元思先反应过来,朝着昭玉跪下行礼,“草民原先不知道公主身份,多有得罪,还望殿下海涵。”   昭玉忙道:“仲公子不必如此多礼。”   陆宴知看着仲元思是哪里都不顺眼,没料到离开之前又碰见了这人,心里老大不痛快,冷着脸瞥了他一眼。   赵大人这才上前给二人引荐。   昭玉这才得知,原来仲元思与赵大人竟是亲戚关系,这次来临昌也是因着赵大人,如今看望了姑父姑母,也打算回景东府了。   陆宴知听到这里,面色是愈发的不快,这姓仲的怎么像是块狗皮膏药一般,他们要走,他也要走。   随后,仲元思告辞离去。   昭玉这才同赵大人说,“先前有了前车之鉴,此次对临昌的商户一定要多上一些心,绝不可再出像是陈家那等子事。”   赵大人忙点头应了,随后又同昭玉说:“殿下放心,臣定严加看管,且临昌城布商与盐商,如今皆是仲家,仲家行事臣可以保证,定不会做这等害国害民之事。”   昭玉闻言,微微一怔。   仲家,想来就是仲元思所做了。   没想到这仲公子瞧着年纪轻轻,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将布行与盐行都开在临昌,倒是个有些本事的。   昭玉点了点头,道:“有劳赵大人多想着些了。”   赵大人道:“臣定当竭尽全力,万死不辞。”   ……   从临昌府衙出来后,陆宴知瞧着便有些不大高兴。   昭玉也猜到了他是缘何不快,瞧了他一眼,便有些忍俊不禁,道:“瞧你,你若是实在不喜他,我们便耽搁一天再回去,同他错开,省的日后碰到。”   陆宴知闻言,面色终于好看了几分,点了点头。   青衣在一旁,心道刚开始的时候,自家主子与小殿下相处,还能稍微是占点上风,到了如今,是叫小殿下给吃的死死的。得,他算是瞧出来了,来临昌一圈,主子就是来给小殿下保驾护航,当侍卫的。   哦对了,不光是个侍卫,还是个面首。   青衣叹息。   于是,昭玉等人又在临昌留了一日。   当然,总不能在府里头干等着。   说起来,昭玉来临昌这么久,也不曾闲下来过。如今总算是忙完了,打算今日在临昌逛上一逛。   不过昭玉有些怕热,如今天气是愈发的热了,尤其临昌是在南边,比京城还要热上一些,不过临昌这边旁边就是海,在海边有海风徐徐吹着,倒是要凉爽一些。   她听闻,海边开了一家食肆,吃食都是鱼虾一些海类食物,昭玉在京城虽说也食过,但到底没有当地的新鲜。   干脆差人定了位置,与陆宴知同去。   食肆的老板一听是公主殿下要来吃饭,直接就给留了位置最好的一间包厢,窗外就是海水,风景好也凉快。   昭玉与陆宴知落座后没多久,便有不少老百姓瞧见了,在楼下窃窃私语起来。   “方才掌柜的说公主来吃饭蓬荜生辉,不叫给钱了,公主还是让人给掌柜的塞了银子呢!”   “咱们昭玉公主又不是徐凯与临昌王那群混账东西,自然不会白吃不给钱。”   “是这个道理,哎,你们瞧见方才公主旁边的那俊美男子了吗?”   “那位就是公主的面首了吧?生的好看是好看,就是不笑时候瞧着怪吓人的,不知为什么,总觉着他瞧着有些阴森森的。”   此时,店小二推开门进去上菜。   面首,谁?   陆宴知忽的将手里头的筷子放下了,脸色也一点一点的沉了下来。   他耳力极好,楼下说的什么,直接就听了个一清二楚。   店小二上完菜出去,将门贴心的关上。   外头的人还在小声说着。   昭玉听不到,只见陆宴知黑着一张脸,不动筷子,于是疑惑的道:“怎么不吃?”   她没听到,可是一旁伺候着的青衣可是听见了。   青衣也是习武之人,耳力不同于常人,听到了这儿后,脸色都微微变了,忙擦了擦额角的冷汗,小心翼翼的瞧着自家摄政王。   昭玉也瞧出了他突然之间便不痛快了,此时也不吭声,又问了一句:“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陆宴知摇了摇头,眯缝起眸子看向一旁的青衣,见他一脸的冷汗,淡淡开了口:“听见了?”   青衣:“是、是……”   昭玉与芍药面面相窥,皆有些疑惑。   听见什么了?   随后,又听陆宴知问:“他们说的,是本王?”   青衣:“这……”   就在此时,楼下又传来了声音。   也不知是哪个说了句:“瞧着的确有些凶恶,配不上咱们生的跟天仙似的公主,公主应当找些瞧着性子就软和的。”   旁边有人戏言:“李兄,瞧着你这副样子,莫不是也想给公主殿下做面首了吧?”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姓李的道:“公主生的美,能得到公主青睐,是李某的福分。”   陆宴知听到这,终于听不下去了,顿时间心头火起,骂了一声:“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随即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抓起剑就要下楼。   青衣怕他真的下楼将人给砍了,届时公主定要生气,俩人若是闹了别扭,难受的可是他们这些个跟前伺候的,遂连忙上前道:“主子,您消消气,您贵为摄政王,何必同这些没见识的老百姓一般见识。”   昭玉也懵了。   这是怎的了,怎么突然之间就要提剑砍人。   她忙站起,上前拉住陆宴知,轻声问:“王爷,您如何生这么大的气,可是有人惹到了您?”   陆宴知恶狠狠的瞪了昭玉一眼,咬了咬牙,没有吭声。   毕竟当面首之类的话太过难以启齿,他怎么有脸跟昭玉说。   昭玉疑惑的看向青衣。   可自家主子不发话,青衣又哪里敢说,只低下头道:“小殿下,楼下有几个人口出狂言,编排您与王爷,我家主子这才大怒的。”   昭玉皱了皱眉:“竟有此事,青衣你下去将人教训一番。”   青衣领命下去,昭玉这才拉着陆宴知重新坐下。询问他那些人到底说了什么,可陆宴知说什么都不肯说,只好宽慰了他一番就罢了。   再说青衣,领着人下了楼后,将说闲话的那几个人各自打了五个板子,小惩大诫了一番。   而陆宴知这顿饭都没吃痛快,回去时候还黑着脸。   青衣则是在旁边小声劝:“主子,您何苦同他们一般计较呢,小的已经帮您教训了他们。再说了,明日您就与小殿下回京城了,日后也不会再见着了,这些话您就权当没听见得了。”   好说歹说,总算是叫陆宴知歇了几分火气。   第二日一早,昭玉与陆宴知准备回京。   知道昭玉怕热,陆宴知提前叫人备好了许多冰块带着,又在马车上放了些,这才启程。   说来也怪了,昭玉来时没什么,回去时候,竟然晕起了马车。   马车刚走了没多久,她便觉着胸口发闷,头晕脑胀的,还有些想吐。   不仅如此,近些日子,还有些吃不下东西。   途中,芍药将车夫停下,昭玉下了马车,干呕了一通。   陆宴知站在旁边,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着她惨白的脸,还有消瘦了几分的脸,眉头就拧成了一团。   盯着她的脸问:“你怎么回事?来时候还没这样。”   昭玉用帕子轻轻擦拭了下唇,蹙着柳眉道:“以前也没这般过,想来,是天气热了,马车里头闷,有些叫人吃不消。”   陆宴知嗤了一声:“娇气。”   然后又道:“再往前走十里路,就到一个镇子了,我叫人给你找个大夫来看看?”   昭玉摇了摇头:“不必,我又没感染风寒,其他地方也未曾觉着有不舒服的,应当就是天热坐马车的缘故。”   陆宴知拗不过她,只好作罢。   就这样接连几日,仍旧是这般,昭玉心里头不知为何,竟染了几分慌乱。   晚上也不叫陆宴知进屋了,只说近几日身子不爽利,有些乏力,夜里想好好睡一觉,干脆将陆宴知拒之门外。   对此,陆宴知老大的不爽,被挡在门口,还黑着脸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在沈昭玉眼中,本王就是这等急色之人,晚上找她就只为了那档子事?”   她这几日吃不好睡不好的,他看在眼里头,就算是心里头想,又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去闹她,不过是想夜里同她一处罢了。   结果这丫头片子直接叫人将他给撵走了,气的陆宴知甩袖离去。   眨眼十多天过去,一行人终于抵达京城,而昭玉肉眼瞧着是瘦了一圈。   陆宴知想同昭玉一起进公主府,被昭玉给拦住了,她道:“王爷,您告病在床,实则离京多日,还是先回府中看看吧。”   然后将陆宴知给撵回了摄政王府。   回府未曾歇息,就差了芍药拿着腰牌进宫,叫太医来府中一趟。   还特意嘱咐,行事定要小心,切莫叫母后与王府的人察觉。   芍药心中疑惑,可问主子也不说,只好领命进了宫。 第5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把陆宴知给撵走了……   芍药有昭玉的腰牌,自然是没有人敢拦着的。   就这样,昭玉回了京城以后,谁也没告诉,甚至还没来得及去宫里头道一声平安,就先静悄悄的将宫里头的陈太医给请回了家里来。   来的路上,陈太医还有些个惊讶呢,公主殿下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有听说呢?   于是就问芍药:“芍药姑娘,公主是何时回的京城啊?”   芍药道:“今日刚到的。”   陈太医又问:“这么急忙叫我前来,可是公主身子有什么不适?”   芍药思索了一番,蹙眉道,“我家主子近些日子吃不好睡不好的,人也瘦了一圈了,陈太医您快随奴婢过去瞧瞧吧。”   陈太医闻言,沉吟片刻,立马赶紧跟芍药一起去了公主府。   进了公主府后,芍药就径直领着他去了公主的闺房。   陈太医一见着昭玉,便是微微惊讶了下。果然同公主的婢女所说一般,昭玉公主这趟出去,真的是人没少瘦,而且脸色微微苍白,也没先前瞧着精神了。   昭玉看见陈太医后,微微点头一笑:“原来是陈太医到了。”   陈太医先行一礼,然后上前问道:“公主可是哪里不舒服?”   昭玉吩咐芍药倒茶,然后就将自己回来路上身子哪里不适的事情同陈太医说了。   陈太医听完,眉头就是紧紧一簇,想起她与摄政王的关系,心头闪过几分思绪,随后抬手道:“公主请。”   叫昭玉伸手,他给她把脉。   昭玉点了点头,将手伸出。   陈太医的手指放在昭玉的脉上,接着,面色便是微微一变,随后站起身,往后走了两步,弯腰行礼道:“恭喜殿下,是喜脉。”   虽说昭玉早便猜到了几分,可如今听了后面上还是微微一怔。   上一世,她也曾叫太医给请过脉,可太医说她体寒不易受孕,后来她到死也没曾同尚修明行过房事,自然是一直不曾有孕。重来一世,她与陆宴知第一次行事时,本打算喝避子汤的,可又觉着那东西实在伤身体,她重活这一回,就不想叫自己再受委屈,干脆也没喝。   想着,左右她体寒,不易受孕,应当也没事。   不曾想……竟是真的有喜了。   旁边,芍药也是立马就变了脸色,一脸着急的看向昭玉,“主子……”   昭玉微微抬手,制止她的声音,随后对陈太医点了点头:“有劳陈太医了,可还有其他的?”   陈太医道:“殿下因为长途跋涉,多少身子有些影响,不过并无大碍,臣给您开一副安胎药,您记得按时服用。”   昭玉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芍药,吩咐了一声。   芍药上前,给陈太医塞了个荷包。   昭玉点点头,又同他道:“陈太医,此事切记保密,不准叫宫内与摄政王府知晓。”   陈太医忙点头应了。   送走了陈太医后,芍药就去熬药了。   熬完药回来,便见主子一个人坐在榻上,一只手抚着肚子,目光遥望着窗外,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芍药将药端上前,道:“主子,先用药吧,趁热喝。”   “嗯。”昭玉回过神来,将芍药手里头的药接了过来,用勺子轻轻搅动着。   芍药忍不住道:“主子,这事您打算何时同王爷讲?”主子与王爷在一起多日,如今怀有身孕,应当叫王爷早日来提亲,尽早成亲才是。   昭玉闻言微微一怔,随后摇头道:“此事本宫自有打算,你莫要多嘴。”   芍药只好低头闷闷道:“奴婢省的了。”   昭玉喝完药,将碗递给芍药,用帕子擦了擦唇,手便下意识又放在了肚子上。   难以想象,这里面竟有了她与陆宴知的孩子……   其实,刚开始猜到的时候,昭玉便已经打算留下这个孩子了。   这一世能有机会为人母,是她跟这个孩子的缘分。   -   再说宫里头,赵太后与沈瑜很快就听说了昭玉回京城的消息,遂没多久就差人过来问了。   昭玉这会儿瞧着憔悴,自然是不能去宫里头的,不然太后与陛下定然会担忧,说不准当时就要请了太医。干脆叫人回话,说她一切都好,就是路途遥远,刚回京城有些累,等歇息两日再进宫请安。   天快黑的时候,陆宴知又过来了。   他打点好了府里头的事情,便干脆又来了公主府。   来的时候就瞧见昭玉在喝药,就上前问:“请过太医了?有说是怎么回事吗?”   昭玉动作一顿。   芍药则是在旁边一脸着急。   青衣瞧出来了,今日芍药似乎与平时表情不一样,可能有事。   而昭玉呢,听了陆宴知的话后,将最后一口药喝下,将碗递给芍药,这才道:“嗯,太医过来瞧了,没什么大碍,就是前一程子热着了,喝些药调养几日便好了。”   说完,她吩咐芍药与青衣退下。   没多久,房间内就剩下陆宴知跟昭玉两个人。   陆宴知坐在她的旁边,点了点头道:“那便好。”说完后,盯着她小了一圈的脸跟明显发白的脸看了一会儿,想了想又道,“你这身子也太娇气了些,本王以前领过的兵,终日里风吹日晒的,也没这样过。依本王看,你就是养尊处优多了,等你身子好些,天气凉快了,你就同本王一起打拳好了。”   昭玉听了后,有些不乐意,甚至嫌他烦,理都没理他。   她闭上眸子,心头思绪万千。   在想此事要不要同陆宴知说,可前头就试探过,陆宴知是不愿意娶她的。她昭玉的孩子,总不能生下来连个爹都没有,那岂不是要叫人耻笑?   就在这时,陆宴知见她不理自己,心里有些不痛快了。   这些日子,沈昭玉就一直对他爱答不理的。这丫头以前倒是乖巧的很,如今是愈发的恃宠而骄,都要骑到他的脖子上头作威作福了,也就是昭玉这些日子身体不大舒服,不然陆宴知早就忍不住想收拾她了。   他拧着眉问:“怎么不说话?”   昭玉叫他打断思绪,睁开了眸子,还是打算问一问他。   不过她先探了探陆宴知的口风,问他觉得赵匡胤此人如何。   陆宴知又不傻,一听她这话,脸就黑了,问她什么意思。   赵匡胤曾谋权篡位,一直叫人诟病。她现在是担心他,哪天摄政王当腻歪要把她弟弟给宰了不成?   他阴沉着一张脸冷哼一声,道:“当皇帝有什么好,做事拘束,还要整日批改奏折,觉也睡不好,本王吃饱了撑的?”   昭玉听到这,心稍稍放下了半截,弯起眸子轻轻哄了他一番,见他脸色没那般难看了,这才抿了抿嘴唇,切入主题道:“王爷,如今文武百官皆知你我关系。总是这般也不是回事,你打算何时娶我?”   陆宴知听到这后,就是微微一怔,接着眉头一点一点的拧起。   他的目光紧紧的盯着昭玉看了半晌,才偏头收回目光,不解的问她:“我们这样不好吗?一纸婚约又有何用,你前头还不是跟尚修明和离了,你放心,本王日后会待你好的。”   昭玉闻言忽的抬起头,直视着他:“若是本宫一定要叫王爷求娶呢?”   陆宴知拧眉看她,沉声道:“昭玉,不要胡闹。”|   昭玉看着他冷哼了一声,突然之间就想要过河拆桥了。   如今瑜儿在朝中已经有些势力兵马了,且临昌王已除,临昌地界与大军全都落入她的手中,又有姬元嘉等不少大人在旁辅佐瑜儿,朝中是已经稳了大半。   而且她瞧着,尚修明这世似乎也没了造反的苗子,只要陆宴知不起兵造反,大邺就不可能叫人给夺了去。   就算是他袖手旁观,瑜儿也能坐稳朝纲。   这么一想,陆宴知似乎也没什么用了。   不娶就不娶。   谁稀罕他。   等她给孩子找个便宜爹,就一家三口去临昌好好过日子。   不过这事儿也不能叫陆宴知知晓,不然他定不能叫他孩子喊旁人爹,届时他不肯娶她,又不叫旁人娶她,那岂不是耽误了她与肚中孩儿?   于是,她一抬手,吩咐:“来人,送客。”   就要将陆宴知给撵走。   陆宴知也黑了脸瞪她。   昭玉更不高兴了,他还有脸瞪她。   干脆一撇嘴,道:“你赶紧走,本宫的公主府不欢迎你,日后也不要来了。”   说着话,直接就拉开门,想要将他给推出去。   结果陆宴知站的直挺挺的,她没推动,柳眉都竖了起来。   “你难道要叫本宫差人抬你不成?”   她没好气的问。   这话说完,可给陆宴知气坏了,他大老远的跑过来,连歇息都没歇息,就是因着担心她的身子。   她可倒好,不分青红皂白就发了一通脾气,还要撵人。   他脸色阴沉如水,一言不发的甩袖离开了。   青衣见王爷气冲冲的走了,就猜到两人准是又闹脾气了,赶忙又追了上去。   芍药看了一眼摄政王的背影,忙上前问:“主子,这是怎么回事?”   昭玉叫芍药关上门,然后才同芍药说:“王爷不肯来提亲,本宫就将他撵走了。”   芍药闻言气的脸色都变了,一跺脚就骂了起来。   昭玉看出来了,此次临昌一行后,芍药跟青衣走的挺近,青衣那小子心眼多的跟莲蓬一般,怕他将芍药给忽悠了。   于是,昭玉干脆吓唬她道:“本宫怀孕一事,你可千万别透露出去,不然他不肯娶本宫,日后还要将你家小主子抢去了王府里头,到时候你家主子哭都没处哭去,干脆一头撞死罢了。“   芍药一听,陆宴知还要干出这等子缺德的事儿来,气的直瞪眼,然后保证道:“主子放心,奴婢定守口如瓶,若是透露半个字,奴婢就先自个儿一头撞死过去。”   嘱咐好了芍药后,昭玉这才吩咐下去,日后陆宴知过来,不准放行,直接给拦在外头。公主府里头巡逻的侍卫也都警醒着点,各个墙边都派人把守,防着他跳墙头进来,谁若是敢把陆宴知放进来,就重打五十大板,轰出公主府去!   陆宴知听见这事儿后,登时就是怒火中烧。   好个沈昭玉,真行啊,还防着他□□头,防贼呢这是?   吩咐人拦住他是吧,他还就真不去了。   日后除非沈昭玉求着他过去,不然他再过去,就是她孙子!   陆宴知府里气的要吩咐人把那颗结了桃子的桃树给砍了,青衣一瞅,这还了得,连忙上前又拦又劝的。   “王爷,您这是何必呢?消消气,小殿下这些日子舟车劳累的,再加上身子不舒服,这才心情不好的,您男子汉大丈夫,跟她置气做什么?”   青衣也不知道二人在屋里头到底说了什么,弄得俩人都这么大的火气,就算劝也是治根不治本,就想旁敲侧击的问问。 第5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原来是有喜了!……   青衣还劝他去一趟公主府,带些个东西过去跟小殿下道歉,小殿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届时定能消了气。   陆宴知黑着脸不肯,前头沈昭玉才吩咐了不许他过去,他自个儿又刚说出来那番话,结果没过多长时间,他就要自个儿往公主府跑?有毛病吗他,脸疼不疼啊?   于是粗着嗓子恶声恶气的道:“依本王看,沈昭玉是越来越恃宠而骄了,就是惯的她!本王就该晾她两天。”   青衣一听,就知道这是在说气话呢。   果不其然,这话刚说完,陆宴知又补上了一句,“要去你自己去,本王不去!”   青衣:得,这是让他去呢。   可是去之前,也得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啊?   于是青衣就旁敲侧击的问了,他们俩到在屋里头说了什么,俩人都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陆宴知就隐晦的说了几句。   青衣这一听,脸色是愈发的古怪了起来,心道你这么说,小殿下能不生气吗?搁谁身上都得不高兴,把你赶出来这还是轻的。   陆宴知说完以后,见青衣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就拧紧了眉毛,寒声问了一句:“你还傻站着干什么?”   青衣听明白了,这是在催他呢,问他怎么还不去。   刚刚说的比谁都有骨气,说要晾一晾人家小殿下,结果现在就开始催他。   青衣想你把小殿下惹成这样,还有这话说的,连我听着都不像话。虽说我是您的奴才,也觉得您这番话够负心汉的,就这您还有脸让我去哄小殿下,我就算是能说出个花来,小殿下也不能搭理我啊!   于是,他小心翼翼的问:“王爷,在小的看来,您与小殿下是郎才……”他顿了顿,觉着有点不大对,又改口:“您与小殿下是英雄配美人,天造地设的一对,能喜结连理是再好不过的,您为何不愿意同小殿下成亲?”   陆宴知听了他的话后,心里头顿时不耐烦了,登时一脚将他踹了出去,骂道:“干你屁事,赶紧滚!”   青衣站在门外,拍了拍身后的土,顿时间苦了一张脸。   没办法,王爷发了话,他只好硬着头皮去了公主府,不过没能进去,守门的一看是他就把他给拦住了,一脸为难的道:“青衣管事,公主发了话了,您别叫小的们为难。”   不光陆宴知,王府的人都别想进去。   青衣只好道:“有劳小兄弟,帮我将芍药姑娘请出来。”   见不着小殿下,就想找芍药问问口风。   门房点了点头,进去问话了。   可芍药一听青衣来了,心里也很不高兴,这是因为王爷把他一块儿给迁怒了。她叫昭玉吓唬了一番,现在看着王府的人,谁都像是以后要抢她们家小主子的土匪流氓,干脆回了,说不见。   没多久,门房就出来回话了,说芍药姑娘也不肯见他。   青衣愣了,见不着人又进不去,只好打道回府。   不过回去之前,他想了想,问了一句:“你家小殿下如今身子可好些了?”   门房如实回答:“用了些药,听说是好些个了。”虽说昭玉下令不让王府的人进去,可自家公主与摄政王那档子事儿公主府里头伺候的人都知道,他们拦是拦,但也不敢怠慢。   一个是他们得罪不起摄政王,另外就是没准哪天这两位主子又和好了呢,别到时候两头不讨好。   青衣闻言点了点头,又问道:“不知道来的是哪位太医。”   门房:“来的是陈太医。”   青衣说了句多谢,就骑马走了。   再说公主府里头,青衣刚走,就有小厮去前头禀告昭玉了。   昭玉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叫小厮退下了。   一旁,芍药上前一步,皱着眉道:“主子,总这样也不是个法子,日后您月份大了,要叫人瞧出来的……而且,小主子生下来没有爹也不是个事儿,迟早要叫王爷知晓的。”   如今,房内只有昭玉与芍药二人,并没有外人。   昭玉闻言一笑道:“谁说没有爹了?”   芍药愣了一下。   昭玉又道:“从今日起,咱们公主府便开始选驸马。”   “啊?”   选驸马?   芍药彻底傻眼了。   “王爷能答应吗?”芍药问。   昭玉冷哼一声:“他不乐意娶本宫,本宫就不能嫁别人了吗?”然后看向芍药:“你嘴严实些,只要不叫他知道本宫有喜的事,便没有事。青衣向来心思多,你莫要叫他套了话去。”   芍药重重的点头:“主子,您放心,打今日起,奴婢就不见他了。”   昭玉放心的点了点头。   再说青衣,又寻了芍药两回,芍药都没见他。   他进不去公主府,府内上下守卫森严,青衣是越想越不对劲。   而他进不去公主府,陆宴知又不能自个儿去,脸色是一天比一天黑,叫青衣去想法子,青衣也没了法子,遂黑着脸骂了句:“废物东西。”   青衣觉着十分委屈,干他什么事儿。   主子您瞧瞧您办的这是人事儿吗,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这会儿也不管用了啊。   不过,他眼睛一转,忽的想起了什么,道:“王爷,小的听闻,陈太医前两日曾去公主府给小殿下诊脉,似乎当日您就同小殿下闹了别扭,若不然,将陈太医叫到府中来询问一番?”   陆宴知点了点头:“差个人,去宫中请陈太医。”也只能这样了。   “是。”青衣领命出去。   没多久,陈太医就来了摄政王府。   他倒是并未多想,毕竟前不久陆宴知就告病在床了,只以为是摄政王身体还不舒服,喊他过来看一看呢。   结果到了这一看,王爷瞧着生龙活虎的,挺精神的啊,正坐在厅里头喝酒呢,也瞧不出像是有病的模样。   就是端详着脸色不大好,估计此时是心情不太好,这是喝闷酒呢。   他忙上前行礼。   等起来后,迟疑了下,才小心翼翼的问道:“王爷可是哪里觉得不适?”   陆宴知放下酒盏,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摇了摇头,面色微沉的开了口:“听说陈太医前两日去了公主府给小殿下把脉?”   陈太医一听,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   瞧这模样,公主有喜的事儿,摄政王还不知道呢。   他心里头直打鼓,公主可是特地嘱咐了他,不能叫摄政王府知晓她有喜之事。   那这公主腹中的孩子,到底跟摄政王有没有关系?   要是不是王爷的,王爷知道一生气,还不得把他给砍了!   陈太医想到此,心里头有些紧张,就垂下了头,道:“确有此事。”   陆宴知点了点头,又问了一句:“把出什么了?小殿下身子可有不适,有没有说什么?”   陈太医脑袋垂得更低了,规矩道:“小殿下倒是什么都没说,就是小殿下身子有些热伤风,微臣给开了几服药。”   这番话说完,半晌也没听见摄政王说话,陈太医心更是提了起来,于是就偷偷抬起了点头,用余光去看。   结果就见摄政王正眸光微凉的盯着他,似乎察觉了他的目光,摄政王冷笑一声,将手中酒盏猛地摔在地上,怒道:“大胆,竟敢蒙骗本王!青衣,拉出去砍了!”   青衣应了一声,就提着剑上前。   给陈太医吓得,顿时间腿都软了,额角也冒出了冷汗,扑腾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求道:“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青衣倒是没立即将陈太医给带出去,只是提着剑站在旁边,还给劝了一句:“陈太医,我家主子也不是残暴之人,只要你如实相告,莫要欺瞒,定不会要你的命。”   陈太医一听,哪里还敢隐瞒?   不说王爷就要先把他给砍了!   于是颤颤巍巍的道:“前几日,臣给小殿下把出了喜脉,给开的药也不是风寒药,而是安胎药……”   陆宴知听到这儿,面色登时就变了,他坐也坐不住了,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来,下意识捏紧了拳头,往前走了几步道:“安胎药,可是小殿下怀中胎儿有什么问题?”   陈太医听到这儿,心里头稍稍踏实了几分,瞧着这紧张的模样,应当是摄政王的孩子。   他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陈太医跪在地上,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冷汗,道:“王爷莫急,小殿下并无大碍,不过是有些劳累,喝两幅药便无事了。”   陆宴知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丹凤眼中露出几分喜意来。   “小殿下有喜多久了?”   他急急问道。   陈太医道:“一月有余。”   陆宴知点了点头,算一算日子,应当是在临昌时候就有喜了。   他唇角忍不住勾了勾,随即轻咳一声,吩咐:“近日你多看顾着些小殿下,若是她有个闪失,本王就砍了你的脑袋!”   陈太医立马道:“臣定当竭尽全力,不负王爷所托。”   很快,陆宴知就叫青衣将陈太医给送走了,还重赏了陈太医一番。   陈太医来王府这么多回,还是头一次拿赏赐,就觉得有点烫手。   走远了以后,还又擦了一把冷汗。   青衣回去后,就朝着陆宴知一行礼,道:“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陆宴知又拿了个酒盏,给自己斟了杯酒。   方才是喝闷酒,现在喝的是喜酒。   要当爹了,陆宴知还挺高兴。   青衣又道:“难怪小殿下要您娶她,原来是有喜了。王爷,此事您要好好考虑……”   陆宴知听到这儿,也皱紧了眉毛,虽说他还是对成亲一事有些抗拒,不过想到孩子,还是沉吟了片刻,道:“等过几日,本王就去宫内同陛下与太后提亲。”   说起来,以前昭玉也并未同他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这还是头一遭。   原来是因为有喜了,心里头因为孩子生气,才跟他闹了别扭的。   不过这丫头片子如今要性子愈发大了,要骑到他头上来是真的,还是缓缓再去。   不然要叫她觉得,每次她发脾气使性子他就会妥协,日后还不得反了天。 第5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沈昭玉她敢!   于是,陆宴知虽说急得跟火烧眉毛一样,但还是耐住了性子,在府里头一待就是好几天,他自己不出门,但是青衣却跑断了腿,这几天光往公主府跑了,差点给累坏了。   这日,青衣急赤白脸的带回来个消息,说是公主府里头正准备选驸马呢。   青衣一听说这个消息,都给急坏了,选驸马?   这还了得。   他们家小主子还在小殿下的肚子里头呢,这驸马能叫她们选吗!   日后小主子喊别人爹?那王爷成什么了?   谁料,陆宴知听了青衣这番话,并不着急,闻言还眯缝着眸子笑了一下,瞧着心情不错。   青衣问:“主子,您笑什么?”   陆宴知哼笑一声:“沈昭玉这是催本王去提亲呢,她这是迫不及待的要嫁给本王。”   说是选驸马,但这个驸马除了他以外,还能有旁人?   如今京城中皆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别说沈昭玉对他一片情深,不肯嫁给别人,就是真想嫁,他就不相信有人敢娶。   他这会儿是没想到,还当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去求娶。   青衣问:“那您今日可要进宫?”   陆宴知有些想去,但还是忍住了,他抿了抿嘴唇,“再等等。”   青衣一叹气:“哎。”   再说昭玉,她要选驸马,自然是要进宫知会母后与陛下一声的,总不能自个儿一声不吭的定了终身大事,母后知晓了非要同她哭闹不可。   公主府里头这么大的动静,宫里也多少听说了些。   再加上昭玉自打回了京城,还没来宫里头请安呢,这会儿赵太后心里头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同她说。   想问问她这次临昌之行怎么样,怎么就查出了官商勾结之事呢?临昌出了这等子事情,定不会多太平,赵太后心里头挺担心她在临昌遇到了什么危险的。   结果这在宫里头,又听说了昭玉跟陆宴知闹翻了,将人撵了出去,还叫看住门口,不叫陆宴知进去,俩人闹得挺僵硬的,这不,这事儿没多长时间,公主府里头就传出来了招驸马的消息。   赵太后也顾不上临昌那档子事儿了,见着昭玉以后,抓着就问她跟摄政王闹翻,要招驸马的事儿是不是真的。   也幸好昭玉在府里头养了几日,如今精气神都回去了,瞧着也没先前那般憔悴了,赵太后这才没看出来别的。   昭玉先是笑着与赵太后说:“母后,招驸马是确有其事,儿臣今日过来,便是同您与陛下说此事来了。”   赵太后闻言大喜过望,她为了这个女儿的婚事是操碎了心,前头没少催,她就是不接这一茬,如今昭玉自个儿要招驸马了,她能不高兴吗?当然,最让她高兴的还是另外一件事。   “你跟陆宴知那厮真的闹掰了?”   赵太后一直都不怎么待见陆宴知,挺大岁数的人了,跟她同辈了都,也好意思肖想她如花似玉的姑娘!年龄大也就算了,还那么一副狗脾气,实在不叫人喜欢。她也就是没办法得了,不然早就棒打鸳鸯了。   而且俩人的事儿传出来那么久,也没见他有来提亲的意思,赵太后心里头对他是愈发的烦。   如今啊,早就已经忍得不耐烦了,也就是陆宴知有权有势,昭玉这孩子又不叫她管,赵太后这才没说什么。这会儿听说俩人断了关系,赵太后自然是喜不胜收。   昭玉点了点头:“的确。”   赵太后又不放心的问:“那你的驸马,不会是他吧?”   昭玉摇头:“自然不是。”   赵太后眉开眼笑:“那吾儿是瞧上了何人?”   昭玉听到此处,微微蹙起了眉毛,顿了顿才道:“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赵太后一听,立马道:“既然你如今有了成亲的主意,那就考虑一下怀羽吧,这孩子打小便心悦你……”   说来说去,赵太后还是最看好她外甥。   昭玉一想起赵怀羽便有些头疼,摁了摁额角道:“母后,您别说了,儿臣与赵怀羽不可能的。”   赵太后只好叹气,然后又说了几个人选,昭玉只摇了摇头,说:“他们不敢娶儿臣。”   毕竟前头有陆宴知跟尚修明在,没些个胆子的,还当真不敢娶她。   赵太后也没辙了,最后只道:“那你自己留心着些,若有瞧上的,便来宫中同母后说,哀家叫皇帝下旨赐婚。”   言下之意,只要你看上了就行。   一道圣旨下去,他不愿意又如何,还能抗旨不成?   昭玉一听,顿时间就有些哭笑不得,心道这样如何能行,岂不是成了霸王硬上弓了?   前头就出了一个尚修明了,昭玉可不想再找个不想娶她的,到头来又成了一对怨偶。   于是她忙道:“母后,您便别操心了,儿臣心中有数的。”   赵太后只好点了点头。   这个话头过去后,赵太后这才又问起临昌之行。   虽说这会儿徐凯已经被斩首了,但先前沈瑜叫赵太后看了昭玉那封信,现在还有些后怕呢。   昭玉挑挑拣拣的同赵太后说了一些,大抵意思是有惊无险,运气很好。   至于陆宴知也跟她一块儿去了的事儿,昭玉自然是没敢说。   在赵太后宫中坐了约莫一个多时辰,又去探望了一番陛下,好巧不巧的,姬元嘉正在御书房内同陛下禀告事宜。   昭玉临昌一行,沈瑜已经许久未曾见过她了,心中挂念的紧,如今听说昭玉来了,自然也没了心思做旁的,姬元嘉也瞧出来了,又说了两句后,就很有眼色的告辞离开了。   小皇帝沈瑜立马准了。   ……   又在御书房中坐了会儿,昭玉方才出了宫。   谁料,昭玉的轿撵刚到宫门口之时,便碰到了姬元嘉。   芍药朝着路边的姬元嘉一行礼,昭玉这才知道他原来还没走。   于是撩开轿撵的帷裳,朝着姬元嘉一点头,打了个招呼:“姬相。”   姬元嘉桃花眼一眨,朝着昭玉莞尔一笑,拱手回了一礼:“小殿下。”   昭玉疑惑的问道:“姬相在此处可是有事?”   姬元嘉摆了摆手:“非也,臣是在等小殿下。”   “哦?”昭玉偏了偏头,“姬相找本宫可是有要事相商,本宫不在京城这段时间,朝内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难不成是尚修明老实了几个月,又有了造反的苗头。   姬元嘉摇头失笑:“京中一切安好,小殿下请放心。”   昭玉稍稍放心,随即眨了眨杏眸,问道:“那姬相是……”   姬元嘉一叹气,眼皮微垂,神情瞧着似乎颇为受伤:“原来,小殿下只想与臣聊公事,半点私事也不耐烦与臣说。”   昭玉也知他脾性,闻言只微微一笑道:“姬相便不要开本宫的玩笑了。”   姬元嘉:“小殿下,何以见得臣是在说笑?”他忽的抬起眸子,看向昭玉,神情半是玩笑半是认真,“臣听闻,小殿下有意招驸马,不知您觉着臣如何?”   昭玉闻言,仔细的打量起了姬元嘉了。   他既然如此说了,昭玉也认真的思索了一番,随即问道:“若是摄政王不肯,姬相欲如何?”   姬元嘉摇头轻笑:“难道在小殿下眼中,臣连这点胆量都没有?”   昭玉又问:“那若是本宫已有身孕呢?”   姬元嘉闻言,微微一怔,脑海里无端浮现出陆宴知的脸来,暗道原来如此。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昭玉一眼,面上倒是没有其他神情,“臣自当视如己出。”   昭玉盯着他思索了半晌,才弯唇一笑道,“本宫方才在开玩笑,还请姬相勿怪。姬相天人之姿,本宫曾已嫁为人妇,又如何能配得上你?姬相要娶的,当是位未出阁的小姐才是。”   说完,她看了一眼宫门,道:“姬相,如今天色也不早了,本宫先行一步,告辞。”   姬元嘉听了昭玉这番话后,面上也没露出其他表情,只朝着她笑了笑,叹气道:“看来,是臣入不得小殿下的眼。”随即一抬手,道,“公主,请。”   昭玉点了点头,吩咐起轿。   回了府里头后,芍药疑惑不解的问昭玉。   “公主,奴婢瞧着,姬丞相挺有诚心的,您为何不愿?”   不怕摄政王,又愿意给咱们养小主子,这种还真的挺难找的。   姬丞相倒是一位难得合适的人选,还跟主子这么说了一番,主子怎么就不乐意了呢?   芍药心里头挺可惜的还。   昭玉摇了摇头,道:“姬元嘉不适合,此事日后莫要再说了。”   姬元嘉城府极深,不比尚修明陆宴知好对付,且她认识姬元嘉许久,也从没有瞧出过,他对她是否有心思。   日后成亲,姬元嘉万一同尚修明一般,有了其他心思,也颇为麻烦,不如找个身份低一些又听话的,日后成亲了也好拿捏。就算是以后对她的孩子有所不满,也不敢说什么。   最重要的是,成亲后她想去临昌久住,好躲开陆宴知。姬元嘉是当朝左相,又是瑜儿的左膀右臂,还要留在京城辅佐瑜儿,昭玉怎么能叫他与自己去临昌长住。   所以,思来想去,姬元嘉都不大合适。   芍药只好闷闷的点了点头,“那主子,咱们该选谁当驸马啊?”   昭玉道:“此时不及,慢慢挑选。”   “可是再拖一拖,您的肚子显怀了,叫人瞧出来该如何是好?”   芍药怎么能不着急,她都快急死了!   这若是叫摄政王知晓,别说驸马爷没影儿了,日后小主子也得被抢走!   昭玉闻言,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你放心,本宫自有分寸。”   -   再说陆宴知。   王府在宫里头有眼线,昭玉跟姬元嘉前脚一走,就有人去给陆宴知禀告了。   将昭玉与姬元嘉的对话一五一十的都跟陆宴知说了,当时青衣也在旁边呢。   眼线先说的姬元嘉那番话。   陆宴知听完以后,便阴沉了脸色,将手中的酒盏一摔,冷笑一声,“好一个姬元嘉,本王记住了。”   撬他墙角不说,还想给他的孩子当爹,真是好大的狗胆!   然后他又寒声问道:“沈昭玉怎么说?”   眼线见王爷发这么大的火气,仿佛下一刻就能提剑砍人一样,吓得脸色发白,战战兢兢的跪在了地上,结结巴巴的,将昭玉拒绝姬元嘉的话跟陆宴知说了。   陆宴知听完,脸色倒是稍稍好看了几分。   青衣见状,在旁边道:“王爷您消消气,小殿下待您一片真心,自然是不会同旁人有什么的。”   陆宴知点了点头,心里头的气又顺了点,不过一想到姬元嘉的话,心里头还是很不快,想着等有时间一定要收拾一番这个混账东西,他是疯了吗?还视如己出。   他陆宴知的孩子,用得着他待如亲生吗?   姬元嘉岁数也不小了,也不娶妻生子,他是不是跟尚修明一样有毛病啊?   思及此,陆宴知冷哼一声。   想明白了。   他自己没有,就嫉妒老子有妻有子。   早晚天打雷劈的缺德东西。   不曾想,陆宴知还有说别人缺德的一天。   将眼线打发下去后,陆宴知又问青衣,“可还有旁人去公主府求亲?”   青衣道:“赵府的赵怀羽以及陈府的公子都去了,不过小殿下都没答应。”说到此,青衣语气一顿,又笑了笑,劝道:“主子,小殿下这定是等着您过去提亲呢,您可别叫小殿下等急了,还是尽快进宫吧?”   陆宴知闻言,点了点头。   本来,他是打算七日后再进宫的,既然沈昭玉这般急不可待,那他就三日后进宫好了。   抛开摄政王府不提,最近尚府里头是一团乱。   把尚修明弄得是焦头烂额的,连回府的时候都少了,有时候夜里头,还会宿在郊外庄子里头,不肯回来。   原来,是尚老夫人想叫尚修明娶许宜盈,可尚修明只拿她当妹妹一般,自然是不肯娶。   许宜盈整日哭,倒是没求着要嫁给尚修明,只是说,自知自己今生名声尽毁,配不上修明哥哥,已经不打算嫁人了,便一辈子服侍在尚老夫人身旁,以报答尚老夫人对她的养育之恩。   说完,这两个人就抱着痛哭了一通。   尽管这样,尚修明还是不肯改口,说什么都不肯娶许宜盈。   尚老夫人气坏了,这几日每次见着尚修明就是一通骂。   今日见着他,又骂开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亲娘,你是要逼死我与盈娘吗?如今沈昭玉早已同你和离,前头便同摄政王不清不楚,如今又言明招驸马打算另嫁,她都如此绝情了,你还是不肯死心!你不肯娶妻生子,难道要为她守一辈子吗!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爹去的早,只你一个独子。如今,你又不肯娶妻生子,你是想绝了牢门老尚家的后不成?你这个不孝的混账东西,我没有你这个儿子,你给我滚——”   说完,她就捂着胸口直喘气,叫尚修明给气的。   而旁边,许宜盈扶着尚老夫人无声掉泪。   尚修明只好嘱咐大夫看好老夫人,随后紧皱着眉头出了府。   他面无表情的站在尚府门口,看着来往的行人与马车,一时之间竟觉得京城之大,可似乎却没了他的容身之处。   原先,盈娘在他的心中十分单纯,可是如今,这个想法渐渐在他脑海中变了。两个丫鬟的死,以及来闹事骂她的贵女,还有昭玉的话仿佛还在他的耳边……这种种的种种,都叫尚修明心中起疑。   尤其,他近日总是频繁的做一个莫名其妙的梦,梦到昭玉没有同他和离,却不知为何,竟然死在了内宅之中……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回府之后,便发现昭玉倒在了血泊中,他将她揽在怀里,拼命地喊她的名字,可她却再也没睁开双眼。   那个梦虽说不清不楚,断断续续的,可尚修明却清楚的知道,梦中的昭玉死之前是恨他的,恨得连一件东西都没有给他留下。   每每从梦中醒来,他胸口都觉着闷得喘息困难,那股子绝望,似乎从梦中带入了现实中来。   以至于他每次想起那个梦,都会觉得胸头一窒。   小厮在一旁,见大人脸色不太好看,便小心的问了一句:“大人,咱们去何处啊?”   尚修明一怔,思索了半晌,才苦笑了一声,怔怔的开口:“去公主府吧。”   不知为何,尚修明这一刻迫切的想见昭玉。   小厮:“是。”   说完,尚修明抬腿上了马车。   昭玉与陆宴知闹了嫌隙,要招驸马一事,尚修明也听说了,心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旁人都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提亲,可是他却没有资格,他忍了又忍,今日还是忍不住,想去公主府瞧一瞧她。   自打昭玉出发去临昌,尚修明便已经有许久未曾见过她了,只得在京中听到她一些个消息。   旁人不知,但尚修明却猜到了。   陆宴知身体一向健朗,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怎么可能卧病在床?   还是在昭玉要去临昌之前就发了病。   不用猜,定是装病告假,实则跟昭玉一同去了临昌。   就是不知,二人为何回了京城便闹了嫌隙。   思索间,马车已经到了公主府门前,小厮勒住缰绳,禀告尚修明:“大人,公主府到了。”   尚修明应了一声,下了马车。   他问小厮:“我的衣发可有乱?”   小厮道:“大人,您衣发整洁。”   尚修明点了点头,吩咐小厮上前扣门。   小厮应了一声,上前去了。   没多久,公主府的家丁就去昭玉跟前禀告了,说是尚修明尚大人前来求见。   芍药一听,顿时柳眉倒竖,小脸上老大的不痛快,这位前驸马又跑来做什么?   昭玉也是心头十分疑惑,顿了顿,才道:“叫他进来吧。”   挺难得,这次倒是没撵走他。   没多久,尚修明便孤身一人进来了,见着昭玉后,便行了一礼,随后目光一眨不眨的落在了昭玉身上。   昭玉柳眉微蹙,比起离京前,尚修明明显瘦了一圈,人瞧着也有些憔悴。   这么看着她做什么,合着跑来又演苦情戏了?   这么一想,昭玉突然就有些后悔今日叫他进府了,还以为能瞧见他与许宜盈的事情有所进展,不曾想,是又跑来膈应她了。   “尚大人一直这般盯着本宫看,是不是有失规矩?”昭玉没好气的问。   尚修明终于回过神来,他收回目光,垂下了头,低声道:“臣失礼,还望公主降罪。”   他大抵是疯了,梦是梦,现实是现实。   昭玉如今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她没有死更不会死。   他怎么连这都分不清了。   昭玉听到他这么说,心里头愈发不快,说的倒是好听,降罪?   他是堂堂一品大臣,就多看了她两眼,她能降什么罪?要真的将他给打了砍了的,别人还不骂她事多残忍,仗着公主之尊恣意妄为?   不用猜了,尚修明今日就是来给她添堵的。   于是,昭玉问他:“你来找本宫到底做什么?”   尚修明就是想来瞧瞧她,自然是说不出来做什么的,于是垂眸不语。   昭玉直接撵人:“如今本宫正在议亲之时,你与本宫这等关系,容易惹人非议,尚大人若无它事,还是请便吧。”   她搁这找驸马呢,他这个前驸马跑过来干什么?   这不是坏她姻缘吗。   尚修明看着昭玉还是不语,直到昭玉不耐烦,要差人送客之时,尚修明才紧握双拳的开了口,“今日微臣前来,是想求娶公主。”   昭玉以为自己听错了,愣了一愣,随即冷笑一声道:“尚修明,你脑子没病吧?”   她前头跟他费了一番功夫才和离,如今又跟他成亲,她吃饱了撑的吗?   尚修明咬了咬牙,道:“昭玉,日后我定会待你好,我发誓,你、你能再嫁给我一次吗?”   昭玉面无表情,冷声道:“痴心妄想。”随即一摆手,“来人,将尚大人送出府去。”   尚修明苦笑一声,“不必了,我自己走。”   昭玉说的没错,是他痴心妄想了。   不过是不甘心,还想问上一句,可这个结果,也是早已经预料到的。   别看陆宴知许久没来公主府了,但却没少派人盯着,整日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实际上,他比谁都在意公主府的事。就差在公主府上头安一双眼,时时刻刻盯着了。   所以,公主府门口摄政王府的眼线不少。   没多久,尚修明脸色苍白,面容悲怆的从公主府里头出来的事,就报到了陆宴知的耳朵里。   不仅如此,尚修明一出来,公主府就大门紧闭,一副很不欢迎的模样。   陆宴知闻言,眉头紧蹙,“尚修明?他又去找昭玉做什么?”   青衣拱手上前:“主子,想来,定是尚大人也去公主府求娶了,不过跟其他人一样,被小殿下拒绝了,但是这位尚大人更惨一些,约莫是被撵出来的。”   陆宴知点了点头,心里头又将尚修明给记了一笔。   青衣愁道:“主子,这几天小殿下为着您,都拒绝了多少求亲了,定早已等不及了,您还是快些进宫吧,不然小殿下届时见您不去,当真恼了您,万一一气之下答应了旁人的求亲该如何是好?”   陆宴知一听,脸色就变了,他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黑着脸怒道:“沈昭玉她敢!”   一想到这个可能,陆宴知的眉头都凝成了一团,似乎很生气,他咬了咬牙,又寒声道:“谁敢娶她,本王就砍了谁!”   接着,陆宴知又冷声吩咐了一句,“你现在就去查,都有谁去公主府求亲了,没求亲但是有意去的也都一并查出来报给本王,记住,一个都不许漏下。” 第5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陆宴知黑着脸:他们去……   公主府内。   昭玉正在喝安胎药之时,有下人前来禀告。   说是有位年轻公子如今正在门口,想要求见公主。   公主府的下人,尤其是门房,大多数眼力都不错,京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大抵都是认识的,就是不认识,也会问一问名号再禀告,还是鲜少这样连名号都不说清楚的时候。   于是,昭玉闻言稍稍有些惊讶,随即才问道:“可有问是哪里人士,姓甚名谁?”   小厮道,“回主子,那位公子说是来自景东府,姓仲。”   昭玉微微一怔,顿了顿吩咐道:“请进来吧。”   景东府,姓仲的,除了那位仲元思仲公子应当也没旁人了。   他来做什么?   昭玉心里头有些疑惑。   没多久,小厮就领了一人进来。   仔细一看,果然是仲元思。   仲元思撩开珠帘走进来,见着昭玉后便露出了几分笑来,他走上前,朝着昭玉一撩衣袖,行礼道:“草民见过公主千岁。”   昭玉点了点头:“仲公子免礼。”   等仲元思起来,昭玉又请仲元思坐下,吩咐人上茶。   昭玉这才道:“临昌一别许久,没想到还能再见到仲公子。”随即,昭玉又问:“不知仲公子何时来的京城?”   仲元思垂着眸子一笑,他俊逸的面上微微有些泛红,瞧着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半晌,昭玉才听他道:“不瞒公主,草民这次来京城,是为了公主而来。”   昭玉听后,有些疑惑的看向仲元思。   仲元思挠了挠脑袋,小声问道:“前几日,草民在临昌之时,听说公主有意招驸马……”说到此处,他的脸色愈发的红了,垂着头有些甚至有些不敢看昭玉。   昭玉闻言,看了仲元思一眼,心中了然了几分。   然后轻轻弯起唇角,点头道:“确有此事。”   仲元思闻言,忽的站了起来,然后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虽说此时他还是红着一张俊脸,十分羞赧的模样,可却抬起头定定的看向了昭玉。   他十分认真的道:“元思此次前来,是为了求娶殿下。草民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您,您放心,来年我定当考取功名……”   昭玉听到此,便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仲公子快快请起,你的话本宫明白了。”   说完,昭玉仔细的打量着仲元思,神情思索。   仲元思,倒不失为一个合适的人选,只不过……他是景东府人士,或许对京城之事并不知情。   还是要事先说清楚的好。   于是,昭玉问他,“不知仲公子对本宫之事了解多少。”   仲元思回答:“在临昌之中,草民便知道一些,来了京城后,又打听了许久,虽说不是尽数得知,可也知道一二。”   昭玉点了点头:“你可知道,本宫和离过一次,前头那位驸马是尚修明尚太傅?”   仲元思点头:“自然是知晓的。”   昭玉又问:“那本宫与摄政王之前关系匪浅,你可知晓?”   仲元思也点了点头:“略有耳闻。”   昭玉问道这里,便明白了,他看来的确是打听了一番关于她的事情。她笑了下,“仲公子可有想过,若是你当了本宫的驸马,摄政王发作于你当如何?”   仲元思抬头道:“王爷虽位高权重,元思远远不及,可对您一片真心,无惧生死。”   昭玉深深看了他半晌,忽然轻轻一笑,“仲公子如此真心,本宫又怎能辜负?既如此,今日本宫便叫人去宫中递信,明日,有劳仲公子随本宫进宫一趟。”   不怕死,而且身份不高,待她也尚算的上有情,正合她意。   而且,仲元思在临昌也有产业,又是赵大人的亲戚,日后正好能同她一起去临昌。   至于考取功名什么的,这些昭玉并不在意,这位仲公子若当真是个有才之人,日后留在临昌辅佐她,也是不错的。   仲元思闻言便怔住了,他眨了眨眸子,呆呆的看着昭玉,似乎没想到,昭玉会这么容易就答应。   先前,在临昌有传言,说是公主殿下跟前有面首,仲元思其实并不大相信,公主瞧着便不是这样的人。   临昌一别后,仲元思便时不时想起这位公主殿下,后来在景东府听闻她在招驸马,便立即启程来了京城。   其实他前头是觉着公主不会同意的,他一届商户之子,如何配得上公主,京城这么多的达官贵人,自然没有叫他能娶到公主的道理,不过是不甘心还是想来试一试罢了。   不曾想,公主竟答应了。   一时之间,他以为自个儿听错了,“殿、殿下,您说什么?”   昭玉弯着唇笑:“仲公子能心悦本宫,本宫心中十分欢喜,不过婚姻大事,还需禀告宫中,由母后做主,今日仲公子便暂且住下吧。”   仲元思红着脸笑了,他没听错,公主是真的答应了!   ……   公主定下驸马了,最高兴的便属芍药了。   先前她也是见过仲元思的,知道这位公子性子和气脾性好,芍药也挺满意,觉着自家小主子是保住了。   公主定下驸马,是个大喜事,府中人人面上都带着喜意。   没多久,昭玉定下了驸马的事儿,便在京城中传开了。   消息传到陆宴知耳朵里头的时候,他早就已经快要耐不住性子了,听青衣这么一说,便蹭的一下子站了起来,然后对青衣道:“青衣,备好厚礼,随本王进宫提亲。”   陆宴知想,既然沈昭玉已经私自将他定为驸马,他也不好真的叫这丫头没了面子,今日便进宫提亲,将这婚事定下好了。   青衣面上一喜,忙点头道:“哎——”   他办事也快,没多久,就将厚礼备好了,又让人套好了马车,只等着王爷一出来上了马车就朝着宫里走了。   没有半个时辰,陆宴知便已经进了宫,求见皇上。   陆宴知是男子,直接去后宫找赵太后求亲不合适,所以准备先去御书房见小皇帝沈瑜。   这事儿要搁在以前,别说是后宫,什么地儿他不敢闯?   不过同昭玉相处的时日久了,多少被影响了几分,行事上也多了几分规矩。   沈瑜听说摄政王求见,心里头微微一惊。   自打陆宴知告病在床,不来上朝了,沈瑜已经有几月未曾见着他了,今日怎么冷不丁的就过来了?   而且,他什么时候这么规矩了?   刚到宫门口就让人来报消息了。   以前哪次来,不是到了御书房门口,外头小太监喊了,他才知道的?   沈瑜心里头想着,但还是赶紧道:“快将摄政王请进来。”   小皇帝哪里知道啊,今日陆宴知过来是提亲的,且还挺有诚意,自然是比以前规矩了不少。   没多久,陆宴知便领着人进来了,他先朝着沈瑜拱手行礼,随即对青衣道:“呈上来。”   说完,陆宴知领来的十几个下人上前,捧着东西放在了御书房内。   沈瑜看着摆放在屋里头的东西,且一个赛一个的贵重,一时之间心头疑惑不已,于是问道:“摄政王,您好端端的,给朕送东西做什么?这如何使得……”   陆宴知低头朝着小皇帝一笑,道:“皇上有所不知,今日本王过来,是来同您提亲的。”   沈瑜心里头咯噔一下,小脸上也带了几分凝重,他偷眼去看陆宴知,“不知摄政王是瞧中了哪家的姑娘?”   陆宴知微微拧眉,心说这小皇帝怎么明知故问呢,本王你与皇姐的关系,谁人不知?   虽说这么想,但还是耐着性子道:“自然是昭玉小殿下,本王与小殿下两情相悦,此次来是诚心求娶,还望陛下成全。”   沈瑜听到这儿,就微微愣住了,他皱着小脸蹙起眉,微微抬起头看向陆宴知。   他心里头有些打鼓,还有些头疼。   陆宴知瞧着,便觉着这小皇帝脸色怎么有些古怪,似乎极为不愿意的模样,怎么,本王给他当姐夫,还委屈他了?   还是说,昭玉那丫头还没跟她母后与弟弟通气?   “陛下?”陆宴知又唤了他一声。   他心里挺不痛快,这会儿眯着眸子,看向沈瑜的眼神还带了几分危险。   不过眨眼间,沈瑜的心思也是百转千回。   迎着陆宴知的目光,他咬了咬牙,才硬着头皮开口道:“王爷,您所求之事,恐怕朕不能答应。”   既然如今皇姐已经寻到了心仪的夫婿,无论摄政王势力如何大,他也要护住皇姐,如了她的愿,不能叫摄政王破坏了这桩婚事。   “你说什么?”陆宴知的脸色陡然间便阴沉了下来,他冷冷的盯着沈瑜,心头也强压了几分怒气。   沈瑜再怎么稳重老成,胆识过人,也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   此时,陆宴知居高临下的盯着沈瑜,他气势逼人,周身都带了冷意,叫沈瑜脸色稍稍有些泛白了。   不过他还是背部挺直,小脸紧紧绷着开了口:“摄政王,这些东西,还是请您拿回去吧。”   陆宴知登时给气坏了,他冷笑一声,简直气的想要砍人。   不过硬生生的忍住了,这小皇帝是沈昭玉的亲弟弟,他要是有个好歹,那丫头非要跟他拼命不可。   于是,陆宴知强压下怒火,硬邦邦的开了口:“陛下为何不愿将昭玉公主嫁于本王,还请给个缘由。”   沈瑜看着他道:“君子成人之美。摄政王,不是朕不愿,是皇姐早已定下驸马,还望您莫要棒打鸳鸯,成全皇姐吧。”   陆宴知一听,眉头就是一皱。   这小皇帝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沈昭玉定下的驸马,不就是他吗?   怎么就成了他棒打鸳鸯了,棒打鸳鸯的分明是这没眼力劲儿的小皇帝!   罢了,他年纪小,对男女之事什么的都一窍不懂,本王不同他一般计较。   陆宴知压了压火气,又耐着性子开了口:“陛下有所不知,昭玉公主定下的驸马,正是本王。此次前来提亲,也是本王与公主心知肚明的事,早就通过气儿了,还望陛下成全本王与殿下。”   前头,沈昭玉暗地里催了他好几次,也算是通过气了。   沈瑜一听,也懵了,心说不对啊,皇姐可没这么说,而且今日公主府下人报上来的驸马名讳,也跟摄政王的名字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可能是他?   沈瑜沉吟片刻,如实道:“王爷,您可能弄错了。今日公主府下人进宫报信了,说皇姐定下的驸马姓仲,不是京城人士,明日会进宫拜见朕与母后。”   言下之意,这定下的驸马姓仲不姓陆,决计不能是你。   青衣一听,心里头顿时就咯噔了一下,暗叫一声坏了。   他扭过脑袋,偷偷去瞧陆宴知的脸色。   果不其然,主子的脸色刷的一下子就变了,周身其实也陡然间阴冷了下来。   他脸色阴沉的厉害,眉宇间还带了几分戾气。   他死死的盯着沈瑜看了好半晌,才收回了目光。   接着冷笑一声,一扭头,就开始一言不发的往外走。   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踏出了大门。   青衣见状,连忙朝着沈瑜一施礼,道:“陛下莫怪,我家王爷定是伤心极了,才会这般的。”   他嘴上这么说,但心里头不是这么想的。   主子这副表情,哪里像是伤心的模样啊,这分明就是快要气疯了,要去公主府砍人了!   青衣说完了,就赶紧去追陆宴知去了。   一边追心里头一边想,姓仲,到底是谁啊?   胆子够大的,敢娶小殿下,不想活了不成!   同时,青衣心里头也着急坏了,汗都冒出来了,小殿下现在肚子里头可怀着他们小主子呢,这怎么能嫁给旁人!   他早就嘱咐王爷早点进宫来提亲,主子不听,还非要再晾一晾小殿下。   他也不想想,小殿下如今是他想拿捏就能拿捏的吗?小殿下拿捏他还差不多!   得,这下可好,小殿下连晾都不晾着主子,直接就去找别人了。   主子白洋洋得意了半天,结果这驸马啊,还真就不是他。   当初早点答应小殿下不就得了吗,也不会叫人小殿下给撵出来,更不会闹出来这么多的事儿。   结果现在闹成了这样。   你说这是何苦呢。   思索间,青衣就已经追出了宫门。   可这会儿陆宴知心里头早就火烧一样了,走路跟飞一样,哪里是他能够追得上的?   青衣一出宫门,就发现门口只剩下一辆孤零零的马车了,马没了。   主子连马车都没坐,直接骑着马就走了!   不用想也知道,这是奔公主府去砍那奸夫,找小殿下算账了。   这么一想,急得青衣是团团转,他赶紧也找了一匹马,往公主府去了。   如今主子在气头上,得拦着点。   再说陆宴知,出了宫门以后,就抬起剑将马身上套着的马车绳子尽数砍断,随后一个翻身上马,就面色阴沉的往公主府去了。   他路上骑得很快,手里的鞭子都快甩断了,不过半炷香的功夫,就到了公主府门口了。   到了公主府以后,他马都没停稳,就直接跳了下来。   门口的门房见他来了,还一副要砍人的架势,头皮就是一麻。   心里虽说害怕,但也不能不吭声不拦着,不然主子非要收拾他们不可,还是硬着头皮走上了前。   “王……”   一句王爷还没说出来,陆宴知就将缰绳往他手里头一塞,然后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门房连忙着急的拦住:“王爷,我家殿下有令——”   陆宴知冷声喝道:“滚开!”   随即将人一脚踹开,然后就直接就闯进了府里头。   公主府里头的侍卫跟下人看了都急坏了,再看摄政王这脸色,黑的仿佛跟下一刻就能滴出来水一样,别提多难看了,这明显就是来者不善啊!   他们心里头是又急又怕,纷纷上前拦。   一个府的人,被陆宴知单枪匹马给打了个人仰马翻,不管是侍卫还是下人,谁都没拦住他。   陆宴知直接冲到了昭玉的闺房门口,怒吼道:“沈昭玉跟她定的那个驸马呢,让他们给本王滚出来!”   结果骂完了没人动,他直接就踹开昭玉房间的门闯进去了,里头一个人都没有,就连芍药也没在,陆宴知更是气的捏紧了手中的宝剑,牙根都咬紧了。   好一个沈昭玉。   她还他娘的真的敢!   当着他的面就想带着他儿子嫁别人。   当他是死的是吗?   今天他就要看看,那男人有没有命活着娶她!   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得到人,陆宴知的脸色,别提多难看了,恨不得一把火把公主府给烧了。   终于,有个下人战战巍巍的走上前,跪在地上道:“王爷,我们家公主今日不在府中,是同新驸……同、同人游湖去了。”那下人没敢说新驸马,生怕王爷一气之下把他给劈了。   他虽没说,但陆宴知也猜到了。   听了以后,陆宴知那股子火由胸口直接就蔓延到了全身,心中简直怒不可遏。   也就是她选的那驸马现在没在他跟前,不然他非要提剑把他给大卸八块了不可。   她还有心情跟野男人游湖?还是带着他的孩子去的。   陆宴知死死捏着剑柄,一脚将那个下人踹开,怒道:“怎么不早说?”   公主府一群人是瑟瑟发抖,心道您也得给我们机会让我们开口说啊。   您一进了公主府,是谁的话也不肯听,发了疯一样往里头闯,谁拦打谁,开口说句话也要挨揍,他们那里敢说?   不过一群人只垂着脑袋,一个个的也不敢开口,更不敢有怨言。   陆宴知咬牙切齿的问:“他们去哪里游湖了?”   “回王爷,去了京城最大的太平湖。”   话音一落,陆宴知提剑就往外走,直奔太平湖去了。   这个时候,青衣终于骑马到了公主府,一听,得,王爷又奔着太平湖去了。   青衣又开始马不停蹄的朝着太平湖的方向追。   这一趟又一趟的,好悬没给他累死,别提多着急了,偏生连王爷的影儿都没见着,心里头是愈发的心急如焚。   确实如公主府家丁所说,这会儿,昭玉与仲元思正在游湖呢。   太平湖在京城中风景是数一数二的,且今日是难得的个阴天,也没先前那般闷热了,出去游玩再合适不过。   而仲元思并不是京城人士,昭玉干脆尽一尽地主之谊,定了个船只同他一起游玩。除了这个,也想在船中跟他隐晦提一提,她已有身孕之事。   她是结亲不是结仇,自己怀有身孕嫁人一事,自然是不能将人蒙在鼓里的。   不然日后他知晓了心中有怨,那岂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   只不过,昭玉算盘没打成。   她与仲元思坐下没多久,还没来得及同仲元思提起此事,陆宴知就提着剑找来了。 第5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要斩我未来夫婿,那就……   彼时,昭玉与仲元思面对面坐在船上。   芍药则是站在一旁伺候着。   昭玉看着澄净的湖水,有一瞬间的怔愣。   说起来,她今年来这太平湖,已经三次了。   第一次是同姬元嘉,第二次是小心眼的陆宴知,第三次,便是同眼前人了。   仲元思忽的开口道:“早便听人说过京城太平湖风光甚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昭玉回过神来,冲着他一笑,抬手道:“仲公子请用茶。”   仲元思点了点头,端起茶盏,轻饮一口。   昭玉手中也端了杯茶,微风徐徐吹来,十分惬意。   她问:“仲公子家中可还有兄弟姊妹,父母是何处人士?”   仲元思回答:“都是景东府人,下头有一弟一妹。”   昭玉点了点头,又欲开口之时,远处忽的传来一道怒吼声:“沈昭玉,你给本王滚下来!”   这声音十分熟悉,叫她心头一跳,下意识朝着湖边看去。   这会儿,昭玉的船只已经在湖中央,离着湖边稍稍有些远,影影绰绰的看不大清楚,但是看身形,却也隐约能看出,来人不是旁人,正是陆宴知。   离得远她看不清他的脸色,可是听着方才说话的语气,这会儿应当是暴跳如雷,不然也不会离着老远就破口大骂。   昭玉想到此处,下意识蹙紧了眉,陆宴知,他怎么来了?   他来做什么的?   自从上次昭玉把陆宴知给撵出了公主府以后,已经好几日没瞧见他了。   后来,公主府也传出了招驸马的消息,按理说,摄政王府也是听到了风声的。   可陆宴知一直都没什么动作,昭玉就觉着,陆宴知是不会管了。大抵是上次被她撵出去气狠了,再加上同她在一起这么久,也早就腻了,自己不乐意娶她,也就不在意旁人娶她了。   这样一来,昭玉还稍稍松了一口气呢,想着只要她怀了孩子的事陆宴知不知道,估计便不会跑来拦着了。   如此,倒是给她省下了不少麻烦。   可今儿个这是抽什么风,又跑来这找她了?   昭玉心里头疑惑极了。   他哪里知道,陆宴知不是不管了,是满门心思以为,她要定的驸马是他呢!这才硬生生的憋了这么久,若是知道她心里头的想法,早就在公主府要招驸马的时候杀过来了,哪里会等得到现在?   再说陆宴知,这会儿简直是气的火冒三丈。   到了湖边以后,他还没下马,就看到了湖中央的昭玉。   他眼神比昭玉要好得多,一眼就看到她在闲散的喝着茶,对面还坐着个男的,瞧着倒是挺惬意。   陆宴知当时脑子就“嗡”的一声炸开了,简直就是气不打一处来。   再一看她对面坐着的人,还挺眼熟,居然是去临昌路上那个狗皮膏药仲元思。   这两个人有说有笑的喝着茶,也不知在说着什么。   他冷笑一声,直接跳下了马。   哦,他知道了,这个仲元思,就是沈昭玉那丫头选的驸马。   说他是个狗皮膏药还真没说错,还真他娘的甩不掉了!   他越看远处坐着的两个人就越是刺眼,没忍住指着两个人就开始骂了。   骂完了以后,见湖中央的船没有过来的模样,陆宴知眸中戾气更甚,他冷笑一声,直接跳上了湖边的一只船,一手拽着船夫,一手指着湖中央的船,冷声吩咐:“看见那艘船了吗,给本王追上去!”   船夫吓得脸都白了,腿也软了,整个人直哆嗦,结结巴巴的应了,就准备往湖中央走。   这个时候,青衣也到了,幸好船还没走,他翻身下马以后,连马都顾不上栓了,就跑过来跳上了船,接着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说总算是追上了。   再一看主子,脸色瞧着比方才还难看了呢,而且正死死的盯着前面不远处,眼里头隐约带了几分杀意。   而且,船也正往那个方向走呢。   青衣心里头直打鼓,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见小殿下正在湖中央的一只船里头呢,她对面还坐着个俊俏又眼熟的男子。   他顿时就在心里头捏了一把冷汗,难怪主子会气成这副模样。   再说昭玉跟仲元思,听到陆宴知的怒骂声以后,都是一愣,接着,还没等他们有反应呢,陆宴知就拽了个船夫,朝着他们来了。   仲元思听着这声音有些耳熟,等离得近了一看,便发现方才怒骂他们那人生的十分眼熟。   他微微一惊:“这位不是殿下府中的侍卫?”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临昌路上自称公主兄长的沈公子。   后来还被临昌百姓误以为是公主的面首呢,怎么如今这副表情,还直呼公主名讳?   仲元思又想起,他方才自称本王……   想到这,他顿时间明白过来,这人并不是公主府的侍卫,更不是公主的面首,而是当朝摄政王陆宴知!   眼瞅着,陆宴知的船只越来越近了,他眼中杀意正浓,手里头还紧紧的握着宝剑,正死死的盯着仲元思。   而他的旁边,正站着青衣。   青衣一脸着急,正朝着她们使眼色呢!   昭玉的心猛地便是一跳,眉目间也带了几分凝重。   芍药小脸微微发白,急道:“主子,这该如何是好,王爷瞧着是气狠了,若是叫他上了船,非要将仲公子给劈死不成!”   这瞅着,就是朝着仲公子来的呀!   昭玉闻言也是一蹙眉,忙吩咐道:“你快去知会船夫一声,快些将船坊驶走,往哪里都行,莫要叫摄政王的船追上。”   “是。”芍药赶紧领命去了。   而陆宴知瞧见昭玉的船动了,还朝着前方快速的行驶了起来,像是要甩开他们一般,登时间气的几乎跳脚。   他指着昭玉的船坊,一双满是怒气的眸子中带了几分不可置信,咬牙切齿的对青衣开了口:“她还敢跑?”   青衣心道,小殿下瞧见您这样来势汹汹,焉有不跑的道理?   不跑您不得把那位仲家公子给砍了吗!   不过青衣也没敢说,只连忙赔笑安抚:“王爷,您消消气,小殿下定是恼了您不去提亲,才选了这么一位驸马的,心里头其实是不愿的。这会儿心里头估计也还恼您呢,您贸然行事,将仲公子杀了,小殿下定会气您的。”   陆宴知这会儿丁点都听不进去,叫他烦的差点提剑先把他给砍了。   他面若寒霜,冷笑一声,宝剑出匣:“闭嘴,再废话本王先砍了你!”随即,他又盯着昭玉的船坊,寒声道:“等本王砍了那个小白脸,再同沈昭玉这混账东西算账!”   青衣见状,也不敢再劝了,只忙朝着船坊上的芍药使眼色。   得,就这样。   昭玉的船在前头跑,陆宴知的船就在后头追。   足足僵持了一炷香,把船夫都快累坏了。   岸边围了一圈看热闹的老百姓,毕竟陆宴知方才那一吼,嗓门不算小,现在大家伙都知道,太平湖里头你追我赶的,是摄政王跟昭玉公主。   摄政王跟昭玉公主这档子事儿,京城里头谁不知道?   结果公主府刚定下驸马,就来了这么一出你追我赶的大戏,怪有意思的,大家瞧着都挺新鲜。   看摄政王这模样,大概是不愿意昭玉公主另外找驸马,未来娘子叫旁人给抢去了,气的要砍人呢。   普通来百姓被抢娘子他们见过,摄政王这样的人物被抢了娘子,他们还真没瞧见过,一对老百姓看的是啧啧称奇。   也就是陆宴知这会儿腾不出手收拾他们,不然也没人敢看他的热闹。   眼瞅着昭玉的船就要被陆宴知的船给追上了,昭玉一双柳眉几乎要拧到了一处,扭头又看了一眼阴沉着脸要看人的陆宴知,心道陆宴知这是怎么回事?先前不管不问的,如今怎么又莫名发起了疯来?   不过如此下去也不行,一会儿便要叫陆宴知的船给追上了,于是,她便问仲元思:“仲公子,你可会划船?”   仲元思点了点头,“会一些。”   昭玉干脆吩咐芍药,叫她去给仲元思准备一只小舟,然后又同仲元思道:“仲公子,随后本宫拖住王爷,你乘小舟先行离去吧,到了岸后,你便回公主府……”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又道:“罢了,还是别回公主府了,你去京城外南方五十里处,有本宫的一座庄子,你先在那边避一避吧。”   不然陆宴知定要追到公主府去捉他。   仲元思并不愿走,他胆子挺大,似乎真不怕陆宴知砍了他,还一拱手跟昭玉道:“殿下,草民愿留下来,同摄政王谈一谈,您不必担忧。”   昭玉有些头疼。   陆宴知可不会同你谈,他上了船就要直接提剑劈你了。   “仲公子,本宫意已决,你马上离开。”昭玉一抬手,唤来了芍药,叫她赶紧带着仲元思去乘小舟。   仲元思只好拱手随着芍药下去。   他前脚刚一走,后脚陆宴知的船便追上来了,大约还有几寸之时,陆宴知直接一跃,便拎着宝剑跳到了昭玉的船坊上。   一上船,他便冷冷的巡视了一圈,随即才走到昭玉面前,声音阴沉的问:“那姓仲的呢?”   昭玉抿唇不语。   陆宴知死死的盯着她,却一时之间又想不出该如何收拾沈昭玉这混账东西。   打不得又骂不得。   以前陆宴知还有个惩治的法子,榻上叫她哭,可如今她腹中怀着他的孩子,这个法子暂时也行不通了。   所以,这会儿他看着沈昭玉他就来气,而且是越看越生气。   他这辈子就没这么生气过,心肺都快要炸开一般,偏生还一点办法都没有,简直叫人窝火至极。   他死死的咬着牙根,半晌她还是不语,陆宴知就绕过她去找,很快便见一只小船渐渐驶远,仔细一看,船上的人正是仲元思。   陆宴知脸都快绿了,提着剑就要追。   昭玉见状,忙抓住了他的袖子,问他:“王爷要做什么?”   陆宴知冷声怒道:“本王要砍了他!”   他想将袖子拽出来,可昭玉抓的很紧,他拽了一下,昭玉便身子往前了一下,险些摔了。   陆宴知担见状脸色一变,忙伸手扶了她一下。   等昭玉站稳后,他就立马收回了手,垂眸冷冷盯着昭玉。   心中恼怒至极,沈昭玉如此混账,本王管她作甚?   对,他担心的不是她,而是她腹中孩儿。   饶是如此,昭玉还是没松开他的袖子,因着方才一事,陆宴知这会儿也不敢强拽了,只一双寒眸的盯着昭玉,“松手。”   昭玉仰头瞧他,没撒手,只淡淡的道了一句:“王爷若是想斩本宫未来夫婿,那便将本宫一起砍了吧。”总不能叫陆宴知真将仲元思给砍死,不然日后,给她当驸马不成了个苦难差事,日后谁还敢娶她?   这一句话,好悬没叫陆宴知气了个七窍升天。   从隔壁船过来的青衣也正巧听见了这番话,眼前一黑,也险些晕过去。   “你说什么?”陆宴知的一句话,仿佛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的。   芍药则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求道:“王爷,您要杀便杀奴婢吧,求求您放我家主子与驸马爷吧……”   陆宴知一听驸马爷仨字,就忽的低下头看向了芍药,寒眸中带了浓浓的杀意。   他面容冷得骇人,仿佛挂了一层冰霜一般。   好一个放过沈昭玉与驸马爷,到头来,他竟成了那棒打苦命鸳鸯的大恶人。   陆宴知气的握着剑的手都在微微发抖。   昭玉跟青衣见状,都有些着急,她赶紧朝着青衣使了个眼色。   青衣就立马上前,将跪在地上的芍药给拖走了,这丫头再留在这儿,非要没了命不行。   很快,船坊之上,便只剩下了昭玉与陆宴知两个。   而船夫得了青衣的令,正在往岸边行驶。   昭玉站立在一旁,偷眼瞧了陆宴知一眼,看见了他微微发抖的手,以及面若寒霜的脸色,心头微微一怔。随即便拧紧了眉,心道陆宴知这是怎么回事,分明是他不愿意娶她,如今又做出这样一幅模样做什么?   正思索的时候,陆宴知忽然冷笑一声,咬牙开了口:“想嫁旁人?沈昭玉,你便死了这条心吧。你嫁一个,本王便砍一个,本王倒是要瞧瞧,是想娶你的人多,还是本王手中的剑快!”   昭玉闻言,柳眉便微微蹙紧了,她也微微冷下了脸,“何必这般麻烦?王爷还不如将本宫一刀砍了,一劳永逸。”   陆宴知捏着剑的手一紧,愤怒道:“你当真以为本王不敢?”   昭玉淡淡道,“那王爷动手好了。”   说完,她闭上了眸子,微微扬起头。   陆宴知看着她修长白皙的脖颈,用力一咬牙。   下一刻,昭玉便觉两肩一紧,接着身体便忽然腾空了。   她骇了一跳,惊叫一声睁开眸子,就发现船坊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岸边。   而她则是像个包袱一样,被陆宴知给夹在了腋下。   他本来是想扛着沈昭玉回去的,可怕伤了她腹中胎儿,这会儿心里头有气,也不想抱着她。   干脆就这么一夹,大步往下走。   偏生不敢夹着腰腹位置,直得夹着她的肩膀以及胸部。   路边早已经围了一圈的百姓,正直勾勾的往这边瞧,见他们下了船,连忙往后倒退,给让出来了一条路,不过眼睛还在盯着他们两个。   陆宴知并不在意,只寒着一张脸夹着她往摄政王府走。   昭玉头一次叫人这么夹着,动作不雅不说,脑袋朝下有些发晕,还叫陆宴知夹的胸口发痛。   再加上旁边一圈人都在看着她,她只觉得脸都烧了起来,一时之间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头去。   她急得挣扎了起来,也顾不上旁的,只气的大骂道:“陆宴知,你这个混蛋,快将本宫放下来!”   昭玉这一挣扎,人就往下掉了几分,陆宴知只好停下来,夹着她往上提了提。   他的脸色很不耐烦,还腾出了另外一只手,惩罚般的拍了拍她的臀,冷声道:“老实点。”   陆宴知这会儿手微微有些用力,打的昭玉那处有些火辣辣的疼。   顿时间,昭玉脸色愈发羞愤,红的几乎滴血。   她长这么大,都没被人打过、打过这里……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昭玉简直要气死了。   陆宴知这个狗东西!   昭玉气的低头一口就用力在了陆宴知的手臂上。   陆宴知动作一顿,也没有理会昭玉,便继续往前走。   反倒是昭玉,只觉着陆宴知的手臂硬邦邦的,都是肌肉,没一会儿,牙齿便有些酸,干脆愤愤的松开了牙齿。   就这样,陆宴知也没去追仲元思,而是一路夹着昭玉回了摄政王府。   路过的人都驻足偷偷看,昭玉捂着脸,心头愈发的羞愤不已。   日后她还怎么见人!   陆宴知将她夹着进了摄政王府后,王府里头的下人都惊呆了,这是怎么回事,主子怎么把小殿下给夹着回来了?   不过谁也不敢多看,都垂下脑袋规矩的站着。   而陆宴知,就直接夹着昭玉进了自己的宅院内,然后将昭玉往榻上一放,自个儿出去了。   昭玉红着脸从榻上坐起来,正要站起来之时,就听见了门关上的声音,接着就是咔嚓一声,落锁的动静。   她微微睁大了双眼,随即连忙走到了门边,用力一推,果然没推开。   昭玉不可置信的睁圆了杏眸,陆宴知这个疯子,居然真的把她锁在了屋里头?!   她气的拍门:“陆宴知,你把门打开,本宫要出去!”   结果拍了半天,外头一点动静也没有,也不知道陆宴知是出去了,还是就在门口呢,但不搭理她。   昭玉气的一踢木门,然后愤愤的回了屋里头,绷着小脸坐在了榻上。   陆宴知也不知是为什么突然发疯,他如今到底想做什么?   不想叫她成亲,难不成……是她有孕的事情,叫他知晓了?   想到此,昭玉心头就是一跳。   很快,就到了晚间,锁被打开,芍药红着眼睛,端着晚膳走了进来。   她见着昭玉后,眼泪啪嗒一下就下来了。   将食物放在桌子上后,芍药就上前两步走了过来,哽咽着道:“主子,您受苦了。”   昭玉一叹气,“快擦擦眼泪,眼睛都肿了。莫要哭了,你瞧,本宫不是好好的?”   芍药将眼泪止住后,昭玉才问她:“外头如何了,摄政王没寻到仲元思吧?”   “没有,仲公子在庄子里头呢。”芍药摇了摇头道。   昭玉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又问:“青衣如何说?”   芍药:“青衣说,王爷早就知晓您有孕的事了,尤其是今日王爷一听您定下了旁人做驸马,险些气坏了。他还说让您这几日好好养胎,可千万别着急动怒的,等过些日子王爷气消了,许就会将您放出去了,至于驸马的事情,日后您便别想了,王爷不会肯的。”   昭玉闻言便是一簇眉,有些莫名其妙道:“他早就知道本宫有孕一事了?可前头公主府就在招驸马,他先前也没有理会,怎么今日才生这么大的火气?”   就算是慢半拍,也没有这样的。   芍药听到此,脸色便带了几分古怪,她看了昭玉一眼,欲言又止。   昭玉道:“无妨,说。”   芍药有些无语道:“原先,是王爷觉着您对他一往情深,不会找旁人做驸马,所以一直都以为,您要定下的驸马就是他呢。他还觉着,您前头传出来公主府招驸马一事,也是在催他去宫里头提亲。不过他大抵是觉着您近日不怎么听话,就想着晾一晾您再去提亲,结果今日进宫一问,才知道您定下的驸马并不是他,这才给急了的。” 第5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谁说这是你的孩子了?……   昭玉听完神情错愕,瞠目结舌道:“他有毛病吗?”   芍药心想谁说不是呢,但她没敢说,只叹了一口气。   昭玉听了芍药这一番话,心里头除了离谱外,还觉着有些生气。陆宴知这厮也太不要脸了些,分明是他先前不愿意娶她,他又凭什么会认为,自己会一直等他来提亲,真是好大的脸!   于是,她冷声问芍药:“青衣可还说旁的了,陆宴知是如何打算的?”   芍药道:“听他们的意思,王爷是想娶您的,今日进宫也是为了同陛下提亲,结果不曾想,听说您定下的驸马并不是他……”   昭玉听到这,又是蹙柳眉,小脸上满是寒霜。   她坐在榻上,抚着自己的肚子想,想来,陆宴知一开始的确是不愿意娶她的,只不过后来听说她怀有身孕,为了孩子又改变了主意,这才去宫中求娶的。   凭什么都要如他的愿?   呵,如今他愿意娶,她还不乐意嫁了呢!   芍药小心翼翼的看着昭玉道:“主子,您用些膳食吧,莫要气坏了身子。”   昭玉道:“撤下去吧,本宫不饿。”气都要叫陆宴知这神经病给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芍药急道:“主子,您便是不为了自己着想,也要想一想您腹中的小主子,多少用一些吧。”   昭玉闻言一叹气,“罢了,喝一些粥吧。”   芍药闻言松了一口气,忙布置了起来。   自打有了身孕后,昭玉便总觉着没什么胃口,吃的也比先前少了些,不过用了安胎药,再加上回了京城后吃的住的都要精细些,好歹是没再吐,身子也比先前好了许多。   用过膳食后,芍药收拾干净端了出去,又进来往盆中加了些冰块。   陆宴知也知道昭玉怕热,将她锁在屋里头后,便差人端了冰块送进去,这会儿已经几乎都化了。   昭玉往屋外看了看,天色差不多已经都黑了,陆宴知这厮是打定了主意要将她关在王府中,今日定是回不去了。   芍药留在屋里头伺候她,她一进来,外头又上了锁。   昭玉有心将陆宴知大骂一顿,可他将自己锁起来后就没了影子,如今人也见不着,只好作罢。   她如今待的是陆宴知的房间,今天一整天,陆宴知也没回来,大抵是住在了书房。   昭玉不管他,早早的便熄灯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用过早膳后,陈太医就来了。是叫陆宴知给喊来的,让他给昭玉把一把脉。   外头的侍卫打开锁,将陈太医放了进来,陈太医朝着昭玉跪下行礼,抬起头来之时,看向昭玉的神情稍稍有些古怪。   昭玉被关在王府里头并不知情,昨日她与摄政王在太平湖中你追我赶,后来被摄政王夹着回来的事情,已经在京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的,虽说算不上家喻户晓,但也是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就连宫里头的赵太后与陛下都听说了,登时急坏了。陛下将摄政王请进了宫里头,要他将昭玉给放了,但陆宴知不肯,还说昭玉现在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决计不能叫她回去说亲,日后便在王府里头住下了。   不过陆宴知到底是看在昭玉的面子上,同小皇帝还道了一句,说昭玉怀着他的孩子,他自然是不会将她如何的,留在王府之中也是为了叫她好好养胎,叫陛下与赵太后不必担忧。   赵太后这才知道,原来昭玉竟然有喜了,登时吃了一惊,难怪她这样着急要成亲!   说完后,陆宴知就从宫里头出来,回了王府。   赵太后跟陛下心里头着急,可陆宴知就像是个滚刀肉一般,说什么都不肯放人,他们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昭玉也瞧出了陈太医面色古怪,便问了一句:“陈太医可是有事?”   陈太医哪里敢说?   只笑了一笑道:“臣看着公主脸色不错,请您伸出手来,臣给您诊脉。”   昭玉点了点头,伸出手来。   陈太医把完脉,并无大碍,安胎药也不用喝了,嘱咐几句,便退了出去。   这时,陆宴知正在外头等着呢。   见陈太医出来,就立马迎了上去,“公主如何了?”   陈太医忙道:“公主并无大碍,只需好好养胎便好。”   陆宴知点了点头,稍稍松了一口气,正欲离开之时,里头传来了昭玉压了几分怒气的声音。   “既然王爷在外头,为何不进来见一见本宫?”   陆宴知闻言,脚步一顿,微微拧紧了剑眉。   他不是不想见昭玉,实在是昨日将他气了个好歹,今日若是昭玉再说一些什么,他怕压不住自个儿的火气。   可如今这个时候,他又实在拿着昭玉没什么办法,有气也只能自个儿憋着,所以还不如不见她。   这时,青衣在一旁干着急,看了看陆宴知,忍不住劝道:“主子,您总是这样拖着也不是回事,不如进去见一见小殿下,有什么话便说开了,也好过这样僵持着不是?而且小殿下怀有身孕,不能动怒的。且小殿下对您是有情的,找驸马也是气狠了罢了,您男子汉大丈夫,同她置气做什么,您进去哄一哄她,想来小殿下就气消了。”   陆宴知面无表情的盯着房门看了半晌,方才点了点头,大步朝着门口走去。   朝着门口的侍卫看了一看,侍卫将门打开,陆宴知走了进去。   彼时,昭玉正坐在榻上,衣服穿得是他今晨差人送来的,头发只松散的挽了个发髻。   听见动静后,她便朝着门口看过来,见来人是他,杏眸便微微圆睁,瞪了他一眼。   陆宴知被她一瞪,眉头顿时间拧的更紧了,他一抿唇,压下怒气,随后硬邦邦的问道:“你找本王做什么?”   她也不想想自己昨日做了什么,还有脸瞪他!   昭玉道:“本宫要回公主府,还请王爷放行。”   陆宴知冷着一张脸,想也不想的就拒绝了:“不可能,你死了这条心吧。”   回公主府做什么,又想找人议亲?   她做梦!   昭玉气的拿枕头丢他,陆宴知忙接住,昭玉又丢过来一只,他躲开后,她直接将被子也丢了过来,陆宴知一皱眉,被子直接盖在了他脸上,将他半个人都遮住了。   他黑着脸将被子扯下来,抱在怀中,张口想骂人,但想到青衣的话,又咬着后槽牙将嘴合上了。   陆宴知压了压火气,道:“先前是本王考虑不周,你莫要气了,明日本王就去宫里头提亲,届时本王的王府就送给你做聘礼,婚礼如何办也都由着你,你看如何?”   昭玉闻言,抬头瞥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道:“提亲?不必了,王爷想娶,可本宫不愿意嫁,您这王府,本宫也要不起。”   陆宴知闻言黑了脸:“你如今怀了本王的孩子,你不想嫁本王,还想嫁给谁?”   昭玉哼了一声:“谁说这孩子是王爷的?”   陆宴知半截身体都僵住了,他气急败坏的问:“不是本王的,还能是何人的?”   昭玉道:“临昌路上,除了王爷以外,可还有不少人呢。”   陆宴知叫她气的眼前发黑,脑袋都快冒绿烟了。   但他也不傻,很快就想到昭玉是故意气他呢。临昌一行,昭玉就住在他旁边,别人也不会有机会,他咬了咬牙,道:“你不用故意激本王,就算你肚子里头的孩子不是本王的,本王也乐意给他当爹。”   昭玉一听,气的眼珠子都瞪圆了,她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气呼呼的瞪着他。   陆宴知走上前,坐在了她的身边,把被子跟枕头放在榻上,随后握住她的手道,“你莫要动怒,担心腹中胎儿。”   昭玉冷着脸抽回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果不其然,陆宴知要娶她正是因着这个孩子,也难怪,他再过几年便是三十的年纪了,却一直都未曾有个孩子,如今有了头一胎,自然是看重的。   “不牢摄政王担心了,这个孩子自有本宫与他父亲担忧。”昭玉道。   陆宴知气的眉毛都快竖起来了,简直暴跳如雷。   父亲个屁,他就是他爹!   沈昭玉不让他不痛快就心里不舒服是吧?   陆宴知跟昭玉说了几句话,就被昭玉给气跑了,他前脚一走,后脚门又锁上了。   芍药一直在屋里头伺候着,方才昭玉跟陆宴知的对话她全都听见了,此时微微蹙起眉,有些头疼的道,“主子,您同王爷这么说,万一他信了要您打掉小主子该如何是好?”   昭玉冷哼一声,“他若是真这般没脑子,本宫便跟他拼了。”说完,她摆了摆手,“罢了,不说他了,没得破坏心情。本宫想吃酸梅糕了,你差人去街上买一些来。”   芍药福了福身子:“是。”   再说陆宴知,在屋里头吃了好几个软钉子,叫昭玉好悬气了个七窍升天,出去之时脸色还阴沉着呢。   青衣一直在外头候着呢,见着主子这副模样,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随即上前问道:“主子,您与小殿下谈的如何了?”   陆宴知冷笑一声:“谈个屁,沈昭玉压根儿就是故意不想同本王说话,说什么孩子不是本王的,也不想嫁给本王,本王要不是看在她还怀有身孕的份上,早就砍了她了!”   青衣心道,您也就在我面前逞一逞威风得了,甭管小殿下有没有身孕,您都舍不得动手。   不过他还是道:“小殿下这是故意气您呢,孩子怎么可能不是您的。不过这话您在小殿下跟前儿,可千万不能说,不然叫小殿下听了,定觉着您只在乎小主子,并不在乎她,心里头是要吃味的。”   陆宴知闻言,狠狠拧紧了眉。   女人怎么这么麻烦?   “你说她到底抽什么风?先前叫本王娶她,本王不娶她还气的将本王给撵走了,结果现在本王说要娶她,她又生气不肯了。”陆宴知一脸烦闷的问。   青衣思索了下,道:“王爷,有句话小的不知当讲……”   陆宴知瞪他一眼:“磨蹭什么,说。”   青衣道:“这姑娘家心思向来细,您先前不肯娶小殿下,定是叫她伤了心了,不然也不会瞒着您怀有身孕的事情,还去偷偷……”偷偷招驸马。   不过这话他没敢往下说,因为他瞧见王爷一听到这儿,脸色就阴沉的跟什么似的,就识趣儿的闭了嘴。   陆宴知冷着脸看了他半晌,道:“继续往下说。”   青衣只好继续道:“就是因着您先前那番话,小殿下觉着您心里没有她,丁点都不在乎她,还不愿意娶她,如今自然是宁愿胡乱嫁个旁人,也不愿意再嫁给您了。这事儿您若是不同小殿下说清楚,给她个缘由,日后她心里头都会一直有个疙瘩。别说心甘情愿嫁给您了,兴许日后让小主子喊旁人爹,都做的出来……”   说到这里,陆宴知的脸色又腾的一下子就黑了,他狠狠的一咬牙,拳头都捏紧了,手背上青筋都迸了出来。   显然,是叫青衣这句喊旁人爹的话给刺激到了,明显气的不轻。   因为不光是青衣这句话,还有方才在房间里头,昭玉就说了,孩子不是他的,她得带着孩子去找亲爹。   他知道,这事儿沈昭玉还真的能干得出来!   青衣小心翼翼的瞧着他,唤了一声,“主子。”   陆宴知从牙根里挤出一句话:“本王知道了,你下去吧。”   眨眼间,又到了晚上。陆宴知没再躲去书房,而是将芍药撵走了,自个儿回了房间。   昭玉见着他,便是气不打一处来,坐在榻上看了他一眼,就扭过了脸,“王爷来做什么?”   陆宴知:“睡觉。”   昭玉闻言,立马从榻上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陆宴知拉住她的手腕,将她抱起来放在榻上,手按住她的肩膀,“夜深了,睡吧。”   昭玉气的踢了他一脚,“你出去。”   这要是放在平时,陆宴知早就拧眉瞪她了,不过今日倒是耐得住性子,只捉住她的脚塞回了被子里头,连脸色都没见沉下。   将昭玉整个人摁在被子里以后,陆宴知便翻身也上了榻,躺在了她的旁边,还揽住了她的腰。   昭玉直蹙眉,没好气道:“王爷,您抱着旁人的妻子孩子,也不觉着羞愧吗?”   听出她故意激他,是想将他气跑。   陆宴知也没在意,他抱着自己的娘子孩子,有什么可羞愧的。   他揽着她的腰不动,道:“你不必气本王,今夜我不会走的。”   屋内有一瞬间的静默,陆宴知忽的叹了口气,又开了口,“本王先前没答应婚事,并不是不想娶你,只不过是因为一些事……不太想成亲。” 第6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狼心狗肺养不熟的小白……   昭玉闻言微微一怔,随即扭过身子,疑惑的看向他。   不过她只是瞧着他,并没说话。   陆宴知忽的抬手,盖住了她的眼睛。   昭玉眼前一黑,她的手下意识抓住他的大手,想要拿开,但是没拽动,只好作罢。   “为何不愿成亲?”昭玉忽的问道。   陆宴知声音有些闷,半晌后才道:“昭玉,你对我的事情知道多少?”   昭玉闻言,微微一顿,手指微微攥紧了几分。   陆宴知生于南疆,罗刹国当年兵犯大邺,曾屠城几座,陆宴知的家乡也在其中,他家中所有人尽数被罗刹国的兵马所杀,唯独剩下他一个,被带到了罗刹国,吃尽了苦头,最后方才回到了大邺。   昭玉抿唇:“知道一些。”   陆宴知声音低低的:“我的父母感情不太好。他们刚成亲时,尚算得上琴瑟和鸣,我以前还有个妹妹,小名玉姐儿,小我三岁。她出生第二年,父亲在外有了外室,执意要休了我的娘。可祖母不同意,他就干脆去了外头住,我娘整日在家中哭,将气都撒在了我与玉姐儿身上,后来她想了个法子,故意让玉姐儿染了风寒,差人去唤我爹回来,我爹不回来,她便不给玉姐儿请大夫。”说到这,陆宴知忽的冷笑了一声,“这夫妻两个,却是一个赛一个的狠心,后来,玉姐儿风寒严重了,大夫都医治不好,便没了,没过多久,罗刹国大军杀进了大邺,后头的事情,你应该也知晓了。”   昭玉听到这后,眸色微微变了,不过陆宴知正盖着她的眼睛,她眼睛眨了眨,也瞧不出他如今到底是什么神情。   陆宴知:“世人都说我陆宴知杀人如麻,罪孽深重,我心里头不觉得有什么,凭着性子来罢了,就算是有报应,我光棍一个,又能如何。可是昭玉,在你之前,我的确从未想过要娶妻成家。”   一夜无言,第二日昭玉醒来之时,陆宴知早就已经出了门。   芍药见她醒了,立马唤了一声凑上前来,“主子,您醒了?昨夜王爷没为难您吧?”   昭玉揉了揉额角,从榻上坐起来。   芍药伺候她穿衣洗漱。   “没有,王爷人呢?”昭玉问。   芍药道:“不知道呢,一早便出去了。”   昭玉往外看了一眼,发现外头看守的人已经撤了,便是微微一怔。   芍药像是瞧出来了昭玉所想一样,道:“今日一早,王爷就将外头看守的人撤了,也没再锁门。”   她瞧见的时候心里头还有些惊讶,便觉着是主子跟王爷昨夜谈了什么。   昭玉点了点头,吩咐芍药,“你待会儿去一趟郊外庄子里头,给仲元思些银钱路费,叫他回景东府去吧,顺道替本宫给仲公子赔个不是,这婚事,许是要作罢了。”   就算是没有昨日的谈话,昭玉也瞧出来了,陆宴知是不打算叫她嫁旁人了。   仲公子总是留在京城也不是回事,万一哪日叫陆宴知碰着,也讨不到好去,还不如早日回了景东府。   芍药只好点了点头,“奴婢省的了。”然后又问,“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昭玉思索了片刻,道:“既然他将人撤了,那收拾收拾,随着本宫回公主府吧。”   芍药点了点头,应了。   昭玉是叫陆宴知给夹着来的,这地儿自然是没有公主府的马车,她就吩咐王府的人去套一辆马车。   青衣随着陆宴知一块儿出去了,此时在府里头的人是黑帽。   黑帽听了昭玉的吩咐,颇是有些为难,王爷只吩咐不用看着小殿下了,可没说叫人离开啊。   芍药见他不动,就微微沉了脸,不快道:“怎么,黑帽管事这是不让我们走?”   黑帽连忙道:“哪能啊,小的这就去准备。”也罢,主子也没说不让小殿下走,再说了,黑帽也拦不住小殿下,干脆乖乖的去备马车了。   就这样,昭玉领着芍药回了公主府。   再说陆宴知,今日难得的还去上了趟早朝,是为着下朝后同小皇帝沈瑜说几句话。告诉他昭玉在他这住得挺不错的,叫他与太后娘娘放心,等过些日子,他就将昭玉风风光光的娶进门。   小皇帝哪里能放心的了,皇姐叫他给关在府里头不放人了,他与母后见都见不到,人都快急坏了,可又实在没办法。如今听摄政王这么一说,小皇帝立马皱眉道:“此事可是皇姐愿意的?若是皇姐不愿,摄政王莫要强人所难,朕也决计不会答应的。”   陆宴知看了小皇帝一眼,见他攥紧了拳头,心里头应当是有些怕他的,不过面上倒是没怎么露出惧色来。   倒是还行,年纪不大,有些胆识。   也不是个卖姐求荣的,沈昭玉算没白疼他。   他道:“你放心,小殿下是愿意嫁于本王的,只要小殿下不愿,本王也决计不会强迫。”   沈瑜道:“望摄政王谨记今日之话。”   陆宴知微微颔首:“自然。”   同沈瑜说完了话,陆宴知就出了宫,在街上还买了两串糖葫芦给昭玉带回去。   结果一进屋,就发现里头空了,昭玉的东西都不在了。   陆宴知眉头登时就是一皱。   他将糖葫芦塞到青衣手中,将黑帽唤来,冷声问:“小殿下人呢?”   黑帽见他面色不快,心里突地一跳,低着头忙拱手道:“回主子,小殿下回公主府了。”   陆宴知登时脸色一变,“什么,她回公主府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黑帽胆战心惊的道:“您去上朝没多久,早间的事儿了……”   陆宴知闻言,愤怒的瞪了黑帽一眼,“滚下去,自己领二十大板。”   黑帽顿时间苦了一张脸,退了下去。   陆宴知又冷着脸看向青衣,咬牙切齿气急败坏的开了口:“你出的什么破主意!”   昨日,青衣给陆宴知支了招,说要小殿下消气也不难,除了给小殿下个交代,老实认错外,还有个就是苦肉计,越可怜越好,届时小殿下听了,定会心疼他,也顾不上气了。   陆宴知早上就放心的把看门的给撤了,谁成想,沈昭玉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居然一大早就跑了!   想到这,陆宴知就太阳穴直突突。   青衣也苦了一张脸,他不想跟黑帽一样挨揍,连忙道:“主子,是不是……您说的还不够惨?”   陆宴知气的直瞪眼:“放屁!是沈昭玉那死丫头根本就没有心!”   青衣小心翼翼的问:“您昨日同小殿下怎么说的?”   想起幼时之事,陆宴知胸口有些发闷,他看了青衣一眼,冷声道:“不该你问的事,不要问。”   青衣垂下头。   半晌后,他见主子黑着一张脸坐在榻上,一副很不痛快的模样,又低声道:“主子,小殿下昨日也未必是没听进去,想来是多日未曾回府,心中惦念,这才回去的。既然她不在王府,您去公主府住着也是一样的。”   陆宴知闻言一动,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眉头凝成了一团,神情古怪,脸色漆黑的摇了摇头:“不去。”   先前沈昭玉将他撵出来之时,他可是说了,日后再去公主府就是沈昭玉她孙子!   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说话不算话。   青衣知道他为什么别扭,心道上次小殿下去游湖的时候,您就闯过一次公主府了,您这个时候又矫情什么。   他只好道:“近日小的脑子不大好使,总是忘事,超过两日的话,便都记不大清了。”   那日陆宴知说那番话的时候,只有青衣在屋里头,所以除了陆宴知外,只有青衣听见了那番话。   他这样说完,陆宴知赞赏的看了他一眼,轻咳一声,站了起来,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淡淡吩咐道:“备马,去公主府。”   青衣一拱手:“是,主子。”   没多久,陆宴知的马就到了公主府门口,大抵是昭玉吩咐了,这次他进门的时候,门房与小厮们倒是没有再拦着。   陆宴知见着,心情终于算是好了几分。   很快,他就一路就进了昭玉的院子。   推开门进去后,便见昭玉正拿着一封信在看,也不知是谁写给她的,她看着眉头还蹙了起来。   陆宴知走上前,看了一眼,上头密密麻麻的都是字,就认识几个,也没看懂。   他这一靠近,昭玉才瞧见了他,连忙将那封信放了起来。   然后才扭头看向他:“王爷怎么过来了?”   陆宴知心里头骂她,狼肺狗心养不熟的小白眼狼,用完了他就丢的混账东西。   看的谁的信,还躲着不叫他瞧,肯定是有鬼。   但好歹没骂出来,只瞪了她一眼,梗着脖子道:“本王从今日起就住在公主府了。”   昭玉闻言,也没太大的反应,而是点了点头,道:“本宫差人给你收拾房间。”   没把他撵走,还叫人收拾房间。   于是他又得寸进尺道:“不必了,本王就住在你外间的偏房。”   他本来想说住在昭玉屋里头的,但是怕她不答应,干脆改了口。   昭玉闻言,只是微微蹙了蹙柳眉,也没拒绝,迟疑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眼里头能瞧出来,昭玉不像是先前那样排斥他了,想来青衣的法子还是有用的,陆宴知心里头松快了几分,不过心里头仍旧惦记着昭玉方才看的那封书信呢。   于是,半夜,在昭玉睡着了以后。   陆宴知便推开门进了她的房间,从桌案一本书的夹层里面找到了这封信。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这封信看了一眼,随即大步出了门,轻轻将门关上,然后将青衣叫了来。   陆宴知把信递给青衣,道:“你帮本王看看,这封信是谁给小殿下写的,都写了什么。”   “哎。”青衣应了一声,将主子递过来的信接到了手中。 第6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学问好有什么用,拳头……   青衣看完了以后,面色就是微微一顿,然后小心翼翼的看了主子一眼。   陆宴知见青衣面色古怪,便拧眉问:“信上写了什么?”   青衣为难的看了陆宴知一眼,有些犹豫。   陆宴知冷着脸道:“说。”   青衣只好如实道:“回主子,这封信是尚大人写给小殿下的,信上说……”   陆宴知一听说是尚修明,就眯缝起了眸子,“他说什么?”   青衣:“尚大人听说了您先前将小殿下关在府里的事情,他写信给小殿下,主要是想问问小殿下,如今是否安然无恙,说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他定然竭尽所能。还说、还说……”青衣犹豫了一瞬,才轻声道:“还说,您不是良人,叫小殿下及时止损。”   陆宴知一听,气的脸都黑了半截,“尚修明这个老匹夫!简直一点脸都不要,本王不是良人,谁是?难不成他是?呵,简直叫人笑掉了大牙。”   好啊尚修明,上次他还没来得及同他算账呢,如今竟还敢给昭玉写信。   他一手夺过青衣手里头的书信,盯着看了半晌,最后冷笑一声,撕了个干净。   青衣一垂脑袋,不敢说话了。   陆宴知这火气,压了足足一整个晚上。   一宿都没睡好。   第二日一早,听见旁边屋子有动静了,知道昭玉是醒了,他便推门进去了。   这会儿,芍药正在给她梳头。   他走到昭玉身后站着,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于是,昭玉朝着芍药点了点头,示意芍药先下去。   芍药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将门小心关上。   很快,屋内就只剩下昭玉与陆宴知二人。   陆宴知看着她,开门见山的问:“你打算何时与本王成亲?”   前头二十几年,陆宴知的确从未动过成亲的打算,一个是没有瞧的上眼的姑娘,一个是因着父母之事,对成亲着实有些抵触。   可是如今对着昭玉,他忽然体会到了成亲的好处。   成了亲,就省的那些个不长眼的混账东西,整日惦记着她了。   更能名正言顺的叫她去摄政王府里头住着,而不是住两日便要跑,她也不能找理由不叫他碰,不叫他进屋了。   况且,陆宴知仔细想了一番,他决计做不出那等子混账事来,也不会与昭玉闹到那种地步,这样算起来,成亲也不错。   陆宴知想的挺好,谁料,昭玉闻言顿了顿,居然道:“王爷,您先前不愿成亲,是本宫没分寸,如今也早已想清楚了。如今,您娶我是因着腹中孩子,这对您来说并不公平……至于婚事,还是日后再说吧。”   “你说什么?”陆宴知像是没听清一样,又问了一遍。   昨日他就打听到了,那姓仲的已经回了景东府,知道昭玉是不使性子,不嫁旁人了。   所以,陆宴知还在小皇帝跟前儿打了包票,说二人是两情相悦,昭玉肯定会嫁给他。   没成想,沈昭玉居然拒绝了他!   “为什么?”陆宴知拧眉不解。   昭玉看了陆宴知一眼,轻声道:“婚姻大事,绝非儿戏。”说到此,她叹息一声,“您对昭玉,或许是习惯,又或许是一些好感,如今娶我,也不过是为了孩子,若是没有两情相悦,又岂能草率行事?王爷,正是有您父母的前车之鉴,我们更应该谨慎一些,以免将来后悔。”   陆宴知黑眸幽深的看着她,道:“娶你不是因为孩子。”   昭玉问:“您对昭玉可有情,这份情又有多重?还是仅仅只是习惯了?”又或者是见色起意。   陆宴知看着她紧锁眉头,表情带了几分烦闷,又有几分迷茫。   昭玉:“王爷,您不妨静下心,好好考虑几日,再做回答。”   说完,昭玉便站起身出了房间。   昭玉不肯答应成婚,其实是怀了几分试探陆宴知的心思。她一开始与陆宴知在一块儿,曾想着若是骗得他的心,叫他成为裙下之臣,大邺今后安然无恙,瑜儿与母后也不会再有危险。若是不行,从陆宴知那里讨些好处,稳固朝纲,也不算亏。   可同陆宴知相处这么久,她的确得了些个好处,瑜儿在朝中地位也比先前稳固了一些,但陆宴知对她到底如何,她心里却没有底,他到底是是见色起意图一时新鲜,还是眼光高没寻着更好的,亦或是……对她尚有那么几份情?   所以正好趁此机会,试探一番。   昭玉的一番话,倒是将陆宴知给难住了。别看他挺大岁数的人了,真正相处过的姑娘家,也就昭玉一个,前头二十多年不是为了活命拼命杀人,就是为了打仗杀人。   虽说他看起来长得挺像那么回事的,其实就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大老粗罢了,哪里有那么细的心思琢磨这些?   昭玉给他时间慢慢想,也没去寻他。   她猜想着,母后与瑜儿应当也知道她有喜之事了,许要急坏了,于是下晌,便进了一趟宫。   就如昭玉所猜想的那般,赵太后跟小皇帝沈瑜早就已经急坏了。   昭玉一进宁和宫,赵太后就连忙拉住了她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瞧。   看了一会儿后,就红了眼圈,心里头是又急又气,有心打她两下,可又怕伤了她肚子里头的孩子,最后只红着眼睛瞪了她一眼,道:“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同母后讲呢!”   昭玉只好赔罪:“母后,儿臣是怕您跟着一同担心。”   赵太后简直要叫她气死了,“次次都这么说,你这次是如何跟哀家保证的?说再也不瞒着母后了,依哀家看,全都是哄人的!”难怪这么着急的要招驸马,居然是有了身孕。   “你腹中的孩子,当真是陆宴知那厮的?”赵太后又拽着她问。   昭玉点了点头。   赵太后一听,就是一叹气,得,她先前还想着,总算是摆脱了陆宴知了,驸马还想找个旁人呢,结果这孩子是他的。昭玉这丫头也是胆子大,怀了那疯子的孩子还敢找旁人。   想到此,赵太后又问:“他没为难你吧?”她见昭玉并没瘦,比上次瞧着还胖了些,看着模样儿也不像是受过磋磨的样子,不由得唏嘘道:“哀家先前听说,他是打太平湖将你给捉了,一路夹着回了摄政王府的,哀家一颗心都跟着提起来了,幸好没事。”   昭玉听到这,表情有些微妙。   她问:“这事……母后您也知道?”   赵太后点了点头:“自然是知道的,全京城的人都知晓了。”   昭玉闻言,顿时间咬紧了牙根。   一想到那日的窘迫模样,还叫全京城的人都知晓了,昭玉就险些气坏了,更是羞恼的恨不得一脑袋扎进土里头去。   陆宴知这个混账东西!   闲聊过后,赵太后又问起昭玉腹中孩子来,她身子可好,太医怎么说,随后又嘱咐她了些该注意的事情。   就在二人说着话的时候,宫女来禀告,说是陛下过来了。   原来,是小皇帝沈瑜听说皇姐昭玉进了宫,奏折也看不下去了,立马就来了宁和宫,这会儿正巧刚到。   赵太后闻言一笑,对着昭玉道:“皇帝这些日子,为着你的事情,也操心坏了,连书都没什么心思读了。”   昭玉道:“是昭玉的不是,叫母后与陛下担心了。”   赵太后瞪她一眼,叹气:“你呀你,哀家只盼望着,日后你的事是你自己告诉哀家的,而不是同旁人口中听来的。”   昭玉满脸羞愧的低下了头。   就在这个时候,沈瑜走了进来,他蹙起小眉头,道:“母后,皇姐也有难处,您便别说她了。”   赵太后翻了个白眼:“行行行,知道你们姐弟感情深厚,只有哀家是坏人,行了吧?”   沈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走到昭玉跟前,小大人一样的看了一会儿,目光才落到LJ昭玉的肚子上,“皇姐辛苦了,如今您怀有身孕,日后可要格外注重身子。”   听说昭玉有孕后,沈瑜心里头十分的高兴。沈瑜是先皇最小的孩子,一直都想有个皇弟皇妹,可没有机会,如今皇姐有了身孕,自然是喜不胜收,无论是小外甥还是外甥女,他都喜欢。   这几日没想旁的,除了担心皇姐外,就是在想,等孩子生下来后,他该送些什么东西好。   昭玉有些不大好意思同沈瑜一个不及十岁的孩子说这些,只笑了笑,道:“本宫省的,听母后说,近日陛下读书耽搁下了,如此可不行,陛下莫要为了本宫耽误学业。”   沈瑜面露羞愧:“皇姐,朕错了。”   昭玉摸了摸他的头。   赵太后则是瞪了沈瑜一眼:“小孩子家家的,瞎问什么。”   昭玉又问起来,“听闻摄政王这几日,曾进宫提亲?”   赵太后闻言,也道:“的确,如今你已有身孕,你们打算何时成亲?”   虽说她不大满意陆宴知这个女婿,可事已至此,他虽说性子古怪缺德了些,但是对昭玉尚算不错,又是昭玉腹中胎儿的亲生父亲,赵太后自然不好棒打鸳鸯。不过如今孩子都有了,二人还没成亲,有些不像话,遂问了这么一句。   昭玉顿了顿,道:“这事不急,儿臣自有分寸。”   赵太后捂着脑袋,不想看她:“哀家是管不了你了,罢了,随你的性子吧。”   昭玉好笑的看着母后。   而后,昭玉又问:“摄政王来提亲时,陛下是如何说的?”   沈瑜就将自己如何说的,都同昭玉说了。   昭玉闻言点了点头,道:“如此正好,下次他再过来,陛下就同他说,此时全有本宫做主,等本宫答应了你就答应了,你莫要自己答应他。”   沈瑜点了点头:“皇姐,朕知道了。”   从皇宫出来后,昭玉上马车前,便瞧见了路过百姓瞧过来的目光,又想起来之时,遇见的人也是一副古怪的目光,如今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登时间,昭玉气就不打一处来,陆宴知这个混蛋!   还嫁给他?   嫁个屁!   迟早有一天要叫他给气死。   白生了副好模样,连村野乡夫都不如,简直、简直就是个地痞流氓,无耻混账!   昭玉心里头压着火气,满脸不愉的回了公主府。   陆宴知想了整整几个时辰,也没有想通,如今听闻她回来了,便来寻她了。   谁料,话还没说一句,昭玉就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理也不理他,一言不发的就进了屋,将陆宴知给关在了门外头。   这架势,陆宴知要是再往前点,门板都能拍着他的脸。   他站在门口,直勾勾的盯着紧闭的门板,一脸的不可置信。   青衣在旁边,垂着脑袋不敢吭声。   陆宴知指着门,脸色难看的开口道:“她这是又怎么了?”   青衣轻咳一声,道:“王爷,您消消气,小的听人说,有身孕之人大多怀有害喜症,其害喜症,大抵就是多数性子易怒,不喜吃饭,以及呕吐,尤其是使了性子时,通常都是要哄着的,以免妇人伤了身子。依小的看,小殿下这是生了害喜症。”   陆宴知闻言眉头紧皱,自言自语的说了句:“竟是这般严重?你进宫一趟,将陈太医请来给她瞧瞧。”   青衣道:“陈太医许是瞧过了,这症状吃药并不能好,只能迁就着来。”   陆宴知闻言,只好道:“罢了,她有病,本王不与她一般计较。”说完,一甩袖准备走,走到了一般,却突然停下脚步。   他扭过头,看向青衣,吩咐道:“你去街上,买些酸梅饮子与杏花糕回来,给她送去。”   青衣笑着应了:“哎。”   没多久,青衣就将东西买回来了,先拎着东西去禀告王爷了,“王爷,东西小的买回来了,您给小殿下送去?”   陆宴知闻言,皱眉粗声道:“本王去做什么?你去。”   她给他甩脸子,他还给她送东西?   惯的她这臭毛病!   不去。   青衣只好道:“哎。”   说完正准备走,却突然又被陆宴知给喊住了。   “等等——”   青衣停下,疑惑的看主子。   陆宴知又有些不放心,青衣说的这害喜症,似乎挺严重的。   也不知她如今气消了没有,于是忽的站起来,轻咳一声,理了理衣袖,淡淡道:“既然你求本王去,那本王便去吧。”   青衣拱手,低头撇嘴:“……是。”   陆宴知走上前,将青衣手里头的东西给拿了过来,然后抬步去了昭玉的房间。   来开门的人是芍药,芍药见了陆宴知后,微微往后退了一步,行礼:“王爷。”   陆宴知点了点头,“本王来给你家主子送吃的。”说完,将手中提着的东西往前递了递,示意她看。   芍药点了点头,伸手要去接,谁料陆宴知一拧眉,手又往后缩了缩,没给她,只问:“你家主子呢?”   芍药:“在屋里呢。”   陆宴知点了点头,“本王进去看看。”   芍药只好侧着身子让开。   陆宴知拎着酸梅饮子与杏花糕进了屋,昭玉正在看书。   他走上前,将东西放在桌子上,道:“用些吃食吧,总看书伤眼睛。”   昭玉听见声音,抬头看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点了点头。   这会儿昭玉一瞧见他来气,忍不住想起来那日被他夹着回摄政王府的事,弄得现在全京城的人都在笑她。有心不理他,叫他将东西拿回去,但是瞧见陆宴知送来的东西,却有些馋了,不知为何,她近日来总喜欢吃一些清爽的酸口的东西。   “谢过王爷。”昭玉说完,将书放下。   陆宴知看着那本书的封皮,有些眼熟,瞧着似乎……像是昨夜他在里头找到书信的那本书。   半夜摸到人家闺房里头,偷了一封书信,末了还撕了,虽说陆宴知没觉着自己做错了什么,可说出来实在不好听,此时难免有些心虚。   昭玉也瞧出来了,心头冷哼了一声。   因着她一早看书之时,便瞧见里头的书信没了,昨日也就陆宴知瞧见这封书信了,不用想,是他给拿走了。   不过她也不打算理会尚修明,所以并没去找陆宴知问这事。   陆宴知就瞧着,昭玉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别扭,面上愈发挂不住,将酸梅饮子端出来递给她,问道:“你看的什么书?”   昭玉吃人嘴软,于是认真的回答了:“是前朝一位极有才学的学士写的一本游记。”   提起这位学士,昭玉语气中带了几分敬意与崇拜。   陆宴知听的心里头十分不痛快,什么狗屁学士,吃饱了没事干,出去游玩还要写本书,这不是闲得慌吗!   他又问:“这人学问很好?”   昭玉点了点头,“才学十分了得。”   陆宴知心里头酸溜溜的,“才学好有什么用,只会挥舞笔杆子,一点用都没有,拳头硬才是真道理。”   就像他这种,多可靠。   昭玉闻言,柳眉微微一簇,十分不赞同。   “王爷此言差矣,大将固然重要,但文士也是必不可少的。古往今来,成就大业的,有许多皆是能文能武,才学过人的将军,若只是拳头硬,却胸无半点墨水,那与无脑莽夫又有何异?”   其实,昭玉这话还真不是说的陆宴知,她也不知道陆宴知真的不识几个字,纯粹是这人太烦了,本来她就气没消呢,还跑来编排她颇为敬重的文士,昭玉心里头十分不快,才这么说的。   结果陆宴知一听,脸顿时间就黑了个彻底。   他一双眼睛瞪的跟铜铃差不多,盯着昭玉目不转睛的看,牙根都咬紧了。   沈昭玉什么意思,这是骂他呢?   陆宴知好悬没叫她给气死,他突然之间又想起来,尚修明虽说讨人厌,跟个迂腐书生差不多,但也是学问极好的。   前些年还是科考状元郎,学富五车,这才叫先皇请来给小皇帝沈瑜做老师的。   陆宴知是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觉得沈昭玉眼瞎心盲。   同时之间,心里头还有些委屈。   他盯着昭玉看了半晌,终于气呼呼的甩袖走了。   门“咣当”一声,被猛地甩上,陆宴知眨眼的功夫,就没影了。   昭玉还听见外头传来他愤怒的声音,“青衣,备马,本王要回府!”   得,直接气的要回府了。   芍药有点傻眼,问昭玉:“主子,王爷这是怎么了?”   昭玉眨了眨眸子,神情也十分疑惑不解。   半晌后,她摇了摇头,“不知。”她想了想,又问芍药:“你去问问青衣,他缘何发这么大的脾气。”   瞧这模样,似乎是气的不轻,昭玉心里头还有些好笑,她还没发脾气呢,他倒是先气跑了。   可别气出个好歹的来才好。 第6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那她为何不哄本王?……   芍药倒是想去找青衣去问问,可她出去的时候,青衣早就跟着陆宴知走了。   陆宴知叫昭玉一番话险些气坏了,登时是公主府一刻钟都待不下去了,吼完了这一嗓子,立马就气冲冲的走了。   青衣见状,也只能赶紧追了上去。   好歹去问问,主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又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所以芍药一出来,早就没有人影了,只好又回去禀告昭玉了。   昭玉听完,颇为有些忍俊不禁。   陆宴知气跑了,她倒是心情不错,就连方才因为太平湖一事的羞恼,都散了几分。   芍药在旁边问:“主子,可要奴婢现在去一趟摄政王府,去打探一二?”   昭玉摆了摆手,道:“现在你去了,想来也打探不出什么,用了午膳后再去吧。”   她去问青衣,也得等青衣问出个什么来才好,这会儿去,青衣也肯定是一头雾水呢。   芍药点了点头,“奴婢省的了。”   昭玉看向芍药,轻笑了一声道:“芍药,你跟随本宫,如今也有十余年了,说起来,你同本宫年岁相当,也是到了许人的年纪。”   芍药一听,立马不依道:“主子,奴婢不想许人,只想在您身边伺候您,将来,还要伺候小主子呢。”   昭玉眨了眨眸子“哦?”了一声,笑盈盈的瞧着她,“本宫瞧着,青衣经常来寻你,似乎待你十分不错,青衣生的样貌不错,且人也聪明,倒是个良人。”   话一说完,芍药就红了一张脸,她一双眸子都睁大了,柳眉一竖,“主子,您缘何这般说,青衣心思这般多,且惯会油嘴滑舌,奴婢才不要嫁给他呢!若不是为着您,奴婢才不想同他打交道。”   芍药挺烦青衣的,这人一肚子坏水,经常忽悠她,从她口中套话,芍药没少叫他给忽悠了去,若不是主子吩咐,她才不会理会这等黑心烂肺的东西!   昭玉闻言,遗憾的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本宫再为你寻旁的。”   芍药跺了跺脚:“主子,奴婢不要嫁人!”   ……   没多久,陆宴知便已经领着青衣回了摄政王府。   府里头的下人见王爷怒气冲冲的就回来了,一时之间都吓了一跳,一个个的都低着头不敢吭声。   而陆宴知,则是一路直接回了书房,阴沉着脸色坐在桌案旁。   他一言不发的盯着桌案上的笔墨纸砚。   陆宴知识字不多,平日里也最烦看书,他打小就喜欢习武不喜读书看字,如今瞧见这些字也是一阵头疼。所以他的书房里头书并不多,书架上也只有寥寥几本。   比起旁人来,陆宴知的书房格外的空旷。   青衣小心翼翼的跟着进了书房,见着主子这番模样,站在门边上低着头不敢吭声。   陆宴知是心里头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忽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青衣,冷着脸开了口:“杵在那做什么?滚过来。”   青衣应了一声,走上前。   陆宴知问:“你说,本王跟尚修明相比,如何?”   青衣道:“您自是比尚大人强上数倍,他不过是一介迂腐书生,如何能跟主子您比?”   陆宴知也这么觉着,沈昭玉纯粹是瞎了眼!   青衣偷眼瞧着主子,只以为是昨夜那封书信,惹得主子不痛快了,遂劝道:“主子您同尚大人生气做什么?想来,在小殿下心里头,尚大人也是远不如您的,不然为何要同尚大人和离?小的瞧着,这几日,公主府也没去尚府的人,小殿下这是压根儿没理会尚大人,而且,尚大人之所以给小殿下写信,还不是因为,小殿下格外不待见他,他进不来公主府,才出此下策的?”   这一番话,陆宴知听了脸色并没有好转。   他哪里知道,陆宴知这不是跟尚修明置气呢,而是跟比他有学问的人置气呢!   若不是这世上比他又学问的人太多,他砍都砍不过来,还真想全都给砍了。   陆宴知冷哼一声,苦大仇深的盯着书案上那空荡荡的几本书。   青衣问:“主子,您怎么发这么大的火气,可是小殿下惹了您的不快?”   陆宴知心想,何止是不快。   “沈昭玉如今愈发胆大包天,她竟敢当面骂本王!若不是她怀有身孕,本王定当……”   陆宴知说着,用力一拍桌案,神情恼怒之中竟然还隐约带了几分委屈。   桌子被他拍的咣当一声,青衣看了一眼,就见那张桌案裂了条缝,桌子腿都陷进去了几分。   青衣不敢再问。   忽的,陆宴知又黑着脸吩咐,“去给本王请个教书先生来。”   青衣一怔。   陆宴知顿了顿,又警告的道:“若是走漏了半点风声,本王砍了你的脑袋!”   青衣一拱手:“是。”   简直奇了,主子与小殿下在屋里头到底说了什么,能叫主子主动去读书?   以前,主子可是最烦那些个迂腐书生,对于读书识字,也是不屑一顾的。   青衣领命去请了个教书先生来府里头,对外只说是府里头伺候着的丫鬟与小厮要读书认字,教书先生也是这样以为的,结果青衣领着他往王爷书房一进,教书先生才得知,这要读书认字的,竟然是摄政王!   这把教书先生给吓得,好悬没晕过去。   偏生,王爷还冷着脸警告了一番,告诉他此事要是有第四个人知晓,就把他大卸八块了,教书先生眼前一黑,腿都软了,哆哆嗦嗦的站在屋里,扑通一下子又跪下了。   这差事他就算是再不愿意,但是王爷吩咐了,也就只能应下了。   晌午时,有门房来报青衣,说是芍药姑娘来了,在门口等着呢,说是要找他。   青衣闻言,立马就出去了,出门一看,就见芍药正在门口站着呢,旁边停了一辆马车,应当是刚来没多久。   他一笑,走上前,朝着芍药一拱手:“芍药姑娘,您找我?”   芍药瞧见青衣,就想起主子那一番话来,心里头有些别扭,瞧着他也有点不大顺眼,但还是点了点头,客气的道:“青衣管事,是我家主子差我过来的,今日王爷气冲冲的离去,我家公主心中疑惑,所以想同您打听打听缘由。”   青衣见芍药面色古怪,心里头有些疑惑,便又瞧了她一眼。   这一眼叫芍药有些恼了,瞪了他一眼,“你看什么!”   青衣心说这姑娘今日是怎么了,谁惹她了,这么大的火气。   不过还是笑了笑,夸了一句:“芍药姑娘生的漂亮,难免忍不住多看,是青衣鲁莽,芍药姑娘莫怪。”   芍药忍不住俏脸微微发红,又羞又恼。   油嘴滑舌。   她记得正事,并未与青衣多说旁的,只道:“青衣管事可知王爷为何发怒?”   青衣沉吟片刻,道:“这……我也打听了,可王爷并不愿说。”   芍药有些着急。   青衣只好道:“芍药姑娘,你可知道小殿下与王爷在房中说了什么?若是我知晓其中原因,许能猜到我家王爷是缘何生气。”   芍药当时就在屋里头伺候着,主子与王爷的话,她自然是听见了的。   于是,就一五一十的跟青衣说了。   说实话,别说是她,就是主子,也没觉着这一番话说的有什么。   不过是讨论文人游记罢了,也不知王爷怎么就发了这么大的火气。   青衣一听,傻眼了。   心道难怪主子发了那么大的脾气,还怪委屈的模样。   原来竟是这般。   这番话不是戳王爷肺管子吗!   不过……看小殿下这副模样,是并不知道主子目不识丁的事情的,这番话应当也是误伤。   芍药看他不过一瞬间,面色变了好几个个儿,心中疑惑,“青衣管事,可是猜到了?”   青衣的确是知道了,可这话他怎么敢说?   哦,就说,我家主子不识几个字,叫你家小殿下给误伤了,才气急败坏骂骂咧咧的回来的。   主子知道了,非要把他活剐了不可!   他只好一拱手,道:“劳烦芍药姑娘回禀小殿下,恕青衣眼拙,实在没猜出是为什么,等有了头绪,再差人去禀告小殿下。”   就这样,青衣什么都没敢说,把芍药给打发走了。   芍药刚开始没察觉,回去路上,仔细一琢磨,就越想越生气。   又上了青衣的当了!   来了一趟,什么都没打听到。   还叫他把话给套了去!   简直是花言巧语巧言令色刁滑奸诈!   芍药气呼呼的就回了公主府,同昭玉一说,就数落了青衣一通,“主子,奴婢便说,这人不可靠,心思太多,忽悠的话张口便来。”   昭玉倒是没多生气,只得点了点头:“青衣虽说心思多了些,但于本宫有益处,他知晓了也无碍,许是此事事关重要,无法同你说,罢了,你便莫要生气了。”   她看着芍药,心里头还有些好笑,心道当初她发现有喜之时,幸亏吓唬了芍药这丫头一番,不然当真要叫青衣给忽悠了去不成。不过这话既然不是芍药说的,想来陆宴知是从陈太医那边得知的。   就这样,陆宴知又回王府去住了。   他似乎气的不轻,这次气的时间还比平时久了些。   每日下了朝后,他都会来公主府一趟,过来瞧一瞧昭玉,问问芍药她今日怎么样,但是也不理昭玉。   他连午膳都不会留在公主府用,看过了后,便会回王府。   来去匆匆的,这几日瞧着倒是挺忙的,昭玉也不知道他是在忙些什么,因着他面对着昭玉时候,总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也不肯理她。就连先前昭玉问他那些个,对她到底是一时新鲜还是什么,也没回复。   他不理昭玉,昭玉干脆也没问他,没主动去理他。   教陆宴知读书的那位教书先生,这几日头发都愁白了几根,整日战战兢兢的不说,偏生他比那三岁小儿还要难教。   有时候教书先生一念文章,陆宴知就会破口大骂那个写文章的人,教书先生吓得是面无人色,抖着身子不敢吭声。   末了,陆宴知骂完了后,还一脸疑惑的问他,怎么不继续说了。   教书先生都快哭了,但还是硬着头皮教下去。   就这样,过了几日,陆宴知心里头是愈发的不痛快了。   这日,他把书本一摔,吓得教书先生一个激灵,脸都白了几分。   陆宴知没理他,而是拧着眉问青衣:“青衣,你说,她看出本王生气了没?”   青衣心想,小殿下又不是眼瞎,她第一日就瞧出来了。   没等青衣说话,陆宴知大抵也觉着自己问的有毛病,于是气急败坏的开了口,“既然瞧出来了,那她为何不哄本王?”   他不同她讲话,她便也不同他说话了吗!   明明先前,只要他露出几分不痛快,沈昭玉就会轻声软语的说好话哄他的!   都说男子娶了妻后便会变,不曾想,这女子也是这般翻脸无情!   可、可他们分明还没有成亲!   想到此处,陆宴知愈发的气不打一处来。   青衣听到这,有一瞬间的无言。   不过还是哄道:“小殿下应当是想哄您的,不过不知缘由。您回府的第一日,小殿下就差身边的芍药姑娘来问小的了,想询问一番您是缘何不快。”   陆宴知听到此处,手下意识捏紧了书本,“你是如何说的?”   青衣忙道:“小的自然没敢多说,只说不知晓。”   陆宴知稍稍松了一口气,沈昭玉不知情。   青衣又问:“可要小的透露几分?”然后叫小殿下来哄哄您?   陆宴知闻言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若是敢乱说,本王饶不了你!”   青衣明白了,得,这是不用哄了。   陆宴知又看向教书先生,吩咐道:“继续。”   “哎、哎!”教书先生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继续开始教他。   昭玉也觉着陆宴知有些奇怪,但也没搭理他。   就这样,又僵持了几日,尚府传来了些消息。   说是尚修明与尚老夫人大吵了一架,随即,叫人将许宜盈给关了起来。   而尚老夫人,则是气的晕倒了过去。   尚修明并不似是往日那般着急,虽说也唤了大夫来,可没在尚老夫人屋中守着伺候着,而是大步离开了尚府。   昭玉心里头十分好奇,这尚府到底是出了什么大事,居然叫尚修明舍得斥责他的好表妹,还将人给关了起来,真是稀奇。   谁料,晚间,昭玉正准备歇息的时候,芍药便敲门进来了。   她瞧着模样有些着急,禀告道:“主子,门房来传话,说是尚修明尚大人此时在门口呢,说什么不肯走,在门外说要见您。而且,身上酒味挺重的,门房说他瞧着脑子有些不大清楚,似乎是喝醉了,您看该如何是好?” 第6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昭玉有些不大想见陆宴……   昭玉闻言,便是稍稍一怔。   尚修明的大半夜的来做什么。   而且还喝多了,不肯走,这是想同她耍酒疯呢?   昭玉又想到了尚府这两日发生的事情,心头颇为惊奇。   于是站起身,对芍药道:“伺候本宫穿衣。”   她出去瞧瞧尚修明,到底是发什么疯。   不知不觉间,时日早就已经过了上一世尚修明造反,以及她惨死的时间。   这一世她早早同尚修明和离,转而同陆宴知纠缠在一起。如今她没有死,却已有身孕,而尚修明,也不似上一世那般造反。   她心中始终疑惑,上一世尚修明到底是为何造反,而他背后之人又是何人。   是已经被处死的临昌王,还是另有其人?   思索间,芍药已经为她穿好衣服,挽好了发髻。   芍药瞧着有些担心,欲言又止的道:“主子,您要出去见尚大人吗?天色已经不早了,听说那位尚大人又饮了酒,可别发酒疯碰到您才好,您如今是双身子的人,可要万分注意。”   昭玉点了点头,道:“你去点十几名侍卫,随本宫一同出去。”   芍药应了一声,出去了。   没多久,侍卫已经在门口持剑站立,等着昭玉。   还有几个丫鬟小厮,提着油灯站在外头。   芍药这才扶着昭玉,出了公主府。   公主府的大门一开,昭玉便瞧见了门口不远处,影影绰绰站着一个人影,用油灯一照,正是尚修明。   尚修明瞧着精神不大好,此时眼圈还微微有些发红,神情看起来极为痛苦难过,看上去挺像是唱苦情戏里头那男主角。   昭玉一瞧,心中有些好笑,这尚修明今日又是唱的哪一出?   她走在公主府门前,看着尚修明淡淡开口道:“不知尚大人深夜来访,所为何事?”   随着她的话音一落,旁边持着剑的侍卫也都纷纷上前,一脸警惕的看着尚修明。   尚修明遥遥看着不远处的昭玉,一时之间觉得恍如隔世。   昭玉与陆宴知之事,尚修明都知晓,更知道她怀有陆宴知孩子的事情。   他不由的苦笑一声,原来,昭玉早就已经与他愈行愈远了。   尚府之所以大乱,是因为尚修明终于记起了上一世的事情,原来那不是梦,而是上辈子,昭玉真的死了。   是他造反害死了昭玉。   无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他都对不起昭玉。   上一世,尚修明娶昭玉之前,本也算有情。不然也不会答应求娶,结果成亲之前,表妹许宜盈惨死,种种迹象表明,表妹都是被昭玉害死的,尚修明这才恨上了昭玉,始终不肯碰她。   就在后来,尚老夫人告诉尚修明,她们家与沈家有血海深仇。   尚老夫人是前朝遗孤,父母皆是被昭玉皇爷爷所杀,那也是尚修明的骨肉至亲,此仇不能不报。   尚修明一开始并不忍心,但尚老夫人坚持,还同他说,沈家人不仅害死了他的外祖父与外祖母,沈昭玉还害死了盈娘,若是他不肯,她便吊死在家中。   尚老夫人以死相逼,尚修明这才开始谋造反之事。   但是他并没打算杀昭玉。   后来发现许宜盈没死,将她接回了尚府中后,尚修明便不再恨昭玉了。他会反了沈家,叫母亲圆了心愿,但也不会杀昭玉,哪怕将来她是亡国公主,他也会为她换一个身份,叫她继续活下去。   她永远都是他的妻子。   所以,他将昭玉囚禁了起来,并没告知大邺已灭的事实。   尚老夫人与许宜盈自然是不会留下昭玉的。   于是后来,许宜盈偷偷去了昭玉的房中,将大邺国都已灭,她母后自缢身亡的事情告诉了昭玉,并一杯毒酒毒死了她。   尚修明回到府中,看到的便是昭玉的尸体,下人告诉她,昭玉得知大邺已亡国,赵太后身死,便服毒自尽了。他抱着昭玉的尸体痛不欲生,大哭出声,可也为时已晚。   直到昭玉死后,尚修明终于得知,其实他并不是尚老夫人之子,而是她抱来的一个孩子,许宜盈才是她的亲生骨肉。因着许宜盈是女儿身,尚老夫人为了笼络住尚老爷子,才将亲生骨肉送给了一家人养育,几年后接入了尚府。   也正是许宜盈是尚老夫人的亲生骨肉,才会这样疼爱她,非要尚修明娶她不可。   而当初许宜盈遇到土匪身亡,也都是尚老夫人与许宜盈用的计策,为了让尚修明与沈昭玉反目成仇,让他将来好狠下心造反。而昭玉也不是自杀,是让许宜盈害死的。   这两日,尚修明终于想起了上辈子的往事,第一件事,就是将许宜盈给关了起来。   尚老夫人不肯,又哭又闹,尚修明冷笑着叫人请出来了以前在许家伺候的老人,将许宜盈就是尚老夫人亲生骨肉的事情抖落了出来,当即,尚老夫人是惊得面无人色,脸都白了。   随即,就整个人都晕了过去。   尚修人差人将尚老夫人与许宜盈严加看管起来,便离开了府中。   他想起前世今生的种种,喝的是酩酊大醉,他没脸见昭玉,只有趁着喝醉了,壮一壮胆子,才找到了公主府来。   此时看着昭玉,他胸口便闷得难受,他有许多许多的话想同昭玉说,但又实在不知如何说出口。   直到昭玉问他,他才终于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低声道:“昭玉,对不起,是我错了。”   昭玉听他没头没脑的来了这么一句,有些烦了,只淡淡道:“尚大人若无旁事,还请离去,本宫失陪了。”   说完,昭玉转身便准备回府中,尚修明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急道:“昭玉——陆宴知并不是良人,你莫要被他蒙骗,将来,他会有不臣之心!”   上一世,尚修明辅佐,共谋造反之人不是旁人,正是陆宴知。   昭玉听到这儿,脚步一顿,她眉头紧皱看向尚修明:“你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尚修明苦笑一声:“昭玉,我自知罪虐深重,配不上你,可是……”他用力一咬牙,道:“陆宴知也同样不配。”   昭玉心头愈发疑惑。   于是,遣散了两旁的侍卫,将尚修明唤进了府里头,找了一间空房间,叫芍药与侍卫在外头守着,她与尚修明独自坐在房间之中。   芍药有些担心:“主子,您就叫奴婢在您跟前伺候着吧。”   除了孤男寡女,夜间共处一室不合适外,昭玉现在怀有身孕,芍药实在是不放心。这位尚大人瞧着喝了不少酒,满身都是酒味,怪冲的,大抵是脑子喝的也不大清楚了,万一伤了主子这可怎么得了。   昭玉只淡淡道:“不必,你们在外头守着即可,若有他事,本宫会唤你们。”   芍药哪里知道昭玉心中所想。   昭玉今夜瞧着,尚修明便有些古怪,再联想到尚府之时,与他方才说的话,心里头便咯噔一下。   他说陆宴知日后会造反,这件事必须要同他询问清楚。   如今她一直摸不清陆宴知心中所想,对她又到底是抱有什么感情,所以对尚修明所说之事,心里头也有些没底。   对于前世造反之人,昭玉早就已经想了许久,也曾几次怀疑过陆宴知,因为如今临昌王已死,能有这个能力本事的,也就只有他了。   虽说陆宴知说的明明白白,并不想做劳什子吃力不讨好的皇帝,她也怀了陆宴知的孩子,可日后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而且瑜儿虽说羽翼丰了些,但是比起陆宴知的势力,还是差了不少,若是他当真有意造反,大邺就危险了!   于是,昭玉这才将尚修明给请了进去,问他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尚修明喝的确实有些多了,走路都有些踉跄,昭玉离着他远远的,生怕叫他给撞到。   二人进了屋里头坐下,昭玉也是寻了个离着他最远的地方。   “尚大人方才所说,意思是日后摄政王会造反?”昭玉一边问着,一边去瞧尚修明的脸色。   尚修明此时目光有些发直,正怔怔的盯着灯下的昭玉。   灯光下的昭玉,面容愈发白皙恬静,她目光正瞧着他,让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二人上辈子还未曾和离之时,俩人不争吵的时候,昭玉会去他书房中,有时候给他研磨时候,也会这般看着他……   他情不自禁的喃喃道:“昭玉,我们还能回到以前吗?”   昭玉一听到这儿,柳眉就蹙到了一处,心里头十分烦他。   若不是他说日后陆宴知会造反,像是知道些什么的模样,昭玉压根儿就不会将他给请进来,现在他还有脸转移话题,问他们会不会回到以前?   他这是喝酒喝糊涂了,还是没睡醒呢?   昭玉嗤了一声,“得了吧尚大人,你最为心爱的表妹许姑娘如今都已经活着回到你身边了,你还来找本宫做什么?”别总是来装作一副深情的模样儿膈应她了成不成?   尚修明一听,便急忙解释道:“昭玉,我与许宜盈没有半分私情,如今,我已经将她关了起来,你放心,日后她再也不能伤害到你了!无论你信与不信,我尚修明这一世,心中唯一的人,只有你昭玉……”   他知道昭玉心中最重要的便是小皇帝沈瑜与赵太后,还有大邺的江山,这一世他会帮她好好的护着这些。所以,他借酒壮着胆子同她表明心意,只奢求着,这一世错事还没酿成,还有挽回的余地。   昭玉听到此处,蹙着柳眉看了尚修明一眼,看着他此时的神情,忽的意识到了什么。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尚修明,“尚大人,你以为,本宫在经历上一世后,还可能会相信你吗?”   尚修明脸色登时间惨白,他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知道,上一世的事情她竟然全都知道!   昭玉看到他这个反应,便知道自己猜对了,难怪尚府这段时日这般反常,尚修明又是频繁这般,同上一世截然不同,原来,居然是也记起了上一世的事情。   她心中有些嘲讽,尚修明想起了上一世之事,这样难过是为什么,别说是因为她死了之后,才后悔莫及,发现对她有情吧?   一想到这里,昭玉心头便是一阵讽刺。   再看尚修明,如今已经由惨白转成了灰白,他惨然一笑,眼神中也没了神采,他双眼有些发红,轻轻喃喃了一声:“难怪,你会这般厌恶我,拼了命的想要和离……”   他用力闭了下眸子,低头笑了一声,他还在奢求什么呢,他早就已经没了半分机会。   昭玉冷淡道:“你不必在本宫面前装模作样,这一世只要你不再造反,本宫尚可留你一命。如今,本宫只想知道,上一世你背后之人,到底是谁?”   尚修明低声道:“上一世,与我合谋造反之人,是陆宴知。”   昭玉听完,心头便漏跳了一拍,面色也是微微一变。   她下意识捏紧拳头,另一只手则是放在了腹部。   接着又听尚修明道:“陆宴知此人天生反骨,不可不防,昭玉,你要多加小心。”   说到此处,便见昭玉警惕的盯着他,他苦笑一声,道:“你放心,上一世我造反,是蠢笨无知,识人不清,如今定不会再叫人谋骗,行造反之事了。日后,若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尽管开口,就当我……是为了上辈子赎罪吧。”   昭玉看了他一眼,淡淡道:“希望尚大人谨记今日之言,若再有半分反心,本宫定饶不了你!”   说完,她大声道:“来人,送客。”   ……   尚修明走后,昭玉便面色微沉,坐在房中半晌无言。   上一世的造反之人……竟然当真是陆宴知。   昭玉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沈家落败,她与母后惨死,瑜儿被囚,这一切,全都跟陆宴知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她低下头,摸着自己的肚子,在心里头轻轻的问:孩儿,娘应该如何是好。   芍药见尚大人走了以后,主子便是这样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样,心里头顿时急坏了,同时在心里头暗暗的骂尚修明,他又在公主面前说了什么,叫主子这副模样?   就在此时,外头又有人来禀告,说是摄政王闯进来了,要见公主。   王府在公主府门口有眼线,不用想,是尚修明喝的醉醺醺来找公主,公主还将人请进去的事儿,叫陆宴知给知道了,这才坐不住了,气冲冲的就找来了。   芍药一听,心里头就着急了。   王爷怎么也来了?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辰了,都子时了。   还能不能叫我家主子好好睡个觉了!   昭玉闻言,柳眉微蹙,有些不大想见他。   遂有些乏力道:“告诉王爷,本宫歇下了,叫他回去吧。” 第6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不嫁?那明日本王就发……   芍药闻言,瞧了主子一眼,心里头有些打鼓。   您刚送走了尚大人,王爷就是因为这事儿来的,看着火气不小。   您这会儿不见,他能干吗?   没准这一番话,还得火上浇油,让摄政王更气了。   不过主子既然这么说了,芍药也不能说旁的了,只好应了一声,就出去禀告了。   果不其然,陆宴知听了昭玉的吩咐,顿时间暴跳如雷,他恶狠狠的瞪了芍药一眼,吓得芍药脸一白,话都不敢说了。   他冷笑一声,指着门口怒道:“沈昭玉,你再不出来,本王便自己进去了。”   好啊沈昭玉,同样是晚上,她肯见尚修明,却不肯见他。   他们方才到底说了什么?   陆宴知是越想火气越大,抬步就要往里头走。   进去后一看,里头静悄悄的,灯已经熄灭了,昭玉闭着眸子躺在榻上,呼吸均匀,瞧着……似乎是真的睡下了。   陆宴知用力一咬牙,他盯着昭玉白皙恬静的睡颜,最后一扭头,出去了。   “青衣,回府!”他冷声吩咐。   罢了,明日再来找她算账。   他并不知道的是,他前脚一离开,后脚昭玉便睁开了眸子。   她静静的看着窗外,没有说话,半晌后叹了口气,又闭上了眸子。   没多久,芍药便轻手轻脚的进来了,见主子瞧着似乎睡着了,便小心翼翼的给她盖了盖薄薄的被子,这才出去了。   翌日天刚一亮,昭玉便吩咐人套了马车,她打算去庄子里头住一些日子。郊外庄子里头比京城要凉快些,这个时日小住最合适不过。   而陆宴知呢,则是整宿都没睡好,心里头的火气几乎压不住,半夜还跑到了尚府,把尚修明的书房给一把火给点了。尚修明当时跑出来之时,眉毛跟头发都被烧了不少去,身上衣服也是狼狈不堪,别提多惨了。   尚修明将身上的火灭了,才影影倬倬的发现,对面房顶之上站了个坐了个人。   他脸色一沉,“有刺客,去追。”   陆宴知也不躲藏,只嗤笑了一声,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道:“尚大人,本王不慎失手,还请莫怪,今日尚府的损失,本王会一一赔偿,再会。”   说完,跳下房顶,走了。   尚修明差点没被他给气死。   旁边侍卫小心翼翼的问:“老爷,还追吗?”   那位可是摄政王,他们就算是追上去,也抓不住啊,这要是惹恼了他,他们一堆加起来,都不够摄政王砍的。   尚修明一甩袖,冷声道:“还不快去救火!”   陆宴知回去后,心里头这才舒服了几分,第二日干脆告了假没去上朝,估摸着昭玉该醒了,便直接叫青衣备马,去了公主府。谁料,又白跑了一趟。   来了公主府一问,才知道昭玉一早就去了郊外庄子里头了,看如今这个光景,应当是已经到了。   早不去晚不去,偏生这个时候去,沈昭玉这丫头分明就是在躲着他!   陆宴知一咬牙,昨日刚压下几分的火气又涌了上来,他冷声吩咐:“去郊外。”   以为去了庄子里就能躲开他了?   呵,做梦。   -   与此同时,昭玉已经到了庄子里头,并且安顿好了。   丫鬟端进来一碗冰镇荔枝,全都是剥了皮去了籽儿的,晶莹剔透的,一瞧便十分有食欲。   昭玉吃了一口,觉着味道十分不错,吩咐人赏了厨子。   芍药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主子,您就这样离开了京城,摄政王定要气坏了。”   今天一早上,芍药就听说了昨日尚府着火的事儿,听说是摄政王放的火,火烧起来的时候,人还没来得及走,在房顶坐着呢,正巧叫尚府的人给抓了个正着。   她一听,心里头就咯噔了一下,觉着这肯定同尚大人昨夜来找主子有关。   而且昨夜王爷走的时候,是气冲冲的走的,也就是主子当时睡下了,不然非要找主子要个说法不行。   可就算是走了,也是一副明日还会再来的模样,这王爷今日要是来了,一问主子走了,那还了得?   芍药有些担心,王爷行事素来难以捉摸,他一气之下,不会将公主府也一把火给点了吧?   昭玉面上倒是淡淡的,瞧不出什么,闻言也只点了点头,道:“无碍。”   芍药只好又道,“主子,待会儿若是王爷追来,可怎么得了?”   昭玉闻言,端着碗的手微微一怔。   随即将那碗冰镇荔枝放在了桌子上,蹙眉深思。   昭玉听了昨日尚修明的话后,心里头便是彻底的乱了,哪里还有心思想旁的?   芍药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她,陆宴知正在气头上,十有七八是做得出这等事的。   她有些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陆宴知。   本来,她想着,如今已经怀有陆宴知的孩子,若是他能给一个叫她满意的答复,同他成亲也不是不可以。可如今……昭玉又有些犹豫了。   上一世她与母亲瑜儿三人下场凄惨,同陆宴知有很大的关系。上辈子她与陆宴知并不熟悉,最后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也谈不上有多恨他。可要说她心中完全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总归,他们沈家三人下场凄惨,也有他很大的原因。   她深吸一口气,一时之间心乱如麻。   “若是他来了,就说本宫歇下了,暂不见客。”   芍药有些着急,心道:昨日便这样一次了,如今大白日的,摄政王怎么可能会信呢!   昭玉想了想,又道:“届时你便说,陈太医先前嘱咐了,本宫怀有身孕,身子乏力,觉多是正常的。这个时候最好要静养歇息,不能叫人打扰。”   芍药闻言,只好福了福身子,应了一声:“是,主子。”   果然,没过多久,陆宴知就骑马到了庄子门外。   庄子里头的人一看是这位,哪里敢拦?   于是,陆宴知横冲直撞的,就进了昭玉的院子。   芍药听见了动静,出来一看,发现是摄政王气势汹汹的来了,顿时间心头就是一跳。   她连忙走上前施礼:“奴婢见过王爷。”   陆宴知问她:“你家主子呢?”   芍药顿了顿,回答:“我家主子正在榻上歇息呢。”   果不其然,这句话说完,陆宴知的眉头就紧紧的拧了起来,怒声骂道:“又睡?她是猪吗!”   昨夜就睡下了,早上出了门,来了庄子里头,结果又睡下了。   他忽然眯起丹凤眼冷冷的看向芍药:“你在诓本王?”   芍药忙道:“奴婢怎么敢!实在是最近主子身子乏力,总是犯困。”   陆宴知闻言,面色一顿:“怎么回事,可看过大夫了?”   芍药:“陈太医前头看过了,说是怀有身孕大多都会这般,身子乏力容易犯困,这个时候要好好静养,莫要叫人打扰了去。所以,主子这才起了来庄子里头歇息的心思,这边环境幽雅,也安静些。”   陆宴知听到此处,面色稍稍好看了几分,也没再执着于找昭玉,只道:“你好好照看你家主子,等她醒来,便告诉本王一声。”   芍药:“是。”然后问:“那王爷您是今日回京城还是?”   陆宴知:“本王不回去了,便在此处同你家主子一起住下。”说完,他一指旁边的房间,“叫人把那间屋子给本王收拾出来。”   芍药只好应是。   陆宴知又皱着眉问:“你可知道,昨夜尚修明来寻你家主子,所为何事?”   芍药哪里知情,但更不能说主子跟尚大人单独谈话的,不然王爷非要火了不可,只好扯了个谎,“尚大人说是为着朝中的事情,主子这才叫他进来的。”   陆宴知冷哼一声,“下去吧。”   芍药:“是。”   给陆宴知安排好房间,芍药便轻手轻脚的进了房间,此时昭玉并未睡下,而是在屋中坐着呢。   她轻声问:“王爷可走了?”   芍药摇了摇头:“没呢,说是要在庄子里头住下,等您醒了,要奴婢喊他呢。”   昭玉听到此处,柳眉就是微微一簇,神情瞧着颇为烦闷。   “待会儿你就同他说本宫这几日身子乏力,不想见客,将他打发走吧。”   话音刚刚一落,隔壁屋子的门就突然被踹开了。   陆宴知脸色阴沉如墨,踹开门就大步朝着昭玉的屋子走了过来,青衣则是苦着一张脸跟在他后头,着急的劝:“主子,您消消气——”   原来,是昭玉方才跟芍药的一番话,都叫他给听见了。   昭玉可能听不到他那边的动静,但是他听昭玉的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好啊,原来她没睡觉!   听了方才芍药的话,说她身子乏力,陆宴知还当是他误会了昭玉,结果说来说去,还是为了躲他!   昨日见了尚修明后,便开始躲着他。   她不想见他,难不成是她心中有鬼,又想同尚修明旧情复燃不成!   思及此,陆宴知就恨不得将尚修明一剑砍死,然后将沈昭玉锁在屋子里!   她不是不愿意出门,不愿意见他吗?   那正好,一辈子也别出来了!   而昭玉呢,也听到了隔壁的动静,动作就是微微一顿。   她刚回过头,便见陆宴知一脚踹开了门,闯了进来。   他恶狠狠的瞪了昭玉一眼,怒吼一声:“都给本王滚出去!”   这番话说的是芍药跟青衣。   芍药不肯走,担心的瞧着自家主子,昭玉怕陆宴知气急了会发作于她,便朝着她吩咐了一声,芍药这才退了出去。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屋内只剩下了陆宴知跟昭玉二人。   房内静悄悄的,似乎落下一根针都能清晰听得到。   陆宴知站在门口,他丹凤眼中尽是冷意,垂在两侧的手拳头紧握,直勾勾的盯着坐在凳子上的昭玉。   “为什么躲着本王?”   昭玉抿了抿唇,此时瞧着陆宴知,心里头思绪有些乱。   半晌后,她收回目光,垂眸道:“本宫近日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陆宴知深吸一口气,似乎在极力压制着怒火:“既然不方便见客,那又为何见尚修明?”   还有,他是客人吗?   他是她腹中孩儿的父亲!   说什么不想见客,其实她不想见的人只有他陆宴知吧。   昭玉低头不语。   她不知道该如何同陆宴知说,难道要同他说,上辈子他造了反,导致她与母后惨死吗?   可这辈子的陆宴知,什么都不知道。   陆宴知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头怒气更甚,他死死的捏着拳头,问:“昭玉,你可还心悦本王?”   昭玉微微一怔,抬头错愕的看着他。   她的反应是下意识的,没有半分眷恋,只有惊愕与猝不及防的抵触。   陆宴知看着她的反应,便明白了,他忽的冷笑了一声,“原来你先前说心悦本王,全都是装的。”   想他陆宴知一世英名,如今却被一个小丫头片子骗的团团转,何其可笑。   更可笑的是,昭玉问他的那一番话,他还认真思考了,思索了许多天才得到了一个答案。他是在乎沈昭玉的,甚至在乎到能肯定,今后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女子,一想到日后她为他生儿育女,陪着他过一辈子,他心里头便十分的快活。   他甚至从没这样快活过。   陆宴知想明白了,他这大抵是对沈昭玉有情的,想娶她是因为孩子的母亲是她,而不是为了孩子。   他本想同昭玉说清楚,谁料,这不过是她的一场戏罢了,而他却入了戏。   没心没肺的小骗子,原来那些好听的话,全都是哄他的。   陆宴知这辈子,从没觉着这般憋屈过。   他心里头委屈的泛酸,又愤怒的难受。   直气的眼眶都微微有些发热,恨不得掐死眼前这该死的女人,但又实在舍不得。   他咬了咬牙,又问昭玉:“你可还心悦尚修明?”   说这话的时候,他死死的盯着昭玉,只要昭玉敢点头,他现在就立马去杀了尚修明。   昭玉叫陆宴知给拆穿了,面上也没其他表情,更没解释。   如今知晓了前世之事,昭玉早便没了装下去的心情。   如今又听他这样问,干脆实话实说道:“自然没有,本宫早便与他没有干系了。”   陆宴知冷着脸点点头,好,这番话不是在说谎。   他看着昭玉,道:“沈昭玉,你先前不是问本王,待你是何种感情吗?本王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昭玉闻言抬眸看向他,下意识捏紧了手指,她想,若是这一世陆宴知当真对她有情,会不会……便不会造反了。   陆宴知冷哼一声道:“本王娶你,自然是为了孩子,本王将来的孩子,肯定要有父有母,不能做个来历不明的私生子。所以,无论你愿与不愿,都得嫁给本王,这几日你准备准备吧,待本王选个良辰吉日,我们便成亲。”   既然沈昭玉待他无意,他又何必自讨没趣儿。   沈昭玉这辈子,不愿是否心悦他,要嫁的人,都只能是他!   先前,陆宴知还会问一问昭玉,愿不愿意嫁,肯等着她点头答应,如今这架势,瞧着是自己就要定了。   昭玉闻言,脸色就变了,她忽的站了起来,看着陆宴知怒道:“王爷难道要无媒无聘强娶本宫不成?”陆宴知对她无情,昭玉并不想嫁给他,怕他将来会是第二个尚修明。   陆宴知:“本王会亲自去宫内提亲。”   昭玉咬了咬牙:“本宫不嫁!”   陆宴知闻言,直勾勾的盯着她看了半晌,忽的,他薄唇一掀,露出了个带着几分凉意的笑容。   “既如此,那明日本王便发兵,进军京城,夺了这大邺皇城!”   陆宴知清楚的知道,沈昭玉最在乎的是什么。 第6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好似她一哭,他就开始……   昭玉听到这里,面色便猛的变了。   她目光紧紧的盯着陆宴知,似乎在分辨他这番话的真实性。   “王爷,你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陆宴知哼笑一声,“你若是不愿嫁给本王,本王就只有起兵造反了,届时——”   说道这,他冷哼一声,目光灼灼的盯着昭玉。   言下之意,到时候她为亡国公主阶下囚,还有拒绝的底气和本事?   昭玉也叫他这番无赖话给气到了,气的胸脯不断起伏,脸色涨红,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   陆宴知看着她,目光渐渐的就变了味。   昭玉原本胸前那块儿并不算大,如今怀有身孕,愈发显得鼓鼓胀胀起来,瞧着十分显眼,且她月份小,并不显怀,人也并未胖,这一瞧,显得腰肢愈发的纤细。   再瞧她的脸,气的红扑扑的,柳眉几乎要竖起来,一双杏眸瞪的溜圆。   陆宴知轻咳一声,忽的觉得喉咙有些干渴。   昭玉很快也发现他的眼神变了味儿,她脸色涨红,愈发的恼羞成怒。   毕竟昭玉与他在一起这般久,对他这等子表情半点都不陌生,一看就知道他是在想什么。   她顿时间气坏了,“你、你出去!”   陆宴知梗着脖子,理直气壮的道:“本王不走!你若是不肯嫁给本王,本王就索性将那皇城夺来,日后将你母后与小皇帝锁在冷宫里,再将你锁在一所宫殿里里,整日不叫你出门,衣服也不给穿,孩子也不让见,就叫你没日没夜的伺候本王!”   当然,得等她将孩子生下来以后。   没关系,他可以再忍几个月。   陆宴知说完,忽然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觉着这个想法似乎也不错。   昭玉一听到此处,顿时间是面红耳赤,气的杏眸都冒了水光,红唇紧紧的咬着,愤愤的盯着他。   半晌,她只吐出这么一句话来,“你、你简直不要脸!”   听听他说的,这是人话吗!昭玉简直要叫他给气死了。   陆宴知冷笑一声,问她:“你嫁不嫁?”   昭玉心里头的火气简直要没处撒了,恨不得一脚将陆宴知给踹出去,她咬了咬牙,赌气一般的道:“不嫁!你若是敢造反,本宫就带着你的孩子去跳河!”   陆宴知盯着她,阴森的一呲牙,道:“好,等你跳了,本王就把你母后跟那小皇帝搁一块儿砍了,大卸八块,给本王未出世的孩子报仇。”   昭玉觉着他简直不讲道理,纯粹就是个神经病!   她也是叫陆宴知气的晕了头,竟也跟着脑子不清楚了,还愤怒的同陆宴知理论了起来:“你未出世的孩子死了,凭什么找本宫的母后与皇弟报仇!”要找也是找她才对。   昭玉想跟他讲道理,但是陆宴知根本不讲道理,他冷冷的盯着昭玉,道:“没有为什么,只要本王未出世的孩子有个差错,本王就要找他们杀了他们替本王的孩子出气。”   陆宴知可太气了,沈昭玉这个混账东西,她母亲跟兄弟亲,她跟他们两个的亲生骨肉就不亲了吗?   还敢用跳河威胁他!   凭什么他的孩子就得排在沈瑜跟赵太后的后头!   他不服气,且心里很不痛快。   其实,昭玉怎么可能不爱这个孩子,纯粹是叫他气昏了头,说气话罢了。   这时,昭玉听了陆宴知这番蛮不讲理的话后,愈发气的睁大了杏眸,直觉着陆宴知这厮简直就是不可理喻!   她气的胸膛起伏了几下,实在不想理他这个滚刀肉了,干脆气的扭过身子不再看他。   昭玉扭过头去不理他,心里头是气的不得了,越想越气,最后对着窗户的方向小声抽噎起来,一边哭还一边用手帕擦眼泪。   陆宴知见她叫他给气哭了,眉头也凝成了一团,遂粗声粗气的问她:“你哭什么?”   他心里头觉着昭玉不可理喻,分明是他叫她忽悠的团团转,一颗心都叫人给骗去了,她有他惨吗?   他还没委屈没哭呢,她还委屈上了!   陆宴知十分愤愤不平。   他瞪着昭玉看了半晌,见她还是哭也不理他,心里头简直烦闷极了。   干脆上前走了一步,冲着她气急败坏的吼了一声:“别哭了!”   昭玉叫他这一嗓子给吓了一跳,身子一颤,一双含泪的眸子看了一眼,接着一抹眼泪,顿时间哭得更厉害了。刚刚还只是小声哽咽,没有哭出声,得,这下子,她都开始哭出声了,哭的别提多委屈多凶了。   陆宴知一看,傻眼了。   他站在原地急得团团转,也顾不上发火了,态度也比方才软和了几分。   陆宴知站在昭玉的旁边,想用帕子去给她擦擦眼泪,但是她把他的手给拍开了,不让他碰。   他拧着眉,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恨不得把她的嘴跟眼睛堵住,不叫她哭了。   外头芍药也听见了主子的哭声,心里头急坏了,好几次想要闯进来,都叫青衣给拦住了。   芍药急得只踢青衣,但是青衣稳如泰山的堵在门口,她怎么都撞不开,没办法只得在外头干着急。   “你让开,我进去瞧瞧我家主子!”芍药又急又怒的道。   青衣赔笑:“芍药姑娘,您莫要着急,我家主子自然不会为难小殿下的。”他也头疼极了,这小丫头什么都不懂,人家两口子床头打架床尾和,没人在一会儿便好了,偏生她一个劲儿的要往里头闯,他的脚都要被她给踩肿了。   她进去又不能做什么,净跟着裹乱。   再一个,青衣也不敢叫她进去,不然时候他们两个的小命,都别想要了。   芍药进不去,也气的直抹眼泪。   青衣叹气:“芍药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小殿下定不会有事的,你就放心吧。”   芍药气的瞪了他一眼,啐了一声,骂道:“我呸,你们主仆两个,一个赛一个的心黑,没一个好的!”   青衣只得苦笑一声。   暂且不说外头的两个人,再说屋里头。   陆宴知在房中转了一圈,见昭玉哭得眼睛都红肿了,整个人急得不得了。   最后是彻底压下了脾气,忍不住凑过去,低声说:“你别哭了成不成?”   他这会儿瞧着低眉顺目的,也没了先前的嚣张劲儿了。   昭玉抽噎了一下,看了他一眼,然后扭过头还是不理他,继续哭。   陆宴知只好妥协道:“我不造反了,沈瑜的皇帝位子就让他好好的坐着,我保着他,谁敢造反我就砍谁,保准让他坐的稳稳的,你别哭了行不行?”   昭玉哭声一顿,她睁着一双水盈盈的杏眸,有些错愕的看了陆宴知一眼。   大抵是没想到,他会这般说。   她仔细的看着他,见他神情认真,不似是在说谎。   好似她一哭,他就开始慌了。   陆宴知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浓眉下意识的又蹙了起来,扭过了脑袋。   昭玉心头忽然之间就乱跳了起来,一个想法忍不住在心头渐渐浮现,直叫她心头微惊。   她试探般的问:“你方才说的,为了孩子娶我,可是真的?”   陆宴知一听她说起这个就来气了,他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死鸭子嘴硬道:“不是真的还能是什么?你如此诓骗本王,还以为本王会心悦你吗?做梦!”   昭玉一瞧他这愤怒的模样,就明白了。   难怪他说她全都是装的的时候那般生气。   她心里头说不出的滋味,有些觉着对不住他,可看着他这副气哼哼的模样,又有些觉着好笑。   昭玉自然是不敢笑出来的,不然陆宴知非要恼羞成怒,急了不可。   干脆,她垂下眸子,似乎因为他这番话,带了浓浓的失落与难过,轻声道:“我知道了。”   陆宴知一看她这副模样,又有些着急了。他想跟昭玉解释,但是一想到昭玉这小骗子这样可恨,明明心中没他,还要哄骗他,就是如今,他在她心中也不曾有多重要。顿时间又气的不想说了,他如今已经丢了面子,可不能再丢了里子。   于是薄唇一抿,扭过头去,一言不发。   陆宴知死要面子活受罪,殊不知,早就叫昭玉给看穿了。   昭玉明白了他的心意,心中自然不急了,也不再哭了,只用帕子擦了擦眼泪,静静的坐在窗户前。   陆宴知见她不哭了,稍稍松了一口气。   昭玉又问,“王爷方才的话可当真?”   陆宴知以为昭玉问的他是为了孩子娶她的话,顿时间眉头一跳:“什么话?”   昭玉:“王爷说不会起兵造反,且会保着皇帝无忧。”   陆宴知情急之下说的,只要昭玉不哭了,他就保着小皇帝沈瑜,谁造反他就砍谁。   可这会儿被昭玉这么一说,陆宴知心里头又是一阵老大的不痛快。   沈瑜沈瑜就知道沈瑜,沈昭玉她眼里头,就只有她弟弟跟她娘是吗!   合着就是因为他这句话,沈昭玉才不哭的!   陆宴知简直要被她气死了。   他不想这么痛快就答应,他本来是想说昭玉要是肯嫁给他,他就不起兵造反了,结果她一个劲儿的哭,他一着急就脱口而出了,现在心里头别提多后悔了。   哦,他到时候按照承诺的做,保着沈瑜的皇位,结果沈昭玉不肯嫁给他。   等孩子生了,过几年看上别人了,不理他又偷偷跑了想要嫁给别人?   他找谁说理去?   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   他图什么啊他!   一想到这儿,陆宴知就是一肚子的火气。   但是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现在说反悔,这得多没面子。   所以瞪着昭玉,抿着唇一言不发。   昭玉瞧着他这副模样,心头就是十分的好笑。   知道他心里头此时定憋屈坏了,遂给了他个台阶下。   于是,她一双水眸看向陆宴知,轻声道:“多谢王爷恩情,本宫愿以身相许,以报答王爷恩情。”   陆宴知闻言微微一怔,他拧眉看向昭玉。   沈昭玉这个意思是,她愿意嫁给他了?   为了报答他不造反,保着沈瑜的皇位,她要嫁给他了?   分明方才陆宴知说造反,就是为了叫昭玉答应成亲,所以才气急败坏的说了那番话。可如今,昭玉愿意嫁给他了,他又开始别扭上了,心里头不仅不高兴,而且是满腔的不痛快。   还觉得特别的委屈憋屈。   觉着沈昭玉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她心里头就只有她娘跟她弟弟,压根儿就没有他跟孩子。   看看,就连答应嫁给他,都为了让他保护着她弟弟当皇上这个条件。   于是,陆宴知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这一眼直接把昭玉给瞪懵了。   她心里头很不解,他怎么又不高兴了? 第6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不能让他把赐婚圣旨带……   不嫁给他不高兴,嫁给他他又不高兴了。   这人怎么这么难伺候。   昭玉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只道了一句:“若是王爷不愿娶本宫……”   话没说完,就被陆宴知黑着脸打断了,“谁说本王不娶了?”   昭玉心想,愿意娶那你甩着个脸色做什么?   “那王爷是愿意娶?”   昭玉又耐着性子问了一句。   陆宴知叫她问的有些烦了,面无表情的瞪了她一眼,粗声粗气的“嗯”了一声,“本王明日去宫中提亲,你差人去跟小皇帝说一声。”小皇帝上次就说了,得昭玉同意才行。   所以他自个儿去提亲没用,得昭玉跟宫里头提前说了,他们才会同意。   昭玉点了点头:“本宫省的了。”   就这样,二人吵了一通后,就将亲事给定下了。   陆宴知见昭玉这会儿乖巧了许多,方才那股子气倒是散了个三分。   说妥了以后,房间内一时之间谁都没曾说话,屋里头安静的不得了,陆宴知看她一眼,冷不丁的又问了句:“你还困不困?”   昭玉听了陆宴知这句话,也觉着哭得有些累了,忍不住轻轻打了个哈欠,然后小幅度的点了点头。   陆宴知问她:“你说孕期会犯困,是真的吗?”   昭玉又点了点头。   这番话虽说是为着搪塞陆宴知,可也大多都是真的,她近日总是犯困,觉也比平时多了些。先前问过陈太医,也说这是正常的,叫她届时困了便多睡一些就好了,不必太过忧心。   上次就叫陆宴知找陈太医将她的底给抖落了出去,这次她同陆宴知说这些的时候,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的便说这番话。   陆宴知点了点头,对她说:“那本王今日先回去准备明日进宫提亲的事宜,你暂且再此处歇息歇息,过两日本王再来接你。”   见她乖巧的点了点头,陆宴知便大步出去了。   这个时候,芍药正急得在外头抹眼泪呢,这会儿瞧见王爷出来了,连忙看了过来。   然后就见他大步的往外走去,青衣见状,也不拦着了,朝着芍药点了点头,算是打了声招呼,就赶紧跟着陆宴知走了。   芍药见状连忙走了进去,就见主子红着眼睛,正在窗户边坐着。   “主子,您怎么了?可是王爷欺负您了?”   芍药话一出口,眼泪就下来了,声音都带着哭腔。   昭玉一扭头,就见芍药眼睛都哭肿了,不用想,这是在外头听见她哭了,想进来又被青衣给拦住了,急得也跟着哭了起来。   她瞧着芍药这副模样,一摇头,“你这是怎么了,本宫又没什么事,就是听着凶罢了,快莫要再哭了。”   芍药一抹眼泪,走上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昭玉,发现主子除了眼睛红了一些以外,瞧着好好的,这才终于放心了。   “主子,您可吓坏奴婢了。”   芍药道。   昭玉叹气,“王爷不会对本宫如何的,不必担心。”   说完,又吩咐芍药:“快擦擦眼泪,擦一擦脸,然后将李侍卫替本宫唤进来。”   芍药疑惑:“您叫李侍卫做什么?”   昭玉如实道:“让他替本宫去宫里捎个信,告诉母后与陛下,若是陆宴知再去宫中提亲,不必阻拦,应了便好,本宫已经同意了。”   芍药一听,顿时间傻眼了。   “啊?”   公主这是答应要嫁给王爷了啊!   当日,赵太后与沈瑜便接到了昭玉差人送过去的信。   赵太后心中还是不大满意陆宴知这个女婿,可如今孩子都有了,总不能叫将来的外孙生下来连个父亲都没有,这太不像话。   她早就想催昭玉成亲了,可她不愿意,还叫赵太后不要管,赵太后便也不好再催了。   如今见昭玉肯点头了,是终于松了一口气。   有心叫昭玉进宫一趟,好好问问,可昭玉如今在郊外呢,只好暂时作罢。   信中还提到了,陆宴知会在明日来宫中提亲,赵太后与沈瑜提前准备了一番,赵太后更是专门去叫人挑了良辰吉日。   果不其然,第二日,陆宴知便带着上百担聘礼进了宫。   险些将沈瑜的御书房门口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沈瑜与陆宴知在前头说,赵太后便在屏风后头听,还提前知会了沈瑜要问陆宴知些什么以及同他说些什么。   此时,沈瑜与陆宴知面对面坐在御书房内。   沈瑜年纪小,比陆宴知矮了一截呢,可他不想比陆宴知气势再矮一截,所以他努力挺直脊背仰头绷着面上表情,看着陆宴知。   皇姐只有他与母后两个亲人了,他年纪虽小,可也是要为皇姐撑腰的。   “王爷,您要娶朕的皇姐,可是真心?”沈瑜问。   陆宴知点点头:“自是真心的。”   沈瑜看着他,有些沉思,皇姐先前与尚太傅成亲,是父皇指的亲事,最后却落得个夫妻不睦和离的下场。他希望皇姐这次成亲,是真心实意的,也不希望皇姐再受委屈。   “好,朕便信王爷这一回,若是将来王爷负了皇姐,朕定不会饶了你。”沈瑜绷着小脸,认真的道。   陆宴知垂眸看着眼前正襟危坐,两只手紧张的放在膝盖上的小皇帝,心里头有些好笑。   这小皇帝,年纪不大,倒还有几分派头。   不放过他?   他的皇位现在还是他保着的呢,怎么不放过他?   罢了,看在沈昭玉那丫头的面子上,本王就顺着这小东西好了。   陆宴知一拱手,道:“本王记下了,陛下请放心,本王日后定会好好待公主。”   沈瑜点了点头。   屏风后头的赵太后也稍稍松了一口气,虽说陆宴知年纪大一些,也混了些,不过态度倒是不错,听昭玉那丫头说,待她也十分不错,想来,是比尚修明那混账东西要强上许多的。   答应了陆宴知的提亲后,沈瑜便拟圣旨准备赐婚。   又同陆宴知商量了一下婚期,婚期是赵太后选的,一个是下个月的十五号,还有两个吉日,分别是两个月后的初八,以及三个月后的初六,本月已经过了一半多了,若是下个月的十五号,已经不足一个月,有些赶。   所以赵太后属意的是两个月后的初八,以及三个月后的初六。   陆宴知不想等了,干脆拍板,定下了下月十五号,并催促沈瑜写了圣旨赐婚。   等沈瑜写完,就像是怕跑了一样紧紧攥在了手里头,还要拿着圣旨走,屏风后头的赵太后忍不住咳嗽了一声,沈瑜忙把他给拦住了。   赵太后柳眉倒竖,这陆宴知简直不像话,赐婚的圣旨哪里有自己同皇帝御书房里头拿的?还得按照流程来,找人去颁发圣旨才对,不然他拿回去往屋里头一藏,谁都不知道赐婚一事,这还得了?   陆宴知早就察觉屏风后头有人了,也猜到了是赵太后。   他知道沈昭玉那丫头不仅疼这小皇帝,还很孝顺,听赵太后的话,要是惹了她不痛快,沈昭玉那丫头定又要同他闹气。   陆宴知虽说有些舍不得,可也没再坚持,只得悻悻的出了宫。   圣旨颁发后,没多久,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摄政王与昭玉公主要成亲一事。众人对这件事倒是没多惊讶,毕竟摄政王与昭玉公主纠缠了这么久,就前不久,摄政王还将昭玉公主给夹进了府里头关了起来,如今打算成亲了,也算得上是好事一桩。   而朝中忠于沈瑜的文武呢,都对此十分乐见。   摄政王娶了昭玉公主,日后就成了陛下的姐夫了。先前他们还都怕摄政王会反了,等日后成了姐夫,公主吹一吹身边风,大邺就能高枕无忧了。   当然,有人欢喜有人愁。   赵怀羽听说后便又闹了一通,赵尚书直接叫人把他绑起来,送到锦州老家去了。这次,不用他自个儿离家出走了,他爹先把他给弄走了。摄政王可不是尚修明,他脾气暴还手段狠毒,赵怀羽再去闹,非要叫摄政王给宰了不可。   尚修明知晓此事后,也给昭玉写了一封信,劝她三思而行。   昭玉这次倒是给他回了信,说她相信陆宴知,若是他觉得愧对她的话,便好好辅佐陛下,不要再动旁的心思,更不要再管她的事情,以前他们的恩怨一笔勾销。   自打上次尚修明给昭玉写了信后,陆宴知就心里头一直不痛快,也叫人盯着了。   所以这次,昭玉给尚修明回的信,还没到尚修明的手里头,先让他给拆开看了。   最近一段时日,陆宴知日日读书认字,虽说写的字还是惨不忍睹,但是认识的字倒是多了些。   也用不着再找青衣给他看了,自个儿磕磕绊绊的,虽说其间还是有些个字不认识,但连看带猜的,也能看个差不离。   看昭玉给尚修明的回信写的东西,不用猜,定是尚修明那老匹夫又在同昭玉说他的不是,劝昭玉别同他成亲。   嗤,他也不看看他那个德行,昭玉能信他?   昭玉写的十分衬陆宴知的心意,她说相信他,跟尚修明以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叫尚修明以后别再找她了。   陆宴知阴沉着的脸色不仅变得好看了,甚至还带了几分春风得意的模样。   他薄唇扯了扯,将这封信又慢条斯理的叠了起来,然后递给了送信的小厮,淡淡吩咐:“给尚大人送去吧。”   小厮诚惶诚恐的将信接了过来,“是。”   陆宴知看着小厮的背影,眯起了一双丹凤眼。   但愿尚修明那老匹夫能够听劝,日后别再纠缠昭玉,不然——   陆宴知冷笑一声,那就别怪他不会手下留情了。   “青衣,备马车,去郊外庄子接小殿下。”   陆宴知忽的扬声吩咐。   青衣忙拱手应了一声:“是,主子。”   陆宴知想了想,又吩咐一声:“沈昭玉那丫头素来娇气,马车上记得多垫几层软垫。” 第67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成亲前不能见面?放屁……   陆宴知过去的时候,昭玉已经接到了消息,在收拾东西了。   芍药一边收拾行礼,一边小声念叨:“这成亲的日子也太赶了些,眼瞅着都不足一个月了,如何准备的够。”   昭玉闻言,摸着自己的肚子,轻声道:“定在下个月也好,不然日后该显怀了,穿嫁衣也不好看。”   陆宴知一出宫,赵太后就派人来递了消息,告诉了昭玉已经答应陆宴知求亲的事情,还告诉了她成亲的日期。   近日来,芍药一直在嘀咕这件事呢。   昭玉心里头也有些好笑,先前,陆宴知那厮对成亲一事是避之不及,哪怕她主动提及,也会一脸不耐的将话题岔过去,或是明言拒绝她,不曾想,如今着急成亲的人,竟成了他自个儿。   不过母后信中也提到了,等回了京城中,出嫁前便叫她去宫中住着。   新嫁娘的嫁衣,大多都是新娘子自个儿绣的,虽说昭玉怀有身孕,且针线活并不好,又是公主之尊,跟寻常女子不一样,但是届时也得在嫁衣上添上几针,图个吉利。   赵太后叫她去宫里头住,除了准备成亲的嫁妆,凤冠霞帔外,还是想叫她从宫里头出嫁。   另外,就是有些个迷信,觉着新郎官与新娘子婚前见面不吉利。   说起来,大多数京中的人成亲,新郎官与新娘子也少有见面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可昭玉跟陆宴知这情况不大一样,前头陆宴知还堂而皇之的住在了公主府里头呢!   若是昭玉继续在府里头住着,陆宴知那个没规矩定是要去的。   所以,赵太后还是想将昭玉给圈在宫里头,叫他们成亲前便不要见面了。这话在信中也同昭玉说了,已经差人去公主府接了,让她回府歇息片刻,就赶紧来宫里头。   东西刚收拾个差不离,陆宴知的马车就已经到了。   一共两辆马车,青衣则是在后头骑着马。   为首的一辆马车瞧着十分宽敞气派,显然是给昭玉准备的,后头那辆不用说,是给芍药的。   芍药小幅度的撇了撇嘴,又见摄政王从第一辆马车里头出来,便明白了。   她小声嘱咐昭玉:“主子,您待会儿回去,若是不舒服,可千万不要硬扛着,记得随时喊奴婢。”   昭玉好笑的瞧了芍药一眼:“你这丫头,倒是个惯爱操心的。”   陆宴知下了马车,径直走到昭玉身边,微微矮身扶住了她,低声问:“你这两日吃的住的如何?”   昭玉点了点头,随即眼尖的瞧见,他腰带上别着一个东西,明晃晃的,十分乍眼。   这两日,他不会是走到哪儿都带着这赐婚的圣旨吧?   昭玉一时之间有些忍俊不禁。   察觉昭玉的目光,陆宴知也低头看了一眼。   他面上倒是没有不自在,只将那圣旨抽出来,塞到了昭玉的手中,道:“给,看吧。”   圣旨是给陆宴知的,昭玉还没瞧见呢。   昭玉拿在了手中,并没着急看,而是先叫陆宴知扶着上了马车。   陆宴知随后也跟着上了马车,吩咐车夫回京城。   青衣布置的马车十分不错,再加上嘱咐了车夫,路上一定要小心些,别颠着小殿下。   所以昭玉此时坐在马车里头,十分的舒适。   她手里头拿着那赐婚的圣旨,并没有打开看,倒是旁边的陆宴知,看了她一眼又一看,最后看的眉头都微微蹙起了。   “你怎么不看?”陆宴知问。   这是催她呢。   昭玉早便已经差不多知晓圣旨里头的内容了,但还是打开瞧了瞧。   她在看的时候,旁边的陆宴知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的道:“本王也觉着下月十五成亲赶了些,可陛下赐婚圣旨上既然已经写了,我们便就定这个日子吧。”   昭玉闻言,看了他一眼。   心道若不是母后提前写信知会了她,还真的要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给骗了去。   不过她也没揭他的短,只笑着点了点头:“那就依你。”   陆宴知先是点了点头,脑袋点到了一半,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眉头一拧,道:“什么叫依本王,那是你皇弟下的旨。”   昭玉心头颇为无语,但还是点了点头:“本宫省的了,这次是陛下急了些。”   陆宴知满意的哼了一声。   过了会儿,他又问昭玉:“看完了?”   昭玉点了点头,将那圣旨重新卷了起来。   陆宴知朝着她一伸手。   昭玉只好便将圣旨递到了他的手里头。   然后就见陆宴知接过后,放到了怀中。   昭玉:“……”   ……   很快,马车便已经进了京城。   外头的青衣问:“主子,我们回哪儿?”   陆宴知理所当然道:“自然是回王府。”   以前沈昭玉不肯跟他住在摄政王府,现在都快要成亲了,自然是要住在王府里头的。   结果,话音刚落,就叫昭玉拦住了。   “等等——”   陆宴知听她阻拦,便眉头皱了下,扭头看向她。   “怎么?”   他问。   昭玉道:“王爷,此事恐怕不妥。“   她不能跟着回王府的,得先去公主府收拾收拾,随后去皇宫。母后差来接她的人,这会儿已经在公主府里头等着了。   陆宴知一听,顿时老大的不乐意,“为何不妥?”   以前不同他住一起,现在都快成亲了,还不行?   昭玉顿了顿,如实道:“王爷,这未成婚的男女,成亲之前通常是不能见面的,本宫会回皇宫住一段时日。”   陆宴知听到此处,脸色顿时间就黑了。   什么?   不能见面?   还要进宫去。   那是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陆宴知这么想着,也就问出来了。   昭玉:“成亲后,自然就能见面了。”   这话说完,陆宴知就立马火了。   “不行,本王不同意!”   简直岂有此理,成亲前还不能见面,这是哪个混账东西定的道理?   别叫本王逮着,不然非要砍了他不可!   这一刻,陆宴知突然又有些后悔了,没想到成亲前还有这么多事情,早知道,还不如成亲,也不会这样见不着人。   昭玉见陆宴知阴沉着一张脸,不吭声,昭玉只好吩咐外头的青衣,“送本宫回公主府吧。”   陆宴知忽的开口道:“不许,去王府。”   昭玉忍不住微微蹙起柳眉,轻声劝陆宴知道:“王爷,这不合道理,况且母后早些便给本宫写了信,叫本宫今日进宫,派去的人如今也已经到了公主了……”   陆宴知瞥她一眼,并不说话。   昭玉又轻声道:“话虽是这么说,可也不会真的便见不着面,您日后若是想我了,便来宫中找我……”   陆宴知听到此处,像是被烫了尾巴的公鸡一样,眉头顿时间就拧紧了,“本王想你?”   昭玉小幅度的撇了撇嘴,又改口道:“等过些日子我想王爷了,便叫芍药去王府给您递信,若是您想孩子了,也可叫青衣进宫,知会本宫一声。”   陆宴知听到此处,面色终于好看了几分,从鼻子中轻哼出了一声。   “此话当真?”   昭玉:“自然是真的,虽说是在宫中,可也不是相隔万里,想要见面有的是办法。”   陆宴知点了点头,不再阻拦了。   昭玉忙吩咐青衣,送她回公主府。   马车摇摇晃晃,一路到了公主府,陆宴知扶着昭玉下了马车,要送她进去,叫昭玉拦住了。   “王爷,您回去吧,宫里的人已经在府中等着了,本宫收拾收拾便要进宫了。”   陆宴知不肯,只道:“无碍,本王送你到宫门口。”   见他坚持,昭玉只好不再劝了。   赵太后派来的是身边伺候的大太监李公公,李公公瞧见昭玉后,忙赢了上来,“公主,您总算是回来了,太后娘娘一直盼着您呢。”说完,这才发现昭玉身边站着的陆宴知,心头顿时间一惊,忙垂下了头,“奴才见过王爷。”   陆宴知点了点头,看向昭玉:“现在便去?”   昭玉轻轻“嗯”了一声。   陆宴知又看向李公公,寒声道:“伺候好公主,若是敢有半点怠慢,本王割了你的脑袋!”   “奴才不敢!”李公公诚惶诚恐的跪在了地上,忙应道。   就这样,陆宴知一直将昭玉送到了宫门口,这才回了摄政王府。   他倒是有心将昭玉送进宫里头,但如今陆宴知也总算知道点规矩了,明白他一个外臣进出后宫不像话。   像不像话的不重要,只要是怕赵太后恼了,要找昭玉给他穿小鞋,所以只好作罢。   就这样,昭玉在皇宫里头住了下来。   日子也算清闲,赵太后心疼外孙,每日都叫御膳房做了吃食送来。选的凤冠霞帔,以及赵太后准备的嫁妆,也会偶尔叫她过去瞧上一眼,眨眼间,就是十多日。   先前昭玉说的好听,就算是进了宫,也会瞒着赵太后与陆宴知偷偷见面。   结果这一进宫,就没了影子,陆宴知叫青衣来过好几次,都被昭玉以太后娘娘看的紧,不叫她走动的缘由给打发出去了。   次数多了,又加上过了十多天,陆宴知便有些火了。   这日,他又将青衣给打发来了。   昭玉还是那套说辞。   青衣苦笑一声,道:“小殿下,我家主子说了,叫您自个儿想办法,左右是您先前就答应了的,不能说话不算数,不然,他今儿个就不顾旁的,自个儿闯进后宫里头来了。”   昭玉一听,眉头就蹙起来了,“你回去劝一劝他,莫要这样冲动。”   青衣:“小的哪里是没有劝过?已经劝过许多次了,这回是怎么都不管用了,小殿下,您还是想一想法子吧,不然我家主子要是恼了,恐怕便真的不管不顾了。” 第68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成亲啦!   陆宴知老实了几天,又开始混不吝起来。   反正他就是要见面,法子让昭玉自个儿去想,若是没办法,他就自己闯后宫了。   无论是□□,还是夜里偷偷跑来,这都太不像话。   昭玉叹了一口气,只得叫人瞒住母后,又叫青衣给陆宴知带了信,明日上午在御花园碰面。   就这样,才总算是将陆宴知给劝住了。   翌日上午,昭玉收拾了一番,便去了御花园中。   谁料,正巧遇见了刚从御书房出来不久的沈瑜与姬元嘉。   昭玉许久未曾见过姬元嘉了,他瞧着还是那副风流倜傥的模样,瞧见昭玉后,便微微一笑,朝着她拱手道:“还未恭喜公主殿下,祝贺您与摄政王永结同心。”   她朝着姬元嘉点了点头,也露出几分笑容来:“多谢姬相。”   对于这位姬相,昭玉向来十分欣赏,尤其是他对皇帝忠心耿耿,所以昭玉待他的态度一直都很不错。   二人寒暄几句,沈瑜与姬元嘉便离开了。   殊不知,这一幕恰巧叫陆宴知给看见了。   陆宴知站在花圃后面,等沈瑜与姬元嘉离开后,他才走了出来。   他此时正眉头紧皱,目光不快的瞪着昭玉。   先前昭玉答应的好好的,结果进了宫以后,就一直拿话搪塞她,见她一面比登天还难。   陆宴知本来就因为这个心里头不痛快许久了,再加上今日一来又撞见她跟姬元嘉说话,还笑的那么开心,心里头别提多酸了。   这火气也已经几乎压不住了。   不过,陆宴知最近那不管不顾的性子,可以说收敛了不少。   尽管气成了这副模样,也没直接就冲出来,而是等沈瑜跟姬元嘉走了以后,才从花圃后走了出来。   他一走出来,昭玉就瞧见他了,朝着他莹莹一笑。   陆宴知瞥她一眼,冷哼了一声,随即开始在心里头对比,昭玉现在对他笑的好看,还是方才对姬元嘉好的好看。   最后对比了半天,也没个结果,似乎差不离。   这叫他心里头愈发不爽。   凭什么她对姬元嘉笑的跟对他笑的一样好看?   姬元嘉算个什么东西?   他可是她的未来夫婿!   陆宴知怀着火气就走到了昭玉的身边,黑幽幽阴沉沉的目光盯着她,一言不发。   昭玉抬起手臂,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蹙起的眉心,轻轻笑了一下,哄他道:“怎么又不高兴了?”   陆宴知站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昭玉又戳了戳他的嘴唇,轻声道:“笑一下,总是皱眉,会容易老的。”   陆宴知伸手,捉住了她乱动的手,拧眉冷笑:“本王会老?”   虽说嘴上这么说,但是陆宴知心里头却有些紧张了,他比沈昭玉大了十岁,她这样说,是不是在嫌弃他的年纪了?   思及此,陆宴知的眉头又拧成了一团。   好啊,沈昭玉,谎话成篇忽悠他,朝着姬元嘉那厮笑也便罢了,如今还嫌弃他老了!   陆宴知一咬牙,伸手捏住了她的嘴唇,冷声道:“再敢朝着姬元嘉笑,本王就把你的嘴割了。”   昭玉被他捏成了鸭子嘴,连张嘴说话都不行,柳眉微微蹙起,伸手将他的大手拽开,然后才叹了一声道:“王爷,你莫要这般不讲道理,姬大人与陛下路过此处,本宫总不能连声招呼都不打。”   陆宴知心里头老大的不痛快,开始翻旧账。   “他就是居心叵测,以前这老狐狸还想娶你,如今见你要嫁给本王了,便来故意偶遇你。”   陆宴知还记着他在皇宫门口求娶的那番话呢。   昭玉耐着性子解释:“姬相对本宫并无情意,那不过是一时玩笑话罢了,且本宫也同他说清楚了,你莫要多想。”   陆宴知冷笑一声,不予置否。   “那你们先前一起游湖,又是怎么一回事?”   昭玉:“那不过姬相为了帮本宫与尚修明和离,权宜之计罢了。”   陆宴知沉声道:“他就是图谋不轨,本王迟早有一天要砍了他!”   昭玉见他跟姬元嘉杠上了,顿时间有些头疼。   姬元嘉十分有才华,又对瑜儿忠心耿耿,这样一名大臣,可不能折在他的手里头。   于是,她揉了揉额角,十分头疼的道:“不可如此。王爷,姬相与本宫向来只有公事,并无私情,你如此一来,岂不是滥杀无辜?”   陆宴知冷哼一声。   昭玉只好道:“若是你不喜,日后本宫尽量不见他了,见着也不朝他笑了,可好?”   这还差不多。   陆宴知心里头痛快了几分,但还是编排了一句:“那姬元嘉瞧着便不是好人,你瞧他都多大岁数了,整日没个正行,连妻子都没有,定是有问题的,你离他远一些。”说完,他理直气壮地又道:“本王也是为了你好。”   昭玉闻言,忍不住心里头好笑,心道你又比姬元嘉还要大上几岁呢,也好意思说旁人。   陆宴知看出了昭玉憋笑的眼神,自然是猜到了她在想什么。   他脸上一丁点惭愧也没有,反而强词夺理的说了一句:“本王比他大怎么了,本王妻儿都有了,马上就要成亲了,他有什么?”   语气中还带了几分自豪与炫耀。   昭玉只好点头道:“你比他强上许多。”   陆宴知轻哼一声,然后抬手,挥退了众人。   “都下去。”   “是。”   青衣退了出去,还差人盯着御花园门口,吩咐不要叫旁人进来。   眨眼间,偌大的御花园内就只剩下了昭玉与陆宴知两个人。   陆宴知走上前,看着昭玉巴掌大的小脸,瞧着似乎并没有胖。   他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留在宫中又如何?   赵太后也没将人养胖多少,瞧着过得定也没多好,这若是在他的摄政王府,他定能将人养胖一圈。   “沈昭玉,你又诓骗本王。”   陆宴知说着话,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昭玉。   她自打有孕后,一张小脸愈发白里透红,如今朱唇上没涂口脂,也瞧着红艳艳的,尤其是下头鼓鼓囊囊的……   陆宴知喉结动了动,丹凤眼微微眯起,声音里头也带了几分黯哑:“看来,本王今日要好好收拾你,以免你日后还要不长记性。”   昭玉微微一怔,心道方才不是哄好了吗,怎么如今又开始闹上脾气了。   她抬头看向陆宴知,一见他的眼神后,立马就明白了。   昭玉面色微红,颇为羞恼的瞪了他一眼。   陆宴知振振有词:“知错不改,还敢瞪本王,罪加一等。”   说完,他走上前捏住昭玉的下巴,小心翼翼的将她抵在了树干上,另一只手微微上移,头微微靠了上去。   ……   半晌后,昭玉杏眸微微湿润,脸色绯红,眼神羞恼的理着自己胸口处被扯开的衣服。   她小声对陆宴知道:“你便不能收敛些?”   陆宴知此时也十分不尽兴,一撇嘴,问她:“到底何时才能行房事?”   昭玉心中暗骂:这个色胚!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想这些!   “要做完小月子。”她道。   陆宴知一听到这,脸色顿时间就黑了。   那岂不是还要等好几个月?   他抿着薄唇,盯着沈昭玉的肚子,有些迁怒那没出生的小东西。   混账小东西,跟他娘一样混账!   等他生下来,看他怎么收拾他。   也就昭玉不知道他心里头此时在想什么,不然非要气坏了不可。   有这样当爹的吗?   孩子还没出生呢,就先想着怎么收拾人了。   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芍药就进来了,说是赵太后睡醒了,在找她。   昭玉只好催促陆宴知走。   “王爷,您先出宫吧,母后在找我。”   陆宴知抓着她的手腕不肯放手。   昭玉:“王爷,你我二人见面之事,不可叫母后知晓的,不然,日后定要盯着我,不叫与你见面了。”   陆宴知看着她道:“你不许再拿话头搪塞本王,不肯见面。”   昭玉只好道:“我省的了。”   陆宴知这才将她给放走。   领着青衣走到宫门口之时,陆宴知忽然停下了脚步,他沉思半晌,对青衣道:“你去将陈太医请到府中来。”   青衣:“是。”   ……   接下来的十几天,陆宴知将青衣打发进了宫里头几次,昭玉怕他闹出什么乱子,每次都来御花园中偷偷与他见面了。   眨眼间,就到了昭玉出嫁这天。   赵太后早早的就将昭玉给唤醒了,叫宫女端着凤冠霞帔走了进来,然后又叫人给她梳妆打扮。   一直到天将亮之时,陆宴知迎亲的轿子,便已经到了宫门口。   外头已经有人在催了。   赵太后握着昭玉的手,双眼微微发红,轻声道:“昭儿,母后知道你这孩子素来懂事,报喜不报忧……”先前与尚修明成亲那么久,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也不曾同她说过。   所以,赵太后心中十分心疼,也很担心,所以又嘱咐了一番,“可你要知道,你是有人护着的,不必什么都自己扛,日后若是陆宴知敢叫你受委屈,便来宫中找母后,母后便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你讨回个公道。”   昭玉听着母后的话,也红了一双眼圈,“儿臣省的了。”   轿子已经到了宫门口,皇帝沈瑜与陆宴知也已经在外头等着了。   赵太后亲自将红盖头给昭玉带上,又叫人搀扶着她上了轿子。   轿子缓缓的走出宫门,走到了街头上。   外头不少百姓都在瞧呢,今日是摄政王娶昭玉公主的日子,可以说是十里红妆,热闹极了。   陆宴知则是一身红衣,一脸春风得意的骑着马走在最前头。   他生的唇红齿白,身姿挺拔,配上今日的一身衣服,显得十分俊俏。十分难得的是,他今日脸上挂着笑意,瞧着倒是没有平日里那样凶了,还一边骑马,一边朝着路边贺喜的人拱手,乍一瞧,跟寻常的新郎官,也没什么区别了。 第69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洞房啦!……   很快,陆宴知的迎亲队伍,便回了公主府。   赵太后不能来此,但沈瑜亲自过来了。   当朝摄政王与长公主成亲,朝中有头有脸的人差不多都来了。   陆宴知瞧了一眼,尚修明那狗贼没来,但姬元嘉这老匹夫来了。   拜过天地后,宾客入席,昭玉被送进了房中。   来的宾客来朝着陆宴知贺喜。   寻常男子成亲,洞房之前,大多都会被亲朋好友给灌个烂醉如泥,但陆宴知往这一站,就是一尊活阎王,谁敢想不开去给他灌酒,命还要不要了?   所以,宾客们大多都是拱手道喜,没几个跑来敬酒的。   陆宴知十分不耐烦,此时满脑子都是洞房花烛夜,哪里有功夫跟这帮大老爷们喝酒。   他冷着的脸让不少大臣望而却步,不敢再上前。   而陆宴知也站起身,准备回房了。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喊住了陆宴知。   “姬某恭喜王爷与小殿下喜结连理。”姬元嘉一笑,朝着陆宴知拱了拱手。   随即执起了酒壶,倒了两杯酒,率先端起一杯,一饮而尽。   陆宴知看到来人是姬元嘉,唇角扯了扯,眸色微微冷了下来。   姬元嘉这老匹夫,还敢往他跟前凑?   他拿起酒盏,也仰头喝了。   “姬大人,光是这么一小酒盏,未免太过没有诚意了些。”   陆宴知哼笑一声,道。   姬元嘉桃花眼微眨,面上笑容不变:“那王爷觉着,如何才算有诚意?”   陆宴知一摆手,道:“男子汉大丈夫,就应当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来人,拎两坛酒,拿两个碗来。”   姬元嘉轻笑了一声:“既如此,那姬某便陪王爷喝个痛快。”   陆宴知没想到他居然还挺痛快,便直接倒了一海碗酒,递给了他。   二人就这样你来我往的喝了起来。   陆宴知是个武将,姬元嘉不过是个文弱书生,虽说酒量尚可,但也是比不过常常喝酒的陆宴知的。   他今日也不是为了拼酒来的,只喝了两碗,便有些喝不下了。   所以他也不逞强,干脆朝着陆宴知拱手笑道:“姬某不胜酒力,喝不下了,还请王爷莫怪。”   陆宴知看了他一眼,姬元嘉瞧着是有些醉了,脸上微微发红,眸光也不似先前那般清醒了。   他心里冷哼一声,这姬元嘉也不过如此。   陆宴知放下酒碗,朝着在座的人一拱手,道:“诸位不必客气,吃好喝好,本王先告辞了。”   在场的人也没人敢拦着,或是闹着要去闹洞房的。   闻言只拱手赔笑,说了一番祝贺语。   陆宴知一脸春风得意的进了房中,喜婆与丫鬟也准备跟着进去,谁料陆宴知见后头还跟着了人,脸色就微微有些发沉,冷哼一声,“本王不用伺候,滚远点。”   说完,“砰”的一声,就把门给关上了。   外头,喜婆跟丫鬟面面相窥,都是一脸着急的模样。   这可怎么办,红盖头没掀开,交杯酒也还没喝呢,王爷就这样把她们给赶走了,这不合规矩啊!   可是谁也不敢现在去叫门。   摄政王那是谁,活阎王,杀人不眨眼的。   谁敢这个时候去打扰他?   三个脑袋也不够掉的。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是急得团团转。   而此时的屋内。   陆宴知走到了昭玉的身边,坐了下来,大手揽住了她的腰肢,随即看向一旁的芍药,吩咐:“出去。”   昭玉脑袋被红盖头蒙着,本来等的有些昏昏欲睡的。   接着便听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哪怕成亲过一次的昭玉,此时也下意识捏紧了手指,无端的紧张了起来。   不过,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怎么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而且听这脚步声,似乎只是陆宴知一个人的……   还没等她细想,就听陆宴知开始撵芍药。   这会儿,昭玉终于能确定了,这会儿确实是陆宴知一个人进来的,不仅如此,他还将其他人都给撵出去了。   红盖头下的昭玉微微蹙起了柳眉,抓住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轻声道:“王爷,喜婆与其他丫鬟呢?”   陆宴知一拧眉:“叫本王轰走了,你找她们做什么?”   昭玉顿时间有些哭笑不得,她忙道:“王爷,您快将喜婆她们叫进来,待会儿还要喝交杯酒,揭盖头的,直接将人赶走,不吉利的。”   陆宴知本来还有些不愿意,但是听到此处,只好不情不愿的看向一旁站着的芍药,吩咐:“你去将她们叫进来。”   芍药听他说了这话,紧紧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赶紧打开门去唤人了。   她还真怕王爷不管不顾,直接就开始洞房了。   这若是传出去,将喜婆都赶走了,什么流程都没走,就直接洞房了,那岂不是要叫人耻笑?   外头的喜婆跟丫鬟们见芍药让她们进去,也登时松了一口气。   没一会儿,喜婆与丫鬟们便端着东西陆陆续续的走了进来。   陆宴知则是一脸不耐烦的站在了塌边。   喜婆一句废话都不敢说,掀开了红盖头,喝完了交杯酒,就忙领着人退了出去。   陆宴知看着昭玉烛光下那张莹白如玉的小脸,以及火红的嫁衣,心头微微发热。   好似突然觉着,成亲也挺不错的。   他拧眉看向一旁,觉着此时的芍药格外的碍眼,岁又张口想叫芍药出去。   昭玉看了他一眼,好笑道:“王爷,您去隔壁间沐浴一番,换一换衣服吧,本宫也要换下这身衣服,芍药还不能走,要伺候本宫沐浴。”   陆宴知闻言,抬手闻了闻自己的身上,的确是一阵酒味,有些个熏人。   只好勉强的点了点头道:“也罢,你小心些。”说完,他又嘱咐一句:“你快些,不要磨蹭。”   昭玉点了点头:“本宫省的了。”   陆宴知这才起身出去了。   ……   陆宴知比昭玉回来的要早不少,就快在等的不耐烦之时,昭玉才终于走了出来。   一旁芍药扶着她,她另外一只手用巾帕轻轻擦拭着头发。   随后坐到了梳妆台旁,芍药给她细细的擦着头发。   陆宴知盯着芍药,眉头越拧越紧。   昭玉从铜镜中,看到了陆宴知的表情,只好对着芍药道:“你下去吧。”   芍药道:“主子,您的头发还未干,可不能湿着便上塌睡觉,不然明日要头疼的。”   昭玉点了点头。   芍药看了一眼旁边的陆宴知,这才退了下去。   其实啊,她这番话不是对着昭玉说的,而是对着旁边的摄政王。   主子一向精细,岂会不懂这些?   就怕王爷届时闹腾,主子拗不过他,这才多嘴嘱咐了一声。   芍药出去后,昭玉便轻轻擦拭着自己的头发,不多时,陆宴知走到了她的身后,大手拿住了巾帕,给她擦拭了起来。   他下手没轻没重,拽到了昭玉的头发,叫昭玉微微蹙起了柳眉。   陆宴知看到了,手上的力气总算是轻了些。   二人谁都未曾说话,直到陆宴知将昭玉的头发擦至半干,才低声询问:“睡觉?”   昭玉轻轻打了个哈欠,眼角带了几分泪花。   她最近本就嗜睡,可今日却起的早了一些,且白日里十分忙碌,也没时间补觉,如今早便已经困了。   陆宴知见她点头,便将她扶到了塌边坐下。   如今正是夏日,衣服都穿的轻薄。   昭玉里头穿了一件红色肚兜,外头罩了一件红色轻薄纱质外衫,腰间一根带子松松的系着。   她自打有孕后,身段便比以前更好了,尤其是此时穿着肚兜,走路之时似乎都能瞧出胸前微颤。   陆宴知只觉着喉咙干的不得了,整个人身上仿佛着了火,看着昭玉之时,目光都仿佛带了火。   昭玉此时困得厉害了,并未曾注意到陆宴知的目光。   且她先前跟陆宴知说过,要做完月子才能行房事,便觉着他今夜定能老实些。   遂心里头也没多在意。   此时,上了榻后,她困得眼睛都已经快要睁不开了,正要躺下之时,便被陆宴知抵在了床边,接着,他微凉的唇便落了下来。   手还不老实了起来,如愿以偿的放在了那一处。   昭玉困意登时散了几分,忙错愕的睁开杏眸。   只要他将她的唇松开,衣衫也被散落了大半。   她捉住陆宴知的手,声音微颤,红着眸儿道:“王爷,不行的,我如今怀有身孕……”   陆宴知轻哼一声,将她的声音堵在了唇齿间,半晌后,才哑着嗓子道:“别蒙本王,陈太医说了,三个月后,可行房事,只要小心些便好……”   昭玉叫他折腾的,声音中都带了几分哭腔,“不、不行的。”   陆宴知:“有什么不行的,待会儿你在上头,本王轻一些,放心,伤不着你的。”   ……   末了,虽是没伤着昭玉,但陆宴知也没能尽兴,只攥着已经昏睡过的昭玉的手折腾到了半夜,才总算消停下来。   第二日,昭玉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幸好没有公婆,用不着她第二日敬茶。   她一醒来,就听说陈太医在外头候着了,要给她诊脉呢。   昭玉一听,脸登时间就绯红一片,若是陆宴知此时在跟前,她非要气的咬他不可!   别人猜不到陆宴知的用意,她还不知道他的德行吗?   定是昨夜行了那档子事儿后,今日叫陈太医过来瞧瞧了,若是瞧着没事,就说明,日后便不用忌讳着了。   这厮简直不要脸皮,这档子事儿,有大摇大摆的往外说的吗?   她简直又气又羞,现在连陈太医都没脸见了。   可偏生,陈太医如今在外头等着,她也怕昨夜对孩子有所影响,只好有气无力的吩咐:“叫陈太医进来吧。”   日后再同他算账! 第70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夺大邺皇城,抢昭玉公……   陈太医岁数不小了,没少给女子诊脉,所以对这事儿也见怪不怪了。   见昭玉的时候,并没露出其他的表情,诊完脉后,见没什么大碍,便同昭玉说了。   昭玉闻言点了点头,看了陈太医一眼,没有说话。   陈太医干巴巴的在那儿站了一会儿,“公主可还有旁事?若无事,臣便退下了。”   他是摄政王喊来的,摄政王说的明白,等诊过脉后,便去禀告他。如今王爷没在府里头,估计过不了多久,就要来寻他。   昭玉听了陈太医这番话后,杏眸微微眯起,面上带了几分寒意:“陈太医,你好大的胆子!”   话中带了几分怒意。   昭玉说完,还微微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   陈太医脸色一变,立马就跪在了地上,“殿下息怒。”   昭玉垂眸看了一眼,声音微冷:“陈太医,可是觉着本宫不敢杀你?”   陈太医知道这位小殿下是准备秋后算账了,顿时间脸色都白了。   忙求道:“殿下饶命,老臣再也不敢了。”   他心里头哀叹一声,这个差事可真不好做,这两口子,哪个是好糊弄的?   哪个开罪了都得没命。   昭玉一言不发的看着他。   陈太医一连磕了好几个头。   昭玉方才抬手,淡淡道:“也罢,看在你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本宫便饶你一命,若是再有下次,本宫定取你的项上人头。”   陈太医终于稍稍松了一口气,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接着,又听公主问道:“今日把脉结果,陈太医打算如何与摄政王说?”   陈太医小心翼翼的瞧了昭玉一眼,一脸的为难。   他大概是明白了殿下的意思,但……   陈太医咬了咬牙,道:“可若是说,日后不能行房事,恐怕王爷不会相信。”   昭玉瞥了他一眼,面色又微微沉了下来。   陈太医忙道:“您看这样可好,臣便与王爷说,不宜多行房事……您说,多久一次合适,老臣告知王爷。”   昭玉还是头一遭,同一个太医讨论这等子事,十分的不自在,心里头还带了几分淡淡的荒谬,自打同陆宴知扯上关系,连她都变得不正常了起来,陆宴知这厮,简直是个神经病。   心里头虽想着,但昭玉面色还是紧绷着。   不然镇不住这老东西,又要同陆宴知去乱说,就算是真的将他杀了,陆宴知也会寻旁的太医来。   她思索了一瞬,便道:“一个月……不,两个月吧。”   陈太医忙低下头,没叫昭玉瞧见他古怪的脸色:“老臣明白了。”   昭玉这才摆了摆手,“退下吧。”   ……   陆宴知晌午回来之时,面色不同于昨日的春风得意,甚至瞧着有些不大痛快。   而且还时不时苦大仇深的瞪一眼昭玉的肚子,仿佛是什么仇人一般。   昭玉瞧着他这副模样,便猜到是陈太医同他说了,心里头稍稍松了一口气。   用午膳的时候,见陆宴知也不动筷子,只盯着她的肚子看,昭玉心头好笑,遂放下筷子问他:“怎么不吃?”   陆宴知:“你吃吧,本王没胃口。”   他现在哪里有心情吃东西?   昨夜畅快了一次后,便以为后面就不用素着了,哪成想,陈太医今日告诉他,房事不宜多行,最好两月一次最为妥当。陆宴知心里头那点子火瞬间就给浇灭了,心情也没昨日痛快了。   昭玉也没问他为什么没胃口,只劝道,“多少用一些。”   陆宴知看着她道:“你可有觉着不舒服的地方?”   昭玉抿了抿唇,扯了个谎:“觉着肚子稍稍有些疼,不过并不严重。”   陆宴知闻言,眉头顿时间就皱紧了:“陈太医如何说?”   昭玉红了脸颊,看了陆宴知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陈太医说并无大碍,不用吃药,只要日后少行房事便可。”   陆宴知脸色虽然臭,但还是点了点头。   眨眼间,就到了第三天回门这天。   昭玉是当朝公主,就算是要回门,自然也是要进宫里头的。   所以,一早上,便收拾了东西,准备进宫一趟。   陆宴知进后宫不妥,所以届时昭玉进后宫见赵太后,而陆宴知则是见一见小皇帝沈瑜。   赵太后早就在盼着昭玉回门这天了,等她一进了宁和宫,就将她拉进了殿内,忙问她:“陆宴知待你如何,没叫你受委屈吧?”   昭玉笑着摇了摇头:“母后您放心,王爷待儿臣很好。”   赵太后又看了一眼她的肚子,嘱咐道:“你这会儿月份小,在房事上,可不能由着他。”   昭玉脸色微微泛了红,垂眸道:“儿臣晓得的。”   赵太后这才点了点头,与她说了些个成亲以后该注意的事情,嘱咐了些怀孕不能做的事情。   昭玉都一一点头答应了。   末了,赵太后又将她留在宫中用了午膳。   昭玉在宁和宫里头同昭玉一起吃了饭,陆宴知则是跟沈瑜一同用了膳。   直到下晌,二人才相协出了宫。   回去路上,好巧不巧的,撞见了姬元嘉的马车,姬元嘉撩开了帷裳,准备与二人打招呼。   陆宴知看见他就烦。   干脆装没看到,让车夫快点走,没搭理他,直接从他身边过去了。   昭玉瞧着陆宴知这副样子,有些忍俊不禁,“你这是做什么?”   陆宴知冷哼一声,“沈昭玉,你答应过本王的,日后尽量不见他。”   昭玉只好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陆宴知想了想,又道:“姬元嘉这老匹夫,也就瞧着人模狗样的,实则就是个废物点心,不仅不能打架,就连喝酒都喝不过本王。”   昭玉心道,你这话也太强词夺理了些。你是武将,他是文臣,打不过你喝不过你,这不是很正常吗?   你学问还没他好呢。   不过,昭玉也没敢说,生怕他不快。   只面上笑着点了点头:“他自是比不过王爷的。”   陆宴知被顺了毛,高兴了。   随后又一天苦大仇深的盯着昭玉的肚子端详了起来。   昭玉这两天早就叫他看习惯了,也没不自在,大大方方的由着他看。   陆宴知忽然又一指她的肚子,问:“这孩子,还要几个月才能出生?”   昭玉思索了一下,如今已经三个多月了,遂道:“大抵还要六个月左右。”   陆宴知点了点头,抿唇不快。   昭玉心头好笑,这人,怎么跟个孩子都要置气。   很快,二人就回了王府。   谁料,刚到王府,青衣就急急忙忙的走了过来。   “王爷,大事不好了。”   陆宴知眉头紧锁,看向青衣:“何事如此慌张?”   青衣咬了咬牙,道:“东夷的首领阿尔文杀了郡主沈灵羽,撕破了脸面,进军攻打北疆!还扬言,扬言——”   陆宴知冷笑一声,脸色也刷的一下子沉了下来,“他说什么?”   青衣豁出去一般,道:“他说,要进军京城,夺大邺皇城,抢昭玉公主,以报当日之辱……”   陆宴知听到此处,顿时间拍案而起,怒骂一声,“混账东西!”   昭玉听到此处,也微微蹙紧了柳眉。   陆宴知又问:“胡大兵呢?”   东夷临近北疆,如今北疆的守城将军,正是胡大兵。   青衣道:“正是胡将军那边捎来的信,说是此次东夷来势汹汹,胡将军恐怕守不了多久。”   从那边过来的小军先来府里头传了消息,如今应当是拿着信进宫,去禀告陛下了。   陆宴知冷笑一声:“废物东西,待本王亲自领兵前去,割了阿尔文那自大狂妄东西的项上人头!”说完,便见一旁的昭玉眉头紧锁,十分担忧的目光,面色稍稍柔和下来,道:“你不必担忧,东夷不足为惧,阿尔文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昭玉点了点头,道:“王爷虽说勇猛,可也不必事事亲为,不如派旁的将军领军前去支援?”   陆宴知听了昭玉这话,心头微微有些发软。   先前昭玉同意嫁给他,他便知道,这丫头是为了大邺江山,为了她的皇弟沈瑜,想叫他护住大邺。他亲自前去边疆,是最稳妥不过的,没想到,她却不想叫他亲自前去。   陆宴知握住她的手,道:“本王必须亲自前去。”   阿尔文那黄口小儿,上次就胆敢求娶昭玉,如今还贼心不死,敢口出狂言,他若不亲手砍了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而且,叫旁人前去,他也有些不放心。   胡大兵镇守北疆,季子毅镇守南疆,二人在朝中武将中属于佼佼者,若是连他都抵挡不住阿尔文,若是换了旁人去,也不一定能将他杀退。   昭玉见他意已决,只好点了点头。   她的手放在了肚子上,“如今,你是有妻儿的人了,切不可像是从前一样,不顾性命。”   陆宴知闻言,轻轻将她揽在怀中,“你放心。”   果不其然,第二日早朝之上,沈瑜便提及此事。   准备派兵前往北疆支援。   陆宴知上前一步,率先道:“陛下,本王愿领兵前去北疆,亲手斩杀阿尔文。”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面面相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对于东夷阿尔文嚣张的一番话,在场的臣子大多都听说了。   要进军大邺也就算了,还想抢走昭玉公主,也难怪摄政王会火了。   所以这会儿,陆宴知说话,谁都不敢吭声,更没有人抢令。   谁敢这个时候在老虎尾巴上拔毛啊?   沈瑜微微皱起眉,并没下令,皇姐与摄政王刚刚成亲,且皇姐怀有身孕,此时将王爷派出去,沈瑜有些于心不忍。   “王爷,不过东夷来犯,便叫您前去,未免大材小用了些。”   陆宴知闻言,瞪了沈瑜一眼,还是那句话:“陛下,请派臣前去。”   沈瑜拗不过陆宴知,只好下令,派他领兵去北疆打东夷的阿尔文。   下了早朝后,陆宴知回府收拾一番,便准备动身。 第71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你若死了,你的孩子就……   昭玉亲自将陆宴知送走,嘱咐他此次行军千万小心。   因着她先前也从青衣口中,听说过以前陆宴知行军打仗什么模样,这厮简直不要命,甚至打起仗来并不在乎这条命,就像是个疯子一般,能活到现在,纯粹是靠着运气好,以及能打。   昭玉有些担心,她前头和离了一次,第二次成亲,可不想孩子还未曾生下来,就做了寡妇。   所以离别之时,是千叮咛万嘱咐。   彼时,昭玉已经送到了城门外。   三十万大军蓄势待发的站在不远处,只等着陆宴知一声令下,就准备出发了。   昭玉拉着陆宴知的衣袖,杏眸莹莹的瞧着他。   陆宴知轻咳一声,道:“你放心,本王定能平安归来,你在京中要多注意身子,好好养胎,本王很快就能回来了。若是有人欺负你,你便去宫中找皇帝与赵太后,若是他们都不能为你出气,你就写信告诉本王,等本王从北疆回来,便给你出气。”   昭玉点了点头:“你此次在外,也一定要注意安全,切记,你如今不是一个人了,京中还有我与孩子在等你,若是你有个一差二错的……”昭玉抿了抿嘴唇,摸着腹部道:“没人能抵挡得住阿尔文,他必定会攻打到皇城,本宫届时也要叫他给抢了去,日后给旁人当媳妇了。至于这孩子,若是运气不好,兴许便会死无丧身之地,若是运气好能留一条命,大抵也得认贼作父了。”   陆宴知听到此处,两道剑眉顿时间都竖了起来,怒喝一声:“他敢!本王砍了他!”   昭玉一番话,好悬没将他给气坏。   也不知他这句怒喝,是对着阿尔文说的,还是对着未出世的孩子。   昭玉看了他一眼,心想你说的简直是玩笑话,你要真的死了,还真的能提刀砍人不成?   见昭玉看着他一言不发,陆宴知咬了咬牙,道:“放心,谁死了,本王都不能死。”   就媳妇叫别人抢了,孩子认贼作父这一条,他就受不了。   想起来就一阵火大。   昭玉闻言有些好笑,心里头也总算是放心了几分,又嘱咐一句,“你到了北疆,便差人给本宫送个信,便是平时,也要记得多给我写信。”   说完,又嘱咐了一番旁边的青衣,要照顾好王爷。   陆宴知都一一点头应了,吩咐芍药将她扶到马车里头,让她回去。   随后,跨上马,一拽缰绳,骑着马走过去与大军会合。   他身边的副将骑马上前询问:“王爷,我们这便出发?”   陆宴知点了点头,道:“妇道人家,说起话来便没了头,担心本王有危险,嘱咐来嘱咐去,一念叨起来就这个点儿了,实在耽误时辰,本王骁勇善战,如何会有事?这女儿家,就是喜欢胡思乱想。”   青衣在旁偏过了头,一言不发。   副将则是小心翼翼的看了陆宴知一眼,见王爷面上并无不耐神情,甚至还带了几分春风得意的炫耀之意,心头一时之间无语凝噎。行了,知道您有妻子了,就我们这群老光棍没人送。   副将道:“殿下与王爷伉俪情深,定是有些舍不得您远行,才会如此担忧的。”   “女子就是麻烦。”   陆宴知高兴了,念叨了这么一句,便一挥手朗声道:“传本王令,即刻进军北疆。”   众将士:“是!”   -   陆宴知领兵去了北疆,昭玉的日子也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先前陆宴知在的时候,她嫌弃他晚上总是闹腾,如今床那边空了下来,昭玉倒是又有些不习惯了。   她没搬回公主府,干脆一直在王府里头住着了。   隔三差五的去一趟宫里头,与母后在宁和宫坐一坐,说一说话。   日子闲散的过着,眨眼间便是十多天,北疆那头终于来了信,是陆宴知写来的。   昭玉打开信一看,上头的字端正秀气,十分好看。   她还是头一次瞧见陆宴知写的字,没成想竟是这般模样,还稍稍诧异了下。   昭玉原本以为,像是陆宴知这样的武将,写出来的字也应当会是粗犷的,十分有气势的,没曾想,竟像是个书生写的一般。   她摇头一笑,看起了书信的内容。   上头大抵写的是,他已经抵达了北疆,一切都好,叫她不必忧心,阿尔文小兔崽子听说他来了,立马就退了兵。他会亲手砍了阿尔文,他陆宴知的妻子不可能叫人抢走,孩子也不可能认贼作父。   昭玉哭笑不得,知道他是记着了她那一番话,心里头正堵着气呢。   这人,怎么性子跟个孩子一般。   昭玉继续往下看,后头是陆宴知嘱咐她在京中,多注意身体,只可以胖不能瘦,若是瘦了,便是赵太后跟府里头的下人没尽心,他回来就要找他们。   听陆宴知这意思,是准备连岳母都不放过了。   昭玉看完信,将信折了起来,放到了书案一本书中夹着。   随即吩咐芍药:“拿纸墨笔砚。”   准备给陆宴知写回信。   给陆宴知回了信,让信使送去后,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芍药在一旁道:“主子,天色已经深了,可要歇息?”   昭玉点了点头,“洗漱一番,歇息吧。”   如今,昭玉已经怀有身孕四个月了,穿着衣服虽说不显,但是摸着可以发觉到小腹有明显的凸起了。   自打怀有身孕后,昭玉便总是觉着犯困,就连觉也比先前多了,所以近日睡的,也比平时早了许多。   陆宴知亲自去了北疆,解了北疆的困境,暂时击退了阿尔文一事,很快就传到了朝廷中来。   满朝文武都不禁松了一口气。   那些个忠于沈瑜的大臣,更是忍不住的想,公主殿下嫁的好啊,看看,王爷现在对沈家的江山多卖力,终于不用再担心他哪天烦了要造反了。   陆宴知如今已经是摄政王,自然是不能再加封了,沈瑜干脆赏了许多东西,送到了摄政王府来。   沈瑜如今对摄政王府十分大方,左右赏了也是进了皇姐与将来外甥的手里头,自然是没有半点心疼的。   眨眼间,又是两个月,夏去秋来,天气也逐渐凉快了起来。   昭玉如今已经六个月了,她怕热,所以这些日子除了进宫外,极少出门,整日在屋子里头闷着,皮肤都比先前又白了些。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么养了一些日子,身子看着倒是丰腴了些,肚子也比先前大了一些个。   陆宴知回来瞧见,总归不会再找府里头伺候着的仆人,以及赵太后的麻烦了。   这日,陆宴知又差人送了家书回来。   昭玉正在练字,见状便叫芍药拆开,读给她听。   谁料,芍药拆开了信后,愣了一愣,表情瞧着有些个古怪。   昭玉心中疑惑,便看了她一眼:“怎么了?”   芍药摇了摇头:“没、没事。”她顿了顿,又道:“那奴婢念给您听。”   昭玉放下笔,拿过一旁的巾帕,擦了擦手,道:“不必了,本宫自己看吧。”   芍药点了点头,将这封信递给了昭玉。   昭玉拿过来仔细的看了一番。   陆宴知信中写的大抵意思是,近日一战,东夷大军大败,且节节败退,如今陆宴知已经领着人,追杀到了东夷国都城,用不了多久,就能打下东夷,杀了阿尔文班师回朝了,叫她放下心,在京中安心等着他回朝。   昭玉闻言,稍稍松了一口气。   随后又给陆宴知写了回信,叮嘱他切莫轻敌,一定要万事小心。   写完了信,昭玉又将信使唤了来,叫他将信送到摄政王手中,跟着一同送去的,还有昭玉近日差人打造的护心镜,以及她为陆宴知亲自做的一只荷包。   近来几个月,昭玉在闲的没事干,倒是难得静下心来学做针线活。   踏实的学了一段时间,如今绣的东西,总算是稍微像模像样了一些。   她给陆宴知的荷包上绣的,是一对并蒂莲,虽说瞧着不是很精致,但好歹能瞧出来,是两朵莲花。   昭玉瞧着还挺满意的,所以才差人给陆宴知送去了。   另外,知道他的臭毛病,昭玉特意在里头装了几颗银锞子,又叫人打造了一些暗器,也放在里头了。   毕竟沙场打仗不同于旁的,兴许有用得上的一天呢。   怕陆宴知误会又是旁人绣的,昭玉还在信中特地说了一句,这是她亲自绣的荷包。   将信使打发走了后,昭玉才看向旁边斟茶的芍药,“莫要忙活了,同本宫说说话。”   芍药:“是。”   昭玉问她:“你方才,为何瞧见那封信的时候,表情那般奇怪,可是瞧见了什么不妥的地方?”   芍药看了主子一看,有些欲言又止。   她有些不知道该不该说,因为先前就听主子说,这是王爷亲笔写的家书,可这上头的字儿,叫她心里头疑惑极了。   当时,看见这封信时候,芍药就没敢多说,后来主子也没问,本以为这件事儿过去了,没想到如今,主子居然又提了起来。   昭玉微微蹙起柳眉,语气中带了几分强硬:“不必吞吞吐吐,如实说便是了。”   芍药只好点头称是,她顿了顿,才犹豫着开了口:“王爷给您那封家书上的字迹,奴婢曾经瞧见过。”   昭玉目光一顿,“何时瞧见的,在什么地方?”   芍药一咬牙,道:“先前青衣给奴婢写过拜帖,想问奴婢些东西,当时拜帖上头的字迹,就跟王爷家书上头的字儿……十分的相似,所以奴婢前头瞧见的时候,才会这般惊讶。”   昭玉听到这,微微愣住了。   若只是相似芍药不会这样,她说的模糊了些,但昭玉也猜到了,定是这两封信的字迹一模一样。   既然一模一样的话……   依照陆宴知的身份,自然不会给青衣写拜帖。   也就是说,陆宴知的家书是青衣动笔写的。 第7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这字写的十分眼熟……   昭玉抿了抿唇,心头稍稍有些复杂。   前头陆宴知写回来的家书里头,有时候还会写一些个情诗,聊表思念。   那这些情诗……   也是青衣写的?   是陆宴知吩咐他写的,还是他按照陆宴知的大概意思,自己添上去的?   思及此,昭玉的面色微微泛红,眉宇间也带了几分恼意。   陆宴知这个混蛋。   家书还要叫旁人动手,他难不成是没有手吗?   便是字写得难看,她也不会嫌弃于他,何必要找青衣!   不过,此时他人在北疆,就算是想问一问他,都见不着人。写信过去恐怕不行,他瞧见了也不会如实说,昭玉咬了咬牙,只好将这股子恼意忍了下来,准备等他回来,再与他算账。   -   不久后,北疆的陆宴知也收到了昭玉的回信。   心情十分不错,吩咐青衣,今日给众将士的饭菜加肉与酒。   旁的将士不知情,但是陆宴知身边的都知道,这是小殿下又来信了。   每次小殿下只要一写信过来,王爷一准儿就高兴,每次都会犒劳三军。   虽说教书先生在王府里头,但是这段时间,陆宴知在军营之中,也没落下读书认字。   不过教书先生不在,只能得青衣来教了。   青衣就算再不喜欢这份差事,但王爷发了话,也只能硬着头皮教。   他教的比教书先生还要认真,所以陆宴知这段时日,没少识字。   如今,他认的字已经有许多了,就算是昭玉写给他的家书,里头也只剩下零丁几个字不认识,能自己通顺的读下来了。   收到了昭玉的信后,陆宴知一个人进了帅帐内,吩咐青衣在外头守着,谁也不许进来,便一个人去看信了。   看到昭玉的荷包以及里头装着的东西时,陆宴知哼笑了一声,将里头的暗器跟银锞子都拿了出来,修长的手指捏着荷包,放在眼前仔细的打量。   心道,沈昭玉这丫头,还在信中一而再再而三的说,这荷包是她亲手绣的。   就算是她不说,他也能瞧的出来,就这粗糙的针脚,以及丑了吧唧的勉强能看出是朵花来的样式,也不可能是旁人。   绣女若是绣成了这样,早就没活计可干了。   陆宴知心里头在笑昭玉学了半天,绣的活计还是这般难看,殊不知,昭玉也已经发现他的家书都是叫青衣代笔的了。   他前头是个大字不识几个的文盲,写字犹如鸡爬的事儿,也快要瞒不住了!   当然,这事儿他不知情,眼下还得意着呢。   陆宴知面上虽说瞧着像是很嫌弃的模样,但还是将荷包宝贝的盯着瞧了半晌,才将银锞子与暗器统统塞了进去,挂在了腰上。   挂完了之后,又怕打仗时候会碰坏了,想了想又解开了,然后将荷包挂在了铠甲里头,这样一来,就算是打仗时,也不会叫人的刀剑碰着了。   将荷包挂好了后,又拿起了旁边昭玉差人专门打造的护心镜。   这是昭玉专门寻来的一块铁,这块铁可以说的上是无价之宝,表面十分坚硬结实,无论什么刀枪器械,都不能穿透它。   带在身上,就算是在阵上杀敌,也能平安无恙。   陆宴知将护心镜带上,又想起她书信上千叮咛万嘱咐他要小心行事,安全为上,薄唇忍不住轻轻扯了一下。   沈昭玉这丫头,总算是有了几分良心,知道挂念他了。   陆宴知将书信小心翼翼的叠好,然后与先前昭玉写来的书信放在了一处。   便见,先前昭玉写来的书信,他都保存在了帅帐之中,没有半点损伤。   做完这些后,陆宴知这才将手下的亲兵叫来,“吩咐下去,今天让军兵们都吃饱饭,晚上夜袭东夷皇城,生擒阿尔文。”   “是!”   如今,陆宴知领着的兵已经打到了东夷的皇城根下,并且驻扎在了此处,只等着将城攻破,东夷就一举拿下了。   有陆宴知率领,大邺军兵士气大振。   先前,阿尔文口出狂言,说要攻打到大邺皇城根下,没想到今天,居然被陆宴知领着兵马将他的皇城快给攻破了,也不知道现在该是如何后悔。   -   北疆的事情暂且撂下,再说京城里头。   昭玉自打上次将书信差人送出去后,心里头便记下了陆宴知叫青衣写家书这事儿。   她心里头颇为不痛快,只等着陆宴知回来,就好好询问他一番呢。   这日天气凉爽,秋风徐徐。   昭玉用过午膳后,便在花园中逛了一圈。   回去之时,路过一个宅院,里头有人读书的声音。   昭玉心头奇怪,遂往前走了几步,询问身旁的芍药等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住着的又是何许人也?”   怎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芍药也不知道,遂看向一旁的丫鬟。   后头跟着的两个丫鬟,有个是公主府的,还有个是王府的,是陆宴知走前差来伺候昭玉的。   王府那个丫鬟走上前,低下头回答道:“回公主,这里头住着的是李先生,以教书为生,在府里头住了有一段时日了。”   昭玉十分疑惑,“府里头怎么还有教书先生?”   丫鬟垂下头,“奴婢不知。”   教书先生教王爷读书这件事,除了身边伺候着的几个人以外,府里头一概不知。   毕竟这么丢人的事儿,陆宴知怎么可能弄得沸沸扬扬的。   所以这个丫鬟,是真的不知情。   昭玉闻言点了点头,道:“随本宫过去瞧瞧。”   说完,她率先朝着那座宅子走去。   芍药先走到了门口,敲了敲门,没多久,便有个小厮过来开门了。   小厮认识芍药,见状连忙弯腰行礼:“芍药姑娘,您可是有事?”   芍药点了点头:“我与公主路过此处,过来看看。”   小厮这才瞧见芍药身后的昭玉,忙跪下行礼:“奴才见过公主。”   昭玉点了点头,“不必多礼,里头可是住着一位李先生,方才听到有读书声,是怎么回事?”   小厮忙回答:“回公主的话,李先生的确是住在此处,奴才是王爷安排在李先生身旁伺候着的,方才李先生闲来无聊,正教小的几个读书识字呢。”   昭玉闻言一怔,又问:“这位李先生,可是王爷的亲戚朋友?”   不然,陆宴知怎么会这般看重,不仅安排了院子,还专门叫人伺候着。   小厮一叹气,“不是,这位李先生,就是位教书先生。”   昭玉点了点头。   正在此时,院子里头的李先生也听到了动静,听说是王府的主母,昭玉公主路过了此处,就在门口呢,忙走了出来,跪下行礼:“草民叩见公主殿下。”   昭玉抬手:“先生不必多礼。”   说完,她仔细的打量着这位先生,瞧着约莫在五十岁上下的年纪,一副书生打扮,生的老实憨厚的模样。   她心里头十分奇怪,遂问道:“本宫问你话,你如实回答。”   李先生忙点头:“公主问话,草民自然不敢隐瞒。”   昭玉问他:“你为何在此处,可是王爷将你请来的?”   李先生:“的确是王爷叫草民进府的,叫草民过来教书。”   昭玉微微眯缝起杏眸,又问道:“教书?教谁读书?”总不能是教院子里头那两个小厮。   陆宴知就算是再闲,也不可能专门请一个教书先生进府,又给安排宅子,又叫人伺候的,为的就是让他教身边伺候的两个小厮读书。   别说是陆宴知,谁都不可能干这等子无聊事。   问完了,就见李先生吞吞吐吐,面有难色。   “这、这……”   昭玉微微冷下脸,“为何吞吞吐吐,你有意欺瞒本宫不成?”   李先生闻言,扑通一下子,又跪在了地上。   他忙道:“草民不敢啊,实在是、实在是王爷事先有言,草民不敢多嘴,怕王爷怪罪下来,草民性命不保啊!”   李先生第一天过来,陆宴知就警告了他一番,这件事若是泄露出去半个字,就摘了他的脑袋,他哪里敢多说?   昭玉冷哼一声:“你欺瞒本宫,难道就不怕本宫砍了你的脑袋?”   这话说完,身后站立着的侍卫立马刷的一下子抽出了剑。   李先生吓得脸都白了,连连磕头。   “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啊!”   昭玉又温声安抚道:“你不必害怕,如实说便是,便是日后王爷怪罪下来,也有本宫在,不会让你性命有忧的。”   李先生闻言,终于是松了一口气,这才同昭玉说了实话。   “草民原本就是个教书先生,王爷唤草民过来,是为了叫草民教他读书认字的。前段时间王爷出征了,草民最近闲来无事,这才教这两个小童读书的。”   昭玉闻言,神情十分错愕:“你是教王爷读书认字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陆宴知他为何找人教他读书认字,他难道……并不识字吗?   可是先前,并没听说过他不识字的事情啊。   李先生说了个时间,昭玉仔细一想,正是那次她夸赞前朝一位文人学问好时,陆宴知莫名其妙生了气,同她吵架的那一次。   后来陆宴知就气呼呼的,从公主府搬走了,而且也不在公主府住着了,整日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也不知道是在做些什么。   现在回想起来,应当是那个时候就在府里头读书认字了,所以才总是见不着人。   昭玉忍俊不禁,表情也带了几分古怪。   难怪他当时这样生气,原来竟是这般。   忽然,昭玉心里头有些哭笑不得。   她对李先生道:“平日里,你都在哪里教王爷读书?带本宫过去瞧瞧。”   李先生应了一声:“是。”   这座宅子里头,有一个小学堂,陆宴知正是在这里头读书写字,就现在,学堂里头还有先前陆宴知练得字呢。   昭玉看了看桌案上陆宴知留下的字,仔细一瞧……竟然还带了几分熟悉之感! 第73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王爷可有受伤?……   她动作一顿,一时之间神情复杂极了。   上头的字歪七扭八,还有的好些大抵是自己写的不满意或者是写错了,用墨水涂成了一团。   这熟悉的感觉,让昭玉不禁想起来,这些个字迹,她在很久之前见到过。   是在陆宴知的书房里头,当时她还十分的惊讶。   陆宴知看到以后,就连忙遮盖了起来,同她说那是旁人写给他的信。   不曾想,居然是他自己写的。   想到此处,昭玉有些忍俊不禁,眉眼间都带了笑意。   不过,昭玉给陆宴知留了点面子,并没叫芍药以及其他丫鬟,跟教书先生等人一同进来。   而是一个人进来的,在学堂中看了半晌,随后拿了几张陆宴知写的字,叠好塞入了袖口之中,这才缓缓的走了出去。   外头教书先生战战兢兢的站着,见昭玉出来以后,忙上前行礼:“公主,您看的如何了?”   昭玉看了他一眼,道:“你不必担忧,本宫既然承诺了,自会向王爷保你无事。”说完,她看向一旁的芍药:“给李先生白银一百两,先送他回家吧。”   与陆宴知相处久了,昭玉也起了几分坏心。   既然陆宴知煞费苦心了一番,就为了不让她知晓他不识字一事,那她在信上也并不打算与陆宴知说她知道了此事的事情了,只准备等他回来以后再当面问他,看他到时候到底是何种的表情。   想到此,昭玉唇角便微微一弯,莫名期待了起来。   不过届时,也不用李先生再教他了,昭玉自己教他便好了。   她教的应当不会比李先生差才是。   所以才会吩咐芍药将李先生送回家去。   李先生闻言,脸上顿时间就是一喜,忙跪在地上磕头:“多谢公主殿下,多谢公主殿下!”   将李先生总走了后,这间宅院与学堂便空了下来,留着落灰有些可惜,说不准日后还有用得到的地方。   于是,昭玉又将那两个小厮留下了,叫他们平日里打扫一下学堂便好。   -   眨眼,又是一个月。   昭玉的肚子已经有六个月大了,平时穿着衣服,也能稍微看见一些了。   她走路不似先前方便了,有时候要托着腰走路,且腰偶尔还会酸疼。   而陆宴知,也整整走了三个月了。   这日,她坐在院中乘凉,忍不住摸着肚子想起了陆宴知走之前的事情来,心里头颇为好笑。   先前她怕陆宴知胡闹,就叫陈太医与他说,两个月才能行一次房事,却不想没多久,陆宴知就领兵出征了,这两个月一次的谎话,竟是也没有用着。眼瞅着,如今三个月都已经过去了,陆宴知也不知道何时能够回来。   再有三个多月的功夫,孩子便要出生了。   不知道他能不能赶得上。   随即,昭玉转念又想,上次陆宴知写信来,便说了,已经领着兵到了东夷皇城下,快要将东夷取下了。   想来,大抵也用不了三个月,就能班师回朝了,兴许是能赶上孩子出生的。   正想着的时候,昭玉有些觉得渴了,便伸手去拿茶盏,结果一个没注意,忽然将茶盏碰翻了。   茶水洒了出来,茶盏滚落在地,“啪”的一声,忽然就摔了个粉碎。   昭玉看着地上的碎片,微微一怔。   芍药听见动静,忙看了过来,担忧的道:“主子,您没伤着吧?”   昭玉摇了摇头:“并未。”   芍药稍稍松了一口气,担心碎片伤着主子,忙将碎片收拾干净了。   过了一会儿,昭玉道:“天气有些凉了,扶本宫进屋歇息吧。”   不知为何,方才将茶盏打碎后,昭玉便觉着有些心神不宁的。   进了屋里头后,昭玉问芍药:“这几日,王爷可有差人送家书回来?”   芍药笑了笑道:“主子,您的家书才递出去没多久,王爷想必才收呢,哪里有那么快回信,且还要一段时日。”   昭玉点了点头,又嘱咐一声,“若是北疆有消息,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本宫。”   芍药应了一声:“奴婢晓得了。”她面上仍旧挂着笑意,这是为主子开心呢。   原本,芍药也觉着王爷凶了些,且趁人之危,不好相处,有些个替主子担忧。   可如今看来,王爷待主子很好,比前头的驸马爷好了不知道多少呢,且主子心里头也是挂念着王爷的。   眼瞅着,小主子便要生下来了,主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再说昭玉,自打这日起,就有些心神不宁的,又给陆宴知写了一封信,叫人给他送了去。   主要是嘱咐他注意安全,另外一个是想问问他北疆那边的战况如何了,何时班师回朝,如今孩子已经六个月了,她手放在肚子上,都能察觉出小家伙在动,又问他可否能敢在生产前回来?   就这样,又过了约莫半月多,这日,昭玉进了宫,与赵太后闲聊了几句。   没多久,沈瑜就下了朝,来宁和宫给赵太后请安了。   沈瑜稚嫩的脸上挂着笑意,见到昭玉也在这,就唤了一声:“皇姐。”   昭玉瞧见沈瑜后,还微微有些惊讶。   沈瑜这孩子,平日里十分的严肃,别看年纪小,但是一向是喜怒不于形色,今日瞧着怎么这般高兴。   昭玉遂问他:“陛下,何事如此高兴?”   沈瑜微微诧异,“皇姐,您还不知道吗?摄政王已经攻下了东夷皇城,砍下了阿尔文的首级,已经班师回朝了。”   除了这个以外,陆宴知还将胡大兵领兵留在了东夷,等候沈瑜的信呢。阿尔文一死,东夷便同当年的罗刹国一样,成了大邺的附属国,每年都要同大邺进贡。   昭玉闻言,先是一喜,“他们何时动身的?”   沈瑜道:“递信过来不久就已经动身了,想必如今已经在路上了,应当过些日子就能抵达京城了。”   如今,陆宴知他们可不仅仅是在北疆,而是已经打到了东夷去,兵马还驻扎在了东夷皇城下头,回来路程可能是要远一些的。   赵太后闻言也笑了:“这样一来倒是正巧,还能赶上你生产。”   昭玉点了点头。   随即,又微微蹙起了柳眉,心里头有些奇怪。   她给陆宴知的书信,早就差人送过去了,按理说应当是收到了,回信也该写了送回来了。   而且往日里,只要是陆宴知叫人给朝廷上表,都会叫来人顺便捎着家书回来。   怎么这次,她半点消息也没收到?   若不是今日进宫,听瑜儿说了,她还不知道陆宴知已经打了胜仗,要回来了呢。   昭玉紧张的问沈瑜:“陛下,除了这个消息外,可还有旁的?王爷没受伤吧?”   赵太后闻言,也忙看向沈瑜。   她是不喜欢陆宴知给她做女婿,但现在木已成舟了,也不能再换,自然是希望女婿能平平安安的回来。   沈瑜道:“并未听说摄政王有受伤,皇姐,你莫要担心了,王爷骁勇善战,定不会受伤的。”   昭玉闻言,总算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也是,如今打了胜仗准备回来了,阿尔文也已经死了,定然是没有事了,想来,是她自打怀孕后,难免爱胡思乱想了。   陆宴知这厮,平日里家书回的那般勤快,这样重要的事情,竟不同她说了。   沈瑜请安后,便下去了。   赵太后瞧着昭玉有些不大高兴的模样,又想起她方才表情惊讶,并不知道陆宴知打了胜仗准备回来之事,就猜到她是为了这个在与摄政王生气呢。   她心中好笑,劝慰了一番:“你这孩子,怎么快当娘的人了,又使起了小孩子脾气。摄政王没差人告诉你,大抵是事出有因,兴许说不定,是想给你个惊喜呢。”   看着昭玉因着这事使性子,赵太后心里头倒是放心了些许,看来,那陆宴知虽说混账了些,但是待昭玉的确不错。先前昭玉与尚修明在一起时,哪里因为没给她写信使过性子?   昭玉看着母后戏谑的眼神,面色微微发红,点了点头,轻声道:“母后您说的是。”   又在皇宫中坐了会儿,昭玉便出宫回了摄政王府。   自打北疆那边有了消息后,别说朝中文武,就算是大邺百姓,也是无不欢呼的。   东夷人胆敢口出狂言,要抢公主,霸皇城,活该被灭。   真是大快人心!   老百姓们怕陆宴知不假,可也是十分崇拜他的。   前些年,罗刹国抢了大邺好几座城池,民不聊生,人心惶惶的,是陆宴知领兵抢回了城池,又踏平了罗刹国,老百姓们这才得以安居乐业,如今,陆宴知又领军攻占了东夷皇城,更是叫老百姓们心里头对他敬重不已。   看来,日后只要有摄政王陆宴知在,谁也不敢来攻打大邺了,老百姓们,也能过上几十年安居乐业的日子了。   昭玉这几日在府里头,门房不停的来报,说是有百姓抱了鸡,拎了鸡蛋,鱼肉还有菜,非要塞给他们。   有时候都能围上一圈人。   昭玉听后哭笑不得,勒令门房与府中丫鬟家丁谁都不许收老百姓的东西,要原封不动的退回去,否则重罚。   这样坚持了几天,老百姓们这才不来送东西了。   其实,也就是如今昭玉在这儿住,老百姓们才敢来送东西,若是以前陆宴知那个杀神住在府里头,老百姓们就算是再感激他,也不敢真的来送,生怕王爷不耐烦了,将他们统统打一顿给轰出去。   别看王爷对敌军不假辞色,对他们啊,也一样!   ……   眨眼,十多天过去了。   听说前去支援北疆的大军已经回来了,如今,已经在城外头扎营了,副将还去宫中禀告了陛下。   昭玉还是没收到陆宴知送回来的家书,甚至连陆宴知的影子都没瞧见。   这不是已经回京城了,怎么还是不见人?就连去宫中回话,都是副将去的,陆宴知做什么去了?   她心中疑惑不已,遂差人将刚从宫中出来的副将请到了府里头来。   副将走到近前,先跪下行礼:“末将参见公主。”   昭玉点了点头:“起身吧。”她又问:“怎么是你来宫中回话的,王爷人呢?”   副将有些吞吞吐吐:“这……王爷说是要沿途给您买些东西,所以让末将领着将士们先回来了,想来,过不了多久,王爷也能到京城了。”   昭玉闻言,微微蹙起了柳眉:“买什么东西,竟比你们慢着这般多。”她似是不放心一般,又问了一遍:“王爷此次攻打东夷,可有受伤?”   话音一落,副将就像是被什么机关戳中了一般,刷的一下子瞪大了双眼,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声音都比刚刚洪亮了一个度:“回公主,没有的事,王爷好着呢,半点都没伤着!” 第74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男子汉大丈夫身残志坚……   这大嗓门,好悬没将昭玉吓了一跳。   但是怎么瞧着,有点像是做贼心虚呢。   昭玉目光灼灼的瞧着他,又问了一句:“哦?是吗?”   副将用力点了点头:“当然,王爷神勇无比,自然不会受伤的!”   说完,他再次肯定的点了点头。   昭玉看着副将这副模样,心里头愈发狐疑不已。   但是从他口中似乎也问不出什么,便将人打发走了。   副将走了以后,昭玉又唤来了手脚功夫十分不错的几名侍卫,吩咐他们需寸步不离的跟着副将,一有问题,便及时来回禀她。   侍卫们还十分的疑惑,好端端的,跟着个大邺军的副将做什么?   但是主子已经吩咐下来的,几人还是点了点头,按照主子的吩咐,去跟着人了。   芍药忧心忡忡的站在一旁,问:“主子,您可是怀疑王爷有什么古怪?”   昭玉蹙着柳眉点了点头。   这么长时间了,家书没有,人也瞧不见,的确有些古怪。   芍药一跺脚,着急道:“主子,您说……王爷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她先前没少听人说,那些个老爷们趁着家里头夫人有孕时候,往府里头抬妾室通房的,亦或者是家里头夫人强势些的,不敢抬妾,就在外头置办个府邸,养一个外室,偷偷瞒着夫人相好。   那些个有了外室的老爷们,也同现在的王爷一般,总是见不着个人,而且连个信都没有。   想到此,芍药便忍不住担心了起来。   昭玉听到这,忍不住好笑的看了芍药一眼,“莫要胡言乱语。”   陆宴知能在外头有什么人?   除非在东夷,有个生的比她还美的姑娘家,同他自荐枕席了。   不过就瞧着陆宴知离京前那副模样,昭玉心里头早就已经有了底,就算是遇着了比她漂亮的姑娘,他应当也不会乱来。   芍药一想也是,王爷这般身份跟性子的,也不是个怕家里头夫人的,定然不能在外头养个外室的,若是瞧中了,肯定就抬进府里头来了。   不过她面上瞧着还是有些担心,一叹气道:“主子,那王爷怎么这么长时间,也没个消息呢?”   要知道前些日子,王爷差人送家书回来的可勤快了,也就是最近,突然没了信。   昭玉思索了半晌,道:“谁知道呢,许过不了多久,便有消息了。”   芍药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询问。   就这样过了一两天,跟着副将的那几个侍卫终于有了消息。   说是副将经常会去郊外一座宅子里头,先前也不知道那宅子里头住得是何人,所以暂时没来禀告。   他们有的跟着副将,有的盯着那所宅子许多天,就在今日,他们瞧见王府的青衣管事,从那宅子里头出来了!   昭玉听了这话后,表情便微微一顿。   旁边的芍药可受不了了,急得眼睛都红了,在昭玉旁边道:“那青衣平日里都跟在王爷身旁,他若是在宅子里,王爷定然也在的!”说到此处,她急得一跺脚,看向一旁的昭玉:“主子,您看奴婢说什么来着?王爷回了京城不肯回府,连个消息都没有,那座宅子里头,指不定住着什么人呢!”   昭玉柳眉几蹙成了一团,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沉思了半晌,随即,眉头稍稍舒展开来,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饮了一口。   芍药在一旁可急坏了,见主子还是老神在在的坐着,一点不着急的模样,心里头忍不住想:我的主子哎,您这个时候,还有心情喝茶呢,后院都起火了!   正思索着的时候,便见自家主子站了起来,吩咐道:“芍药,吩咐人备马车,随本宫去捉奸。”   芍药“哎”了一声,又着急的看了一眼主子,想起今时不同于往日,所以劝了一句:“主子,您到时候可千万别着急,您就是不顾着自己,也要想一想您肚子里的小主子。”   昭玉看了芍药一眼,心道,这丫头,还在劝本宫呢,她瞧着,可比自己着急多了。   她点了点头:“去吩咐人备马吧。”   这边,昭玉领着人坐着马车去郊外的宅院去了。   而郊外的宅子里头,这个时候是一片冷清。   还真叫芍药给说对了,青衣如今住在郊外的宅子里头,陆宴知也跟着住在里头呢。   其实啊,在副将领着大军回来的当天,陆宴知就回来了,不过一直没露面,而是一直住在郊外的这宅子里头。   金屋藏娇,而是没有的事儿!   他这是为了藏自个儿呢。   彼时,陆宴知正黑着一张脸,拧着眉躺在树下头的藤椅上。   他左胳膊跟右腿上都绑着绷带,瞧着是伤的不轻。   陆宴知这两天养的有点不耐烦了,他看向一旁的青衣,冷声道:“本王这伤,还有多长时间能够痊愈?”   青衣在旁边一叹气:“王爷,您这又是何必呢?您干脆就回王府养伤得了,非要窝在这小宅子之中,公主瞧不见您回去,指不定要多担心呢。”   陆宴知闻言,眉头顿时间紧锁在了一处:“本王不回去,等养好了伤再回去。你问了大夫了吗,本王的伤还有多久好?”   青衣道:“伤筋动骨一百天,大夫说,您这伤要是好利索,怎么也要一两个月。”   陆宴知闻言,脸顿时间就臭了,他冷声怒骂道:“庸医!”   青衣心道,这关人家大夫什么事,就算是神医在世,也不能让您两天就痊愈的。   不过他也不敢说,只是在旁边劝:“王爷,若是公主瞧见您受了伤,定十分心疼,您何必藏在此处呢?”   陆宴知拧眉粗声道:“不可能,她只会骂本王!”   说起来陆宴知这伤,还是在攻破东夷皇城那天受的,当日他一时大意,中了阿尔文那贼子的诡计,幸好他怀中的护心宝镜,以及昭玉给他偷偷装在荷包里头的暗器,救了他一命,不然还当真不能平安回来。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受了一些伤。   昭玉千叮咛万嘱咐他要谨慎小心行事,结果他还是大意了,若是叫昭玉知道了,那他得多没面子?   再一个,他已经夸下海口了,结果还在阿尔文手里头受了伤,这传出去,脸上也挂不住啊!   铁骨铮铮的汉子陆宴知,活了这么大没有用过苦肉计,受了伤只觉得面上挂不住,有辱他威风凛凛的名声。这块木头却不知道,这伤口若是利用得当还能抱得美人归呢。   他可倒好,找个地方猫着,死要面子活受罪。   青衣劝也劝不动,只好作罢。   就在这个时候,昭玉的马车已经找了宅院门口,门口守着的,是几个大邺军。   他们有的不认识昭玉,还要拦着,叫为首的人瞪了一眼阻拦住了。   为首的人连忙上前行礼:“属下见过公主,不知您来此所为何事?”   旁边的人听说这是公主殿下,忙跪下行礼。   昭玉抬手:“平身吧。”随后又道:“本宫问你们,这府里住着的是何人?”   为首的人心里头咯噔一下,冷汗都淌下来了。   结结巴巴的扯了个谎道:“这这、这是我家副将的夫人住在此处……”   说着话,还赶紧给人使了个眼神,让人进里头通报给王爷,说是公主殿下找来了!   他话说完,昭玉的脸色就刷的一下子冷了下来。   她冷哼一声:“本宫倒是不知,王爷何时给人当了夫人了,你说这话,王爷可曾知道?”   为首的军官闻言,吓得脸一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公主饶命!”   王爷若是知道他这么说,非要把他给宰了不行!   昭玉没搭理他,让芍药扶着她就往里头走。   军官急坏了,但公主没有发令,也不敢站起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昭玉走了进去。   心里头只祈祷着,希望刚才进去的人,这会儿已经禀告给王爷了。   昭玉往里头走着的时候,跌跌撞撞进来的人已经到了陆宴知的跟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王王王、王爷,大事不好了!”   陆宴知心里头正不痛快呢,见着这人慌慌忙忙的闯进来,登时便喝了一声:“放肆,何事如此惊慌?大吵大叫的,成何体统!”   跪倒在地上的人哭丧着一张脸道:“王爷,小殿下找来府里头寻您了,这会儿正在门口呢!”   这话一落,慌张的人就成了陆宴知。   他脸色立马就变了,声音中都带了几分急促:“什么?此话当真?沈昭玉她怎么来了,她怎么知道本王在此处的?!”   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足以见得陆宴知给慌成了什么样。   说完,他也不等那军兵回话,忙单支腿蹦了起来,然后单腿一蹦一蹦的就往屋里头跳。   他急得额头都冒汗了,蹦着进了屋里头,自顾自念叨了一句,“不行,本王得藏起来。”   陆宴知先是蹦到了衣柜旁边,用没受伤那只手拉开一看,衣柜太小了,他进不去。   桌子底下又能看见,半晌后,他扭头看了看床榻,咬了咬牙,身残志坚的藏到了床榻底下。   青衣进屋一看,眼前就是一黑,“王爷,您快出来,小殿下来便来了,您这又是何必,干脆告诉她便得了。”   陆宴知咬牙切齿的命令:“不行,你给本王闭嘴!啰嗦什么?你也赶紧藏起来。”   青衣只好苦着脸,也想钻进床榻底下,但里头有些挤,又怕挤着王爷的伤口,没敢进去,就在他找地方的时候,昭玉已经叫芍药扶着进来了。   “王爷可是住在此处?”昭玉问。   手底下的人连忙道:“公主,您想岔了,王爷不住在此处啊!”   昭玉没理他,径直推开门进来了。   接着,就同青衣碰了个面对面。 第75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他发了疯的想她。……   昭玉与青衣面面相窥。   芍药在一旁瞪圆了眼睛。   床榻下头的陆宴知,则是彻底黑了一张脸,在心中将青衣狠狠的骂了一通。   再说青衣,反应过来以后,连忙跪下行礼。   “小的参见殿下。”   昭玉垂眸看着他,淡淡道:“起来吧,你缘何会在此处,王爷呢?”   青衣顿时间淌下来了冷汗。   王爷啊,这会儿正在床榻底下呢!   青衣哪里敢说啊,要是说了,王爷非得扒了他的皮不成!   他擦了擦额角上的冷汗,道:“回禀殿下,王爷,王爷不在此处。”   青衣心里头止不住的苦笑,心说这都叫什么事儿啊!王爷回王府中不便行了,小殿下见了他只会心疼,也不会如何,非要拧着一口气,瞧这会儿,还跑床榻底下去猫着了。   这要是传出去,简直就不像话。   此时,陆宴知的心也跟着紧紧的提了起来,他在床榻底下,塌边有床单垂下来,所以陆宴知在里头视线被遮盖了个严严实实,也瞧不见外头是什么场景。   只能听见外头的声音。   沈昭玉的声音没变,还是同以前一样。   陆宴知听着她说话,拳头也下意识的攥紧了。   别看他窝在这小破宅院里头,但早就已经想回府了,不然也不能成天的问青衣,伤口还有多久好,而且还好生生的将大夫给骂了一通,他在这处住得是早就已经心急如焚了。   他想见见昭玉,人瘦了没有,肚子是不是大了,问问他不在京城这段时日,可有人叫她生气。   可此时,昭玉就在外头,陆宴知却一动不敢动,更不敢出去。   这心里头,别提多憋屈了。   越想脸是越黑。   再说昭玉,听了青衣这番话以后,是半点没相信,闻言眸光四处打量了下,随即落在了床榻边上。   床单最底下,有一块没有盖住的衣袍。   她微微一愣,随即了然,心中十分好笑。   干脆抬腿,就朝着塌边走了过去。   床榻底下的陆宴知,听着脚步声是越来越近,丹凤眼也渐渐睁大了。   接着,床榻吱呀一声,是昭玉坐在了床榻上头。   陆宴知稍稍松了一口气。   青衣直愣愣的站在旁边,也没了主意。   小殿下怎么不说话了,方才他那番话,小殿下是信了,还是没信呢?   他疑惑的看向一旁的芍药,芍药只瞪了他一眼,也没理他。   就在此时,青衣发现了,王爷一块衣袍露在了外头。   他心里咯噔一下。   昭玉坐在床榻上后,瞥了一眼脚旁的衣袍,对青衣道:“你不必瞒哄本宫了,你既然已经回了京城,想必你家主子也在此处。”说完,昭玉微微叹了一口气,语气中带了几分难过,“你便老实同本宫说吧,他回来这般久,不仅不给本宫写信,也不回王府,是不是从东夷带了个漂亮姑娘回来,藏在了这座宅院中你侬我侬呢?眼下二人都不在,想来是一同出去游玩了。”   青衣一听,脸色就变了,心想这简直是天大的冤枉,王爷都伤成了这副模样了,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漂亮姑娘?   床榻底下的陆宴知听到此处,顿时间也急了。   他剑眉紧紧的拧在了一处。   沈昭玉这女人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什么乱七八糟的都!   还漂亮姑娘,他陆宴知是这种人吗!   青衣这个废物点心干什么吃的,倒是赶紧解释啊!   陆宴知正在心里头骂着青衣呢,青衣终于慌忙开口了:“小殿下,您这是说的哪里的话?王爷岂会是这等人!什么东夷的姑娘,绝对没有这等子事,您可真的冤枉我家主子了,他心里头记挂的只有您同小主子。”   当然,小主子还是次要的,主要惦记的还是这位小殿下。   昭玉听到此,捏起帕子,轻轻擦拭了一下眼角,做出了个哭模样,声音里都仿佛带了哭腔:“你们主仆二人莫要再欺瞒本宫了!本宫都已经知晓了,亏得本宫还这般担心他,日夜惦记着,他可倒好,在外头竟有了旁人,既如此,本宫也不碍他的眼了,明儿个本宫就带着孩子去临昌,另寻他人好了,省的叫他躲在这小宅院当中金屋藏娇,有家不能回。”   陆宴知听到这儿后,脸色登时间就变了,登时间暴跳如雷。   这还得了?   沈昭玉这丫头胡思乱想也便罢了,如今还要气的要带着他的孩子去找旁人了!   而且听着,哭得还怪伤心的……   陆宴知心里头是又心疼,又委屈,又生气。   心疼是昭玉胡思乱想,哭了开来,委屈是她不分青红皂白就误会他找了旁人,生气她遇着事儿就惦记着找下一春。   这一下子,就跟百爪挠心差不多,哪里还藏的下去。   当即怒喝一声:“你敢!哭哭哭,就知道哭,本王哪里有什么旁人?你冤枉本王也就算了,还要带着本王的孩子跑,你想都别想,你跟孩子,哪个都别想跑!”   昭玉正哭着呢,陆宴知霹雷一般的声音就从床榻底下传来。   当时把旁边的芍药给吓了一跳,好悬没蹦起来。   “怎、怎么回事?!”   昭玉跟青衣都知道他在床底下,可芍药不知道啊。   她正因为王爷找小的事儿生气呢,结果床榻底下就传来了王爷的声音,她能不吓一跳吗!   再看昭玉,将擦拭眼角的帕子拿了下来,哪里有半点哭相?   她弯了弯眉眼,笑了。   昭玉这是故意说这一番话,让陆宴知自个儿绷不住,出来呢。   青衣也是一时无语凝噎。   下头的陆宴知生着闷气,想要自己爬出来,结果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口,忍不住嘶了一声,然后怒道:“青衣,扶本王出来!”   昭玉站起身,叫芍药扶着往旁边走了走。   青衣这才弯腰将陆宴知给扶了出来。   昭玉本来方才是假哭,可是如今,一瞧陆宴知这惨模样,便忍不住真的红了眼圈。   陆宴知胳膊上跟腿上绑着绷带,因为方才碰到了胳膊上的伤口,有些裂开了,此时血染红了绷带。   因为刚刚钻床底,他头发也微微有些发乱,身上沾了不少灰尘。   看起来别提多狼狈了。   陆宴知本来是打算出来找昭玉算账的,结果出来刚站稳当,便瞧见昭玉红着眸子,泪眼莹莹的看着他。   他下意识拧紧了眉,“别哭了,你——”   话没说完,就叫昭玉带着哭腔打断了:“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伤口疼不疼?都流血了,青衣,还愣着做什么,快些去请大夫来给王爷看看!”   这一刻,昭玉也明白了,陆宴知之所以瞒着她不肯回去,不是因为旁的,而是受了重伤,没敢去见她。   陆宴知见昭玉哭成这副样子,顿时间慌了手脚,“你看我,这不是没事吗?小伤而已,一点都不疼的,真的,你别哭了。”   说完,还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笨拙的去擦昭玉的眼泪。   青衣十分有眼力劲儿的将芍药拽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了这对小夫妻。   昭玉气的拍开他的手,有些气他受伤了瞒着自己。   陆宴知一看,坏了,昭玉定是要同他算账了,她写了那么多信,他还是没小心受了伤,她肯定要说他粗心大意,他心中懊恼,怎么就一着急给出来了呢。   谁料,下一刻,昭玉蹙着柳眉道:“你下次可不许这般了,受了伤为何要瞒着我?你知不知道这些天我有多担心。你在王府中养伤,怎么也比在此处要强上许多。”   说着话,她担忧的看着陆宴知渗血的胳膊,“还这般莽撞,都受伤了,硬要往床底下藏着。如今伤口崩开,吃着苦头了吧,疼不疼?”   陆宴知顿时间愣住了。   半晌后,他张了张嘴,道:“你不嫌我不听你嘱咐,一时大意受了伤,给你丢人吗?”小时候,每次他同人打架,若是受了伤,娘亲都会打骂他,嫌他丢人。   她还说,一个男人活在世上,就要为妻子儿女以及父母争光,不然跟废物没什么区别。   昭玉这才知道,他是为什么而别扭。   她握住他没受伤的那只大手,仰头看着他,轻声道:“我缘何会嫌你丢人,你打败了东夷军,杀死了阿尔文,我敬重你还来不及。世人谁不知道,大邺的摄政王陆宴知,是一位骁勇善战的盖世英雄。我很开心,这位英雄是我昭玉的夫君。如今,我只心疼你受了伤,气你不肯告诉我,在此处偷偷养伤。”   陆宴知看着昭玉莹白如玉的小脸,跟认真的神情。   他忍不住一点一点的翘起了唇角。   原来沈昭玉是心疼他受了伤。   她是在心疼他。   陆宴知心中砰的一下子炸开,那股子高兴溢于言表,后来,他甚至忍不住裂开嘴傻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他垂眸看着昭玉殷红的唇,单手托着昭玉的小巧的下巴,粗鲁的亲了上去。   这些日子,每天夜里,他都发了疯的想她。   昭玉忍不住拧了他一把,红着脸推开他:“你去榻上坐着。”   人都伤成了这副模样,站着都得一条腿,还有心思想这些呢!他不怕摔着,她还怕他砸着孩子呢!   ……   不多时,陆宴知重新包扎好了伤口,春风得意的坐在马车里头,同昭玉一起回王府。   他看着昭玉微微发红的唇,止不住的发笑。   昭玉脸色绯红的横了他一眼。   “你这副模样,小心叫孩子日后笑你。”   陆宴知不以为然:“他如何能知道。”   昭玉唬他:“如今孩子都快七个月了,别看是在腹中,可也已经知事了。他平时在我的肚子里头,还动来动去的呢,有时小手也会同我的手碰一碰。”   陆宴知满脸疑惑:“当真?”   昭玉点了点头,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拿着陆宴知的大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 第76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正文完】   接着,陆宴知就发现自己的手仿佛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   他惊了一下,忙缩回了手。   “什么东西!”   他下意识喝了一声,随即惊疑不定的盯着昭玉的肚子。   昭玉瞅着他这副没见识的模样,心里头有些好笑。   于是随口忽悠道,“他这是恼你了,在踹你呢。”   陆宴知横眉竖目。   “放肆!”   他还敢踹本王,看本王日后怎么收拾他!   昭玉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同个没出生的孩子置气,出息吧。   她干脆不理他了。   陆宴知也没再缠着昭玉,而是一个劲儿的盯着昭玉的肚子,时不时用手摸一摸,有时候肚子里头的孩子没动,有时候又在他的掌心下动一下,陆宴知惊奇不已。   等到了王府之时,陆宴知已经跟肚子里头的小娃娃互动了许多次,终于是没方才那般没见过世面了。   芍药先扶着昭玉下了马车,昭玉又唤了青衣一声,叫青衣将陆宴知扶下来。   陆宴知一下车,王府的门房登时间就愣了,连忙过来给二人行礼。   王爷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   连忙将二人迎了进去。   陆宴知回了京城,并且受了重伤的事儿,很快就传了出去。   这话传到了皇宫里头,赵太后与皇帝沈瑜都十分担忧,不仅送了许多补品,还派了太医过来慰问。   皇帝沈瑜还十分心疼这位黄姐夫,干脆大手一挥,给陆宴知放了半年的假期,让他不用去早朝了,在府中好好养伤。   陆宴知听了这个消息,心情十分不错,小皇帝沈瑜倒是有几分眼力劲。要知道他最不喜欢的,就是去上早朝,别说半年,就是日后都不去了,陆宴知也不带想的。   其他文武百官听说他受了伤,都带着礼物来探望了。   陆宴知嫌他们烦,他哪里有空一个一个的见?看那群老东西,还不如逗昭玉肚子里头的小崽子玩。   干脆吩咐了门房,让他们把礼品留下,人都统统撵走,就说他不见客。   得,这倒好。   人不见,东西也得留下。   这种事儿也就王爷能干得出来。   老百姓听说王爷受了伤,也都挺担心的,这会儿王爷回了府里头,听说连那些个大臣都嫌烦不愿意见,他们更不敢明目张胆的来送东西,于是,一个个偷偷摸摸的,想把东西放到王府门口就偷偷溜走。   不过叫王府周围把守的侍卫瞧见了,统统给送了回去。   毕竟小殿下事先有话,老百姓的东西是一律都不能收的。   于是,这些日子,王府门口热闹极了。   不过王府里头,倒是十分的安静。   陆宴知伤养的也是十分安逸,昭玉这段时间以来,对他是百依百顺,他的日子过得别提多舒心了。   甚至,他还将青衣给训了一顿。   “你怎么早不劝本王回来?”   几乎劝破了嘴皮的青衣敢怒不敢言。   当然,陆宴知也有不舒心的地方,那就是昭玉什么都能答应他,就是不肯与他同房,这叫陆宴知心里十分不满。   这日夜里,陆宴知倚靠在榻前,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灯下桌案旁的昭玉。   看了一会儿后,他冷不丁的开口:“你过来,本王有话要与你说。”   昭玉放下笔,净了手,随后扶着腰走到了床榻边,坐下。   她轻声问他:“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适?”   陆宴知哼了一声:“沈昭玉,你为何说话不算话?”   昭玉愣了一下,随即疑惑道:“我何时说话不算话了?”   陆宴知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胸口上,拧眉不快的开口:“你先前分明答应了本王,两个月行一次房事,如今都快要四个月了,按理说,你应当是欠本王两次了,为何不愿?”   昭玉听了他这句话后,无语凝噎。   她目光先是落在了他受伤的手臂上,顿了顿,又落在了他受伤的腿上。   他都这副模样了,还有心思想这些呢?   她便是答应了,他又如何能使的,届时一用力,恐怕伤口都会崩开。   看在他受着伤的份上,昭玉只好哄着他,“不是本宫不愿,主要是你如今受着伤,恐怕是不行的,等你伤好了,本宫都赔给你如何?”   谁料,这番话说完,陆宴知立马黑了脸。   男人最怕别人说他不行,陆宴知也一样。   他以前嘴贱,见天的不是说尚修明不行,就是说姬元嘉不行,谁成想,天道好轮回,今儿个居然叫沈昭玉说他不行了。   这陆宴知能受得了吗?   他咬牙切齿,瞪着昭玉道:“本王行的很,这就同你试试!”   说着话,一个用力将昭玉给拽了过来。   他身上有伤,昭玉也不敢太挣扎,怕伤着他。   就这样半推半就的,叫陆宴知成了事。   事必,昭玉就发现这人,胳膊跟腿上都渗血了。   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气的训道:“说了不行不行,你偏要逞强,如今伤口又裂开了吧,疼不疼?”   陆宴知闻言气呼呼的瞪了她一眼,沈昭玉是不是瞎,本王方才分明行的很!他狠狠的咬了咬牙,心道,等这小崽子生下来,本王再收拾你。   昭玉见他气哼哼的模样,忍不住又瞪了他一眼。   他还不服气?   便是个七岁孩子,也没有他这般任性的。   “伤口不疼?”她没好气的问。   陆宴知粗着嗓子,梗着脖子道:“不疼!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   话没说完,昭玉伸出手指,戳了戳陆宴知胳膊上的伤口,戳的陆宴知顿时疼的嘶了一声,脸微微发了白,声音也卡了壳。   再一看,旁边昭玉正面无表情的瞧着他,仿佛在说,不是不疼吗,你倒是接着嘴硬啊。   陆宴知的脸顿时挂不住了,他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撇过脑袋,不看她了。   昭玉伸腿踢了踢他没受伤的那条腿,道:“你自己出去,找青衣唤大夫重新给你包扎下伤口,我身体乏,便不管你了。”   陆宴知只好气咻咻的套上件外衫,艰难的单腿下了床榻,自己单着腿一蹦一蹦的出了门,整个人看起来憋屈极了。   昭玉瞧着他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   这不都是他自个儿作的,他还委屈上了。   没多久,外头传来陆宴知愤怒的吼声:“青衣!”   昭玉怀了孕本就身子重,比平时乏力一些,今日叫陆宴知这一折腾,也有些困乏了,听着外头青衣跑了过来将他扶走,又差人去唤了大夫,昭玉这才放心的闭上眸子睡了过去。   -   因为这次后,昭玉说什么也不肯依着他了,他伤口没好之前,房事便想都不要想了。   这就导致了,每次太医看完了伤势,陆宴知都会问还有多久好,听了太医说还要一段时日后,便会将人骂走。   久而久之,太医院的几个太医,都被陆宴知给骂了庸医。   如今,一提到摄政王府,太医院是人人自危,让谁来王府给王爷诊脉,都十分头疼。   太医们不知道王爷为什么这么急着要养好伤口,但昭玉是知道的,每次听到陆宴知气呼呼的将太医给撵走,昭玉都十分无语,便差芍药单独过去,给那位来看伤换药的太医赏一些个东西。   就这样,过了几乎两个多月,陆宴知的伤口终于是好利索了。   绷带都拆了,伤也已经完好如初。   而昭玉的肚子如今也愈发的大了,眼瞅着,就要出生了。   赵太后早就已经请了不少的稳婆,给闺女生产做准备呢。   这些个稳婆,都在王府里头住着,随时待命呢。   昭玉邻近生产的时候,别说是赵太后与陆宴知。   便是小皇帝沈瑜,也跟着捏了一把冷汗,每天都会叫身边人来王府询问一遍,今日公主如何了。   昭玉发动这一天,正好是陆宴知拆绷带这天的晚上。   陆宴知绷带一拆,只觉得浑身都痛快了,一整天看昭玉的眼神,都有点如狼似虎的,叫昭玉有些吃不消。   他问昭玉:“你生了孩子后,多久才能行房事?”   昭玉瞪了他一眼,这茬是过不去了是吧?   “生了后要坐一个月的月子,要两三个月后才能行房事。”   陆宴知听到此处,忍不住皱了皱眉。   然后看了昭玉一眼,眸光沉思。   同时,心里头是愈发打定了主意,今夜不能叫昭玉再搪塞过去。   他都素了两个月了,若是再等上两三个月,那像话吗!   于是,天色一黑,陆宴知就进了房间,先去沐浴了。   等昭玉也沐浴完后,便见陆宴知已经在房中迫不及待的等着了。   他一见着她,便大步走上前,将她一把打横抱起,轻轻放在了床榻上。   昭玉见他这副急色的模样,心里头也有些好笑。   不过她先前也问过陈太医了,这会儿可以适当行房事,便也没再拘着他。   陆宴知含住她的唇,单手去拽她的腰带。   一切都仿佛水到渠成。   可就在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昭玉忽然着急的攥住了他的手,声音微微发颤,“等、等等——”   陆宴知以为她又要作妖,瞪了她一眼,声音黯哑还喘着气:“本王等不了了!”   今日,无论沈昭玉说什么,都不能拦住他。   昭玉一只手抓着他的大手,另一只手紧紧攥着身下的床单,她脸色微微发白,急得都快哭了,声音更是愈发颤抖的厉害:“不是,我、我好像要生了!”   陆宴知听到此处,动作陡然一僵。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下,又看了看昭玉的肚子,牙齿一点一点的收紧。   这小崽子,生来就是克他的。   好,生。   生下来看他怎么收拾他!   陆宴知翻身下床,怒喝一声:“青衣,快将稳婆统统给本王找来,公主要生了!”   霎时之间,屋内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