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追悔莫及时我重生了》 作者:圆月饼   文案:   余杉被极端黑粉杀死在了她最爱的舞台上,宛如一只伤痕累累的黑天鹅在一片喧闹中没了声息。   同一日,余家上下欢庆,庆祝大哥心脏源确定,捐赠者为女性,死于“一场意外”。 余杉前男友影帝顾祁礼携新女友参加杀青晚宴,情深意切间满目深情。   两周后一篇娱乐八卦引爆全网。   余杉“出轨门”另有隐情,顾祁礼深夜买醉但爱人已亡;   余杉可能并非外室私生女,而是余母亲生女儿;   大哥余朗受捐心脏捐赠者正是妹妹余杉。   一时间众人追悔莫及,而余杉重生了,这次她要远离一切,重新选择。   可这一次,重生的好像并非只有她一个………   ------------------------   陆予峥,余杉记忆中一直坐在教室最后一排的少年,冷静自持,成绩高居榜首无人撼动,只是关于他的传闻却很糟糕。   听闻他的礼貌善良都是假装的,母亲曾因其自杀,打起架来比混混还要凶狠,高三那年肄业早退轰动全校。   重新选择后的余杉小心翼翼的坐在陆峥身边,成为了同桌,原本以为会在沉默中消亡,却无意中打开了一个本子。   本子写着一行字。   “余杉找我借笔记的时候好可爱,像讨要苹果的小熊猫。”   单向暗恋转双向,天才经纪人饲养员男主??天然萌小太阳女主,前校园后职场,互相救赎。   内容标签:重生 甜甜文   主角:预收《我有一间药剂铺(无限)》欢迎来戳 ┃ 配角:预收《不要在狗血文里谈恋爱》虐渣文,欢迎专栏收藏 ┃ 其它:   一句话简介:重生后人人都开始爱我   立意:找寻生活的意义 第一章 死亡是生命的起点   当修长的脖颈被割开,耳边隐隐响起鼓膜的轰鸣声时,余杉想起了很多东西,想起了这几个月针对她无休止的谩骂,想起了亲人的冷漠,还想起了放在梳妆台前的那一束玫瑰。   最终她的光没有从梦中照进现实,贫瘠的土地上也没能开出灿烂的颜色。   此时是余杉夜宿门澄清发布会当日,原定今日余杉结束完最后一场舞台剧表演便前往澄清会现场,疯狂的黑粉冲上台手持凶器在众目睽睽之下割断了这位在娱乐圈以美貌负有盛名的女星的脖子,终结了其充满话题性的一生。   其后一周警方调查了黑粉的住所,发现该名嫌疑犯曾经捏造过多起关于余杉的绯闻及诽谤,其中就包括让余杉名誉扫地的夜宿门事件,新晋影帝顾祁礼也在不久被狗仔拍到深夜买醉。   一时间一片哗然……   再不久后余家大少爷接受心脏手术出院,余母和管家前往接起回家,这位冷心冷面的余氏年轻掌权人坐在轮椅上,修长的手中抓着的是心脏捐赠人的信息,赫然写着的正是余杉。   所谓悔恨,就是人以永别却发现自己亏欠众多,而这一切余杉早已不在乎了。   她听着自己被抬上急救车,听着血液流淌的声音悄然睡去。   ------------------------------------   2004年夏,破败的胡同巷里充斥着孩子的欢呼声,他们把废报纸裹成了球用胶带黏住充当简易的足球,为每一脚的超常发挥真实的沸腾着。   余杉用胳膊挡住眼睛,纱窗外传来阵阵蝉鸣,她死后重生了,重生到了即将升入高中的那个夏天。   推开门,家里来了陌生人,经历过一切的余杉知道,那是她的生母----杜如兰。   狭小的客厅气氛异常凝重,杜如兰坐在椅子上翘着腿,父亲站在不远处系着一件大红色的围裙,显然刚才还在准备早饭。   “你就是余杉对吧,我是你妈妈杜如兰。”女人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那张原本长的还算标准秀丽的脸上因为房间的闷热泛着油光。   余杉没说话,她默不作声的拧开卫生间的门把门关上,对女人熟视无睹。   “李江海,你也看到了女儿都被你教成什么样了,真是没有礼貌,我看啊.她如果在这里继续呆下去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帮你卖卖猪肉当个屠户。”杜如兰的脸面有些挂不住,她尖锐且刻薄的讽刺着。   李江海涨红了一张脸,脸上原本唯唯诺诺满是无奈的表情变成了愤怒,他冲过去拉扯住女人的胳膊就往门外拽,随后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余杉隐隐听见两人在门外的争吵。   “杜如兰你说我窝囊可以,我就是太窝囊当时才会收留你,但孩子是无辜的,这么好一个孩子你说她做什么。”李江海压低声音吼道。   杜如兰笑嘻嘻的讽刺,“你还知道你窝囊呀,我这次来就是要带余杉走的,如果你还想让小孩受到更好的教育,享受更好的物质生活就赶紧放她走,你如果不同意我就报警抓你,孩子和你有什么关系啊要在这个家里长大,她姓李吗你……”   这一天在余杉的记忆里是灰暗的一天,就连出门时也能感受到邻里怜悯且八卦的目光,杜如兰把胡同闹了个天翻地覆后骂骂咧咧的走了,李江海回到家对着余杉露出了一个难堪又小心翼翼的笑容。   “爸爸,晚上我想吃油焖虾。”余杉从厨房探出脑袋笑道,她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和往常一样点着晚上的菜。   玄关处静悄悄进门的李江海有些愣神,见余杉没什么异常,心里的重量顿时一轻,手在围裙上擦了擦笑道。   “好勒,不止有油焖虾还有糖醋排骨,你前两天不是说要叫丁当来看比赛吗?叫咱家来,爸爸给你们露一手。”   余杉帮忙从厨房里端出粥和包子,父女俩坐在小方桌前安静的吃着早饭。   李江海在胡同附近菜市场有一个固定摊点,早上三点起床去城郊挑新鲜的猪肉,然后在五点赶回铺面收拾收拾出摊,忙完晨市,中间再挤出一小时回家买一笼包子,顺带把粥从电饭锅里乘出来,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偶尔余杉想吃甜口的,他就会绕个远路从一个婆婆手里买上三块钱的炸糖糕,揣兜里带回家去,放上餐桌时居然还是热乎的。   这种日常的温情像是有魔力一般,拂去了这间小屋灰暗的底色,给了余杉莫名的勇气。   “刚才那个阿姨是来做什么的?”她主动问道。   “你小时候见过她的,她是你妈妈,叫杜如兰。”   余杉知道他们的故事,李江海是个老实沉闷的人,因为工作的原因常年身上带着一种难闻的血腥味,年过四十还没有老婆,直到遇见了杜如兰,听说她原本是一个有钱人家的保姆,后来莫名其妙的生了个孩子,也就是余杉,李江海遇见她时,杜如兰正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在胡同不远处的垃圾站徘徊。   李江海收留了这个孩子和杜如兰,相伴两年后杜如兰跑了,丢下这个孩子无人问津。   这个孩子就是余杉,一个父亲不详,母亲不要的弃儿。   “她这次来……”李江海皱着眉头,他在考虑要不要和孩子说这件事情,这是自己养大的孩子,从怀里小小的一团安安稳稳的长大,学习虽然算不上有天分,但非常努力,最近中考成绩下来还考上了市一中,他很珍惜,但却不想自己的珍惜成为了一种自私。   “爸爸我吃完了,早上约了丁当去附近的图书城,晚上回家要吃油焖虾哦。”余杉匆忙起身,收拾好碗筷,背着书包出门了,没有给李江海说话的机会。   李江海摸了摸脑袋,叹口气把碗里的粥喝了,也离开了家。   余杉确实和丁当有约会,丁当是余杉的发小,两人小时候在胡同里认识一起玩过泥巴和过家家,后来丁当的爸爸做生意发了家就立刻拖家带口的搬离了小胡同,仿佛离开胡同就意味着脱离贫穷和苦难的新生。只是距离没能成为两个小姐妹友情的阻碍,两人顺利的考上了同一所高中,暑假常常约在一起聊天。   余杉把自行车锁在新华书店楼下,新华书店门前穿着藕粉色小裙子的女孩冲着余杉疯狂招手。   那是扎着马尾辫微微胖的丫头,她今天穿了短裙,看着余杉有些害羞的拉了拉裙子的边角,又笑盈盈的忍不住炫耀。   “你可算来了,我们要赶在所有人前面排队,拿到我偶像的签名!”她激动的说。   丁当的偶像是个写青春文学的写手,她很喜欢那些藏在文字里青涩的浪漫和轰轰烈烈的爱情,听说偶像在这里开签售会,立刻义无反顾的拉着余杉来了。   他们顺着人流往前面走,丁当抱着书兴奋的脸颊通红,一蹦一跳的像脚上装了弹簧。   “今晚来我家看奥运会转播?”余杉拉了拉她的袖子把人固定在那里问道。   “行啊,我等会给我妈发个短信,今晚在你家睡好不好。”丁当抱住余杉来回蹭着。   余杉身上总有好闻的味道,像是某种温和无害的草食动物拥有的青草香,软乎乎,清新的,让人想要靠近。   “走开呀,夏天好热的。”余杉拍了拍丁当的肩膀笑道。   她的目光偶然扫向不远处的书架,脸上的笑意一滞,动作忽然僵硬起来。   书架边站着一个少年,带着一副低度数的矫正眼镜,神情认真的翻着手里的书籍,他的眼睛很亮,手指修长。   《果壳中的宇宙》,余杉记得那本书的封面,那是很长一段时间顾祁礼最喜欢的书,他时常去书店翻阅却从来不买,直到余杉用自己的零用钱买来主动送给了他一本。   那天在宽大温柔的榕树下,他冲余杉隐忍的发了火,他说他不需要这些,让她这个余家二小姐少费心。   少年人的心很柔软且敏感,那本原先最喜欢的书被放在了床头柜里,跟随着难得的梦境出现,又在梦醒时消失。   顾祁礼是余家下一任保姆的儿子,余杉也是保姆的小孩,两人在一起时曾经被嘲讽果然低贱的基因都是相似的,扎堆死也要凑在一起。   可能是余杉的目光停留了太久,顾祁礼抬头时两人的目光对视了一瞬,余杉眨了眨眼睛,眼中近乎反射的露出明媚的笑意。   余杉有些难过,她讨厌这种习惯,那是她需要抛弃的东西。   顾祁礼翻书的手微微一顿,神情有几秒的疑惑,再看向那个女孩是她已经转过身去了,连背影都透着难过。   在人群的推搡中,丁当拉着余杉走到桌前,写手是一个二十七八的女人,带着一副平框眼镜温言细语。   丁当喊她章老师。   章老师抬起头的时候看见了余杉,眼中划过一丝惊艳,今日的余杉穿了一件蓝白色的校服,海藻一般的长发随意的扎起,小狐狸一般的眼睛灵动且清纯,像是童话里描述的高塔少女。   “章老师,麻烦您签祝丁当同学诸事顺利,学业有成!”丁当激动的说道。   女人回过神来,她微笑着快速在书本前页签上这句话和自己的署名,丁当接过书元气满满的道谢后拉着余杉离开,却被章老师喊住。   “同学,你有联系电话吗?”   女人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突兀的喊住一个学生,脸上微微露出些不好意思。   她在一年前签约的影视版权,这两年自己的作品大火,很快影视开拍就被提上了日程,虽然在制作上自己没有多少话语权,但这个女孩实在很符合自己作品中女主的人设。   她想尽力争取一下……   “抱歉,我还没有手机。”余杉摇了摇头。   女人有些遗憾,想到即使自己推荐了也八成不会被采纳,还是不要打扰两个可爱的小朋友了,于是从后台拿出一个手提袋递了过去。   “这是周边礼物,你们拿去吧。”   余杉接过礼物,是一个定制的周边八音盒,包装上画了一个有着海藻般长发的少女,   大海映在她的眼里。   书名叫《落日时分的暗恋》,余杉记得这本书,在高中时期风靡校园,随后被影视化也取得了不错的成绩,但唯一的惋惜是当年饰演女主徐沉慕的女演员被曝出霸凌同窗,影视化作品在同年被下架。   “谢谢。”余杉笑着说道,嘴角有浅浅的梨涡,章楠愣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到。   “你们是哪个学校的?”   “我们是市一中的!章老师我周围有好多你的粉丝,他们都超喜欢你写的小说!”丁当抑制不住自己的骄傲和兴奋。   章楠点头,她记住了这个女孩,今后.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去找她。 第二章 我有一家可遮风雨   两人回到家时,李江海并不在,余杉噔噔噔的穿着大一号的拖鞋跑到房间里换掉了闷热的校服。李江海毕竟是个男人有粗心的时候,余杉这两年个头蹿的厉害,他忘了买新衣服余杉也不会主动提,因此总常年穿着宽大的校服。   余杉走出房间的时候丁当哇的一声,羡慕的看着穿着四角短裤的余同学。   余杉的腿很漂亮,直且长,和漫画里一样。   老式电视机被打开,这台机子是当时办理拨号宽带时送的,屏幕不大,但好歹是彩色的,也能收到很多频道。   2004年,雅典奥运会开始了,中国选手杜丽为国家赢得奥运首金,飞人刘翔夺冠,电视台转播着一场场赛事,伴随着童年玩伴的欢呼和叹息,夏天逐渐有了热血的色彩,余杉捧着西瓜用勺子蒯了一大勺,甜甜的感觉萦绕在舌尖。   晚间七点李江海回到家,他今日早些收了铺面,拎着刚从市场买的大虾和预留的排骨,还没开门就听见了丁当叽叽喳喳的聊天声。   李江海深吸了一口气,把忧愁扫去笑着推开门。   余杉穿着一件老头衫盘腿坐在茶几前,茶几上摆着一摞子纸盒,那是隔壁张婶给介绍的“私活”,糊纸盒,糊一个五分钱,然后成批量的被收到商场里。   余杉不是第一次做这个了,做的又快又好,丁当聊天为主帮忙为辅,半天折不出一个,见到李江海笑嘻嘻的喊了一声李叔叔好。   李江海笑着点点头,拎着菜去了厨房,走进厨房关上门,他捂着眼睛很久没有说话,心里觉得难受。   杜如兰的话像针一样戳着他的心,时不时就会出现在脑海里,别的孩子童年都是在宠爱中度过的,拥有好看的娃娃,漂亮的裙子,不用担心生计不知道愁苦,可余杉总表现的比别的孩子要成熟。   贫穷是可以击垮一个人的,他已经穷惯了,可他们家余杉是很好很好的孩子,有无限的希望和灿烂的未来,让孩子留在这件小屋内,糊着几分钱一个的礼盒,他害怕,害怕因为自己的原因,成为余杉人生里的罪人。   “爸,家里糖好像没有了,你烧糖醋排骨应该要用吧,我下去买。”门外传来余杉的说话声,李江海快速擦掉泪水,打开柜子笑道。   “哟,真的没有啦,你等着,爸爸给你钱,你带着丁当下去问问有没有想喝的饮料也一起买回来~”李江海在围裙里摸了摸掏出一张五十的纸币打开厨房的门准备给余杉。   “我钱还够呢。”余杉摆摆手应道,在丁当的欢呼声中两个小姐妹出了门。   李江海拿着钱的手悬着,然后失落的垂下来,安静的把排骨倒在盆里仔细的清理着血水。   当两荤两素全部备齐,丁当已经馋的不行了,她记忆中自从从胡同巷里搬走已经很久没有吃到李叔的菜了。   余杉抱着果粒橙刚准备打开,丁当就冲她摆了摆手。   “喝前摇一摇,广告上都这么写的,要很用力哦。”   余杉照着做了,脚蹬在木头椅子的支架上,举着大瓶果汁非常狂野的晃着,电视机里音乐频道正播放着梁静茹的《勇气》,她像一个抱着电吉他的乐手,有了几分洒脱和不羁。   接下来是李江海的厨艺吹捧时间,丁当嘴甜,左一句李叔叔糖醋排骨好好吃哦,又一句哇这个虾肉香嫩软滑,余杉适时的点头表示认可。   饭吃一半门铃响了,在丁当的哀嚎声中,被妈妈揪着耳朵接回了家,听说她今天有补习班,要提前为高中的课程预个热,结果丁当逃了课,美滋滋的在这里和余杉厮混了一整天。   余杉拎着垃圾袋出门时听见丁当的妈妈说,他们家除了余杉就李江海一个人在家,你算什么非往人家家里钻,好好消停点跟我回家去。   丁当呜呜呜的哭说妈妈知道了,能不能再让她回去一趟,她逃课买的签名书籍还没带走呢。   余杉站在胡同巷子的垃圾堆旁,沉默的听着。   也许在很多旁人的眼里,他们的家庭怪异且畸形。   倒完垃圾余杉转过身,顺着长长的胡同巷子往里走,忽然沿路的某间房门被打开,一个穿着背心的少年从屋里走出来。   他的头发湿漉漉的,显然刚刚洗过澡,前脚刚踏出屋门,就像某只大型犬科动物般快速甩了几下脑袋。   水珠落到了胡同的水泥地上,也溅到了余杉身上,伴随着水珠的还有一种清新的皂角香。   少年把白色毛巾搭到脑袋上一抬眼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余杉,冷漠的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啊……”   余杉认识他,前世两人是同班,他总是坐在最后一排,名叫陆予峥。他家不是据说很有钱吗?怎么会住在胡同里?   余杉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传闻,记忆中偶尔会有同学找他借钱,他都是二话不说掏了腰包,也从不要账,有人说他是人善心好的富二代,但也有人说陆予峥藏在那副好皮囊下的是个变态扭曲的内心。   “没……没关系。”余杉摆了摆手笑道,“你尽快把头发擦干吧,风一吹会着凉的。”   “哦,谢谢。”可能是没想到余杉会是这样的反应,少年有些惊讶,他正眼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眼神中透露着探究,丹凤眼下的泪痣在黑夜里若隐若现。   “砰。”屋里穿了东西落地的声音,少年微微皱眉转过身冲着里面喊。   “奶奶,我说过多少遍了,你要搬什么东西就喊我,不要自己……”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门内,抱怨的声音还残留在空气中,余杉松了口气,她有些怕陆予峥,这个少年有时候气势很强,宛如捕食者,高三那年她曾今见到过陆予峥和一群陌生人逞凶斗狠,他们人多,陆予峥就抓着一个人往死里揍,那股狠劲吓退了一帮同伙,剩下被陆予峥抓着的那个最后被一起送进了医院。   顾祁礼那天也在,他穿着整洁的校服站在巷子外,连衣袖的边边角角都是干净洁白的,他说打架是陆予峥的事,他也有自己的事情,每个人对自己负责已经很难了,别人的闲事少管。   余杉点点头,然后躲到顾祁礼看不见的角落给警察拨打了电话。   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回忆,余杉推开门,李江海坐在椅子上抽烟,见到女儿回来立刻把烟灭了挠了挠后脑勺笑了。   “丫头,现在有空吗?爸爸想和你聊一聊。”李江海觉得嗓子干涩,连说一句普通的话都很艰难,他抱起茶杯猛灌了口白开水。   “有。”余杉乖巧的坐在桌子对面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爸爸想和你继续早上的话题,我考虑过了也拖人查过了,你生父那边家庭条件确实很好,他们一定会给你最好的教育,杜如兰.也就是你妈妈,和我保证过了,带你去了那里后等你成年就送你出国深造,以后无论你想从事什么职业或者培养什么兴趣再也不用担心钱……”   李江海一连串说了很多,以前余杉不明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养父也骤然间不要自己了,他着急把自己推出这个家门,就像当年杜如兰不要自己那般,他们找了很多理由和借口,但结果就是她再一次失去了亲人。   可现在,余杉很冷静的听着,她忽然明白眼前的这个因为辛劳头发已经白了一半的屠户可能并不是在劝说余杉离开,而是在用一个又一个理由劝说自己。   他反复告诉自己只有女儿离开了才会拥有好的人生,自己才能选择不那么遗憾的放手。   作为一个成年人,他强迫自己理性的为余杉选择了一条看似正确的道路。   李江海说完了,他红着眼睛吸溜着鼻子,从兜里掏出烟拿在手上却没有点,他企图让自己表现的更镇定一些,直到余杉开始说话。   “爸爸,这个家很好,有屋檐避雨,有食物果腹,还能顺顺利利的上学接受教育,这里很好,这里比一切地方都好,我绝不要离开这里,我也只有一个父亲。”   也许,这就是重新来过的意义,比过去那个十六岁的自己更坚定。 第三章 胡同废墟里的重建   苦难中的人是不能尝一点甜头的,因为那样是会上瘾的,对此陆予峥深有体会。   -------------------------------------------------------------------------   盛夏,胡同里在正进行消防安全知识宣讲,围墙上刷着白色的宣讲口号和彩色的宣传画报。   杜如兰前几周来闹过几次,但余杉只一声不吭,既不生气也不回应,等到杜如兰骂累离开了,就和爸爸一起收拾完一地鸡毛重新开始生活。   陆予峥原来真的住在这个胡同里,他曾经远远的看见过杜如兰骂街的样子,然后拨通了报警电话,理由是扰民,警车停在了胡同口,两三个警察走下来先是出具了证件,然后把一脸惶恐的杜如兰请到了派出所进行简单的问询。   那次之后杜如兰再也没有来过,她可能觉得余杉已经成了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无可救药。   余杉是在李江海的提醒下才记得要谢谢陆予峥的,胡同总共就那么大,秘密简直少的可怜,左邻右舍都说没人报过警,那当天骑着自行车路过的少年应该就是举报人。   余杉抱着一整个西瓜,在某个闷热的傍晚站在了陆予峥的家门前。   她想腾出手敲门,铁质的门就刷的一下被打开了,陆予峥显然也没想到外面有人,两人同时一惊,余杉像只受惊的小熊猫,眼睛睁得大大的,怀里却依旧牢牢的抱着西瓜,生怕把宝贵的西瓜摔裂了。   “你.您好,我是那家的住户,我叫余杉,这是.西瓜,谢谢你。”余杉说道,声音软乎乎的。   陆予峥居高临下的看了眼余杉,单手背着包,另一只手插在外套衣兜里丝毫没有要接过西瓜的意思,他转过身锁上门,侧身打算从余杉身边走过。   “西瓜.是给你的。”余杉软软糯糯的小声道。   陆予峥脚下的步子顿住,扭过头看着余杉露出一个笑容,夕阳的余晖穿过胡同小巷落在他的肩上,明明该是很温暖的场面,但说出的话却刚好相反。   “我只是觉得你们太吵了,所以也没有必要感谢我。”他这样说道。   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来,陆予峥接过电话继续往前走,留下余杉捧着西瓜许久无言。   陆予峥和余杉记忆中的少年似乎不太一样,他还没来得及带上假面,比原先更尖锐但也更真实。   门内传来老人的咳嗽声,听闻这户除了陆予峥还住着一位患有眼疾的老人,余杉仔细的回忆了一下当年确实有这样一个阿婆,她常年喜欢摸上一个小马扎坐在门前晒太阳,如果问起来,她会笑呵呵的说在等孙子回家。   原来那个孙子就是陆予峥。   李江海见到女儿又抱着西瓜回来了,立刻就知道她在陆家吃了闭门羹,笑呵呵的把西瓜切了,留下半块放在冰箱里,电视机播放着综艺节目,余杉看着看着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情。   她记得胡同在自己走后出了火灾,原本只是一户人家着了火,但因为邻里之间间隔很近,加之老旧房屋存在很多安全隐患,因此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时间.大概就在临近开学的这段时间,也就是自那次以后政府决定对这块老旧地区进行改造,李江海也彻底搬离了这里。   想到这,余杉不由得紧张起来,火灾的那天是几号来着。   余杉记得那天是杜如兰拉着自己“登堂入室”的日子,她带着连自己都嫌恶的身世,成为了杜如兰可以和余家谈判的筹码。那天余家正开着宴会,是余家小公主的生日会,时间是2004年8月13日,看着墙壁上悬挂的纸质手撕日历,刚好.就是今天。   余杉不安的情绪感染了李江海,当晚由着女儿又是开窗户又是开门,甚至端了两大盆凉水放在各自的房间里,已经入夜却怎么也睡不着。   晚间11点,依旧无事发生,余杉背靠着墙点头如捣蒜却怎么也不敢完全睡着。   凌晨2点,余杉是第一时间闻到的焦糊味,但她很确定并不是自家着火了。   蹬上拖鞋,余杉抱起水盆就冲了出去,李江海紧跟其后,看见从陆予峥家的那间房子里不断冒出滚滚浓烟,火星爆炸发出细小的噼里啪啦声响,火舌扬起如一只怪物。   “里面有没有人!”李江海大吼。   无人回应.   胡同里的灯陆续亮了起来,邻居们冲出家门,有人迅速拨打了火警电话。   “江奶奶好像在里面。”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这么喊不行。”李江海的焦急等不来回应,他开始用脚踹那扇不怎么坚固的铁门。   火势渐大,余杉跑回家拿了一把工具锤,陆予峥家是那种老式挂锁,只要锁被打开了,门就一定能开。   余杉当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咚.咚.咚。”铁锤砸在门锁上发出阵阵巨响,当门锁发出咔哒脆响应声而落时,人群爆发出欢呼。   李江海把衣服脱了,打着赤膊把衣服浸上水,捂住口鼻后就一头扎了进去,几十秒后从里面背出了一个年迈的老人,老人被背出来时已经陷入昏迷,最后是李江海陪同送去了医院。   消防救援车很快就到了,他们扑灭了火源感叹这次是发现的及时,余杉脏兮兮的站在门前,灰头土脸的像只小花猫,听说火灾的原因是老人在家里点燃了明火,但年龄大忘记熄灭了。   到了这个时候余杉才感觉到阵阵脱力,一面是庆幸自己还记得火灾的事情,另一面是感到后怕。   李江海是在第二天早上八点才回到家的,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坐在桌前,余杉已经准备好了早饭。   “我昨晚才知道,陆予峥那孩子真不容易。”李江海啃了口包子道。   “江奶奶眼睛一直不好,最近还查出了老年痴呆,陆予峥的母亲去世了,老人就陆予峥这么一个孙子,他就和父亲那边闹掰了搬到了胡同来住,他爹那边也不是个东西就把孩子的生活费什么的都停了,陆予峥就靠着晚上给别家小孩补课,夜间兼职赚钱,白天还要照顾老人。昨天晚上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整个人就和个木头一样,也不哭也不闹,那状态就不像个活人,看着太可怜了。”   “江奶奶怎么样了?”余杉问到。   “没什么大事,幸亏发现的早,对了,陆予峥坐我三轮车回来的,他等会还要去医院,我着急去市场,你带两个包子给他送去。要是有机会.你也多和他说说话,同龄人总是有些话可聊的,我怕这孩子钻牛角尖觉得是自己的错。“   李江海说罢三下五除二把粥喝了,麻利的收拾碗筷后出了门,余杉找了个干净的袋子装上两个包子,又觉得可能不太够又放了两个死面馒头,一路小跑去了陆予峥的家门前。   陆予峥还穿着昨天那件衣服,门敞开着,他正蹲着收拾家里的一地残骸,脸上看不出悲喜。   余杉轻轻走了过去小声问了一句。   “你吃包子吗?我第一次做包子,你愿意尝一尝吗?”   她把袋子递过去,眼神很柔软,这种柔软就像是黑夜里忽然出现的小小光点,尽管小,但无声的存在着,成为了漫长人生里支撑人活下去的温暖之一。   这是她第二次给陆予峥送吃的,这次找了一个“体面”的理由。   陆予峥接过包子,犹豫了一下咬了一大口,就像某种大型犬短暂的卸下了自己的防备,疲惫和饥饿开始涌上来。   骗子,明明就是胡同口那家早点店卖的包子,味道一模一样,陆予峥想到。   点点碎片拼出了原本的故事,陆予峥频繁的出现在胡同里时自己已经和杜如兰离开了这个家,随后陆予峥家着火,老人出了意外导致他重新回到那个有钱的父亲身边,人也变得越来越乖僻,之后就是高中三年的堕落。   很难想象对于现在的陆予峥来说,失去江奶奶意味着什么。   余杉是个懂得分寸感的人,她没有去问东问西,在送完包子后就离开了,陆予峥一个人沉默着收拾完火灾后的一地残骸,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这两日邻里街坊偶尔会传出感慨,江奶奶的孙子陆予峥实在是个很古怪的孩子,亲人住院他也从没有掉一滴眼泪,照常兼职,照常修理房屋,剩下的时间就住在医院陪护。   余杉对流言不太关心,她只关心自己的半块西瓜到底能不能送出去,李江海又买了一整个西瓜,可是他们这里最近在进行电力检修,冰箱时好时不好的,父女俩吃完了半块西瓜,看着剩下的半块李江海提议要不再送去给陆予峥。   余杉私下里觉得陆予峥像个小狼崽子,狡猾戒备心又很重,小鱼同学当了那么久的大明星总是有几分偶像包袱的,她不想再被拒绝,所以原本是不太情愿的 ,但最终还是抱起了西瓜,因为搞不清楚陆予峥家里到底有没有餐具,于是贴心的还在上面插了一个铁质大西瓜勺。   出门时刚好偶遇了背着包回家拿换洗衣服的陆予峥,余杉就尾巴一样跟在后面到了他家门口。   陆予峥一回头就看见了尾随着自己的小姑娘冲着自己眨眼睛。   “西瓜.很甜的.“余杉笑盈盈的说道。“你快伸手,我抱不动啦。”   陆予峥一愣,他不自觉的伸出手从余杉手中接过了那半块西瓜,等他反应过来时只能看见余杉的背影了。   铁门被关上,陆予峥把西瓜放在桌上,自己则走进厨房开始做饭,盛夏的水果放的时间一长就会快速的蔫巴,西瓜也不例外。陆予峥从厨房走出时,属于西瓜的清甜味道已经散去,半块西瓜裸露的顶部颜色有些暗沉。   陆予峥坐在桌旁,用勺子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   果然和余杉说的那样.很甜。他用手背揉了一下眼睛,昏暗的光线下少年的肩膀有些轻微的抽动。   他后悔了,不该吃那半块西瓜的,因为.实在是太甜了. 第四章 蹲在墙角里的柔软   这两天余家的气氛很奇怪,余夫人是个高且瘦的贵妇人,本名瞿落枫,年轻时是个在圈内颇负盛名的美人,可能是打娘胎里就带出的贵气,她举手投足都带着压迫感,丈夫姓余,两家算是门当户对的家族联姻,结婚前也是针锋相对让不得彼此半分,婚后到是维持住了表面的和睦。   别墅这两天住进来一个咋咋呼呼的女人,名叫杜如兰,对于她的身份余家人闭口不提,反倒是杜如兰自己喇叭一样到处宣扬了一番。   她为这家的男主人,生了一个孩子。   余夫人保持了良好的素质和涵养,她坐在餐桌上慢条斯理的吃着早饭,余明磊两只手交叉看着眼前的女人。   刀叉被轻轻的放下,余夫人笑着问了一句。   “你打算怎么安置外面那个女人和孩子?”   “当时只是个意外,我喝醉酒了.”余明磊难得解释道。   余夫人发出轻笑。   “你应该庆幸这个时候余朗上班去,妹妹也回学校了,他们不会想看到自己的父亲是这副模样。”   余明磊皱眉,翟落枫抬眉看了他一眼又道。   “事已至此,孩子是怎么来的,你和那个女人发生了什么我并不关心,只是我不想在外面听见什么流言蜚语,你自己处理。”   余夫人是个很骄傲的人,她的丈夫在自己备孕期间始终和一个帮佣保持着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对于她的个人来说是一生的污点和丑闻,她厌恶且不想提及,长达二十几年的婚姻牵扯了不少集团内的利益联系,斩断也并不是那么快的。   连同那个还没有见到面的孩子,余夫人都真心的感到恶心,此刻也仅仅只能维持表面的修养和礼仪。   “那个孩子我要接回来自己抚养,对外公布的消息就说是严伯的,杜如兰我会给一笔钱打发走。”   余明磊是个颇为大男子主义的人,常年在商场上杀伐决断让他一旦做了决定就不会改变,余杉这个孩子既然是自己的骨血,带回到自己身边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至于以什么名义他不在乎。   “随便你。”瞿落枫的眼里露出几分嘲讽,随即离开了餐桌。   此时的余杉还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李江海答应他明日会早些收摊,父女俩去最近的商场添置些上学会用的东西。   江奶奶被从医院接了回来,余杉偶尔通过窗户看见了一个男人来找过陆予峥,排场很大,黑色的商务车堵在胡同门口,随行的居然还有医生,陆予峥固执的站在门前最终还是让医生进去了。   这种财力的碾压给人带来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自尊心的击溃。   好在陆予峥是个软硬不吃的人,男人大概最后没能得尝所愿,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又离开。   等到那群人都走了,余杉依照李爸爸的嘱托又给陆予峥送去了半块西瓜,昏暗的胡同巷子少年就蹲在那里,看起来很不起眼。   他还不想回家,因为奶奶在里面。   余杉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颇有些不耐烦的抬起头,他的睫毛很长,鼻梁高挺,眼下的泪痣若隐若现,比余杉见过的很多人都好看。   见到是余杉,少年稍微收敛了一些脾性。   “还剩下半个西瓜。”余杉软软的说道,把西瓜递过去。   “我给你钱。”陆予峥摸了摸口袋从里面掏出了一些零钱。   “不用的,是我请你的。”余杉没接过钱,陆予峥站起身也没数把一摞子零钱塞到了余杉的口袋中,态度不容拒绝,眼里有一种固执的骄傲。   他从来都不需要别人可怜。   “我没觉得你可怜.“余杉也抱着西瓜蹲了下来,小小的一只,说话声音柔柔的。   “我爸常和我说一句话,劳动人民的手是最干净的,他每天早出晚归杀猪卖肉,总有些人笑话他身上有股难闻的腥臭味,但那又怎么样呢,他骄傲于他的职业,因为这份工作可以养活他和我,但也明白他一个人的能力终究是有限的,所以也乐于接受别人的善意。我妈不要我的时候他为了照顾我只能用布包把我裹起来背在身上,跟着他去市场,夏天被闷的全身都是疹子,后来胡同里的荣阿姨看不下去了就把我抱到了他们家去看管,就是在这种帮助和善意下我渐渐长大,没有人可以一个人解决所有的事情的。”   陆予峥听得很认真,夏夜即将来临,蝉鸣渐小,耳边只有少女的声音,或温柔的诉说或撒娇一样的抱怨,都是些生活中零零碎碎的琐事,亲人邻里的只言片语,这些事情像黑夜中闪闪发光的萤火虫,鲜活的存在着。等余杉说完他忽然笑了,是温和的没有攻击性的笑容,像闷热的夏日忽然吹来的凉风,清爽又美好,然后伸出手揉了揉余杉柔软的头发。   “我为什么每次倒霉都会被你看到。”陆予峥笑道。   “你也看过我很丢脸的样子,我们扯平了。”余杉想到那一日蹬着自行车路过的少年,他大概什么都看见了,狼狈的自己和父亲,然后悄悄的报了警。   西瓜到了陆予峥的手里,余杉飞奔离开,忽然回头笑着说话,风把声音带到了陆予峥身边。   她说,下次见面她要请他吃冰棍,不收钱的那种,还有他们家的西瓜勺都送出去了,下次务必带来还给她。   门内传来江奶奶的声音,陆予峥推门进去。   “是谁呀?”江奶奶问。   “是余杉,住在胡同里的。”   “余.杉,余杉.”老人迟钝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和您提过,他爸爸救了咱们。”陆予峥笑道。   “哦,那这样可得好好谢谢人家,你刚才怎么不把人请进来坐坐呢?”   “下次吧,屋里还没收拾好。”   陆予峥无奈的笑,是啊,他欠别人的何止那一块两块钱呢,怕是永远都还不完吧.   ------------------------------------------------------------   余家的老宅地下室有几间员工房,母亲带着自己住在这里,这里阴暗狭小没有窗户也没有光亮,原本好歹还算安静,可最近隔壁来了一个疯女人。   顾祁礼给自己带上耳塞,轻轻翻动着书页,过两天就是开学了,他会作为入校第一名发言,稿子需要写,预科的内容也需要学习,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但天不遂人愿,地下室的房屋隔音效果并不好,对面的疯女人一直在不停的打电话,声音尖锐且刻薄。   “都说了让你们等几天等几天,我马上就能把欠你们钱还掉。”   “我真没骗人,你们知道我现在住在哪里吗?南林湾别墅区,我怀了这里男主人的孩子,现在孩子要认回来了,马上就可以拿到钱了。”   “我女儿长得漂不漂亮?漂亮啊,最差还有我女儿做担保的嘛,你们担心什么呢?”   对面住着的正是杜如兰,余明磊是个心狠的人,她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出现应该可以爽快的从他那里拿到一笔封口费,还清赌债之后自己就可以赶紧跑路,却没想到余明磊一毛不拔还把自己关在了这里。   杜如兰当然不敢报警,她对余明磊有自骨血里透出的恐惧,如果不是这次真的需要钱她也绝对不会回来。   走廊传来皮鞋的脚步声,顾祁礼猜是余明磊,果然没一会旁边的房间里就传来杜如兰的哀嚎,余明磊打了她。   杜如兰不敢说话,她握着手机躲在角落里,连抬头都不敢。   余明磊舔了舔后槽牙,那双原本冷静沉稳的双眸中满是暴戾,手里握着一把长柄高尔夫球杆。   “你有胆子回来是我没想到的。”余明磊笑道,目光阴森。   “那个孩子现在在哪?叫什么名字?”他问。   杜如兰颤抖着伸出手拉住余明磊的裤脚小声道。   “钱,给我钱吧,我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呵.“余明磊觉得瞿落秋说的很对,他过去怎么会和这种下水道里的老鼠在一起。手高高地扬起又是一顿暴打,高尔夫球棍撞击人的骨骼发出让人牙酸的折断声。   杜如兰不停的哭嚎,蜷缩着抱头痛哭。   “你干脆杀了我吧,被你打死和被高利贷打死也没有区别,你打死我吧。”   “好,我给你钱。”余明磊丢掉高尔夫球杆,从西装里掏出手巾优雅的擦了擦手指。   “但也是最后一次,如果你管不好嘴,后果你自己看着办,现在可以说了吗。”余明磊威胁人的时候依旧很优雅,一字一句都敲打在杜如兰心上,让蜷缩着的女人不自觉的开始颤抖,可想到自己马上就有钱还赌债了,满是淤青的脸上又浮现出笑意,让看的人觉得可憎又荒唐。   “可以可以,她叫余杉,今年16岁,就住在本市,姚海街道106户,她养父叫李江海,是个卖猪肉的。”杜如兰说道。   隔壁的顾祁礼嘴角露出讽刺的笑容,余家看着光鲜亮丽又怎么样,实际上内里早就糜烂不堪,比起因为贫穷而身陷泥沼的他们也好不了多少。   也是在这一晚,顾祁礼记住了一个名字,余杉。   她是余家新的家庭成员,一个.小三生出的孩子。 第五章 命运有既定的轨迹   余杉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命运,直到家门口见到了余明磊。余明磊五十有余但保养的极佳,身上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威压,他坐在车里看着车外不安的李江海,眼中毫无波动。   余杉熟悉那种眼神,那种看轻一切,觉得自己可以支配一切的眼神。   以前余杉很害怕这个父亲,自有记忆以来,她几乎没有反抗过余明磊给自己安排的一切,而这位父亲在把自己接回余家后也并没有投入多少的关注,这让余杉得以在那个畸形的家庭中得以获得喘息的机会,作为名义上管家的女儿她只需要扮演好自己的角色即可。   今天原本是余杉很开心的日子,李江海早早的收了摊,带余杉去了最近的文具市场采购了一番,一块一支的彩色水笔,七八块起步的银灰色钢笔,拼布格子的布艺笔袋,还有各种图案漂亮的便利贴和本子,已经上过一次高中的余杉深知自己学习的天赋有限,初中勉强能靠着努力勤能补拙,但高中却还是被越拉越远,得了个中不溜的水平,但这阻挡不了一个学渣对于好看文具的热爱。   李江海大概是觉得都是文具嘛,总会用到的,于是父女两个买了一大袋花花绿绿的文具,拎在手里。   直到余杉看见了这个人,她的心情就跌到了谷底。   李江海护小鸡仔一样把余杉护在自己身后面,这个举动让余明磊觉得有些可笑,他温和的笑着问到。   “我可以单独和我女儿聊一聊吗?”   说是询问,其实根本不容拒绝,余杉清楚余明磊这人,这个人隐藏在这幅外表下是偏执到可怕的内心。   李江海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力量,他转身就拉着余杉往家的方向走去。   余杉却没有动。   “走,你回家去,这些事情是大人们需要解决的。”李江海语气严肃道,他的手还打着颤,但态度却很坚定。   “爸爸,我想和这个人谈谈。”余杉轻声道。   他喊了李江海爸爸,却叫余明磊这个人。   车内的余明磊眼中闪过一丝怒色,却也是第一次打量起自己这个女儿。   在来之前他曾经想过杜如兰那种女人能养出什么样的孩子,粗鄙,贪婪,蠢笨,打算认回她纯粹是为了杜绝后患。   稳定的婚姻关系对于一个企业家至关重要,特别是当瞿家也实力雄厚时,他需要瞿家的助力,这个孩子的存在是一个□□,只有放在自己身边他才可以安心。、   所以哪怕余杉是个疯子,他也能欣然接受,然后领回余家。   但他没想到余杉会疯到这种程度。   车子平稳的行驶着,司机通过后视镜瞄了一眼这位余家的小女儿,很漂亮,只是比起余先生她好像更像余太太,是个骨子里透出力量感的女性。   司机就近找了一家环境清幽的咖啡店,余明磊和余杉落座,司机则在车内等待。   “你母亲杜如兰应该已经告诉过你了,李江海是你的养父。”余明磊开门见山道。   “我知道,他确实是我养父,我生父生母都不要我了。”余杉笑着,说出的话却很尖锐。   余明磊皱眉,他觉得这是一个女孩在耍脾气,于是打算不予计较。   “有的时候感情用事解决不了问题,李江海的情况你也知道,起早贪黑供养你上学很不容易,以后你高中毕业花钱的地方还有很多,跟着我搬回余家是你最好的选择,哪怕是为了你的养父。”   “不,你错了,他在辛苦的供养我,等他年迈了我也会是孝顺的女儿,感情维系着我们而不是金钱。”如果是曾经的余杉她可能会迷茫,会患得患失,会动摇,但现在她绝对不会。   余明磊没想到余杉这么一个小孩子会那么坚定,眼神中微微露出些许欣赏,这个孩子身上有种出身牛犊不怕虎的气势,但牛犊.毕竟只是牛犊。   “哪怕.李江海失去唯一的收入来源,你也不害怕吗?”   余明磊这句话说的很轻,但压在人心里却宛若千钧,李江海一直是靠着维持铺面养家糊口的,如果铺面没了他们家就会失去全部的收入来源。   他想这么一个聪明的孩子,一定明白自己的意思。   “我不害怕,我相信本市的很多媒体都很好奇我的存在,也相信出演费和独家采访费就足够我和父亲生活了,我的脸面不值钱,如果靠着卖这些信息可以让我活着,我愿意试一试。”   余杉藏在桌面下的手用力攥着,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要露出胆怯的表情,一旦被余明磊抓到任何软肋,她就输了。   人都是贪心的,得到的越多就越瞻前顾后害怕失去,余杉只要那么一点,所以她比余明磊敢赌。   余明磊正视着这个孩子,这可能是他第一次在子女身上感觉到了一种挫败感,但偏偏他对这个女儿越来越满意,余杉身上的某些特质和自己很像,一种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也可以抛弃的狠劲以及眼底对生活的野心。   于是他愿意为了这个孩子做出些许的让步。   “好,我们各退一步,每周末你回到余家,见见我,也见见你的母亲,其余时间随便你。”沉思片刻余明磊说道。   “我以什么身份回去呢?私生女?养女?还是管家的女儿?我可以向您保证只要余家不再干扰我的生活,我愿意把我身份的秘密永远埋葬,我们全家一定会守口如瓶。”   余杉在做最后的争取。   “这是我的极限,从你现在到十八岁,必须每周两日和我们住在一起,如果你不同意,那就去公开吧,你应该相信无论你参与了多少次独家专访,那些视频都不会有见天日的那一天。“   余明磊的耐心见了底,他觉得余杉的那句“我们全家”尤为的刺耳,惹人烦躁。   谈话不欢而散,余杉回到家时,李江海正坐在家门口焦急的等待,确认余杉没事后长长的舒了口气。   父女俩默契的对今晚的谈话内容闭口不提,晚饭吃完余杉说以后周六周日她可能都不在家休息了。   李江海木讷的点了点头,轻轻的哦了一声,想了一下又把笑容堆在脸上道。   “也挺好,这样我们小鱼同学就会有双倍的爱了。”   余杉不希望李江海这样安慰自己,他想李江海骂她,骂她是个没良心的小白眼狼,而她依旧要没脸没皮的赖在这个家里,等到她拥有抗击的力量。   日历上的纸撕了又撕,终于开学的日子来临了。新生报到的第一日,由于没有统一的校服,新生们享受着难得的着装自由。   余杉的个子抽的很快,李江海也终于意识到了这点,于是给了余杉三百块钱让她自己去挑,她买了一件衣服上印着熊猫的黑色圆领衬衫还有一条略长的牛仔裤,剩下的钱存进了钱包里。用鳄鱼夹把长长的头发盘起来,露出修长漂亮的脖颈,余杉出现在校门外时吸引了许多人的眼球。   一时间一年级新生里来了一个好可爱的漂亮新生的传闻被许多人知晓。   新生的名字叫.余杉。   高一(六)班,班主任陈明,是个刚从师范出来的学生,今年是他第一次以班主任的身份教导学生,本该是高兴的事情,但此刻却无比的头疼。   因为他们班有全年级最后一名,也有全年级第一名。   全年级第一顾祁礼,也就是本次的入校新生代表,这个孩子陈明见过,是个极其有主见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的小孩,他是以全市第一的排名考进来的,原本就就读于市一中初中部,他的到来给陈明增添了很多压力。   陈明曾经去初中部了解过顾祁礼,聪明但偏执,是这些老师们给出的一致观点。   因为聪明,顾祁礼会认为自己看见的就是真实,比起相信别人,他更相信自己,也只相信自己。   另一个就是陆予峥,他应该升入高二年级的,之所以没有去是因为他本人放弃了校内分科考试,同时拒绝填报文理专业,缺勤次数也是屡创新高,成为了那一届唯一留级的学生。   陆予峥就像一个□□,让陈明这个班主任做的有些战战兢兢。   “老师好。”   陈明拿着点名板,抬起头时就看见了对面的少年,他是全班唯一一个穿了校服的,对着陈明打招呼的时候眼中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陈明愣了一下,他见过陆予峥的照片,对比现在乖乖穿着校服少年,传闻中那个叛逆的全校倒数第一好像也并没有那么糟糕。   陆予峥找了一个靠着走廊窗户的位置坐在,托着腮百无聊赖的翻着手里的数学课本,他的下颌线优美且好看,眼睛微微眯着,慵懒的像午睡刚醒的猫。   玻璃发出清脆的敲击声,陆予峥转过头看见了一个短发女生,她递过一封粉色的信,然后笑着跑开。   大概是一封承载着少女心事的情书吧。   忙着点名的陈明没看见,但刚走进门的余杉却撞见了这一幕。   陆予峥他起身走了两步到了班级后座的垃圾桶旁,把信扔了进去,直到回头的一瞬,目光和余杉撞在了一起。   他看了余杉一眼,烦躁的松了松校服领口,伸腿踢了一脚垃圾桶,又回到了原本的座位,趴在桌上开始睡觉。   陆予峥的恶劣余杉早有耳闻,她只是不明白陆予峥变成这样的原因,这个胡同里的少年藏着太多秘密。   “你就是顾祁礼吧,我听亚楠老师说过你。”陈明夹着自己的公文包从外面走进来,路过余杉远远的就和坐在讲台前的少年打了个招呼。   余杉觉得呼吸一滞,目光不自觉的跟着挪过去,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陌生人,他塞着耳机坐在前排,一个人看书,那是他拒绝别人的方式。   听到陈明说话,顾祁礼抬起眸子,对陈明微微颔首。   “大家都坐到自己位子上去哈,开学第一天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的,都抓紧时间。”陈明欣慰的看着活力四射的班级同学大声道。   “其他地方都没座位了,新同学赶紧坐到顾祁礼同学旁边。”陈明的目光落在余杉身上,笑着指了指讲台前的另一个位置。   余杉是几乎艰难的在迈动步子,以前.自己也是这样死皮赖脸的,最后成为他同桌的。   -----------------------------------------------------   04年,夏,是开学的时候。   余杉走上两步,看着前面的人渐渐把自己甩开,再小跑一阵,尾巴一样跟在顾祁礼的身后。   “我送给你的书你怎么不看?”余杉笑着问。   “不喜欢。”顾祁礼答。   “哦。”余杉有些木讷的应道,头微微低着,只能看见前方顾祁礼干净的白色衬衫衣角和书包。   “那我可以和你坐同桌吗?新学期我们被分在一个班级。”余杉小声央求道。   少年不耐烦的皱了皱眉头,可能是想到了母亲临走前叮嘱的话,让他照顾好余小姐,不要让人欺负她,轻轻“嗯”了一声。   于是余杉死皮赖脸的霸占了三年顾祁礼同桌的位置,坚守着她一个人的暗恋。   可是.一个人的坚持真的会有回响吗?   余杉原本以为是有的,可惜她越是相信的人,伤她就越深。   陈明依旧在滔滔不绝的说着话,余杉坐在顾祁礼旁边,放下书包后一言不发。   顾祁礼一眼就看见了她,平生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好奇是在那次新华书店签售会,那个投来异样目光的少女,只是没想到还能再见面。   于是难得的,他摘下耳机,撕下一张纸写下了一行字。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   余杉瞟了一眼,没有回答,她的手握着,指甲在手心掐出了暗红色的月牙。   【很高兴成为同桌,我们以前见过面的,你还记得吗?】顾祁礼继续写道。   余杉的目光不再移向纸条,那是一种刻意的回避,一直是寄人篱下的顾祁礼当然感觉到了,于是他写下了新的句子。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这次余杉终于拿起了笔。   【你刚才带着没有放音乐的耳机不就是不想和人说话吗?那就不要说了。】 第六章 老师我有粉尘过敏   顾祁礼,三金影帝,娱乐圈年轻的大腕,父亲早逝,母亲在他高中寒假时因救溺水儿童遇难,同年参演推理片《最后的亡者》饰演少年凶手徐穆,里面阴郁,痛苦,偏执的两面人收获了业内一片喝彩,只有余杉知道,荧幕里那个敏感多疑的徐穆就是顾祁礼自己。   ----------------------------------------------   顾祁礼的脸冷了下来,没有人被戳破心思的时候是开心的。   “余杉!”陈明喊道。   “到。”顾祁礼身旁的少女应声,听到这个名字,顾祁礼脸上的表情微变,随后笑了笑,那双好看的眼眸看向余杉时好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少许的厌恶和冷漠。   啊.原来是你,余家的新女儿。   他两日前听余明磊提起过这个私生女,今年考上了市一中,和自己同级。   市一中同一年级总共也才八个班,刚好同名的几率微乎其微。   余杉从少年的眼中看见了一丝戏谑与漠然,这种眼神她曾经见到过,只是以前的她没能看懂。   有一瞬间,余杉觉得过去的自己很可怜,原来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偏见的眼光就一直落在了自己身上,一切悲剧也原来早有预兆。   余杉经历过最黑暗的时间是在被杀死的前一个月,比起粉丝的攻击以及外界的污蔑,最让人绝望的是无人站在自己的身边,她明明是有亲人和爱人的,可他们在哪里呢?   孤独和恐惧宛如野草在心中肆意的增长,她痛恨别人也痛恨自己,那是余杉最丑陋的时候,好在她重新活了过来。   想到这里余杉强迫自己不再关注顾祁礼,乖巧的摊开笔记本抄写新一学期的课程表,心脏的某处有隐隐情感被剥离的痛感。   再见到少年时的顾祁礼,比想象中要更痛一些,但伤疤总会愈合的吧,慢慢结痂然后长出新的肉。   顾祁礼偶然回头看见余杉的侧脸,忽然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恍惚。   课间,男生们在陈明的指挥下蜂拥而出,他们要去领取本学期的书籍,顾祁礼作为年级第一,陈明同志钦点的班长自然也是要去的,丁当兴奋的坐在顾祁礼的空了的位子上叽叽喳喳,她不是这个班级的,这让她难过了很久。   “陆予峥怎么在你们班?”丁当问到。   陆予峥还趴在桌上睡觉,周围同学吵吵嚷嚷,打闹间碰到了他的桌子。   桌子腿跟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声,打闹的同学顿时安静下来,他们看着陆予峥慢慢的坐起来,目光中好似凶光蹦现,同学们一个个噤如寒蝉,是有余杉看出了他眼神中的将醒未醒。   “你知道吗?我在你们家胡同看见陆予峥的时候吓了一跳呢~你还记不记得好多年前我们市发生的高档别墅区纵火案,我爸爸当时是承包那片别墅区二期开发的包工头,说是一个疯女人在屋内带着儿子纵火自杀,最后男孩自己从天窗爬上了屋顶被消防员救了下来,他妈妈却在屋子里活活烧死了。“   很显然这个故事里的男孩就是陆予峥。   “陆家很有钱的,当时他妈妈自杀的事情上了快一周的社会、娱乐新闻,所以第一次在胡同里见到他的时候我超惊讶。”   可能是感觉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少年看向余杉所在的方向,两人目光对视,陆予峥微微扬起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丹凤眼慵懒的微微眯起,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余杉依旧有些害怕陆予峥,这个少年眼神里总是有许多东西她读不懂的东西,但.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陆予峥可能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顾祁礼一定是最坏的选择。   她一定要避开顾祁礼这个人,余杉看着陆予峥旁班级唯一的空位,捏紧了拳头,暗自做出了决定。   于是一下课,陈明就看着穿着熊猫衬衫,背着沉重书包的少女一脸认真的跟在自己身后进了教师办公室。   陈明给余杉拉了把椅子示意她坐下。   余杉板板正正的坐在那里,胸口抱着自己的书包。   “余杉同学,你的诉求我知道了,但是可不可以告诉老师为什么不想和顾祁礼同学做同桌呢?他是我们班级非常优秀的学生代表,和他做同桌对你自己的学习提升也是有所帮助的。”   “老师,和顾祁礼同学没有关系,是我自己比较想坐在班级后排,我.有点粉尘过敏。”余杉轻声说道,眼神真挚切恳切。   “这个你是不用担心的,为了你们的视力着想,我们班级座位采用轮换制,前后左右排都会换到的,下周你和顾同学就会被换到后排了。“   “可是老师.”余杉还想说什么,有男生抱着一摞材料进来了,是他们班的班委。   “老师,分发的时候多了一套课本,我放您这里吧。”男生看了一眼余杉,随后说道。   “哦,放这吧。”陈明指了指台面道。   很多时候勇气都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余杉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可以第一天就调换座位,同学性格不合?八字犯冲?   这种完全不靠谱的理由,相信以陈明认真负责、刨根问底的个性,大概会拉着自己耐心的劝解,甚至有可能会怀疑自己的身心健康联系家长来谈心。   于是余杉铩羽而归,背着书包走出办公室长长的叹了口气。   另一边顾祁礼也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一只胳膊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即使不抬头他也能猜到是谁,吴宇安,俩人原先都是市一中初中部的,此人能言善道善于交际,和顾祁礼完全是两个极端,后来高三提前被国外高校录取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你今天怎么欺负你同桌啦,开学第一天,我刚才就看见她去找陈明了,说是什么粉尘过敏,要求要换座位,整个人委委屈屈的。“   顾祁礼收拾书本的手一顿,脸上看不出表情。   “不要老是这么冷着脸嘛,新学期新气象,人家女孩子也没找你惹你,不要那么凶呀。”   见顾祁礼没反应,吴宇安无奈的摇了摇头,最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抱着篮球走了。   余杉走到校门口时刚好看到了陆予峥,他的那辆山地自行车放在路边,自己则倚靠着墙体玩手机。一群高年级学生称兄道弟的把他围在中间,陆予峥似乎也认识他们,嘴角扬起笑容。   余杉停下脚步,看着陆予峥被人带进了学校不远处的小巷子内,踌躇的在外面等待着。   要不要去找老师?那群人看着不太像什么好人,陆予峥怎么会跟那群人在一起?   余杉脑子里有许多疑问,犹豫了片刻她打算折返回去找老师解决问题,却没想到下一秒陆予峥就从巷子里走了出来,他骑上自行车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街边的余杉。   “还不回家?”陆予峥问到。   “哦.”余杉回过神来,她跑上前眼角的余光撇过巷子,高年级的同学正抛着一个黑色的钱包,另外两个在抽烟,察觉到余杉的目光,里面的胖子学着港片里的古惑仔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威胁动作。   那个钱包大概是陆予峥的.   意识到这点的余杉看向陆同学的眼神带了一丝同情和义愤填膺,却没有发现陆予峥此刻也在看巷子里,原本漫不经心的目光异常寒冷。   “就应该报警把他们都抓起来。”余杉恶狠狠的小声说道。   “你怎么回家?”陆予峥收回目光问到。   “坐公交车。”余杉答道。   “10路?”   “对.”   刚好一辆10路车停在了不远处,拥挤的学生人潮拥上去,即使车子挤的再也塞不下人,依旧有大批学生围在车站,不少私家车也把路口堵的水泄不通,这是每日放学时间的常态。   高座轻便的山地车并不适合带人,于是陆予峥就推着自行车往前走,余杉跟在后面,两人默契的向上一站走去,路过小卖部陆予峥让余杉看着车子,自己则进去买了两根棒冰。   余杉是草莓味的,他是苹果味道的。   “你还有钱吗?”余杉问。   “有钱的。”陆予峥摸了摸口袋里仅剩的钢镚认真道。   “那刚才在巷子里.”接过棒冰,余杉掰成了两半给了陆予峥一半,自己则拿走了他手里一半的苹果味棒冰,陆予峥愣愣的看着脚步渐渐慢了下来。   余杉走在前头,忽然身旁空出了位置,于是回过头去,看见了陆予峥正定定的看着他,眼神中有余杉读不出的情感。   他好像在看一个故人,浓烈的感情潜藏在深不见底的深蓝色“湖泊”中.   余杉没有察觉,只是困惑的问了一句。   “怎么了吗?”   “没什么。”陆予峥摇头笑道,一扫阴郁,眉眼间多了些少年人的阳光。   余杉咬着草莓味的棒冰想,这个人笑起来可真好看,就像拨开浓雾挂在天上皎洁的月亮。 第七章 我内心真正的自己   “你要出去做什么?”   陆予峥听到身后有人说道,他慢慢回过头去,那里站着一个美丽的女人。   “你也要离开我了吗?你和你爸爸一样,都是没有心的人。“   女人笑道,她冲过来像一只充满恨意的恶鬼将他拖入深渊,陆予峥听见了男孩哭嚎的声音,看见了房子内熊熊燃烧的火焰。   他.也许是不应该活着的人。   ---------------------------------   余杉第二日在学校里见到陆予峥的时候,他正趴在桌上睡觉,左边的位置空着,喧闹的教室里的一切好像都与他无关。   陈明踏着晨读的铃声进来,隔着一个走廊的同学匆忙收拾掉捧在手里的热干面,还没来得及擦掉糊在唇角的芝麻酱。   “各位同学!正式上课的第一天啊,我们一定要有一个好的精神面貌去面对接下来的困难,早上还在吃早点的同学就赶紧解决了哈,我给你们五分钟时间大家抓紧。”   教室里传来笑声,有人开始掏出包子,煎饼三下两下往嘴里塞。   “余杉,你搬去和陆予峥同学先坐一起吧。“陈明忽然说道。   余杉有些惊讶,她点点头,对于陈明忽然改变主意这点有些迷惑。   “恭喜你呀。”   顾祁礼轻声说道,他似笑非笑的看着余杉。   余杉好像明白为什么了,她不打算回应,只是在有限的五分钟内快速的收拾好书桌上的文具,安静的挪到了后排那个空着的位置。   顾祁礼转过头,从这个位置看她有些模糊不清,同学们高矮层次不齐挡住了大半的视线,但他依旧看着,就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   是自己提出的换位,年级第一身上光环让陈明不得不正视他的诉求,再加上余杉的意愿,于是无论是余杉还是自己都得偿所愿了,可是为什么自己有一丝莫名其妙的后悔和难过。   陆予峥听见了椅子轻轻推拉的声音,趴在桌上转头就看见了余杉的侧脸。   她今天扎了马尾辫,整个人清爽又干净,下堂课是英语课,她正在默背单词,感觉到陆予峥这边的动静立刻看了过来,见少年醒了立刻露出一个软软糯糯的笑容,眼睛弯弯的,左右各有一个可爱的梨涡。   晨读时的阳光真的可以很美好。   陆予峥坐起身,表情很是严肃,余杉也不由得挺直腰背,如果不出意外两人约莫要同桌一年之久,对于这个脾气捉摸不定的少年,她有些头疼。   包里装着余父临走前装的小零食,两个红豆沙小面包,超市里随处可以买到的速食品,余杉却很喜欢吃,她想了想从包里拿出来了一个塞进了陆予峥的抽屉。   ”贿赂品。“她小声说道,那是她最后一个红豆小圆面包。   “我不需要。”陆予峥严肃道。   “你没吃早饭吧,我都听到了。”余杉说完停顿了两秒又补充了一句。、   “我爸爸说了,总不吃饭的小孩会长不高的。”   陆予峥有些无语,他看向窗外想,怎么会有小傻子想要通过一个豆沙面包去贿赂一个坏学生呢?   高中的生活的不平凡大概需要在开学的第一天就打下坚实的基础,晨读还没结束,外面就传来了喧闹声,似乎是一个中年女人的哭闹。   陈明出去了一趟,回来时脸色是铁青的,在同学们议论的窃窃私语中,他喊出了陆予峥的名字。   “陆予峥,你跟我出来一下。”   红豆小面包孤零零的躺在抽屉里,陆予峥站起身跟着陈明出去了,两人一走有好事的同学蜂拥跑向门外,通过走廊的栏杆向下看,楼下停着一辆警车。   “我靠我靠!陆予峥是不是被警察抓了。”   “不会吧.这才高一诶?“   “这有什么稀奇的,他不是留级了一年吗?”   “我听说他一直和坏学生牵扯不清的,是不是打架斗殴了。”   “据可靠消息,可能是因为盗窃案。”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余杉看过去,一个男生正得意的晃着自己的手机炫耀道。   学校里的风言风语传的很快,从陆予峥离开到下午放学,余杉已经听了好几个关于盗窃案的版本了。   放学的时候陆予峥走了进来,原本吵闹的班级瞬间安静下来,余杉正趴在桌上写作业,用钢笔的帽子戳着梨涡。   她不太擅长数学,所以有些头疼.   “这么画。”陆予峥用修长的手指在本子上画了一道短小的辅助线,似笑非笑的看着余杉。   余杉慢吞吞的点点头,对这个解法表示了认同。   可他明明一天都没有听课,为什么还能解出来,余同学觉得有些不公平。   高一的作业还并没有很多,如果中午抓紧的话,可能放学时就能完成大半,余杉写完数学的最后一题才收拾起书包,此时教室里只有留下值日的同学以及陆予峥了。   陆予峥是跟着余杉前后脚出的教室的,少年的个子很高,腿长走路速度也快,很轻松的跟在余杉身后。   知道甩不掉他,余杉也放慢了脚步。   “你不好奇我今天去做什么了吗?”陆予峥问到。   “你想和我说吗,想说的话那就说吧!我听着呢。“余杉一幅我看破你的表情说道,比起好奇,更像是在哄小朋友的语气让陆予峥不由得又嘴角上扬。   “忽然就不想说了。”陆予峥揉了揉余杉的脑袋,率先一步跑上巴士,从背包外口袋拿出了公交卡刷了两下。   余杉愣了一下才想起来陆予峥今天没有骑那辆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山地车。   之后的几日,陆予峥被完全孤立了,校园里的风言风语传的越发猛烈,余杉偶尔会和陆予峥一起上下学,同坐一班公交,然后才知道了陆予峥卖掉了自己的自行车。   要和坏学生保持距离这句话余杉不止一次的从别人嘴里听到,可她更愿意相信自己的眼睛,这种情况一直持续着,直到.某一天。   ----------------------------------   余杉走进教室时,陆予峥的身边围满了人,无论男女脸上都带着少许的兴奋,好奇,以及歉疚,他们好像是为了补偿什么,又或者是为了让自己舒心,叽叽喳喳的和陆予峥寻找着话题。   陆予峥的脸上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样子,看起来比往常都要温柔,新做的新生校服还没有到,他是班级里唯一穿着白色校服的男孩子,个子很高模样也极好,清爽的就像是夏日里冰镇过的芬达气泡水。   看见余杉,陆予峥笑着挥了挥手。   周围隐隐有名为嫉妒的视线投来.   陈明走了进来,严肃的拍了拍桌子道。   “都安静点,占用大家几分钟课间时间。”   教室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渐渐安静下来,陈明看了一圈班级同学道。   “上一周,我们学校发生了一起非常恶性的事件,某高年级学生通过暴力胁迫的方式拿走了我们班陆予峥同学的钱包,并且在短短一天时间内套现、消费卡内金额三千多。虽然这个事情陆予峥同学最后选择不予追究,但作为接受过教育的学生,应该树立是非善恶观,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相信大家心里都是有数的,同时我还希望大家,尤其是我的学生勇敢一点,如果遭遇了同样的威胁要相信老师是永远站在你们这一边的.“   从加害者变成了受害者,再加上着充满欺骗性的皮囊,余杉有些明白为什么今天大家对陆予峥的态度会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了。   “放学一起去踢球呀。”一个男生拍了拍陆予峥的肩膀,语气依旧有些别扭,但眼神里却满是期待。   “好.”   生活中总不缺少这种冰释前嫌的戏码,有的人大概只要他愿意,就可以和任何人相处好关系,陆予峥就是这样的人,一上午的时间班级同学几乎都接纳了这个曾经认定的坏学生,下课的铃声一响他就在男生的簇拥下被推出了教室。   听说他球也踢得很好,赢球和输球都很有风度。   余杉以为这件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直到他在胡同口看见陆予峥和一个高大壮实的学生。   这个人余杉觉得眼熟,学校巷子里满不在乎抽着烟,抛着黑色钱包的男孩此刻站在一个瘦小的女人旁边,女人年约四十岁,穿着统一的黑色衬衫和工装裤,脸上带着掩不去的疲倦。   “陆予峥同学你好,我是周磊的妈妈,这次来找你是特意道歉来的。”   “妈,你跟他道什么歉,我不是都跟你说了吗!是陆予峥自己说的,他说这是他爸爸给的卡,他觉得恶心让我们随便用!”周磊愤怒的瞪了陆予峥一眼大叫道,他不明白为什么明明是陆予峥的错,自己说的话却无人相信。   他原本没想花那张卡里的钱,拦住陆予峥只是听说他家很有钱,那辆价值几千的山地车就是证明,这样的人给他们点现金泡泡网吧也是应该的。   只是陆予峥比他们想象中更好说话,是他主动把钱包递给他们的,走时爽快的留下了卡的密码,于是他鬼使神差的就用了,充游戏买吃的买玩具,原来几千块钱也是那么不禁花的。   警察来的一瞬间他才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   这次陆予峥没有露出那常常挂着的漫不经心的笑容,眼神看向周磊时是让人感到一种不属于少年人的冷。   “你闭嘴!”女人吼道。   “陆同学.实在不好意思,我没有教好他,这是卡里面他刷掉的钱,谢谢你这次没有追究我们孩子的责任。”   陆予峥甚至都没有伸出手,他把手插在衣服口袋里道。   “他说的没错,我爸的钱拿着确实恶心,你们回去吧,”陆予峥的眼中闪过些许不耐烦,他刚准备转身,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余杉。   余杉手里拎着便利超市土气的大红塑料袋,静默的站在那里。   陆予峥没想到余杉会出现,眼中的不耐烦瞬间就“偃旗息鼓”,耳边嗡嗡的还响着周磊的叫嚣。   “陆予峥你什么态度!你给我等着,你这个小人,你居然敢报警!”   “陆予峥我日你大爷!”   女人拖走了暴走儿子,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胡同的水泥地上,陆予峥看着不远处的余杉,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是我报的警。”他说道。   一切解释在这个时候都显得有些苍白,陆予峥的眼睛也慢慢的暗了,原本想要走向余杉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该怎么.向余杉介绍住在身体里的另一个自己。   ”刚好准备去找你呢~我家今晚烧了红烧肉,爸爸让我喊你一起。”余杉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里面装着她刚买的调味料。   余杉一路小跑的走向陆予峥,笑嘻嘻的推了他一把。   “诶呦,东西真沉呀,有的人莫不是想吃白食不干活。”   等陆予峥反应过来手里已经多了一个颜色喜庆的红塑料袋,余杉.早就跑没影了。 第八章 余家只有一个女儿   余杉曾经试图融入那个家庭,那栋在黑夜里闪着灯光的房子就好像是小孩子童年里最渴望的糖果,可惜直到长大她才认清这个事实,有些东西她终究无法拥有。   --------------------------   “余小姐,请进。”   管家是个很有眼色的,自从余总见过这个女儿,他已经谈及过好几次了,这足以见得对这个孩子的重视。   豪门恩恩怨怨,谁能够最后从余瞿两家巨大的财富中分得一份利益,还要各凭本事,身份什么的倒是其次。   余杉轻轻道了一声谢谢,她没有带行李只背了平日上学的书包,不像是主人入住,倒像个旅客,匆匆来也做好了准备随时走。   “夫人说您来了之后去见她一下。”管家适时地提醒道。   余杉原本是打算早点入住,然后在房间里避开众人的,却没想到这个时间家里居然有人,于是在管家的带领下,余杉再次见到了自己的这位“母亲”。   她很漂亮,气质尤其卓越,是含着金汤匙出生,受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教育浸润出来的,即使是面对自己她也保持着完美的修养,只是余杉知道.她从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没有如同泼妇一般横加指责,不是因为不讨厌,只是不屑而已。   幼年时期的余杉是明白这个道理的,只是她心里依旧抱着渺小的期盼,而人一旦有了期盼,就会贪心更多。   她从小没有母亲,而瞿落枫符合她对母亲的一切幻想。   瞿落枫正在书房里,她有一位闺中密友,名叫张羽琼,两人都喜欢研究字画,管家轻轻敲了敲门听到里面应了一声才道。   “夫人,余杉小姐到了。“   若是以前余杉哪怕内心多害怕不安也一定会挤出点笑容出来,那时她离开了自己唯一的亲人,仿佛失去了活着的倚靠,所以连笑容都是小心翼翼的,现在想来,那时候的瞿落枫是怎么看她的呢,会不会觉得是一株小小的菟丝花,靠着讨好才能依附着别人生活。   门被打开,余杉看见了里面的女人。   女人正在浇花,听见声音也只看了一眼便吩咐道。   “你的房间在二楼,衣物用品也都准备齐全了,家里每日早七点吃早餐必须都出席,其他时间你可以随意支配,但尽量保持安静,去吧,好好休息。”主人与陌生的客人间极其疏远的谈话,余杉点点头伸手重新将门关上。   门内,房间内执笔的贵妇人饶有兴趣的美妇人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笑了笑问到。   “这就是你白捡来的漂亮女儿?明磊真的要把人认回来,放家里膈应谁呢?”   瞿落枫看向自己的这位好友,目光深沉,说话虽依然温柔看却让美妇人不由自主的闭上嘴巴。   “这是管家的孩子,我们家只有余暖一个女儿。”   是警告也是提醒,美妇人当然知道自己说错了话,豪门秘辛可不是能随便调侃的,尤其是当着正主的面,关系再好也要掂量二三。   只是瞿落枫真的没发现吗?这个孩子眉眼的那股倔强劲儿和年轻时的她很像很像。   余家的气氛极其压抑,一进入房间余杉就关上了房门,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两声,余杉把手机从背带裤里拿出来,那是一个老式翻盖手机,屏幕是完全的黑白色,那是李江海买来的二手机子,用于余杉不在家时两人联系。   按下确定,余杉看见了李江海发来的短信。   “宝贝女儿,到地方了吗?”   “到了,吃的住的一切都好,等这两天过去我就回家。”余杉紧绷的心情稍稍缓和当即给回复了消息。   门外传来一声清脆的电梯声响,随后听见管家喊了一声“少爷”。   余家大哥是个残疾,从小体弱多病,因为腿脚不方便所以家里的鲜少有台阶,门槛也大多做成了有坡度的,余杉极少见到他展颜笑的时候,见了自己更是没有好脸色,只唯独对自己的小妹妹,是个十足的妹控。   “她来了吗?”磁性的男音响起,是余朗在发问。   “来了,已经在房间里了,来时见了夫人一面。”   “哼,到是自来熟的很。”余朗发出一声轻哼,随后轮椅行动的声音从门外经过渐行渐远。   晚间时刻余明磊回家了,余家的“阿姨”也就是顾祁礼的母亲准备了丰盛的餐点,却没有等来用餐的人。   “其他人呢?”余明磊将西装脱下来递给管家问。   “夫人出去散步了,少爷和小姐都在自己房间里呢。”   “叫他们下来吃饭。”余明磊看了眼楼上说道。   管家立刻上去了,过了几分钟又一脸难为的下来,   “少爷说需要处理工作,余小姐好像已经不再房间了。”   余明磊的脸色越发难看,这位在商场叱咤风云的男人鲜少有吃瘪的时候。   “撤下去,没胃口不吃了。”   冷冷的说了一声后,余明磊也去了书房。   餐点被撤下桌子却没有立刻全部进垃圾桶,余家绝不是那种抠门的有钱人,他们不介意自己不要的东西进入到佣人的口袋,有时余夫人还会专门多买一些分给下面做事的人,顾芬对此很感激也很珍惜。   他们家有一个在上高中的孩子,正是长身体学习需要补充营养的时候。   快速收拾完客厅及厨房,顾芬把餐食打包好一起拿到了地下室,一间杂物间亮着微弱的灯光,里面传来英语磁带被播放的声音。   顾芬敲了敲门,然后轻轻推开。   储物间十分狭小,生活用品尽管摆放的整齐却依旧堆满了这小小的空间,唯一的窗户是一个狭小的通风窗,正对着外面的草坪,从那里泄进少许的月光。   顾芬轻手轻脚走进去,把餐盒放在了地上的小台几上。   顾祁礼跟着收音机里的英语磁带给自己听写完了单词,顾芬才催促他赶紧过来吃饭。   顾祁礼沉默的吃着碗里的白米饭,偶尔会推一下鼻梁上的黑框眼镜,看一眼旁边需要预习的课本。   “吃饭就吃饭,不要看书了,多吃点这个,这个补脑子。”   顾芬把菜推了过去顾祁礼却没有动筷子。   “今天余家来了一个小姑娘,长得很可爱,以后在家里见到了要对别人有礼貌一点知道吗?”   顾芬叠着刚收回来的衣服自顾自的说道。   她和儿子之间有些难以跨越的交流鸿沟,有些自己做的事情他不认同,有些话他也不爱听,可是母子两个总要找些话聊不是吗?   顾祁礼手中动作稍顿没有说话。   “她好像和你是一个学校的,叫余杉,你认识她吗?”   “一个班的。”顾祁礼回答。   “那她学习怎么样?有空的话可以多帮帮人家,我们家是受了别人恩惠的,无论什么时候都要知道感.”   顾芬的话没说完,顾祁礼放下手里的碗筷,麻利的收拾台几上的东西走出房门。   他清洗了自己的餐具,然后将没有动过的菜一股脑都倒入了垃圾袋中。   “太浪费了,你丢他们做什么?”顾芬着急的问到。   “你是余家的员工,不是仆人,当时来的时候是承诺我们包食宿的,宿舍以及每日分发的厨房餐都足够我们生活,你能不能.”   顾祁礼紧紧握着拳头,背脊挺得笔直,似乎这样可以保有自己仅剩的骄傲。   他想要母亲有些自尊,但也清楚,他们仰仗余家鼻息生活,只要住在这里一天,就维持不了该有的体面。   顾芬楞在那里,她变得有些手足无措,有些慌张毫无底气的解释着,那些不是从主人桌子是哪个撤下的剩饭,可越解释越让人觉得可悲。   顾祁礼轻声说了句他想出去透透气就离开了地下室。   他有一个自己的秘密基地,余家老宅偏远所属的小区占地面积很大,绿化率很高,在一个人造凉亭后面是一片野玫瑰园。   可能是某个住户随便种植的,因为花开的茂盛最后就保留了下来。   夏夜蝉鸣阵阵,风带来野玫瑰独有的香,远远闻是清新的清新的味道,近时却比一般花香要浓烈,仿佛在燃尽生命的力量。   在这里顾祁礼看见了余杉,她穿着一件长牛仔裤,柔软的长发披散着,靠着栏杆坐在凉亭里看着不远处的玫瑰园,眼里有化不开的悲伤。   这一瞬间,余杉就像是一株独自盛开的野玫瑰,带着浓墨重彩的颜色冲击着一个少年的内心。   有的人.注定看一眼就不会忘记。   顾祁礼也走进了凉亭,他原本以为余杉至少会是惊讶的,可她只是看了自己一眼,随后笑了笑继续看着满园的玫瑰。   “我住在这里.“顾祁礼有些自嘲的笑道。   “嗯。”余杉轻轻的应着。   “是保姆的孩子。”他补充道。   “这不是需要特意强调的事情。“余杉道。   看着不远处这个小姑娘清澈的眼睛,顾祁礼第一次有了一种无处遁形的感觉。   因为知道余杉总有一天会知道,所以他一定要先说出口,骄傲包裹着他的敏感与自卑形成了一个坚硬的蛋壳。   只是这天,蛋壳有了些破碎的迹象。 第九章 有只胖鸠占了雀巢   余家早餐时的气氛就像战前的准备,一旦战鼓敲响狼烟点燃,就会有一场大战。   晨起时,余杉很没有礼貌的姗姗来迟了,余朗,余夫人,甚至包括一向独断专权的余明磊都坐在楼下等了至少半个小时,余杉才揉着眼睛穿着睡衣缓慢的下楼。   她刚刚洗漱完毕,嘴角还沾着牙膏沫,睡眼稀松的看向众人,眼眸弯弯一笑。   “早上好呀。”余杉笑盈盈的拉开椅子,椅子在木制地板上发出“刺啦”的拖拽声,让桌上的人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你迟到了。”余明磊显然已经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了,他盯着余杉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没有,原先在我家休息日就是这个时候起床的。”余杉一脸天真的笑道,她好像什么都不懂,也好像什么都懂。   余明磊给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重重的把餐具放在桌上。   余杉看了看桌上的早餐笑着问旁边的阿姨。   “您好,请问有包子油条豆腐脑吗?我爱吃那个。”   余家的早餐一直偏西式,余明磊一直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的,他六岁被送出国,一直在那边接受教育,直到学成才回来。   包子油条这些味道大油烟大的食物几乎不允许出现在余家的餐桌上,余家众人也无人对此提出异议。   余明磊被气的脸色黑沉,保姆看着这位董事长的脸色不敢回答,余杉像是没看见一般继续笑道。   “看来是没有,那这个早餐我吃不惯,我出去吃吧。说着就懒洋洋的穿着睡衣下了桌子。   “站住!坐下吃饭。”余明磊吼道。   “你吼我做什么?”余杉好像被吓到了,不可思议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能见到这样的闹剧,余朗难得没有在吃完早餐后立刻下桌,饶有兴趣的看着,他原本以为余杉会大吵大闹,最后屈服于强权,却没想到泪水在余杉眼睛里快速聚集。   “你吼我做什么?你让我来这里吃饭,饭桌上就这些硬邦邦的面包和果酱,你让我住到这里来,可餐桌上我喜欢吃的一个都没有,我也很饿的.呜呜呜呜。”   哭声一直很小,语气委屈又伤感,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大颗大颗的往下砸。   余杉一边委屈一边走回桌子狠狠的啃了一口面包,眼泪啪嗒啪嗒的继续无声的流着。   余明磊的表情很精彩,他原本惊愕,然后是嫌弃的,余家的孩子从没有动不动就哭鼻子的,随后又觉得莫名其妙的尴尬,明明可怜巴巴在那里哭的人是余杉,自己打也没有骂也没有,但好像自己就是个十足的施暴者。   胃口全无的余明磊连晨间的报纸都不看了,冷哼一声,匆忙离开了家,余朗被司机推到了车上,一双桃花眼中隐约有笑意,翟落枫也回到了楼上的房间,偌大的客厅就只剩下余杉一个人。   她脸上的表情渐渐收敛,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小,把手上最后一点面包吃完,笑容已经重回到余杉的脸上,她找阿姨要了个盒子把剩下的面包装了几片,又塞了点沙拉和鸡蛋。   工工整整的把盒子放进了书包里,确认不会侧漏后余杉换好衣服就出门了.   一中每月有一次月考,此时月考将近她该认复习了,余杉决定去泡上一天的图书馆顺便远离这里。   另一边,今天就连司机都感觉到了余朗的好心情,他从后视镜里看了眼这个长得过分好看的男人大着胆子问到。   “余总今天有什么好事吗?“   “看了出家庭喜剧,很有趣。”余朗想起早上那个少女无辜又叛逆的作秀,唇角又不自觉的上扬起来。   “这么有意思吗?晨播剧吗?我早上不怎么看电视的,怪不得我不知道,是哪个频道的呀。”   余朗不再回答,手机嗡嗡震了两声,他看了一眼立刻接通了,里面传来了一个甜美的女声。   “哥,吃完早饭了吗?”   “吃完了,这么晚了你在那边做什么。”余朗宠溺道。   “诶呀,特意找的这个时间给你打电话,知道你每次和爸爸吃完饭都会消化不良,让我来治愈你呀”女孩撒娇。   “哥,我想你了,假期我想回家看看,但妈妈说让我暂时不要回家,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余朗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是啊,他怎么会觉得余杉的性格有趣呢?   她是要抢走妹妹拥有一切的人,是个十足的入侵者.   “家里什么也没发生,你在那边好好念书,等差不多了哥哥去接你回家,我不在你身边有什么想买的就自己买,每天都给我报个平安。不要减肥,要长的胖一点.“余朗所有的耐心几乎都用在了妹妹身上,越是担心嘱咐的越多。   “好啦好啦,你比妈妈还啰嗦。”余暖笑道,两人又说了几句随后挂断了电话。   余朗对自己的妹妹好,那是相熟的人都知道的事实,两人年龄相差9岁,余朗尽管残疾但自小独立,余暖是他看着长大的妹妹,是他心中珍贵的如同宝石的孩子。   市图书馆距离胡同巷子不远,胡同老宅是政府给予社会弱势群体的补助型住房,不可转卖不可出租,也就是所谓的公房,但唯一的好处就是距离市中心相对比较近。   余杉在图书馆刷完两套卷子后就决定回家看看,穿过长长的林荫道,炙热的阳光晒的人有些头晕,路过某处时看见剧组搭的棚子,男是个新人,那是选秀刚开始办的第一届,男主是那一年的冠军,还不怎么看脸偶尔也能接受实力派的内娱破天荒的让某貌美如花的二线小花去给男主抬了轿子。   只可惜这剧后来压箱了七八年才播出,两人都毫不意外的“糊了”。   余杉看了一会准备离开时被拦了下来,拦住她的是个二十多岁的女人,她给自己烫了显眼的狗毛卷,背着一个巨大的布艺书包,眼睛里有藏不住的老练和圆滑。   余杉停住脚,她认得这个女人,她本名叫李蕊,后来给自己改了名,把花蕊的蕊改成了锐利的锐,李锐,要不了十年,她就会成为娱乐圈万众知晓的名字。   “妹妹,我是娱乐公司的经纪人,这是我的名片,有兴趣拍戏吗?”   余杉接过名片,缓缓的摇了摇头。   李锐的眼睛又亮了几分,她跟组跑过很多地方,也见到过很多一线明星,她深知灵气和观众缘是多么珍贵的东西。   这个少女拥有她看重的一切。   “你家住在附近吗?市一中的?最近有个图书馆吧,图书馆中午闭馆你打算回家吗.”   余杉不敢久留,李锐很聪明,她如果不做经纪人做个狗仔也是个金字塔尖端的人,于是她像个兔子一样窜走了,临走时匆忙把那张五彩斑斓的名片揉成团塞进了口袋里。   余杉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她发现自己开始恐惧镜头.   死亡的那一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的,发布会的灯光开的很亮,倒下时她除了听见了尖叫,还有不断按下快门的声音,被割裂的喉咙往外”咕咚咕咚“冒着血泡,头顶的镁光灯炙烤着她身体的每一分,那是一种极致痛苦的回忆。   李锐这个圈内人的出现让余杉瞬间就想起了那天。   冲进家门的一瞬间,余杉发现家门没有锁,原本放在客厅摇头的风扇被一个少年罩上了老头衫,衣服飞扬起来鼓风机一般往少年的身上灌着风。   家里很安静,只有老式电扇发出的“呼呼”声。   “李叔说你这两天不在家住,我家在装修没地落脚,所以来暂住几天。”   陆予峥笑着说道,态度有些理所当然的得意。   余杉觉得是自己多心了,陆予峥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能搬来自己家住可能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的,于是她决定接纳他,暂时的.   于是经历了酷暑,恐惧,惊讶的余杉同学晕乎乎的走向冰箱,在那里找到了半块冰镇好的西瓜。   “那是李爸给我买的,他以为你暂时不会回来了呢,不过你吃也不是不可以。”陆予峥看了眼西瓜道。   余杉瞪着西瓜,又看了眼少年,放下西瓜就跑去客厅拿书包,从书包里翻出手机后拨通了李江海的电话。   “爸,今晚我要吃红烧排骨。”第一句话,余杉就报了个菜名。   “杉杉回家了呀,今晚不行,今晚爸爸答应小陆了,他说他想吃鱼,红烧排骨下次吃好不好。”   陆予峥脸上的笑意愈胜,余杉挂了电话时,他坐在椅子上,歪着头看着余杉。   太像了.   像动物世界里躲在别人窝外面歪着脑袋探头探脑的大胖鸠!   她就刚走了一天而已。   走上前踢了一脚陆予峥的腿,然后气呼呼的回了房间,恐惧也被抛之脑后了。 第10章 投机主义与野心家   余杉出房间门的时候屋内已经没有人了,李江海在夜色将至时回到了家,手里提着一大袋排骨。   “陆予峥呢?没和你一起回来?”余杉问到。   “他去菜市场找我了,说是晚上有点事情就不能留下来吃饭,鱼留着以后再吃,这孩子.家离菜市场那么远他还大老远跑一趟。”   余杉听出李江海语气里的心疼,酸溜溜的冒出来一句。   “他有手机。”   “呦,电风扇修好了呀。”李江海走到客厅的电扇前左看看右看看,风扇转的哗哗响,比原先好像更利索了。   “我家电扇坏了?”余杉疑惑道。   “对呀,你走那天就坏了,我还愁得在你回来之前买个新的,不然你看电视没风扇摇着准闹腾,后来陆予峥说他会修,我说要是修好了我就请他来我家吃鱼,没想到真修好了。”   余杉不说话了,她觉得自己是个坏人,愧疚生出来,连带着那晚糖醋排骨也只就了一碗饭。   饭后,余杉缩在沙发里不想动弹,她实在不想回到余家去,陪着一群“陌生人”度过一晚,到了八点,余杉终于慢吞吞的从沙发上爬起来,李江海知道她要去哪里,可不免还是有些担心,嘱咐再三就准备穿鞋出去送一送。   余杉说不用,出了胡同就是公交站台,可李江海还是坚持跟着把人送到了胡同口,临走前还塞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   坐上了公交,滨江市的晚上很繁华,五彩的广告牌灯箱不断闪烁着,沿江轮渡络绎不绝,穿过了热闹的市区,人渐渐少了起来,公车平稳的停在南林湾站,余杉下了车。   一栋栋的私家别墅伫立在这里,余杉咬着苹果走在前面,哼着没有调子曲子踩着自己的影子向前,却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跟着一辆车。   余朗坐在车里,司机远远的就看见了余杉,特意放慢了车速,他记得这个漂亮灵动的小丫头,是住在余家老宅的孩子,大概是亲戚吧,或者是朋友家的小孩.司机有点拿不准。   余朗对于司机这种放慢车速的行为没有说什么,他坐在车里,一双墨色让人看不透的眸子看着余杉的背影。   “汪汪汪!汪汪汪!”   余杉停住脚,她路过某幢别墅时听见了狗的狂吠声,南林湾别墅是滨江最值钱的别墅区之一,以物业服务品质高而著称,但余杉记忆力这里出过两件大事,一件是著名舞蹈家在房内纵火自杀,另一件事是某别墅内饲养着大型犬攻击了业主的小孩,并导致孩童毁容。   猝不及防的,下一秒一个黑影从门内窜出,向着不远处的余杉飞扑过去。   跑是来不及了,但看清后余杉松了一口气,那不是一只巨型犬,只是一只脾性暴躁的边牧。   狗发出阵阵低吼,充满仇视和警戒的目光落到余杉身上,一人一狗僵持着谁也没有后退。   余杉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宽大的梧桐树遮蔽住了月光,余杉站在阴影里和狗对峙着,手中紧紧握着那啃了一半的苹果。   “余先生,我要不要去.”司机问询到。   跟了那么久他也感觉到了,余朗对于这个女孩的态度很“暧昧”,既不亲昵,也做不到不在意,也许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女孩身上投入了太多的关注。   余朗没有说话,他看着那个谨慎小心的少女,一些零碎的片段从他脑海中闪现,大脑顿时头痛欲裂。   狗的攻击意图越来越强,直到一个布艺帆布包扔过来。   一个穿着奇怪邋里邋遢的女人疯了一样冲向这里,她顶着巨大的爆炸头,嘴里骂骂咧咧的。   狗也被这个疯女人吓了一跳,被沉重的帆布包正中脑袋,它狂叫着夹着尾巴窜进了门内,里屋传来年轻男人的说话声音。   “tony~你怎么从外面跑进来了。”   赶来的疯女人正是李锐,李锐捡起地上的包,利落的冲余杉笑了笑道。   “这种狗在家里被惯坏了,最喜欢欺软怕硬。”   见余杉看着自己的表情越来越古怪,李锐继续说道。   “你别误会了,我没跟着你,我出来跑业务的。”   李锐拿起自己脖子上的挂牌,上面写着是随行助理。   “新东家住在这里,我得伺候她挣钱,遇见你不过是个小意外而已。“   余杉点了点头说了一声谢谢。   司机注意到了余朗身体状况出了问题,立刻发动了车子向家开去,余杉自然也注意到了这辆车子,也看到了车内余朗。余朗扶着额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听见司机询问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开车。   车与人擦肩而过,旁边的别墅铁门被轻轻的推开,一个二十岁出头的男人抱着狗出现在门外。   男人穿着时髦,长长的头发扎在脑后,说话时给人一种轻佻的感觉。   “牵狗绳呀,你们家狗差点出来咬伤人。”李锐抱胸看着男人笑道。   有的人就是天生不对盘,男人嫌恶的看了一眼李锐,毫不在意的摸了怀里的边牧。   可能是因为主人在身边,狗有了底气后不断对李锐发出低吼。   男人看了一眼余杉,又看了一眼李锐,好像明白了些什么,继续说道。   “我们小区现在怎么什么人都能进了呀,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叫饭花子,吓着我的狗了怎么办。”说着就要拿出手机。   安保人员来的很迅速,负责人见到余杉笑着打了招呼。   小区里的每一个业主都会信息录入,他们也必须记得业主的长相,便于提供服务。   男人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伸手把狗丢进院子里,说了一声不大不小的“晦气”。   余杉居然是这里的业主,他居然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他们喊你余小姐,这片区域可就一家是这个姓。”等到男人进了屋,李锐意味深长的说道。   “嗯,不过我只是借住。”余杉继续往家的方向走,脑中偶尔会想到刚才坐在车中冷漠的扬长而去的余朗。   “亲戚关系?”李锐继续问到。   她有些兴奋,余氏的产业在滨江市做的很大,前两年赶着影视行业的风口也投资了几部文艺片都收获颇丰,如果真的是余家的孩子,那自己也算是认识到了不得的人物了。   可李锐又觉得哪里不太对,刚才余杉被狗追,余氏总裁的车子就在旁边,可司机却直接把车子开走了。   余杉微微皱眉,但又不想自己表现的过于明显,于是补充道。   “远房亲戚罢。”   “哦~”李锐点点头却也半信半疑。   “你快走吧,我到了。”余杉站在余家别墅前道。   “别再来这里了,那个男的看起来是个记仇的人。”   李锐好像没听出余杉的言外之音无所谓的摆摆手笑道。   “一个被富婆包养的变态小白脸,还轮不到他叫唤。”   说这话时,李锐眼中有一种无法掩盖的自信和不屑,有人生来就带着反骨,尽管站在底端也拥有狙击高处的野心和勇气。   这种人.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她可以做一切事情。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李锐,灰彩虹经济公司老板,经纪人兼助理,如果你有意向签约可以和我联系,我会让你火的,关于我的营销策划能力,请关注最近的娱乐新闻,我会向你证明我自己。”   如果余杉不是重生的,她可能会觉得李锐是个疯子,在说着只有自己相信的疯言疯语。   拒绝了李锐无处安放的热情,余杉安静的回到家,客厅没有人,顾芬要给余杉接过背包被礼貌的拒绝了,她轻轻摆了摆手,小声说了声谢谢,然后换上拖鞋悄悄上了楼。   顾芬远远看着余杉的背影,感叹原来歹竹也能长出好笋,杜如兰那副泼皮的模样居然养的女儿居然是个好孩子,门铃响了,顾芬用围裙擦了擦手去看监控,便看见了余少爷平日的家庭医生,立刻打开了门。 第11章 记段考后的家长会   余朗的身体一直不好,性格也不如名字那般明朗,他很少笑,有些病态到苍白的嘴唇总是抿着,继承了母亲的好皮囊,却也继承了余明磊的坏脾气,抛去身体的残缺,他是余父残酷的鹰式教育下培养出的完美继承人。   他所有的温柔都属于自己的母亲和妹妹。   余朗检查的结果很快出来了,听见没有什么问题,担心了许久的翟落枫终于松了一口气,她遵从医嘱给儿子做了食补,一日三餐余朗桌上的总和别人有些不同。   某个深夜余杉路过书房,看见过翟落枫以泪洗面,若是以前她大概会忍不住进去安慰一番,现在到是能清楚的认识到自己的出现,不过是火上浇油罢了,于是她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见,匆匆的从房门路过。   日子就这样缓慢的过去,余家人几乎感受不到余杉的存在,即便是休息日她也非常自觉的避开众人,于早餐后消失,晚间再回来。   在这种规律的生活中,余杉迎来了学校的第一次模考。   市一中的每次月考都会排名,学生名次会通过短信通发到家长的手机里,余杉头一次有些担心自己的考试成绩。   成绩下发的那天,余杉尤其乖顺,坐在餐桌上听见李江海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呦.你们学校出成绩了。”李江海沾着水的手擦了擦围裙,然后拿起桌上的手机,翻开机盖就看见了短信。   余杉已经知道分数了,英语、语文都还算可以,只是数学、化学、物理等一众学科简直惨不忍睹。   原先高中时,余家人并不在乎余杉的学习怎样,纵然是个废物余家也不至于没钱供养,可现在.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了。   李江海是个很“传统”的人,相信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因此学习方面对余杉要求还算严格,看到手机短信的一瞬间,李江海先是一愣,然后摸了摸后脑勺,轻轻拍了拍余杉肩膀笑道。   “没关系,这次卷子难,我们下次再接再厉。”   全班第37名,而一中的一个班也只有45名同学而已。   李江海知道余杉是认真了的,她写的笔记工工整整,错题本上也列满了批注,李江海看不懂,但觉得女儿很厉害。   跟着校讯通短信一起的还有通知家长会的讯息,李爸觉得这是绝好的和老师沟通交流的机会,于是在那一天,他早早的收了摊回家还换了件干净衬衣去往学校。   市一中是滨江重点高中,这里的学生以前也大多是曾经班级里的尖子生,但在这里总还是要有成绩好坏之分。   余杉和李江海站在红榜前,抬头往上看,在非常靠前的位置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陆予峥。   科科成绩近乎满分,只语文没有及格,陆予峥在李爸心中的形象骤然间就高大起来。   教室桌前贴学生的名条,李江海找到余杉的座位坐下,余杉陪同在旁边,陆予峥跟一群男生刚刚打球回来,笑着对一脸和善的李江海喊了一声,”李叔叔好。“。   陈明是抱着几本奖状进来,眉眼间颇有春风得意的意思。   “各位同学啊,家长会是给家长开的会,麻烦诸位同学和家长不要难舍难分,尽快离开教啊。“   “愣着干嘛,老陈下逐客令了。”   陆予峥的手轻轻搭在余杉书包上往前推,自己也准备离开。   “陆予峥,你父母呢?怎么没来?”陈明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   家长会时间已经到了,家长全部就位后,陆予峥那张空着的桌子就显得尤为突兀,按照陈明的个性是一定要问个究竟的。   陆予峥不知道自己该回答什么,反倒是李江海脱口而出。   “老师是这样的,陆同学的家长出了点事故,现在监护人是卧病在床的状态,我是他邻居,街里街巷的都是我的孩子,我就一起开了吧,您有什么要传到的话我一定带到。”   陈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伸手拍了拍陆予峥的肩膀,眼神里满是柔软。   “去吧,有什么困难一定和老师说。“   余杉是和陆予峥前后脚出的教室,出了教室后余杉就靠在一楼的瓷砖墙面等待,脚百无聊赖的踢着水泥地面。   “不回家?”陆予峥的声音传来。   余杉扭头,这人靠在她的侧面,刚好是墙壁转弯处的另一面。   “不回,等我爸一起。”余杉摇头。   “给。”陆予峥拉开书包拉链,随后从旁边递来一件东西,余杉接过来居然是一袋红豆小面包。   “不要。”介于这次不怎么样的考试成绩,余杉心情有些不太好。   “吃点,咱爸开会还不知道啥时候结束呢。”   陆予峥用的咱爸,余杉反应过来,瞪着眼睛就像炸毛的兔子,攥着红豆包追在少年身后。   两人都没注意到,远处林荫下坐了一个人。   顾祁礼的目光落在余杉身上,连续几周他在梦里总是见到一个和余杉模样极像的少女,她送了自己人生中第一个生日礼物,是一本书,一本关于宇宙的书。   她喜欢软软糯糯的喊自己祁礼哥哥,长大后喊自己顾先生,在灰白的梦境中,只有她和那片玫瑰花田是彩色的。   偶尔顾祁礼会分不清现实,他觉得自己和余杉像是两个看似没有交集的行星,悄无声息的影响着彼此的轨迹。   但事实却恰好相反.   那次换位后,余杉和他就不再有联系了,就连偶然碰见也互相默契的无视。   “真吵。”顾祁礼低下头看书,压抑住心中烦躁的情绪。   -----------------   家长会持续了约有四十分钟,原本是定下了优秀学生家长要上台发言,但却被第一名,第二名的家长都婉拒了。   第一名顾祁礼的母亲顾芬是因为不太识字,拒绝了上台演讲免的惹人笑话,陆予峥这是因为家长没来,李江海作为代理家长实在也没什么教育经验可以分享。   家长会一结束,李爸就窜上前和老师来一次友好对话。   “陈老师,您好。”   “诶.余杉同学家长对吧。”陈明笑道。   “余杉同学是个学习很认真的人,这种学习态度保持下去,这个名次只是暂时的,做家长的一定要有信心。”   李江海点点头有些惭愧道。   “我们做家长的有什么能做的吗?我刚才听有个家长说可以陪孩子一起学习,但我.也不太识字的。“   陈明摆摆手,“最好的老师就在身边,您看余杉的分数了吗?她的语文成绩很好,作文文采出众,行文细腻,但偏理科的成绩都相对一般,这点和她同桌完全相反,他们既然是邻居也可以互相交流一下,带一带对方的后进学科。”   李江海一听眼睛一亮,一幅懂了的表情。、   趴在窗外的余杉看着自家老爹这副表情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陆予峥抱胸谢靠在窗栏上嘴角微微上扬,身后好似隐隐露出了一只大而蓬松的狐狸尾巴。   果然,李江海今天待陆予峥尤其的好,到了家门前邀请了数次硬是把人拉到了自己家里,又进厨房炒了几个菜,几颗花生米下肚,李江海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小陆呀,叔叔拜托你个事情呗。”   陆予峥温和的说道。   ”您说,如果我能帮忙的话。“   “我们家余同学.她理科不好,你.文科不好,你看是不是以后你们互相帮忙补习补习,叔叔给你算过了,你现在的分数只要语文能再加个20分,妥妥的年级第一名,这是双赢啊!”   余杉陆予峥对面,光看表情她琢磨不出这个少年到底是想接受还是想拒绝,于是伸腿在桌子下踢了他一脚,伸出手比了一个代表拒绝的叉。   陆予峥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他考虑了一会后颇有些勉强的同意了,他说自己这次能考这么好也是偶然,不知道能不能辅导余杉。   李江海大喜过望连说了好几声肯定没问题,我们杉杉理科实在不好,以后常来家里吃饭,把这里当自己家就好。   饭后,陆予峥打包了点饭菜带回家,余杉迫于李爸的威严出门相送。   “以后每周三、五放学后,是补课时间。”陆予峥笑道。   “我爸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余杉无语。   “确实该当真,我还等着有人给我补习语文呢.就到这里吧,两家离得这么近有什么好送的。”陆予峥顿住脚步,用没有拿打包袋的那只手抓住余杉的肩膀给她转了个方向。   目送着余杉走进家门,陆予峥推开自家的铁门喊了一声,“奶奶,我回来了。”   老人正坐在椅子上发呆,屋内亮堂堂的,自上次那件事情之后,陆予峥没收了家里的所有蜡烛和煤油灯,除了晚间睡觉时,平日小屋内的灯一直亮着。   不远处的老旧书桌上摊着一张卷子,是市一中的段考语文卷,作文空着一字未动,总分85分. 第12章 我最讨厌的那个人   余杉一直记得那天,她无意中走进了一个房间,左侧的桌子上摆着一张相片,上面是一家四口,翟落枫一脸慈爱,而余朗也难得收敛了锋芒,眼眸温柔。   相片被夺了过去,余朗杵着拐杖站在她面前,英俊的脸上满是冷漠,厉声叫她出去。   照片中和她同龄的孩子叫余暖,她直到死亡都一直羡慕着的人。   ------------------------------------   “叮咚。”门铃被敲响,顾芬走过去看电子眼却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余小姐回来了。”   顾芬有些慌张,她先是准备往楼上跑,跑了一半又觉得自己应该先开门。   这个家里能被叫保姆们叫做余小姐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翟落枫唯一的女儿,余暖。   顾芬看见了儿子,她冲着顾祁礼比划了一下,手指着楼上余杉所在的房间摆了摆手,自己则是给余暖开了门。   夫人嘱咐过,余杉的存在不想让余暖知道,最近余小姐都在国外念书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等过段时间余杉就会被送走。   行李箱被拖动的声音传来,一个扎着丸子头漂亮女生出现在屋内,她环顾四周没有见到母亲和哥哥眸中有些失望。   “我妈呢?“余暖问。   “夫人去画展了,您回来了她一定很高兴。”   顾芬接过少女递过来的行李笑道。   余杉刚放下书包就听见了车子的声音,门外响起敲门声,随后顾祁礼的声音传来。   “你暂时别出来了,等晚点应该会有人送你走。”   即使顾祁礼不来敲门告知,她也不会随意在这栋房屋走动的。只她觉得可笑,当初要求自己住进来的是他们可现在自己却成了一个完完全全的闯入者。   她不是一直都有很清晰的认知吗?自己一直都是闯入者。   等到外面完全安静下来,余杉安静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决定现在就离开,推开门时果然余暖已经不在了,小公主回家庆祝总是必不可少的,翟落枫喜欢这种生活的仪式感,她说这样会让孩子们感受到自己被爱着。   外面正下着大雨,余杉背着背包想着自己淋雨倒也没什么,只是怕包里的书都潮了。   可上天显然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在推开玄关处门的一瞬间,余杉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余暖撑着一把漂亮的小红伞,身着一身精致优雅小白裙,她好像在等什么人,站在雨中已经许久了。   余杉攥紧了书包的肩带,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私生女?妹妹?还是一个偶然路过的陌生人?   “哦!你和顾祁礼一样是保姆的孩子吧,你现在要出去吗?带伞了吗?我让阿姨拿给你吧。”不用余杉去费尽心思的找理由了,余暖已经善解人意的为自己安排好了身份,余杉没有辩解,勉强扯出一丝笑意,迈出了一步走入雨中。   “走吧。”一把黑色的雨伞罩在了余杉头顶,那是一双漂亮的手,骨节分明手指纤长,握着银灰色的伞把出现在余杉身侧。   “她不是保姆的孩子,是我朋友。”顾祁礼说道,“只是来给我送个笔记本,不好意思。”   “走吧,现在有伞了。”顾祁礼笑着说道。   一辆黑色的商务车停在了别墅门前,司机撑着雨伞为余朗打开门。   他的目光先是放在余暖身上,眸中深沉的底色渐渐褪去,人也温和了不少。   “哥,你回来啦!”余暖不再把注意力放在顾祁礼两人身上,冲过去大力的抱住男人甜甜的撒娇。   余朗拍了拍妹妹的背,像哄一个小宝宝。   余杉又想起了那日,余朗夺过相框时,尖锐的棱角划伤了余杉的手,虎口处火辣辣的疼痛,这是她第一次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和余暖的区别,对于余家人来说,自己可能连余暖的一张照片都不如。   于是幼稚的少年时期,余暖一直都是她最讨厌也最羡慕的人。   她很庆幸,再见到这一幕,余杉已经不再感觉到疼痛了,也多亏了罩在头顶的那把黑伞,让自己也显得不那么狼狈。   余朗的目光扫过余杉时只能看见一个背影了,背影单薄,心脏没来由的一阵疼痛,余朗疼的恍惚了一瞬,耳边忽然听见了一个不属于余暖的声音。   “余朗哥哥!”   “余朗哥哥“   清脆幼稚的少女声音在耳边响起,随后是一个温柔的女生。   “余.先生.好久不见。”   在之后余朗抬手遮住了眼睛,明明没有闪光灯,但身体条件反射的躲避。   “余朗?我们没有关系,各位记者朋友要注意问问题的分寸,不要问私人问题哦~“   “余朗哥哥!”恍惚一瞬过去,余朗看见了余暖有些担忧的脸,耳边的那些声音骤然消失,他脸色苍白的伸出手宠溺的摸了摸妹妹的脑袋,被司机推着进入屋内。   顾祁礼撑着伞,微微的将伞往余杉的方向倾斜,从别墅出来走到公交巴士站快走也需要二十分钟,他原本觉得这条路很长,可今天却是例外。   “谢谢你。”余杉笑着说道   对这个人她做不到不在意,只能尽量维持着表面的生疏和客气。   “不用谢,如果你真的要谢我的话就送我生日礼物吧,下周三.是我的生日。”   余杉抬眸看着他,伞檐往下不断落着雨,落到他的肩膀上,打湿了半边校服。余杉伸出手轻轻的将伞柄扶正,感觉到手掌心传来的力道,顾祁礼的心漏跳了一拍。   “算了.开玩笑的。”顾祁礼躲过余杉探究的视线,掌心的温度滚烫。   这是余杉很多年的暗恋时光中第一次顾祁礼主动躲开她的目光,是一种本能的掩盖着自己刚刚萌芽的喜欢。   巴士站就在前方,可能是因为暴雨,站台空无一人,余杉快走了几步跑进了雨棚下,回头对顾祁礼挥了挥手。   “你回家吧,雨下的越来越大了。“余杉说道。   顾祁礼没有离开,他走进了巴士站台,收起黑色的长柄雨伞抖了抖上面的水珠。   “送佛送到西。”他说道。   余杉要乘坐的这辆车半小时才一班,两人并肩站在这里又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起过去,于是余杉拿出了耳机,耳机的那端插在手机上,开始播放存在sd卡里的歌曲。   “喂!”余杉的肩膀被拍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顾祁礼,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能分辨他说话时的神情很温柔也很坦诚,于是余杉摘下了耳机。   “你说什么?“她问到。   “没什么,希望明天我们依旧是陌生人,互相对彼此不要打扰。”顾祁礼侧过脸说道。   余杉沉默了片刻,公车的前照灯照亮了站台时,余杉点点头。   “把伞带上。“顾祁礼将黑伞递了过去,余杉没有理会,她奔上车重新戴上了耳机。   她不会接受那把伞,一如顾祁礼希望的那样明天依旧是陌生人。   手机震动了两声,余杉看了一眼是李江海发来的短信。   “下大雨了,看天气预报这雨要陆陆续续下到明天,带伞了吗?这周你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补习数学。”   口吻却不是李江海的。   短信过了一分钟又来了一条。   “不要不回消息,不是我着急,你失联了李叔叔也很着急的。“   第三条短信在几秒后到来,短信只写了简短的几行,“我是陆予峥。”   余杉唇角微微上扬,巴士进入了市区,尽管依旧阴雨不歇,但城市的霓虹和来往的行者给灰白的世界增加了一点暖色。   “我在回家的路上。”余杉回复道。   回复的短信几乎是秒到的,上面只写了一句话。   “站台等我。” 第13章 雨天就要撑双人伞   余杉远远的就看见了陆予峥,他站在路灯下,打着一把花里胡哨的雨伞,雨伞的某个角坏了微微翘起。   陆予峥一眼就看见了坐在窗边的余杉,对着她晃了晃手里的另一把伞。   是透明的长柄伞,伞上有圆乎乎的粉色樱花。   余杉跑着下了公车,球鞋踩在水洼里溅起水花。   “毛毛躁躁的,慢一点。”陆予峥把手里自己的伞递过去,余杉撑着伞,看着他手腕轻抖撑开了另一把。   “这把给你。”陆予峥将樱花伞递到余杉手中。   余杉很适合这把樱花伞,少女扬起微笑,梨涡可爱的想让人戳一下。   “你的手机呢?”余杉问到。   “我卖了.”陆予峥笑道。   余杉没有在继续往下追问,江奶奶的治疗费并不少,加上老房子的修缮,陆予峥想要自己凑到几乎是不可能的,卖东西到是小事,他应该也借了一部分。   这一个月陆予峥的父亲没有再出现过,大概陆予峥脾气倔,彻底断了联系,听邻里说陆予峥晚间经常出门,好像是在打工。   陆予峥侧过脸看余杉,见她半面肩膀是潮湿的,雨夜的凉风一吹有些瑟缩,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陆予峥总觉得今天的余杉眼睛湿漉漉的,可怜极了…   “披上。”陆予峥扔过去自己的校服外套,原本就宽大的白色的校服披在余杉身上,还带着少年人温暖的体温。   “谁送你到车站的?”帮余杉撑着伞,看她套上衣服,陆予峥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顾祁礼,你应该记得他,我们班的班长。”余杉暖乎乎的把自己缩进衣服里笑道。   良久无声,陆予峥把伞塞进了余杉手里,凶巴巴的说了句。   “伞自己打着。”随后自己独自一人往前走着。   他走的不算快,和余杉保持着五米左右的距离,气场冷冷的。   “你怎么啦?”余杉小跑过去,从旁边冒出个毛绒绒的脑袋。   余杉不清楚陆予峥怎么了,她伸手拉了一下陆同学的袖子。   记忆中的陆予峥是一朵悬崖上的高岭之花,余杉不敢靠近,觉得他们之间有很远的距离,自己在这个世界,他在那个世界,可现在却发现他完全就是个气包子嘛。   陆予峥起初不说话,快步往前走,见余杉跟不上了又悄悄把速度放慢下来。   “你在生什么气嘛,你说了我才知道呀。”余杉笑嘻嘻的问,大咧咧的丝毫不觉得心虚。   临到了家门口,陆予峥才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他家里就一把伞吗?”   “你说谁?”余杉一时没反应过来。   “算了.你下次记着下雨天就要撑双人伞,这样才不会淋着雨,听到没有。”陆予峥敲了敲门,没几秒李江海就开了门,热情的要把两个孩子迎了进去。   “李叔叔我就不进去了,余杉淋了雨.”陆予峥看着余杉窜了进去,自己却没进屋。   “那怎么行,你进来我给你和杉杉都煮点热乎东西吃。”   “不了,下次再吃吧,我还约了一个学生补习,时间快到了。”陆予峥看了看时间道。   李江海送走了陆予峥,回头就点了点余杉的脑袋。   “人家把你送到家,也不知道说几句好听话。”   “嘿嘿。”余杉傻笑。   “爸,我明天想吃鱼。”   李江海看了余杉一眼,听见厨房锅中汤水被煮沸的声音匆忙跑进去关火。   “真是奇了怪了,几百年不愿意吃鱼,明天怎么要吃了?”李江海心里犯着嘀咕,但女儿的这点要求那是必须要满足的,于是便开始盘算明早去市场要让人给自己留两条新鲜的。   第二日李江海想到陆予峥不是挺爱吃鱼的吗,就招呼着余杉把人请到家里来,余杉踩着拖鞋就跑去敲门,才知道他一早就走了,奶奶拜托隔壁的邻居代为照顾。   江奶奶下午又在胡同口晒太阳了,她身体恢复的还可以,只是脑子反应速度慢了许多。邻居下午要去接上补习班的孩子回家,余杉就自告奋勇的看着江奶奶不让她乱走。   江奶奶偶尔也会认得余杉,指着放在框里的毛线团子让余杉选个颜色,等秋冬到了就给她织一件漂亮的围巾。   余杉选了红色,她说这样很显眼,无论自己在哪里,想找到她的人都可以一眼找到她。   陆予峥回家时在胡同口看见了一老一少两个人,余杉笨手笨脚的在织一个蓝色的毛团子,江奶奶已经睡着了。   “应该这样弄。”   陆予峥悄悄走过去,从余杉手中接过东西,手指翻飞就织好了一节。   “真笨。”   陆予峥收拾起小矮凳上的毛线框笑道。   “你怎么什么都会。”余杉惊讶道。   “我母亲原先很喜欢,我看着就会了。”   这是陆予峥第一次提及自己的母亲,情绪没什么波动,只是有些感慨。   “我买了点水果,等会送过去。”陆予峥指了指自己深受的背包道。   “我爸也烧了鱼,给你留了一条。“   “谢了。”陆予峥脸上有些笑意。   “奶奶,回家了。”蹲下身陆予峥拍了拍江奶奶的肩膀,江奶奶迷迷糊糊的醒来见到是孙子,就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起身往家走去。   另一面,余暖正在和家里冷战,她想要回国念书。   “我不明白为什么不同意我回国,我去了那边之后很不适应,每天都很焦虑,妈妈,你就让我回来吧好不好?”   “你可以回来.但不是现在。”翟落枫道。   “你们为什么不让我回来,是因为住在我家的那个女孩吗?”余暖忽然说道。   “你们更需要她,不再需要我了吗!我才是你们的女儿,她算什么?”一向温柔的女儿揪着头发一脸烦躁的质问。   这骤然的问话让翟落枫一惊,余暖从小就很听话,今天是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刻薄和尖锐的表情。   “你怎么会这么想呢?是谁告诉你的?”翟落枫连问了好几个问题。   “谁告诉我的不重要。”余暖的表情变得很快,她脸上刻薄的神情稍纵即逝,委屈的撇撇嘴,她抓着翟落枫的手,好像在寻找着安全感。   “求你们不要把我送走,我离不开你们。”余暖轻声道。   看着女儿这样,翟落枫的心有些抽痛,她把余暖搂进怀里,给出了自己的承诺。   “你不愿意走就不走吧,余杉.很快我就会让她离开的,不会太久.”   ------------------------------------------   高一年级插班了一个很漂亮的女生,豪车接送上学的第一天就在班级里传开了,一起同行的还有学校的风云人物顾祁礼,这个平日里总是只身一人的学神领着她去了陈明的办公室,陈明客客气气的给人倒了杯水,了解了一下她目前的学习状况。   新来的插班生就是余暖,不知道是不是刚好凑巧,还是余家人有意为之,余暖被安排进了高一(二)班,坐在了余杉曾经坐过的位置,成为了顾祁礼的同桌。   陈明和同学介绍了一下这位新的插班生。   “这是余暖,她过去是在国外读的高中,各项成绩都很出色,也获得过一些奖项,我们班正好文艺委员的位置空缺,就由余暖暂代,今后她会和我们成为同学,大家互相都熟悉一下,新同学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及时和我反馈。“   余暖起身向班级同学微微鞠躬,礼貌的打招呼,脸上是少女青涩的害羞。   比起一众在高中素面朝天灰头土脸的学生,余暖太出挑了,她穿着鹅黄色的吊带衫,微卷的波浪长发,虽然是个大小姐,但看起来脾气还算不错。   少女的目光扫过余杉,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很久,余杉感觉的到,只是没有理会埋头写着试卷。   同学们的眼中透漏出兴奋和好奇,他们中有大部分人都没有出过国,自然对余年的留洋经历感到新奇,只有余杉觉得烦躁。   自自己重生后,命运的轨迹慢慢的在发生改变,余明磊莫名其妙的态度转变,原本应该在三年后回国的余暖也一夜间回来,并且转学进了市一中,余家的一切真是阴魂不散。   点滴的事情日积月累完全可以磨掉一个人的情感,余杉对于余家的眷恋随着时间慢慢消失,而不耐烦却与日俱增,只要再加上一点重量,那根牵绊着彼此的细绳将会完全断裂。 第14章 体育会新闻稿风波   “同学们,接下来的三天是学校运动会,我们会在市体育馆举行,文艺委员组织一下方阵列队,体育课的时候排练好,这可是体现我们团体运动会精神的时候,一定要展现出风貌。另外我这里有体育运动会的报名表,体育委员组织一下同学报名,各位同学有感兴趣的项目一定要积极参加,为我们班级争得荣誉。“   “你参加什么?”一下课余杉前排的女生就转过头问到,她叫陶丽丽,也是余杉在班级里交到的第一个朋友。   余杉摇了摇头,她不太擅长运动,还是算了吧。   “我想参加混合接力,本来还想拉你一道的。“女生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陪你一起参加,我跑步还可以。”   一个温柔的女声从陶丽丽身后响起,正是余暖。   陶丽丽没想到余暖会和自己说话,停顿了几秒看了一眼余杉觉得有些尴尬。   “没问题呀,不过具体参不参加混合我还在考虑,你如果有别的中意的项目也可以先报名。”   陶丽丽不太喜欢余暖,具体是什么原因她也说不上来,大概是来源于女生的第六感。   余暖的脸上没有看见失望,她微微点头表示理解,然后去体委那边打了招呼,如果有人报名混合接力,自己需要加入。   陶丽丽用笔轻轻戳了一下余杉,好像在无声的埋怨。   “被人抢先了。”   余杉无辜的摸了摸自己被戳了的手臂,眼眸弯弯笑了起来。   不出所料,整整一天余暖都是全班的焦点,一到课间她的周围就会自动聚集起一堆同学,陶丽丽拉着余杉去上卫生间的时候吐槽说,知道的晓得我们班是来了个插班生,不知道的以为哪个明星见面会呢。   之后的几天,余杉觉得自己的运气似乎变差了。   班级要求所有人都必须参与到运动会中去,也就是说要么参加项目,要么负责后勤,开运动会的那几天余杉算过了,刚好是“亲戚”光顾的时候,因此她打算申请负责新闻稿编撰。   原本是没有问题的,直到下午体委过来说能不能请余杉把机会让出去。   说是请,但实际上早就定好了,名单也在上节课报给了班主任。   “新同学刚才来和我说咱们班的新闻稿她可以全部用英文来写,我觉得这样挺好,你要不.”体育委员说道。   余杉看向余暖的方向,她正在和同学笑着和同学说话,仿佛对一切都无所知。   “怎么,中英文还分高低贵贱啊,凭什么她要做什么我们就要同意啊。”陶丽丽转过身冷言冷语道。   “这不是可以彰显咱们班特色嘛,而且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谁可以做的更好去,哪有先到先得的。”体育委员小声嘀咕道。   言语间好像余杉不同意就是不在乎集体荣誉。   余杉不想在这种事情上计较便道。   “那还有别的项目可以参加吗?”   “有,后勤现在缺搬水的,项目还有一个没报满。”   “什么项目?”   “1500米。”   陶丽丽一听面露愠色大声理论。   “有你这个安排的嘛,要么就早早的和我们说新闻稿的事情,还有别的项目可以选,现在就剩下一个长跑是什么意思嘛。”   体育委员梗着脖子生气的顶回去。   “要是你们可以全英文写稿,我就让你们上,而且长跑怎么了,都是为班级争荣誉的事情,你们还挑挑拣拣的。”   余暖听到了这里的争吵走了过来,一脸无辜的问。“怎么了?是因为谁写新闻稿的事情吗?”   陶丽丽冷着脸没有搭理她。   “跟你没关系。“体育委员维护道。   “没关系的,如果是因为谁写新闻稿那我让出来好了,大家都是同学,不要伤了和气。”余暖温和的说道。   “你要是真的想让,何必一开始争呢。”陆予峥刚好从外面回来,周围簇拥着一群男生,路过时不冷不热的说。   余暖脸上的笑容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没关系,如果你非要换的话,1500米我跑就是了。”余杉从来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平时虽然软乎乎的,但前提是没有人爬到她头上去,好歹是个前职业演员,装白莲谁不会啊。   于是余杉拦住陶丽丽,轻轻摇了摇头,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眼中蒙上了一层雾气。   以前余杉拍片的时候导演就夸过她,余杉的脸是说故事的脸,是大气的长相,无论演什么,只要戏开始了,观众就一定能入戏。   “体育委员说的也对,虽然最开始新闻稿的人选定的是我,但你毕竟是插班新生,英语又好,这个工作可能更适合你。”   “余暖说的也对,同学间的和睦最重要,是我们小家子气了,对不起。”   余杉明明把两人都夸了几句,但偏就让他们都成了坏人。   “你.你别哭啊,我.我也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   见余杉这样,体育委员一下就慌了,脑子一片空白。   他也是一时被陶丽丽顶了面上挂不住说话才冲了点,最尴尬的当然还是余暖,原本她入班就太过于高调,不少人虽然面上不说,但实际却不喜欢这种被压一头的感觉,现在倒好.没来几天就欺负到老生头上了。   一时间议论纷纷。   上课铃声响起,聚集起来的同学一哄而散,体育委员一脸担心的坐回自己的位置,满脸愧疚,时不时的回头关注余杉,生怕她又要哭了。   余暖坐在顾祁礼身边,忽然侧过脸笑着问到。   “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顾祁礼看着黑板上老师的板书,脸上没有表情。   “你如果觉得自己有道理,问我做什么呢?“   余暖眼波流转轻轻吐出几个字。   “蛇鼠一窝。”   顾祁礼记笔记的手一顿,到是今天第一次正眼看这位余家宝贝的不得了的大小姐笑道。   “彼此彼此。”   另一面余杉还陷入在情绪中,一是做戏要做全套,二是有些后悔自己就这样接了1500米的长跑,于是这一天余杉的情绪格外低迷,余暖也被同学指着脊梁骨度过了难忘的一天,戏精上身的余杉完全没有注意到,有人也当真了。   陆予峥今日一天都小心翼翼的,课间再没有出去打球,也没有欺负余杉,就连推拉桌椅都静悄悄的,不时就会向余杉投来担忧的目光。   最后一节课是计算机课,同学陆陆续续拿着鞋套走出教室,只有余杉还趴在桌上没精打采的。   “吃红豆面包吗?”陆予峥从包里拿出小点心。   “不吃,吃不下。”闷闷的声音从余杉臂弯里传来。   “你.没哭吧。”陆予峥问到,他沉默了很久,最终好像下定了决定,将手搭在了余杉背上,轻轻拍着。   “不要难过了好不好.放学我请你吃蛋糕。   “我不要你请我吃蛋糕.”余杉说,声音带着重重的鼻音。   “那你要什么,我答应你一个要求,或者周五不强迫你补课了行吗?”陆予峥有些头疼。   “你答应我一个要求吧,不能反悔哦。”余杉从臂弯里抬起头,眸中闪亮,像从饲养员那里骗到苹果的小熊猫。   “你.没哭呀。”陆予峥触电一般收回手的同时也长舒了一口气。   “骗你的!”   这时候的余杉还不清楚,余暖的针对是一种信号,而在这种无声的“战争”中受伤的并非只有她自己。   李江海正在收拾带血的案台,一位客人站在了铺面前。   李江海抬头,他不认识这个人,只觉得来人穿戴考究,气质和这条街市格格不入。   “客人,您要点什么?我们家的肉都很新鲜,都是每日现宰的,而且我们家绝对不卖隔夜肉。”李江海笑着说道。   “哦,您帮我拿这块吧。”   女人随手点了一块,李江海熟练的称重,准备处理时女人又说话了。   “结账就行,不用麻烦了。”   李江海心里觉得奇怪,但依旧笑了笑把肉洗干净放进了黑色饲料袋中。   “李老板,我叫翟落枫,下班.不,收摊后耽误您几分钟的时间可以吗?我想找您聊一聊。” 第15章 警钟为谁而鸣(上)   “啊.您稍等,我现在就可以。”   李江海了解过余家,听了名字之后自然知道这是谁,立刻洗了手摘下围裙放在案台上道。   铺子拜托隔壁的李婶帮忙照看一下,李婶点点头,眼中有抑制不住的好奇。   她奇怪这样漂亮又富贵的女人,怎么会来这样脏乱的地方找一个屠户。   李江海拘谨的站在路边,像个等待受训的学生。   “我们可以找个咖啡店再说的。”翟落枫不太习惯集市的氛围,周围人来人往向他们投来探究的视线。   “不好意思呀,你也看到了,铺子离不开人,您有什么事情就在这里和我说就行了。”李江海憨笑了一下,笑容中有些许尴尬,他其实挺希望翟落枫可以和余明磊一样坐在车里居高临下的说话,这样他也不用那么客气。   “哦,是这样的,我这次来找您主要是因为余杉的事情。”翟落枫直截了当的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李江海点点头,没有说话。   于是翟落枫继续说了下去。   “你也知道,我们现在有一个完整的家庭,我也有自己的孩子,还有一个和余杉同龄的女儿。”   “我们?”   李江海打断了翟落枫的话。   毫无疑问翟落枫所说的我们中是不包含余杉的,这点认知让李江海觉得心痛。   他理解一个女人没法接受丈夫的出轨,但真正感受到女儿在余家碰到的差别对待,他依旧觉得难受极了。   这种言语间透露出的冷漠和生疏大概是最伤一个的孩子心的。   “翟夫人,我们家余杉是个很好的孩子,当初也是您丈夫找到的她,非要她每周末都去一趟,我实在是.”   李江海恨自己是个没文化的,胸口宛如压了一块石头,他能谴责谁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什么。   良久的沉默,李江海像一只困兽一般踱步了好几圈道。   “我们家虽然不是富裕的家庭,但杉杉也是我从小到大一直珍惜的养育着长大的,她本身没有错,错的是您的丈夫,这点你承认吧。”   翟落枫脸上有一丝羞愧,她当然知道,无论再怎么选择无视余杉,一个不争的事实就摆在她的眼前,她的丈夫才是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   余杉有什么错呢?被强行扯入他们的纷争中,遭受最多的猜忌和鄙夷。   但她就是讨厌这个孩子,因为她代表了自己失败的婚姻。   翟落枫没有特意去了解过真实的余杉是怎样的孩子,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余杉表现的没有丝毫野心,她努力的“蜷缩”在角落里,连呼吸都是轻轻的。   翟落枫曾经在余杉的眼中看到对自己的恐惧,她恐惧靠近自己,恐惧余朗,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是他们强迫余杉住进这里的.翟落枫清楚这个事实。   但人总是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女儿,她只能如此,这不是二选一的选择题,她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抛弃余杉。   也许对于这个女孩来说,也应该是个好事。   “您应该清楚,余杉不适合待在那个家里,我的女儿对她很排斥,今天来找您谈就是希望您可以带着余杉搬走,当然产生的一切经济损失我都可以承担,我可以在别的城市,甚至是国外给你们安排好住处和生活,余杉也会拥有相应的最好的教育。”   这是翟落枫目前能想到的最快的办法,她了解余明磊,此人固执且一意孤行,余杉是他接回家的,那必然不会轻易送走,所以她只能来找李江海谈这件事情。   人趋利避害是本性,她相信李江海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我只后悔当时为什么同意余杉去那里。”   李江海说出这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他恨自己,如果当初自己再坚持一下,哪怕花光钱带着余杉搬走也好,一而再再而三的抛弃最是伤人心。   他不知道该怎么和余杉说这件事情,说你的养母找到了我,说他们的女儿回来了,于是再次抛弃了你?   整整一天,李江海都心事重重的,晚上回去时,余杉心情很好。   李江海旁敲侧击问她在滨江一中是不是交到了好朋友,有没有其他喜欢的城市。   余杉回答了很多地方,但滨江市她最喜欢,因为这里是故乡。   人骨子里总有一中念旧的情怀,李江海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他大半辈子都在老城区混迹,他比任何人都害怕离开。   可是不离开,他们又该怎么办?   彻夜未眠,一大早余杉起床时李江海已经不在了,他在锅里留了热好的早饭,桌上留着一张字迹歪斜的留言条。   “女儿 ,运动会加油,爸爸早上有点事先出摊了,一定要吃完早饭再出发。”   余杉笑盈盈的拿了个干净的塑料袋,装了几个豆沙馅的包子冲出家门,陆予峥正背着书包,一只脚撑地,另一只蹬在一辆二手老式脚踏车踏板上,姿势尤其潇洒。   “这就是你说的惊喜呀。”余杉围着脚踏车晃了一圈笑道。   “二手市场淘来的,比我原先那个实用,最起码能带人。”   陆予峥拍了拍自行车的后座。   “给你带了包子,吃完上路。”余杉自然的把袋子递过去,自己则从里面拿了一个抓在手里。   “小傻子,上什么路。”陆予峥无语道。   包子是李叔自己包的,余杉爱吃豆沙,尤其爱滨江边上一家百年老字号糕点店熬的豆沙,李叔常常排队去买,晚上再熬夜包好,包子皮薄馅大,一口咬下去豆沙会满的溢出来。   陆予峥吃的很斯文,加上有塑料袋套着,吃完后手上干干净净的,反倒是余杉.颇有些惨不忍睹了。   ”吃个东西把自己吃的这么狼狈。“陆予峥自然的拉过余杉的手,用一块黑色的手巾给她擦干净。   余杉伸着爪子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出胡同时偶遇了家门口的荣阿姨,见到余杉她有些欲言又止。   “荣阿姨好。”余杉亲昵的喊道。   她小时荣姨带了她好一阵子,小到尿不湿,大到上学这位邻居都操过心。   “诶~好,对了余杉,你爸最近没什么事情吧,我昨天去找买肉看到他蹲在街角抽烟,一根一根抽的可凶了。”   余杉愣住了,她并不知道这些,但隐隐又好像有所察觉。   不安的情绪感染到了丁当,早上的一百米短跑她一不留神摔了一跤,脸着地哭着被送到了医务室。   另一边李江海已经看着拨号键出神好一会了。   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这周五之前,一定要定下来。   “李江海.诶!干嘛呢你!?”有熟客来买东西,喊了他好几声人都没反应。   “哦.不好意思,年龄大脑子有点不好使了。“李江海从案台上拿出一块排骨处理着,脸上带着习惯的笑容。   “不.不是,我要买里脊,你给我弄的这啥?”   买肉的这人是胡同里的,李江海为人老实热情,邻里来买总会多切一点,女人见李江海一幅心不在焉的样子便多嘴问了句。   “你今天怎么回事?余杉知道该担心了。”   听到余杉的名字,李江海某一瞬间有些晃神,可能是心事重,加上劳累过度又休息不足,手起刀落先后是感到眼前一片白,后面就是钻心的疼痛。   他切掉了自己一小节指头。   铺子前一片混乱,邻居愣了几秒立刻拨打了急救电话,慌慌张张的描述了几句地址,让赶快出车。   余杉是在下午才接到电话的,邻居把人送到了医院后才想起来联系余杉,李江海上头到是有个母亲,自己有一个哥哥,只是老人家年岁大了,又跟着另一个儿子住在外地,实在不方便叫回来。   只是就要辛苦余杉这个小姑娘了.   学校传信息传的很快,陈明也知道了这件事情,立刻放下手里的工作骑着他那辆小电动把余杉送到了医院。   推开门李江海一脸苍白的躺在病床上,见到余杉,他脸上有些羞愧。   “杉杉.”   为人父母自最怕的就是拖累子女,李江海也不例外。   “怎么这么不小心。”余杉坐在床边,说的是责备的话,但眼中却透露出强装的镇定。   在接到电话的一瞬间,没有人知道她有多恐惧。   “工作的时候走神了,是爸爸不对,天天叮嘱我们家杉杉注意身体,自己却没做到。”李江海露出一个笑容。   “医生有没有什么医嘱,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东西,我回家给你拿换洗顺便带过来.”余杉道。   “不用忙活了,你等会去帮我把摊收了吧,估计要好一阵子不能去了。”李江海有些发愁。   余杉点点头,她没在病房里待很久,父亲病倒了自己还有许多事情要做,陈明有些担心,他询问了许多遍余杉有没有事情,如果想哭的话可以哭出来,但余杉只是沉默,藏在口袋里的双手因为害怕在不停的发抖。   无奈的,陈明离开了,余杉回到猪肉铺,在喧闹的市场里坐了很久,她听隔壁的卖菜阿姨说;“前天铺子前来了一个女人,姓翟,穿的格式得体,气质好的不得了,李江海和她出去了一趟,回来就一直魂不守舍的.呦,说起来余杉你和那个女的长得还挺像。” 第16章 警钟为谁而鸣(中)   李江海住院的那一日,余杉回家回的很晚,陆予峥站在胡同口等待,见到余杉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吃了吗?”陆予峥问到。   余杉摇了摇头,勉强露出一丝笑意。   “别笑了,怪难看的。”   陆予峥轻轻点了一下余杉的脑袋,递过去一袋东西。余杉低头看是一罐子保温饭盒。   “里面装了点粥。”   余杉点点头说了一句谢谢。   陆予峥一直看着余杉进家门,还是忍不住喊了一句。   “余杉。”他说。   余杉停住脚步,侧过头看着他。   “都会过去的。”陆予峥道。   “嗯,我知道。”余杉认真的看着陆予峥点了点头。   孤独感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关上门,漆黑的家中忽然就变得死寂,余杉安静的走到李江海的卧室,拿出一个背包往里面装了些日常的换洗衣物,然后又去了卫生间准备了洗漱用的盆,缸子等日用品。   准备完了东西她又开始收拾家里的物件,扫地拖地,事情全部做了一轮,余杉有些茫然的坐在沙发上。   手机嗡嗡的震动了起来,余杉打开发现是□□收到了群消息。   老式手机不比电脑,接收网络消息仅仅只可以阅读文字,此时班级群里异常活跃,体育委员正在里面汇报今日“战果”。   【id扶我起来我还能学】:恭喜我们班运动日获得四个一等奖,三个项目闯进决赛,特别是混合接力,顾祁礼同学和余暖同学配合非常默契,感谢今天大家的付出,各位同学辛苦了。   【id90后的象牙塔】感谢余暖妈妈今天给大家送的大餐,超级好吃!   【id劳拉是只吸血鬼】有妈妈在乎的感觉真好,羡慕,我妈只会让我少吃点减减肥。   【id冬日余暖】大家喜欢就好,我妈妈说对她做的食物最大的表扬就是吃光他!今天混合能跑的那么好是大家一起的功劳,总要庆祝一下的。   【id冬日余暖】不过今天怎么没看见余杉,她早退了吗?   【id春和日丽】我们余杉不是早退的人,她是家里有事才走的,你知道什么呀就随便胡说。   群里的消息纷纷扰扰,众人指责陶丽丽怎么那么不近人情,人家余暖也不过是随口提了一句,不至于反应这么大。   陶丽丽气不过直接退了群,余杉也默默的按下了退出键,顺带关掉了手机。   退群的消息弹出,群里陷入了安静,说坏话当着当事人的面难免尴尬,于是这场闹剧也就到此为止。   手机关闭后,余杉觉得世界都清净了不少,转头就看见了茶几上放着的袋子。袋子里装着陆予峥给的罐子和两个红豆面包。不锈钢的食盒里乘着还温热的粥,余杉把盖子拧开抱着喝了一口又咬了一口红豆包,豆沙软乎乎的化在唇齿之间,余杉的大脑居然渐渐冷静下来。   从李江海出事故到现在,余杉的神经总是紧绷的,她原以为自己做的已经足够好了,认清了自己应该守住的人,选好了对的路,却没有想到蝴蝶的翅膀煽动,对于突发的事故自己却无能为力。   某一瞬间余杉又看到了那个敏感胆小的自己。   焦虑的心情渐渐平缓,她的脑子不再混乱,余杉小口小口的喝完了那一碗粥,也想了很多事情,天亮时他收拾好物件坐巴士去往医院。   市医院的床位一位难求,李江海这种的自然是分不到,因为是个体户,李江海没给自己缴纳医保,哪怕是有床位可以住院,他也得肉痛上很久。   余杉去的时候,李江海正睡在临时床位上和对面的病友聊的起劲。   “你卖肉的?!”病友问。   “是啊,咋啦?”李江海反问。   “巧了,我卖菜的。”   “你腿怎么了?”李江海瞥了一眼笑道。   “还不是我家那熊孩子,我爬梯子呢,他在下面把梯子推了,养孩子啊简直就是作孽。”病友无奈道。   “你家孩子可真皮,皮实的小孩好,不过我女儿可乖了。”李江海骄傲的声音传来。   “杉杉,你怎么来啦。”李江海给自己翻了个身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余杉。   “我来给你送点日用品。”余杉笑着说道,晃了晃手里提着的早餐。   “不用这么麻烦,我这.其实也没啥事,医生讲我马上就能出院了。”李江海用完好的手撑着自己坐起来笑道。“你怎么不去上课呀,这都九点了。”   “今天运动会,我迟些去没关系。”余杉笑道。   “哦,多参加集体活动是好事。”李江海点点头。   余杉把粥盒打开给李江海递过去,想了一会忽然问到。   “余家的人来找过你?”   李江海的神色有些不自然,那毕竟是余杉生父的家庭,她不想让孩子带着仇视的心情面对他们。   “是.来过。”   “说了什么?”余杉的语气很平静,和平日的话家常没什么不同。   “没说什么,你去住了好一段时间了,看到我把你养的那么好人家来看看我感谢一番不是很正常。”李江海笑道。   “骗人。”余杉小声道。”她来找你是想让我搬走吧。“   余杉很了解翟落枫,她爱自己的女儿胜过爱一切,如今余暖回来了,她本就不能容忍自己的存在,现在考虑到余暖的情绪,肯定会想办法让自己搬走。   余明磊那边说不通自然就会来找李江海。   “那你愿意搬吗?爸爸希望你一直快乐,想来想去还是只有自己自己能做决定。”   “搬。”   余杉回答的斩钉截铁,余家本没有东西是属于她的,上辈子执念了大半生的人与物本就是自己的妄想,既然求不得,那就不要了吧。   这次是她主动舍弃的.   李江海看着自己的女儿,余杉一夜之间似乎变了。   从医院到学校的路上,余杉看见了房屋中介的挂牌信息,琳琅满目挂满了一整个玻璃墙体,价格在二十万到七八十万不等,在公告前余杉驻足了很久,随后乘车前往市体育中心。   余杉到时已经错过了早上的混合决赛,听说他们班拿了冠军,顾祁礼和余暖一起上台领的奖,新闻社把两人领奖的照片挂在了学校宣传栏,俊男靓女人气极高。   可能没想到余杉回来,同学见到她都有些尴尬,顾祁礼起身拿了个东西走过来。   “签到表签个字。”他说道。   余杉接过签名板和笔写上自己的姓名。   抬眸时视线刚好和顾祁礼撞在一起,顾祁礼正在低头看她,对视时他问了一句。   “昨天家里没事吧。”   “没事,谢谢。”余杉把笔别在板子上送还回去,陶丽丽清脆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她正站在田径场中央,穿着一身火红的运动短衫,准备参加跳高项目。   余杉挥手示意,转身向着田径场走去,留下欲言又止的顾祁礼将签名板收起来坐回原位。   “呦,我说学神今天在等谁呢?原来是等我们的余杉同学。”吴宇安揽住顾祁礼的脖子打趣道。   “别乱说,我就是找她签到。”顾祁礼严肃道。   “也不知道是谁早上特意去找陈明确认她的情况,美其名曰作为班长需要了解同学安全,杨民都失联一天了也没见你这么关心。”   杨民是一个班的同学,膀大腰圆性格开朗。   “那不一样,杨民打游戏去了。”   余杉那么乖,不会无故缺勤的,顾祁礼的潜台词是这个,就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   “高三竞赛班的老师开了一个预科班,专门给高二学生做预习的,怎么样,下午咱俩去呗。”吴宇安笑道。   他们这种学生眼光可不能止步于自己本年级的学习进度,各种理科竞赛都要运用到更高等的解题公式和发放。   “不去。”顾祁礼看着田径场推了推眼镜道。   他原本以为自己和顾祁礼也算是志同道合却没想到惨遭顾大班长冷漠的拒绝。   “为什么啊,下午我们班可没项目了,我记得就一个长跑,多无聊啊。”吴宇安不解。   “少废话,快点走。”   大概是嫌这个朋友聒噪,顾祁礼挥了挥手将其驱赶走。   陶丽丽跳高得了个第三名,差第二名不少,不过她也满足了,毕竟人家是专业运动员,可不是自己能比过去的,中午吃饭时,她看着余杉有些担忧。   “你下午能跑吗?”   可能是因为昨晚着了凉,加上“亲戚”的到来,余杉肚子疼的厉害。   “不行咱不跑了,你跟我去找体育委员。”陶丽丽拉着余杉就打算走。   “不,我一定要跑。”余杉摇了摇头。   陶丽丽不懂余杉在坚持什么,直到陆予峥在桌子上放了一个保温壶。   “喝点水。”陆予峥说道。   余杉拧开盖子,闻到了红糖水的味道,水温还有些烫,喝下去顿时身上出了些许薄汗,胃暖呼呼的。   “下午跑步的时候注意热身,长跑不比其他。”   陶丽丽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转着,轻轻的踢了余杉一脚,笑的意味深长。   下午的长跑学校准备的很正式,往年长跑都是报不满的 ,仅有的几个还都是体育特长生,因此只有决赛没有预赛,余杉站在一群人中间显得尤为纤弱和弱不禁风。   “砰!”枪声鸣起,余杉冲出了起跑线。   一直以来余杉都是一个不愿与人起争执的性格,即使重生了,她对于余家众人的态度也都是躲避为先,只要自己藏起来,麻烦就找不到自己。   她承认这种逃避很可耻,但至少有用。   龟缩在自己的小小天地,躲避着前世的一切,躲避余家,躲避顾祁礼,躲避镜头,她相信只要自己不走上过去的路,一切都会不同。   但现在.李江海的事情让自己发现,舒适圈内也并非毫无危险。   枪声为谁而鸣,大概是为了她自己。   这是她的信号,从此以后她和余家便是永远的对立面了。 第17章 警钟为谁而鸣(下)   这是他们第三次抛弃自己,也一定是最后一次了。   余杉竭尽最后一丝力气奔跑的时候这样想 。   身体的痛苦释放了情绪,往前飞奔的时候余杉觉得很畅快。   她原本以为自己不会跑完的,隔着终点的许多同学她远远地就看见了陆予峥,少年站在台阶旁,手插着口袋嘴角有笑意。   他一直没有怀疑过自己,无论在什么时候。   撑着膝盖,余杉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风往喉间灌入,喉咙里冒出些许铁锈味,陶丽丽递来温水,扶着余杉绕着围栏走了一圈才坐下。   长跑是今天的最后一个项目,班级学生陆陆续续的离开,余杉休息了片刻后便背起了书包。   体育馆外,余家的车子停在外面,黑色的豪车引来了无数艳羡的目光,余暖坐在车里看着一瘸一拐从场内走出的余杉,眼中隐隐露出嘲讽。   她自然知道翟落枫去找了李江海,余杉现在这么狼狈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见了这位余家小姐的脸,那张清秀的脸上满是怨毒和阴郁,她的左手放着一个穿着裙子的娃娃,娃娃的脖子被割断了,脑袋歪在一边,黑色的塑料眼珠看着有些渗人。   两面派.   余暖有一个只有一小部分人知道的秘密,她的心里住着一个恶魔。   假装什么也没看见,司机目不斜视的发动了车子,余暖回头看着余杉,却见到顾祁礼紧跟其后走了出来,给了她一件东西,余杉大概很喜欢,脸上露出笑意。   “果然垃圾只配和垃圾在一起玩,对吧,司机叔叔。”   余暖甜甜的声音从后座响起,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视线刚好和似笑非笑的少女撞在一起,吓得他立刻集中注意继续开车。   于是那一日,坐私家车的余暖比余杉更早一步的抵达余家老宅。   另一面,余杉被拦在了体育馆外面,顾祁礼追上来塞给了余杉一件东西。   “比赛奖品。”顾祁礼说道。   那是一个漂亮的亚克力钥匙扣,上面画了一只小鳄鱼。“   余杉露出困惑的表情,她并没有获奖,仅仅只是跑完了全程拿了一个倒数第二名。   “长跑只要跑完全程都有的,我去的晚了好看的动物都被挑走,抱歉。“   余杉看着钥匙环上那个一脸不爽的豆豆眼绿皮鳄鱼,忽然脑子里就出现了一个少年的身影。   她大方的接过钥匙扣,从口袋里拿出家里的钥匙别了上去。   “没关系,我很喜欢。”   顾祁礼有些楞住了,他觉得今天的余杉很不一样,她不再躲避自己,接过钥匙扣的时候两个人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皮肤上还留着冰凉的温度。   “我要去余家,你回去吗?”余杉把钥匙扣放进口袋问到。   意想不到的邀请,顾祁礼是想拒绝的,但身体却不受理智的摆布,他推了推眼镜和余杉并肩向着站台走去。   “生日有什么想要的礼物吗?”余杉问。   “上次只是开玩笑的,你不用太在意。”顾祁礼有些不好意思,他那天只是想到了那个梦,梦里余杉在生日那天送了自己一本书《果壳中的秘密》,他很喜欢,藏在枕头下每日都会翻上一翻。   “那我就随便送了。”余杉走进学校旁边的书铺,挑了一本册子付了钱。   “送你了。”两分钟后顾祁礼手中多了一本《五三》,余杉扬起笑容大方了挥了挥手。   “不用谢,祝你生日快乐。”   和梦里完全不一样。   坐上巴士后顾祁礼和余杉保持了很远的距离,他还在生着气,余杉也不理会他,坐在巴士的最后一排,神情严肃。   “李叔叔让我问你今晚还去余家吗?不去的话要不要来我家吃饭?”   这一看就是陆予峥用李江海的手机发的。   李江海还没出院,他说现在的情况已经是万幸了,少了半截手指也不会多影响干活,最多是不方便了些,早晨时说他最近两天不在家,实在不行让余杉去陆同学家蹭个饭,他负责报销买菜钱。   “去余家一趟但也回家吃饭。”   短信发出去后许久没有回复,她也到达了下车的站点。   翟落枫今日比往常似乎要焦虑些,余暖到家后她偶尔会看向窗外。   李江海没有在约定时间给她回复,这代表着什么意思?不愿意搬走?还是在表达不满?   翟落枫有点拿不准。   她一直觉得自己看人很准,李江海虽然是个屠户但自尊心很强,特别是涉及到女儿的事情,他应该明白让余杉继续留在这里只会被不停的看轻,鄙视,这个孩子会在自卑中变得丑陋。   私生子,是世人都会愿意唾弃的身份。   翟落枫承认自己利用了李江海对女儿的爱,但这是她唯一的选择。   门铃响了起来,翟落枫抬眸笑着问是谁。   顾芬道,“是我儿子和余杉回来了。”   翟落枫脸上的笑容滞了一瞬,随后放下了手中正在剥的莲子看向门外。   余杉的身影出现在玄关处,她看了翟落枫一眼,没有了平日里躲避的眼神,那双漂亮的狐狸眼里没什么情绪。   爱的对立面是什么?大概是漠不关心。   “你为什么来了?不知道这里不欢迎你吗?“从厨房里出来的余暖抬高了音量道。   “我来,自然是这里的主人请我来的,你以为我想来吗?”余杉笑道,她坐在椅子上抱胸看着余暖。   余暖的腰上正系着围裙,原本是打算等哥哥回来自己好好露一手给一个惊喜,她盯着余杉,表情先是愤怒,随后越发委屈。   顾祁礼站在玄关处看着余暖,这个少女的脸上带着撕不掉的假面,令人觉得恐怖。   “客人来了不知道倒茶吗?真没家教。”   余杉不喜欢看余暖演戏,对于曾经是专业演员的她说来简直假的要命,于是笑着打断道。   却没想到因此挨了一巴掌。   清脆的声音在客厅响起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余杉落座的时候就坐在翟落枫对面,现在受的这一把掌自然也是她打的。   翟落枫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的手,手指如玉保养的极好,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打人,抬眸时却见到了余杉脸红了一片。   “怎么?觉得脏了您的手?”余杉倒也不生气反倒是似笑非笑的看着对面的女人。   这个臭脸是她和陆予峥学的,学了七八分像,足够气人了。   “余杉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余暖骂道。   “不,你错了,我要脸的很,刚才你们打我可都被录下来了,我奉劝你们今天最好别动我,不然.”余杉没说出后面的话,她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放在桌上,李江海的按键手机虽然款式旧,但唯独有一个录音功能,这让余杉觉得很满意。   顾祁礼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余杉。   她一直很低调,明明长了一张可以高调任性的脸,但大部分情况下都在埋头苦学,眼神懵懵的,反应也比其他人慢上半拍,一幅任人拿捏的包子模样。   但现在她即使坐在翟落枫对面,气势也丝毫不让。   “烦死了,余明磊为什么还不回来。”余杉托腮抱怨道,随后惊讶的看向余暖问道。   “你愣着做什么,没听到吗?我要喝水。”   余暖最终去倒了水,她知道这样会让翟落枫更讨厌余杉,而事实果然如此。   “几日不见,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翟落枫冷冷道。   “那您真是看走眼了,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人。”余杉低头翻着桌上的时尚杂志,头也没抬的回复道。   余明磊和余朗回来的时候家里的气氛异常凝重,往常时刻桌上已经摆好了晚饭,但此刻依旧是空空荡荡的,佣人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余暖首先站了起来,把求救的目光落在余朗身上。   哥哥.哥哥一定会帮自己的。   “怎么了?”余明磊皱眉问到。   “前两日翟夫人去找了我爸,可能我给了你们某些错觉,让你们觉得可以干涉我的生活和我的家人,所以特此来澄清一下。”   “如果不是你先住进了我的.”   余暖想说什么,却被余杉打断。   “请你在我说话的时候保持安静。”   “第一,我是你们请着求着才勉强住进的这里,不要假装自己高高在上的样子,我不欠你们什么。”   “第二,今后我不会来了,当然也不会去曝光我和余家这乱七八糟的关系,除非.你们惹我不开心了 ,自今天起我和你们不再有关系,请不要再来打扰我。”   “最后一点,翟夫人,您得承认您把余暖教的并不好,说她毫无家教都是轻的,排挤同学,背地里耍小聪明这种事情她干的不少。“   “这次,不是你们不要我了,是我.不需要你们了。”” 第18章 我期盼天降的正义   余朗看着那个背着书包穿着校服的少女, 她站在余家众人的对立面,腰背挺得笔直。   头疼的更厉害了,没有人注意到余朗的异常, 包括他一直珍惜的妹妹余暖。   可能余杉注意到了,她一向是细心的人, 生活在余家的那段时间她一直小心翼翼的观察着众人,每次也总是她第一个发现余朗的异常。   头疼欲裂时的余朗恍惚间有些懂得, 自从余暖回国之后她就变了很多,无论是自己还是母亲应该都有所察觉,只是刻意的忽视了, 她的目光中好像只有余杉, 只要能把人赶出去她什么都不在乎。   她本不应该对余杉有如此大的敌意的, 在她还不知道余杉是谁的情况下。   人撕破了脸说话时便没有了什么顾及, 余杉说完话就起身打算离开, 从余朗身边走过的时候,余朗试图拉住她的手,他有一种预感, 这次后可能就是完全的一拍两散了。   头好疼, 快要裂开了.   可惜他没能拉住余杉的手,手指尖碰到了余杉的衣服,她没有在自己身边有哪怕一分一秒的停留。   余杉听见了身后余朗倒地的声音, 还有余家众人的惊呼,但她丝毫不在意更不会回头看, 大大方方的走出来这个地方。   她讨厌余家,讨厌余暖,更讨厌那些她视为亲人最后却一而再再而三抛弃了自己的人。   余杉的手机发出嗡嗡的震动,是李江海打来的电话, 接通后里面却传来的是陆予峥的声音。   “往左边,我看到你了。”   看到陆予峥的一瞬间,余杉的心骤然就柔软了几分,就像找到了归宿,整个人就像泄气了皮球一样,原本强撑的气势瞬间散去,眼睛里露出些许自己也没有察觉到的依恋。   几日压抑的委屈在这一刻都爆发了,余杉是笑着奔过去的,眼中蒙了一层雾气,撞进了陆予峥怀里。   少年先是发愣,随后两只手轻轻环住她拍着。   他做的并不熟练,但很认真。   “你怎么天天用我爸的手机。”过了一分钟,余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她低着头用带着鼻音的奶音抱怨道。   “李叔叔担心你,让我来接你回家。”   “你去见我爸了?他怎么样?”余杉心里有些愧疚,她本应该一放学就去医院的。   “挺好的,他在医院给自己找了个牌友,单手打扑克快乐似神仙。“陆予峥笑道,拉过余杉向着站台的方向走去。   “骗人,单手怎么打牌,牌都被被人看见了。”余杉笑道。   “叔叔手气好,把牌放床上和人明牌打呢。”   气氛稍微和缓时,陆予峥忽然问到。   “你喜欢余家吗?”   余杉先是点头,然后才摇头。   “你如果喜欢余家.我可以帮你回去,光明正大的拥有那里。”   陆予峥看向余杉的时候眼神很认真,他承诺的事情向来办到。   “过去很喜欢的,但现在我有你们就够了。”   好的房子,漂亮的衣服,温柔的母亲和哥哥,她其实并不需要,过去是自己执念了。   余杉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李江海在三天后就回了家,因为伤的是左手,李江海回到家就忙忙碌碌的,余家仿佛风平浪静了一般,没有再派人来寻余杉。   只是李家的肉铺关了门,一是李江海现在一只手做不了这样繁重的工作,二是菜市场忽然通知要进行整改,所有铺面都暂时歇业,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铺面停了,李江海嘴上不说,但心里是很着急的。   余杉渐渐长大了,用钱的地方慢慢多了起来,李江海听说像市一中这样的重点中学没有孩子是不补课的,现在的竞争压力这么大,余杉要补课要买各种材料,高中的伙食营养也不能落下。   他前两天在医院里和病友交流过孩子的教育问题,余杉以后如果不喜欢学习,还可以走艺术这条路,病友说自己儿子当时走的是钢琴,最后上了一所重本,只要能让余杉过得好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办到的。   学艺术就需要钱,现在家里的那些存款肯定是远远不够的。   想着这些,李江海就又习惯性的从抽屉里拿出一根烟叼着,犹豫了半晌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诶呦是我,你最近还在承包工程吗?有没有我能做的呀.”   “不是,这不是市场整改铺子得关闭一段时间嘛,我寻思着给自己找点活干,免得在家呆傻了.”   ---------------------   运动会后学生进入了紧张的备考状态,他们马上会面临期中考试,陶丽丽下课去茶水室打热水时听见陈明正在打电话。   “你知道这两天为什么余暖一直不来上学吗?”   陶丽丽一回到座位上就和小姐妹分享自己听到的八卦。   “她哥病了,好像已经卧床好几天一直昏迷不醒。“   余杉拿着笔的手微微停顿,那日听到了余朗摔倒的声音,他本就心脏不好,最受不得刺激,记得小时候余杉在家里碰见哥哥总是小心翼翼的,不过现在,已经和自己没关系了。   余家拥有全滨江最好的医疗资源,余朗更轮不到自己关心。   此刻余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已经“兵荒马乱”的状况了,那日之后余朗被送往医院,医生来来去去了好几拨,专家们会诊也查不出问题,翟落枫和余暖一直陪在病房内,余明磊虽然照常去公司但每晚总要去看一眼自己这个儿子。   滨江市医院院长办公室,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面露对着翟夫人面露无奈。   “余朗目前身体状况良好,之所以昏迷不醒可能是因为他的潜意识的主观意愿。”   翟落枫不明白,余朗在一年前动过一次手术,当时身体恢复的不错,往年间也没有出现过陷入昏迷不醒的情况,为什么偏偏是那天晚上。   病房内,男人面白如纸,眉头紧皱,他好像做了一个噩梦。   余朗梦见自己死在了一个雪夜,手里握着余杉撕掉的半本日记。   之所以是半本是因为被主人撕毁了。   余朗还记得那日,余杉大学二年级回到家里,碰巧那天余暖也在家。   她一向不敢和余暖说话,更不敢争什么,躲在外面很久等到天黑才回来,余暖手里拿着一本蓝色的笔记本,他见过那个本子,是余杉的日记。   少女的怦然心动的暗恋被一个自己害怕的人宣之于口,餐桌上的每个人要么冷漠,要么嘲笑。   自己当时说了什么来着?   他说余杉和顾祁礼两个人两小无猜,到是般配的很,早点把自己定下来搬出去也好。   余杉那晚沉默了很久,她不再如往常一样小心翼翼的笑,撕掉了那个本子,乱七八糟的扔在角落里,自己则拎着行李箱搬出了余家。   那是余朗记忆力余杉少见的叛逆,虽然这份叛逆并没有人在乎和关注。   余杉死后除了那颗心脏,没给他们留下什么,她死得突然连遗言也没有,而自己则沾沾自喜的欢庆拥有了新的心脏后他还可以苟延残喘的多活些日子。   直到后来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通过这掉落在角落里的半本日记,余朗试图去还原一个真正的余杉的模样,他到处寻找着日记的碎片,企图粘贴完整,但其实也不过是痴人说梦。   她是个很开朗的孩子,远不是他们认为的阴郁的小老鼠,不太会做手工,不喜欢数学,喜欢吃甜食,有很多碎碎念,从小喜欢一个男孩。   余杉坚定的爱着她的家人直到生命的尽头。   她最后死的时候有没有后悔过.遇见他们。   大概是后悔了的,否则再次见面她不会那么想要逃离。   心脏隐隐作痛,余朗没有去拿桌上的药瓶,他觉得这样的疼痛是上天给自己的惩罚。   惩罚他从一个无辜的孩子那里偷走生命,惩罚他亲眼见证了自己妹妹的死去。   聚光灯打在她身上,余杉那双漂亮又灵动的眼睛慢慢失焦、涣散,最后完全没有声息,媒体留下了许多关于她死亡的影像,娱乐报纸称之为本世纪最富有戏剧性的灭亡。   每每余朗看着那些照片,他都觉得余杉死前她在看着自己.一直都在。   阳光照进窗户的时候,余朗歪着脑袋睡着了,这一睡就是长眠不醒了。   余朗分不清那是梦还是现实,梦里的余杉死在了夏季,而自己则埋在了寒冷的冬季,如果有来世余杉那样小太阳一般的人,大概不愿意温暖这样冰冷又无情的自己了。   也好.   余朗在一片混沌中想了很久很久,始终不愿意醒来。   “对了,余杉你最近看热搜了吗?”陶丽丽拿着手机一脸八卦的愉悦。   “热搜怎么了?”余杉问。   “就是那个服装设计师,给《摩登之城》负责造型的那个男的,他原来是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怪不得看着有点娘里娘气的,听说这男的还特别喜欢养狗,养一只遗弃一只,简直是垃圾中的战斗机。”   余杉隐隐觉得这件事情和李锐有关。   她忽然想到了李锐早些日子说过的话。   “过几天请关注娱乐新闻,我会向你证明我的能力的。”   ———————————-   有时候人的毁灭是在一瞬间的,杀人的刀越锐利,行凶时越无声。   谢林一夜之间成为了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代表着男性之耻被挂在八卦论坛口诛笔伐。作为当事人的谢林从天才设计师堕入深渊。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今天。   他以为自己做的很隐秘了,遗弃的宠物都是被带到了助理家养一段时间再处理掉,女朋友确实是个富婆,年龄也比他要大很多,会在一起自然是图她有钱,但两人从不在公共场合碰面。   这个世界因为喜欢钱而堕落的人多的是,为什么唯独谴责他一个。   谢林听着门外的狗叫,他觉得讨厌,打电话叫助理来把狗直接拉去屠宰场,但电话打了几十通就是无人接听,暴躁的男人对着手机破口大骂执念一样继续按下拨号键。   他原本只是泄愤,实际上他也清楚,经过这件事情后工作室的人早就走了个干净却没想到下一秒电话被人接通了。   助理的声音在手机听筒响起,谢林楞了一瞬,随后打量的短信疯了一样涌入。   “谢林你个臭傻x,老子受够你了,你个被女人包养的死娘炮拽个屁,我把你号码卖出去了,自求多福吧你。”   “嘟嘟嘟。”耳边传来电话被挂断后的忙音,谢林呆在原地,听着手机不断响起的铃声才感到恐惧。   未知短信不断涌入,雪花一样刷新出来,那一瞬间谢林觉得世界安静了一秒,下一秒屏幕上不断显示出陌生号码的来电。谢林惊叫一声冲了出去。   手机是不能要了,于是谢林把自己关在漆黑的房间里,蜷缩在床上,房间外是狗疯狂的叫声。   短短几天外面的狗被换成了一只德牧,那只攻击余杉的边牧大概在哪个运往狗肉屠宰场的车子上,狗子饥肠辘辘,谢林已经顾及不上他人,自然不会还记得给狗喂食,此刻但凡有路人经过,狗就会焦躁不安的开始狂吠。   一个穿着皮衣夹克的女人恰好出现在了门外。   她手里拎着一袋狗粮,看了眼电子眼毫不在意的翻墙而过,动作行云流水。   一整袋狗粮被扔到狗面前,像这种被谢林呼来喝去随时有被遗弃危险的狗本身是没什么看家护院的意识,有吃的就是爹,于是在狗疯狂撕扯这着狗粮袋,狗粮撒的满地都是时,李锐大大方方的按响了门铃。   谢林紧张的看向门外,他不想去开门,但又害怕是什么重要人物,现在这个时候他不能再错过任何一个机会了。   心里抱着一丝希望谢林走到门前,看到了站在对讲机后探头探脑的女人。   怎么是她?   谢林厌恶的皱着眉,准备关掉对讲机时,却看到门外的李锐拿出一张白纸。   他凑近看下去,上面写着一行字。   “我就是爆料人。”   谢林想起来了,这件事情的爆发起源于一个贴吧的吧主,几天自己贴吧的吧主忽然宣布卸任并在吧内发表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脱粉宣言。   谢林最开始觉得恶心就没怎么关注,一个小吧解散就解散了,但没想到短短几天这个事情就变得不可控起来。   对家知道了这件事情立刻开始大做文章,微博词条立刻冲上热搜,因为大量的一手资料都是由这个吧主先行爆料,所以谢林曾经请公关团队去调查过这个人。   但得到的结果是该吧主的账号没有任何问题,也不是对家派来的“奸细”,大概率只是真爱粉脱粉回踩。   谢林绝对想不到这个吧主会是李锐,于是他拿起对讲机大骂。   李锐笑眯眯的听着,随后从嘴里拿出一个黏糊糊德口香糖粘到了广播口,又在白纸上写下一行字。   “口才不错,我可以救你,要不要谈一谈。”   李锐的话是否可信已经不重要了,谢林已经被他的合作伙伴们抛弃,相信李锐这个疯女人是他唯一的选择。   于是谢林选择了开门。   于是一双无形的手牢牢的抓住了自己的猎物,李锐的游戏进入了高潮。   接下来的两天余杉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情。   吧主被指控疑似偷拍狂,因为嫉妒谢林交了女朋友因此诬陷其遗弃宠物,谢林的助力也在微博写下万字长文证明实际遗弃宠物的是自己,他从小因为家庭缺乏关爱和自卑,所以对动物没有好感。   某家流浪狗救助站也发出感谢信,感谢谢林这么多年对他们的宠物站的资助。   舆论导向骤然改变,从蛛丝马迹中余杉嗅到了李锐的气息。   这位今后娱乐圈名利场最著名的操盘手第一次展现了自己的能力。   周日,这是本周的最后一日,明天群众们就要开始工作上学慢慢失去吃瓜的热情,谢林在一片愧疚声中本以为可以成功洗白,但网上爆出了一则录音。   “你确定你要我删除那些照片吗?你应该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我就是不想看你继续堕落下去了。”这是李锐的声音。   余杉能听出来。   “你删掉,我可以给你钱,现在立刻就删!“   谢林的声音传来。   “我和你助理可不一样,他收了你的钱愿意给你当替罪羊,我是你的粉丝,所以我不要你的钱。”   录音大约有一分钟,不长,但几乎可以等于谢林的个人陈罪词,词条#谢林公关#一瞬间就冲上了热搜第一,自此“软饭男”谢林再也没有了翻盘的可能。   李锐是操纵舆论的天才。   现在家里失去了唯一的经济来源,想要不对余家低头继续走下去,余杉就需要钱,进入那个圈子是最快的挣钱办法。   既然要去,余杉就得为自己选择一条更快的路。   于是余杉从书包里翻出了那张皱巴巴的明信片。   “灰彩虹经济公司”名片上写着李锐的联系电话,余杉犹豫了一下拨通了号码。   电话很快被接通了,李锐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余杉吗?”   “你怎么知道是我?”余杉没有给过李锐自己的联系方式。   “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印刷名片的费用也很贵,我可是只给过你一个人这个号码。”李锐笑道。   “怎么样?看到我的杰作了吗?我说过的事情和一定可以做到。”   李锐骄傲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余杉深吸了一口气问。   “方便的话我们约时间签个合同吧,下周六早上可以吗?”   李锐沉默了几秒,随后一口答应下来。   签约的事情余杉是瞒着李江海的,一是提出自己签了经济公司李江海一定觉得是骗人的,二是觉得自己拖累了女儿,余杉才会想要找机会赚钱谋个生路。   她打算在第一笔薪水拿到后再和李爸说这件事情。   灰彩虹经济公司就位于一家住宅楼内,工作室设施简单,一张床一台电脑和打印机,有的地方甚至还是毛坯没有被装修的痕迹。   “这是我姐姐留给我的房子,她比我大十几岁,前年出车祸走了。”李锐没有因为环境简陋而觉得不好意思,她笑嘻嘻的余杉倒了杯水请她坐下。   “按照你提出的要求,签约期仅为一年,一年内我可以在不耽误你学习进度的情况下为你安排工作,我负责你的一切事务,一年后如果两方觉得合作良好,改成长经纪合约没问题吧。“   李锐给出了一份合同,很详尽也很专业,余杉看了看大致条款后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第一日签约李锐暂时没说接下来有什么工作,余杉便坐着公车回到了胡同,刚一到家就接到了陶丽丽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陶丽丽语气焦急气愤。   “余杉,上次我们退出的班级群你还记得吗?有个人在里面传你的八卦,说你妈妈.”   余杉皱眉,在大多数人的眼中,她的出身确实不光彩,只是余杉没想到本该宁静的校园生活也被牵扯其中。   “我截图给你看,是班级群的一个人发给我的,气死我了!”   余杉的手机自然看不了图片,于是她走出胡同进了距离这里最近的一家网吧。   老板对于未成年人上网这件事情能不管就不管,于是看到余杉走进来头都不抬的问了句。   “开几个小时?”   “最低开多久?”余杉问到。   “一小时.”   老板抬头瞄了余杉一眼,给她开了个电脑,余杉买了一个小时,但她用不了那么久。   陶丽丽通过截图发来班级群里的聊天对话,有人开启了匿名模式先是说余杉的妈妈其实是一个嗜赌成性的小三,余杉从小就被自己的养父带大,现在为了钱又打算回到自己的生父那里.   群里聊的起劲,起先大家以为是开玩笑,后来爆料人开始发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烫着爆炸头的女人,她正在靠在一个男人身旁,穿着一件鹅黄色的吊带,胸口鼓鼓的,眉眼生情笑的颇为放荡。   照片发了许多张,群内慢慢安静了下来。   直到作为管理员的顾祁礼关掉了匿名功能。   “让我抓到是谁在群里匿名胡说八道,我一定撕了他!”陶丽丽发来信息。   这时,一个少年的声音从余杉旁边响起。   “你真的在这里。”   余杉回头是陆予峥。   她还没来得及把群信息关掉,陆予峥看见了?   他也在那个群里,为什么没有和自己说.?余杉心里想。   陆予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他笑了笑拿起余杉的书包背在身上催促道。   “走吧,李叔叔说今晚烧鱼头炖豆腐。”   ——————————   再次回到班级,大家都表现的很正常,绝口不在不提班级群内匿名聊天的事情,但流言是止不住的,余杉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异样的目光。   余杉在乎他人的目光,但也明白自己无法让所有人都喜欢,她依旧正常上学放学,唯一的不同大概在她觉得陆予峥生气了。   陆同学生气时就会挂上那副似笑非笑的面孔,余杉总可以很敏锐的发现。   余暖在不久后返校了,她给每个人都带了礼物,说自己很不好意思,缺席了这么久。   陆予峥难得热情的对一个人,他从余暖手里接过礼物,低低的说了一声谢谢。   这个少年确实很有魅力,换一个新潮的词那就是这人有些“蛊”,无论他是否喜欢你,只要他愿意,看向人神情总是深情的,勾起唇角对着你温柔的笑,也总可以让人心漏跳几拍。   陆予峥有一种介于男人与少年中的气质,眼角旁的泪痣给他增添了几分性感,举手投足间吸引着旁人的目光。   余暖呆了呆,快速抽回手,脸上有了点点红晕。   礼物是一盒巧克力,精致的包装盒上只刻了一个人名,有人说这是国外的一个手工巧克力牌子非常的贵。   余杉把巧克力放在一旁,她本想给陶丽丽的,但原本爱吃甜食的陶丽丽居然碰都没碰桌上的巧克力。   陆予峥倒是表现的很喜欢,只是当放学后,拿着巧克力回去的陆同学随手就把巧克力送进了垃圾桶。   新一轮的考试成绩下来了,这次陆予峥拿了第一,语文老师欢天喜地的感叹陆同学终于老老实实的写完了作文,当然这次考试余杉居然拿到了一个自己想都不敢想的名次-------班级第十八名。   陈明要求余杉放学留一段时间给后进生谈一谈自己是如何进步这么快速的。   余杉没好意思拒绝,但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毕竟自己有陆予峥这个年级第一做家教老师的事情总不好到处宣扬。   于是这天放学,余杉难得的没有和陆予峥一路回家,认认真真的写了一篇八百字的演讲稿传授进步飞速的秘诀。   另一面,陆予峥背着书包,居高临下的看着眼前的人。   这里是一中附近的篮球馆,周成虎每天这个时候都会在这里打球。   他本就是体育生,学校的那知识对于他来说,那是能学就学不能学拉倒,常年和外校学生混迹在一起,花钱也大手大脚。   在这里见到陆予峥周成虎是惊讶的。   他有些嫉妒陆予峥,听说他家里很有钱,在滨江市甚至整个华国那都是有头有脸的,自己高中后就没怎么长个子了,陆予峥却足足比自己高了一个脑袋,学习好长得帅,老天爷真不公平。   如果像陆予峥这样的人忽然某天跌落云端就好了。   周成虎不止一次的这么想过。   陆予峥一只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另一只手稳稳当当的运着球。   “怎么样,来一盘?”   周成虎觉得姓陆的在挑衅自己,他可是班级的体育委员,国家二级运动员,陆予峥是什么还敢和自己比。   人总不能是十全十美的,既然给了陆予峥天才的大脑,体育总是要差一些的。   周成虎看过陆予峥打球,在普通人里面还算不错,准头还可以,就是经常莫名其妙的丢球。   于是周成虎同学同意了,1v1的篮球赛在这个小场地举行。   陆同学气定神闲的让周成虎先行,比赛一开始,周成虎就觉得很不快。   陆予峥的气势很强,他居然第一次有了放不开的感觉,明明是先手但一个恍神球居然到了对方的手中,陆予峥轻轻起跳拿下了第一分。   “在群里匿名的发那些照片的人是你吧。”   陆予峥用的肯定句。   “你有什么证据吗就随便乱说,学习成绩好了不起呀。”   陆予峥像是被逗笑了一般唇角上扬,启唇问。   “确实,成绩好是挺了不起的。”   说完这句话的瞬间,陆予峥带球过人,干净利落的一计投射,球稳稳当当的进了球框。   “最惨的是有人不仅学习成绩不好,运动也很烂,你说是吧。”   微微无奈又有些幸灾乐祸的语气把周成虎气的头晕眼花,他梗着脖子开始横冲直撞的打球。   陆予峥反倒是越来越稳。   两人的对垒吸引来了一批学生,他们大声为陆予峥的每次进球喝彩。   “听说你最近花销变得很大。”   陆予峥笑着说道,他始终看着周成虎,目光冷冷的。   周成虎已经无心打球了,他有些后悔答应陆予峥的比赛要求。   “有其他来钱的门路吗?有的话也介绍给我吧,最近.缺钱的很。”陆予峥继续步步紧逼问到。   “我有钱关你屁事啊!”周成虎干脆把球一摔,面怒懊恼的走向一边背起书包就打算走。   周围围观的学生爆发出哄笑,有人甚至大喊了一句。   “输不起了输不起了!”   周成虎确实输不起了,他承认自己害怕陆予峥,那双眼睛里的笃定让人清楚的认识到,如果不赶紧离开接下来可能还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发生。   “上周晚上八点,你和余暖有过一段聊天。她承诺给五千块,条件是你需要帮她在群里匿名发一些东西,我说没错吧。”   陆予峥本就个子高,他一幅哥俩好的模样把手架在周成虎肩膀上,低声道。   周成虎惊出了一声冷汗.立刻道。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是嘛,我就觉得你是那种不见黄河心不死的人。“陆予峥好像是在表扬他,修长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背部。   比起余杉的八卦同学们一定会更关心谁是偷拍照片的人。   将近大半个学期的同窗生活,这得多恨才会专门找别人的伤疤来揭。   这种恐怖的人居然就藏在他们中间,一旦暴露,将会被全班孤立。   周成虎不敢抬头看陆予峥,脑子里疯狂的思考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让人怀疑到了自己头上。   忽然周成虎忽然想起了那日计算机课。   市一中的每周有一堂计算机课,老师也深知这些孩子好不容易放松一下,因此常常每次上课只简单的演示教学,然后便让同学们组成自己作业小组,完成作业就可以自由活动。   那日小组作业是四人为一个单位,根据提前准备好的稿子,设计出一个简易动画。以往这个时候陆予峥肯定是和余杉组队的,但那次破天荒的进了他们的小组,余暖很开心,眼神偶尔会飘向陆予峥露出些许羞怯。   当时自己因为偷懒,属于自己的那部分动画是陆予峥坐在他的位子上代为完成的,那台电脑上还挂着□□,作为匿名信息的发布者,他的聊天界面和别人可不一样,况且余暖私发给自己的照片也都在里面。   陆予峥到底看到了多少,周成虎拿不定主意,他也本以为陆予峥只会在这个方面做文章却没想到少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好像.在嘲笑。   “前天.一班丢了一笔班费,刚好五千元,有人看见你在那天刚好去了一班并且手里多了一笔钱。“   ”你要诬陷我?!我可没有偷东西。“周成虎很激动,他猛地甩开陆予峥眼神愤怒。   “这不是你们对余杉做的吗?凭借几张图就定义一个人。”陆予峥始终平静,周成虎却是真正的害怕了。   他有一个非常严格的母亲,自己会走上体育这条路也是因为她。   周母是曾经的国家队短跑运动员,年轻时得了伤病被迫退役,可能是因为对自己人生的不甘心,周母对自己这个儿子要求非常严格。   周成虎不敢想象一向教导自己运动员要爱护羽毛的母亲,知道了这些事情会怎么处理。   打一顿应该都是轻的,她会对自己完全失望的。   远处围观的学生们走了大半,只有少数还好奇的看着这边,他们看见那个叫陆予峥的少年背起书包打算离开,站在原地一脸犹豫的周成虎忽然有了动作,居然直接跪了下来。   陆予峥微微歪着头看他,嘴角噙着笑意,这戏谑的眼神让周成虎的脸涨得通红。   最终陆予峥没有给周成虎任何承诺就离开了。   另一面放学后的余杉也碰到了自己预料之外的人------翟落枫。   再次见面余杉便没有了那日针锋相对的锋芒,她甚至连情绪的起伏也没有,对着翟夫人轻声打了个招呼便打算离开。   “余杉.方便的话我们能否谈一谈。”翟落枫问到。   来找余杉是她做了很长时间心理建设后的结果,就像这个孩子说的那般,余家之于她是需要抛弃的存在,她已经放下了,是他们在不停的纠缠。   可是为了儿子,她必须要试一试。   余杉停下脚步,面露疑惑的看向翟落枫随后摇了摇头。   “我不想谈,这是我的放学时间,我没有义务和一个陌生人聊天。”余杉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的意愿。   翟落枫没想到余杉会拒绝,她本以为只是简单的聊几句话,余杉一定会同意。   “只是说几句话,不会耽误你太多时间的。”翟落枫的语气几乎有些央求。   作为翟家大小姐的她从小到大没怎么低过头,哪怕是面对强势的余明磊时也鲜少有低头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夫妻二人会默契的避开对方的雷区,做到“相敬如宾”。   余杉看着翟落枫问到。   “您要找我说什么呢?如果是关于余家的事情,我和你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们的事情自然也和我没有关系,如果是和余家无关的,那我更没有必要听了,我和父亲只是滨江市一户普通人家,糊口有时候都是问题,更不关心别的了。“   说完这番话余杉脸上有些许礼貌的爱莫能助,她转身就打算离开。   “余朗生病了,在你走的那日,医生说他是因为受到了某种刺激一直在逃避醒来。”   翟落枫直接说道,她希望这个女孩能回头听自己把话说完。   余朗生了很严重的病,他们尝试了各种方式最后都没有结果,医生建议去找当日引发余朗昏迷的诱因试一试。   余杉听到了,她的脑海中闪现出余朗那张俊逸却苍白的脸,脚步只微微停了一瞬间,却还是没有听翟落枫剩下的话语。   她笑着和不远处车站的同学打了个招呼,一路小跑着奔过去。   余朗怎么样和她再没有关系,一命还一命,上一世的自己把心脏给了余朗,还给了余家一个健康的宝贝儿子,给他续了命,这一世她不想在做出任何牺牲了。   翟落枫看着余杉离开的背影,一言不发的回到车内。   司机通过后视镜看着这位滨江名流圈赫赫有名的翟夫人,她是第一次不可控制的表现出疲态,眼神中有化不开的忧愁。   余杉回到家时陆予峥居然还没到家,他好像一下课就走了呀,难道今晚他接了家教补习吗?   余杉趴在陆家的窗台上往里面看,眼睛亮亮的,像一只在找寻饲养员的小动物。   “干嘛呢。”一双修长的手拍了一下余杉的脑袋,陆予峥的声音出现在她的身后。   “你怎么回来这么迟。”余杉抱怨道。   “去打了场球。”陆予峥想到了什么,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盒东西。   是街市里买的红豆粘豆包,软软糯糯的口感加上豆沙馅,陆予峥想着余杉一定会喜欢于是特意绕了个路去买的。   果然余杉的眼睛更亮了,她说哎呀你那么客气做什么,爪子慢慢的伸过来已经接过了塑料盒,迫不及待的打开吃了一块粘豆包,余杉的嘴巴鼓囊囊的,脸上有止不住的幸福的笑,如果余杉有尾巴,那此刻一定是左右摇摆的。   “怎么这么好满足。”陆予峥揉了揉她的脑袋。   “因为真的很好吃呀,不过不能吃多。”余杉有些可惜的盖上盖子。   “为什么,这东西不贵的。”陆予峥问。   “因为那样明早起来脸会肿。”余杉神情有些严肃,她颇有些严肃的严肃的道。   “明天.我给自己找了个兼职,但暂时不能跟我爸说,你能不能帮我打个掩护。”   “什么工作?”陆予峥皱眉。   “在剧组跑龙套。”余杉笑嘻嘻的说道,听着虽然像是在诳人,但她没对陆予峥说过谎话。   “有人陪着吗?”这么荒诞的理由陆予峥居然也信了笑着问到。   “有,我现在可是有专属经纪人的明星。”余杉骄傲的道。   “行了知道了,保持联系,明天有什么问题就打这个电话,我明天在这个地方打工。”   陆予峥掏出笔撕下一张作业纸,在纸上写下了一串数字。   “明天统一口径就说我跟着你一起去兼职了,千不能露馅哦。”余杉挥了挥手拿着一盒粘豆包跑回了家。   此刻滨江一中论坛上有人发了一组图片,图片的主人翁是某班的体育委员,帖子中指明这人为高中部一年级生,在校期间多次霸凌同学,将看不爽的学生丢进大垃圾桶,且疑似偷窃,最后附上了一张已经被裁减过的图片,图片中朱成虎跪地,双手合十央求着什么,脸被糊上了一坨马赛克进行了简易打码,看起来非常好笑。   帖子一经发布就轰动论坛。   虽然帖子没有指名道姓,但滨江一中总共一年级就那么几个班,再加上那打了和没打一样的码,很容易就猜到了帖子的主人翁。   朱成虎出名了,帖子毫无悬念的惊动了陈明,他联系了吧主进行了删除,但造成的后果已经不可避免,余杉的那些关于母亲的私事很快就被新的舆论浪潮掩埋,而朱成虎车成为了别人口中新的谈资,一报还一报,这大概就是天降的正义 第19章 人生的第一份兼职   李锐先行一步去了工作地点, 听说这次她是身兼两职,一是负责片场道具后勤,二是作为经纪人帮余杉接了一份兼职。工作地点在距离滨江市有一段距离的外地, 车辆去往大概需要两个小时的车程,余杉定于周六上午出发。   李江海早上为两个孩子打包了盒饭, 嘱咐陆予峥多帮忙看着点余杉。   陆予峥要去滨江市郊区的度假村,那里在周末会招待一批重要外宾, 需要掌握一门外语的兼职生,薪酬给的很高。   李江海主动承担起了照顾江奶奶的责任,把人接到了自家来, 笑容满面一脸欣慰的看着两个孩子背起书包出了家门。   余杉有些心虚和愧疚, 临走时回头看了好几眼, 陆予峥则摸了摸她的头笑道。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回来好好解释清楚就好。”   余杉是第一次听到有人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他支持自己想做的一切,这种感觉让人无比的心安。   想起上一世,每逢人生的抉择时她总是孤独的, 因为清楚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路上。   把余杉送到长途汽车站后, 两人就此分开,余杉通过窗户看着陆予峥,今日下了毛毛小雨, 少年穿着一件黑色连卫帽卫衣,宽大的帽子遮住脑袋, 他闷头往前走,那个背影让余杉觉得有些眼熟。   并不是因为两人是邻居和同桌而感到眼熟,而是余杉好像前一世的自己见过他。   余杉上学时对陆予峥的印象就很深,但要是真的说起来其实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 同窗三年说过的话可能就寥寥几句,绝不会仅仅是一个背影就让余杉觉得似曾相识。   陆予峥的身影消失在人群中,余杉收回视线坐回自己的位置。   李锐说的兼职的地点在距离滨江市有两个小时车程的台坞县,那里有一个大型影视拍摄基地,很多古装剧的取景都是在这里。   李锐谈下的角色名叫崔如意,是《巫医》中的女二的少女时期,对于这个剧余杉依稀记得一些,女主是四小花旦之一的张琼,女二则是个带资进组的资源咖,无论是从人物丰满程度还是戏份都有女二赶超女一的架势。   压了一年后剧成功播出,但张琼拒绝宣传,闹的轰轰烈烈。   不过可能是因为导演确实很会拍,这部剧最后还是小爆了一把。   余杉不得不感叹李锐的眼光,在自己之前以李锐的那里的工作室条件,她能签到人都是奇迹,按照李锐自己的话说,余杉是她经纪人生涯里第一个需要负责的员工,第一次带人就可以挑中这部剧,足以见到她的能力。   《巫医》描述的是因为巫蛊之术迫害,全家灭亡独留女主走上复仇之路的故事,女主和女二少年时期便相识,女二崔如意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灵秀非常,从小便和女主暗恋着同一个人。   余杉仔细的翻了两遍剧本,巴士颠簸间时间飞逝,居然很快就抵达了台坞县。   台坞县这个县城本身没有什么工业,依托于影视基地,发展了自己的旅游业,同车的人里面居然有好几个群演,余杉下车后和他们拼了一辆小车前往剧组所在地。   余杉在进场后见到了李锐,李锐把头发扎在后面,穿了一件防晒外套缩在角落里。   “你来了。”李锐起身给余杉让了半块板凳出来。   “你做什么呢?”余杉觉得有些好笑。   “摸鱼呢。”   后勤道具组的工作很累,整个拍摄器材,轨道铺设都需要有人统筹安排,李锐恰好就是学这个出身的,可能因为工作的符合心意,李锐在导演面前还能说上几句话。   “等会拍摄结束了你和我去见一下导演。”李锐用手揩了把脸上的汗水,嘴里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薅来的狗尾巴草,盯着剧组某处道。   “给你,用这个擦。”余杉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一包带着印花的餐巾纸递给李锐道。   李锐接过纸巾,反复翻看了两下,纸巾上印着棕色的小熊脑袋,看上去可爱的不得了。   “哦,我爸爸买的,他觉得这个很像我。”余杉指着上面的小熊笑道,梨涡浅浅,看着有些娇憨。   “确实。”李锐认真的点了点头,身上的气势和缓了些。   刚才余杉是在李锐的身上感受到杀气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能发现她的目光一直落在导演席位旁的一个少女身上。   “台词背熟了吧。”李锐忽然问到。   “都熟了。”崔如意这个角色少年时期本就没什么台词,大部分她只是作为旁观者在看,偷偷的暗恋,偷偷的嫉妒,她是唯一一个在女主全家死后偷偷上一柱香的天真少女,也是女主未来最大的祸患。   “看见那个人了没有?”李锐扬了扬下巴道。   余杉自然是看见了,那个紧靠着导演坐着的女生,导演似乎也认识她,偶尔会聊上两句。、   “那是孟晴,女二孟婉婉的表妹,两个人年龄相差刚好7岁,符合剧本中的设定,再加上两人的亲戚关系本就长得像.”   “我要和她争取同一个角色吗?”余杉问。   “不,是她要和你争角色,崔如意的少年时期这个角色我早早的就找导演要了,原本是不太重要的配角,再加上对你的模样比较满意,当时就定了下来,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今天这么兴师动众的来,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余杉轻轻哦了一声点点头表示赞成。   李锐看了余杉一眼,见她颇有些严肃以为她是受到了打击,立刻安慰道。   “你别在意,娱乐圈本就不是公平的,这次尽力就好,哪怕拿不到角色,我也给你报销来回的车费,剧组盒饭也可以带回去一份。”   “cut!”随着导演话毕,正在拍摄的一幕结束了。   李锐立刻起身,吐掉了嘴里的狗尾巴草,脸上堆起笑容向着导演走去。   “导演,我上次给您推荐的人到了,要不你见见?”李锐指了指树荫下的余杉笑道。   导演没说话,但一边的制片却不乐意了。   “孟晴不是来了吗?她演我们婉婉小时候简直太合适了,既然最后都要定下她,还试别人做什么?”   剧组里没人不知道制片有多爱巴结孟婉婉,成天一幅狗腿子模样,别人说不出口的话都让他说了。   “我也知道,孟晴毕竟是专业的嘛,但人家小姑娘来都来了,你让她啥也没干又几个小时车回家多不好嘛,导演.我们就看一看。”   李锐几句话就把制片人打发了,看似是夸孟晴,实际上却是以退为进,导演一点头便远远的冲余杉招了招手。   余杉走进时,导演正在询问一些基础情况,类似于是否有演戏经验,今年多大了之类的,李锐一一回答。   “体态不错。”古装剧特别考验演员的体态,特别是余杉饰演的角色本身就是大家闺秀。   “你们两个年龄相仿,既然都到了片场我就给你们相同的机会。”   导演觉得余杉的出现可能是个好事,自己的剧投资人确实是孟婉婉他老爹没错,但不代表演员已经可以随意往剧中安排自己人,原先客客气气的不说那是因为找不到理由拒绝,现在.可是现成的理由摆在自己面前。   当然前提是这个丫头要演的足够好。   李锐看导演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对了,从电视剧开拍道现在,孟婉婉已经数次修改剧本为自己加戏了,导演为了有钱拍出更多理想的画面,颇有些忍辱负重的意味。   “那就演崔如意听闻女主全家被灭族后的反应吧。”一个穿着青衫的女人走来,路过余杉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艳。   娱乐圈从来不缺乏美人,哪怕原先有缺陷,动动刀子总能获得自己想要的,这两年圈内流行清纯挂的女明星,甚至包括自己也往这个方向微微动了些。   但余杉不同,她眉眼大气,只要稍加化妆就是罕见的明艳美人,走在人群中都是焦点,原先这种美必然太过于有侵略性,但偏偏余杉眼神纯粹,性格软乎乎的,让人不自觉的有好感。   来人正是孟婉婉,她一道来随性的助理立刻为她放下了简易折叠椅,女人施施然坐下笑着征询导演的意见。   这幕戏她曾经给自己表妹提前试过,且因为是少年时期的为数不多有强烈情绪波动的戏,对演员的专业要求很高,这个女孩再漂亮也不过是个素人,她演不好的。   导演点头示意孟晴先来。   坐在椅子上的少女点了点头,看向余杉的眼中隐隐有敌意。   随着“action!”的响起,戏便开场了。   孟晴的眼中开始积蓄泪水,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她拿着信件反复确认最终捂住嘴巴低低的痛哭。镜头中的画面,孟晴很美,哭的矜持又楚楚动人。   不愧是童星出身的,知道怎么在镜头前展现自己才更漂亮,导演满意的点点头,把对讲机放到嘴边喊下“cut”。   前有璞玉,李锐攥着拳头,她本应该对余杉不抱什么希望的,但看着少女始终从容的眼神又觉得可能还有一丝机会。   余杉的脸一出现在镜头里,李锐就明白了余杉自信的由来。   她的骨相太优越了,就像色彩鲜艳的颜料在幕布里画下的浓墨重彩的一笔,她甚至不需要技巧,本身就足够吸引人了。   导演也发现了这点,这是一张适合大荧幕的脸。   “这孩子叫什么名字?”导演看向李锐问到。   “余杉。”李锐当即回答。   “无论她这次能不能试上,我这里都有一个工作给她,等结束了我给你个联系方式。”   孟晴脸上无光,看着余杉时眼神更加不善。   余杉不在意,她问能不能给自己搭一个男性搭档。   这一幕的场景中确实有一个男性角色,那是崔如意从小暗恋的人。   导演点头同意了,恰好今日男主的扮演者崇杨也在场,便乐的来凑这个热闹。   戏一开始,余杉的气场就完全变了,拆开信件,读到了一半泪就倏然留下,晶莹的泪滴断线一般砸在信纸上,少女哭的时候是无声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眼神哀凄却也保有着应有的理智和骄傲。   这里还有他人在场,作为崔家的女儿,她不可为叛国之人哀悼。   信被收进衣衫中,余杉快速擦掉眼泪抬头便看到少年成名的永城王走进屋内,眼神中不自觉的便流出依恋的神色,她看了看手中的信,眼神闪现出犹豫和挣扎,某一瞬间她甚至觉得庆幸。   这个念头让少女吓了一跳,更深的自责涌上心头。   天降紫微星。   李锐只能想到这个词,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余杉第一次演戏,情绪间的切换行云流水一般,对角色揣摩之到位,就像是.少年时的崔如意在镜头前复活了。   “就定下她了,漂亮!太漂亮了!”导演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觉,崔如意爱着暗恋着比自己大十几岁的男主,以她矜持骄傲的个性,少年时期把这种爱藏的很好。   眼中的挣扎和谴责为这份感情添上了一抹禁忌的色彩,崔如意并不是纯良的什么都不懂的少女,她是大家族出身的名门闺秀,这注定了在面对好友死亡的消息时,哀伤的情绪下必然藏着许多更复杂的情感。   孟晴的表演比之她,就像是小孩的过家家了。 第20章 从天而降的野玫瑰   孟晴冷着脸, 她自小到大星途一片坦途,很多大女主剧的童年戏份都是她饰演的,从童星到真正的演员, 她需要一部戏作为过度,这部戏既不能是小成本制作, 也不能独挑大梁,以特别出演的身份饰演崔如意是最好的选择。   可现在却被一个素人抢了机会。   “她凭什么!”回到了表姐的休息室后, 孟晴忍不住摔了放在桌上的杯子。   孟婉婉到是看着淡定许多,她抬眸看了自己的这个小妹妹一眼,从烟盒里抽出一根女士细烟点燃。   吐了口烟, 孟婉婉轻笑道。   “有时候天赋这种东西可怕的很, 她哪怕什么都没学过, 那场戏确实碾压了你, 承认自己的不足也没什么不好。”   孟婉婉一直清楚外界喊自己什么, 资源咖,但她不在意,没有天赋有资源来弥补也是一种本事, 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那么多, 人的三千烦恼丝数都数不尽,何必去纠结那些。   当年和自己同时出道的人,比自己有天赋的多如牛毛, 最后还不是沦为了片场群演或者退圈相夫教子。   只有自己,还在这个圈子里混的风生水起。   孟晴就是太年轻了, 还不懂这个道理。   “可是表姐.我以前.”孟晴想说自己以前的那些“战绩”,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那是因为你姓孟,别人自然高看你一等 ,这次碰壁也算是给你个教训, 我晚些时候会让经纪人给你联系一下别的工作。”   孟婉婉记得有个本子还不错,现代剧校园剧 ,饰演女二号,孟晴收一收自己的戾气去演刚好合适 。   余杉那边则是完全不一样的气氛,李锐已经沉默着在道具间转了一圈又一圈了,宛如一只热锅上的蚂蚁。   “你做什么呢?”余杉笑问。   “你先别跟我说话,你让我缓缓。”李锐现在很后悔,她错过了一次多么好的宣传机会。   演艺圈天才少女的诞生,这是多么好的炒作噱头,她原本便知道余杉观众缘好,可也清楚她没有任何表演经验,让她来不过是碰运气,打算在这部大制作的古装剧里面吸上一小波颜粉,靠着这个角色她才能给余杉接到更多有价值的工作,但余杉的表现已经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早知道这样,她一定弄一个导演reaction机位,三百六十度角拍摄,如果到时候运气好可能作为剧组无聊放到花絮里。   而且剧组每月都会有几天媒体是可以进入的,男主崇杨自带流量时常有明星朋友前来应援,这些都是资源,她本可以计划的更周密的。   李锐对自己进行了深刻的反思。   不过无论如何既然拿到了角色那就是可喜可贺的事情,李锐的庆祝方式就是买了一堆烧烤,然后给余杉点了份蔬菜沙拉作为两人的餐点。   “你的戏份不多,剪出来的话可能也就两三集的样子,这两天孟婉婉请假,所以打算集中先把小演员的戏拍完,坚持一下吃两天沙拉,不然早上起来脸会肿,上镜不好看。”李锐嘱咐道。   李锐知道余杉还在长身体的时候,但演员这行就是这样,既然收了钱保证自己状态维持在巅峰是基本条件,特别是像余杉这样的小透明更要抓住每次可以露脸的机会。   余杉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可烧烤诱惑的折磨也是真的,于是拿着叉子眼巴巴的看着。   “导演。”   路过的工作人员喊了一声,余杉扭头看见了今天面试自己的导演。   导演是个年过四十的中年男人,姓黄,眉间带着威严 ,常年穿着一身灰色的衬衫、四角裤在剧组晃荡。   “黄导。”余杉和李锐立刻起身示意。   “不用管我,你们吃你们的。”导演自己给自己搬了个板凳坐下,慈眉善目的看着余杉。   余杉和李锐面面相觑谁也没再敢动筷子。   “愣着干嘛,赶紧吃,烧烤凉了就没味了。”导演对李锐说道。   “余杉还在上学吧,以后有没有兴趣考京艺啊。”导演笑着问到。   李锐眼睛一亮,这位导演在业内很出名,原本是拍文艺片出身的,但因为最近市场的原因,也接手拍了古装剧,无论是画面还是台词都有电影的底色在里面,他老婆是京艺著名的演技派教授,不少成名已久的演员都会找她去点拨。   现在能主动找余杉聊私事,足以见得导演的重视。   “还在上学,确实想考这方面的学校。”   余杉不卑不亢的态度让导演眼中的欣赏又多了几分。   “年轻人挺好,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以后如果考上了京艺可以去找我老婆,她也姓黄,会很喜欢你的。”   黄导扭头看见李锐,顺手从桌上拿走了一串烤腰子,又拍了拍李锐的肩膀,便起身晃悠着离开了。   “晚间余杉的戏份便正式开拍,白日要补女主和男主的对手戏,等轮到余杉时她已经完妆等了将近4个小时了。”   “大家再坚持一下,我们拍完这场夜戏,两点准时下班。”   于是全剧组下班的重担落在了余杉身上。   “你是第一次演戏吧。”穿着锦服的崇杨问到。   余杉点点头。   “不用有太大的心理压力,新人难免会ng几次,我刚演戏那时候也这样。”   崇杨并非科班出身,但因为长了一张英气的正剧小生的脸,身子挺拔气场极佳,所以逢他的古装必刷屏,虽看起来是偏偏公子,但私下性格却着实有些憨憨的。   这场戏定在姻缘桥上 ,中秋佳节放天灯。   一个祈求家族的繁荣和美好姻缘的世家女子,一个是被困京手握兵权的王爷,一个桥头一个桥尾,崔如意随着天灯往前走,一眼就看见了命里注定的那个人。   是俗套的剧情,崇杨演过不下十遍,觉得自己大概会轻车熟路的演完,要是ng肯定不能是自己。   伴随着“action!”崇杨快速进入了状态。   天灯缓缓升起,华服男人坚毅的眸中露出一丝释然,若他也如这天灯能离开皇城该多好,但若是永远都不离开,便寓意着北疆无需他的镇守,没有外敌,百姓安居那便罢了。   “小姐,你慢点跑。”清脆的声音从桥那头传来。   少女穿着一件火红的襦裙,红色衬的她皮肤尤为白皙,眸间有着灵动和笑意,她提着裙摆跑来,目光和男人撞在一起时,目光中露出害羞和慌乱,她低下头矜持的整理自己的衣裙,像个偶尔出格被抓包的小可怜,天灯挂在漆黑的夜幕下,场景着实很美。   崇杨有些愣神,不自觉就看久了些,直到耳边响起导演的喊声。   “诶诶诶!怎么回事啊崇杨!发什么呆,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一见钟情的那个呢。”   “哈哈哈哈”   气氛还算和谐,周围的工作人员哄堂大笑,扫除了片场因为熬夜萎靡不振的气氛。   崇杨呆呆地看了眼余杉,还没从自己在一个新人面前ng的事情里缓过神来,经纪人憋着笑把他拉到旁边补妆。   崇杨反应过来时已经为时已晚 ,导演叫他去看了几遍刚才拍的画面后,自闭的蹲在墙角喝了两瓶矿泉水。   下一场崇杨痛定思痛发挥的很稳定,余杉更是几乎演出了自己的崔如意,丰满出了一个有血肉的角色,导演则摸着胡茬看着屏幕里几乎完美的画面若有所思。   有的时候镜头里人与人之间能不能拍出化学反应真的是一门玄学。   卡着凌晨两点,剧组终于收了工,但作为道具组负责人的李锐还不能走,她从腰包里掏出了一张房卡交给余杉。   “我给你定了房间,和剧组其他工作人员都在一起,你跟他们一起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地方后给我发个信息。”李锐点了点自己的手机道。   于是一群人浩浩荡荡回了宾馆,这是一家商务快捷宾馆,环境一般家具有些陈旧,但胜在看着还挺整洁干净,余杉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她依旧还喜欢演戏,重新选择这条路可能并不单单是为了减轻李江海的生活压力,更多的是因为她还热爱着这个行业。   犹豫再三余杉拿起旁边的座机,拨通了某个自己烂熟于心的号码 。   她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打的,却没想到电话被人接听了。   “您好,文华东方酒店,请问您找谁?”   甜美的女声从听筒里传来。   “我想找一个人,他叫陆予峥,他告诉我有事可以打这个电话,不过他如果已经休息了就算了。”   “稍等,我帮您联系一下。”服务生态度极好立刻道。   余杉不知道自己拨打的电话是仅为客户服务的。   不久陆予峥接了电话,他说话声音很精神,应该还没有睡觉,幸好自己没有把他吵醒.   余杉松了口气。   “余杉吗?”陆予峥问到。   “是我,我面试上了,回去请你吃饭!”余杉笑着说道。   “哦~那我得好好想想要吃什么。”陆予峥对身后的伙伴比了一个等一下的手势,靠在前台拿着电话嘴角含笑。   “你为什么这么晚不睡觉,当服务生这么辛苦的吗?”余杉问。   “是啊,今天累死了。”陆予峥和余杉小声抱怨,他抬头看了眼酒店的时钟微微皱眉 。   “你们剧组夜戏多吗?已经两点多了,你早点睡吧,等回来请我吃饭的时候再聊,对了,你拍摄的地点是在台坞县影视基地吗?”   “还好不是很多,主要是主演白天都在,肯定优先拍他们的,那我睡觉啦,你也早点睡。“   余杉先挂的电话,陆予峥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嘟声,才把听筒还给了前台工作人员道了声谢谢。   “谁啊,我们的天才少年。”不远处的理工男推了推眼镜打趣道。   “我的小熊猫。”陆予峥应了一句重新落座,打开电脑调试。   第二日,今日余杉有四场戏,时间排的相对紧密,她今早才知道昨晚自己休息的那间屋子是剧组给李锐安排的,她昨晚凑合着在道具间睡了一晚。   这让余杉觉得颇为愧疚,便催促李锐中午回去休息一会,李锐到是不在意,她说等这次酬劳结清下来,她可会抽成一大笔。   临到中午李锐还是撑不住了,开了折叠床在道具间呼呼大睡,余杉刚结束一场戏回到空无一人的休息室时居然在桌上看见了一支新鲜的玫瑰和一对苹果。   玫瑰上还沾着露水,娇艳非常,玫瑰旁有一张卡片。   “余:   祝你快乐,也祝你自由。   落款是一个简笔画,画中是一个长着犄角有着漆黑瞳孔的小怪兽。   --------------------------------------------------   余杉有一个多年的笔友,虽然他自称是自己的粉丝,余杉也从没有回过信。   他常常托人送来一束玫瑰和一张卡片,卡片中每次的文字都不一样,上一世余杉最孤独的时候,那张偶尔会送来的卡片治愈了她的许多痛苦。   余杉记得自己鼓起勇气开发布会的那天,也是自己死亡的那一日,红玫瑰就被放在案头前,卡片中写。   “我常常怀疑我作恶多端,所以上天才给我了这样无趣的人生,好奇你的星球上是不是有许多不一样的色彩,虽然我不能靠近,但看着也让我心里欢喜.   我一直觉得玫瑰很适合你,热烈温暖且灿烂,但某天梦回时却希望玫瑰可以生出双脚,去任何一个它想去的地方尽情奔跑.   下次如果还送礼,我送你苹果吧,祝你平安,祝你拥有不被束缚的人生,祝你永远自由。” 第21章 记出圈神图的诞生   “记者会结束我们见一面吧, 带着你的苹果,欢迎来到我五彩斑斓的星球。”   余杉走进会场时发了这样一条没头没尾的微博,有关词条瞬间冲上热搜, 猜什么的都有。   那是余杉对“怪兽先生”仅有的回复,却最终没能兑现承诺。   ----------------------------------   是巧合吗?   下午拍戏的时候余杉不止一次的想到这个问题, 预留卡片和玫瑰花的这个人也带着前世的记忆吧,否则他怎么知道那个约定。   “晚上回来吗?明天的课业可不能耽误呀。”李江海给余杉发了个短信。   余杉换回了自己的衣服背着书包坐在休息室, 孟婉婉从外面走进来。   “在和家里人聊天?”看了一眼余杉孟婉婉笑道。   “是啊。”余杉乖巧的点点头。   孟婉婉有些惊讶,她原本以为余杉对自己应该是有敌意的,却没想到余杉表现的很正常, 既没有巴结的过分亲近, 也没有恶语相向。   这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小孩, 这世界上清醒的人最难得。   孟婉婉饶有兴趣的打量着余杉。   “我听导演说要给你加戏份呢, 现在正在和编剧商量, 你晚上怕是走不掉。”孟婉婉示意助理给自己拿了条毛毯,然后在余杉身前放了一杯咖啡。   “喝点吧,熬夜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可我晚上要回家。“余杉有些茫然, 她不觉得孟婉婉在诓自己, 果然在十分钟后等到了匆忙赶来的李锐。   “余杉,你怕是今晚走不了了,导演要给你加几场和男主的戏, 机会难得,我和你保证明天早上一定把你送回去。”   李锐的眼中发着光, 她当然知道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余杉作为一个仅有几个镜头的客串有了更多露脸的机会,并且这代表着黄导的重视,此后的资源也就有了指望。   余杉清楚这是拒绝不了的要求。   “那我去打个电话。“余杉想了想同意了下来。   首先需要安抚的是李爸那边, 于是余杉先拨打了酒店前台的电话。   “陆予峥先生?稍后我帮您联系一下再回复您。”服务生应道。   十分钟后陆予峥的电话来了。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我可能要在这里待到很晚了,朋友说帮我定明早的巴士回学校。”余杉背着书包,坐在角落里,脸上露出些许的不好意思。   “大概几点结束?”陆予峥问。   “最晚估计得到晚上一点,我看了一下一共加了三场戏。”   “下班了不要乱走,我让朋友去接你回滨江市,李爸那边就说工作耽误了,及时报个平安。“陆予峥道。   朋友?陆予峥有什么朋友是她不知道的吗?   余杉想,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突如其来的占有欲。   三场戏都是夜戏,余杉换了衣服走过去时,崇杨坐在片场一直拿着个仪器推脸。   “你怎么了?”余杉笑道。   崇杨觉得丢脸不说话,经纪人回道。   “他昨天喝水喝多了,脸肿了一天.”   “你俩不许笑。”崇杨有些郁闷,今天他的粉丝回来片场应援,顺便拍点路透返图。   这种不打扰剧组的粉丝探班是被喜闻乐见的,出了图放到网上,也算是对剧的一种预热,崇杨好歹是有偶像包袱的,可今天偏偏脸有些肿。   他在想要不要拜托站姐修图时给自己修的狠一点。   “过来给我看看。”女经理人是崇杨的姐姐,抓着弟弟的下巴左右动了两下笑道。   “还行,挺帅的。”   晚上开拍了,崇杨的粉丝在不远处架着“□□大炮”一个个都保持安静。   为了让演员带入情绪,三场戏是按照成长的时间线拍摄的,导演把余杉和崇杨叫到自己面前讲戏。   “戏的虐点主要是体现在王爷的无情,和世家小姐的有情,崔如意要足够矜持,藏起来的迷恋才会更让人心痒。崔家一脉是皇帝忠仆,你嫁给他是圣意,你清楚你敬畏爱慕于他也清楚自己的身份,情绪一定要收起来演。”   崔家小姐,从少女时期就沦为了权力之下的祭祀品,只是她心甘情愿。   第一幕便是在帝王殿,帝王深夜召见文臣崔氏和永城王,定下了这婚事,婚礼举办的仓促定在十天后,婚后永城王将远行出征。   崔如意跟着父亲身后,穿过长长的压抑的走廊,跪伏在帝王和永城王前。   她一直低着头,没去看那个男人一眼。   “崔家的小姐,温暖娴静,配你刚好合适。”   永城王应了,比肩和崔如意站在一起,看向她的神情没有温度。   跪谢皇恩后,穿着襦裙的少女小步跟在永城王身后,她提着一盏纸灯,灯影丈量着永城王的脚步,出了宫门永城王策马离去,崔如意才抬起眸子,眼中是化不开的哀伤,但唇确是笑着的。   在皇城之内,没有人谁是可以很真正支配自己的命运的。   演员的易碎感太难得了,众人屏住呼吸,鹅毛大雪落下,这是今年的初雪。   天气还是热的,穿着厚实的襦裙身披狐裘,但余杉脸上丝毫看不出焦躁,她始终站在那里,提着一盏孤灯等一个人回头。   一个站姐拿起相机对着余杉猛拍,这幅画面,哀伤的就好像心中压着石头。   “好!cut!余杉演的非常好!”导演喊道。   这一幕一结束,余杉收着的情绪骤然外放,她蹲在地上抱着膝盖默默的哭泣。   “余杉,你电话一直在响。”李锐拿来的餐巾纸,连着手机一起递给余杉。   是陆予峥打来的。   余杉平复了一下心情,眼泪还挂在脸上。   “喂.”   “我来接你了,开车来的剧组不给进我们就在外面等你。”   “演员平复一下心情,半小时后,我们等会拍大婚第二场!“导演举起对讲机示意。   余杉当即挂断电话,提起鹅黄色的长裙就向着外面飞奔,她的眼睛还红红的,只是却亮晶晶的盈满了欢喜,造雪机还没关闭,大雪落在她的发间,有一种不真实的美。   静音快门被不断按动,这一幕被记录下来,站姐看着拍摄完毕的片子心情也同样激动。她有预感这张图一定会出圈。   小配角又怎么样,有人惊鸿一面就让人永远忘不了了。   余杉就是这样的人。   余杉看见了一辆黑色的大眼睛□□车,开车的人看着模样老成有些沧桑。   陆予峥站在车子边等待。   余杉奔过去时,车内的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陆予峥问到。   “你的小熊猫?”   这年头小熊猫长得都这么漂亮了吗?   陆予峥没回答,余杉穿的本就不方便,衣服沉重,跑来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了。   “那么着急干嘛。”陆予峥笑着从背包里拿出保温壶递到余杉手中。   “这什么?”余杉接过。   “枸杞茶,熬夜必备,对了给你介绍一下他们俩 ,这两位都是华科大的学生,计算机系,这两天跟我一起在打工。“陆予峥敲了敲车窗,两位社恐宅男立刻把窗户摇了下来,尴尬的打了个招呼,那表情又纠结又好奇又怂。   “你们跟我一起进去吗?我还有两场戏,估计至少得两个小时。”余杉点点头打了招呼道。   “我在外面等你吧,结束了带你回家。”陆予峥轻轻拍了拍余杉的脑袋,把她脸上的人造泡沫雪轻轻擦掉。   余杉没去想很多,比如为什么陆予峥会恰好认识华科大计算机系的高材生,为什么和他们一起打工,直到很多年后才见到了他们的成果,里面藏着少年全部的心意。   她又提着笨重的襦裙面带笑容的回到了剧组。   “呦,见谁去了呀,还拿了个保温杯回来。”李锐打趣道。   余杉坐在椅子上,一面翘着腿,两只脚一荡一荡的,一面喝着保温杯里的枸杞茶,她从书包里掏出那枚钥匙扣,用大拇指摩挲着上面凶巴巴的小鳄鱼脑袋。   “不告诉你。”她说道。   “呦呦呦,还骄傲上了。”李锐觉得余杉真的是个可爱的人,一颦一笑都招人喜欢。   大婚的那一幕余杉穿上了红色的婚服,永城王府一台轿子把人在晚间接过了门,没有送亲的队伍也没有迎亲的人,就连永城王都没有出现,崔如意这样“轻松”的把自己嫁了。   短短一幕没有台词,第二幕是永城王走时,他是连夜骑着马离开的,崔如意便悄悄登了高台无声送别了新婚丈夫,在无人瞩目下违背了家族意志为他燃尽了三炷香,虔诚的拜了天地。   她只愿他平安。   接连两场拍完现场气氛无比压抑,孟婉婉本早就可以走的,但她留了下来看完了余杉的杀青戏。   人世间最令人讨厌的事情之一便是强求,崔如意这个角色并不是完全讨喜,她强求了一段不属于自己的婚姻,固执的令人讨厌。   但因为是余杉演的,所以才动人,她给旁观者拨开了崔如意的内心,伤痛也好快乐也罢,她是复杂的,也是坦荡的。   就连饰演男主的崇杨牵着马回来时也低着头,随后他问了编剧一个问题。   “永城王这样是渣男行为的,对吧?”   余杉给了他们原谅一个人物的理由,她是个天才,若是不中途夭折,一定会在影坛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孟婉婉走进休息室,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姑妈,我最近发现了一个小孩,演戏天赋极好,是个好苗子。“   孟婉婉为人冷淡刻薄,即便是对自己的表妹也都是苛刻的,她能表扬的人必然特别。   孟婉婉口中的姑妈是瑞盈传媒的的老板----孟邱,瑞盈传媒也是目前国内最能造星的娱乐公司之一。   女人感兴趣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来。   “看来这个孩子确实很出色,你可不是那种无利起早的人。”女人调侃道。   “我觉得她可以成为瑞盈未来的一块金字招牌。”孟婉婉道,“到时候姑妈可别忘记了我今日打这通电话的功劳。”   “口气这么大.把那个孩子的信息发给我吧,我先见见再说。”女人笑道。   余杉拍完了自己的杀青戏,脖子生疼。   嫁衣头冠极重,压的人脑子昏沉沉的,她换上自己的衣服,背上书包一路小跑的去找陆予峥汇和。   他们都坐在车里,两个科大学生坐在前排,陆予峥则是后排,都拿着笨重的笔记本电脑在讨论什么。   余杉敲了敲窗户,打开门。陆予峥的电脑屏幕还没来得及关,闪过的是一系列余杉看不懂的代码。   “余杉同学,等会我们上高速,你把安全带系一下。我们现在出发,争取三点前把你们送到。”驾驶座的男人道。   “可以吗?要不我们休息一下再动身?”余杉有些担心路上的安全,深夜驾车,他们也都是刚刚结束工作来的,害怕驾驶员困顿。   “没问题的,我们来之前在酒店已经休息过了。”男人大咧咧的挥了挥手,快速发动了车子。   “我叫张洋,你俩是同班同学吧。”通过后视镜,坐在副驾驶的学生看向后排笑着问到。   “我们是邻居,也是同桌。”余杉有些困,但依旧打起精神回复道。   车里有人说话活跃活跃气氛开车的人才不那么容易疲劳驾驶,余杉这样想。   “陆予峥在你们学校是不是很不受欢迎啊。”张洋好奇的问。   “为什么这么说?”   “人类都讨厌太聪明的同类,这家伙其智近妖,我要是他同学我肯定讨厌他。”张洋砸了咂嘴,想起这两天的经历就有些来气。   “可是他语文不好呀,偏科偏的很厉害。”余杉一本正经的为陆予峥辩解道。   张洋回过头,诡异的目光看向低着头捣鼓电脑的陆予峥,眼睛瞪得像铜铃。   陆予峥嘴角含笑算是默认了自己语文不好的“事实”。   明明还是学生,但开车居然异常平稳,余杉本以为自己可以撑住多聊两句的,可席卷而来的疲倦让她很快陷入了梦想,随之而来脖子的疼痛又让她惊醒。   “怎么了?”陆予峥轻声问。   前面的张洋震惊的无以复加,他难以想象陆予峥居然有如此温柔的时候。   “脖子痛。”余杉迷迷糊糊的说道。   “是不是压重物了。”陆予峥放下电脑,拆了一个靠枕放在余杉颈部,单手托着她的脸轻轻靠在自己肩上。   “我都惊了。”张洋眼珠子都要瞪下来了,这还是一天前在会上极度理性且冷漠的回答各种问题的天才吗?因为两人靠的很近,陆予峥甚至害怕敲键盘的声音会吵到她,于是缓慢的用一根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轻戳,看着有些有趣。   三点多一点,车子开到了胡同口,等车一停余杉好像有小动物的第六感一般抬起头迷迷糊糊的张望四周。   “到啦?”她问到。   “到了。”陆予峥回答。   “谢谢你们。”余杉站在胡同口对张洋两人挥了挥手。   “不客气,陆予峥跟我们都是一个组的,不用那么见外。”   “组?”余杉疑惑的看向路灯下等待的陆予峥。   “哦,这是个秘密,等他自己想和你说的时候再说吧。”张洋眨了眨眼睛笑道。   他们见到余杉的第一面就知道这个少女对于陆予峥来说意味着什么,她是陆予峥自己设计的那份手稿全部的灵感来源。   挥别两人,余杉悄悄的回到了家,李江海提前便知道他们会在这个点回来,开门时客厅的灯还亮着,李江海正看着深夜档的家庭伦理剧顺带糊纸盒,桌上用防苍蝇的罩子护着几盘菜。   “回来啦,可吃点。”李江海起身便要热饭。   余杉确实饿了,特别是拍戏的这两日为了上镜好看并没有吃多少东西。   看着两个孩子认真吃饭的样子,李江海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两日家里发生的事情。   “江奶奶今天胃口挺好,吃了一晚米粥两个咸鸭蛋,现在在里屋休息呢。“   “我昨天给自己找了个活干,贴墙面瓷砖,在室内也不是很累,就是活时有时无的,一天一百五十块。”   “吃完饭就别收拾了,你俩快睡觉去,明早还要上课呢。“   见两个孩子吃的差不多了,李江海就催促他们快点去忙自己的,自己则拿起抹布去洗涮,陆予峥等余杉去了卫生间从口袋里掏出五张红票子,他清楚的知道李江海一定不会收,所以他随手压在了余家燃着香火的关公像下面,背起书包出了了门。   纵然是再亲近的关系,受人恩惠便要懂得回报,陆予峥不觉得这样是生份,他没什么能回馈李江海的,钱是最直接的东西。   第二日早,李江海准备了双份早点,挂着围裙目送着两个孩子离开,陆予峥骑着自行车载着余杉抵达学校时就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   陶丽丽等在教学楼一楼,见到两人立刻飞奔了过来。   “你俩赶紧去找陈明吧,周成虎那个神经病把教室东西都砸了说今天非要杀了你。”   余杉觉得莫名其妙,陆予峥倒像是早就知道了一般。   “你先去找陈明。”陆予峥淡定的上楼,远远的就听见了周成虎的叫嚣。   “妈的等陆予峥来了,老子一定杀了他!”   “不就是偷拍了几张余杉妈妈的照片吗,他至于这样嘛?看不出来平时一幅好学生的样子为人处世这么恶心。”   “呸!”   “那余杉妈妈那个事情是真的吗?”周围有同学问。   “假的我把头给你,她妈妈就是个赌鬼,勾搭了好几个男人给自己还赌债,也不知道是不是都跟这些男的睡过,恶心死了。“   陆予峥出现在门外的时候连空气都是冷的,他似笑非笑的看着周成虎,看的人心里发毛。   周成虎有些怕他,人不在时他逞英雄到是没什么,可真当这人又出现在自己面前,周成虎控制不住的又觉得害怕。   但迫于同学的目光,他依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骂骂咧咧的走了过去。   “贴吧的视频是你放的吧,我怎么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小人呢?!”   陆予峥简直不甚在意 ,他任由周成虎抓住自己的衣领笑着说出一句话。   “你可以随便打,信不信你只要打一下,你母亲就会丢了工作。”   他说话时声音很轻,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   周成虎脸上的表情一僵,他对上陆予峥那双眼睛手劲不由一松。   “我最看不上就是你这种人,有胆子利用别人的父母伤害他人,却还想保住自己家庭的周全,垃圾就是垃圾。”陆予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既没揍他,也没再说些其他的什么,只回到座位上把余杉的桌子扶起来收拾干净。   一场大战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结束了,余杉带着满头大汗的陈明飞奔进入教室时看见的是如丧家之犬般的周成虎,还有潇洒靠窗坐着的陆予峥同学。   他和往常一样笑着和余杉挥挥手,拍了拍旁边的凳子。   那个关于周成虎下跪的帖子还是无人知晓到底是谁发的,成为了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的秘密,尽管班级里早已认定那是陆予峥的一次报复手段,但他本人从没有承认过,虽然也没有特意的否认。   吃瓜群众们只知道发帖者的id叫“SpaDE”。账户是一个新注册的三无小号,没有和任何人有过交流也同样没有发帖记录。   时间推到三天前,当日在场的除了周成虎和陆予峥,还有一群起哄的学生,其中有一个刚好带了拥有照相功能的手机。   “你要这个东西干嘛,对了你不知道那天周成虎老丢人了,听说是发了你们班一个什么同学的妈妈的不雅照被人抓包了,太丢人了居然下跪哈哈哈哈。”学生看着面前的家教老师笑道。   顾祁礼看着电脑屏幕,把手机里的照片拷贝到邮件中。   “这些照片你要做什么我管不着,记得跟我妈说我最近作业都写完了,又乖又听话,省的她又唠叨我。”   “把我给你的笔记都看一遍,你爱不爱学习我不管,但最好这次考试有所进步,我需要这份工作。”顾祁礼拔掉数据线冷冷的道。   “好的好的,你们这些学霸活的真没意思。”男同学拿出游戏机打算玩一把魂斗罗。   顾祁礼收拾书包离开别墅的时候脑子里还想着那张图片,南岭湾住着的有钱人里面自然有孩子需要私人家教的,顾祁礼的市状元名声在外,很多人愿意找他补课,却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他找瞿夫人借用了一下台式电脑,注册完账号编辑了那个颇具煽动性的帖子。   id名:“SpaDE”,又名太空碎片清除系统,那些漂浮在虚无中的太空垃圾,终究要被途经的“脉冲”击碎,成为细小的碎片永远的消失不见。 第22章 将醒未醒之间(上)   余朗一直活在将醒未醒之间, 有个声音一直在叫他去死,声音听着很耳熟,像是属于他最爱的妹妹。   ----------------------------   瞿落枫近日消瘦了许多, 整个人看着极度没有精神。   余家少爷病了的消息在圈子里传的很快,他原本就是病秧子, 只是这次要更严重一些,据说卧床很久毫无要苏醒的迹象, 余家这么大的家业也不知道便宜了谁。   谢绝了那些各怀心思的访客,瞿落枫身心俱疲,专心在病房照料。   余暖来的也很频繁, 她有自己的学业, 但她和母亲说自己辛苦点没事, 每一天都来是希望可以第一时间见到醒来的哥哥。   瞿落枫信了, 她环抱住女儿眼里有隐隐的泪光。   委屈她的两个孩子了。   瞿落枫在心里做了决定, 她想要离婚。   余明磊不是一个好的父亲,他独断专行,余朗和他的关系时常紧张, 而后来余杉的出现和对那个孩子造成的伤害, 李江海说的没错,错的是他们。   因为他们的无力和胆怯,所以才将自己的愤怒加之于一个孩子身上。   余瞿两家结束联姻会造成怎样的动荡瞿落枫再清楚不过了, 但那是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自己只有余朗和余暖两个孩子,余朗已经成年, 现在卧病在床毫无知觉,余暖就是她的唯一了,她不能允许孩子在一个畸形的家庭环境的长大。   况且她还要为未来做打算,余明磊那样的人不会让余家缺少继承人的 , 自己已经加了环,不会再孕育孩子,最坏的结果万一余朗.她要给余暖争取到足够的东西离开余家,余暖也要由自己亲自教育,在温暖的环境里成长。   余杉那日的话几乎无声的在瞿夫人的心中种下了一枚种子,尽管不相信,但偶尔想起时还是觉得有些不安。   余暖今日独自在医院独自看护余朗,这里并不需要她做什么,他们请了专业的医疗团队和护工,余朗安静的躺在床上,不会像平日一样见面时给她一个温柔的抱抱。   她今天买了话本,午后是他们的独处时间,余暖关上门坐在窗边用温和的声音读着。   “哥哥,我几天看书里面有一个很有趣的故事。“   “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悲剧,在一个村庄里,一个母亲她有两个女儿,一个是真的,一个是假的.”   “随着两个女孩不断长大,人们渐渐察觉出了端倪。”   “祭司说其中的一个女孩会抢走另一个女孩的幸运,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杀掉多余的那一个。”   “有人动了手,他们以一种慢性折磨的方式杀死了那个无辜的少女,无论真假活下来的那个就是唯一的女儿了。”   “可惜.可惜的是人为什么总要追寻一个真相呢?”   “否则他们一定会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   余暖发出轻轻的一声叹息,她说的话没有什么逻辑,故事也不像是书中的故事,更像是一个人的呓语。   “你知道这个故事为什么是悲剧吗?因为本不该揭开的真相被放到了台面上,本不该活着的人还活着,本不该想起的事情还在被想起。”余暖自问自答着,她把话本书轻轻合上向床上昏迷的人问到。   “哥哥,你是不是也想来了,所以那晚你会拼命的想要抓住余杉的手。“   “可是你看.她现在一点也不在乎你们了,你抓不住她的。”   “我求你了.不要想起,为了这个家,不要再醒来了,我会永远照顾你。”   余暖轻车熟路的从随身的包内拿出一支药剂,注射进营养液的瓶口,少女坐在窗边,外面的风温暖的吹进来卷起纯白的纱帘,余暖哼起了小时候哥哥哄自己睡觉时唱的歌谣。   班级里关于余杉的风言风语在秋游到来之前归于平静,陈明在数学课后非常郑重的在黑板上写下了“秋游”两个字。   班级在短暂的安静后陷入了沸腾。   一中的学习压力大,这点从高一就开始体现了,每月的排名每季度的总结考试都让人精疲力尽,秋游是一中每年最盛大的活动,也是最令人放松的节日。   滨江市的临市有一片风景区,学校计划是先带学生分批次去风景区游玩,第二日前往爱国教育纪念馆进行为期一天的科教培训。   “我们班在前段时间被评为了先进集体班,这次跟其他班同学一起出去,也一样要做好一个榜样带头作用,秋游时间就定在这周三,我们班和四班一起,坐两辆车子早上八点在学校门口集合,杜绝迟到,时间观念的重要性不要我和你们强调了吧,最后不要让两个班的同学等你一个人。”   陈明在讲台上絮絮叨叨励志要讲满10分钟的课间,陆予峥靠在椅子上轻轻戳了戳余杉。   “你参加吗?”   余杉点点头,这种集体活动陈明应该很难批假,也就是说全员必须参加。   “你不参加吗?”余杉看着陆予峥,眼中微微露出疑惑,陆同学立刻就懂了她的意思笑道。   “周三我有点事情,假条早就批好了。”陆予峥从课本里拿出一张盖了红戳的批假申请,上面签着陈明的大名。   余杉心里有些遗憾,她还蛮想期待这次集体出游的,前世的自己从不参加,原因其实也很可笑,余杉不想问他们要钱。   每年余家的管家会去学校一次性交清她的所有学杂费,但这笔钱里并不包含秋游费,想要去就意味着要伸手找他们要钱。   余杉觉得羞耻,因为她见过自己的母亲杜如兰没脸没皮撒泼要钱的样子,所以哪怕是一分钱启齿时都是一种折磨。   “玩的开心。”陆予峥笑道。   ------------------------------------------   周三很快到来了,陆予峥又背着他那台沉重的笔记本电脑等在了余杉家门口。   “你不是不去学校嘛?”余杉叼着包子出门时两人碰了面。   “顺路,今天去华科大,先带你去学校。”   有车蹭不蹭白不蹭,余杉笑眯眯的坐上了后座,开心的喊了一句“出发”。   余杉到时他们班已经在点名了,只是无论是陈明还是班级同学,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尴尬。   在学生队列的人群中余杉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顾芬。   她提着一堆东西站在那里,感受着周围学生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尴尬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哪怕这个时候她看的更多的还是位于班级队列前的顾祁礼。   比起自己,她更在乎儿子的感受。   “去吧,陈明在点名了。”陆予峥从车篮里拿起余杉塞的鼓囊囊的背包道。   他自从换了自行车,气质也变了许多,最起码在余杉眼里是这样的。   原先骑着山地车招桃花无数,非要形容就像是漫画里有颜有钱任性的校草,现在骑着老式带后座带篮筐的二八杠,倒像是个随时要接送年幼孩子的老父亲。   余杉被自己的脑补逗笑了,接过书包对着陆予峥挥了挥手,看着他骑着单车消失在街角,余杉才悄悄归了队列。   见到余杉,陶丽丽激动的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陆予峥没来吧。”陶丽丽看了看周围发现确实没那人的身影后松了口气。   “那我不管了,你今天属于我,你得和我一起坐车一起玩一起吃饭一起睡觉。“陶丽丽嬉皮笑脸的黏上来抱住余杉。   “对啦,我带了红豆包!你要吃吗?”余杉兴奋的问,眼睛亮亮的。   她一直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和朋友分享自己的热爱美食,谁知道陶丽丽摆了摆手,皱皱鼻子有些嫌弃道。   “不吃不吃,那个也就你和陆予峥喜欢吃,有次我看你们吃特别馋,特意买了不少放家里结果觉得齁甜。”   余杉有些失望,她明明觉得很好吃,真的很甜吗?陆予峥不喜欢吃甜的呀。   歪着脑袋想那个少年吃红豆包时的反应,他好像从没有说过好吃和不好吃,只是总喜欢带几个在身上,所以自己才默认他也喜欢的。   陶丽丽晃了晃余杉的手臂,把她从回想中拉回。   “你看到前面那个人了吗?余暖旁边的那个女人。“   余杉当然看见了,顾芬是她的余家极少还算亲近的人,这个女人的命很苦,年轻时找了一个不靠谱的男人,因为没钱结婚时她甚至听从丈夫的没办婚礼也没有去领那一本结婚证,事实证明没钱是假,一个本子登记而已需要花费多少呢?只是嫌弃她不够好而已。   男人后来和一个女人跑了,听说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给他开了个麻将馆日子过的很滋润。   到了顾芬这个年龄,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她早就不想提及,唯一执念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她曾经和余杉提及过,她说顾祁礼和自己不一样,他很聪明也很努力,是个目标性很强的好孩子,他喜欢天文,以后说不定可以报天文专业,去成为大学里的教授,教书育人,然后找一个好女孩组件自己幸福和圆满的家庭。   如果她能看到那一天,死也瞑目了。   可惜她最后还是没有看到那一天,某一日起余杉就再也没有见过她,听说是为了救一个落水的孩子自己不幸溺水,被救的孩子自己爬上了岸,她却慢慢脱力了,小孩不敢声张跑回了家,硬是让尸体被泡了许久,被捞出时那张瘦削温和的脸泛着白,肿胀着已经面目全非了。   人死了家属是要到场确认尸体的,那日顾祁礼很晚才回来,手像冰块一样冷。   余暖是同情顾芬的,这个女人的极度忍让不仅仅伤害了自己,还伤害了当时的顾祁礼,也是自那一年开始顾祁礼搬离了余家,私下无人时敏感且易怒,很快就传出消息他被星探发掘步入娱乐圈,放弃了儿时最痴迷的梦想---天文学。   过往的诸多场景仿佛重现,顾祁礼几乎冷漠的处理着班长应尽的事务,无视了母亲的目光,他本就极度骄傲的人,此刻该受着怎样的折磨。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顾班长的妈妈居然是余暖家的帮佣,怪不得顾祁礼那么冷的人一直对余暖处处忍让。”陶丽丽感叹道。   “但你不觉得好过分吗?全班都见过顾芬,第一名的妈妈,陈明赞口不绝的育儿典范,结果被余暖使唤来使唤去。”   “顾阿姨。”余杉冲女人挥了挥手。   “哦余杉啊。”顾芬脸上显出些许笑意,对着少女微微点头。   她许久没有见到余杉了,那日余杉大闹了余家后虽然大家明面上不说,但都是支持这个孩子的,他们是亲眼见到的余杉被管家客客气气的请进家门,请进来又要赶别人走,人.总是有脾气的。   余杉走上前笑问,“今天是学生秋游,顾阿姨不用特意送到这里的。”   顾芬小心胆怯的看了一眼余暖的眼色,见余暖丝毫不理会笑着和旁边的女生聊天,沉默的对余杉摇了摇头。   “余暖,你几岁了没长手还是没长脚啊,出门还得带个工作人员?”这话不是余杉说的,虽然她话也到了嘴边。   说这话的人是吴安宇,他一向在班级威望很高,虽然学习比不过顾祁礼,但人八面玲珑,是个情商很高的人,父母都是滨江市首屈一指的小语种同传工作者,家室性格都极好。   他极少对人口出恶言,今天算是例外。   “没见到我脚崴了吗?带保姆也是陈明同意过的呀,你有意见吗?”余暖无辜的看向吴安宇,神情柔弱,语气却不那么客气。   “真恶心。”吴安宇觉得语塞,良好的修养让他羞于口出恶言,算是被恶心了一通,转头就走了。   顾芬对余杉摆了摆手,便是劝她也不要管这个事情了。   于是无奈余杉回到了自己原本的位置,陶丽丽激动的抓着余杉的手臂道。   “吴安宇刚才简直帅呆了,可惜啊.”   “可惜什么?“余杉看着陶丽丽花痴的模样笑问。   “可惜像他这样的君子是斗不过余暖这种两面派的小人的,人家一句话就把人恶心到了,她那种就得有个不讲道理的泼妇,二话不说把人五花大绑了丢河里才可以。”   此时陶丽丽没想到自己这随便说的话居然在不久的将来得到了应验。 第23章 将醒未醒之间(下)   巴士往前开着, 陈明建议有特长的同学可以上来表现一下,他们有现成的话筒和音响。   同学们热烈响应,通过击鼓传水瓶的形式, 水瓶传到了余暖手中她看了顾芬一眼,手一松瓶子就落了地。   “捡起来。”她轻声说道。   这句话在吵闹的巴士显得微不足道, 女人弯下腰去捡椅子下的水瓶,圆形的水瓶慢慢往前滚动, 落到了一个人的脚边。   是顾祁礼的,他把面无表情伸手将水瓶捡起来递了过去。   顾芬尴尬的笑了笑接过了水瓶,看着儿子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余杉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对母子, 心情变得很好。   “咚咚咚!”蒙着眼睛的同学刚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陈明拿着话筒, 看着现在的情况更尴尬了。   “啊.这次是摇到了咱们班以外的人, 顾.芬同志, 要不这次我们就不算了,从下一轮开始好吧。”   顾芬感激的点点头,准备把话筒交还回去余暖忽然道。   “老师, 既然瓶子都到了她手里就唱一下嘛, 玩游戏就不能还有例外,不然谁都不愿意上台怎么办,而且她唱歌挺好听的, 对吧。”   顾芬脸上显现出更深的惶恐和无措。   余暖话刚结束,顾祁礼就起身走到了前排。   “刚才瓶子在我手里, 我来唱吧。”   毕竟是平日里寡言少语的高冷学神,今天能破天荒的唱一首歌当即就获得了车厢众人的起哄。   “我给大家唱一首《season in the sun》。”   顾祁礼唱歌很好听,声音低沉且优雅,成名后作为福利还翻唱了粉丝应援曲收获了万千泪水, 狭小的车厢中,劣质音响传出少年诉说一般的歌声,一曲结束同学纷纷热烈鼓掌。   余杉看着车前的少年,这首歌是她高中时期的最爱,是管家给她买了手机后余杉在里面下的唯一一首歌,坐着车回家时,余杉常常还要求顾祁礼和自己一起听,带着同一副耳机从上车听到下车,窗外的车水马龙都和他们无关。   可能画面太过于美好,大家似乎都忘记了刚才那尴尬的一幕。   ----------------------------   “你说余暖是不是脑子有病啊,她为什么老针对顾祁礼妈妈啊?”陶丽丽有些不解,余暖这个人虚伪的很,这次明显陈明都对她带人的行为不满意了,她还非要这样搞,不是明摆着给顾祁礼难堪吗?   余暖这么做的原因没有谁比顾祁礼更清楚。   她在自己家书架上看到了一本《太空垃圾》的科普文,里面介绍了诸多清扫太空垃圾的奇妙设想,其中有一页目录就标注了一个单词-----“SpaDE”。   这本精装书价格昂贵,能在书店买到的可能性很少,加上知识又着实比较冷门,于是余暖问了母亲顾祁礼是不是借阅过,得到了肯定的答复。   尽管知道顾祁礼喜欢余杉,尽管总把两人化为一类人,但在她的幼年时期,顾祁礼一直都是自己的,看不上,但他必须存在在那里,就像自己不要的玩具,即使剪掉耳朵,挖了玻璃眼睛,那也是属于自己的。   “和自己一起长大的男孩是自己的玩具。”这个恐怖的想法一直在余暖脑子里扎着根。   从母亲那里得到肯定答复的余暖在房间坐了很久,随后她用打火机点燃了那本书。   书页燃尽,她想要毁掉顾祁礼喜欢的东西。   “SpaDE”这个单词很特别不是吗?除了顾祁礼,她想不通还会有谁会选择这样一个名字。   她知道顾祁礼骄傲,于是偏要击碎他。   余杉已经走了,顾芬是唯一的报复对象,伤害她会让顾祁礼难受。   余暖很清楚这一点,也乐于见到。   巴士在上午十点半抵达了目的地,学生在参观完古镇后会在学校安排好的地方就餐,就餐结束跟随导游游览景点,随后便是喜闻乐见的自由活动时间。   两个班同学在目的地前汇和,二班和四班是高一年级的两个极端,高一二班学神辈出,每次考试都是内卷的一次完美诠释,而四班却稳如泰山的位居年级最后一名。   两个班平日里就不太对盘,明着暗着会较劲。   四班有个神人,叫胡蟒,是个女孩,一身腱子肉。家里是开武馆的性格极为泼辣。   胡蟒平日里最讨厌一种人,柔柔弱弱的白莲,干着坏事还得给自己找个理由,又坏又虚伪,而恰好余暖就精准的踩着了她的雷点。   于是两班刚一汇和,带着佣人为人高调的余暖立刻就引起了胡蟒的注意,她盯着余暖看了好一会差点把人盯出个窟窿。   余杉和陶丽丽偶然路过听见胡蟒和几个女生在讨论下午自由活动去哪里,胡蟒说最好不要碰上二班那个新来的转校生,看着就烦。   但事情就是那么不凑巧,下午自由活动时,余暖就在湖边碰见了四班成群结队的几个女生。   女生以胡蟒为首,站在湖边,胡蟒捋着袖子打算下去捞鱼。   这里是景区最大的人工湖,里面养着不少鱼苗,每年会对外开放游客可以带着渔具来垂钓。   胡蟒觉得以自己的水性,下这种人工湖大概是小菜一碟,于是他们找了一个比较僻静的拐角准备下水摸一圈。   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让学校知道,于是胡蟒找了人给自己把风,可惜被最讨厌的人撞上了。   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已经不得而知了,只事情传到了余杉和顾祁礼耳中时已经变成了,滨江市一中有人落水了。   那一瞬间余杉就想到了顾芬。   她曾经经历过,尽管拒绝了杜如兰,但她依旧住进了余家,命运有时候喜欢开玩笑,你以为改变了一切,但实际不过是事情换了一个时间换个一个身份出现在你的身边。   顾芬是死于溺亡的,是为了救一个人。   余杉脑子有些空白,她立刻冲着人工湖跑去。   有人比她更早到达那里,是顾祁礼,陈明抓着四班的几个学生大声怒斥着,余暖衣服头发湿漉漉的,手里拿着纸巾一点点的擦着头发。   “你们还是学生吗?一个个和地痞流氓一样,居然把我们班同学往水里推,你知道下面这湖有多深吗?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怎么办,你们的年龄也到了,有没有想过后果是什么?!“   “陈老师,我和您说过很多遍了,我们没推她,我确实动手了,也强迫她坐在湖边的石阶上威胁要把她推下去了,但我没有真动手。”胡蟒皱着眉头解释道。   她也不是第一次闹事打架了,不至于这点担当都没有。   “你还找起理由来了,我们同学总不会自己跳下去吧,等你们班班主任来了我要好好理论一下,我还要叫你们家长,简直反了天了,有了错误我们就要承认并解决问题,在大人面前嘴硬是没有意义的。”   陈明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深知学生霸凌的严重性,如果这次不管,那这种情况就会越来越普遍。   四班的班主任也很快就来了,实际上他一直在湖那边钓鱼,听到事情后渔具都没收就来了。   “陈明老师,孩子都小,不要生气嘛,你们几个都跟我走,我们来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皮痒了都是。”   陈明自然是要跟去的,他看见了不远处的顾祁礼,嘱托班长照顾一下落水的同学,如果带了换洗衣服赶紧把湿衣服换掉免得着凉。   陈明走了,顾祁礼却没动。他沉默的在余暖旁边的长椅坐下,问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   “你是故意的吧。“   余暖坐在湖边的长椅上歪着头看着顾祁礼,眼神无辜。   顾祁礼比任何人都更早的知道她的真面目,这让余暖觉得很舒服,这种不需要伪装的感觉。   “猜对了,不愧是学霸。“   “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有意思嘛?“顾祁礼问,他的语气很平静,既没有愤怒也没有胆怯。   “当然有,我和你说过很多遍我讨厌你和余杉混在一起,但你就是不听,这只是你该付出的代价罢了。”余暖说的理所应当。   “确实。”顾祁礼点点头,“你说的这些话应该让你的母亲听一听,她和你说了很多次要善良,可你就是不听,被揭穿也不过是你应该付出的代价而已。”   余暖脸上的笑容凝结了一瞬,随后又重新绽放。   “顾祁礼,你真的是搞不清楚状况诶~你看看那是谁呀。”余暖指向不远处,湖边有一个女人她正赤着脚小心翼翼的踩着岩石行走着,笨拙的拿着一个网兜在翻找着什么。   “你看,我只需要一句话,脚崴了不舒服,或者丢了东西,你和你的家人就需要付出很多很多,仅仅是为了满足我的需求,你得有什么样的勇气才会觉得你有资格挑衅我?“   余暖喜欢这种感觉,掌控一个人全部的感受。   顾芬是个懦弱的人,她已经习惯了忍让和接受余家给予的一切,她不知道自尊为何物,更没有走出余家的勇气。   因为顾芬的懦弱,她的孩子也会一辈子被困在这里,怀抱自己天生的骄傲,变得越来越扭曲。   “你真的是.一点都没变。”顾祁礼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高台边。   余暖愣了一下,她在思考顾祁礼说这句话的意思。   他是说自己从小到大一点都没变,还是.   于是她认真的看着顾祁礼脸上表情,企图看出些什么。   顾祁礼回头看她说道,“我得谢谢你找了这么一个没有摄像头也很隐蔽的位置,还有你太小看一个母亲了。”   湖水淹没自己的时候顾祁礼并没有什么感觉,他从高台上跳下去落了水,此刻他的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庆幸,向上看去,湖水清澈倒映出围栏上的景色,天空异常的蓝。   然后他看见了余杉,少女站在那里焦急的呼唤,岸边声响越来越嘈杂,随着阵阵耳朵鼓膜的嗡鸣声,顾祁礼无声的笑了。   他本身就会水,且体力很好,余杉反倒是不会水的那一个。   破开水面的时候顾祁礼游过去牢牢的抓住了岸边余杉伸过来的那只手,黑色的衬衫湿漉漉的,他猛的抱住余杉,胸膛起伏像是溺水人在呼吸着得来不易的空气。   “真好.我还没有迟。”顾祁礼囔囔道,没有人知道他在说什么,除了余杉。 第24章 分崩离析的家(上)   “无论你什么时候来, 我都会在原地等着你的。”   那是一个雪天,余杉对顾祁礼说的话,她站在游乐场的门等了许久, 红色的针织帽子上落满了雪团子,她的手冻得通红, 原本顾祁礼迟到她应该是生气的,可真的见到了, 看见他就忍不住的笑。   在顾祁礼的记忆中,余杉从没有食言过,无论他怎样暴躁敏感, 向她完全展露阴暗的自己, 余杉从没有放弃过他。   余杉一直是顾祁礼的人生中唯一的安定。   -----------------------------------   余杉推开了顾祁礼, 她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复杂。   顾祁礼还泡在水里, 他用力的攥着余杉的衣袖, 骨节都泛着青白色。   刚刚离开的陈明去而复返,哀叹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学生们成群结队的下了水。   等回到了学校, 自己一定要好好给他们上一堂安全知识教育课。   把看热闹的同学们都请走, 陈明三令五申不允许有学生再靠近人工湖,顾祁礼和余暖被带进了公园休息室。   一脸惊惶的顾芬被随行的医务老师小心安抚。   “说吧,你们俩怎么回事?”   因为都是自己的学生, 所以陈明第一反应是要关起门来解决这件事情,顾祁礼是清北顶尖学府的好苗子, 也是高二参加各项竞赛的获奖种子选手,这种好学生的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惊动校领导。   陈明的想法很快就应验了,房间的门被推开走进来好几个老师,这件事情不能如陈明想的那般私下解决。   余暖没说话, 此时不说话就是最好的答案。   刚才那样的情况,大家已经认定是自己把顾祁礼推下去的,那她再说的天花乱坠也无济于事,还不如一句话不说,自然有人觉得她委屈。   “老师,是我的问题。”顾祁礼道。   “我因为余暖坚持要带我母亲来参加郊游活动感到很生气,所以在自由活动时间找余暖同学谈了谈,争执之下自己一时不察.”   顾祁礼说着话时面不改色,余暖以那张漂亮单纯的外貌诋毁了他人,就应该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被他人如此对待。   他在老师眼里一直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加之两家不平等的关系,顾祁礼一幅隐忍的表情,非常的.有说服力。   他好歹曾经是个影帝,不至于这点表演还要人教。   各位随行老师心里已经有了结果,大概就是余暖任性推搡了顾祁礼一把,把人推到了水里。这件事情可大可小,顾祁礼会水,并且毫发无伤的上了岸这是好结果,但凡要是顾祁礼因为余暖的一个失手没了性命,这么一个品学兼优的孩子,一旦闹大,不仅仅是当事人余暖就连学校都成了问题。   好在一切后果都还可以挽回。   “余暖同学,你应该清楚这个事情不是你闭口不言就可以解决的,等到了学校我们会请你的家长来一趟。顾同学,我们联系了车子等会先带着你和母亲去趟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问题,接下来的事情你要相信学校会给你换一个答复的。“   说着话的是此行的负责人,一个资历在一中颇长的老师,一年一度的修学旅行是一中特色教育里很重要的项目也是成果,这件事情学校务必要严肃处理。   他知道余暖家里是什么关系,当时她入学时本就是破格进的学校,但教育就是教育,一旦屈服于强权,那教育就变成了生意,严肃调查该怎么罚怎么罚,这是他的观点。   “我认错。”余暖说道。   顾祁礼有些失望,这件事情他也清楚,可大可小,只要学校确认已经起到了教育警示作用就不会揪着不放,余暖这些年还算有些脑子。   “不过我想自己通知家长来可以吗?”余暖委屈道。   “可以,我们会把这次的情况和你的监护人说一下,其他的等商量之后在正式通知。”   这件事情中,陈明因为是两个当事人的班主任,因此自动失去了参与资格,他坐在一旁看着余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胡蟒为首的那一群女生还在等着自己回去训诫,他们坚持说是余暖自己从石阶上跳了下去,且说的话就像提前串号的口供一样整齐划一,接连两个自己班级的学生落水,这两件事情到底有没有关系。   余暖.这个看起来如小天使一般的孩子真的如同她表现出来的那样吗?   陈明为自己冒出的想法而感到恐慌和愧疚,那是人性最深的恶,为人师表,他不该用这么恶毒的心思去揣摩一个孩子的。   当顾祁礼和余暖都走出房间时,余暖当着所有人的面陈恳的说了一声对不起,当然顾祁礼知道对于余暖来说这句对不起有很多意思,可能是威胁,也可能是为了恶心他,但唯独不会是发自内心的歉疚。   她心里一定很轻蔑,顾祁礼来来回回这么折腾最后能得到什么,但在下一秒她就知道了。   女人一巴掌甩在了余暖脸上,手上还带着水渍。顾芬披头散发的站在那里,怒火掩盖了她的懦弱胆小,她把自己的儿子牢牢护在身后。   “不要你假惺惺的道歉,你把我带来不就是为了欺负他的吗?!“顾芬像一只护犊子的母鸡,看向余暖的眼睛里喷着火。   那是顾祁礼记忆中为数不多的发火,上次是因为在餐饮店打工时因为带着孩子而被羞辱,老板骂顾祁礼是个没人要的杂种,那时顾芬就是这般,抄起东西要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   母亲之所以那么依赖余家,哪怕自己没了尊严也要待在这里,就是因为给顾祁礼一个稳定的,不会让人随意谩骂的遮风避雨之所。   余暖不可思议的看向顾芬,她觉得这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却忘记了自己母亲爱着她时的样子,也是这般的不讲道理。   她不在乎谁对谁错,她只记得自己孩子受伤时的样子,那种想象中的痛,会折磨的人死去活来。   所以她才选择违背了自己的本心,毅然赶走了余杉。   这场闹剧在老师的拉架中结束了,余暖捂着脸给余明磊打了电话。   她了解自己的这位父亲,狠毒的手段并不会让他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被一个保姆的孩子骑在头上才会让他恼怒。   和顾祁礼这种有爹生没爹养的人不同,自己父母健在。老师开着自己的私人车子把两个孩子还有顾芬送回了学校,等到了晚上七点才看见了余明磊。   他带着私人保镖,和和气气的和老师握了个手,这样的态度让老师松了口气。   “是余暖爸爸吧。”老师问到。   “对,我是余明磊。“余明磊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余暖,目光有些冷。   “久仰大名。”余家乘着时代的东风走向辉煌的老牌滨江市企业家,靠着快人一步的消息和流通在手里大量的钱财,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余暖,他们这些”教书“的怕是永远都见不到一面。   “余暖的事情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了,对方家属需要我们赔偿吗?”余明磊笑道。   “啊.目前说这个事情还早,顾祁礼已经去医院做进一步的检查了,但多亏了顾同学水性不错应该没有大碍,这件事情主要是余暖自己,我们希望她认识到错误的同时,家长和学校也需要共同对她进行一些批评教育。”老师说道。   一路上他偶尔和这个小姑娘聊天,觉得她可能并没有什么坏心思,推顾祁礼下水说不定真的是失手,这次双重的教育警诫希望她可以长个记性。   余暖一直乖顺的听着,余明磊表现的也很正常,如同一个普通的家长,临走时保镖给老师送了个小礼物,一个保温茶杯,老师当即推了回去要拒绝。   “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一个保温茶杯而已,小女在学校里还有很多需要您关照的地方,这次您开车带着他们回来也辛苦了,这是我们家长应该做的。”余明磊是个久经“沙场”的生意人,这种象牙塔里待久了的老师根本拗不过他,等反应过来时一行人已经离开了。   看着桌上的保温杯老师苦恼的想着什么时候再把东西给人送回去,收学生的礼物毕竟不太好。   车上,余明磊坐在副驾驶,而余暖坐在后排,她不太敢说话。   虽说打电话给余明磊是自己计算好的,但对于这个父亲的恐惧余暖是刻在骨子里的,她知道一顿毒打是免不了了。   “录像了吧。”余明磊忽然问到。   保镖从胸前的某个机器里拆出了某张sd卡,余明磊拿到手里丢给了在后排的余暖。   “不用我教你吧。”余明磊问到。   通过后视镜余明磊看到了余暖脸上的表情,那一瞬间的惊讶和可以泄愤后的快乐伪装不了。   这个女儿和自己很像,都是睚眦必报的恶人。   保镖把车开到了余家老宅,余暖乖顺的跟着余明磊去了书房,   这里是余明磊的藏馆,里面有一整面墙都放着他收藏的高尔夫球棒,但他太忙了,除了应酬时极少去打球,但这些东西还有另一个作用。   “挑一个吧。”余明磊笑道。   余暖不是第一次被打,瞿落枫不知道这件事情,每次被打余明磊就会送她出国,等到伤好了再回来。   高尔夫球杆被余明磊抓在手里,他掂量了一下分量猛的向余暖小腹砸去。   “听说你今天被顾芬打了?”   “我的女儿被一个保姆打了?!”余明磊舔了舔后槽牙,他的眼中满是暴戾和刚才判若两人。   余暖没说话,她脑子有些放空,想着有一天自己要杀了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如一只狮子暴躁的在书房来回踱步,想起来时就给余暖一棍子。   “你知道你最失败的是什么吗?”余明磊问。   余暖没回答,她的耳朵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   “回答!”猛的在余暖小腿上砸了一下,看着抽搐的女儿,余明磊强迫到。   “不知道。”余暖甚至不知道这个人在问什么,只能咬紧牙关道。   “推人下水居然还被人发现了,顾祁礼那种人用得着你动手吗?!我怎么教出的你这种女儿。“   余明磊用布擦拭着球杆,把杆子重新放回了原位。   “找个机会把他们母子赶走,我不想再看见他们了。”余明磊坐回椅子上,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女儿。   余暖现在的眼神他很满意,是要杀了自己一般的眼神,余家的每一个孩子都是这样长大的,余朗也是如此,可惜他快不行了,而余暖说不定是个合适的继承人. 第25章 分崩离析的家(下)   余暖死得时候, 整个余家都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不过却不是为了她而哀悼,杜如兰供出了自己当年偷换孩子的事情, 瞿落枫因为悲伤过度被送进了医院,余朗成日搜刮着余杉小时候的点滴痕迹, 珍贵的无以复加。   他们每个人都在哀悼余杉,忘记了自己。那自己呢?是不是死了也会成为被哀悼的那一个。   余暖这样想着, 于是在事情败露后回到了余家老宅,在温暖的浴缸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温热的水包裹着躯体,余暖觉得也不那么冷了, 如果能再活一次, 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自己想要的, 无论采用什么办法。   生活在余家的时候觉得没什么, 她恨余明磊, 爱自己的哥哥和母亲,每日骄傲的对周围人表达着自己,她原本觉得唾手可得的东西, 后来才发现是自己偷来的奢侈品, 那一瞬间的落差就像自天堂堕入地狱。   --------------------------------------------------------   余明磊需要一个他和瞿落枫的孩子成为继承人,这不仅仅是符合余家的利益,也有利于瞿家。   放眼整个滨江市, 没有比瞿落枫更符合的余家主母的身份,最近他也听到了一些风声, 关于瞿落枫正在找人协议离婚的事情,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余暖从地上爬起来离开了余明磊的办公室,自二楼俯视下方时看见了刚回来的顾祁礼母子,嘴角微微露出讽刺的笑容。   穷人就是这样没有骨气.余暖想。   余明磊这次还算有些分寸, 高尔夫球杆仅仅是打了被衣物遮住的地方,余暖的外表依旧光鲜亮丽,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顾祁礼母子笑道。   “你们今晚就收拾收拾走吧,余家马上就要招新的人替代你了。”   余暖原以为顾芬会委屈或者愤怒,却没想到顾芬连头都没抬,进门收拾了些东西就打算离开。   顾芬要带着孩子离开这里,无论去什么地方,也总比这里好。她绝不允许自己的孩子被这样欺负,这次是因为恰好会水,如果不会呢?顾芬想都不敢想。   随着两人连夜搬出余家老宅,余暖回到房里,自从余朗生病,这幢屋子就越来越空,瞿落枫几乎就住在了医院,顾芬母子搬了出去,余明磊常常不回家,宅子变得很安静,安静到让人清晰的感受到这个家在无声的分崩离析。   手机忽然响起,是一个没有标注姓名的号码,余暖缺认得,于是她接起了电话。   “是妈妈呀,你……现在在忙吗?”电话那头传来杜如兰的声音。   “你什么事情?”余暖冷漠道。   “妈妈想你了,你有空可以来看看我吗?”杜如兰道,声音中透漏着小心翼翼。   “不可能。”余暖一口拒绝,脸上露出嫌恶的表情。   杜如兰是目前唯一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她看不起这个嗜赌如命的女人,但偏偏要安抚住她。   “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你现在不能出现,否则我们就一起玩完了。”余暖道。   “我只是想见见你,你怎么不明白,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杜如兰哀求到。   “我现在想通了,钱也没有那么重要的,你是余命磊的女儿,再差他也不会不管我们娘俩的,你看余杉,他不是也接回家了吗?其实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正大光明……”   余暖听到这里再也忍受不了了,她觉得这个女人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   小三的孩子和主母的女儿就一样了吗?   别人会怎么看她,班级同学会怎么议论她,她难以忍受自己作为杜如兰的女儿,恨不得把自己的血抽干。   余暖厌恶她,连带着否定自己,哪怕被余明磊打死,她也要以现在的身份死去。   她就是这个家唯一的女儿,永远都是。   余暖想起了过去的记忆,她第一次见到余杉时就讨厌她,就连一向对自己的不理不睬的顾祈礼看向她的眼神中都带着温存。余朗也喜欢她,尽管嘴上不说,但余杉生日那天,他看见哥哥在她的门前徘徊了很久。   父亲从没有打过她,他看着余杉的眼里没有多少感情,放任她自由的生活,那是自己求也求不来的殊荣,余暖觉得羡慕。   更让她嫉妒的是余杉活在阳光里,即便她身上有洗不掉的脏水,但她依旧坦荡。   坦荡的爱人,坦荡的倾吐,坦荡的争取然后拥有她可以拥有的。   顾祁礼对于她的依赖如同药品成瘾,无她不行,这样的感情,余暖不曾有过。   她讨厌余杉,也讨厌自己。   “你闭嘴!我说了,你安静一点,如果我什么都得不到,我们两个就一起完蛋。”余暖狠狠的说道,语气中带着戾气,挂断电话,黑暗的房间里只有少女模糊的影子,她看着梳妆台前的自己,觉得陌生极了。   修学旅行之后关于落水事件传遍了整个校园,余暖在同学们异样的目光中坐在了顾祁礼旁边,她挺好奇离开的余家的母子两人还能去哪里住。   “你们.不会露宿街头了吧。”余暖笑道。   “你管的未免太多了些。”顾祁礼冷冷道。   事实上顾祁礼的新家距离余杉家很近,从胡同口出来会路过一排破旧居民住宅,这是他们新的住地。   早晨时陆予峥载着余杉去学校时就看见了在路边等着的顾祁礼,他一改往日的别扭高冷,对着余杉打了个招呼。   陆予峥觉得他碍眼的很。   陈明上课时给顾祁礼更换了座位,顾祁礼欣然接受并做到了陶丽丽旁边。   他背着书包做到陆予峥的前面,一双眸子始终盯着余杉。   命运就是这样,兜兜转转他们两个还是在慢慢靠近。   另一面瞿落枫还陪在儿子身边,余暖已经有两日没来了,听余明磊说孩子最近有些不舒服在家休养,家庭医生也去看过了没什么问题叫她放心。   早晨时瞿母说到周围的琐事时,余朗的手居然轻轻动了一下,他正在慢慢的恢复这个世界的感知。   余朗快要苏醒了.   这个消息余暖得知的时候正是中午,她形单影只的一个人打饭,坐在一个完全空了的桌子上就餐,她可以听到周围同学对自己的窃窃私语,无非就是那么几句,仗势欺人霸凌同学。   余暖是个很能忍的人,哪怕是这种时候,她都能保持着脸上的从容淡定,直到.那一通电话。   “医生说余朗可能就快要醒来了!”电话了里的瞿落枫语气轻松,余朗躺了多久她就担忧了多久,她不清楚余朗什么时候会醒来,这种没有尽头的日子让人觉得颓废和沮丧。   每次接到医院的电话,瞿落枫都是恐惧和害怕的,她害怕是医院下达的噩耗,又期盼是个好的消息,好在这次老天没有让她失望。   余暖拿着手机,脸上的表情渐渐便的阴沉,唇角向下很久没有说话。   \“喂喂,可以听见吗?宝贝女儿你在哪里呀?我们今晚和你哥哥好好庆祝一下吧。“许是觉得可能是信号的原因,瞿落枫唤了好几声女儿的名字,才得到了回复。   \“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我今晚就去看他。“余暖的声音恢复了正常。   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正是另一个人的观察对象。   顾祁礼.他在二班没有朋友,除了吴安宇外几乎是独来独往,余杉和陆予峥中午带李叔叔做的饭菜不来食堂吃饭,顾祁礼就自己一个人随便找个了位置落座,恰好就在余暖的背面。   听筒里说的话传的不太清楚,顾祁礼也不是有意去听 ,但他能感受到余暖的低气压。   听她的回复大概可以猜出来一些,余朗可能要醒来了。   这件事情从最开始就透露着奇怪,根据母亲的说法余朗本身没有什么毛病,前年刚经过手术身体恢复良好,骤然晕倒不过是因为情绪受到过大的冲击,但既不是外伤,也不是生了大病为什么就长睡不醒。   顾祁礼怀疑余暖做了些什么.   顾祁礼是除了余暖外第一个意识到除了自己外还有人保留着上一世的记忆的,余杉一定还记得,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避开自己,余暖也一定还记得,否则性格不至于在面对余杉时变得如此偏激,那余朗呢?他会不会也记得。   借着奥数课竞赛补习的理由,顾祁礼提前早退了一个小时,之后坐车去往余朗所在的医院。   顾芬因为给住在这边的瞿落枫送给过换洗衣物,所以来过几次,因此顾祁礼在问询了母亲后也知道了具体位置,在住院大楼十六层隔离病房。看见顾祁礼瞿落枫有些惊讶,她还不知道顾芬母子已经搬离别墅的事情,把背着书包的顾祁礼接进了病房。   “你今天是有什么事情吗?我们家余暖呢?没有和你一起来吗?”瞿落枫有些疑惑。   顾祁礼这个孩子平时在家里话很少,他几乎不与他们有任何形式上的接触,今天居然跑来了医院。   “瞿夫人,您可能会觉得我没礼貌,但我就长话短说了。”   按照瞿落枫的性格,如果不是自己亲自看见她可能并不会相信,这位母亲太过于慈爱和相信自己的孩子,却忽视了被余明磊横加干涉后长大的小孩已经成为了怪胎。   “如果您希望余朗苏醒就请不要让任何人见他,当然医生除外,我说的是探访人员。”   瞿落枫脸上露出不解。   \“甚至包括余暖,请不要让任何人单独和余朗在一起。“顾祁礼强调了单独两个字,说完就打算离开。   “这次请相信我一次,对余朗并没有坏处不是吗?无论我说的真的还是假的,以余朗现在的情况只要不恶化就一定可以醒来,您也不希望有什么意外发生不是吗?”   瞿落枫在听到余暖的名字时眼中闪过一抹不可思议,她本应该叱责顾祁礼的,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因为理智告诉她,顾祁礼没有必要骗自己,瞿落枫的脑子很乱。   余暖真的在放学后坐着车子来了,瞿落枫像往常一样陪在儿子身边,见到女儿她洗手为余暖削了一个苹果。   “妈,我晚上想吃清蒸鱼,您让人去准备呗。”余暖笑道。“今天这么值得庆祝的日子,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吃一顿呀。”   “你哥哥可还没醒呢就想着吃。”瞿落枫轻轻拍了拍余暖的脑袋,动作十分亲昵。   “我把我哥的那份吃掉嘛,反正他不吃也浪费了。”余暖用毛巾温柔的给余朗擦拭手背,动作细致轻柔。   “好呀,那妈妈去说。”瞿落枫离开了病房,余暖听着推拉门关上的声响,余暖松了口气。   她看着床上的余朗,微微皱着眉头。   “哥哥,你为什么不愿意听我的话呢。”   余暖从包里拿出针管,正当她要拿出来时病房的门重新被推开,瞿落枫笑着走进来道。   \“都忘记带手机了,暖暖,我忽然想起来晚上还有一个医生的问询检查,要不就不吃了吧,病房不能弄的都是油烟味。“   余暖挤出一个笑容,把东西又塞了回去假装在包里翻找着什么。   “好啊,那我明天再来看哥哥吧。”余暖笑道。   “不用啦,我前段时间听说你们快分班考试了,你本来就是半路插班进的学校,既然决定回国内念书了,千万不能把功课落下了,等哥哥恢复了身体健康,我们一起在家里见。”瞿落枫温柔的抚摸着余暖的头发,眼中有被掩饰的极成功的恐惧。   余暖乖巧的点头,笑容维持到出了那扇病房的推拉门,脸色骤然改变。 第26章 已颠倒位置的关系   瞿落枫送走了女儿, 她孤独的坐在余朗床边,良久后掩面哭泣。   从什么时候开始余暖变成了另一个人。   瞿落枫从小就宠爱这个女儿,余朗从出身身体就不好, 后来有了女儿后瞿落枫觉得那时上天送给自己的精灵。   “是我的错。”瞿落枫几乎有些崩溃的囔囔,原本梳的齐整的头发乱糟糟的。   余杉那日的话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中, 是她教导的不好,余暖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只是她不能理解, 哪怕是再坏的孩子,余朗是从小到大最宠爱她的哥哥,为什么她会不希望余朗醒来。   瞿落枫是一个坚强的女性, 比之其外表她的内心要强大许多, 孩子的问题做父母的无法逃避教育的失职, 她首先想到的是余明磊。   余暖刚才所展现的那种阴狠和淡定几乎是余明磊的翻版。   “等到你醒来, 也是时候斩断一切了。”瞿落枫调整好情绪, 微笑着对余朗说道。   余朗的状况越来越好,瞿落枫拒绝了一切探视,却依旧接纳了余暖, 只是她会陪在女儿的身边, 寸步不离。   可能也是意识到了母亲的改变,余暖不再出现在病房内。   一切都好像回到了本来的轨道,余杉也接到了自己的好消息。   李锐通知剧组结算了她作为配角的工资, 让她有空来一趟工作室。   当问到金额时,李锐神神秘秘的表示她一定会满意的。   陆予峥最近变得尤其忙, 自从他知道余杉每日挂着的小鳄鱼钥匙扣是顾祁礼送的之后,他就生了气,但为了不留给顾祁礼那个家伙接近余杉的机会,每日都准点蹬着二八大杠出现在余杉的家门口。   但平静的表象下隐藏着许多情绪, 比如余暖变得越来越不稳定,顾祁礼也越发表现出对余杉的不同。   ----------------------------------   “我们谈谈,好吗?”顾祁礼在午后放学拦住了余杉,他抓着余杉的手腕,没有弄疼她,但也很难挣脱。   “我们没什么可聊的。”余杉有预感顾祁礼要说什么,从秋游那日开始她就察觉了顾祁礼的不对劲,他变得有些粘人。   无论是前世的顾大影帝还是年幼版的顾学神,他一直足够努力,自己眼中的目标高于一切,他就像是猫,拥有着他自己的生活的同时远远的看着你。   但最近这段时间这只傲娇的猫出现在自己身边的频率高的可怕。   “我们有很多可以聊的,好歹我也算是前男友。”顾祁礼一见余杉就笑,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你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见到逃避不了,余杉正视着顾祁礼说出了第一句还算是老友问候的话。   “人总是会变的。”顾祁礼松开手,两人默契的去往了学生时代两个人的秘密基地。   滨江一中有三栋楼,其中计算机机房上的楼梯可以去往一个天台,那里原本是上着锁的,顾祁礼悄悄的把锁剪掉了,一直到高中毕业时也没有人发现。   走上天台,顾祁礼有一瞬间的恍惚,他站在天台边缘往下看,看见了学校青灰色的水泥地面。   “你做什么?“余杉从后面拉了一把,把顾祁礼从边缘拉了下来。   “年龄也不小了,没有一点安全意识。”   顾祁礼只看着余杉笑。   “真好啊.\“天台的风吹过,吹的人心旷人怡。   顾祁礼有没有说出口的话,余杉死后,再也没有人会自深渊里拉他一把了。   “我死以后大家过的都好吗?”余杉没那么大度,他到是希望别人过的不好,尤其是眼前这个人。   “还不错,我买了一座佛像摆在家里,天天求神问鬼。   “求什么?”余杉只当顾祁礼在开玩笑,他这种人,从来只信自己不信鬼神。   “求你能回来。”顾祁礼收敛笑容,把玩笑话说的很认真。   “老天爷对我还是眷顾的,你这不就回来了吗?”顾祁礼靠着天台的栏杆问了一个问题。   “余杉,你想要过余暖的人生吗?”   上一世顾祁礼常常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余杉不在了,当他有很多时间去想念一个人时,就很好奇余杉的许多想法。   如果余杉知道自己是瞿落枫的亲生女儿,她会想赶走余暖自己认祖归宗吗?   她想过什么样的人生,如果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给她想要的,顾祁礼这样想着。   他想把选择人生的钥匙交到余杉自己的手中,而不是自己贸然的搅乱一切。   余杉陷入了沉默,她曾经无比的羡慕余暖,但她真的想过这样的人生吗?   她认同自己的身份,知道羞耻却也明白这些都不是自己的错,于是她奋力的抓住每一个可以幸福的机会,尽管结局并不好,但她尽了全力。   她似乎并不想过余暖的人生,那里没有李江海,没有陆予峥,没有丁当和陶丽丽,也没有胡同里的邻里街坊,没有每一个温暖生命的瞬间。   余家的那栋老房子在她的记忆力是灰白色的,就像一个造型独特的---笼子。   于是余杉摇了摇头,她还是想成为自己。   顾祁礼有些得意,比他解出任何一道题目都要开心,在这道关于余杉的题目里,他填写了正确的答案。   “你为什么会回来?”余杉问这个问题的时候表情很严肃。   她的重生是因为被割喉死亡,那顾祁礼是因为什么?他明明身体健康一切都好。   顾祁礼没说话,他摸了摸校服口袋才发现现在的自己不会抽烟,也不会随身携带烟盒。   “我很想你。\“他说了一个和余杉的问题完全不沾边的答案。   “我以为你美女左拥右抱的可不会想起我。”余杉笑道,哪怕是上了天台后,她也依旧和顾祁礼保持着距离,这是止于朋友之间的距离。   “余杉.上一世我从没有背叛过我们的感情。“顾祁礼以前从不屑于去解释什么,但后来发现这是个坏习惯。   “我知道,你那么闷得人,没办法在那么短的时间建立新的信任关系。”余杉不知道是在夸他还是在贬他。   但即使知道,余杉也累了。   她和顾祁礼的结束是命中注定的,哪怕不是这次,也会有下一次。   她好像食言了,这次她没办法等在原地。   余杉看向顾祁礼的时候像是在做正式的告别,顾祁礼唇角的微笑一点点消失,他往前走了一步,迈过了余杉给他们设定的距离,用修长的手蒙上了余杉的眼睛。   “没有关系,这次我们互换位置吧。”   “我会永远在原地等你。”顾祁礼说道,那是余杉给过他的承诺。   余杉假装没有听见,她后退了一步看着顾祁礼。   她还在想刚才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顾祁礼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上课铃声适时的响起,余杉飞奔下天台,奔向二班的办公室,顾祁礼紧跟其后。   -----------------------------------------------   总有一个人会在原地等着他,无论什么时候回头,都不算太迟。   顾祁礼和余杉在首次荧幕合作后向社会大众公布了他们的关系,是余杉主动的,她那时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被狗仔拍到后就大大方方的承认。   他们交往那么多年,性格安定的余杉一直被顾祁礼依赖着,治愈着他敏感骄傲的内心。   顾祁礼经常会想他们的未来,尽管从没有对余杉说过。   他为他们购置了新房,门前种了余杉最爱的那片野玫瑰,如果可以他想等自己拿完奖就求婚。   他无论做什么都可以做到最顶尖,顾祁礼希望自己站在最顶峰的时候给余杉最好的一切。   这些话他从没有说出口。   可能是因为变扭,可能是害怕失去,他将隐晦的爱意藏在心底。   他和余杉,可能自己才是那个爱的偏执的人。   今日的娱乐八卦主角是余杉,顾祁礼看到时如往常一般拍戏工作,寻常人看不出差别,经纪人却时不时投来担忧的目光。   这种疯狂工作的模式一旦开启就很难停下,除了必要的饮食,顾祁礼只剩下拍戏录制。   手机被丢到了角落,顾祁礼任由自己心中名为嫉妒的情绪蔓延,是他的错,他总是期盼这一次余杉会如同过去的任何一次一样,探班,然后在私下无人处给他一个温柔的抱抱,和他解释那日的一切。   但并没有,他一直等,等来的是余杉死亡的消息。   一如学生时代他送走母亲一般,他又一次送走了自己最爱的人。   母亲被泡的青白的脸和余杉被鲜血染红的颈项成为了顾祁礼的梦魇,余杉没有亲人,顾祁礼为了举办了小型的葬礼,把种植好用于结婚的玫瑰园拆了,玫瑰布满了余杉的安歇之地,安顿好了后事就宣布了息影。   余杉被杀死的影像顾祁礼反复的看,每看一次就如同那把刀割断了他的咽喉,经纪人中断了他这种疯狂的行为,而顾祁礼却轻轻的摆了摆手,张嘴时却没有了声音。   他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可他不在意,顾祁礼又一次走到了悬崖边,上一次还是少年时期母亲死亡的时候,余杉拉了自己一把,这次没有人可以再帮他了。   顾祁礼回到了她和余杉的母校,老式随声听里放着他和余杉坐巴士时喜欢听的歌。   低头从天台往下看,顾祁礼看见了天台下青灰的水泥地,这里是他和余杉的秘密基地,他们在这里窥伺着学校的一切。   “砰!”的一声 ,世界恢复了安静,那些纷纷扰扰吵在他耳边的声音消失不见,耳机里传来少年充满磁性的嗓音。   “Goodbye to you my trusted friend .\” 第27章 合理收益与新机会   余杉在周六乘坐巴士去了灰彩虹工作室, 李锐非常大方的给余杉下了一碗进口泡面。   “这次的收益一共结算了20899元,是根据你拍摄工时算出的金额,其中有1w5是导演给你申请的特殊补助, 最开始签合同的时候是按照普通配角价格签的,但因为你表现的很好, 戏份增加等原因,所以拿到的比最开始要多不少。“   两万块, 剔除掉李锐拿的分成,余杉还可拿到1万4,这笔钱对于她现在的家庭来说是一笔巨款, 足以解燃眉之急。   余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带着李江海、陆予峥以及江奶奶去外面吃顿大餐, 两家人自上次火灾后关系突飞猛进, 江奶奶脑子不糊涂时便唠叨着要去找余杉教她织围巾, 李江海开始也总督促余杉给陆家送点吃的, 现在干脆并一桌,等着两个孩子到家一起吃饭。   “除了这个还有一个本,导演亲自推荐的你。”   李锐从旁边的公文包里抽出一个文件。   “央戏出品扶贫单元剧, 讲述的大学生村官前往菏屿镇入乡扶贫的故事, 今年暑期拍摄,参演者大多是戏剧学院在读的学生,指导老师就是黄导老婆----张楚茗老师, 如果能获得她的认可,考这所大学会有好处的, 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我饰演什么角色?”余杉问道。   既然是央戏出品的那主角一定是央戏在读学生,自己去应该只能接到配角。   “一个被拐卖的少女。”李锐把本子转过去,翻到某页点了点上面的人名。   “张怀楠, 6岁被拐卖到山里作为童养媳,故事发生时这个女孩已经17岁,她忘记了自己的本名,养父母为其取名为怀楠 ,寓意怀男。“   这部剧是以主角入乡的视角拍的,但实际是一部群像剧,剧中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鲜明的色彩,张怀楠就是其一,她一定程度上代表了落后乡村不仅仅是经济基础的贫乏,还有许多文化的糟粕需要摈弃。   “怎么样,接不接?暑假进组,大概需要耗时三个月,除了暑期你可能还需要再请上一个月的假。“   李锐觉得很值得,这部剧几乎是为了国家扶贫工作应运而生的片子,里面的每个演员可都是科班出身,根苗正红,绝对算是个好机会。   “接。”余杉没有犹豫,这种题材的片子因为受众的原因播出时讨论度和水花都不会很大,但好在剧本佳,制作班底好,是积攒口碑的好本子。   李锐一直都知道余杉是个头脑清楚的人,但这次这么果断却还是在她的意料之外。   拍摄三个月,拍摄地点菏屿镇条件恶劣,她需要付出比别的剧更多的精力和时间,而且戏剧学院作品不比社会上的资方投资电影,每一分钱都要按照预算用在刀刃上,片酬可能并不会那么理想。   她本以为余杉至少会考虑一下。   “你如果确认接的话我就给别人答复了,具体签合同的时间我再和你确认。”说道这里,泡面也差不多了,李锐解开盖子撇开一次性筷子,美滋滋的蹲在茶几旁吃着。   此时两人都不知道,这部被诸多不看好的剧在未来的某一天会成为无法复制的经典。   ------------------------   余暖没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么快,余朗苏醒了,她的精神也紧绷到了极点。   余朗会说什么,他们会用怎样的眼神看着自己,余暖成日需要依靠着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余朗醒来那日,她吃了很多药片,药罐子被丢在了窗边,药片洒的到处都是。   她是被家里新招的保姆发现的,新招来的保姆很烦人,余暖看到过好几次她会把自己的男人带到别墅来,他们在私下无人的时候随便拿家里的东西。   余暖在家里装了监控摄像,她觉得这些人真丑陋。   保姆抱起余暖大声的呼叫,可家里没有一个人,所有人甚至包括余明磊都去了医院,保姆背起余暖,她有些慌张,叫上了自己躲在地下室的男人,飞奔着坐上车把这位余家小姐送往医院洗胃。   余暖对自己一向狠心。   余暖的住院让瞿夫人又担惊受怕了一天,她自余朗那边赶来,询问医院女儿的情况,得到的答复是令爱身体没什么问题,幸亏发现的及时胃部都洗干净了,唯一需要担心的是她的精神状况实在很糟糕。   瞿落枫面色难看,在出了病房后询问了保姆家里的情况。   保姆很配合,说最近这段时间小姐几乎不吃饭,也睡不着觉,打扫房间的时候发现屋内有很多掉落的头发,怎么这么年轻的人有这么多的心事。   当问到知不知道为什么余暖心事那么重的时候,保姆含含糊糊的表示自己曾经看见余先生打过余暖。   她话说了一半,但也足够瞿落枫火冒三丈了,当即给余明磊打了一通电话约在家里见面。   瞿落枫一走余暖就笑嘻嘻的出现在余朗的病房外,她向无数次做的那样撒娇,走到窗边为余朗削了一个苹果。   余朗看着她,没有伸手去接。   “好久不见,哥哥。“余暖笑道。   她的眸子里没有笑意,皮笑肉不笑的。   “确实很久没见了。”余朗叹了口气。   自余暖割腕自杀后他们好像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对方真正的样子了。   此时,两人都换了一个身份,变成了上一世的自己。   明白人讲话大概就这点好,余暖把削好的苹果放在床头上,那里堆满了鲜花和切好的水果,她的那颗显得尤为不起眼。   “看来余杉的那颗心脏也没让你撑多久啊。”余暖在窗边坐下笑着说道。   余朗盯着她看,试图从这个披着人皮的女孩身上看出小时候那个妹妹的影子,可惜他什么都看不见了。   小时候余朗也会挨打,他不如其他孩子那样活泼,被打时也只会闷闷的不发出声音,余暖有次躲在书房无意中看见就跑了出来大喊。   “爸爸坏人,爸爸坏人!“然后坚定的护住了余朗。   可现在,她和余明磊很像,他们都冷血且善于利用人心。   余暖变成了她小时候最讨厌的人。   可能血缘真的是神奇的纽带,余朗想起了和母亲越来越像的余杉。   “哥哥,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但我毕竟在那个家长大,无论你是否承认,我们之间是有感情的。”余暖说道。   余朗没说话。   上一世余暖死得消息传来,对他们造成的冲击很大,即便知道了余暖是杜如兰的女儿,但养育了二十多年,那样的感情早就超越了很多东西。   哪怕是一只不会说话的小宠物,只要不是铁打的心,感情是一定有的。   起初知道真相,没有人是希望余暖去死,她依旧可以拥有现在拥有的一切,他们只是悔恨对余杉的亏欠。   看到变成这样的妹妹,他觉得耻辱和羞愧。   “只要你帮我在母亲面前保守秘密,我可以做一切事情,你也不希望我再死一次吧。”余暖看着这个自小宠爱自己的哥哥,伸手抓住他的,哀求道。   余暖的态度转变的太快,余朗却依旧不为所动,直到余暖跪了下来。   她把姿态放到了最低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余朗几乎悲哀的看着她,余暖的精神状况非常有问题,情绪一会高亢一会低潮,对人的态度也是。   他没有说自己是否答应了保守秘密,只是先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他要求余暖进行长期的心理治疗,   余暖一口答应了,在得知余朗安排的地点在国外时,余暖脸上谦卑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裂痕。   “那你还会和母亲说嘛?哥哥,我真的只想做余家的孩子,做你的妹妹,其他的我都不要。”   余朗笑了笑看向窗外不再说话了。   余暖回到了自己的病房,保姆战战兢兢的等在门外,余暖折返回屋内从手机里拿出一张存储卡丢给了他们。   存储卡里是一段录像,保姆正偷偷拿余暖放在柜子里的现金。   “这样的视频我还有很多,以后每次心情好了赏给你一个吧。”余暖笑着走进病房,苍白的脸上因为大笑而泛着缺氧的潮红色。   瞿落枫还没有回来,余朗找到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顾妈妈,祁礼在学校过的还可以吗?”   接电话的人正是顾芬,听到这个声音她不由得一愣,随后便是惊喜。   “少爷,您醒来了呀。”   问完,顾芬便觉得自己脑子有些问题,人家都打电话了肯定是醒来了呀。“   “醒了,顾祁礼在您周围吗?可方便接个电话。”余朗继续问到。   “哦行,他复习功课呢,我喊他。”   隔着听筒余朗隐隐听见了吵嚷声。   “您和顾祁礼不在别墅吗?”余朗问到。   “已经搬走了,我找了一份食堂阿姨的工作,在小学旁边有好些小饭桌,我们家是最受欢迎的,孩子们都很喜欢我烧的菜,每天都来。“顾芬说着话时带着几分看透的豁达,从余家走出来后日子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其实没有人会在乎一个独身母亲和其儿子的动向,大家的生活都很苦,因此也没有力气去说别人的闲话。   “搬走了?什么时候搬走的?\“余朗惊讶道。   “也就前几天吧,是祁礼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余朗心下了然,这件事情八成和余暖脱不了关系,否则以顾芬的性格必然辞职时会给一个更好的理由,而不是含糊其辞。   “喂。”顾祁礼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   “顾祁礼吗?我想要一下余杉的联系方式,不知道你有没有。”余朗解释道。   对面的少年沉默了一瞬间冒出一句话话。   “我有联系方式,但我不能给你。”   “为什么?”余朗问道。   “因为她可能并不想见到你。”顾祁礼笑道。 第28章 愿你拥有梦想(上)   余朗挂断电话, 他承认顾祁礼说的对,余杉一定不想见到他们。   那日余杉在别墅里已经说的很清楚,她和余家自此就再无相关了。   但贪心也好, 自私也罢,余朗想要了解现在的余杉多一些。   想在想来除了知道余杉就读于滨江一中, 和顾祁礼是同班同学以外,他连如何找到她都不清楚。   余朗叫来了自己的秘书, 在余朗昏迷的这段时间,秘书也一直守在病房,对外宣称就是余朗出国办事情, 随行的工作人员也一律不许出现在公司。   这种封锁消息的方式一定程度上稳定住了股价, 虽然圈内人事都清楚余家发生了什么, 但都默契的保持沉默。   余家就像一棵大树, 在滨江这个地界影响力巨大, 无数企业仰仗着其鼻息存活。   “帮我找一个人。”余朗说道。   秘书眼中露出惊讶,以余朗的工作狂程度,第一日醒来最关心的应该是公司的经营状况, 却没想到找自己下达的第一个指令居然是找一个人。   “她叫余杉, 是我妹妹。“余朗道,他好像是第一次向外人如此介绍余杉,把人圈进自己的保护范围内。   秘书知道余杉这个人, 余家对外界宣称一直是严管家的孩子,但明眼人却知道, 余杉.她是姓余的。   没有多问什么,秘书正准备出去时被余朗叫住。   \“别打扰她,只要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和近况就可以了。“   余朗自小到大没有如此小心翼翼过,除了身体上的缺陷他一直是处于甲方位置的那个人, 余家在滨江的地位和他自己本身的天赋都让余朗行事作风不用太多的参考他人的意见,但这次确是例外。   余杉此刻正在准备分班考试,高一年级转瞬即逝,他们即将要面对一中的分班测试。   陶丽丽这两日非常的痛苦,她文理科的成绩都差不多,排名在班里也算不上突出,这样“中庸”的成绩让人在这种人生抉择时刻变得异常痛苦。   “你肯定选文科吧。”陶丽丽趴在余杉的课桌上道。   余杉点点头,理科她尽力了,但在陆予峥的辅导下也勉强只是个班级中下游,靠着文科才把总排名往上拽了拽,她确实偏科。   “他选什么?”陶丽丽无声的用笔戳了一下余杉的胳膊,指了指趴在桌上睡觉的陆予峥。   “应该理科吧。”余杉想到。   陆予峥没有偏科的弱项,但理科却是公认的天才,余杉见过陆予峥在电脑上敲的代码,完全超出了自己的理解。   “不过他可能会提前保送,我那天路过的时候听陈明说的,他说陆予峥和两个科大学生组队参加了一个计算机比赛,马上就要总决赛了,赢了貌似可以获得200万的项目启动资金,叫什么天使轮投资。”   当着别人面议论毕竟不太好,上课铃声响起时陆予峥摇摇晃晃的从桌子上支起身子,睡眼惺忪的看向余杉,陶丽丽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转过身去。   陆予峥确实在参加比赛,余杉知道他参加了一个国家级竞赛,带队老师是科大的一个教授,他有意向让陆予峥提前进入少年班跟着自己做研究,但被拒绝了。   余杉只觉得有些可惜,她问过陆予峥的梦想,少年歪着脑袋想了很久摇了摇头。   \“我没有梦想。“   余杉回忆了一下,陆予峥好像极少执着于一件东西,他做什么都很容易,对周围的一切都表现的漫不经心。   周日时余杉偷偷跑去了陆家,江奶奶正在门口晒太阳,当听到余杉神神秘秘的打听陆予峥的分科志愿时非常干脆的进屋把孙子的书包拎了出来递给余杉。   余杉当然不能翻的,于是又把包放回原位,无意中看见了摊在桌上的a4纸,正是学校下发的分科意向书。   分科的那一栏写着文科。   余杉却并不开心,她有些赌气的转过身走出陆家。   对于陆予峥来说选择文科是浪费了天分,余杉也会觉得愧疚。   周二晚上是陆予峥的生日,余杉的桌前台历上这一日用彩色水笔画了一朵小花,余杉从抽屉里拿出那张银行卡决定和李江海坦白。   晚上是个好时候,李江海快把陆予峥当半个儿子看了,生日准备的尤其“盛大”,桌上摆了平日难得一见的羊肉火锅和大闸蟹。   陆予峥给李爸倒了杯酒,自己也准备满上,结果被李江海批评了一通,硬是换成了一杯橙汁。   “今天!是个好日子哈,我们两家人聚在一起,余杉马上也要步入高二了,小陆呢也17岁了,你们都是在人生最好的时候,我祝愿我们家这两个高材生啊,学习进步心想事成啊!”   余杉在桌子底下踩了陆予峥一脚,少年眼眸如星辰,笑着看向余杉。   “都怪你,我爸喝多了。”余杉做了个口型。   陆予峥无奈的摊手,表示和自己无关。   拍了拍陆予峥的胳膊,余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片,表情洋洋得意。   \“什么?“陆予峥低声问。   “银行卡,借你生日好气氛,我打算跟我爸坦白。”余杉也把脑袋凑过去,两个人说着悄悄话。   “你俩说什么呢!都把爸爸排除在外。“李江海喝酒容易上头,喝醉了还有个坏习惯,就是喜欢劝酒,但这桌子上两个学生,一个老人,就只能自己做自己的气氛组,叽里咕噜一通后猛喝一口。   “爸,我有个事情要郑重的和您说一下。”余杉开始了自己的重头戏。   她正襟危坐看着李江海。   “哦,你说。”李江海也努力坐直身体,却还是无意识的慢慢往一旁倾斜。   “诶?这地面怎么晃来晃去的。“李江海摇了摇脑袋。   “是这样的,我前段时间去找了一份兼职,是给剧组当群演,赚了些钱。”   余杉把银行卡放到桌面上往前推了推。   李江海盯着银行卡,一脸茫然的看向女儿。   “赚钱?”   “对,卡里有一万四,足够我们生活一段时间了。”   李江海听到了一万四这个数字,但又好像没听到。他拿起卡在家里晃了一圈,先是去了自己的房间把卡放在枕头下面,又觉得不放心,攥着卡又去了冰箱顶部,最后兜兜转转跑到了余杉的屋子,把卡小心的藏在余杉的衣柜里。   这个家几乎所有的贵重物品都放在那里,家里的存折、现金现在还多加了一张余杉自己的银行卡。   “爸,这个钱是用来供给家里开销的,放在柜子里只会贬值。”余杉觉得有些哭笑不得。“   自从菜市场关闭以来,李江海肉眼可见的焦虑,这些全部都是因为钱,他最近偶尔会接一些短工,勉强维持家中的开销。短工辛苦且酬劳不固定,因为没有购买社保,工地上一旦发生工伤,后果会很严重。   李江海重新回到座位上,固执的摇了摇头。   “你不懂,这是我女儿的钱,我得给攒起来,她现在还没成年,我得负担起她的开销。”   他猛地喝了一口酒,昏昏沉沉的趴在桌子上睡过去了。   江奶奶在旁边咧嘴笑,陆予峥无奈的先是把奶奶送回了家,然后又折返驮着李江海去了屋内,给醉酒的人脱掉鞋袜,盖上被子,余杉则收拾掉桌子上的残渣,把剩菜打包放入冰箱。   锅碗瓢盆堆满个整个洗手台,平时这些都是李江海清扫的,余杉此刻有些无从下手的感觉。   “我来吧。”陆予峥麻利的挽起袖子,先是从最乱的地方开始入手,刷锅洗碗擦洗案台。   “怪不好意思的,你生日还让你来我家干活。”余杉笑嘻嘻的道。   “我看你没有一点不好意思。”陆予峥抬眸,语气有些带着玩笑的嗔怪。   “我的生日礼物呢?”洗干净最后一块抹布,陆予峥将其晾晒到架子上,伸手要到。   “有啊。”余杉跑进房间,跑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厚厚的围巾。   马上又要到夏天了,只有余杉这种鬼才才会想到送围巾。   陆予峥接过礼物,毛线团柔软的触感让人心里也变得软乎乎的,只是余杉确实没有做手工的天赋,线头乱跑针脚乱七八糟。   “本来想冬天就送给你了,可是我织的太慢了,过了季节。”余杉笑道,她有恃无恐的知道陆予峥肯定不会怪她。   “败给你了。”陆予峥把围巾绕在脖子上,余杉把他拉到外面,镜子里的少年眼神异常温暖,红色的围巾是他全身上下唯一的----暖色调。   “余杉.\“陆予峥喊道。   “嗯?”   “既然都送了礼物,再跟我去一个地方吧,去一个属于我的秘密基地。”陆予峥拉着余杉,锁上大门飞奔向最后的末班车。   ----------------------------------------------------------------   余朗从秘书手中拿到的除了余杉的资料,还有一份资料。   “我在调查的时候发现余杉小姐最近出演了一部电视剧,饰演女二的小时候。该剧组在上个月给我们寄过一次资料,说希望可以和我们合作,运用余家下面控股的两家社交分享类软件做引流。”   余朗点点头,u盘被插入电脑中,页面显示出一个文件-------《巫医》   视频是一段被剪辑过的预告,里面余杉有大概三秒不到的镜头,用的那那场飘着雪的宫城外场景,少女提着宫灯,等一个不会回头的人,画面之凄婉美丽让人一眼就不会忘记。   余朗的心不自觉的跳了一下。   在他对余杉的了解中,这应该是妹妹第一次演戏,第一次,没有任何功底的情况下,可以拍出这样的画面吗?   一个好演员,并不是只有天赋就可以的,如果应对镜头,如何走位才漂亮,这些都是积累的经验。   “这应该是余杉小姐第一次的处女秀,不过好像遇到了一些麻烦。“秘书说道。   余朗抬起头,眼神有些疑惑。   “剧组的女一号看了成片,觉得女二的幼年时期比自己的出彩太多,担心观众感官不好,要求删除余小姐的戏份。”   余朗了然。“导演同意了吗?”   “还在协商中,但据说导演坚决不同意。”   “联系女一,就说余氏旗下日化品牌可以给个品牌大使.\”   话还没说完,余朗翻到演员表赫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孟婉婉,嘴角扬起一个微笑。   “呵,看来不用我们操心了,这位可不是省油的灯。” 第29章 愿你拥有梦想(下)   此刻, 综艺《我们的家》正在录制中,其中有两位嘉宾张琼和孟婉婉最近共同出演了一部古装剧-----《巫医》。   张琼饰演女主,而孟婉婉饰演女二号。   在《巫医》拍摄之前关于孟婉婉带资进组的消息传的轰轰烈烈, 两位主演曾经在微博隔空互撕过,这次综艺将两位都请到目的不言而喻。   观众喜欢看抓马的剧情, 那节目编导门没有也要创造出来。   《我们的家》是一款生活类真人秀,一共邀请四组明星和经纪人, 四组人需要在为期一个半月中完全居住在一起,会有跟拍导演去拍摄他们的日常工作,以及回家后的生活。   本来是个无聊的综艺, 但奈何孟婉婉确实很会整活, 观众自发剪了各种表情包, 用于日常聊天撕x。   “张琼还发疯呢?“化妆间孟婉婉问到。   “对啊, 导演已经跟她吵了两三次了, 导演说什么也不愿意删掉余杉那个角色。”助理笑道。   “所以说这个人蠢就要多读书,一点自知之明没有,我就很有自知之明啊, 人家余杉演的是我小时候, 我都没说什么她到是叫唤起来了。”孟婉婉给自己脸颊两边擦了点腮红,对着经纪人问到。   “你看我这样楚楚可怜吗?”   “得了吧,你就和这个词儿没什么关系。”经纪人笑道。   “你说张琼吧, 真的是想不开,黄导的脾气确实还不错, 但明显是轴起来一根筋的人,拍摄结束之后给人家小姑娘又是加工资又是介绍角色的热乎劲张琼也该明白,自己这样多惹人讨厌,非要去触霉头。”孟婉婉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 满意的放下手里的化妆品。   当晚孟婉婉和张琼在别墅里见面了,可能是为了表现出自己对《巫医》这部剧的抗议,张琼方一直避免在镜头前提及与剧相关的一切,但孟婉婉偏不,左一句我和张琼前段时间是一个剧组的同事,剧名叫xxx,又一句我们剧组有一个小姑娘特别有灵气,大家一定要关注我们的新剧哦,把张琼气的够呛。   随后又一次手滑不小心发了一条微博,微博正是预告片中余杉皇城脚下的那一幕的雪景照片,配字:看我小时候。   微博在发了一分钟不到被删除,但照片已经被各路营销号粉丝疯狂转发,并成功登上了热搜榜。   自此,孟婉婉彻底断了张琼要求删角色的念想,如果这个角色无缘无故戏份消失,外界给张琼扣一个善妒的帽子,那可真的是得不偿失。   余杉对此事还一无所知,当自己的饰演的小崔如意已经登上了微博热搜时,余杉和陆予峥正坐在末班的公车上。   车子晃晃悠悠的行驶着,车上的人也越来越少,这条路余杉走过很多次,下一站就是南岭湾站,也就是余家老宅所在的地方。   余杉有些诧异的看向陆予峥,车子再开下去就是底站了,陆予峥口中的而秘密基地到底在哪里?   南岭湾站到了,陆予峥起身,余杉也跟着走下车。   “你要带我去哪里?”余杉问到。   “我家。”陆予峥说道,他配合余杉的脚步走的不快,两人平行着走过长长的坡道。   上了坡后就是南岭湾别墅群,小区的保安亭亮着灯,看见陆予峥保安脱帽叫了一声,“陆先生。”然后给开了闸门。   余杉这才想起来陆予峥也是家境优渥,他父亲是做实业的,开放初期就开了滨江市第一家玻璃制造厂,现今生意多维度发展,算的上是滨江有头有脸的大企业家。   “我小时候住在这里。”陆予峥笑道。   他往家的方向走,越走余杉越觉得熟悉,这里就是通往余家的路。   路过余家时,余家老宅灯火通明,陌生的保姆从院子里走过,看了一眼余杉两人没有任何反应。   隐隐听见里面传来了吵闹声,那是瞿落枫的声音,她向来温言细语这次却像泼妇一般吵架,余杉好像听到了离婚诉讼这样的字眼,除了有些唏嘘,内心居然没有起伏。   “那里,就是我小时候的家。”陆予峥停下脚步,余杉惊讶的看着那栋荒废已久的别墅,门前种着一片玫瑰园。   余杉记得自己小时候常常坐在亭子里,亭子外就是玫瑰园,风带来清甜的香气,偶尔她会想玫瑰园的主人是谁?是后面那栋别墅的主人吗?   她从未见那里点过灯,一片黑暗中会不会有一只小怪兽趴在窗台看着自己。   关于那栋别墅和这片野玫瑰园,在余杉无聊且被忽视的上一世,为她编造了许多幻想和梦境,她从没想过那会是陆予峥的房子。   “这些花最开始都是我母亲种植的,主人播下了种子,种了一半,自己却不负责任的走了。”陆予峥带着余杉绕了个远路,向着别墅走去。   余杉了解一些关于陆予峥的事情,据说他的母亲是滨江最著名的舞蹈家,但可惜的是后来患上了精神疾病在某天纵火自杀。   “我母亲就是在这栋别墅里纵火自杀的,她在舞团排练舞蹈后下班时出了意外不慎摔坏了脚,她本就是充满着浪漫主义情怀的人,那段时间变得尤其敏感和脆弱,她需要我父亲的陪伴,可惜我父亲是个理性主义者,他觉得生意正是关键时候,照顾人的事情保姆做的比他更好。”   陆予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平稳的像在诉说着别人的故事。   “裂痕的产生因为迥异的性格逐渐扩大,在无人知晓的时候,母亲患上了重度抑郁症。她小时候常和我说跳舞是她的灵魂,走上末路大概是她最后的选择。”   “这片玫瑰花园是她最后的自救,可惜这些花朵没能治愈的了她自己。”陆予峥用手里的钥匙打开门,灯被打开时,余杉看见了到处铺着的遮尘布,家具虽然看起来有些年头,大看得出保养的很好,并不像大火烧过。   “外界对我有许多传言,他们说是我自己跑到了屋顶求救,留下母亲一个人被烧死的,但事实却不是这样。”   余杉已经看到了,一楼有一间面积很大的舞蹈房,虽然经过了翻修,但在那间舞蹈房内可以明显看出大火烧灼后的痕迹。   那是唯一一间损毁严重的房间。   “她烧死的时候关上了门,站在窗边看着玫瑰园死去的,我当时就在外面,那扇门永远也打不开,无论我喊的多大声,都没有人听见。“陆予峥的眼眶不自觉红了一圈。   余杉拉住他的手,是一种无声的安慰。   那间舞蹈室没有灯,是一个黑白色世界,重新翻修铲掉了原本铺着的地板,灰白的地面以及刷漆后惨白的墙皮,一架黑色的破旧钢琴摆在角落,待久了就会从心底生出压抑。余杉本能的看向窗外,一眼就看见了那片已经生长的茂盛的花园和那个小小的凉亭。   凉亭外的路灯常常亮着,一切都显得充满生气和温暖,仿佛和这里是两个世界。   陆予峥看着余杉,眼睛亮亮的。   他曾经无数次的在这个房间里,痛苦缠绕着他,母亲死亡的噩梦让他很难入睡,直到16岁的那年夏天,一个少女闯进了母亲的玫瑰园。   她是从这个黑白世界往外看时最鲜活的色彩.   喜欢.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陆予峥的暗恋着一个人,从很早很早以前。   现在这个人走进了他黑白的世界。   “从这里看外面是不是特别美。”陆予峥问到。   余杉点点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口袋掏出一堆彩色蜡烛。   那是今日插蛋糕上时多余的,余杉有些抠门觉得四口之家吃不了那么大的蛋糕,于是买了最小寸,于是偷懒没有插上全部的17根蜡烛,用蛋糕店给的塑封袋装着随手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我去借个打火机。”余杉跑出房门,没一会就回来手里拿着一个塑料打火机。   蜡烛被点燃后摆在了水泥地面上,摆成了很土的爱心。   彩色的蜡烛无声的燃烧着,照亮了这间没有光的屋子。   “现在里面也很好看了。\”   如果自己十六岁的时候看见这栋别墅亮起烛光,一定会忍不住心得好奇敲响房门,他们.会不会更早一点认识。   陆予峥看着余杉,伸手揉了揉蹲在地上余杉的脑袋。   “今天过生日你许愿了吗?”余杉抬头问到。   “还没有。”   “那你快许个愿。”余杉笑道,说着自己双手合十虔诚的许了一个心愿。   “我过生日你许什么?”陆予峥无语。   “我从你那边偷了一个愿望,心足够虔诚,老天爷不会在意的。”余杉笑道,颇有些无赖。   “那你许的什么愿?”陆予峥问,“从我这里偷的我总有知道的权利吧。”   “我许愿. 希望你拥有自己的梦想。”余杉小声道。   没有梦的人总是可悲的,陆予峥的母亲没有了梦,所以即便她哪怕尝试了自救,也最终没能看到玫瑰花园开放时,余杉希望新的一年,陆同学的世界里可以多一些热血的色彩。   陆予峥看着余杉痞痞的一笑。   “那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他趴在窗台上看向那片野玫瑰园说道。   无论余杉怎么追问,陆予峥总是对他的梦想讳莫如深,直到未来的某日余杉翻开了陆予峥的日记。   “17岁,我找到了我人生的第一个梦想,余杉,她就我的梦想。” 第30章 下乡新戏开拍(上)   分科结果还是下来了, 余杉意料之中报了文科,陶丽丽因为期末考试文科的超常发挥顺理成章的弃理从文,陆予峥在余杉的循循善诱和老师欣慰的目光下报了理科, 而顾祁礼爆了冷门,他选了文科。   陈明登门劝说表示顾祁礼是学校重点培养的理科苗子, 高二年级后学校会安排参加竞赛,如果成绩优异可能会有高考加分和保送机会。   但顾祁礼依旧坚持了文科, 滨江市一中“重理轻文”是传统,理科升学率和获奖率远超其他学校,但文科相对比较平平, 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都无法理解他的这个决定。   转瞬间他们就迎来了高一升高二的这个暑假。   余杉觉得生活和原先没有什么不同, 除了余暖退学了, 她是母亲来给办理的退学手续, 陈明解释说她因为家庭原因最终只能陪伴大家短短的一学期。   此刻医院中, 余暖看着对面余朗皮笑肉不笑的问到。   “这么久,你终于来了。”   这里是加州的一家疗养院,远离城市, 有专人在这里看护病人。   “你不用那么生气, 我这幅残缺的身体不远千山万水来看你,你应该感动不是吗。”余朗说道,他把鲜花插进花瓶中, 花很漂亮,是今早刚采摘的, 可惜余暖并不在意。   “母亲是不是知道了,我这副模样。“余暖盯着余朗,她明明没有病,为什余朗要把她关在这里。   余暖觉得自己已经卖惨卖够了, 她在家里安装监控拍到了保姆在自家屋内和男人偷情,顺走贵重物品的证据,以此来威胁保姆为自己作证目击了余明磊对自己实施了长达数年的家暴行为,她觉得余朗会原谅自己的。   哪怕他发火也比这样没有期限的永远把她关在疗养院里强。   “医生跟我说了一下你的病情,你有很严重的妄想症和偏执性精神病,现在的你不需要考虑那么多,只安静的待着这里休养就好。”   “我需要在这里待多久?”余暖问道。   “待到你精神状态正常了为止。”余朗像余暖经常做的那样,给病床上的人削了一个苹果,他的手很稳,苹果皮没有断开。   “母亲是不是知道了?”余暖坚持问道。   “她知道了又怎么样,不知道了又怎么样呢?你有病,现在不适合见她。“   余朗把苹果递了过去,余暖极少觉得害怕,但现在却有些恐惧这个从小宠爱自己的哥哥,她伸过手接过苹果。   \“把苹果吃了吧,外面好不容易出太阳了,等会去外面转转。”   余暖躺在床上的时候想了很多,越想越觉得恐惧,她不知道自己要在这个待多久,她看不透余朗。她大多数时候一直以高人一等的身份碾压别人的自尊心,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在这种快乐中她觉得占据着别人人身的自己也活得不是那么可悲,但.余朗,一个作为余家正统继承人培养长大的人在面对自己的时候占据着全部的主动权。无论是压迫力、手段以及财力。   但是脱离余家,逃离这里,她办的到吗?   余暖第一时间就否认了这个想法,她不要离开这里,除非她死。   有的时候人很难放弃曾经拥有过的美好的东西,时间越久越是陷入死循环,余暖执念的一切将会始终折磨着她直到活着的最后一日。   余暖推着余朗在疗养院闲逛,路过的护士热情的打招呼,一对兄妹看着异常和谐,谁也不知道推车的少女心底藏着怎样恐怖的想法,也不清楚这个面容清俊温柔的男人是怎样的狠角色,他们在圣女雕塑下看着夕阳落下,言语间满是和睦。   余明磊培养了两个怪物,现在他们站在了彼此的对立面。   余朗坐飞机回到滨江市时,秘书送来了余杉新的动向,经纪人李锐帮她接了一部央戏做背书的剧,剧目暂定是24集,过两天就会出发启程。   “先去央戏?”余朗问道。   “对,先去那边进行为期一周的剧本围读会,然后剧组人员出发去荷屿镇,在那里进行拍摄。”   “把去京的行程调整到前面吧。”余朗说到。   他记得自己下周有一个商务会议可以去那里,秘书觉得有些困惑,余朗不愿意打扰余杉,却总是想与她保持相同的行程,大概是期盼着某天可以偶然的见面吧。   余杉出发的那日,李江海和陆予峥都出动了,李江海拿着大包小包把闺女送到了机场内,千叮咛万嘱咐落地了就给家里打个电话,余杉点头答应,乖巧的抱着大包小包站在安检外面。   “李叔,余杉在央戏围读会只有一周。”陆予峥适时提醒。   李江海看着余杉,确实觉得自家女儿上个飞机这大包小包拎着实在有些麻烦,内心纠结起到底先放弃哪一件。   余杉松了口气,如果不是陆予峥拦着,李江海差点把家里的小电饭锅都让自己带上,女儿第一次出远门,李江海担心的要命,听说邻居家有个在外地上学的大学生还前去取经。   “要几月不见了。”   怕女儿饿着,李江海说要去给女儿买个肯德基,陆予峥和余杉坐在机场一排蓝色的长椅上。   “有几个月要见不着了。”余杉看着自己的脚尖道。   “等你回来。”陆予峥看了一眼余杉的背包,上面吊着的鳄鱼亚克力牌一晃一晃的,他犹豫了片刻,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新的小牌子,上面是一只抱着尾巴软乎乎的小熊猫。   “给你这个。”陆予峥扔了过去,余杉接过看见是个棕红色小熊猫,立刻把欢喜的把它挂到了书包上,刚好和鳄鱼并排,书包一动就撞在一起发出轻响。   “你怎么还挂着原先旧的。”陆予峥装作不在意的问到。   “原先的我也很喜欢啊,不觉得很可爱吗?”余杉背上书包,马上就快要登机了,李江海拎着一个包装袋走过来,里面装着热乎乎的汉堡。   陆予峥一点也不喜欢那只鳄鱼,因为那是顾祁礼送的。   余杉登机后等飞机平稳便带上了耳机,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翻看,陆予峥给她画了高二年级的数学重点,高二开学时自己请了将近一个月的假,这中间落下的功课只能靠着自己预习弥补。   余杉承认自己上辈子在学习方面有些混日子,再次拿起课本明明都是熟悉的知识点,但却完全串联不起来,此刻只能硬着头皮啃下去。   余杉把碎发别在耳后,拿着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偶尔困了靠着窗户闭目养神,中途吃了些李江海买的汉堡,临近中午飞机上又分发了飞机餐,不知不觉此行就到达了目的地。此时余杉不知道,在自己隔壁座位有一个摄影师已经为她拍了好几张照片。   落地时手机开机有了信号,短信一条一条的涌进来,余杉先回复了李江海的。   “女儿到了吗?到了给爸爸回复个短信呀。”   \“下了飞机我们就打车呀,不要随便乱跑,万一丢了可怎么办。“   余杉可以想象到李江海此刻焦急的模样,立刻打了几个字按下了发送键。   “已经抵达,等会李锐开车来接。”   和上次一样,李锐比余杉早两日过来熟悉情况,她万事想的周全,提前过来了解一下剧组的情况。   回复完李江海,李锐的电话也来了,余杉接起电话,那边报了一个出站口,自己的车子就停在那里等着。   余杉很快找到了李锐的车子,那是一辆保养的不错的桑塔纳,大概是李锐从哪个租车公司租来的。   “车子是租的,100一天,油费自理。”许是看出了余杉的疑惑,李锐解释道。   “这次跟组不比上次,时间长,接触的演员多,因为是群像剧,不可能都是学校学生,我们要跟组跑,车子还是得有的,不过这里尾号限行,偶尔车子用不了,预算只够租一辆,稍微辛苦些。”   余杉点头,她不是第一次跟组了,她一直不接受经济公司安排扎戏,只有衣食住行都跟着剧组来才能再跟组的时间保证自己完全沉浸在剧本中,有一辆车子确实会方便很多。   “车子后排有水,你渴了就喝,我们等会去见一下张老师,她是这部剧的指导,和黄导很有夫妻相。“   余杉听说过她,娱乐圈的青年演技派大多接受过她的指导,当年余杉的第一志愿就是央戏可惜因为文化课拖了后退最终没能被录取,再活一次,余杉一定要进入这所自己梦想中的学府。   在出示了通行证后车子驶进了央戏大门,张楚铭老师的办公室敞着门,一个烫着时髦卷发的女人正和同事聊天。   她是个标准的皇城脚下长大的人,说着一口地道的京腔,性格直爽大气。   见到李锐,她现实起身然后就看到了李锐身后的余杉。   “是余杉吧,我听我丈夫夸过你。”   张楚铭眼中闪过一丝惊艳,戏剧学院不乏美人,但余杉的气质很独特,十六岁发育完好,长腿细腰,穿着素朴,本是眉眼明艳的长相,但偏偏气质没有丝毫攻击性,一笑起来甜甜的。   “张老师好。”余杉礼貌的打了个招呼。   “呦,张老师新招的小姑娘啊,蛮有灵气的嘛。”旁边的老师笑道。   “我们剧组的小演员,都是好苗子。”张楚铭指了指办公室的椅子,示意余杉坐下。   余杉搬了木头椅子坐在张老师对面,态度不卑不亢。   “你的情况我也听我老公说过了,其他的我不担心,你演戏很有天赋,我可以慢慢教你,但有一点我必须要事先和你说清楚。”说到这里张楚铭表情很是严肃。   “我们剧组不接受有人中途罢演。”   “拍摄地点位于西北的一个小村镇,环境非常恶劣,当地居民面临着交通闭塞,土壤贫瘠,粮食不足,思维落后等许多问题,我们是个以扶贫为主题的剧,演员有不少老戏骨,质量是首先需要把关的,其次是你需要自己克服环境问题。”   余杉理解,剧组的经费有限,再加上群像电视剧在每个人身上都有所着墨,一旦有人中途退出就要重新拍摄。耗时且耗力。   “消极怠工也是不可以的,我以前带了一个组,资方塞进来一个偶像明星,遇到点困难到是只字不提罢演的事情,可就是演不好,每个镜头都像傻子。”想到这段经历张老师恨的牙痒痒。   李锐不自觉的笑出来,她到是知道那人是谁,后来是张楚铭指着鼻子把人骂走了,那人确实不需要赔付违约金,只是被周围桃李满天下的张老师指着鼻子骂过的后果就是,那部戏成了这个男人接到的最后一部戏。   “第一次见面不要被吓到,先把规矩立明白了才会免掉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张楚铭的语气缓和下来。   “等今天结束了,等明天人到齐了后九点整,我们开一个围读会,会由我们的编剧给大家说一下故事的梗概,我们可以互相对于一下台词找找剧中人物的感情。“   余杉记下了时间地点表示自己肯定不会迟到。   “呦,上课时间到了是。”张楚铭看着手表感叹号。   余杉立刻让开方便老师通行,张楚铭走到门外忽然想到个事情又折返。   “我老公说你好不容易来趟京,今晚他给你接风洗城吃顿简餐再走吧,校园你可以随随逛逛,等我这堂课结束我们一起去。”   余杉本想拒绝的,但想到自己不过是剧中的一个小配角,结果黄导热情的过分,这部剧的机会也是他介绍的。   吃饭的时间定在六点后,黄导骑着摩托车出现在校园里,准时准点的来接夫人。听说这对夫妻日常喂狗粮让周边的猫猫狗狗都饱了。   见到余杉黄导露出欣慰的表情,他拍了拍余杉肩膀让她继续努力努力,这部剧一定是个好本子,但好本子也是需要和演员互相成就的,余杉如果能撑过来,等到剧播出,无论水花大小,余杉都不会再是一个素人了。   -------------------------------------------------   第二日余杉认识了一个人,此人是张楚铭的学生,已经进入了大三阶段。   她先和余杉打了招呼,旁敲侧了一下余杉和张老师之间的关系,、   \“没什么关系。“余杉有些诧异的看着女人回复到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就是那天刚好看见你们俩在聊天而已,张老师很少对人那么热情的。“   学生语气中带着羡慕。   余杉有些不习惯,尴尬的笑了一下,好在电话铃声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打电话的是一个陌生号码,余杉接听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听筒内传来。   “余杉,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哦.原来自己的生日快到了,余杉这才想起来。 第31章 下乡新戏开拍(中)   “余杉, 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余杉每一年都会从一个人的口中听到这句话,在她的记忆力, 顾祁礼无论多忙,都会在生日的前一日打来电话, 若是在身边,必然会推掉所有工作来找她。   “谢谢。”余杉笑道, 除此之外也说不出别的什么话了。   隔着听筒之间的距离,顾祁礼也能感受到余杉的那种刻意的生疏。   “你进组拍戏了吗?”顾祁礼问到。他坐在树下,听窗外蝉鸣, 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余杉紧跟在自己身后开心的喊顾祁礼哥哥时的样子, 当时的他微微皱眉头, 只觉得小丫头粘人极了。   她那时有没有不被回应的失落。   “已经进组了, 明天围读会, 你呢?有没有什么打算。\”   余杉记得高二是顾祁礼人生的分水岭,他在同年被星探看中进入娱乐圈,随后靠着几乎天才般的选片眼光一步步成长。   “我最近签了老东家。”这一次他不是被命运推上了这条路, 是自己选择的。   母亲还活着, 余杉也在,尽管生疏,但一切都不算晚, 顾祁礼想要拥有力量,他是个世俗的人, 世俗的知道有时候钱是生活中的必需品。   脱离了余家的他们想要在滨江市活下来,活的足够好,也许重新进入娱乐圈不是一件坏事。   顾祁礼在权衡利弊后做出了选择。   余杉不打算说什么,或者说询问顾祁礼的近况只是客套的话, 她相信顾祁礼那样有主见的人,无论做什么都会成功。   顾祁礼的老东家是中寰影业,资金实力雄厚,旗下大腕众多,更关键的是中寰为了发掘新人开启了“种子计划”,他们会喂给新人一定的资源,谁可以产出更多回报,谁就可以成为中寰影业下一个培养的对象。   上一世顾祁礼是靠着努力从一中科班出身的小生中杀出一条血路,随后饰演了让其声名鹊起的反派角色徐穆。   回报率百分百,凡是顾祁礼选中的项目都会成功,一时间他成为了业内炙手可热的新星。   “礼物我寄到了央戏,你记得查收一下。”顾祁礼最后说道。   “谢谢,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我下一周就要启程去拍摄地了。”余杉心里有点难受,每年生日顾祁礼送的礼物总是她最期待的,可今年.恰好是她下决心要放下过去的时候。   “你看看吧,就当是一个普通朋友送的。”电话那头的顾祁礼发出轻笑,他好像知道余杉的为难说道。   电话被挂断了,顾祁礼把手机还给经纪人,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准备迎接下一场戏,是一部校园剧,是个没几个镜头的男配角,这也是寰宇影业给他的第一个资源,资源很虐,但顾祁礼有信心可以利用好每一次出镜的机会。   余杉挂断电话,旁边张楚铭的学生打趣道。   “怎么,男朋友?”   这年头长的漂亮的小姑娘早恋太正常不过了,小朋友一个比一个早熟。   “不是。”余杉不喜欢别人八卦自己,更何况是子虚乌有的事情,于是摇了摇头否认。   张楚铭带着一个男人走进了会议室,男人戴着一副眼镜,年龄在五十多左右,穿着一身唐装,走路如风,目光如炬。   标准的文化人的装扮。余杉认识他,沈荣,圈里出了名的低产出高质量的导演,拍的剧题材大多不符合商业爆米花片子的标准,所以看不懂的,被资方骂到死,看得懂的,被奉为神作反复翻看。   这次请到沈荣出山,作为出品方的央戏是卖了大面子的,也可以看出对这部剧的野心,要么就一扑到底一片水花都没有,要么就要做出一部里程碑式的样板剧出来。   人员陆续到齐,沈荣让大家都互相介绍一下。   主演王钰涵是电影学院大三学生,饰演在京找不到工作决定返乡的应届毕业大学生。   电视剧一共三条支线,带着乡土气息从山里长大,尽管考入理想大学,但毕业后仍旧被社会毒打最终返回家乡男主致富线;男主三进三出城乡之间,为孩子们请来山里的第一个老师的支教线;以及余杉的买卖儿童线,中间穿插着诸多内容丰富剧目和主题。   \“大家好,我是王钰涵,目前还是经验很浅的新人,诸位老前辈还请多多指教。“男人大方的打了招呼。   “确实,王钰涵是我选出来的男主角,但年龄和经验确实都浅了,如果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大家请尽管提出来,如果几场戏下来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也会随时换人,这个事先也都和王钰涵同学说过了。”沈荣笑道,虽然说的是换人的事情,但可以看出沈荣对自己选出的男主还是很满意的,随后话锋一转提到了余杉。   “还有一个新人就是这个小姑娘,我看过你的几个镜头,很灵动,但有时候太漂亮了也不是好事,张老师和我极力推荐了你,但你和王钰涵一样,我还要试一试。“   余杉点头表示理解,好剧本从来都是挑演员的,被一个演员拖垮的剧不在少数,沈荣的要求完全合理。   余杉翻看了剧本,她在这部剧里担任了非常重要的角色,一旦表现的不好,轻的是惹上骂名被说是关系户,重则进了某个导演或者制片的黑名单。   围读会沈荣先是解读了一下目前的设想和剧本大概走向,了解了一下各个演员心目中对于这个剧本的第一印象,后面几天是计划解剖主要人物。   下午五点,围读会结束,沈荣坐车离开央戏,余杉则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一则取件通知。   大概是顾祁礼寄送的快递到了,余杉去往门卫室,打了个招呼。   “来,姑娘你的快递。”大爷是个学问人,木桌上摊着一本说文解字,他抱起地上的一个快递交给余杉。   “谢谢。”余杉接过,刚准备离开却被门卫大爷喊住了。   “等等,今天你生日吧。”大爷从椅子上拿起一盒包装精美的蛋糕从门卫室递出来。   “蛋糕是一个高高瘦瘦穿着西装的年轻人送的,这一袋东西是快递员送来的。   余杉从大爷手中接过沉重的蛋糕和一个天蓝色的纸袋。   除了李江海和顾祁礼,她想不出谁还会给自己送礼物,陆予峥.余杉脑海里浮现那个少年的身影,她似乎从没有和他提及过自己的生日,他应该不知道吧。   毕竟只有两只手,三件物品实在不好拿,于是余杉打算在路边先把最小的物件拆了,两件礼物并成一件。   她选择了拆那个蓝色的纸袋。   订书钉被打开,余杉看见了里面竖放的一束玫瑰以及一卷卷纸。   余杉坐在央戏的石头长椅上,打开了第一张纸。   这些全是一个人的手稿,稿件中有一个穿着红色的长裙的美丽小女孩,她眼神坚定,手中握着一把短剑。   第二张是城镇图,天空有飞舞的怪兽,以及充满赛博朋克未来感的设计。   第三张是一个光怪陆离的房间,没有脑袋的怪物守护着一口井,少女拿着一个苹果高举着。   绘图的剧情连接不到一起,比起是故事可能更像是一个半成品,是某个人的设计初稿。   余杉暂时不懂图画的意义,但她已经过了要逃避的年龄,她想要知道这个一直默默关注着自己的粉丝到底是谁。   前世,这个粉丝出现的就很早,大概自己的第一部 剧还没播的时候,余杉就收到了他寄来的鼓励信件,偶尔有时候经纪人会把信扔掉,但无论如何,生日当日他一定会寄来一束玫瑰。   这一世他依旧早早的就认识了自己。   余杉折返回了门卫室,询问了这个快递的送件人是谁,能不能给一下联系方式。   门卫大爷努力回想了许久,不确定的说那人好像是学校不远处的鲜花店老板。   余杉谢过后把这件事记在了心底,决定登把礼物送回去就去看一眼。   “余杉。”有人喊了她一声,余杉回头刚好看见了剧组同事王钰涵。   “今天是你生日吗?打算送到哪里去,学校有给你安排住宿的地方吗?”王钰涵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说着从余杉手中接过了看着颇重的蛋糕。   余杉才想起来王钰涵就住在央戏,算是演员里面最方便了。   “我不住在这里,等会我经纪人来接我。”余杉笑道,蛋糕在轮转位置后绳子松动,压着的卡片掉到了地上,余杉捡起时看到了上面的祝福语。   ”余杉,生日快乐。“   那是余朗的字,余杉一眼就认出来了。   余家众人中,余朗写字最漂亮,他小时跟母亲练习过书法,字如其人板正的如同印刷体一般。   余杉嘴角的笑容微微收敛,她忽然笑道。   “我在京人生地不熟的,这么大的蛋糕拿回去也浪费了,你们戏剧社人多吗?不如就一起拿回去分了,就当给我庆生了。“   王钰涵耳朵根微微泛红,要不是一只手提着蛋糕,大概要在余杉面前连连摆手了。   “那怎么好意思,不行不行的。”   “可以的,蛋糕我带回去也是浪费,最后也会进了垃圾桶,就这么定了,记得吃之前帮我许个愿哦。”   余杉说着就看见了李锐骑着小电瓶来了,见到余杉笑嘻嘻的来了句。   “咱车被限号了,今天出不了门。”   余杉二话不说跨上了车子后座,冲着王钰涵同学摆了摆手,就像是他手中提着什么洪水猛兽,下一秒身影就消失在了转角处。 第32章 下乡新戏开拍(下)   余朗在车内看着助理将蛋糕送到了门卫室, 今天是余杉的生日。   他一直都记得,只是今年确是第一次给她送礼物,余朗一直认为自己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但现在却发现自己连出现在她面前的勇气也没有。   助理送完蛋糕,余朗并未离开, 商务车就停在央戏外的路边。   一群学生拿着蛋糕盒子出来,为首的男孩模样清俊, 笑容爽朗。   “呦,王大公子今天又收到了哪个小女生送的蛋糕呀,诶.我听过这牌子的蛋糕, 贵的要死。”   “别瞎说, 她和我一个剧组的, 今天过生日, 只是人在外地她和经纪人怕浪费, 请我们大家一起吃的。”王钰涵摆了摆手道。   “那行啊,今天戏剧社给你送行,餐后甜点就免了。”   学生们嘻嘻哈哈, 助理一眼就看见了那是余朗送出去的蛋糕。   图样是余朗自己设计的, 提前了好几日才订到,却没想到被余小姐转眼就送给了别人。   助理原以为余朗会生气的,可却没想到这位一向不好招惹的余家继承人只沉默了片刻, 说了句走吧。   余朗说心里不失落是假的,但他也深知自己没有资格去谴责什么, 送那份蛋糕的时候他已经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幕不是吗?所以连卡片的署名都没敢加上。   路过花店的时候余杉拍了拍李锐,李锐停下车看着余杉进了店里,手里提着一个袋子似乎在询问老板些什么。   “怎么了?”余杉走出花店时,李锐问到。   “我收到了一份礼物, 还不知道寄件人是谁,门卫说是这附近的花店老板送的货。”   \“那现在问到了吗?“李锐觉得稀奇,这年头还有送礼物不备注名字的吗?   “没有,店老板说他也是收到了快递,里面有稿图,要求他打包一份花和手稿一起送给我。”   余杉本还想继续问下去的,可花店里来了生意,老板明显也不太想配合她的询问,于是余杉只能作罢。   “有缘自会见面的。”李锐笑道,既然没有署名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也许哪天时间对了,两个人自然就见了。   到了旅店,余杉借用了李锐的笔记本电脑和李江海视频通话了一次,李江海脸上手上都是面粉,围着干净的围裙坐在凳子上。   现在是李江海的工作休息时间,他现在在邻居的介绍下给自己找了一份新工作,在一家面包店里做学徒,为此李江海自嘲自己都一把年纪了,人生居然要重新学习怎么开始。   但他的脸上是幸福的,时隔好多年他终于可以拿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固定工资,有了一份工作,好像人生都变得更充实和有意义。   面包店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气质极好年轻时去巴黎念过书,对钱到是也没多少追求,在滨江市中心开了一家私人面包店,维持自己诗一样隐于市的生活。   “面包学做的怎么样?”余杉问。   看着视频里面李江海揉面到是弄的有模有样的。   \“都说我很有天分,我都觉得我要开启我人生事业的第二春了。“   “李师傅,你别吹牛了,我们老板娘说了,您揉的面那是一绝,其他的就一般般了。”旁边打工的女孩笑道。   余杉发笑。   “女儿生日快乐,你在外面爸爸也不能给你做什么,等我会做了蛋糕,你回来那天给你补一个。”李江海对着镜头笑道。   余杉点点头,她听见有门开时风铃的清脆响声,服务生喊了一句欢迎光临,看来是店里上了客人。   “宝贝女儿,爸爸要先关掉视频啦,我现在玻璃房间里面,客户都看着呢,可不能被发现在摸鱼。”   信号中断,晚间李锐买了了一个小寸的蛋糕,插上蜡烛和余杉两个人把蛋糕分了,当然李锐承担了大部分,等李锐离开余杉拆开了顾祁礼送来的礼物,是一盒香薰蜡烛,看模样应该是手工制的。   顾祁礼还记得余杉认床的毛病,可能是因为小时候被多次抛弃,余杉对于“家”的渴望远超一般人,一旦在某个地方定居后,余杉在经过了适应期后就会依赖那里,若是忽然换了地方就会无法入睡,每当这个时候就会点些有着家里味道的香薰入睡。   那是熟悉的味道,可余杉闻着又觉得陌生   那是她上一世的家,现在潮湿的胡同里才是,胡同里没有那么精致的香气,烟火气才是那里本来的味道。   余杉不想活在过去,如果不是顾祁礼送来这一盒蜡烛,她已经快忘记了。   蜡烛被摆在了橱柜中,接下来的几日围读会都进行的很顺利,期间媒体来采访了一次,对象主要是作为主演的王钰涵以及老戏骨邱明。   终于,当围读会结束,导演宣布他们会于两天后跟组前往菏屿镇,因为带着大量的拍摄仪器,且由于菏屿镇地理位置偏僻对外别说气场了,可能车子都不通,于是按照计划主演可以选择乘坐飞机到最近的机场然后中转其他交通工具,也可以跟着后勤车队驾车前往。   李锐选择了后者。   连续数日奔波,余杉在精疲力尽之际被通知他们即将在晚间抵达此行的目的地。   周围的景物逐渐荒凉,天空愈蓝,有车子经过几日的颠簸居然爆胎了,车队停在了中途。   “等会前面换个轮胎继续走,这片是丘陵地带,山高颇陡,车子估计进不了村。”   余杉他们车上一共坐了三个人,除了余杉以外,还有李锐和一个向导,这一路都是她和李锐换着开车才不至于疲劳驾驶的。   最后的行程变得很慢,过了大半天才终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   菏屿镇其实并不是他们最终的拍摄地,剧组只是先在这里落脚,他们真正的拍摄地在距离这里十公里左右的一个乡中,那个地方生存环境更加糟糕。   剧组在已经谈好的旅店入住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这一路简直太累了,有的工作人员跟过别的剧组,拿着一样的钱比这轻松多了,不免有些抱怨。而他们还是小看了这里,现在只是暂时抵达了,可后面需要解决的难题一个接着一个。   余杉带着水壶下去打水时,听到有剧组的演员抱怨这里的水都带着苦味,一股泥沙的味道。   对于一个年降水量只有300毫米的地方来说,哪怕是带着苦味的水也得来不亦。   吃饭时导演让给每桌都加了一只小羔羊,余杉吃了几口填饱了肚子,在和老板的攀谈中知道菏屿镇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国家花费了大量人力物力给镇子引来了水源,解决了一部分燃眉之急,但是周边乡村却依旧过着没有水的生活。   如果需要一桶水,他们得拿着储水工具走上十几公里来这边打水,然后再回去。   余杉他们所进行取景拍摄的地方就是其中一个乡村。   李锐庆幸他们在车内囤了足够多的矿泉水,在滨江市随便哪个超市可以几十块买一箱的饮用水在这些乡镇都是稀缺的资源。   沈荣说,这就是拍这种片子的意义,他可能并不符合市场对于快餐文化的需求,但传达了一种不一样的生活,我们国家太大了,人与人之间过着天差地别的生活,原来在某些地方,活着,是一件那么困难的事情,我们希望我们一手创造出来的文化产品可以感召人,唤醒人。   余杉很庆幸作为演员的自己可以参与这个环节中。   一时间剧组热血涌动,人有信仰是展现出的那种精气神是不一样的。   剧组在菏屿镇举办了开机仪式,当日没有媒体到场,只官方微博账号发了一张宣传合照图,余杉站在老戏骨邱明的旁边,他已经带上妆了,活脱脱一个饱经沧桑的村支书形象。   意料之中的这条微博数据惨淡,哪怕有央戏官微的转发,评论也不过百条,比之那些小成本偶像剧动不动转评几万而言确实算是天糊开局,但这并不能影响到剧组的士气。   第二日整个剧组在准备好物资后前往出发去了他们的最终目的地大湾乡。   大湾乡其实并没有湾,这里穷困潦倒,一眼望去几乎没有20-40岁的男丁,土墙堆砌着一排排的房屋,孩子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着对外面世界的好奇。   为了拍摄的求真,沈荣早在一年前就来过这里和当地的政府村委员会都谈过,影片拍摄期间他们会实景拍摄,腾出的屋子剧组会支付一定的费用,使用完毕如果有一天电视剧火了,当地政府可以作为景点对外宣传。另外除了主要演员配角外,可能还会征收一些真的村名出镜,剧组同样会按照市场价格为他们提供薪酬和剧组盒饭。   也许这个待遇在大湾乡外听着很普通,但剧组尽可能的守着自己的良心,为村民提供更好的。   毕竟,拍戏不是在搞慈善,为了在有限的经费里拍出好东西,他们也需要压缩成本。   大湾乡对外没有拉网线,剧组正在请技术师傅来临时接通信号,余杉穿上了属于自己角色张怀楠的衣服,一件棉麻长袖,蹲在小土坡上看着远方。   “怎么了?觉得不习惯吧。”   沈荣从后面走上来问到,他保持着和余杉一样的姿势看过去,看到了一群孩子。   他们用石子泥土地上画出格子,单腿在里面跳来跳去,不时传来笑声。   “他们在玩跳房子。”余杉轻声道。“我小时候也经常玩。”   胡同里的小孩很多,总有许多玩闹的花样,跳皮筋跳房子攀花绳,女孩们每天都很开心。   贫穷击倒不了这片土地上的人,总有人闯出去,也总有人愿意带着外面先进的东西回来,然后改变这片土地。   他们和她们本没有什么不同。   “我本以为你是个娇气的丫头。”沈荣笑道。   “张老师和我推荐你的时候拿来了你的定妆照,我在央戏导演系职教的时候见到过好些和你类似的小孩,模样漂亮的没话说,有的人是天生的,有的人是后期整的,家境优越从小就有好的教育条件,所以轻轻松松的就可以找到引荐人进入娱乐圈,也比别人更轻易的可以抓住机会。我当时就觉得你一定会中途放弃,夸张的可能连村子都进不了就会选择原路折返,尽管张老师和我咱三保证你不是这样的人,但我依旧不太喜欢你。”   沈荣是个实话实说的,到他这个地位也不用费尽心思的去掩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现在呢?总该是有了些改变吧。“余杉笑着问到。   ”改了啊,你看王钰涵那小子这几天没有手机信号着急成什么样子,在村头上蹿下跳跟猴一样,倒是你适应的不错。“沈荣开了个玩笑。   “不过明日器材搭好我们正式开始第一幕,你表现的如果不好,哪怕你再适应这里,我也会.\”   后面那四个字“把你开掉”沈荣也没说出口,但余杉知道他会这么做的。   这么一个对自己作品追求完美和卓越的导演,容不得珍珠蚌里的沙子的。   “对了。”沈荣起身下坡时回头道。   “明日让化妆老师再给你化的黑一点,脸色蜡黄一些,衣服鞋子做旧或者干脆找个当地人借一件,头发.给我盘起来,一个乡下的村姑可没你这么有精气神。”   余杉点头丝毫不觉得排斥,她笑着点点头表示知道啦。 第33章 艺术总是来源现实   余杉首日只有一场戏, 王钰涵饰演的男主胡永安返乡,他觉得受到过高等教育的自己无法理解周围村民那些腐朽封闭的思想,这个时候他想起来儿时的玩伴张怀楠, 怀着忐忑的心情,胡永安敲开了张怀楠的家门。   沈荣对余杉能不能饰演好张怀楠表示怀疑是很正常的, 原因就在于余杉和张怀楠单看表面几乎没有任何相似的地方。   演员演好和自己相似度高的角色并不困难,难就难在演和自己跨度大的, 张怀楠幼时被拐卖,养父母将其买下取名怀楠,从那一年她人生的意义就发生了骤变, 从父母的宝贝变成了生育的工具, 她的一生在外人看来很苦, 男主返乡见到她时, 她刚刚年满18岁, 已经孕育着一个孩子。   沈荣不放心,在开拍前和两个人讲了一次戏。   “胡永安,你是个从贫困地区走出去的进步青年, 但你回到家乡其实并不是因为抱着回乡建设家园的梦想, 你是被逼回来的,社会容不下你。不够圆滑,不够聪明, 不够有背景,身上的钱不够你坚持北漂, 所以你回到了家乡。在人生最迷茫的时候你发现外面的世界容不下你,里面的世界也与你格格不入,你期盼与这位发小的相见也害怕看到她的改变。“   王钰涵点点头,他安静的酝酿着情绪, 导演又转而找到了余杉。   “你的整个气质都要改,要变成另一个人,张怀楠是个原本城里的孩子,后来经过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慢慢变成了另一个人。”   余杉整体的气质太卓越了,她往那里一站就有一种人间富贵花的感觉,哪管她穿什么都是如此。   这样很好看,但绝不是剧本中的张怀楠。   室内42度,余杉穿着厚厚的衣服,肚子上拴着沉甸甸的化妆道具,灰头土脸的坐在土床上。她起身时喘着气,脸上有一抹高原红,但嘴唇却有些青紫和苍白,露出的胳膊腿都很瘦,显得有些病态且营养不良。   沈荣盯着屏幕,他在等余杉调整好状态。   终于,他对着对讲机说了一声,“action!”   王钰涵丢掉了烟头,靠着冲劲走到了发小家门外,“咚咚咚”敲响了门。   “谁啊。”虚弱的声音从门里传来,王钰涵脑子一懵,手中的劲小了许多,是张怀楠的声音。   随后木门被打开,张怀楠大着肚子看见了门外的发小。   余杉的状态很糟糕,严重的脱水,家中无人照顾,在抬头看见是谁后,眼神中不自觉的出现一丝害怕和躲闪。   尽管已经很多年没见了,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小时候带着自己玩的大哥哥。   “你怎么回来了。”余杉一开口导演眼睛就亮了,是当地的方言,学的有七八分像。女人佝偻着腰,手捂着肚子,鸵鸟一样站在那里,狼狈且小心翼翼。   现在这个操着一口方言的怀孕女人是农村糟粕文化的牺牲者和缩影,18岁被买卖来的童养媳,余杉放下了骄傲在戏开拍后完全的变成了她。   “我.我大学毕业了,回乡里看看。”胡永安有些尴尬的说道。   眼前的这个女人和自己记忆中的人相差太多,以至于他甚至不敢相认。   “你.你怎么怀孕了。”这是个非常没有脑子的问题。   可能是被余杉的反差带动了,王钰涵的反应很到位,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十八岁,一个远远没有达到国家法定结婚年龄刚刚成年的小姑娘。他小时候带着她出去玩的时候还是个萝卜头,现在却已经怀了孕。   张怀楠没请他到屋里坐坐,操着方言小声问了一句。   “你有什么事情吗?”   语气颇有些生疏。   “哦,对,你不觉得咱们村有问题吗?大湾乡根本就不是人能呆的地方,我和他们提议先迁移.\“王钰涵想到了此行的目的,他想在村民投票中拿到有利的一票。   大湾乡的各项决策还采取着最原始的方式,投票,处处在别人那里碰壁的男主角本以为在张怀楠这里可以得到一丝安慰,却听到女人说。   “为什么要搬走,房子怎么办,我们怎么活下去,我拖着个大肚子又跟你到哪里去?“张怀楠疑惑的看着男主,尽管她的言词不像其他乡民那样激动,但态度确很明确。   这一段余杉在和编辑商量后修改了台词,改成了前面戏份前期一个村民说的话。   她已经成为了被同化的笼中鸟,即使笼门开着,她也失去了飞出去的勇气。   “好,这一幕结束。”   王钰涵扶住余杉免得她因为脱水晕倒,李锐赶忙拿过来一瓶矿泉水。   在门打开之后这个少女几乎是带着自己在演,这种对情绪转变的处理让人觉得惊艳。   “等你考来了央戏,一定是张老师最得意的门生。”王钰涵感叹道。   “一条过,两个人都表现的很好啊,特别是余杉。”   沈荣满意的夸了几句,这种像挖到宝一样的感觉,他有些理解为什么黄老师那么个老奸巨猾的家伙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丫头介绍给自己了。   吃得了苦,下得了功夫,这两天他就已经发现了,余杉是花最多时间观察乡民的,她在企图填补自己缺乏的人生阅历,将自己的角色注入血肉。   余杉今日就这一条,戏过了,她就有大半时间去学习别的东西。   李锐应余杉的要求,给他们自己找一个本地的住户,余杉一直跟着他们在学习本地方言,每次发放剧组盒饭余杉都会自己多付一份饭钱带一份走。   本地住户是个七十多岁的奶奶,虽然年龄大了,但精神还算不错,家中有一个孙女。   自打余杉住进来,他们居然能吃上肉和菜,因此对余杉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余杉跟着他们学习方言,早早下班后就一边研究剧本,一边向他们打听村子里的大概情况。   当从这些人口中得知,自己的角色居然是有原型的时候,余杉很是震惊。   老人可能对于人口买卖并没有什么意识,她不清楚在这段买卖行为中不仅仅是卖方,买方也是要被社会钉在耻辱柱上的。,照老人提供的信息,余杉找到了张怀楠原型的那户人家。   一间土屋平房内住着一家三代人,一对老夫妻,已经二十七八岁的张怀楠和三个孩子。明明二十多岁,但面相却比实际要苍老许多,背上背着一个男娃,因为辛苦,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许多伤疤。   越生越穷,越穷越生,余杉忽然就想到了这句话,在这里被买卖来的女性是提供子宫的生产工具,越穷女性地位越是低下。   女人怯生生的把余杉迎进门,余杉给这家带了了一箱泡面和饮用水。   女人实在是太过于温柔,对着余杉连连道谢,在剧本中,女人最终在男主的帮助下找到了双亲并相认,她的父母已经苦苦寻觅其长达二十多年,一刻也未曾放弃。   好在经过了漫长的苦难,他们终于拥有了好的结局。   眼前的这个女人呢?她的结局是什么?   短短的的几个照面,余杉心里有一种无能为力的酸涩感,扶贫是一条慢慢长路,需要改变的不仅仅是物质,还有人心。   另一边,陆予峥正在运行着他们的产品,他向各位评委表示,只要有足够的资金注入,这款游戏他们会从画面开始着手优化,目前的画面只是一个半成品。毕竟不能指望他们三个搞程序的男人真的能画出精美的游戏画面。   台下评委发出笑声,气氛非常和谐。   他轻松的应对着评委问出的各种问题,十分钟结束后退场,毫不怯场气势极强。   陆予峥下台的时候和两个搭档击掌,他们两个没有陆予峥那么大的执念一定要把游戏做出来,对于他们来说,走到这一步哪怕不成功也值了。   为了这一天他们准备了足足半年。   国内外最顶级的游戏开发工作者都会聚集在这里探讨参赛者游戏成功的可能性。   他们的作品,他们的处女作,居然被摆在这样的地方进行讨论。   骄傲是难免的,只是他们还没有意识到有更大的惊喜都等着他们在,不过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并不能算是惊喜。   “陆先生,您好,我可以和你的团队都谈谈吗?”一个蓄着短胡穿着西装的外国男人出现在他们的桌子前。   来人是幻影影音俱乐部的经理人,他们曾经因为开发过一款以未来为主题的智力解密游戏而一炮而红,而陆予峥作品的部分作品风格和他们第二部 的定位非常吻合。   “是这样的,我们想花三百五十万购买你现在游戏的主题,后续的美工环节我们并不需要你们的参与,我们的团队可以解决一切,也就会说无论游戏成败,你们都可以拿到三百五十万。\“来人直接报出了自己的目的。   \“不是,什么意思我没听懂。”   陆予峥还沉默的时候,其他两个人坐不住了问到。   “你们是不是把我们当傻子,你干脆告诉我们你们下部游戏要在我们的技术上套个壳,做成你们自己的游戏,然后花个三百五万就把我们都蹬了呗,你怎么不开价二百五。   三百五对于他们这些学生来说已经很多了,但华科的学生原本就心气儿高,套壳这种事情他们以前听说过,有大公司会把小研发团队的成果拿走,套上自己的壳对外进行贩卖,但没想到会让自己遇到。   “你们应该清楚,一款爆款游戏的诞生并不是说你们几个人凑在一起研究一下就可以了,他需要许多人力物力的配合支持,哪怕游戏出了成品,后续的宣发光靠你们三个人也根本不可能,卖给我们是最省事的决定。“西装男还想劝说什么。”当然,如果你们是对价格不满意的话,我们还可以继续谈。“   “陆予峥,你怎么说?”   “游戏我们不卖。”最后陆予峥的话一锤定音。   这款游戏最开始的灵感来源于陆予峥提供的大量手稿,游戏中怪诞荒谬的很多点子也是陆予峥想的。作为整个团队的核心人物,他不愿意卖谁也不能强迫他,哪怕对方开出了天价。   在金钱和理想之间华科的两个学生也犹豫过一瞬间,但他们还年轻,哪怕错过了这次又怎么样呢,未来还有无数的可能性,人没到最后的绝境,理想和信仰决不能贩卖。   三个年轻人架着车回滨江市的时候,有人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没人投咱们的游戏怎么办?我们的处女作会不会因此搁浅?”   天性乐观的张洋不以为意,他说以后我们仨说不定就有人暴富了,陆予峥最有可能,到时候带着个千把万回来重新启动我们的项目,成功就在远方。   时间飞逝,余杉因为在乡里消息闭塞还不知道,顾祁礼在网络上火了。   原因是因为他被寰宇影业推进了一个推理综艺里,原本只是作为飞行素人嘉宾,但因为其冷静聪明的学霸人设和足够好看的脸快速吸粉。   综艺微博下盖楼万条求飞行嘉宾回归。   【id:一人血书求顾同学回归:经了解顾祁礼同学最爱天文学。】   【id:六级不过不改名:天啊,弟弟快点长大,以后又是一个人间理想型,热爱天文学,极致的浪漫和理性的结合,关键是,长得太好看了!】   【id:我怎么越减越肥:我想看顾同学演权谋剧,不觉得这张脸非常正剧,非常有可塑性吗?】   【id:前浪死在沙滩上:楼上复议,看见他的一瞬间,我就想起来一部小说,《一梦长安》,他就是长安成立最潇洒肆意的少年郎,风骨和皮相俱佳。】   顾祁礼如他所言抓住了自己人生中的每个机遇,带着母亲逃出了余家那座牢笼。   至于瞿落枫,她的不惜一切代价耗时三个月,终于让余明磊同意在那一纸离婚协议上签了字,余朗已经成年自然自己做出决定,只是余暖跟谁成了这段了结的婚姻里最大的悬念。   加州疗养院,余暖看着窗外,门外时不时会有人路过,但却不会有人推开她的这扇门。   余朗因为腿脚不便,他没法常来,母亲为什么也不来?   她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一切恨透了自己。   余暖焦躁的用指甲抠着皮肤,皮肤已经烂了,露出粉色的肉,但余暖丝毫没有感觉。   定期的心理治疗没能让余暖走出极端,反而越发严重,她在网上搜索了余杉的信息,发现她过的很好,网上寥寥数言,但看照片画着村姑妆的余杉眼中有着星星一样的光彩。   余暖看着卫生间对面的镜子,觉得自己的眼神真丑陋,泛着死气和嫉妒。   她会自我联想很多东西,比如哥哥是不是去找了余杉,母亲是不是知道了真相后很痛苦,他们一定迫不及待的要把余杉接到家里,余杉骄傲的睡在自己曾经的那张床里,充满挑衅的不屑的扔掉她房间里的一切。   余暖觉得自己要疯掉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余暖不想说话,她赤着脚跑回到床上,盖上被子假装睡着。   两个护士推门而入,看着还在睡着的余杉叹了口气。   “她又在睡觉,余朗先生到时候肯定会问为什么治疗了那么久一点效果都没有了。”   “可她整天待在房间里,也不愿意去和医生沟通,药.到是每天都吃了。”护士检查了一下药盒道。   “不过她也挺可怜的,我看到新闻了,她爸爸妈妈离婚了,分割财产上百亿,毕竟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豪门,她哥哥好像跟了妈妈。”   “那妹妹是不是要跟着爸爸呀。“   “不知道,网上没说,豪门秘密太多了。”   余暖藏在被子下的手狠狠握住。   他们离婚了?自己一点都不知道,哥哥和妈妈都不要自己了。   整理完东西,两个护士就离开了,余暖起身看着被关闭的房门赤脚走下床把刚补充好的药拿起丢到了马桶里冲掉,一个人坐在床边想事情。   母亲和哥哥都不要自己了,她明明也是余家的孩子,在余家养育了十几年,上一世自己就那么死了,但凭什么?!   只是因为余杉是她的亲生女儿,自己相处了那么多年的情分就一点没有价值,血缘关系.就那么重要吗?   余杉还活的好好的,难道要自己看着他们一家团聚吗?余暖从枕头下拿出手机,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晚上自己幻想出来的画面,她此刻已经分不清虚幻和现实,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她给一个人拨打了电话。   既然自己喜欢的人都抛弃了她,那她就要都报复回来。   余明磊接到余暖电话时,他是很惊讶的,他原本觉得这个女儿是最先背叛自己的。   瞿落枫以保姆的口供为证据准备鱼死网破,如果自己不同意离婚她就会带着女儿去做伤情鉴定,国外治疗的医院她也都找到了,余朗作为受害者愿意出庭作证,余氏现任总裁有严重的暴力倾向,家暴子女数年的消息一旦走漏,会严重影响到余氏的企业形象,这么多年瞿余两家利益绑定颇深,到了这一步瞿落枫已经完全不考虑利益了。   于是无奈下余明磊同意了离婚,这是为了保全集团利益的不得已之举,余朗占有余氏4.7%的股份,虽然不多,但在余氏股权稀释的情况下,余朗的4.7%绝对算得上是能说得上话的存在了,这个儿子是余明磊亲手培养出的狼,如今投靠了瞿落枫是个大障碍,况且余暖身上也有相同比例的股权,那是两个孩子出生时余老爷子送给他们的礼物。   接近10%.   余明磊正为这个事情头疼时,自己的这个小女儿居然主动联系了自己。   “爸爸,您应该清楚我是您的亲生女儿吧。”余暖说道。   “那是当然的。”余明磊笑道,他的心情骤然变得很好,挥了挥手让秘书先出去。   “您和母亲离婚后我想跟着您可以吗?”余暖问到。   “再好不过了,你母亲一直不告诉我你目前的所在地,所以我没法找到你,如果知道你在哪,我一定会早早的就把你接到我的身边。”   余明磊靠在沙发上,听到余暖报出了一个地址。   “他们把我关在疗养院里,求求您快点把我接回去。”余暖道,此时她甚至觉得在这个家里余明磊才是能给她温暖的那个人,因为他们血脉相通,是真正的亲人。   在余明磊给出肯定答复后余暖挂断了电话。   她看向窗户外,有鸟从窗前飞过,她马上就能自由了. 第34章 大湾乡的陌生来客   不知不觉余杉入剧组已经两月有余了。关于她的戏份基本也已经拍摄完毕。为了让自己在拍摄期间保持状态, 余杉无论是居住还是穿衣说话通通都和当地人一般无二,其敬业程度就连一向对演员要求严苛的沈荣都表示了佩服和欣赏。   剧组的宣传部门在网上放出了部分关于剧本情节的介绍以及照片物料,这部名叫《返乡》的电视剧才慢慢的累计了一些关注度, 只是某天在这些公开的物料下方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评论。   他说张怀楠的的原型很像他丢失多年的女儿,请求剧组告知具体拍摄地点。   起初大家都以为这不过是有人恶作剧或者是一个奇妙的巧合。但当这个留言者几乎疯狂的在各种物料微博下评论发问并且私信剧组工作人员时有人才意识到, 这可能并非只是一个误会。   该男子在与工作人员取得联系后的两日就风尘仆仆的到达了大湾乡。   那是一个看起来很苍老的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的工装制服, 身形瘦削。一进入村子,他就在不断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一个自己的记忆中, 年幼天真可爱的身影。   可能是因为跟自己饰演的角色相关, 余杉向工作人员打听了这个陌生的来客, 他们说这个男人在20多年前丢失了自己的女儿, 随后夫妻两个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去寻找这个孩子。男人原先在铁路局工作, 有着一份体面的工作和还算不菲的收入。夫妻生活和睦,家庭也美满,这一切的戛然而止是孩子丢了的那天。   那天作为父亲的他不在家。他答应了同事去铁路局帮他代班一天, 好好让他可以回家陪自己的孩子过个生日。母亲埋怨丈夫老好人的性格, 他说今天也是你女儿在幼儿园表现的很好的一天。她也需要爸爸陪陪。   于是那日即便丈夫不在,母亲也拉着孩子去了商场给他买了一顿小孩子都很爱吃的快餐,然后在女儿的要求下松开了她的手, 挤入人群去买了个漂亮的氢气球。   命运和这对夫妻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孩子丢失后,母亲一度陷入了自责和哀伤中, 在一次次寻找和失望中患上了抑郁症,为了自救女人选择远离这一切,她提出了离婚。   男人同意了,他依旧在寻找女儿, 尽管希望渺茫,但只要有消息他就会去看看。   男人的事迹在当地小有名气,尽管《返乡》是一部关注度并不高的剧,但还是有人发现了物料中公布的老照片上的孩子和男人经常拿着到处贴的海报上的女孩相似度很高。   如果确认是的,那是皆大欢喜的事情,那个孕育了数个孩子的女人马上就要拥有一个温暖的家了。   但事情并没有想象中进展的那么顺利,男人名叫张平,在剧组在剧组工作人员的带领下,他怀着急切的心情奔向此行的目的地,但面对的却是一扇已经紧闭的大门。   一个工作人员面露难色,蹲在门外抽烟。   ”怎么回事。”有人问道。   在张平来之前他们已经让人去和这家人沟通了,为的就是怕到时候两家产生激烈的肢体冲突,却没想到女人的父母在听到事情后直接关上了大门,拒绝和外界再做沟通。   ”这家人简直蛮不讲理,老太太年龄大了,一听说我们说到买卖儿童的事情就倚老卖老,往地上一坐搞的就跟我们欺负她了一样,还有她老伴唯唯诺诺的,除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句话也不说,我就一场务,怎么还摊上这种事儿了。“   村里呆了将近三个月,没回家也没见孩子,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他觉得这份工作已经很辛苦了,还要应付这种泼皮,心里有说不出的委屈。   ”那怎么办.“很多时候大家不怕狠的就怕无赖,但紧闭的大门可能可以阻拦剧组众人,却绝对阻拦不了一个找女心切的父亲。   张平不管三七二十一,冲到了门边开始敲门。   ”是这样的,我叫张平,是个丢失小女孩的父亲,她叫园园,我本身没有恶意,就是想确定一些事情。“   余杉庆幸这个男人在如此的苦难前还能保持最基本的礼貌和理智,只是这种理智是会随着情绪的崩溃而消失的。   当他觉得面前这扇门自己永远也敲不开时,他会选择新的方式,比如-----暴力。   “园园,你在里面吗?在的话应爸爸一声好不好。”   男人喊完最后一句话,他听见屋里有声音,隐约有孩子的哭声,这哭声成了压断他理智的最后一根弦,他沉着脸转身从院子里拿了一把劈柴的斧子,疯狂的挥舞出去。   斧子砸在门锁上发出一声巨响,很快屋里就传来了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们这里没有你找的这个!?老人喊道。   “有没有我要亲眼见到。”张平很执着,他的脖子爆着青筋,眼中也泛着血丝,大概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安稳觉了。   可能是清楚门外的男人不会就此放弃了,房子的门“吱呀”一声就被打开了。   出现在门外的是个女人,怀里抱着一个娃。   张平看着女人,眼泪“刷”的就下来了,他觉得像,觉得像极了。   于是他立刻丢了斧头,掏出了小时候的照片往女人面前送,却被害怕的躲开了。   6岁的孩子是可以记事的,她隐隐认识眼前的个男人又觉得很陌生。   “园园?”   剧本中的事情成为了真实的结局,这是让人振奋和欣喜的事情,已经可以预见这是一个多么好的宣传话题从天而降。   余杉下午领盒饭的时候听见了不少人在讨论这件事情,大概便是张平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买卖儿童的那家老太婆可真不是个东西,让人家父女俩分开了长达二十几年。   可是守得云开了吗?   买卖儿童,买房和卖方都是利益的获得者,受害人的父母与孩子因此分离,哪怕彼此再相见,隔阂与梳理感已经产生,怕就怕这种生疏最是伤人。   而事件也确实向着余杉害怕的方向走去。   张平没能接回女儿,余杉看见他一个人默默在车里以泪洗面的样子,长达二十多年的分隔,再见面时女儿过的好那也就算了,可在张平这种接受过教育的人眼中,女人过着可悲且无力的生活,就如同这个躲在世界的一隅,害怕变革,若是无人问津,就会悄悄的腐烂消失的村落一样。   园园的思想已经被同化,她恐惧于离开,习惯了服从,所以哪怕她认出了父亲,也绝不会伸出手拉住他。   张平在和对方激烈争吵的时候曾经说过他要报警,起诉,把他们统统都抓起来,这群抢夺别人孩子的垃圾,但下一秒却从女儿的眼中看到的深深的不解和谴责。   自此受害人张平成为了女儿生活的介入者。   当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是多余的时,这种绝望比无望的寻找更让人崩溃。   这件事情的社会关注度越来越大,甚至有大量媒体前往大湾乡进行采访,随着舆论的引导,这名站在漩涡中从小被拐卖至大湾乡的女人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怎么还有这样的人,她爸爸找她找了大半辈子,听说工作也丢了房子卖了,结果她还不领情#   #好生疏,这种人还不如不找呢#   #人怎么能奴性到这种程度,居然帮着买卖孩子的人说话,张爸爸好可怜#   人们希望看到的是大团圆的结局,喜欢的是至情至孝的桥段,却忘记了环境对一个人思想的改变多可怕。   这点在大湾乡待了长达三个月的剧组最有发言权。   于是在多方考量下,编剧决定临时更改张怀楠这个角色的结局。   现实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艺术更残酷。   开学已经一个半月时,余杉杀青了自己的最后一场戏。戏中父亲离开了大湾乡,走前张怀楠前来送别,她来时没有带着孩子,自己独自一人来的,手里拿着点苞米,他们依旧生疏,车子开走时连一句爸爸也没喊出来,可父亲从后视镜看过去时,从女儿不断变小的身影中隐隐看到了小时候园园的影子,她站在温暖的家玄关处,软糯糯的说。   “爸爸上班路上注意安全,园园等着你回家哦。“   他们约定每年过春节,张平都可以来一趟,看看女儿,知道她过的好不好。   日子总要过下去,而生疏感总有一天会消失,而人,总要有希望才能活着。   剧中的最后一幕是大湾乡第一所学校开课了,只有三个班,十名学生,男女主坐在坡上看着远处亮着灯的土房子,胡永安说这些孩子会走出这里去,有些人会返乡,有些人不会,黑暗里总有人执灯前行,村子在进步,腐朽的思想也会被代替,落后的生活也会逐渐变好。   他们都在尽量让“园园”成为这个村子最后的受害者。   余杉是等到全剧组杀青才走的,前后也不过才耽误了一周左右,可能是因为这个地方没有电子产品也没有朋友,余杉已经翻来覆去的把高二年级的课本翻了许多遍,陆予峥寄来了信件被邮差送到了自己手中,信中写等她回家,他会出一份卷子,余杉最好不要答不出来。   当然除了这点小小的威胁,陆予峥还说了许多家长里短,很难想象他那种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性格会拿起笔写这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   余杉想到便觉得他笔下的事情更有趣了些。   剧组杀青后,沈荣感谢了剧组演员,尤其表扬了在场的青年演员,吃得了苦磨的了演技,未来成就不可限量,而余杉在这部戏刚杀青后就接到了下部剧的邀约。 第35章 李爸爸的感情之路   沈荣推荐余杉去一部大制作电影里露个脸, 饰演一舞惊鸿的狐妖,当然,考虑到余杉还在上学, 只是以客串的身份,镜头量不多, 但该片是新春贺岁片,且是续集, 有前一部票房冠军做保底加上导演国民度极高,对于余杉这种新人来说,这是别人求也求不来的机会。   开拍时间是明年二月份, 经纪人李锐忙不迭的口头定下了这次约定, 感谢沈导演能给牵线搭桥。   余杉出现在滨江机场的时候, 李江海正站在接机口望眼欲穿, 他手里抓着一只巨型小熊猫玩偶, 因为常年从事体力劳动颇为健硕的身材配上萌萌的小动物,颇有些喜感。   这个主意是李爸爸自己提出的,他最近颇有些困扰。   网上公布了一则预告片, 《巫医》定档了, 就在本月二十号播出,他当晚守在电视前看着余杉的镜头一闪而过激动的在家里跳个不停,随后家里的电话就没断过。   “诶~老李, 电视上那个是你闺女吧,都长这么大了呀, 太漂亮了我都没敢认,我媳妇非要我问问。“   “啊,是,是我闺女.怎么进的演艺圈, 我也不晓得,我就她拍完了我才知道的.\”   “喂,李江海,你也太不够意思了,藏的够严实的啊,你女儿都成明星了前段时间你还跑我这里让我给你介绍砌墙的活,对了你最近在做什么,是不是在家享清福了啊。”   “没有没有,那都是我们余杉自己努力,是我总拖她后腿,她现在也很不容易,还是个学生,兼顾拍戏和工作比我辛苦多了。”李江海道。   起初李江海还会接电话解释一下,顺带骄傲的和别人介绍一下自己的宝贝女儿,可到了后来李爸爸就睡不着觉了。   他觉得这样不好,他问了蛋糕店打工的学生,人家说了,明星是一定要分清楚事业和家庭的,好多明星都是因为家庭原因被骂到退圈的。   李江海不知道学生说的家庭原因是什么,但决定此后保持低调,公共场合尽量不提及女儿,自然接机的这天也不能举个牌子,上面写着余杉两个字。   于是他打算选一个吉祥物,陆予峥买来了这个可爱的小熊猫。   陆予峥怀里也抱着一个,两人就这么站在显眼的位置,等着余杉出来。   确实显眼,余杉一出来就看见了他俩,一路小跑的过去,陆予峥自然的接过行礼箱,把手里的小熊猫塞到余杉手中。   “欢迎回来。”他说道。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吃了没,我在家里弄好的饭菜,咱们回家热热就行。“李江海走到落客平台处,一辆宝蓝色的车停在那里,车窗被摇了下来。   “上车吧,后备箱我开了。”   余杉通过车窗看见了里面的女人,她烫着复古时髦的波浪卷发,漂亮大气,隐隐闻到桂花香,那好像是某个老牌润发膏的味道,穿着一身素净的旗袍,是个精致让人觉得舒服的女人。   “余杉,这位就是李叔叔现在店里的老板娘,今天李叔叔请假说要来接女儿,多亏了老板娘愿意借车。”   陆予峥看着余杉,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睛。   “谢谢姐姐。”余杉立刻弯腰道。   “不用叫姐姐,我年龄都有两个你了,喊阿姨就行。”女温柔的笑道。   “您看起来很年轻,我就喊您姐姐吧。”余杉立刻回复。   陆予峥微微扶额,他觉得余杉可能有些缺根筋。   余杉的行李被放在了后备箱,李江海坐在副驾驶有些不好意思笑了。   这种奇怪的氛围就连余杉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出不对,眼睛在女人和李爸爸身上来回转悠。   李江海长得并不丑,只是没什么精气神,性子有些过于的老好人,说好听点是善良,说难听点就是软柿子。往年每日早出晚归,他觉得自己除了当个屠户什么都做不了,但现在眼里的自信多了些,一本正经的穿上蓝色的衬衫,是个温和且骨子里透着善意的中年大叔。   “怎么回事?”余杉在陆予峥的手心里写到。   陆同学没回复,眯着一双笑眼歪着头看余杉,任由余杉抓着自己的手。   前车的女人通过后视镜看着这两个小朋友的举动轻笑。   “等会先从一个地方过一下,我儿子给我送点东西。”女人征求李江海的意见道。   “没问题没问题。\“李江海连连摆手,表示自己完全不介意。   车子行驶到滨江市人民检察院,一个穿着西装制服的高个男人等在门前,气质儒雅,举止干练,见到车子驶来立刻拎着纸袋子下楼。   “妈,出差给你带了点手工皂。”车窗被摇下来,余杉听见男人道。   “叔叔好。”见到车里的人,男人客客气气的打了个招呼。   “这是我儿子,叫周牧。”   “这边是我和你提到的李叔叔,后面是他的女儿以及.他们的邻居。\“女人整理了一下措辞,给两方互相介绍了一下。   周牧看向后来,看到余杉的时候忽然有些惊讶。   “你是张怀楠的扮演者吗?”尽管扮相差别极大,但他看人从不会错。   返乡这部片子虽然还没播出,但因为拐卖儿童的案件,网络讨论度极高,特别是在他们这些司法从业者之间,而作为张怀楠扮演者的余杉自然见过照片。   “是.是的。”余杉在大湾乡几乎三个半月没和外界有过多的接触,因此对于现在的情况知之甚少。   《返乡》火了,剧组放出了一段《返乡》人物拍摄特辑,余杉饰演的张怀楠,她把一个受害者的无奈和心酸完美的展现,被营销号带偏了的舆论逐渐扭转。   其中一段长镜头霸屏网络成为年度最催泪画面。   张怀楠一个人剥苞米的时候想了很久,她放下手里的苞米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拉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孩子,拿着烛台走出了家门。   她去找到了女主,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了大湾乡第一批愿意在新学校读书的孩子。   女人手执烛台照亮了两个孩子前方的路,原先的小女孩失去了很多,但终究没丢掉骨子里的勇敢和坚持,这一幕,与他的父亲很像很像。   “我是你的粉丝,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周牧递过去一个本子,黑色的牛皮封面上考究的刻着他的名字。   “我在哪里写?”余杉有些害羞问到。   “第一页吧.\”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周牧这么激动呢。”周女士颇有些满意的看着相处融洽的两个人,签完名周牧说要不他们等一下,自己收拾好东西请他们出去吃饭,结果被周女士拒绝了。   她说李江海在家准备了好些菜,不吃就要浪费了。   周牧脸上有些惋惜,他冲着余杉挥了挥手,等到车子开远了才向着自己办公室走去。   许久没有回到胡同,余杉只觉得无比亲切,于是门一开,她就冲进了家里往自己的床上一躺长长的叹了口气。   “快出来洗手吃饭了。”李江海的声音在外面想起,“脏兮兮的就往床上躺,我才给你换过床单。”   余杉把脸埋进枕头里闻到了清醒的肥皂香和太阳的味道,顿时觉得自己像飘在云朵里一样幸福。   一家人简单的吃了顿饭,余杉知道这个女人叫周雅琳,是爸爸面包店的老板娘,单身,现在有一个儿子是检察官,就是刚才见到的周牧,虽然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但一家人都受过高等教育,算是书香门第。   余杉不免的开始忧心起自己老爹的爱情,李江海是个不开窍的,不然也不会单身到了现在,两家目前的经济实力也确有悬殊。   于是饭后余杉拿着一瓶气泡水跑到了胡同的高墙上想事情。   胡同有一面高墙,坐在上面可以看到对面的拆迁工地,不过因为开发商烂尾,已经停工许久了,余杉是重生后才发现的这块地方,隐秘且安静。   陆予峥从后面拍了余杉一下也并排坐了下来。   “你说我爸和周阿姨能成吗?”余杉问到。她到是不排斥多个长辈,但也不想李江海都一把年纪了受点什么情伤。   “说不好。”陆予峥拿着玻璃瓶给自己灌了一口汽水。   “我觉得周阿姨是对我爸有点好感的。”余杉努力的分析。   “呦,你看出来了呀,我还以为你什么都没看出来呢。”陆予峥打趣道,他又想起来今天余杉坚持喊周阿姨姐姐那不开窍的模样,觉得有些好笑。   “说正经事呢。”余杉踢了陆予峥一脚。   “其实我们不用操心,李爸爸是个成年人了,他有权利决定谈还是不谈,周阿姨也是很好的人,无论对方条件怎样性格怎样,只要他们彼此认可,那他们就一定会幸福。”   陆予峥摸了摸余杉的脑袋跳下高墙。   “你在大湾乡预习功课了吗?如果你考的不好,我可是会把你丢下的。”   “你才不会呢。”余杉没跳高墙的本事,她慢慢悠悠的走到楼梯处,等回到高墙下方陆予峥果然还等在那里。   他一直走的比自己快,但永远不会丢掉自己。   这一世李江海和陆予峥给了余杉任性的安全感。   ----------------------------   余杉返校的那天,滨江一中轰动了好久,好到教导主任亲自在文科一班门前维持秩序。   短短几个月滨江一中出了两个名人,在热播剧里饰演配角的余杉和在明星综艺里崭露头角的天才少年顾祁礼,原本以为距离自己很远的人原来是自己的同学。   当同学都围上来时,余杉惊觉自己已经脱离了素人的身份。   滨江一中是一所教学氛围很严肃的地,余杉的出现让学校陷入了短暂的混乱,教导主任到是没有批评余杉,只是在第二日学校公告栏张贴出了巨大的横幅条。   “严禁其他班级同学在高二(一)班门前逗留,张望,请同学们牢记自己学习的使命和责任,克制追星从我做起。”   余杉看到这则公告时,差点找个地缝钻下去。   另一边李锐离开了大湾乡后却没有回到滨江市,她得飞一趟首都,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她得赶紧把沈荣推荐的那部电影合约签了,毕竟这种好资源抢手的很,没有合约作为保障总觉得心里不太踏实。   而在京中寰影业大楼楼下,李锐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这个人她曾经调查过,余家现今唯一承认的女儿-------余暖。 第36章 每一次微小的信号   “看来在大湾乡是认真学习了。”陆予峥看着卷子在上面用笔修改, 临近月度考试,余杉缺席一个半月,按照滨江一中的教学进度已经错过了许多功课, 为了了解余杉目前的情况,陆予峥给余杉出了几张试卷。   几门课分数都比较平均, 除了地理和数学稍稍有些拖后腿,但已经完全超出陆予峥的预期了。   “你自己不用学习的吗?”余杉趴在桌子上歪着脑袋看他, 她困的有些迷糊,感叹为什么陆予峥总是精力那么充沛。   已经都学完了,毕竟.\“陆予峥指了指自己的脑子, “很聪明。”   “不要脸。”余杉小声嘀咕了一句但也不得不承认, 陆予峥说的很对, 高二年级开始他就开启了霸榜模式, 名字始终位于理科班排名第一列, 无人可以撼动。   想到自己记忆中的陆予峥,高中三年一直事故不断,因为打架斗殴还进过局子, 后来肄业早退实在可惜。   陆予峥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文科年级第一的笔记本, 里面各项知识点标注清楚,笔记本是蓝色的,仔细闻有一股好闻的香气,   “这是你们年级第一的笔记本,你可以把知识点补一补, 这次月考不难临时抱佛脚应该来得及。“   笔记本被放在余杉面前,余杉看了看本子,又看了看陆予峥问道。   “人家为什么把笔记本借给你。”   陈明让我去学生会帮忙,我顺道借的。“陆予峥低头在卷子上批注重点, 丝毫没注意到余杉的目光。   “哦。”余杉不说话,不情不愿的打开本子抄着。   \“不要光写,脑子要记。“陆予峥敲了敲桌子。   “知道啦!”   在陆予峥填鸭式的教学下,余杉在月考取得了还算不错的成绩,班级中上游,为此文科班的班主任热情洋溢的表扬了余杉,要求其他同学务必向余杉同学学习,哪怕是在拍戏工作,也丝毫没有落下功课的精神值得表扬,而且如果余杉以现在的成绩保持下去,央戏一定是稳的。   顾祁礼这次月考也回到了学校,自他回来文科高二年级第一就易了主,成绩下来的那天,他整理好功课重点走到文科一班后门,想要把这些东西交给余杉,忽然就看见了靠在前门的陆予峥。   “小鱼同学,你太磨蹭了。”陆予峥懒洋洋的说道。   \“你等一下嘛,我这东西包不好。“余杉坐在教室前排,带着一幅矫正视力的眼镜,整个人看起来呆呆的,手里拿着一堆礼物纸在折着。   今天是周阿姨新店开业十周年纪念日,邀请他们去参加庆祝会,余杉托李锐买到了周阿姨最喜欢的国外乐队的唱片。   “怎么笨手笨脚的。”陆予峥快步走上前从余杉手里接过包装纸,三下五除二的把四方四正的唱片包好。   “喏,这不就好了。”   “嘿嘿,牛。”余杉竖起大拇指。   顾祁礼停下了脚步,他想起以前,余杉很少对自己抱怨什么,她自己就可以做好一切,对自己也是要求不多,埋怨很少。   陆予峥背起余杉的书包,两个人准备出门,看向门外时,顾祁礼已经不在那里了,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   一个人距离自己越来越远,是可以被感知到的。   余杉是一个很干脆利落的人,写了十几年的笔记本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不是冷漠,只是她不轻易做出决定,一旦做出,就绝不悔改。   顾祁礼了解她,因此觉得恐惧。   他换到了文科班,未来不出意外两个人会念同一所大学,如果自己再努力一些,一定会在片场相遇,他们有那么多年的感情基础,只要自己坚持一定会等来余杉回头。   可是事情真的会如他所想的那样吗?   余杉推开门的时候,人都已经来的差不多了,今天下午店内闭店不营业,里面有两三个周阿姨的好友,李江海和周阿姨在后厨房忙活,周牧今天整个人松弛了很多,松开了领带在和几个长辈聊天,整个人仪表堂堂,英俊帅气。   见余杉到了,周牧挥了挥手把旁边的椅子拉开招呼道。   “坐这里吧。”   陆予峥走的快,把自己的书包扔到椅子上先占了座位,自己则搬了个板凳让余杉坐在自己旁边。   周牧是个很聪明的人,在内卷严重的检察院也能做出斐然的成绩,看人极准。   趁着余杉去洗手的功夫笑着问到。   \“怎么,觉得有危机感?“   陆予峥抬眸看他唇角微微上扬,像一只狡猾的动物。   “那还不至于,你年龄太大了。”   周牧觉得现在的学生可太难缠了,一句话都不输。   “也对,要是我妈和余杉爸爸真成了,你要是想追我们家杉杉,可得喊一声大舅子。”   陆予峥完美的表情管理出现了一丝裂痕,他颇有些无语的看了眼周牧,起身去帮李江海拿东西了。   李江海烧了一桌子菜,周阿姨亲自下厨做了餐后甜点,余杉坐在桌上起初还故作矜持,后来埋头认真吃饭,陆予峥给余杉剥了虾自然的放在余杉盘子上,显然这已经是惯常模式了,李江海从后面看见了猛的敲了一下余杉后脑勺。   “小陆你自己吃自己的,臭丫头给惯坏了。”   “别敲我脑袋,我本来就没他聪明,打傻了怎么办。”余杉可怜的看了眼李江海。   “对了,滨江今晚有烟花秀,要不要去看看。”周牧笑道。   “可以啊,等会吃完饭开车去吧。”周阿姨笑道。   李江海当然没什么意见,余杉瞄了一眼正看见自家老爹也在剥虾,然后放进了周阿姨的盘子里,悄悄的用胳膊肘碰了碰陆予峥。   \“看到了.快吃你的吧。”   李江海有些不好意思,周阿姨的朋友们都在,大家自动默认了两人的关系,嘻嘻哈哈的一顿饭吃完一群人分为两辆车,李江海和周阿姨以及她的两个朋友坐一起,周牧带着余杉陆予峥坐一辆。   滨江最近几年为了市区空气质量已经很少有这种大型烟花秀了,这次活动方花了重金也拖了各方关系才得以举办一次。   沿路江边挤满了人,陆予峥为了方便一眼就看到余杉,挤到小商贩前给她买了一个巨大的黄色发光耳朵。   “我建议牵着手,这样不会丢掉。”周牧笑着向两个学生提出建议,陆予峥盯了他几秒,伸手牵住了周牧递过来的手,然后另一只手牵起了余杉的。   晚上九点整,烟花秀开始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可怜的周牧大哥已经被人群挤散了,陆予峥自然不想找他,他和余杉倚着石栏看着远处在天空盛开的烟花。   认识余杉钱,陆予峥从不知道世界的颜色是那么鲜亮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笑容。   忽然.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声安静下来,陆予峥惊讶的看着远处的烟花,烟花还在燃烧,带着毛绒发光耳朵的余杉在说着什么话。   但是.他什么也听不见。   用手狠狠砸了一下耳朵,陆予峥茫然的看向余杉。   世界在下一秒重新沸腾,余杉笑咯咯的说我们把周牧丢掉会不会不太好,他肯定得被周阿姨批评。   陆予峥抓着与余杉的手微微用力,没有再说话.   烟花会结束,周牧在车子旁等来了两个祖宗,陆予峥不急不忙的拉着余杉,手中抱着一杯水果茶。   切,一杯水果茶就想贿赂我,周牧心里不屑,他什么大世面没见过,直到余杉从陆予峥手里拿过水果茶跑过来,毛绒绒的耳朵一晃一晃的,脸上的笑容纯净又善良。   “周牧哥哥,带给你的。”   周牧的心一下就化了,完全忘记了自己被丢下的愤怒和刚才的不屑,喜笑颜开的接过余杉递过来的奶茶杯。   “还有没有要吃的,玩的,今晚我请客。”周牧笑道。   “被灌了迷魂汤了。”陆予峥看了他一眼暗自道。   当然最后三人并没有在外面逗留很久,一是面包店明天还要对外开门营业,不方便玩得太晚,二是明日周牧也有公务在身。   周牧把两人送到胡同口冲着余杉挥了挥手。   “下次长假了再带你出去玩。”周牧道。   “好的。”余杉点点头,陆予峥一起向着巷子里走去。   周牧看着两个学生身影逐渐消失在视线中,正准备上车,忽然看见了一个带着鸭舌帽的男人快步向着巷子里走。   周牧抓着车把手的门顿了一下,重新把门关上,从西装内口袋拿出一包烟笑道。   \“喂!兄弟能不能借个打火机。”   胡同外此刻只有他们两个,男人停下脚步,看了周牧一眼,压低声音含糊不清的说了句。   \“没有。”   “你住胡同里吗?我怎么没见过你呀。”周牧继续问。   对于周牧的闲聊,男人表现出了十足的不耐烦,他往地上啐了一口,骂了句“关你屁事。”就换了个方向离开了。   周牧收起脸上的笑容,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我是周牧,有个事情我私下拜托一下.”   “对.是这个地址,我在外面看见了一个可疑人,不确定是不是跟踪。”   “胡同里面住着我妹妹,麻烦你们巡查的时候帮我多关注一下,老同学下次出来请你吃饭。”   周牧工作到现在学到的最重要的一件事情就是,不要轻视任何一个细小的信号,那可能是危险到来的预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余杉回到家,李江海还没回来,刚准备点灯时听见了手机铃声响起。   屏幕上显示的拨通人是李锐。   按下了接听键,李锐的声音从听筒内传来。   “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坏消息。“余杉果断做出了选择。   “坏消息就是沈导演推荐的那个资源你有了竞争对手,对方后台很大,是资方的掌上明珠。”   余杉记忆中这个片子的投资方一直是寰宇影业,也就是顾祁礼签约的那家公司,寰宇的董事长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啊。   “投资方换了,滨江的余氏愿意出天价投资续集,而且寰宇影业最近高层变动频繁,还真就卖了。”   这是上一世没有的轨迹线,余杉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   “余氏的掌上明珠,那不就是余暖吗?以余明磊的能力在电影中塞进一个讨喜的角色再容易不过了。”   “那好消息呢?”余杉问。   “原班人马的导演编剧都不同意,他们说余暖不适合这个祸国殃民一舞倾城的形象,建议她选别的,可余氏那边没有妥协,最后定下了试镜会,你如果想要这个角色,就下周来一趟。”李锐说道。 第37章 角色试镜之争(上)   李锐虽然不清楚余杉和余家人之间具体是什么关系, 但通过已知的信息隐约可以猜到一些。   余杉有一个父亲,父女俩的经济状况并不好,李江海在面包店打工前, 一直是靠着卖猪肉为生的,但余杉却可以出入余家豪宅, 更重要的是余杉和李江海根本不同姓,长得也不一样。   这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李江海可能只是养父, 她真正的父亲姓余,可能是余家某个嫡系,但更可能的应该就是余明磊本人。   这样余杉和余暖的关系.   李锐觉得不太好办, 哪怕这次试镜余杉胜出了又怎么样, 私生女的身份是悬在她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一旦被社会大众提及, 好不容易累积的口碑又会随之崩塌。   若是已经有一定的粉丝基础后, 黑料还可以通过一系列手段洗白,但余杉才是一个刚出道的演员,丑闻缠身后很难再翻盘。   “下周什么时候?”余杉问到。   “下周五下午两点, 在中寰影业总部大厦。”   “可以, 我到时候会参加试镜的。”余杉几乎没有犹豫道。   李锐考虑了几秒最终还是说道。   “我其实建议你不参加,这个资源虽然好,但不如你的口碑重要, 等再积累一些人气和余暖碰上也不迟,再次即使你参加了, 现在的圈子,谁给钱谁是老子,余氏是大投资方,你也不一定可以胜过她。”   这是考虑了多方李锐给出的建议, 但建议归建议,余杉才是做决定的那个人。   “李锐,我想以你的敏锐度我和余暖的关系,你应该都猜到了吧.我和她不是那种靠躲避就可以避免冲突的关系,即使我不去找她,她也会像这次一样找上我,难道以后的每一次机会我都要退让吗?”   余杉听过过刚易折,但她没有选择。   于是第二日余杉就开始了突击训练。   这部电影名叫《长安怪志2》,延续了第一部 说的是主角团在长安城内探案的故事,属于标准的春节合家欢电影,电影采用双导演模式,其中李东田导演拍摄风格浪漫且美学造诣极高。   余杉所要试镜的角色是穿插在主线剧情中的一个舞女。   在上一世这个角色是由一个中国舞舞者饰演的,也就是说饰演好这个角色需要一定的舞蹈基础。   余杉原以为自己还有一段时间去学习舞蹈,但现在看来应该是来不及了。   她仅仅只有一周的时间去学会一支舞,然后去往试镜地点。   余杉投入到这种极度忙碌的状态中,因为没有舞蹈基础,前几天几乎每日都是瘸着腿回到家的,陆予峥放学后会骑着自行车把人送到舞蹈教室,然后找一个就近的地方看书,等时间差不多了再骑车把人送回家。   只是今天有些特殊。   “余杉,今天我有些事情,下午会请半天假,如果下课我还没有出现,你先坐车去教室,晚上我去接你。”陆予峥说道。   “不用接我,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余杉觉得陆予峥变得和李江海越来越像,每天有操不完的心。   说完又想起来什么问道   “你出去办事有我可以帮忙的吗?“余杉有些担忧的问到,陆予峥年少老成,什么事情和情绪都喜欢藏在心里,忽然请假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理由。   “也没什么,你别问了”陆予峥挥了挥手,催促打水路过的余杉赶紧回去上课,自己则低头假装看书,而实际上却很长时间都没有翻动书本。   自那次烟花秀之后他一共出现了三次耳鸣,耳鸣后短暂的几秒会出现听不见的情况,他决定去医院看一下。   下午陆予峥和陈明请了病假,拿着请假条出校后直奔市医院,在经历了数项检查后被告知结果会在两天后出,到时候他还要来一趟拿一下报告。   虽说是没有立刻出体检结果,但从医生的表情可以看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难道是最近压力太大了吗?陆予峥推着自行车在路灯下等待的时候想。   余杉练舞的刻苦程度让人惊讶,练习时间每天晚上六点到九点,余杉几乎每次都会提前半小时到,然后进入疯狂练习模式,如果老师还没有来,她就会打开视频教学对着镜子练。   这个教室大部分人都不是初学者了,余杉第一次跳舞四肢僵硬,动作也记得很慢,但是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老师惊讶的发现,余杉反复练习的那支舞蹈已经完全达到了及格线水瓶,如果她不说完全看不出这是个才学习一周不到的初学者。   “足够有韧劲,也足够努力。”这是舞蹈老师对余杉的评价。   李锐从余杉眼中看到了一种意志力,她不想输,她不想输给余暖,不仅仅是为了证明自己,也是证明这些年脱离了余家被李江海教育长大的自己,并没有哪里不如她,李江海给了她足够多的一切。   演技,这里是余杉的主场,余暖才是那个不自量力的闯入者。   距离试镜只有两天时间了,李锐给余杉定了机票让她前往京城,而在就今晚瞿落枫,余朗两人也乘坐着同一航班。   李锐给余杉定了商务舱,余杉走进舱内时,正有人拿着平板在看《巫医》。   目前这部剧刚刚播出前十集,小崔如意这个角色受到了许多人的追捧,甚至有媒体账号在讨论,这个新冒头的小姑娘会不会撼动新生代四小花旦的地位。   #希望小如意不要长大,长大后就变成了蛇蝎女人呜呜呜#   #嗑一秒大叔萝莉□□cp!#   #感觉前几集最出彩的就是这个小演员了呀,好灵!#   这些是余杉从网上看到的评价,虽然掺杂着一些负面评论,但总体都是正向的,也正是因为余杉第一部 作品的播出,她拥有了第一批粉丝,为了安全起见李锐还是给余杉购买了价格更贵的商务舱。   余杉落座后就找空姐要了个毯子,自己带上墨镜和口罩睡觉。   余朗落座后一眼就看见了余杉,她已经睡着了,带着耳机,歪着头靠在椅子上,看着很疲惫的样子。   瞿落枫很快也察觉到了儿子的视线,一见到余杉眼中的情绪就无法遮掩了。   “她这样会着凉的。”   余杉今天穿了一件牛仔裙,裙子不长露出脚踝,毯子只盖住了一半。   瞿落枫想起身却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余朗摇了摇头,然后找来了空姐轻声询问能不能给那边的女孩再加一条薄毯。   他们这次去京是谈判的,余暖被余明磊接走后第一次要求和他们见面。   “余暖,要是有她一半懂事就好了。”瞿夫人叹道,她不自觉的用大拇指抠着虎口,隐约已经见到血痕。   “都是我的错,不明是非不辨善恶,把好好的孩子教成这样。”   瞿落枫侧过脸,声音有些哽咽。   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这样以泪洗面,瞿落枫本以为只要自己斩断了和余明磊的关系,保护好自己的孩子,也算是及时止损,可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永远错过了。   飞机抵达目的地,余杉先下了飞机,李锐正在机场外等她。   “今天沈荣导演也会来,他听说你被换角的事情后很生气,比你早两天到了这里。”接到余杉后李锐说道。   余杉点头,等这次事情结束之后她确实要好好感谢一下这位导演,原本一个剧能成靠的就不是一方努力,而是多方协作的结果,自己参演《返乡》也是受益良多。   此刻沈荣正在自己老友的家中,李东田给沈荣泡了杯茶,笑呵呵的道。   “兄弟,你不要这么着急,这次的事情你和我说了都不算,能不能拿到角色还要看小丫头自己。”   沈荣皱眉反驳道,“你说的怎么就不算,这是你的电影吧,混这么多年连个角色你都定不了?”   “喝点茶喝点茶。”李东田举起茶杯塞到沈荣手中,一幅哄孩子的架势。   “我们这个片子和你那个不一样,就不是一个体系的,《大唐志怪1》票房21亿,总投资是3亿元,今年的第二部 ,资方给我们的和预算翻了快一倍,5个亿,你以为别人就只当冤大头掏钱什么都不要吗?你拍献礼片有央戏给你拉投资,当然不用考虑这些,我们这个可是纯纯的商业片。”   沈荣当然清楚拿多少钱办多少事,但这种临时换饰演者弄试镜会的做法让他很下不来台。当初这片子余杉虽然因为在大湾乡完成电视剧拍摄收尾工作没能及时来签约,但实际上这个角色已经定下是她了,自己也给了人保证,结果.   “我给你打包票,余杉这个小姑娘,绝对是可造之材,你要是不用,以后你就后悔去吧。”撂下这句话,沈荣气呼呼的起身,茶也不喝走了。   “真是个火爆脾气。”李东田把泡好的茶放到嘴边唑了两口,叹了一句真是好茶。   余朗和瞿落枫一落飞机就去往了此行的目的地,余家在京城经营着一家星级酒店,余暖从疗养院出逃后就长期住在在这里。   “母亲。”瞿落枫和余朗落座后,侍从就从包间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余暖推开门亲热的打了个招呼。   “啊.不应该叫母亲了,应该叫瞿阿姨,您和我父亲都离婚了。”余暖笑道。   她今天是盛装出席的,穿着一身长裙,画着精致的妆容,浑身带的首饰都是最新的限量款。   余朗面部表情的看着她,瞿落枫则安静的进餐。   “不好意思,长途飞来有些饿了。”瞿落枫笑道,看向余暖的眼神中既没有痛恨也没有悲伤,更多的是一种认命和失望。   余暖起初还不太理解,她看向余朗甚至怀疑他什么也没有告诉瞿落枫。   “我打算协助父亲对您提起诉讼。”余暖压住心中的不安道。   “可以,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瞿落枫笑道,“来看看你,也算是做个告别,亲眼见到,我才知道原来我养大的那个女儿早就没了。”瞿落枫叹道。   “只有看到现在的你,我才能说服自己在以后对簿公堂的时候不要心软。”瞿落枫说完就拿起包离开了。   余朗的眼神比瞿落枫要冷漠的多,他推着轮椅打算叫秘书进来时,余暖再次发问。   “明明是你们先抛弃我的,为什么又弄的像我背叛了你们似的,为什么每次都要把我变成坏人。”   余朗看向余暖,最终还是说道。   “在我苏醒的那一天就已经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母亲选择的做法是努力争取你的抚养权,她一直认为无论你做错了什么,作为教育者的自己也有一半责任,即使知道你是杜如兰的骨肉。我们一直都在努力,上一世你自杀后所有人都在愧疚,是我们没有处理好这段纷杂的关系。为了让你避免被纷争波及,我和母亲商量先把你送到国外进行心理治疗,等你的心里状况好些了再另行接回国内。“   余暖看着余朗,她觉得这个人在欺骗自己,但从余朗那双眸子中又找不到欺骗的痕迹。   “余杉.我们亏欠她更多,多到可能我们的出现在她的生命力也是一种伤害,母亲一直在尝试着弥补,弥补她也弥补你。”   说道这里,余朗露出一抹讽刺的笑容,他将自己的轮椅弄动到余暖身边,伸出手掀起了她的袖子,袖子之下全是被殴打的红痕。   “可惜.你已经为自己选择了道路,我们阻拦不了。”   “余暖,我们也不欠你什么的。” 第38章 角色试镜之争(下)   余朗走后, 余暖一直呆呆的坐在椅子上,她一直以为是瞿落枫先不要自己了,他们恨她, 原因仅仅是因为自己不是她的亲生孩子。   既然注定要被抛弃,那不如自己先抓住余明磊, 这是余暖自己做出的选择.   她知道余明磊是什么样的人,暴戾□□的神经病, 但也清楚,只要自己还有利用价值,那他就会永远站在自己这一边。   利益的维系让这段关系变得坚固。   在余朗叛离后余明磊只有自己一个孩子, 为了牵制瞿落枫, 为了稳住自己, 她可以肆无忌惮的向自己这位“父亲”提出任何要求, 当然是在他开心的时候, 反之可能得到的是一顿暴打。   但事实却是,即使知道了一切瞿落枫依旧选择了原谅,这一世的她原本还有挽回的机会, 一切苦果还没有酿成, 可她还是选择走上了绝路。   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办法反悔了。   想到这里,余暖强迫自己忘记这些, 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是张导吗?我是余暖,对, 余总是我父亲.”   本次选角中寰影业是中间人,预计在电影中投资的占比为10%,不算多也不算少,但在这种两方因为选角拉扯不清时作为前制片方的中寰就有了极高的话语权。   因此试镜会的结果由资方, 导演组共同决定,中寰影业占有二席,余氏占有二席,导演两席。   “这次试镜会并不是只试一个角色,余氏接管了电影后要求大批量换人,除了主角几乎换了个精光。”李锐在车内说道。   他们现在在中寰影业的地下车库,李锐正滔滔不绝的把自己这两日得到的消息和余杉分享。   这是余杉意料之中的事情,余氏的版图中有娱乐圈,斥巨资投资《大唐志怪2》也是为了快速在这个领域站稳脚跟,但商人大多都是重利轻义的,花自己的钱捧别人的明星,这种事情余明磊做不到。   如果可能他甚至想把主角都换了,可惜作为受观众喜爱的续集,换了主角就相当于换了电影的灵魂,自然不敢冒这个风险。   一辆红色的跑车从李锐的小破车前飞驰而过,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车子停稳后余暖从车上下来,送她的人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染着一头红发,模样尚可,只是举止有些轻漫。   男人的手搭在了余暖腰上,可余暖却丝毫看不出生气,她有说有笑的和男人走上楼,举止亲昵。   “张导儿子,去年刚从国外回来,对外一直营销娱乐圈贵公子的人设,但私下和几个小花都暧昧不清的,是个完全的花花公子。”李锐看向两人的背影笑道。   “看来你这个.竞争对手,为了赢你可是不择手段了啊。”   “是她的风格。”余杉不是第一次见识了,闭目养神了一会,脑中重新过了一下舞蹈动作。   她要赢就要赢的堂堂正正的。   于此同时,在飞机上见到余杉的瞿夫人却控制不了自己不去了解关于余杉的信息,她来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情?需不需要家里的帮忙?   她并不记得余朗口中的那些事情,但余杉是自己孩子这件事情既让人意外又让她觉得是情理之中,她曾经感叹过,这个孩子和自己.太像了。   可即使记得了又怎么样,她刚刚把这个孩子赶出家门,那一晚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现在仅仅是因为血缘又要束缚住她,瞿落枫做不到,但她想要有限的事情里为她做些什么。   对于他们来说,只要想知道的消息,很少有打听不到的,很快瞿落枫就知道了余杉即将要参加试镜的事情。   也知道了余暖利用特权抢夺角色的事。   于是在纠结后瞿落枫终于拨通了一个电话。   --------------------------------   余杉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熟人,孟婉婉的助理正在帮她做指甲,整个化妆室没有谁比她排场更大了,美甲烘干机闪着红光,孟婉婉拖着脑袋百无聊赖。   大家都在窃窃私语孟婉婉果真如传闻中一样没长脑子,而余杉却看了一眼便觉得像。   《大唐志怪》中有一只兔子妖怪,娇弱懒惰,有钱有闲,和现在坐在化妆间里的孟婉婉一般无二。   余杉觉得她若是一个资源咖也是一个努力的资源咖才对,最起码比大多数人做了更多的功课。   见到余杉,孟婉婉“呦”了一声,招招手喊了句。   “小如意。”   余杉觉得无语走到旁边坐下。   “上一部剧你好歹演的是我小时候,没想到这一次我们就要同台演戏了。”孟婉婉有些惆怅的感慨。   “还没选上呢。”余杉道。   “沈荣导演可不是这么说的,他和片方力鉴的你,生怕你就此成了沧海遗珠。”孟婉婉笑道,“等会试镜结束方便谈谈吗?”   余杉点点头,她对孟婉婉的印象不算太差,她一直拼事业,自余杉有印象以来从没有听过闹绯闻,到是关于她抢人资源的八卦屡屡爆出。   “可以,但可以回滨江市吗再谈吗?我定了最早的飞机票回滨江,赶着第二天上课。”余杉有些不好意思。   “对,你还是个学生呢。”孟婉婉笑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我联系你。”   “不过也不一定,你这个角色有个竞争对手,这年头真正有背景的可不会在外场等着,早就被请进去了,说起来,你俩同姓。”孟婉婉话锋一转道。   余杉当然知道她说的是谁,果然第一个试镜的就是余暖,她具体演了什么余杉看不见,但据里面的选手说,演的很好,和他们这种半路出家的不同,跳的很专业。   舞蹈.是余暖很擅长的领域,比起在胡同里疯跑度过童年的余杉,她要努力的多。   余杉走进试镜的房间时,看见了里面的余暖,她坐在导演儿子旁,看向自己是带着微笑,这是这微笑有些轻视的意味。   余杉来.是一种不自量力,她绝不会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还输给她。   《媚》,余杉没有跳完整的舞曲,学习时老师改掉了一部分高难度动作,着重从形体变成了面部。娇俏灵动又有些泼辣,从余杉的眉眼中可以窥见舞蹈下的情绪。   余暖自认为余杉跳的错漏百出,但.却足够惹人关注。   选择有时候比实力更重要。   李东田很满意,动作,舞蹈基础这些东西都可以后期学,一个动作不行那就重来一次,练久了总可以熟练,但有些东西学是学不会的。   比如感染力.   毕竟沈荣那么刻薄的男人还愿意为了这个小姑娘专门来找自己一趟,可见确实是个可造之材。   不过也如李东田自己说的那样,这部片子,不是他一个人说的算的。   “如果让你演别的角色,你接受吗?”张导忽然问到。   试镜室评委一共六人,除了在一旁打酱油的张导儿子和余暖外,中心主位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张导,也是影片的主导演之一,另一个是中寰影业的高层。   问出这个问题大概意味着余杉和这个角色大概率是没有缘分了,余杉到时不卑不亢,笑着摇摇头。   “那就不再考虑了。”   上一世《大唐志怪2》确实成功了没错,但不代表这一世被大换血后的影片还可以成功,与其留在这里,不如花同等的时间去寻觅其他更好的剧本。   “那就可惜了。”张导表现出些许遗憾。   “为什么可惜,我觉得还不错啊。”一直在主位没有发表任何评论的女人忽然说话了,她剪着利落的短发,穿着西装,举止干净利落。   可能是没想到中寰的负责人会说话,张导有些尴尬的看过去。   “为什么不考虑她,我觉得表现的很好啊?”女人又重复了一遍。   “没有不考虑,只是暂时有更好的,余暖她的舞蹈要更专业一些。”张导解释说。   “可是我们是招演员啊,如果要专业的舞者去舞蹈学院找不就行了。”女人嗤笑道。   她说的很有道理,以至于一时间张导没找到好的理由去反驳。   “那就老规矩吧,一个人代表一票,你儿子和带进来的余暖同学除外,多看看多选选,说不定还有更优秀的呢,然后再从候选人里面投票表决出最终结果。”女人一锤定音,给余杉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最后的投票余杉是看不到的,她去了一趟卫生间擦掉脸上的些许油彩,出来时刚好碰见了中寰影业的高层。   女人正在打电话,面对着写字楼的玻璃幕墙。   余杉本无意偷听,谁想却忽然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小姑娘表现的不错,这个角色不出意外应该就归余杉了,不用谢我,我俩这么多年同学的,而且我真的早看张大骠那人不爽了,改了个导演艺名,拍了几部爆款片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了.不过余暖不是你女儿吗?当初有人把她名字报给我的时候,就是因为她是你女儿我才对这种中途换人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余杉站在后面,脸色越来越难看,就在同时数条恭喜短信蹦了出来,刚才剧组公布了投票的最终结果。   3;2,一人弃票。”   余暖表现的不差,但她小看了演戏,那是余杉上一世一点点磨砺出了的感觉,不是她光靠着舞蹈经验就可以弥补的。   “恭喜余杉同学获得角色------经纪人李锐”   “余同学恭喜,我相信你可以演好的-----沈荣”   余杉沉默的看着不断涌出的短信,最终选择给李锐回了一则讯息。   “帮我把这个《大唐志怪》片约推掉吧,我不演了。”   又给沈荣回复了一条,感谢导演的栽培,但最后还是让您失望了。   余杉一直骄傲于自己不是余暖,她有足够的实力可以靠着自己走下去,可今天她的骄傲被踩了下去。   所以她必须辞演。   李锐收到信息的时候觉得很不可思议,她追着余杉追问原因,告诫她这真的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但余杉依旧态度坚决。   晚间乘坐飞机返程时,余杉收到了一则陌生人发来的讯息。   “您好,我是中寰影业的高层徐如暮,我想问一下你辞演的原因,是因为片酬还是.?\”   \“是因为我不想被过多的干涉,告诉瞿夫人,叫她不要多管闲事。“回复完信息余杉就关掉手机坐上了返程的飞机。   那是余杉至今为止为数不多伤人的重话,如今说出来对象竟是视为母亲的瞿夫人。 第39章 再次相见的那一天   余杉辞演后李锐和她第一次有了意见的不合, 《大唐志怪》是一个公认的绝好的资源,以余杉现在的资历下一次再碰见可能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更何况她头上还有余氏的打压。   娱乐圈现在正是一片红海, 无数人挤破脑袋要进去,余杉却在已经得到的时候把机会拱手让出。   李锐清楚的知道, 以余杉的这层关系,要么就一直默默无闻要么一夜爆火, 突破余氏的打压,她可以理解余杉这么做的理由,但站在完全理性的角度她不该这么任性。   余杉是觉得有些愧疚的, 两人之间是合作关系, 但辞演却是自己一个人做出的决定, 于是回到滨江市后也给李锐发过几次消息希望可以约出来谈一下。   只是李锐一直没有回复。   “我到滨江市了, 有空出来见一面吗?”余杉在周六收到了孟婉婉的讯息, 这才想起来自己答应过孟婉婉的邀约。   在一家环境清幽的咖啡厅余杉见到了孟婉婉,她今天没有带助理,一个人带着墨镜坐在角落里, 见到余杉笑盈盈的挥了挥手。   “坐吧, 这里是我自己的店,你可以不用担心遇到狗仔或者记者。”   明星往往有自己的产业,更何况孟婉婉这种世代经商的家族出来的, 在滨江有几个店铺也不算稀奇了。   余杉坐下后孟婉婉就开门见山的说出了自己的意图。   “瑞盈娱乐你知道吧。”余杉点头,她自然知道, 自己前世和顾祁礼一样签约的是中寰影业,中寰影业的高层和瞿落枫交情颇深,因为自己的特殊身份,没少受针对, 瑞盈娱乐也是娱乐圈头部经济公司之一,和中寰影业在明星输送方面分庭抗礼。   简而言之,就是两家是对家。   “瑞盈的老板是我姑妈,前段时间我和她推荐过你,并且擅自把你的资料给她看了看。”孟婉婉笑道,“我觉得你很有潜力,有没有想法签一个更大的公司。”   孟婉婉既然这个问肯定知道余杉现在是和谁签的约,李锐虽然才能卓越,但毕竟是一个人单打独斗,比起大公司可能并不是一个非常好的选择。   余杉和李锐签约期限为一年,现在也即将到期。   见余杉不说话,孟婉婉立刻道,“你应该清楚背靠大公司有多少优势,虽然不知道你和余氏具体有什么过节,但过几天你就会接到消息,李锐目前给你接洽的几个资源全部告吹了,她也应该和你说过,目前你能够到手的资源余氏想要干预都太容易了,且没有大公司做背书也很少会有剧组敢用你,继续干等下去你会就此沉寂。”   这一天比余杉想象的要更快到来,接受瑞盈娱乐的邀约自己还有生机,如果选择继续和李锐合作将会面临茫茫前路。   “当初我家在最困难的时候是李锐给了我第一份工作,就是崔如意的那个角色,现在的困难我想和她一起度过。”余杉说出这话就已经代表了拒绝,但孟婉婉却依旧笑道。   没关系,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说不定某天你就会改变主意,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欢迎来找我。”   从孟婉婉的咖啡店走后,余杉乘坐公车前往灰彩虹工作室,却在工作室楼下见到了一辆熟悉的车子。   红色的跑车停在住宅楼下,不少路过围观的群众会掏出手机拍个照片,这辆跑车正是余暖的。   余杉顿住脚步,抬头看向挂着灰彩虹工作室招牌的地方,此时窗帘正拉着,看不见里面。   余杉没有着急的跑上楼,她等在一楼通往地下室的转角,想要等余暖走了再去找李锐沟通。   果然没几分钟余暖就走了下来,随行的还有那位张导的儿子。   “锐姐,余杉已经辞演了那个角色,这两天你应该也清楚,继续和余杉合作你将什么都得不到,我说的事情您务必要考虑一下。”余暖的声音传来。   “那是那是,我和她签的一年,随时都可以止损的。”李锐笑道。   余暖打量着李锐觉得这个穿着低级的女人太奇怪了,明明是个女人非要起一个男人的名字,好像唯利是图随时可以抛弃余杉,但偏偏这两日她从没有停止过和为余杉争取权益。   李锐把人送到了门口,一直恭敬的站在门边看着跑车离去,见人离开晦气的往垃圾桶里吐了一口痰。   “谁是你姐呢,还锐姐,就你妈无语。”转身时就看见了余杉。   “哦,你来啦。”见到余杉李锐并不惊讶,走上楼去。   灰彩虹工作室门前的招牌已经摘掉了,余杉走进去时看见李锐正在打包东西,原本为数不多的家具都盖章了防尘的白布。   “你.”余杉想要发问。   “我们两个的合约就要到期了,什么情况相信我也不用我和你解释了,余氏要封杀你,而我无能为力。”   实际上李锐没说的是,在这场无声的封杀中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只是她没钱没权,哪怕手里面有几个料也不是职业狗仔,威胁不到这些大企业。   “解约后你去哪里?”余杉问。   “自有出路.”李锐没说,余杉也就不问了。   “作为前同事,我最后给你个建议吧,孟婉婉找过我,说了瑞盈有和你签约的意向,签这个合约是你当下唯一的路,好好积攒作品,或者说直白点让观众不要忘记你的存在,撑到下一个你的大爆剧出现,手里才有筹码。”   “我可以和瑞盈说希望把你也带去,他们会同意的。”   李锐的潜力没有人会否认,一个优秀的经纪人并不比一个明星价值低,因为她可以源源不断的产出新的资源。   “我说了我自有出路,而且你应该明白所有获得背后都有代价,你和瑞盈谈条件的时候如此,你放弃《大唐怪志》资源的时候也是,前者你一定会在合同上做出牺牲,后者我们的路被彻底封死了。”   李锐是个绝对理性主义者,她也很庆幸自己是这样的人,所以能在这个时候果断的做出选择。   余杉明白了,她坐在李锐对面陈恳的说了一句对不起,随后起身离开。   李锐走到主桌旁,打开抽屉看见了放在里面的小铜牌,上面写着这间工作室的招牌-----灰彩虹工作室。   “一切都是暂时的。”她抚摸着牌子轻声道。   余杉在两日后和瑞盈顺利签约,在孟婉婉的牵头下,瑞盈给了一份规格跟高的合同,余杉从大公司拿到了一个不错的分成比例。   新的经纪人是个男人,手下有一个一线小花,和几个二线,对于这个空降的关系户表现出了不温不火的热情。   但余杉终于有新的剧本了。   签约后的一周经纪人在了解了余杉的基本情况后接洽了好几部剧,剧本被送到了余杉手中。   另一面瞿落枫没有再出现在余杉的生活里,只是听说余氏的高层变了天,余朗撤换了娱乐圈板块的负责人,但自己也退居二线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闲散大股东。   余暖到是混的风生水起,她接下来了《大唐志怪》中舞女的一角,在随后剧组公布的演员表中俨然已经成为了重要女配角,李锐没有签约余氏,而是转而借着沈荣的关系成为了中寰影业的经纪人,签约期为期三年。   陆予峥在高二结束的那年获得了全国人工智能编程大赛个人金奖和团队金奖,当清大招生办的车子停在胡同巷口的时候,整个胡同的邻里都为之沸腾。   陆予峥比余杉提早的进入了毕业季,在余杉忙于学校和家中两点一线生活的时候,陆予峥一直悄无声息的陪在余杉身边,只是耳朵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了。   医生说他没有问题,浑身上下都检查了,身体是健康的,只是他确实在逐渐失去他的听觉。   余杉打开门时看见了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脑的陆予峥,喊了好几声都无人应答,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陆予峥茫然的看过去,意识到是余杉在喊自己后,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然后逐渐调整好情绪问余杉今天在学校怎么样。   余杉嘴上没说,但压力也很大,高三她打算把拍戏停了专心复习,央戏和清大在一个城市,她想去找他。   一年的空窗期,余杉的经纪人对此表现出了不满,但最终也没说什么。   时间转眼就都到了高三。   清大校园里,陆予峥穿着棕色的大衣,坐在自习室看书,一个女生走到桌子旁悄悄放下了一块巧克力。   陆予峥抬眸,精致的五官让女生心跳加快,下颌线优雅且性感,只是少年眼神却没什么温度。   女生不敢说话,匆忙收拾东西走了,几分钟后陆予峥的手机屏幕亮了。   “在做什么?”   “看书。”陆予峥的气质瞬间柔和了下来,放下手里的笔回复道。   “那在图书馆喽?”手机上弹出回复。   “bingo。”回复完陆予峥又想到了什么,唇角露出一抹笑容竖起手机对着桌子上的巧克力拍了张照片。   “女孩子送的。”   等了一分钟,那边没有再回复。   陆予峥有些坐立不安起来,过了几秒自己又发了一条短信解释。   “我没收的。”   陆予峥等了足足三小时,午饭也没吃中间出去了好几次在想着要不要给余杉打个电话。   她好像真的生气了。   三小时后,新的消息终于出现了,陆予峥立刻点开,看到余杉回复道。   “啊.登机后手机就关机了,抱歉,你现在还在图书馆吗?我和爸爸到京了。“   陆予峥的心情就像坐了过山车,他立刻收拾东西冲出了自习室,周围自习室的同学好奇的看着这位清大高冷的学神好奇是什么让他完全没了平日里的淡定和从容,巧克力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陆予峥一直没有碰过。   “你们在哪里?”陆予峥拨通电话问到。   “准备坐机场巴士去央戏,到时候晚上我们吃顿饭呗,我爸可想你了。”余杉回复道。   “我已经出门了,央戏门口见。”   12月的城市有些冷,陆予峥只穿了一件大衣,鼻尖冻得有些红,站在央戏门口待了足足半个小时,因为个子高气质又出众,期间被搭讪了无数次。   “同学,你要不进来等吧,外面怪冷的。”央戏外的小商铺老板有些看不下去在里面招呼道。   陆予峥原本是拒绝的,但想了想还是问到。   “老板,有热牛奶或者咖啡吗“   “有,进来吧。“老板笑道。   “没事,我等会进去,谢谢老板。”陆予峥道。   余杉下车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陆予峥他围着自己送的那个有些丑的围巾,站在街边秃了顶的梧桐树下,手里提着两杯咖啡。   陆予峥也看见了余杉,笑着走过去,把两杯咖啡递到余杉和李江海手中。   “热乎乎的。”余杉原本被冻得有些失去知觉的手缓慢的暖和起来,兴奋的跺了两下脚。   12月艺考开始了,余杉此次来京的目的不言而喻。   “怎么这么凉。”陆予峥摸了一下余杉的脸,准备摘下围巾环在余杉脖子上却被李江海阻止了。   “衣服带够了,她在飞机上嫌热非要拿掉。”说着李江海从背包里拿出一条红围巾丢了过来。   余杉不好意思的把厚实的红围巾环在脖子上,陆予峥低头看着她,少女明艳的笑容像冬日暖阳,他有些不自然的撇过脑袋,耳根红红的。   “滴滴。”   车子在陆予峥身后按了好几声喇叭,直到余杉拉了他一把 ,少年才发现。   “别发呆,注意安全。”余杉道。   \“哦,下次知道了。“陆予峥眸中微暗。   自两个月前,陆予峥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他应该感谢老天给了他时间,让他学会唇语不至于和余杉有交流障碍。   至于医院,他去过很多次,每次都是差不多的结果。   “走,我们先去见老师。”余杉在前面招手。   李江海和陆予峥走在后面。   “最近在学校还辛苦吗?”   每一个在家忧心的父母比起孩子的工作和学习,更关心的是他们的身体,还辛苦吗?累不累?有没有按时吃饭,这些简单的话语在陆予峥听来温暖的过分。   “还可以,学校同学都挺照顾我的。”   其实陆予峥并没有很多时间和同学交流,他不太喜欢应付社交,就像上一世一般,只是因为有了余杉,所以不再陷入自己的情绪中变的像个与人格格不入的怪物。   “江奶奶你也放心哈,我走前拜托了周牧照顾两天,现在老太太每天精神好的不得了。”   陆予峥当然放心,他觉得已经很麻烦李江海了,他本想把江奶奶接到京自己租房在照顾,但江奶奶年龄大了,实在不愿意离开故土。   “你也没别跟我客气,原先你放在我们家关公像底下的钱我都看见了,其实邻里之间不用想那么多,高中这三年你不也一直照顾我家小鱼同学吗?”   “哦,对了。”陆予峥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李江海,是一个电子照片存储器,只要在手机里下载一个自己开发的app,当图片被存入app后,照片就可以自动在存储器上播放。   “李叔,提前祝您新婚快乐。”   李江海要结婚了,结婚对象就是那个开甜品店的周阿姨,两人相处了将近一年互相中意了对方的人品,要在下个月余杉定下后去把证领了。   “诶~不是新婚了,就是两家搭伙过日子,雅琳她想着以后孩子都大了总要离开家的,她不想让自己变成那种依赖、束缚孩子的老人家,我也是,所以提议我俩搭个伴。\”   虽然是这么说,但李江海的脸上却有藏不住的开心和幸福。   艺考顺利结束后,陆予峥和学校请了假,跟着两人回去准备把李江海的婚礼办了。   周阿姨喜欢西式婚礼,他们订了一个小教堂举行了简单的仪式,婚礼上余杉和周牧憋着笑把各自的父母送到了对方身边,胡同街坊两三人以及女方的部分亲友参加婚礼,大家都议论李江海熬了那么多年终于熬出头了,白捡了一个女儿就算了,现在还白捡了一个一表人才的检察官儿子,父母和兄妹两个站在一起完完全全就是幸福一家人嘛。   值得一提的是,顾祁礼和李锐也来了,他们现在是经纪人和艺人的关系。   李锐进入中寰影业后带的第一个艺人就是顾祁礼,学霸的条件也足够优秀很快就收获了李锐的认可,两人搭档的还算合拍,一个月前在顾祁礼的促成下,他和余杉定下了一部剧的男女主角。   《落日时分的暗恋》,余杉记得这本书自己重生的第一日和丁当还专门去参加过签售会。这部剧原本在2年前就已经筹拍,但因为女主丑闻男主跳票等原因就一直搁置了下来,两年内章楠的作品持续出圈成为了圈内最火的青春文学作家,这个项目重新转手打算再次开机。   这次章楠的话语权不同以往,她想起了自己签售时看见的那个小姑娘,于是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前往联系上了余杉所在的经济公司瑞盈娱乐。   而男主的资源则被中寰拿下,顾祁礼凭借着在警匪片中饰演反派的精湛演技,优秀的外形条件和与剧中男主极度吻合的学霸人设拿下角色,这是他数次和高层争取后的结果,推掉了到手更好的资源。   终于他们又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汇合了。   顾祁礼努力让完全不同轨道的两颗星星产生了交集。   李江海今天尤其开心,他们在酒店里宴请了宾客,然后端上了自己亲手制作的三层蛋糕。   周牧先切的蛋糕,第一块分给了李江海,李江海笑呵呵的递到周雅琳手中,余杉在旁边笑眯眯的看着,分完了长辈,周牧切下一块大的,递到了余杉面前。   “来吧,妹妹。”语气宠溺。   余杉有些恍惚,她现在也有自己的哥哥了,属于自己,无条件站在她身边的家人。   过去自己奢望的位置渐渐有了新人填满。   “愣着干嘛,你刚考完试,下部剧开拍还有一阵子,吃一块蛋糕没事的。”周牧以为她怕长胖,安慰道。   记忆中余朗和瞿落枫的模样在渐渐变得模糊,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们了。   婚礼在一片欢乐中结束,李江海带着余杉搬离了胡同和周阿姨住在了一起,陆予峥大学期间技术入股了一家科创公司,赚了些钱也带着江奶奶搬到了附近。不过李江海结了婚,自己总不方便老是打扰别人的生活,于是陆予峥给江奶奶请了个保姆,两家离得近李江海也时不时去看一看。   和上一世一样,顾祁礼饰演的少年反派大获成功,加上李锐的鬼才营销,成为了炙手可热的新星,高考成绩下来时《落日时分的暗恋》正式开拍,这对金童玉女在镜头前第一次亮相就收获了大批cp粉,高中同学,相配的颜值,以及顾祁礼看向余杉是总是深情的眼神。   #童年回忆终于要拍成电视剧了,女主百分百符合心中沈依依的形象,男主也是,希望演技也可以,不要毁我童年#   #两个人都是演技派,顾祁礼的斯文败类简直把我吓出了一身鸡皮疙瘩,余杉的小崔如意一直是我心中的白月光,虽然资源有点虐#   #怜爱美女一秒钟,自从《返乡》后资源就一般般了,听说是要兼顾学业,经纪人不愿意喂资源,关键《返乡》还压着没播,应该是要等到今年国庆。#   在议论纷纷中,余杉和顾祁礼在片场相见了。 第40章 在落日时分的暗恋   “恭喜你呀。”余杉穿着校服坐在石阶上, ,嘴里叼着要了一半的棒棒冰。   她剪了短发,柔软的发丝别在耳后, 修饰出好看的脸部弧线,耳边是刷拉拉的海风, 顾祁礼靠在旁边,手里拿着一瓶蓝色的运动盐汽水。   “也恭喜你。”悄悄抬起盐汽水冰了一下余杉的脸颊, 见她瑟缩了一下,顾祁礼笑的更开心了。   “两位主演看这里。”摄像大哥托举着相机对着他俩道。   “恭喜两位准大学生在拍摄期间收到了同一所学校的录取通知书,有没有什么话想和对方说的。”   “祝学霸好好学习, 天天向上。”余杉道。   “没有一点诚意。”顾祁礼起身, 镜头移向他, 低头看着余杉眼神宠溺。   “顾同学没有想对余杉说的话吗?”   “没有, 我们还要至少同窗四年。”少年有些骄傲的笑道。   《落日时分的暗恋》说的是两个一同长大的青梅竹马, 父亲入狱母亲改嫁的学霸陆宇和游泳天才少女沈依依的故事,他们自幼便相识,了解对方的一切苦痛, 沈依依以热烈且浪漫的性格成为了陆宇的救赎和希望, 直到.陆宇的父亲出狱。   整个片子整体基调非常清新,拍摄也大多在海边进行,海边慵懒闲散的小城, 奔跑的少年和鱼一样的少女,暗恋的酸涩和甜蜜被慢慢的剥开展现。   章楠的眼光很好,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余杉就是沈依依。   她一直在治愈别人,其实回过头看时,自己也满是伤痕了, 故事里的少年在长大后成为了温暖且治愈的人,在这场悄无声息的暗恋中,每个人都在变的更好,除了沈依依自己。   在经历了诸多变故之后,藏在乐观和善良下的是日渐痛苦的内心。   余杉觉得自己仿佛又经历了和顾祁礼的一切,喜悦苦闷焦躁恐惧。人生.总是好情绪和坏情绪各占一半的。   她总是把好情绪交给别人,剩下的就只有自己的痛苦,他们像堆在角落里的灰尘,起初不起眼但随着越来越多,原本的房间就不再能住人了。   --------------------------------------   “你来啦。”   陆予峥背着电脑出现在片场的时候,余杉是飞奔着过去的,她初接这场戏时压力很大,能不能处理好和顾祁礼之间的关系是原因之一,她害怕自己还会记得会眷恋。顾祁礼确实很好,重生后对自己处处爱护,他改掉了他那敏感猜忌的毛病,尝试着和工作人员沟通,温和谦逊。   如果是上一世,她大概会感动,那是她求之不得的改变。   可是顾祁礼的改变越大,余杉越难受,他仿佛在用赎罪和弥补的方式爱自己,他在变成余杉希望和喜欢的一切样子,无论那是不是他自己。   看到顾祁礼的一瞬间,压力都释放了出来。   余杉觉得雀跃,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了。   “下一场什么戏?”   陆予峥坐在休息室内看着化妆师在稍加为余杉修饰唇形。   “吻戏。”余杉笑道。   陆予峥闻言陷入了沉默,他有些酸酸的,嫉妒和占有欲是喜欢一个人的表现。   下一场确实是吻戏,不过是借位,一向成绩很好的陆宇因为救人错过了高考的最后一门考试,父亲逼迫他放弃学业去打工赚钱,生活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而沈依依收到了梦想中学校的录取通知书。   是沈依依主动的吻,暮光洒在他们身上,余杉踮起脚尖轻轻的吻了少年一下,呼吸擦在脸颊上,柔软的触感落在唇畔,时光好像发生了重合。   ------------------------------   “顾祁礼!”   余杉在后面追着,她拉着沉重的行李箱走在后面,顾祁礼背着一件黑色帆布包走在校园里,他的心情并不好,出演过那部刑侦剧后他的情绪还没有走出来,阴郁沉闷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   可能是他放任自己这样的,对周围漠不关心,这样就不会觉得活着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你等等我,顾祁礼。”余杉喊道,她几天前拍戏不小心把脚扭伤了。   周围的同学纷纷看过来,有人认出了这两位都是已经有过作品的新生代演员。   顾祁礼最终还是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余杉笑着一瘸一拐走过来。   “脚受伤就让司机把你送到宿舍下面。”接过余杉手中的行李箱,顾祁礼道。   “可是我想和你走一节嘛。”余杉的目光始终看着顾祁礼,少年皱眉觉得有些烦闷,但却是他今天为数不多的情绪了。   “余叔叔不喜欢我们俩在一起,而且和我走这么长一段路除了受苦,你什么都得不到。”顾祁礼冷冷的道。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装不知道。”余杉从旁边拉住顾祁礼的手,拦在他前面,随后踮起脚尖轻轻的在他的脸颊上啾了一下。   周围蝉鸣阵阵,林荫下偶有学生路过,余杉对着他无比坚定的说。   “我喜欢你,所以只要能陪着你,跛脚走多远都可以。\”   那一日,顾祁礼听见了许多声音,他们代表了夏日的沸腾和欢愉还有一个人坚定的喜欢。   现在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原点。   余杉就站在自己身边,他可以抓住她。   于是那一日,顾祁礼的眼神比往日都要柔和几分,而另一个人气压就要低上许多了。   他一直等到太阳落山,余杉才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走,晚上招待你。”余杉背起包带上口罩冲陆予峥勾了勾手指头。   海岛居民不多,现在又是旅游淡季,余杉这两年过惯了没有经纪人约束散养的日子,下班后就是自己的生活。   陆予峥起初还不愿意,直到剧组员工商量着要不要去最近的餐吧聚餐。   “余杉,去不去!”   “去!”余杉拉长音调笑道。   听说聚餐要喝酒,于是珍爱生命作息规律的陆予峥同学毅然决定舍命陪君子。   聚餐的地方在海边的一个木房子内,悬挂着的煤气灯,装饰用的船锚渔夫帽,长长的木制桌子,店老板是个有情怀的年轻人,泡了许多好酒。   剧组的人一窝蜂的走进去挨个坐好,尴尬的是陆予峥和顾祁礼分到了面对面。   “余杉吃这个。”顾祁礼拿了个蒸好的蟹放到余杉面前。   “她不爱吃这个。“陆予峥皱眉道,餐桌上他从没见余杉动过这个。   “她爱吃,只是怕麻烦。”顾祁礼从旁边拿起剪刀熟练的处理。   他们毕竟曾经生活过那么久,他比任何人都了解余杉,绝不是陆予峥这个“邻家哥哥”可以代替的。   可就连顾祁礼都刻意忽视了自己心里的那一丝怀疑。   几句话之间,任谁都能感觉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   “大家听我说,经过这些天的相处,大家的感情都越来越好了,还有不到一个月,我们的拍摄可能就要结束了,今天我做东好吧,都嗨起来。“导演端着啤酒笑道。   餐吧今天的主唱没来,老板自己亲自上去顶了几首被起哄的客人轰了下来,余杉抽签成为了下一首歌的主人。   周围闹哄哄的,顾祁礼看着人群中的余杉,觉得现在的余杉比上一世的她要鲜活很多,她不再是被框在框里的人。   余杉变了没,答案是一定的,如果是过去那个缺乏安全感的她,绝不会允许自己拥有拍戏的空档期,她需要工作,需要顾祁礼,但现在她可以洒脱且自由的放纵。   是什么让她有了改变.   顾祁礼不敢想这个答案。   而陆予峥他从桌上开了瓶罐装啤酒猛的灌了一口。   顾祁礼和余杉很相配,他们一直在一起,他曾经是一个悄无声息的暗恋者,不敢靠近,对于余杉的了解来源于那栋漆黑别墅的窗户和新闻里的只言片语。   他去粉丝见面会见过她几次,坚持给她写信,努力让自己觉得世界有趣,但顾祁礼才是一直在她世界里的那个人。   陆予峥知道,自己奇怪的自卑心理又开始作祟。   余杉唱完歌回来时,陆予峥的位置已经空了,余杉环顾四周没有见到他的人影,于是推开门在门廊的一盏煤气灯下找到了他。   他其实没喝多少,只是煤气灯在风做的作用下晃呀晃,看着让人有些头晕。   余杉坐在陆予峥身旁,海风吹来让人心情都好了许多。   “好久不见你了。”   陆予峥听不见余杉在说什么,他的耳朵坏了,于是努力的想要看清楚,垂眸盯着余杉的嘴唇,随后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抚在余杉的脖颈,侧身弯下腰吻住了她。   只是轻轻的一吻,不带有任何□□的意味,海风带来了咸咸的味道,余杉觉得有湿润的水滴落在她的手背上,陆予峥把脸埋在余杉的脖颈处,声音有被压抑的情感。   “我喜欢你.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余杉听见他低声说道。   灯光忽明忽暗,顾祁礼推开门。海风倒灌进来时,他看见了安静拥抱中的两个人。   我生命中的每次诉说爱意,都可以得到回响,生命中的喜怒哀乐都可以交换给另一个人,我自年少时就喜欢你,喜欢了许多许多年岁。   余杉的眼中有温柔和光,她轻轻拍着陆予峥的后背,说了一些只有两个人听见的秘密。   -------------------------------   “以后我给你剥蟹。”   “没问题。”   “他送你的钥匙扣丢掉。”   “什么钥匙扣?”   “鳄鱼的那个。”   “你不觉得那个很像你吗?我一直很喜欢.”   余杉口袋里掏出钥匙扣,抱着尾巴的小熊猫和凶狠的鳄鱼先生他们依偎在一起,显得很相配。 第41章 我们只是走慢一点   10月时, 《返乡》开播了,谁也不曾料到一个本无人问津的电视剧因为其背后发生的故事,有机会受到了社会各方的关注。   央戏的制作班底和沈荣导演这块金字招牌就是质量的保障, 让剧集在播放之初就冲上了热搜,而饰演张怀楠的余杉真正出圈了一回。   让这部剧正式走向大众视野的是来自主流媒体的转发, 那一年刚好是国家脱贫攻坚的关键一年,借着时代的风, 《返乡》爆了。   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沉寂了两年的余杉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机会,李锐口中可以破壁的时机。   资本是闻到腥味的狼,在《返乡》大爆后总有人不在乎余氏的封杀给予其好的剧本, 经纪人给她带来了几个a+项目的女主。   而余暖也凭借着《大唐志怪2》拿到了年度最佳女配角。   这部剧并没有如外界传闻的那样因为大批量换角风波而有很大的影响, 资本向所有人证明, 有钱能使鬼推磨, 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影片开播后大量营销号进行宣传转发, 余氏利用自身院线优势给了《大唐志怪2》大量排片,成为了当年春节档的片霸。   无数小成本电影和制作组导演的心血在这场厮杀中付之一炬。   所谓冤家路窄是余杉在校园里看见了余暖。   她是宣传新片去的,《紧急救援》在影片中饰演归国女医生, 导演是最近的影圈新贵, 资本和才华可以说是强强联合。   她正是看起来春风得意的时候。   为了宣传电影,片方在央戏校园里安排了一场主题快闪,余暖是主人翁。   在化妆间的走廊外, 余杉见到了她。   余暖穿着一件红色连衣裙,脸比之原先显得更精致了, 周围两个安保人员将她围在中间,俨然一幅女明星的架势。   余杉则要随便许多,长发随意的盘起,宽大的白衬衫随意的穿在身上, 紧身牛仔裤勾勒出笔直漂亮的腿型。   余杉正准备去往化妆间准备排练,进入大学后余杉并没有着急接工作,与其一部一部的烂片往下拍,不如好好打磨自己,她遵从李锐的建议,把自己的曝光度维持在不被遗忘的范围,找一切机会填充自己,于是她申请进入了戏剧社,张楚铭老师成为了她的指导老师。   “果然红气养人。”余杉旁边的女生淡淡道。   察觉到余杉的目光女生解释道。   “余暖是非科班出生,国外高中没毕业吧,然后停了学开始进入内地娱乐圈,原本也就算是好看的水平吧,可最近一部部资源砸下来火了之后大家都忘了她原先是什么样了。“   这个女生是戏剧社的成员,出演过几部小成本网剧,都是配角,此时看向余暖的眼神既羡慕又有些嫉妒。   “我原本也能有机会的。”女生苦笑道。   “《大唐志怪》可能是我能接到最好的资源之一了,可惜就因为余氏的投资,所有努力都打了水漂。”   她怎么能甘心自己是被换掉的那一个,现在自己还寂寂无名的时候,有人已经拥有了行业内的名望和地位,可以随意的选择自己想要的剧本。   “走的慢一点没有什么不好。”余杉笑道,神情坦然。   余杉是走的慢的那一批,不过她倒是不在意,经纪人已经打电话来催了数次让她赶紧定下新剧的剧本,可余杉坚持要等到话剧表演结束。   余暖也看见了余杉,她眼中露出些许惊讶,随后径直走了过来。   “方便聊聊吗?”   余杉和余暖,在场有至少三家媒体,两个极为相似的名字,这不免让人浮想联翩。   余暖毫不避讳,她觉得余杉会心虚,可余杉只是微微挑眉看她,唇角扬起笑意,眼神好像已经洞悉了她的一切小想法。   央戏为这次电影宣传活动专门准备了化妆间,保安摒退了其他人后,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好久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余暖道。   “确实,你不怎么关注主旋律电视剧嘛。“   余暖的话外之音自然是嘲笑余杉过了很久还在原地踏步,可余杉也不是任人揉捏的。   “过了那么长时间你还是很幼稚。”余杉打量着眼前的人,余暖的世界太狭窄了,她要么依托哥哥母亲,要么依托余明磊,所以当知道自己会失去的时候才会步入极端越发癫狂。   哪怕是现在看似正常的与人相处,她的眼神也是混沌的,言语表达也不似一个成年人一般。   “我幼稚!你知道我为了现在的这些到底付出了什么吗?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就只会仗着自己的血缘,仗着自己拥有的一切.!”   余暖的癫狂来的很突然,她话并没有说完,余杉疑惑的看向她吐出一句话。   “所以我为什么要了解你到底付出了什么,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自我高中时的那一晚我就已经想明白了,我是我,你是你,为了撇清关系,我甚至想过要改姓,余家之于我并不是什么糖罐,而是沼泽毒药,所以你大可不用担心我的存在。”   比起余暖忽然爆发的歇斯底里,余杉的情绪稳定的可怕。   “如果你想要公布我的身份,你也请随意,毕竟谁是私生女验一验就知道。“   余杉在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顾祁礼选择了将一切告知,甚至包括的亲她身母亲是瞿落枫。余杉也曾经怀疑过,她和瞿母真的很像,可真的听到这个结果时,余杉却并不激动。   她已经拥有了完整的家庭,即使知道了又如何呢?在余杉看来养恩大于生恩,况且她在余家时过的并不好。   哪怕现在知道了,也不再渴望他们的关心,这就是事实。   余朗每年会送来礼物,有时候是定制的蛋糕,有时候是娃娃,有时候是一件礼服,余杉记得这些都是自己在日记中提及到的物品,但现在这些礼物都堆在角落,不能存放的就送于他人。   余暖本以为余杉不知道的,她几乎震惊的看着余杉,随即又觉得恨。   她那么想要的东西,现在余杉丝毫不在意。   “你如果还不傻,我便劝你一句,早点离开余明磊,这样你才能活的久一点。”余杉说道,她拉过余暖的胳膊,衣服之下的皮肤全是淤青,她起初就觉得奇怪,为什么无论多热的时候余暖总是穿着长袖,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   狠狠甩开余杉,余暖冷哼一声。   余杉盯着她,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在余暖苍白的手臂臂弯处好像有一些针头注射的痕迹,原本是不显然的,但在余暖瘦的有些病态的胳膊上却尤其明显。   谈话不欢而散,余杉去戏剧社团最后对了下剧目台词,他们的剧场要上了,结束时剧场后排坐下了一个男人,他带着鸭舌帽,个子很高,鸭舌帽下露出的五官精致且性感。   “余杉,你男朋友来了。”戏剧社的社员们笑道。   余杉有个男朋友,清大高材生,眼神冷冷的,泪痣和嘴唇却很性感,前段时间设计的人工智能AI---nimo在科技博览展会中亮相,是一只耳朵毛绒绒,眼神清澈,喜欢举着苹果撒丫子奔跑的小熊猫,nimo可以被运用到许多软件中,收集大数据后进行成长,对人的各种反应进行深层次的分析和探索。   陆予峥说这只小熊猫的诞生始于一个人,是她让我有了探索世界的勇气和力量。   戏剧社的人都知道,她指的人是余杉,因为小熊猫nimo最喜欢收的礼物是玫瑰花和苹果,而他每次约会带的也是这两个。   余杉走到后排,剧院的灯光很暗,她张嘴说了些什么陆予峥没听见,于是余杉就拉住他的手,在上面写写画画。   陆予峥的手很大,指甲修剪的齐整,掌心纹理清晰。   “等会去哪里?”余杉写到,手心的触感像羽毛在轻轻刮蹭。   “电影院去吗?”陆予峥问。   “不去,人太多了。”余杉拒绝。   “我们回家去。“余杉又写到。   陆予峥笑着抱住她,然后拿起余杉的书包拉着她的手带她离开。   陆予峥的耳朵坏了这件事情在两人分隔两地时还能瞒得住,但随着亲密关系的加深,陆予峥找了个机会坦白了。   起初他也不是故意隐藏,只是害怕,害怕余杉会担心。   治疗从没有间断过,而互相写手心已经成为了两人的习惯,这种加密式的通话居然让生活变得有趣。陆予峥在靠近央戏的地方租了一间小房子,余杉偶尔会去看一看。   “我在外面看见了余暖的海报。”陆予峥说道,看向余杉的目光有些担忧。   “她今天来学校了,不过看样子状态很糟糕。”想到余暖,余杉不免有些唏嘘。   她其实没有和余暖说的是,《紧急救援》的导演曾经找过自己,当时明明已经定下了余暖,但导演觉得她的状态有些不太正常,很不适合演一个正面的无国界医生的角色,加上他看过余杉的张怀楠,一眼就相中了。   余暖卖力宣传的这部片子,最终可能并不属于她,哪怕真的演了,也不过是导演的无奈选择,骄傲如余暖,她不会接受这样的打击。   因为听力原因,陆予峥被余杉禁止了骑车开车,在校园里唯一能使用的移动办法就是步行,两人走在校园里的时候也是别人眼中的风景。   ------------------------------------   化妆间没有开灯,余暖一个人坐在房间里许久,当她好不容易对着化妆镜扬起一个难看的笑容,想起自己今天来还有工作,立刻起身准备路演,化妆间的门被推开了。   导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因为隔着换装帘布,导演并没有看见坐在里面的余暖,他神神秘秘的把制片拉了进来,语气中透着兴奋。   “我给你看个人,我和你保证,如果女主角换成她我们的片子一定会叫座的。”   导演拿出相机展示着,画面上是一个穿着白衬衫,面容素净的学生,气质温和眼神纯净,这个人出现在画面中是,连世界都是温柔鲜亮的。   “余杉,纯天然的脸,长的非常漂亮,更关键的是演技非常受认可,央戏戏剧社御用女主角,什么角色都能驾驭。”   “张导,我不是不相信你的眼光,但你也清楚余暖是余氏推的人,我们现在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影片拍了一半了,各种宣传通稿都发出去,换女主角需要的成本太大了。”制片为难的说。   “余氏还能推她多久?你别以为我消息不灵通,余朗把手里的股权拆解卖给了余氏的竞争对手,加上他们这几年搜寻购买的零散股票,余明朗能不能坐稳位置还是未知数呢,而且余明磊马上就要结婚了,新欢是中寰影业老板的小女儿,年龄差了20岁,那女的都快和余暖一样大了,听说也要进娱乐圈,而且就是因为拍了一半我还是不满意所以才要换女主角的,余暖的精神状况真的有问题,特别是在听到巨大声响时。”   导演无所谓的摆摆手,他的片子即使余明磊不投,多的是人愿意砸钱,他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拍出想要的东西,其他的他管不着,《紧急救援》里有大量的爆破戏,声音大事在所难免的,他受不住余暖在片场发疯。   制片陷入了沉默。   任谁都能看到余暖岌岌可危的地位,外人不知道,其实余暖的新妈妈已经怀上了孩子,等这个孩子降生,余暖就再也没有价值可言。   帘幕后的余暖低着头,就像睡着了一般,再抬头时眼中满是癫狂。 第42章 被放在门前的礼物   《落日时分的暗恋》播出的那日, 余杉和陆予峥都守在了电视前,陆予峥非常不情愿的坐在沙发上,他觉得这部剧像是在重复余杉和顾祁礼的恋爱史, 他不想看,余杉笑嘻嘻的窝在他怀里。   “陆老师, 你不觉得我们面前空空荡荡的吗?”余杉冲着陆予峥眨了眨眼睛。   男人低头看着她露出一个笑容,假装惊讶的摇了摇头。   “没有啊, 我觉得不空,刚刚好。”   “缺了鸡爪,鸭脖。”余杉撇嘴道。   正在此刻门铃响了, 陆予峥听不见, 但他设置了系统, 门铃响时手表会给出提醒, 于是拍了拍余杉肩膀。   “去拿, 你的零食到了。“   想了一秒又道。“算了,我去拿吧,你别冒头。”   门被打开, 快递员刚好看见了摆在玄关处的余杉相片笑道。   “你也喜欢她呀, 我也是鱼粉。”   陆予峥点点头表示赞同。   等陆予峥回来,余杉又缩到了他的怀里,她今天穿了一件毛绒绒的睡衣, 像一直找窝的小动物。   电视剧开始播放,余杉一边看一边刷微博了解观众反应。   这部剧是倒叙穿插回忆, 因此第一集 男女主就有了吻戏,余杉原本正在接受饲养员的投喂,忽然发现陆予峥停下了动作,茫然的抬头看向他。   陆予峥正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几分嫉妒几分生气又有几分余杉看不懂的情绪。   “余杉同学,顾祁礼是不是和你表白了?“陆予峥问。   ---------------------------------------   《暮色时分的暗恋》播出时正好是两人的宣传期,cp超话直接登顶,两方经济公司也有意炒一下热度,于是制造了一系列巧合。   比如聚餐时两个经纪人忽然离开。   顾祁礼看着余杉,手紧张的不断有汗水渗出,余杉最近状态的改变他看在眼里,曾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消失了,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争取的机会。   “余杉,我喜欢你。”顾祁礼说道。   回想起来这好像是第一次他主动和余杉说这样的话,习惯真的是可怕的东西,顾祁礼露出一丝苦笑。   “我们都是重来一次的人了,事实也证明我们是不合适。”余杉认真的回复道。   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她已经尽力了,但最后的结果不过是对彼此的消耗,她无法把顾祁礼拉出深渊,而他也无法拯救自己。   “以前.是我错了,是我敏感自卑把所有负面的情绪加之到你的身上,是我的错,但能不能给我一次改正的机会。”顾祁礼几乎是在央求了,余杉从没有见过这样的他,脆弱的像破碎了一半的昂贵瓷器,经不起二次伤害了。   “对不起。”   这是余杉唯一能给出的回复。   那一瞬间她看见顾祁礼的眼神暗了下来,他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答案的,海边居酒屋的那晚,拥抱的他们,已经给了自己答案,只是他不死心罢了。   “你不用说对不起的,我其实也早就想明白了,重新活一次已经是对我最好的奖赏了。”顾祁礼收敛了情绪,笑容干净爽朗。   可是他越是正常,余杉眸中的担心就越盛。   尽管不会在一起,但青梅竹马的相处感情让两人对彼此都很了解,顾祁礼是个演员,当不知所措的时候他就会躲进自己的壳里,掩藏起一切情绪。   余杉不希望顾祁礼成为过去的自己,一直留守在原地等一个人回头,那样太辛苦也太累,总有一天会把自己逼到悬崖边再也支撑不下去。   顾祁礼这样骄傲努力且有才华的人,不应该是任何一个人感情的乙方,恋爱,应该是是两个人站在公平的位置上。   她希望顾祁礼可以走出来,但事实并不是那么容易。   顾祁礼他曾经拥有过,所以更无法轻易放下。   两个经纪人结伴回来的时候也感觉到了奇怪的气氛,于是匆忙结束了这场饭局各自带着艺人回家。李锐通过镜子看向后排的顾祁礼,觉得这个男人很累,他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偶尔喊他时会露出迷路孩童一般无措的眼神。   余杉已经给他们的感情画上了句号,而他却迟迟不能接受。   ----------------------------------   余杉仰头看着陆予峥然后点了点头。   “他.会想明白的。”   陆予峥搂着余杉,他时常想以自己这样的性格,如果不是余杉主动的靠近,他会不会也和顾祁礼一样错过,低头时余杉已经拿着手机睡着了。   轻轻在余杉额头上吻了一下,陆予峥柔声说。   “余同学,刷完牙再睡。”   余杉并不理会他,翻了个面枕在他腿上缩成一团。   “刷牙,你今天吃了一块小蛋糕和辛辣的食物,如果不刷牙你的牙齿就会.\”   “知道了。”哼哼唧唧的坐起身,余杉向卫生间走去。   门铃忽然又响了一声,陆予峥皱眉,这么晚了有谁会敲门。   在余杉进入卫生间的时候,陆予峥走到门前,通过电子眼往外看,公寓门外空无一人,打开门时门外的地上放了一个粉红色的小箱子。   陆予峥忽然想起了周牧嘱咐过自己的话。   “我调取过李叔叔家周围的监控,余杉回到滨江市期间一直有一个人在跟踪她,具体这个人有什么目的我们还不确定,原本我已经联系了警方布防抓捕的,但前段时间这个人的踪迹忽然消失了,我们怀疑他跟去了京市,余杉有时候比较粗心大意,麻烦你帮忙关注着一些。”   陆予峥从地上捡起粉红色的盒子,盒子上插着一张卡片。   “我又见到你了,我命中注定的爱人。”   卡片上按着一双血手印。   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一对婚礼用的喜娃娃。   “陆老师.这么晚是谁啊?”余杉从卫生间冒出脑袋迷迷糊糊问。   \“没事,不过公寓楼人多嘴杂,你换件衣服我把你送回去吧。“陆予峥把盒子盖上道。   “不用呀,明早我起个大早走不会有人看见的。”余杉不愿意和陆予峥分开,两人好不容易结束了漫长的暗恋期走到了一起。   “听话。”陆予峥把盒子放到角落里,给余杉带上围巾,然后给经纪人发了短信。   “您好,我是陆予峥,余杉现在要回家,但她不太方便自己坐车回去,我听力不行开不了车子,可否麻烦您现在派人来接一下。”   很快就得到了经纪人的回复。   “等会助理过去,你让余杉等一下。”   “为什么这么着急。”余杉实在不能理解,但看着陆予峥严肃的表情也明白可能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情,于是乖乖的听从陆予峥的安排。   “余杉,回去之后别自己独自一个人住,让助理留下来陪你。”陆予峥道,他觉得自己有些无能,连把余杉平安送到家这件事情也做不到。   余杉点点头,拉住陆予峥的手钻进他怀里。   助理很快到了,经纪人也来了,陆予峥把几人送到地下车库,看着车子开走。   随后他并没有回到公寓,而是直接联系了某个人。   余朗------余杉的亲哥哥。   之所以知道余朗的联系方式是因为以前曾经有过合作,当然,不是这一世。   余朗那边很快有了回复。   “你在哪?我现在来找你。”   余朗的助理本以为自己可以好好的在家睡一觉度过完美的休息日,却在晚间接到了老板的电话。   一向不喜欢在阴雨天出门的余朗居然联系了自己,说现在他要去一个地方,能不能来接一下他。   于是苦巴巴的助力从被窝里爬起来,想起余朗给的超额加班工资又觉得人生好像也没那么痛苦了,开着车去了老板所在的居所。   见到余朗时,他清楚的感觉到老板的焦躁,他是性格冷淡且稳重淡定的人,抛售手中余氏全部股票时也丝毫看不出情绪,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只是今天他却很不一样。   余朗发来的地址在清大旁的一栋高级公寓内,不过因为公寓的特殊性,安保情况不佳,隐私也一般,大部分是一些在创业人居住的地方,余总去那里做什么?   虽然心中好奇,但助理也没多问,驾车把人带到了目的地,在地下车库等着的是一个模样很出众的男人,比起余朗来气势居然不遑多让。   有种人大概就是出身带着贵气。   见到陆予峥余朗有些惊讶,他认识这个人。   ”陆家的.\”   “陆予峥,陆蒙是我父亲,不顾我们现在处于分家的状态,我们上楼说。”按下电梯键,等电梯打开他比了个请的手势。   陆予峥的家摆了许多余杉作品的海报,一走进他的家中余朗就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眼前这个人是余杉的男朋友。   “知道你在京市是因为最近瞿夫人出席了画展,所以就想试着联系一下。”陆予峥道。   瞿家原本发家就是在皇城脚下,因此余瞿分家后余朗留在京市并不奇怪。   “可否麻烦助理.”陆予峥看向躲在墙角卑微的助理同志。   “你自己先出去待一段时间吧,咖啡钱走报销。”余朗道。   助理如蒙大赦立刻出了门,看样子两个人肯定是要谈家务事,老板的八卦听了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怎么会知道余杉以前的事情?”余朗问到。   “不知道你以前有没有见过这个。”陆予峥从角落里拿起粉红色的盒子打开。   “这是余杉今晚收到的,送件人直接送到了我家门口,因为担心我这里安保设置不行,所以拜托经纪人把余杉先接走了。”   之所以找到余朗,是因为陆予峥确定余朗是重生者,他对余杉态度的转变太突然了,且自他醒后,余家就变了天,余朗和余明磊彻底决裂,同时余暖也倒向了余明磊阵营。   见到娃娃的一瞬间,余朗的脸色微变。   他确实见过这个娃娃,在余杉死后。   警方为家属带来了杀人者的信息并且公布了一部分调查资料,其中在嫌疑犯的房间内就找到了大量为婚礼筹备的用品,成双成对的娃娃,喜烛,以及一对红绣花鞋。   割断余杉脖子的凶手有严重的妄想症,他一直认为余杉属于自己,捏造各种绯闻以及娱乐丑闻也只是为了让余杉失去一切生命中只有他。   可即便如此,余杉依旧是距离他遥远的存在,于是他决定杀了余杉夺走她的生命。   “找你来,是想了解一下重生者究竟有哪些?”陆予峥问到。   “我目前知道的是你,我,顾祁礼,余暖。”余朗道。   “瞿母没有苏醒吗?“   “对,但她相信了我和她说的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可能你会觉得我的想法有些自私,但也多亏了她没有想起来一切,没有经历过才不会觉得太过于痛苦,对于这个女儿她全是亏欠,却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做出补偿,况且没有想起意味着她还活着,活着总比死了强不是吗?”余朗叹道。   “加上余杉,一共五个人。”   “我们这些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已经在上一世死亡。”陆予峥心中有一个关于重生的猜想。   围绕着余杉周围的人在死后都会重新活过来,按照死亡的时间顺序一个一个苏醒,余杉自己是最早醒来的,其后是自己,然后是自杀而死的余暖,心脏停骤而死的余朗,最后是顾祁礼。   “如果真的像你猜想的那样,确实还少算了一个人,余杉死后,杀了他的凶手在狱中袭警被当场击毙。死亡时间在我之前两天。”余朗说道。 第43章 拯救小太阳行动ing   “为了最快的时间抓到这个人, 我需要了解这个人的信息,姓名。”   这是陆予峥向余朗坦白自己也是重生者的最终目的。   那张卡片中写,“我又见到你了。”   联想到发生在余杉周围的事情, 陆予峥立刻就明白可能还有他们之外的重生者,这个人出现在自己死亡后, 因此他需要更晚死亡的人为自己提供信息。   “姓名王丘鸣,家住滨江市, 但并不是固定居所,只是租的房子,就在余家老宅往南的一个居民住宅楼内。”   “你把地址发给我, 余杉的哥哥是滨江市检察官, 他已经掌握了余杉被尾随跟踪的证据, 搜查令应该可以很快下来.”说完陆予峥忽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也是余杉的哥哥。   余朗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他是第一次从陆予峥这里得到肯定的答复, 余杉是重生的,对于过去的苦难她始终记得却依旧住进了余家,如果自己能早一点醒来, 他们的关系会不会缓和一些。   余杉已经有了自己新的家庭, 一对疼爱她的父母一个负责的哥哥,他终于得承认自己每年送出去的礼物是不被需要的。   他们对于余杉原来并不是唯一的选择。如果上一世他们哪怕能把给予余暖身上的十分之一关注放在余杉身上,如果他们不是对一个无辜的孩子随意发泄自己的愤怒, 他们.会不会也能在见面时温和的打个招呼。   不过都是假设而已。   把脑子里这些想法清除,余朗告诉自己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控制住王丘鸣, 避免意外再次发生。   陆予峥很快和周牧取得了联系,周牧那边表示他警方已经正式立案,让这边务必保护好余杉的安全。   “我从余杉经纪人那边要来了这几日她的行程表,有两场新作品的线下宣传会, 会和顾祁礼在一起,但不可避免的要接触粉丝,第一场是在万茂酒店,第二场是在商场里。”余杉现在住的地方是公司统一安排的,楼下有人24小时值班相对安全,唯一有可能接近余杉的时间就是这两场宣传会。   余朗点头,“万茂是瞿家的产业,我会安排下去的,当日加强警戒和安保,另一场宣传会能不能取消?”   “应该不行,我已经询问了经纪人,这场见面会从半个月前就开始预告了,那天我会跟着工作人员全程陪同。”   余朗和陆予峥在当晚安排好了一切,甚至联系上了顾祁礼,拜托帮忙注意着到时现场有没有可疑人员。   于是第二日余杉到达万茂酒店时被经纪人塞了一张门禁卡。   “酒店临时加的,入场人员都需要进行身份核实且拥有门禁卡。”   余杉懵懵的接过卡片,感慨剧组怎么这次如此财大气粗,是包场了吗?居然有专属的卡片。   万茂安排了几间房间用以作为化妆间,化妆师很快带着衣服和化妆箱进入房间,沿路明显发现万茂今天加设了许多安保人员。   像万茂这种规格的酒店,他们剧组也仅仅是租了一个会场用以办理宣传会,场下留给记者和部分前往现场的粉丝,应该不至于让他们安排如此多的安保人员。   “今天万茂好像有什么大人物要来了,我看楼下大家都一幅备战的架势。”化妆师感慨道。   “应该是,我们原本是好几个人公用一个化妆间,后来酒店说为了保证今天安保不出差错,给几个主演都临时安排了单间,而且,免费。”助理凑过来笑道。   “万茂的房间好贵啊,我刚才看了一下我们这一间,3999一晚,而且还不包餐点,果然不是我等可以消费的了的。”   门外响起敲门声,余杉让助理去看看是谁。   “是顾老师呀,您有什么事情吗?”余杉听见助理开门口问到。   门外的是顾祁礼,他看着一切如常,只是眼中有些红血丝,可能最近因为失眠遭了不少罪吧。   “哦,我想说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门外等着,你们如果也好了可以一起入场。”   “没关系您可以进来的,我们余杉已经换好衣服了。”好歹是剧中男主角实在不方便让对方就站在门外,于是助理道,化妆间还有两三个工作人员,应该没关系的。   顾祁礼走进去坐在距离余杉不远的沙发上默默等待。   为了避嫌,化妆间干脆就没有关门,这一层安保升级后记者是进不来的,但还是保险起见。   “这次一共有三套衣服,一套是你们剧中学生时代的校服,一套是露肩蓝色长裙礼服,一套互动游戏时穿的品牌方送的小裙子,等会结束一个环节,我们就换一套。“化妆师嘱咐道。   余杉认证听着流程,放在化妆台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一下。   助理走过去看了一眼短信问到。   “余老师,你有点外送的东西吗?有个陌生短信给你发信息让你下去接一下。”   “没有啊,可能是别人点的吧。”余杉没怎么在意,知道自己这个号码的都是工作伙伴或者家人,既然收到了外送,应该是谁送来的庆贺礼物吧。   顾祁礼明显已经很疲惫了,但此刻依旧起身道。   “我下去看一下吧,把对方号码给我。”   “不用的顾老师,我下去就行了,您好好休息吧,怎么能麻烦您跑一趟。”助理赶忙说道。   “没事,我本来就想起来有事要出去一下。”顾祁礼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就记下号码走出了化妆间,但他并没有下楼,而是把信息发给了陆予峥。   “余杉收到了一个陌生快递,快递员就在楼下,号码是:xxxx。”   化妆间内助理想了想觉得还是不太妥当,顾祁礼的粉丝转化率很高,几乎每部作品都能积累可观数量的粉丝,他明显也很累了,让他去拿快递万一给对方粉丝看见了,到时候说不清余杉会被骂的…   于是助理走出化妆间乘坐电梯抵达了一楼。   “师傅,您现在在哪里?”助理发短信问到。   “在地下车库,坐电梯下来就看到了,今天这个酒店安保怎么变得那么严了。”对方回复。   “哦,那您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助理走下电梯,在门外撞见了一个带着黑色口罩,头上卡着鸭舌帽,穿着快递员衣服的男人。   “您好,我是来取快递的。”助理挥了挥手道。   看到是自己下来,男人的眼神明显有些失落,那种打量一般的目光让助理觉得很不舒服。   “怎么是你?余杉呢?”   助理先是心里一惊,她觉得不太可能,如果是余老师的朋友买的礼物一定不会写真名,毕竟明星职业的特殊性谁都知道,但此刻退回电梯肯定是来不及了。   “我们余老师马上要登场了,现在很忙,所以让我下来拿一下快递。”   “哦.但我不能把快递给你,我们要求必须要本人签收,你能带我去找她吗?”   听到这里助理已经百分百确定这人可能是个脑子有问题的疯狂粉丝,但偏偏这种人发起疯来没有一点理智,她现在得罪不起。   “余老师现在和一群工作人员在一起,实在不方便见你,要不这样好不好,我上去给余老师带个话,让她自己下来取快递你看行不行?”助理小心的试探道。   “她一个人下来吗?当然可以啊,不过你最好不要骗我啊,不然杀了你。”男人轻笑道,从口袋里掏出了刀子在助理面前晃了几下。   这时两个人都没注意,电梯从-1层升至1层后又缓缓回到-1,随着叮的一声,门开了。   助理眼角的余光刚好看见是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于是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恐惧大喊了一声,“他是个变态,抓住他!”   “艹,你个臭□□。”男人狠狠骂了一句,把快递丢下来后就骑着车就往外面冲,保安立刻对讲机通知了全组警戒,他们要找的人已经出现了。   昨天晚上队内就接到紧急通知,今日电视剧的发布会使用的楼层对外不再营业,只有使用专卡才可以进入,注意场内巡逻,就在刚才余总亲自表示场内需要找一个快递员装扮的人。   宣传会已经进行中,余朗坐在台下看着台上的余杉。   她像个小太阳一样笑起来甜甜的,今天粉红色轻纱裙很适合她,如果不是被换了身份她应该在余家长大,自己会成为她可以倚靠的哥哥。   他很感谢李江海能把余杉教的那么好,好到她温暖的治愈了出现在她生命里的许多人。   “人没抓到,我们调取了监控发现这个人早在一周前就来酒店踩点过,各种道路都很熟悉。\”   “把监控提交给京市警方。”   这次事情出现了被害人,虽然余杉的助理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但被吓得不清,监控作为证据被提交给警方后,应该能得到一定程度的警力协助。   余杉在结束工作后才知道这个事情,立刻去休息室看了助理,小丫头神经粗的很,除了最开始被吓着了哇哇哭了半小时,后面就拿手机打起了手游。   “余老师.”见到余杉,又不知道哪根经打错了嘴巴撇了撇又打算哭,奔着跑过来搂着余杉要抱抱。   “女孩子真的是太肉麻了。\“李锐感慨道。   “今天在下面准备袭击余杉的那个变态抓到了吗?”助理担忧的问到。”余老师你知道吗?他给你留的快递,好恶心的。“   粉色的快递盒子被丢在地上,余杉看了一眼是一双绣花鞋。   “王丘鸣,那个变态的名字,一次粉丝见面会因为你给他签了一句to签而陷入妄想,这种垃圾不提也罢。”顾祁礼攥紧拳头,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杀人犯在监狱中被警方击毙,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你怎么了解的这么清楚,我印象中余杉好像还没单独办过个人粉丝见面会吧。”李锐怀疑的问,她总觉得顾祁礼和余杉的关系没有那么单纯,昨晚电视剧首播的时候,她曾经看见过顾祁礼眼睛红红的,他把第一集 翻来覆去的看了许多遍,委屈的问她沈依依和陆宇真的不合适吗?他们明明少年时期那么相配,为什么最后还是走向了陌路的结尾。   李锐回答说,因为那时的相配是建立在一个人用尽全力的附和之上的,在这段暗恋里,有一个人始终没有自我。   顾祁礼沉默了很久,表情像是要哭了一般。   李锐觉得自己有必要了解自己艺人的感情生活,而且灰彩虹现在还缺一个女艺人,拉余杉入伙是她目前的计划。   “我想起来了,这个男人来找我签名的时候顾祁礼刚好在,我都不记得了,你居然记得那么清楚。”余杉一句话缓解了尴尬。   “那人还没有抓到,下一场宣传会怎么办啊,那可是在人员混杂的大商场里,就算有保镖但万一要是拿把刀冲过来伤着哪里了怎么办。”助理担心的在原地打转。   “不去了。”余杉做这个决定很果断,对于现在的她来说,钱没有了可以在挣,但她需要对自己的生命负责,这次一群人为自己忙前忙后,她自己也要尽量不添麻烦。”   “我来打电话。”说着余杉做好心里建设拨通了电话。   主动给活动举办方打电话是道歉的,毕竟预告了那么久的宣传会她说不去就不去了。   “张总,您好,是这样的.“   最终的结果是主办方决定发公告向粉丝解释这个事情,线下发布会取消或者延期,一切都等犯罪嫌疑人抓到后再说。 第44章 骤然消失的嫌疑人   王丘鸣消失了, 他好像能知道警方的动向一般在那场发布会后消失不见,京市的警方通过天眼发现了王丘鸣的暂住地,居然就在距离余杉住所不到两公里的一间出租屋内, 可惜当赶到时现场除了少许偷拍的照片和一些撬门的作案工具外没有发现王丘鸣。   “他能躲在哪里?”陆予峥思考了很久,根据已知的资料, 王丘鸣没有亲人,一直在外漂泊, 也没有积蓄,他想要活下去就必须要找地方居住然后打工赚钱,在这种情况下, 除非他盗用了别人的身份信息, 否则很快就被会警方发现。   但这个人真的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有没有人在为他提供经济援助?”陆予峥觉得王丘鸣的消失太不合常理了, 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男人, 没有别的来钱门路, 只要他还要活下去,就必须要工作,不仅仅是警方, 瞿家也投入了大量人力物力寻找之下, 居然连一丝讯息都没有,这真的可能吗?   “要不要查一下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陌生人和王丘鸣取得过联系?”陆予峥问到。   “没用的,王丘鸣所用的手机是偷来的, 电话卡也没有实名,我们在他的住所找到了接近十张电话卡, 可见这个人反侦察意识很强。”   人一消失就是三个月,余杉不可能因为嫌犯没被抓到就永久的停止工作,于是只能和经济公司沟通能不能尽量减少公开活动。   《落日时分的暗恋》取得了很好的成绩,播出完毕评分8.6, 在一众青春校园剧中杀出重围赢得了口碑,视频被创作者进行二次创作剪辑,男女主顾祁礼和余杉被粉丝成为“氛围夫妇”,因为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有一种柠檬糖一样又酸涩又甜蜜的氛围,几乎同月《返乡》入选最佳电视剧奖,余杉提名最佳女配。   正是事业的上升期,公司不允许余杉有更多的空档期,于是接下了大量综艺和商务广告。   陆予峥重新租了一个房子,在距离余杉宿舍不远的小区,在结束完连轴转的日程后余杉终于到达了这里,钻进了陆予峥怀里。   他身上有好闻的皂角香味,余杉总是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陆予峥顶着白色毛巾湿着脑袋出现在胡同里时,也是有这种清新的皂角香。   “困.”余杉哼哼道。   “洗漱完睡觉。”陆予峥眼中透出心疼,摸了摸余杉的头发。   “嗯.”   于是余杉迷迷糊糊的洗漱完毕,钻进了温暖的被窝里,陆予峥的灌了个暖水袋放在了余杉脚的那头。   她冬日总是手脚冰凉,暖一暖更容易入睡。   做完这些陆予峥抱了床被子去了外面的客厅,随后关上了房间的灯。   余杉睡的很香,她很久没有这么安稳的睡过觉了,因为需要赶通告和兼顾学业,她几乎需要在工作各地不停的飞,每日哪怕能够有休息的时间也大多是在化妆时或者飞机上,偶尔睡个酒店门前一点点小的声响她也会惊醒。   虽然没有和家人说过,但余杉是害怕的,上一世被割断喉咙的记忆像是梦魇,想起来都是浑身颤抖。她也不敢回家,害怕会把那个变态带到李江海那里去,半年前她回家时看到了李江海长出了许多白发才想起来一直身体健朗的李江海其实已经六十多岁了。   他一直在为自己操心,现在不例外。   见到陆予峥的那一刻余杉才敢放下所有的负担和包袱,窝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他一直比自己靠谱,余杉心里想。   半夜时余杉醒来所在暖呼呼的被窝里不愿意起床。   她把自己裹成一个球推开门去找陆予峥,客厅的台灯还亮着,陆予峥正在画着图纸。桌上的台式电脑显示出彩色的画面,好像是一个游戏的运行界面。   听到声响,陆予峥把图纸都收了起来夹到书页中,随手把电脑合上笑着问。   “你怎么起来了。”   “你在做什么?\“余杉猫过去从陆予峥的沙发上刨出一个位置,自己躺了进去。   “秘密,是送给你的礼物,你可以期待一下。”陆予峥笑道,用手轻轻托起余杉的脑袋,往下面塞了一个抱枕。   “嘿嘿。”余杉像个毛毛虫一样拱起来,从被子里伸出手拖住陆予峥的脸颊,凑过去快速的“啾”了一下。   陆予峥眼神微暗,他认真的盯着余杉,轻笑道。   “你不会还有第二次机会了。”   “啾。”余杉软乎乎的吻又落到了陆予峥唇畔,下一秒她就感到自己的脖颈被一双温热的手扶,男人热烈的气息涌向自己。   ”好好休息。“余杉被打横抱起的时候还晕乎乎的,连同被子一起被陆予峥卷吧卷吧抱进了卧室,然后听陆予峥嘱咐道。   如果不是因为房间关着灯,余杉一定能看见陆予峥几乎熟透了的脸,他匆忙留下余杉就奔去了卫生间,随后里面就传来了冲凉声。   早上经纪人开车来接余杉,余杉正穿着睡衣,脚踩棉拖在家里乱晃,陆予峥围着围裙在厨房忙碌,余杉一幅等待投喂的模样。   “等会吃完早饭和我去一趟造型工作室,陆老师,你别忙了,我给余杉带了黑咖啡,她不能吃太多,脸会肿的。“   余杉可怜巴巴的趴在桌上。   “喝两口粥吧,她昨晚就没吃东西,肠胃会坏的。”陆予峥端出碗和餐碟,餐碟里面有剥好的一颗卤蛋,碗里乘着皮蛋瘦肉粥。   余杉抬眸看向经纪人,小表情任谁看了都要心疼。   “那你吃点吧,就当我没看见。”经纪人心里一软,叹了口气转过身去。   今天是定好的慈善走秀,由国际奢侈品品牌赞助,无数女明星挤破头要去秀场溜一圈来提高自己的咖位,余杉这次是品牌方单独发的邀请函,如果能成功搭上品牌的线,手握中华区代言,地位会像坐火箭一般飞升,公司对此表现出了十足的重视。   十分钟后,陆予峥也收拾了物品准备出门。   “陆老师也要出去吗?我送你吧。”经纪人说道。   “不用,容易被拍到,您先带着余杉走车库吧,我稍后坐公车回学校。”   他最近也很忙,余杉看见过陆予峥经常在晚上打视频电话,靠着一段时间当技术顾问的积累,他组建了一个自己的创业公司,从甲方那里拿到了第一轮投资。余杉在这个公司里看见了两个熟人,滨江科大的两个学生,他们几乎没怎么变,还穿着非常宅男的宽大白t,说话随意又潇洒。   他们最近打算再战IGF,依旧是那款游戏,没有人知道这些年陆予峥在那款游戏里花费了多少心力,这家创业公司能不能起来,就看这次游戏能不能一炮而红。   这款在陆予峥高中时期因为巧思受到多方关注,又因为游戏画面劣质粗糙而最终无人投资的游戏真的会有面世的那一天吗?   没有人能给出一定的答案,可能只有陆予峥是相信的,而他们只需要相信陆予峥就可以。   造型工作室的设计师是第一次和余杉见面,他实际上早就想给余杉做造型了,她是标准的浓颜系美女,可塑性很强且能再短时间内给人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他一直想给余杉试一下复古风。   “这次我们用的服饰是今晚的品牌的全线新品,走的复古风,我觉得非常适合你。”造型师杜晴在业内很有名,以强势的工作风格和出色的能力著称,很讨厌自己在搭配的时候艺人提出自己的意见。   余杉点头,她本就喜欢和这样专业的人搭档,人各有专长,在造型方面她也不喜欢指手画脚。   这种配合的态度让杜晴心情变的很好,在下午三点左右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红色露背长裙勾勒出完美的曲线,波浪长发更显妩媚,轻纱遮面,五官明艳大气,宛如一朵夜色下的红玫瑰。   “品牌方一定会很满意的。”   他们一直在寻找的华国区品牌代言人策划给出的重点就是必须具有华国特有的气质,他们很清楚这里是一个巨大的市场,只有做到传播当地人广泛喜欢的美,才能获得支持,以余杉目前的咖位说实话可能拿到代言人有些勉强,但如果能留下一个好印象,以后也不一定不可能。   “提醒一下,余暖今晚也会参加,她是品牌大使,也是这次呼声最高的代言人人选,你自己注意点。“经纪人给余杉整理裙摆的时候说道。   余杉进入公司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个小姑娘因为一些原因正在被余氏封杀,至于什么原因他们一猜就八九不离十了。   余杉的男伴是个老熟人,当时作为《返乡》男主角出演的王钰涵。   “学妹越发好看了。”王钰涵感叹道。两人挽着手入场,周围的闪光灯不断亮起,余杉造型在半小时后登上热搜。   现场粉丝拍摄生图被疯传。   #姐姐好美,姐姐虐我#   #女鹅,我的母爱变质了#   #余杉红毯造型杀疯了#   评论区对于今晚的造型一众好评,余暖刷着手机露出一丝笑容。   “你看,她可真受欢迎。”余暖笑道。   旁边搬运器械的工作人员手上动作一顿没说话。   “你是哑巴吗?”余暖看向男人暴躁的把手机扔过去丢到他的脚边。   “这些粉丝肯定不知道,余杉有男朋友了,两个人住在一起睡在一起,关系好的不得了。”   工作人员捡起地上的手机,摔的稀烂的屏幕上正好是一张照片,余杉抱着一个模样帅气的男人,笑容明媚。 第45章 处心积虑摧毁的人   秀场的后台大量模特和造型师聚集在这里, 不断有搬运衣服的工作人员来回走动。   “等会不要紧张,我们不是专业的,只要表现的自信大方就可以了。”明星走秀往往看秀观众对于专业要求不高, 好看即可。   经纪人拍了拍余杉肩膀,教她深呼吸了几下缓解紧张的情绪, 实际上比起余杉她才是更焦虑的那个。   余杉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衣服, 另一边余暖也与她并肩站在了t台幕帘后。   “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余暖看着她笑道。   余杉没有理会,练习了一下笑容做好准备。   “恭喜你终于有了一部拿得出手的作品。”余暖继续道。   “彼此彼此,听说你《紧急救援》拍的也很顺利。”余杉不想和余暖有过多的接触, 虚与委蛇的聊了两句。   他们其实彼此都清楚, 自己有多受对方的讨厌。   此时余杉并不是知道, 警方从后面进入了秀场, 只是并非为了解决跟踪狂的事情而来。   “警察先生, 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秀场不可能会有那种东西。“设计师激动的对着便衣警察比划。   品牌设计师是一个金发蓄着精致胡子的男人,他拦在化妆间门前不让警方进去。   为了这场秀她已经前后忙了半年的时间, 现在却有人举报秀场内有人私□□?品, 这场秀就要被毁掉了,这让他怎么能接受。   “希望你们配合调查。”警察出示了证件,缉毒犬开始四下在化妆间嗅着气味。   余杉走在t台上, 长裙摇曳,复古轻纱遮面, 眸如秋水,赢得了几乎全部的视线,与之相比余暖就要逊色许多,原本对着余暖的“□□大炮”都调转了方向对着余杉按下快门, 余暖转身时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余杉看见她居然在笑。   无比反常的笑容。   这让余杉感到从心底涌现出的不好的预感,她不动神色的环顾全场,在台下看见了一个她绝对无法忘记的身影。   王丘鸣站在人群中,巨大的摄影机架挡住了他的双手,他看着台上的余杉,眸中全是狂热的爱慕。   余杉脚下一软,脚踝处传来剧痛,但她依旧快速调整好状态,笑着继续往前走。   撑下去,余杉告诉自己。   同样是镜头之下,同样是这个人,她绝不会栽倒第二次。   明星走t台往往是为了娱乐和宣传,于是一些破格的举动并不会引起他人太大的反感,于是余杉走到中途向台下的某个男星伸出了手。   男星立刻会意,走上台前,这一变化显然超出了王丘鸣的意料,他死死的盯着余杉,眼中充满了血丝。   余杉邀请的这位男星是娱乐圈出了名的练家子,从艺之前曾经当过兵,动作干练,神情坚毅。王丘鸣有些犹豫,在这时候动手他有很大的几率无法达成目标。   俊男靓女让秀场爆发出巨大的掌声,王丘鸣似乎被掌声鼓动,他脑子里闪现出余暖的话。   “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她杀了吧,就像你原先做的那样,这样所有人都会记得你,包括余杉她自己。”   他会成为名人的,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于是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之际,一个穿着工作人员制服的男人已经冲上了T台,手拿一把水果刀向余杉冲去,人群发出尖叫。   因为男人犹豫了片刻的原因,余杉已经即将返回后台化妆间,听到后面的惊叫声立刻向台下跑去。   保安涌向T台试图阻止失去理智的男人,男人挥刀也冲进了化妆间。   “警察!不许动!”见到疯狂的男人,化妆间里的警察吼道。   余杉就站在不远处,杀红了眼的男人在看见警察的一瞬间知道自己算是栽了,脚步丝毫未停举刀就跑了过去。   狗在狂吠,有人挡在了自己面前,王丘鸣最终发出怒吼,挥刀砍伤了距离自己最近的警察,周围人声嘈杂,余杉扶着桌子准备逃往单独的化妆室,忽然.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周围安静了下来。   余杉回过头,男人躺在血泊中,逐渐空洞的眼神看着余杉所在的方向,刀被死死的握在手中。   和前世一样的结局,王丘鸣因为袭警最终被当场击毙.   余杉感到浑身冰凉,她抓着桌角的手微微颤抖,下一秒注意到周围人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怪异的,有的带着惋惜,有的带着幸灾乐祸,余暖站在远处,冲着余杉挥了挥手。   “余杉,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局。”警察说道。   秀场变成了一场闹剧,在众多媒体的注目下余杉被带上了警车,各营销号给出了各种耸人听闻的猜测,最终一个“知情人士”透露,余杉被抓是因为毒、品。   一时间网上炸了锅。   一个艺人一旦沾染上了这种东西且好巧不巧的被曝光,那就是钉上了耻辱柱一辈子,从万众瞩目的明星道人人喊打的老鼠,不过只需要这样一个负面新闻。   各种关于余杉的负面词条瞬间涌上热搜,各种匪夷所思的瓜被搬至公众视野中。   警方在接到举报后从余杉放在放在后台的手包中搜到了针管以及违禁物品。   现场被警方击毙的王丘鸣是余杉的忠实粉丝,在他的物品中找到了一封遗书,里面就阐述了自己多年的吸、毒、史以及为余杉供应违禁物品后两方产生的关联。   一切都看着合情合理,不然无法解释一个无父无母的男人,甚至按照警方掌握的信息他的生活没有和余杉有一点交集,为什么会狂热的喜欢她。   “余小姐,还得麻烦您配合我们做个尿检。”警察说道,把余杉抓来后他们主观上不愿意相信这个小姑娘会吸食违禁品。   余杉的头脑很清醒,逻辑缜密,说话也很有礼貌,完全不像是瘾君子犯病时迷迷瞪瞪的样子。   余杉很配合,这种时候她居然冷静的可怕,先是配合做了尿检,然后找警察要回来了自己的手机坐在派出所等待结果。   她并不担心结果,赶通告的时候就和工作人员一样随机从盒饭里面拿一盒,回到家也只吃陆予峥和李江海做的饭食,极少点外卖或者吃特餐,更不会去酒吧喝的宿醉。   她不觉得自己会有什么问题。   余朗是最先到的,他原本就参加了那场秀,王丘鸣冲上台的时候,他的心脏抽痛到无法起身,只恨自己无用,连这点保护她的能力都没有。   听到后台化妆间传出枪声后,余朗立刻让助理推自己进去,自然看见了王丘鸣死亡的那一幕。   他并不在乎王丘鸣的死,甚至觉得那样的人本就该下地狱的,如果这个世界所有人都来同情疯子,那谁来同情真正的受害者。   余杉仓皇无助的眼神让余朗陷入了自责,而接下里的一幕他全部都看在眼里。   余杉被警察带走时,余暖就在现场,她嘴角噙着笑容和挽起男伴的手消失在后台。   “去查一下秀场监控,看余暖有没有和王丘鸣接触过。”余朗道。   之后余朗赶去了警局,在里面看见了余杉。   她抬起头看见是余朗是眸中露出些许的失望,也对,她为了怕家里人担心只给了两个人打电话,远在滨江市的周牧,嘱托最近网上会有很多关于自己的负面新闻,但那些都是假的,拜托他照顾好家里李江海和周阿姨,也不要和其他人有争执,另一个就是陆予峥,他刚得知消息还在赶来的路上。   “余杉,你放心,一定会没事的。”余朗道。   他一向不善表达自己,对谁都冷冰冰的,这时候心里十分的关心却只表现了五分,余杉对于他的担心完全没有反应,气氛有些尴尬。   “家属吗?什么关系?”警察问到。   “哥哥。”   “哦,你妹妹挺好的,她说她就早上吃了点粥,现在饿了,刚才我们吃饭的时候还问我们要了一盒饺子。”   余杉面前确实摆着一个圆筒塑料盒,里面有些汤汤水水,但饺子却已经都吃完了。   余朗愣愣的看着余杉,见她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忽然心情就缓和了许多。   他原本是强撑着身体来了,他的心脏本就脆弱,好在平时情绪稳定,但在王丘鸣冲上台前时,他的身体就忽然亮起了红灯。   余杉相信警方会给她一个公道,她担心的并不是自己走出不了这里,而是舆论究竟已经到了什么程度,狂欢之后人们是否还在乎真相.   陆予峥到警局时,尿检结果出来了,余杉没有,或者说最起码短期内都没有碰过那东西,且把人留在这里观察的这么长时间,余杉都思维清晰,谈吐得体丝毫没有成瘾的迹象。   “虽然现在的结果是好的,但违禁品是在你包里搜到的,你依旧有贩卖违禁品的嫌疑。”警官严肃道。   “了解的,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我一定全力配合。\“余杉点头,表示愿意提供给警方自己所有的聊天记录以及个人资产流水记录,一切需要自己配合的她都会尽力去做。   “家属不要在这里了,都这么晚了,她今天肯定走不了。”另一名警察说道。   陆予峥刚到,警局就下了逐客令,他没能见到余杉,平日冷静的人在门口不停的打转。   “应该是余暖做的。”余朗道,“方便找个安静的地方聊一聊吗?”   余朗没有带助理,任由陆予峥推着自己走到警局后面的一处公园凉亭。   因为没有路灯,凌晨这个点这里几乎不会有其他人在。   “说吧。”陆予峥的语气并不好,他觉得余家一群人简直就是疯子,余杉已经脱离了余家,她拥有了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人,为什么余暖还要针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妹,连带着他也不喜欢这个余家大哥。   他们对余暖太过于仁慈,才导致了今天的一切。   陆予峥不管他人如何,他只在乎余杉。   “我听闻余暖和王导的儿子关系很好,业内有传闻王导儿子有些特殊爱好。”余朗自然听出了陆予峥的不快,但依旧说道。   余朗说的隐晦,但聪明人点一下就懂了。   “所以他可能拥有不少违禁品,余暖是从他那里拿来的。“陆予峥道。   “很可能,今天恰好王导的儿子也在化妆间后台,这是一个连环套,只要查一定能查明白,王丘鸣不可能靠自己弄到一张顶级奢侈品品牌入场券,他一定是借助了某个人的关系,王丘鸣消失的这么长时间也肯定有人在给予他经济支持,只要是钱就一定会交易的痕迹。另外王导的儿子最喜欢去的酒吧叫---寻香。这家店我已经把信息提供给了警方,他们会帮我们查下去。要么余杉在T   台上被杀死,完美复刻了当年的那一幕,要么余杉含冤入狱,消失在演艺圈,我的这个妹妹,多好的手段啊.\“余朗感叹道,声音中听不出情绪。   这是陆予峥第一次感受到从余朗身体里涌出来的戾气,他们好像都忘记了,这个身体孱弱的余家大少爷,原本就是余明磊恐怖教育下精心培养的怪物,比之余暖,他显然要更冷静,更懂得压抑也更心狠。   “你一定很好奇为作为余暖的哥哥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些吧。”余朗忽然笑道。   “因为.一切都到了做了结的时候了。”余朗自言自语道。   两人聊完,陆予峥第一时间去了秀场,余朗的助理已经拷到了当日秀场所有监控的视频,陆予峥此刻即便回去也无法入睡,提出要去帮忙一起筛选视频信息。   凌晨四点,正是最冷的时候,助理抱着电脑打了个哈欠。   他们已经盯着电脑很久了,除了枯燥的人像和许久没有动静的画面外,根本看不出来什么,车内的暖气不足以抵抗京市冬夜的寒冷,他此刻觉得手脚冰凉,脑子也越发重了起来。   回头看了眼陆予峥,他完全没有一丝困意,对着电脑敲击着什么。   “陆.陆先生,您要不要喝咖啡,我下去给你带一杯。”   陆予峥摇摇头,目光却并没有从电脑上移开。   “神人。”助理默默叹了一句,他保持这种高度集中的状态已经很久了,自己说话没人搭理,可怜的小助理裹上衣服下了车。   陆予峥电脑屏幕中视频显示正在导入,程序在对视频进行解析找出里面对应的人物出现的视频时间。   这种识别技术还不太成熟,除了通过电子技术,陆予峥打算按照电脑分析的数据,挨个自己再看一遍。   很快他就在里面找到了余暖和王丘鸣的画面,两人曾经呆在同一个房间,王丘鸣作为工作人员搬着器械进去过约莫十分钟,但实际上余暖因为其平日里霸道的个性,她的化妆间一直是不允许人靠近的。   助理抱着两杯咖啡回来的时候关上门就听见陆予峥问了一个问题。   “如果你是余暖,你会把毒品放在谁那里比较合适?”   “按照老板的说法,余暖能接触的人就三四个,王丘鸣肯定排除,他要是知道化妆间这么多警察他敢冲进去吗?明显是自投罗网的行为,余暖早就想弄死他所以才安排的遗书,肯定也不会让他知道有警察的存在。”助理想一点说一点。   “继续。”陆予峥抬眸看着他道。   “但是放自己身上又太危险,谁知道警察什么时候来,余杉什么时候能发现那堆违禁品,万一搜到自己身上不就完蛋了。”   “她经纪人听说是她爸安排的,余总我原先在余氏的时候见到过几次,比余暖理性多了,他是纯粹的利己主义者,干不出这么疯的举动。”   “我要是余暖我就找一个和余杉利益对立,但又和自己没什么关联的人干这个事情。”   陆予峥想了片刻,给余朗打了通电话,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能不能帮我查个人,余杉的经纪人旗下有没有这次参加了大秀的艺人且最近和余氏做了接触。”   “可以,查到了尽快给你回复。”余朗道。   46. [最新] 第46章 她是被完全放弃的   “张清雅, 和余杉几乎同时签约,前期资源一直比她要好,直到《返乡》爆了, 公司把原本定下给她的资源转而给了余杉,这次大秀她也参加了, 虽然不能出场,但根据监控她曾经去过后台, 我询问了经纪人,经纪人说是为了祝贺余杉,两人短暂的见了一面。”   这是陆予峥从余朗那边得到的信息, 张清雅在一周前也确实联系过余氏的某位王牌经纪人表达了跳槽的想法。   原本像她这种在其他公司不怎么受到重视的艺人哪怕去了余氏文娱也不会得到太好的资源, 更没有资格签约王牌经纪人, 但破天荒的两人见了面。   余朗将这些证据搜及整理后委托律师提交给了警方, 对于“寻香”酒吧的调查也在悄无声息的推进。   只是因为案件的特殊性, 对于外界的风言风语警方只能三缄其口,没有发布任意一则公告,余杉在不久后秘密回到了家中, 但根据警方的要求, 她不能对外透漏此次事情的任何细节。   余杉关闭了一切网络媒体渠道,因为不能澄清,大量子虚乌有的造谣被当成了真话, 只要打开手机,余杉就能接到数不清的谩骂和诅咒。   网络把她塑造成了一个恶鬼, 八卦杂志爆出了几组照片,正是《落日》宣传会的酒店后台,门是开着的,只是应该拍摄角度看起来像是房间内只有余杉和顾祁礼。另一组照片是余杉和陆予峥, 两人牵着手举止亲密,照片放到平时并不会掀起什么水花,但如今就是证明余杉私德有问题的另一佐证。   所有人没想到顾祁礼会蹚这浑水,他最近接下了一个大导的新戏,需要闭关半年跟组拍摄,在进组之前他瞒着李锐发布了一封手写信。   信中说了自己和余杉的许多事情,说了自己的喜欢,也说了余杉的拒绝,成年人之间的感情坦坦荡荡不拖泥带水,最后希望公众给以给她一点点时间,相信警方最终的调查结果。   这封手写信一出,评论两极分化。   #希望让子弹飞一会,我相信警方的公告#   #我的cp be了,也许残缺也是美吧#   #顾祁礼是不是脑子有毛病,为什么要给吸。毒女洗白#   #狗男女滚出娱乐圈#   不过好在卷进旋涡的当事人们并不关心,余杉难得空闲在家里跟着陆予峥学做菜,因为笨手笨脚被说了许多次。   “你最近怎么总是揉眼睛。”余杉回过头时看见陆予峥一只手扶着案台,手掌下端捂着眼睛。   “可能是看电脑时间长了,眼睛有些模糊。”陆予峥笑道,他从余杉手里接过勺子,试了试汤的咸淡。   “等这次过去我陪你要医院看一下吧。”余杉踮起脚捧住陆予峥的脸,他的一只眼睛还有些刺痛没有睁开,低头吻过余杉的手掌心时唇角上扬,但另一只眼睛却微微泛红。   他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余杉。   陆予峥做过一个梦,梦里他躺在医院的病床里,父亲时常来照顾他,听闻他喜欢玫瑰花于是床头的花就再也没有断过。   悬挂在墙上的日历换了又换,他好像已经睡了许多个年头了。   起初他什么也感知不到,但最近听见了窗前的鸟鸣和父亲的哭泣。   “他说他对不起,是他的失职,是他的利欲熏心,老婆和儿子才会走上一样的路。”   后来医院换成了家,医生偶尔会来然后同父亲聊上两句。   “他们说能不能醒来要看患者自己的意志,要做好可能会躺一辈子的心理准备。”   父亲说知道了,他会照顾好他的。   后来某天床头的玫瑰花换了新的一束,他闻见了花香,手指居然轻轻的动了一下,照顾他的护工发现了,医生说恭喜恭喜,患者潜意识里有了生的意志,他大概在梦里遇见了很好的人,做了很好的梦。   这个梦很长很长,他企图让自己醒来却无能为力。   现在.可能连视力都要失去了。   余杉常常在半夜起来见到失眠的陆予峥,他似乎在畏惧睡觉,没日没夜的对着电脑赶工或者开视频会议。   一份份稿件被打印出来审核,余杉偶尔见过一两张,熟悉的画风让她明白眼前这个人的另一个身份。   她从没有如此期待陆予峥那份送给自己的礼物。   过年.今年余杉终于可以在家过节了,她和陆予峥早早的买了机票飞回了滨江市,因为今年的负面新闻他们不打算走亲戚,李江海在家里收拾出五斤腊肉,两箱牛奶一条香烟交给余杉,大部分都是他前几日出门时采购的,腊肉是自家装的。   “不是说今年不走亲戚吗?”余杉问。   “你出事的这段时间,瞿夫人来过很多趟,他把我们和江奶奶都暂时接到了自己那边,帮我们避免了很多记者和邻里的骚扰,既然受人恩惠,哪怕是个陌生人.”   “我们都要心怀感恩.知道啦。”余杉笑着接到。   一家人吃了团圆饭,初一一早余杉就开着车去了陆予峥家,这是周牧给妹妹买的新车,马卡龙色的小轿车往陆予峥家楼下一停,余杉就给陆予峥发了短信。   自陆予峥听力出了问题后,她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   “陆老师,新年快乐。“   信息发出去没两分钟就得到了回复。   \“新年快乐余杉小同学。“   “在哪儿,奶奶想请你来家里吃饭。\”   “你开门就看到我了。”余杉回复道。   门被打开,陆予峥家的暖气开的很足,余杉提着大包小包站在门口,江奶奶今天精神很好,自然认得她,立刻拉了拉陆予峥的衣服。   “红包.红包。”   “好好好,我去拿。”陆予峥走进屋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个大红包递到江奶奶手中。   江奶奶一手拿着红包冲着余杉招了招手。   余杉走过去笑着从奶奶手中接过红包。   “新年快乐!”   陆予峥悄悄把余杉冰凉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揣到口袋,余杉抬头看他,两个人都笑的甜甜的。   江奶奶看着这两个小孩,觉得自家的孩子实在是太可爱了,   “小鱼早上吃了吗?“江奶奶问。   “吃过啦。”余杉回复道。“早上要把陆老师借走两个小时,要出去拜个年,我们很快就回来。”   滨江市春节拜年要趁早,中午过了再去就难免被人说不礼貌,江奶奶笑容满面的把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中午回来吃饭呀。”   余杉点头,门一关两个小情侣就抱成一团。   “新年快乐,陆老师,我的新年礼物呢。”余杉抽出手讨要道。   陆予峥看着余杉笑,然后无奈的从大衣口袋里拿出钱包,从里面抽出一张卡。   “工资卡,现在手能给我了吧。”   余杉笑着把手伸过来,被陆予峥一把握住放进了自己衣服口袋。   “等会拜完年咱们超市买个手套吧,你怎么冬天手那么凉。”陆予峥道。   “再买点火锅丸子,家里还缺条新鲜的鱼,我记得你爱吃排骨.”可能是过年热闹的氛围感染的,陆予峥的话比往常多了许多,他表达喜欢的方式在生活的零零碎碎中慢慢渗透入余杉的生活。   余杉被牵着的手被包在温暖的火炉里,很快就热了。   车子平稳的驶进南林湾别墅区,余杉和陆予峥先去的陆家宅子,玫瑰园正是荒芜的时间,虽然没有热烈的颜色,但玫瑰的特性喜爱阳光,耐冷耐旱,明天他们依旧会如期盛开。那间被烧毁的房屋也被动了工,按照陆予峥的喜好铺了木地板,灰黑色系的家具,只是在床头放了一只圆滚滚的小熊猫玩偶和一个光亮柔和的台灯。   祭拜完陆予峥的母亲,两人驱车十分钟就到了瞿母居住的地方,这些年她几乎不再出现于公众的视线中,余朗的车停在门前,陆予峥从车子后备箱拿好李爸爸准备的年货按下了门铃。   是余朗的助理开的门,难得大过年的也下不了班,兢兢业业的在这里陪老板。   见到余杉,助理就像找到了救世菩萨,对着里屋大喊。   “老板,你妹妹来了!”   余朗摇着轮椅出现在玄关处看见余杉时他还有些不敢相信,愣了半晌才着急的摇着轮椅准备来开门。   “请进请进,家里也没准备什么.你们不用带礼物的。”   余杉提着一串串腊肉腼腆的道。   \“我爸爸自己做的,想着你们不嫌弃的话就带来尝尝。“   “李叔叔的手艺一定很好。”   生疏且有礼貌的对话,但是为这个家注入了些人气。   瞿母站在门内,一向得体的她有些手足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自己亏欠的陌生的女儿。   她很想亲近,但却怕给余杉带来困扰。   “那老板,过春节的,你看你妹妹都来了,工作我们今天就暂且放下,放我两天假好不好。”助理察言观色见余朗心情大好立刻道。   “回家吧,年后也给你补几天假带家里人错峰出去玩玩,旅费报销。”今天的余朗好说话的像天使。   助理关上门,余朗把余杉领到客厅,这时候她才注意到这栋屋子里面只有余朗和瞿母两个人。   “哦,没有请保姆,我一个人在家没事做喜欢想东想西的,就喜欢在家里找点事情。”瞿落枫笑道,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去了楼上。   家里没有小辈,余朗也长大了不要压岁钱,所以也没有特意准备红包。   好在还有些写春联的红纸,瞿落枫做了两个信封,下楼后给陆予峥余暖各自塞了一个。   “小孩第一次上门,总要送些礼物的,不要拒绝。”瞿落枫温柔的道。   余杉想着就收下了红包。   “中午在这吃饭吧,我下厨给你们做两道菜。”瞿落枫已经忙前忙后的清洗果蔬了。   “不用了,瞿.阿姨,我中午约了在他家吃。”余杉拒绝道。   “啊.这样啊。”瞿落枫的眼中难掩失落。   陆予峥笑着道,“对,家有个老人,我和余杉年前一直在京市,这不过年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多陪陪我奶奶,早些时候就已经约好了。”   “对,是要多陪陪老人。”瞿落枫笑道。   余朗看着陆予峥,他最近在觉得陆予峥还不错和陆予峥真讨厌这两种感官中反复横跳。   一面他又觉得余杉能这么别别扭扭的站在这个家门前有陆予峥的一份功劳,一面又觉得余杉有些太喜欢陆予峥了,女孩子太喜欢一个人是会受伤的。   可他看着这个人挑剔来挑剔去,终归没挑出些毛病。   两人在屋子里坐了大概半小时,主要是瞿落枫在问一些问题,余朗偶尔说上一两句,听说门口那辆车是周牧送的,余朗傲娇的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嫌弃,说明天就让司机开过去一台更好的。   他似乎陷入了哥哥间的攀比,决不能被人比下去。   当然,他的车压根没有送出去的机会,因为被余杉无情的拒绝了,那辆看起来不起眼的小轿车是周牧毕业至今自己攒的钱,能直接全款买了送给妹妹绝对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礼物了,余杉可不敢辜负。   出了家门余杉心情轻松,陆予峥问她为什么,她说原先她总是害怕见到余朗和瞿母,她觉得别扭,现在能这样坐在一起聊天大概也是真的放下了。   穿着厚厚的衣服,余杉又带上了口罩,全副武装的跟陆予峥混进了超市,用陆老师的工资卡买了一堆吃的喝的还有一幅温暖的手套。   中午时,陆家的屋子里坐了不少人,李江海掌厨陆予峥打下手,周阿姨和周牧正在聊新闻,余杉陪江奶奶聊天,比起网络上的血雨腥风,这个小家庭平静且温暖。   厨房,李江海把锅盖盖上,用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水渍转头问到。   “和我女儿谈恋爱了吧。”   陆予峥择菜的手一顿笑着点点头。   “挺好,都是邻居知根知底的,但是吧,我女儿我知道,是个小吃货,你得跟我学着点。”   李爸爸说着话的时候脸上满是骄傲,他最引以为傲的就是自己那一手厨艺,把女儿养的多好。   “这不已经来学习了。”陆予峥笑答。   “这方面你指望余杉那是不行的,她能炒个西红柿炒鸡蛋就不错了,你要是也不会,那你俩指定每天点外卖,这样我可不放心。“   “还有,余杉脾气犟,要是吵架了闹脾气了,你得顺着她点,等她气消了你一说她就能听进去了,也不是外面那种不讲道理的孩子。”李爸爸左一句又一句,直到陆予峥提醒他锅里闷得鸡翅该糊锅了。   陆予峥知道余杉是多好的人,能和她在一起是自己一直以来想都不敢想的愿望。   春节热热闹闹的过了,李江海把江奶奶接到了自己家里。   “过节嘛,人多一起热闹。”   余杉成日在家吃席,然后一家凑一桌麻将,春节七日假过去一称体重果然胖了几斤   就在女明星因为自己的放纵进行深刻反思的时候,经纪人提着两盒茶叶来拜了个晚年。   “怎么了?还特意从京市来一趟。”余杉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拜年是假,说事情是真,而且看表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情。   “别在家说了,我们出去谈谈吧。”经纪人放下茶叶道。   “好。”余杉回头向一脸担心的李江海打了声招呼,就领着经纪人出了门。   “就车里吧,我开暖气暖和。”余杉笑道。   车内,余杉看着经纪人,神情坦荡。   “公司原本是让我年前和你说的,但是我尽力了拖到了年后,想让你过个好年。”经纪人不敢看余杉,眼神有些躲闪。   “是要解约的事情吗?”余杉问。   她不想在这件事情上耽误太久的时间,于是干脆的问。   “是,事情太大了,舆论压力要求公司一定要给个结果。”经纪人道,他们其实比谁都知道真相,余杉被调查的第一时间公司就来了解了情况,可依旧选择了放弃余杉。   拖了那么长时间,真相其实已经不重要了,余杉的商业价值毁于一旦,哪怕能东山再起,也需要耗费极大的成本。   娱乐圈火是靠命的,没有谁能保证投在一个人的身上的钱会不会打水漂。   “可是你们也应该清楚,现在公布解约等于直接判了我死刑。”   如果她是无罪的,为什么公司会放弃她,所有的看客门都会这么想。   “我们也是没有办法。”经纪人叹道。   余杉比想象中要平静,资本逐利,她其实想到了这个最坏的结果。   “解约可以,但申明要我这边先发。”余杉提出了这个要求。   经纪人很爽快的答应了,她觉得这不过是余杉为自己留下的最后一块遮羞布,是她仅剩的维持尊严的要求。   “小鱼同学,李爸爸喊你上去包饺子,让你这个同事也一起上去吧。”陆予峥敲响车窗玻璃道。   “走吧,上我家吃一顿饺子,我爸包的饺子特别好吃。”余杉笑道。   经纪人很不好意思,但依旧跟着上了楼,她想起来自己的包还丢在那里。   “小鱼同事对吧,进来进来,吃点家里包的饺子。”李江海热情的招呼道。   “不用了,您太客气了,我买了下午回京市的飞机实在不能留下来了,余杉,详细的情况我们网络沟通,到时候再约时间。“   经纪人觉得尴尬想要立刻离开,李江海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包塞了过去。   “小小礼物,第一次来我家。”   “李叔叔您太客气了。”经纪人赶忙推脱。   “小红包,过年上门就是客,你们又都是晚辈,没有人让人空手走的道理。”李江海笑着挥挥手让人路上注意安全,门一关李江海摸了摸余杉的脑袋说了句。   “跟我到厨房来。”   父女俩在厨房里包饺子,周牧和周阿姨坐在一起道。   “李叔干嘛非给人包红包,这人明显来就没好事。”周牧有些来气,他最近妹控属性越发加重,没人能欺负自家宝贝妹妹。   “我们家这位虽然大字不识一个,但是个真正懂得大道理的人,你觉得那两盒茶叶多少钱?”周阿姨笑着问。   “六七百通天了。”周牧看了眼道。   “你李叔给人家包了八百,同样一个东西,能迎人也能送人,如果她今天来找余杉是好事,那红包就是长辈的见面礼,如果不是.那就是一物换一物,也算还了人情,用红包断了缘分,以后他这宝贝女儿也不欠别人什么了。”   周女士一直很满意自己的眼光。   47.  大结局  《第二世界》的礼物 第47章 :《第二世界》的礼物   年后余杉收拾完行李和陆予峥回了京市, 余朗也特意买了那班飞机,机舱碰见时假装惊讶的说,好巧啊, 怎么总是在飞机里碰见。   余杉发现这个大总裁实在是又傲娇又好笑。   不知道是谁泄漏了余杉的行程,飞机落地接机处就聚集了大量抵制黑粉。   余杉不得已只能在机场逗留了两个小时候从VIP通道出去, 余朗的商务车就等在那里,上了车之后把人送到了余杉的新家。   因为和前公司已经解约的原因, 原本分给余杉的住处显然已经不能住的,陆予峥托朋友打听过,结果恰好自己的导师在京市有一套待租的房子, 租金合适安保状况好, 更重要的是靠近大学城。   余杉是第一次见到这个房子, 布置的很文艺, 晚些时候再和陆予峥去添置些日用品, 舒舒服服的住了进去。   根据协议她会在明日于微博官宣解约信息,刚好是一个周五,适合群众们快乐的下班, 然后吃上一个周六周日的瓜。   随着余杉解约信息的公布, 公司那边也发了正式的公告,两则微博下评论大相径庭,一边是被公司各家艺人控评撇清关系, 一面是大量的网络暴力,但这次并没有和以前一样无视, 余杉那边居然很快就有了新的动作。   【请多指教@灰彩虹经纪公司】   很快灰彩虹经纪公司微博给出回复。   【请多指教@余杉】   一时间热搜被占领,解约又签约,原本以为已经是穷途陌路的余杉忽然就找到了下家,虽然是一家小公司, 但李锐、顾祁礼之名在业内也算打出了名气。   李锐以雷霆之势草拟了公告,表达了灰彩虹经济公司和余杉共进退的立场。   晚间8点,京市公安在公众平台发布一则简要公告,于京市某地捣毁贩毒窝点,王某,男,27岁作为接头人在向朋友余某贩卖违禁品是被当场抓获。   字数越少事情越大,根据警方打码后的照片来看,王某应该是某注明导演的儿子,至于余某,起先被营销号猜测是余杉,警方公告被当做石锤不断转发,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信息错误。   警方的抓捕时间是两日前,那时候余杉好像还不在京市吧,无数黑粉昨天堵在机场可是上了热搜的。   余姓女星是谁不言而喻,王导儿子身边的女明星姓余的可就那一个。   于是一片哗然.   李锐绝不会放过这样的公关机会,签约顾祁礼的这段时间,李锐凭借着八面玲珑的手段在圈里积攒了不少人脉,以一篇豪门恩怨八卦为引爆点最快速的吸引了公众视线,然后将真相传播开。   雪中送炭难,余杉很庆幸自己有这么多愿意雪中送炭的人,沈荣当年为余杉推荐了《大唐志怪看》的角色,也曾经放言如果余杉不演那是他们剧组的损失,虽然最后余杉依旧放弃了那个角色,但沈荣一直说自己如果再拍片,余杉一定是唯一的女主。   于是早在春节期间,他就联系上了余杉,自己手里的这部电影就要筹拍了,他相信余杉没有做那些事情,如果负面新闻可以被澄清,这个女主角一定是她的,随着警方公布更多的信息,《入海30年》官宣女主角,正是余杉。   和灰彩虹工作室激动热烈的氛围不同,余暖那边就要冷清的多。   出事之后余暖立刻被控制了起来,她表现的非常镇定,期间除了几次瘾上来了神志不清外,她平静的可怕,似乎对这一天的到来早有预料。   对于自己做的事情余暖供认不讳,余明磊甚至连个辩护律师都不愿意请,到此算是彻底的放弃了这个女儿。   “余暖,有人来看你。”警员说道。   余暖抬起眼皮看了一眼男人道,“除了我妈外我谁都不见。”   “你妈谁啊?”   “我妈?她叫杜如兰。”说着余暖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   “外面那个也说是你妈,叫瞿落枫。”警员说道。   “不见。”余暖眼皮看垂着,整个人像个垂暮的老人。   等警员打算离开时,她又重新喊住了人,“给我纸和笔,我想给她写封信。”   可能瞿落枫料想到了那一天,余朗抓着余暖强迫她进行心理治疗的时候可能也想到了这一天,可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谁也无法阻拦余暖自己的决定。   是余暖自己走到这一步的,谁也救不了她。   她想在见见这个女儿,以余明磊的个性,余暖这个事情出了之后,他会完全放弃她,就像丢垃圾一样丢在一边,她无法改变余暖的结局,法律自会给出答复,但瞿落枫想让余暖知道,即便到了这个时候,只要她愿意回头,还有机会,哪怕十年二十年,这一世还没有人因为她而死,她还有赎罪的机会。   警员拿着一张纸走了过来交给瞿落枫。   “她不想见您,让我给您带了一份信。”   瞿落枫接过信件,余暖在里面写到。   “瞿夫人您好,谢谢您可以来看我,虽然我深知我是个不值得的人。我常常想如果我不那么极端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即便我是私生女,有了那么久的感情,您是不是也会接纳我,但说什么都没用了。重新活一次,因为害怕被抛弃,所以先抛弃了你们,现在也应该独自吞下恶果,原来这么长时间我才是幼稚没有长大的那一个。请不要再来看我,我继承了杜如兰所有的恶,果然尤其母必有其女,我只是一个恶毒的人罢了。   至于余杉,我并不想和她道歉,也不想同余朗说那句欠了很久的对不起,最后我还是想做一个恶人,这样我自己才能活着。   不要再来看我了。“   余暖的字很漂亮,那是瞿落枫在她小时候教出来的,瞿落枫总是抓着她的手练习书法,周围全是书卷的香气。   她原本以为这个孩子会被捧在手心幸福的过完一辈子。   余暖在狱中的时候只见了一个人,杜如兰。   两月后余明磊喜得一子,孩子刚抱回家一个疯女人就从别墅里冲了出来,冲倒了余家新的女主人后持刀在余明磊身上连砍数刀,嘴里喃喃念叨着。   “叫你私吞余暖的股份,你去死你去死。”   疯女人是杜如兰,那日原本喜气洋洋的余家陷入了一片混乱,杜如兰捅出的一刀伤及了肺腑,余明磊被送进医院急救,女主人摔倒时条件反射的松开了抱着孩子的手先护住了自己,一大一小滚下楼去,自此孩子经常无止境的哭闹,医生说可能孩子的脑部出现了损伤,余明磊走过了鬼门关有听及此事,又进了一次icu。   杜如兰疯了,她被逼到了绝路,因为花钱大手大脚导致欠了一屁股的高利贷,自余暖进去后再无人负担这笔开销,逼不得已她去见了余暖,问她那里还有没钱。   余暖笑着说自己在余明磊那里存了很多股份,每个季度都有一笔价值不菲的分成进账。   杜如兰当然要去讨要这笔钱,可惜.只能失败。   因为余氏频繁的丑闻加上余明磊身体出现的问题,余氏内部各方也蠢蠢欲动,居然有声音提出让余朗重新回来接班。   余朗在众人的瞩目下临危受命回来接手余氏,将父亲接到了疗养院内专人看护,在第二年的夏天,被判定为精神病的杜如兰潜入疗养院内纵火彻底杀死了余氏这位赫赫有名的董事长。   至于狱中的余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哈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了出来,随后在狱中吞食汤勺自杀。   秋天一转眼就走了,今年是个暖冬。   余杉兴奋的从酒店跑出来,脖子上围着显眼的红色围巾,奔向提着行李箱的男人。   陆予峥冲余杉挥了挥手,他是来接余杉回家的,她的剧杀青了,两人在这里玩上几天就一起回家,他说今年新年,0点钟声敲响的时候,他有一个礼物要送给余杉,那是他准备了很久很久的礼物。   余杉剧组所在的地方很偏僻,在祖国的西北边。   “我们先坐火车好不好,景色肯定特别好。”余杉一蹦一蹦的像个小弹簧,陆予峥按住她的脑袋,托住她的脸左右看看。   “怎么又瘦了,我给你寄的东西都吃了吗?”   “陆老师,来看余杉啊。”有工作人员路过时调侃。   “陆老师,您给余杉做的那些风干牛羊肉,果酱,奶片我们都非常有幸的吃到了一些,味道非常的好。”   陆予峥笑着摸了摸余杉的脑袋道。   “喜欢就好,下次有机会去家里我下厨。”   “哇,那可真的太荣幸了。”工作人员笑道。   余杉抱着陆予峥的腰,脸埋在他怀里。   ”余杉.\“陆予峥喊道。   “嗯?”余杉哼了一声。   “你是不是特别喜欢我呀。”陆予峥笑道。   “对!我就是特别特别喜欢你,我好歹是个女明星,你要给我留点面子,要跟别人说你喜欢我多一点。“   陆予峥不说话,只是抱着余杉,拥抱的很用力,仿佛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当日晚,余杉和陆予峥爆发了前所未有的争吵,准确的说是余杉一个人的不理智,剧组的工作人员从没见过余杉情绪那么崩溃过,她当夜就去找了导演辞行,带着陆予峥赶了最早一班去乌市的火车。   周围熙熙攘攘的吵闹,余杉抓着陆予峥的手,脑子里面想了很多。   陆予峥说他现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耳聋眼睛偶尔也会盲,他越想好好活着,失去的.就越多。   到了这个时候他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早点跟余杉说,他抬起眸子苦笑。   “对不起,我是不是耽误了你。”   那一瞬间,余杉觉得委屈,生气,难受,她花了很久才冷静下来,无论多久,她都可以陪陆予峥治疗下去。   安检处人群涌了过来,余杉听见了人群的尖叫,一个拿着西瓜看到的男人冲了进来,在大厅内进行无差别的攻击。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陆予峥茫然的睁着眼睛,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混乱的人流让他觉得不安,于是他伸出手搂住余杉完全护住了她。   这一瞬间余杉丝毫不在意颜面的又一次在陆予峥怀里嚎啕大哭。   乌市暴徒火车站行凶的事情很快上了热搜,多亏了在场的防暴警察,把社会危害降到了最小,余杉在第三日终于转机坐上了前往京市的飞机。   陆予峥知道拗不过余杉,配合的接受了一次次检查和问询。   余杉累的病倒了,陆予峥打电话叫来了余朗,余朗把妹妹送回了家,自己重新回到了医院。   已经凌晨一点钟,陆予峥的精神还算不错,他主人一样指了指不远处的床位笑道。   “坐。”   “你到是还能笑得出来。”余朗冷哼。   “总不能一直哭丧着脸,余杉看见了又该难过了。”陆予峥道。   “我看了你的检测报告,身体各项机能都没有问题,无论找多好的医生都是这个结果,我想你心里面应该有数吧。”余朗盯着陆予峥道。   “我曾经说过,能来到这里,我们都是根据死亡顺序来的。”陆予峥淡淡的道。   “但好像我们猜错了条件,并不是只有死亡才能回来。”   “你是说你可能没死?”余朗立刻明白了陆予峥的意思。   “现在想想好像从没有人见证过我的死亡。”陆予峥还在笑,只是笑容并不开心。   “最近我常常做很真实的梦,那个梦境很真实,当我在这里失去听力,那个世界我就第一次听见了鸟鸣,失去嗅觉,我就闻见了病床床头的玫瑰花香。医生和我父亲说,因为患者有了生的意志,他的潜意识在慢慢醒来。“   “这真的是个讽刺的笑话,余杉救了我,让我觉得活着也是一件美好的事情,可是.\“陆予峥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好不容易走进了余杉彩色斑斓的世界,好不容易才抓住的幸福。   “余杉.她不会后悔救了你的,哪怕.\”   她知道你会离开。   陆予峥是在新年的0点消失的,就像童话里的魔法在0点的时候失效了。   他的创业团队按照陆予峥提前的要求,准时在平台上架了他们的第一款游戏,名字叫《第二世界》   余杉坐在床上看着电脑上游戏正在加载中的字样沉默不言。   游戏里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主人翁是一只身穿盔甲的小熊猫,有着毛绒绒的大耳朵,大尾巴,但眼神却是坚毅的,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中,小熊猫可以操纵一切进行通关解谜,遇见好人也遇见坏人。   该游戏以独特的美术风格和精巧的剧情设计一举冲上了新游下载榜。   #致郁系游戏我心中永远的神,通宵在玩,感觉心情好压抑啊#   #小熊猫真的是个好可爱的小朋友,可是为什么觉得她好孤独啊#   #从来不知道一款单机游戏那么能骗人眼泪。#   游戏口碑爆发,游戏公司成为了那一年的怪物黑马,有投资方争相涌入却得知创始人失踪了,他们也联系不上。   游戏发布后的第二个月,创作团队公布一个重磅消息。   游戏设计者陆予峥在这款游戏中藏了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开发彩蛋,一时间玩家陷入了疯狂,各个贴吧都在寻找这个传说中的游戏彩蛋。   “咚咚咚。”余杉操纵小熊猫敲响那扇紧闭的窗户,   光怪陆离的世界中有一个元素频繁的在游戏中出现,那是一扇种着玫瑰花的窗户,只要操纵小熊去敲窗,就会听见里面传来相同频率的回声。   余杉去敲了每一扇路过的窗,顺着走过的路回到了起点。   这一次她操纵小熊又去敲了敲。   屏幕黑了下来,显示出一行字。   “hi.小熊猫。”   余杉点击屏幕让对话继续下去。   “我有点不好意思见到你,我这里太黑了,而且我长得也很丑。”   “没关系,我喜欢交朋友。”小熊猫笑着说道。   窗户被推开,小熊猫趴在窗台上往里面看,小短腿在空中蹬来蹬去。   它看见房间里面有一口井,井里有一只鳄鱼。   #恭喜玩家成功解锁彩蛋,欢迎来到第二世界。#   随着画面亮起,余杉看见了两个分隔开的画面,一个在地下,一个在地上,一个灰暗一个光明,小鳄鱼是会跟着小熊猫同时行动的,他们如影随形却一直没有见面,直到小熊猫回到了时间的原点,推开那扇窗,第二世界出现。   “谢谢你能推开这扇窗户,从此以后我们都不孤单啦!”   画面上弹出这行字,余杉再也控制不住开始大哭。   -------------------------------------------   陆予峥醒了,父亲的头发白了一半,他搂住这个儿子只来回重复一句话。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时间是余杉死后的第三年,陆予峥收拾好自己积极的配合医生做身体复健,他甚至会陪医院里的孩子玩一会足球,努力积极的活着。   某天他回了母校,听了一场关于时间维度的演讲。   演讲者说在另一个时间维度可能活着一群人,当两个时间维度流速不同时,维度和维度之间是否也会产生交集。   他与余杉,从高中到大学毕业走了近八年,现在想来自己也不过才躺了3年。   陆予峥坐在后排难得做了一个好梦。   新年伊始,陆予峥早早的起床了,他习惯性的给一个号码发去了消息。   “早安,余杉,新的一年开始了,我依旧爱你。”   那个号码是个空号,陆予峥从没有得到过回复。   去公司刚毅进门,助理就拿来了一份文件。   “陆总,最近有一家游戏公司找到了我们,几年前他们曾经出过一款爆款游戏,数据特别好,虽然后续一直没作品,但我觉得可以接触一下。”   陆予峥接过文件翻开第一页,脚下的步子一顿。   《第二世界》,发行同年获得游戏最佳画面奖,年度最佳单机游戏.   放在西装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嗡的震动了两声,陆予峥拿出手机,那个被备注为“小熊猫”的空号居然回复了消息。   “你在哪儿,我来找你。”   ---------------------------------   《第二世界》是陆予峥送给余杉的礼物,那从来都不是小熊猫一个人的冒险,是两个人的相互陪伴和治愈。   “亲爱的小熊猫,无论你什么时候敲响窗户,我总是在窗后回应你,悄悄而隐秘的喜欢你。”---------by鳄鱼先生。